正文 毁灭者 所谓世界,指的并不仅仅是人们脚下的土地,头顶的天空,彼岸的大海; 所谓世界,是承载着所有这些有形之物的庞大概念。 吾乃有形之物,即是“无”中唯一诞生之物,孕育世界之物,吾乃唯一,万物之主,森罗万象的缔造者。 吾将此身分裂作为“界”,“楔”,与“锚”,在万籁虚空之中彰显。 将万物毁灭者,将万物重塑者,将万物孕育者,随便你们如何称呼。 来吧,舞台已经备好,幕布已经拉开,灯光已经调亮,存在于森罗万象之物哟,下面就是吾与汝等将要谱写的故事了。 —— 序 库伦王国郊外的沙漠异常的炎热且无风,细细的沙砾铺满了整片大地,人们身上的汗液滴到沙土上发出呲呲的声音,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背着巨大的帐篷艰难的前行,他的身后,是一长串瘦弱干瘪的人群。 “汉斯,我们还能走出去吗?” 问话的是个老妇人,岁月在她脸上划出了深深的沟壑,她皮肤干瘪,显然是很久没有喝水了,颤巍巍的身躯也早已弱不禁风。 “一定能到的,一定。” 男人半眯着眼睛望着无垠的荒漠,前方的空气因为炎热变得像波浪一样扭曲,他们不知道已经在这荒漠中行走了多久了,但为了活着,他们必须赶到到下一座城市。 噗通,一个瘦弱的身躯栽倒在地。 “汉斯!有人倒下了!” 后面的人大喊,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渐渐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听到喊声,汉斯回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分开人群... 倒在地上的是一个黑发少年。他面色苍白,但却与周围粗糙干瘪的人不同,他的皮肤并没有被炎热和风沙打磨,面孔看起来很精致,跟这残酷的沙漠极不相称,似乎不像是跟着队伍跋涉了许久的样子。 “这是谁家的孩子?”汉斯望着人群。 人们开始互相询问,熙熙攘攘的嘀咕着,却没有人应答。似乎这个少年就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有点奇怪...汉斯回头看着这个少年,毕竟他们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任何人类居住的地方,甚至连“生物”都几乎没有遇见。 但是这个少年呼吸匀称,并不像是因为中暑或者饥饿倒在这里的,倒像是...睡着了? 忽然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连风都变得猛烈起来,所有人都回头望向响声的地方,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喊叫: “沙暴啊!是沙暴啊!” 随着这一声喊叫,整个人群开始剧烈的涌动,人们哭喊着,尖叫着,推搡着,四散奔逃,有不少人甚至直接跌落到沙丘下面,本来整齐的队伍一瞬间便如被风暴卷起的沙尘一样四散而去。 “冷静下来!” 汉斯一声怒吼,仿佛带着震慑天地的力量,即便在呼啸的狂风中也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所有的人在这一瞬间都停止了慌乱,齐齐的回头望向他。 “大家不要慌!相信我!一定会带你们平安的走出这片沙漠!” 仅仅简短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居然让这百十几人眼中的恐惧一扫而空。 大家都望着他,眼里充满了希望,仿佛看到了天神降临一般的虔诚,望着他们的救世主。 原本崩散的人群也渐渐向他身边聚拢起来, 但就在此时,汉斯怀中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漆黑的,没有任何光芒的眼睛。他直直的望着汉斯,嘴里喃喃的挤出了三个字: “破界者...” “什么?”汉斯难以置信的看着怀中的少年。 少年从他粗壮的手臂里缓缓的腾空而起,骤然发出一股强大的斥力将汉斯猛的推飞出去,一头撞入10几米远的沙丘。 “汉斯!”人们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甚至有几个壮年的男人冲过来一把揪起少年的衣领, “你对汉斯做了什么!” 他们愤怒的朝着少年怒吼,但声音却被越来越大的轰鸣声遮盖的一点不剩。 不远处,遮天蔽日的狂沙正慢慢汹涌而至,隆隆的巨响让所有人都恐惧的回头望着那足以将他们吞噬殆尽的天灾。 而等他们回过神,这黑色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 少年已经站在不远处的沙暴跟前,与大自然赋予的毁灭对峙着,黑色的斗篷和头发被狂风吹的猎猎作响,但少年却没有一步退却。 “可恶,这个小鬼是不是疯了?!” “汉斯呢?汉斯在哪里?” “我们是不是会死在这里了?” “救命!我不想死!!” “妈妈...!!” 刚刚平静下来的人群再度陷入慌乱和绝望... “给我停下啊!!” 汉斯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来。 人们眼中的恐惧再一次消失,他们向风暴望去,汉斯那精壮的身影在风沙里隐隐映出轮廓,向人群走来。 “是汉斯,我们有救了!” “汉斯!” “我们得救了!” 人们欢呼着,似乎已经听不到沙暴那张牙舞爪的咆哮了... “嘁!”黑色少年木讷的脸上分明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扭曲而可怕。 他忽然出现在汉斯面前,挡在了他和人们之间。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而让人们震惊的还不仅仅于此,刚才还肆虐喧嚣的沙暴突然在空中静止了,一动不动,像一栋怪异又恶心的建筑。 “言灵吗。”少年看着汉斯 “什...什么?”汉斯看起来并不清楚少年在说什么,显然他还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的力量的?”少年继续发问 “诶?啊?你在说什么?”汉斯还是一脸茫然,此时人群也静悄悄的。目睹了这么多超乎常理的事情,他们显然也在等待一个解释。 “言灵,用语言直接干涉因果的力量,你那丑陋的力量。” “言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用了什么方法让沙暴停下的,但我们只是库克的(沙漠中的一个小村庄)村民,不久前,村庄被沙暴席卷,我必须带着大家逃到塔伦去...” “村民?这些人?” 少年打断了汉斯,看向这一群干瘪的,像木乃伊一样站立着的人。 “他们已经超过十天没吃没喝了吧?为什么在行走,为什么在说话,为什么会挡在我面前?” 在少年说话的时候,村民们不知不觉的在少年面前组成了人墙,将黑包围了起来。 “这...”汉斯突然有点迟疑,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感觉头脑微微发胀,无法认真思考。 人们也开始互相打量起对方,眼中充满惊讶和困惑,仿佛他们也才刚刚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早已像断裂的树枝,干枯而脆弱。也全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少年包围起来,似乎只是觉得应该那样做,身体就自然的动了起来。 “连自己也催眠了啊。”少年的眼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人群开始躁动,他们回想起,在沙漠中跋涉的时候,其实早已有人接连不断的倒下,每次都是汉斯告诉他们一定会走出去,一定可以,他们就又一次次的站起来,他们是那么信赖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毫无理由的信赖,不知道什么时候,汉斯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领袖,他们的神。 “那个...”少年指着静止在空中的沙暴,“并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让他停下的。” 少年的话一出口,人们都惊恐的望向了汉斯,严重充满了恐惧,惊慌与怀疑。 “是这样吗...”汉斯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坚毅,“如果是这样,我就能靠着这个力量带着他们走这片荒漠,我们一定会活下去!” “对!” “汉斯说得对!” “我们要活下去!” “跟随汉斯!” 人群开始爆发出呐喊。 "嘁!"言灵真的是麻烦。少年的脸好像踩了屎一样的扭曲。 轰隆隆~远处的沙暴突然间开始肆虐起来,席卷的黄沙撕扯着周围每一寸天空和大地,巨大的声响让人窒息。 "你做了什么!"汉斯眼中满是愤怒 "没什么,只是将你的‘话语’破坏掉而已。"少年抬起纤细的手臂。 “啊!!!”汉斯的身躯忽然扭曲起来,弯成诡异的形状,然后... 断裂!四分五裂!鲜血,残肢,内脏,瞬间洒满了这让人绝望的黄沙上。 “汉斯!!”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有人开始呕吐...但只是痛苦的抓着胸口,他们的胃里早就没有什么可以吐出来的东西了。 但很快,沙暴席卷而至,盖过了所有的哀嚎,惊恐,痛苦,轰鸣而去。 “我,是毁灭者...”少年苍白的面孔似乎闪过一丝悲凉。============================================================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黑的部分能力:将一切“存在”之物破坏,赋予绝对的“终结”。包括但不限于有机物和无机物。除了有形之物,亦可以对“概念”进行破坏,比如语言,重力(破坏重力就可以腾空而起),温度... 正文 世界的发条 “哦哟,那个言灵居然有那样的力量,死掉真是太可惜了...” 远处,一个身着蓝色风衣的纤瘦的男子浮在半空,银色的长发在风沙中散乱的飞舞着。嘴上说着可惜,但脸上那抹轻浮的笑却毫不掩饰的说明了他其对此实毫不在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诡异的男子就这样漂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那样一场可怕的悲剧发生。 “哎?~~~那样轻易就死掉了?” 在他下方的地面上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长着一张胖胖的圆脸和金色的短发,他裹着斗篷正用手遮住额头,一跳一跳的努力望着远处风暴席卷过人群的地方。 “基斯,你这样太狡猾了。” 他似乎正在因为看不清远方发生的事情而抱怨着。 "我这可是相当危险的啊,被发现了可就糟糕了。而且刚才那个场景可是过于血腥暴力的少儿不宜呢,托尔小小年纪就对死人这种事情报以这么大的兴趣,作为监护人的我可是很心痛的,要知道生命可是相当沉重的东西呢...” 基斯用手扶着额头,轻轻的皱眉,弄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蠢样子。 “是,是,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被称为托尔的少年生气的嘟起嘴巴,显然对于基斯这套轻浮的说辞非常不满。  这个叫基斯的男人无论做什么或者说什么,都甩不掉他那一身轻佻又浮薄的气质,所以,这种浮夸的表演甚至连托尔这样的孩子都糊弄不过去。 “托尔可真是的...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玩玩风车,做做手工什么的,茁壮快乐的成长才行嘛。” 基斯嘴角上扬,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他长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在他刀削般的脸上勾勒出狡黠的笑容。 “我可是要生气了。” 托尔抬起头瞪着浮在空中的基斯,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哎呀呀...”基斯尴尬的笑着。 托尔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并且跟基斯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一起来到这种凶险的荒漠足以说明他绝不是个普通的小孩。 事实上,如果托尔真的生起气来,基斯也会变得相当麻烦,孩子的怒火向来不着边际也不计后果,像托尔这样非同一般的孩子就更加可怕,特别是在这样的沙漠里。 基斯深知这一点,于是他决定见好就收,无论多么喜欢捉弄托尔也还是不得不谨守着他们玩笑之间的尺度和界限。 “抱歉抱歉,实在是因为托尔你太可爱了嘛。” 基斯徐徐降落到托尔身边,此时那肆虐的沙暴已经远离了两人的视线,荒漠的炎热卷土重来,再一次占领了他们所在的这片沙丘。 “闭嘴,你这个轻浮的家伙。”托尔看起来可并没有轻易饶了基斯的意思,小孩子在被人小看这方面还是相当执拗的,这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吧。 “哎...”基斯叹了口气,他决定先退让一步,在这种让人窒息的酷热里跟托尔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的话,自己一定会被热死在这里。 本来基斯是个相当随性的家伙,最大的梦想就是就是像一团软绵绵的云一样随风漂浮,到这种荒郊野外来也不过是对“黑之王”的一时兴起罢了。 “那么...作为道歉的诚意,我知道王都里有一家绝妙的烤肉,如果...” 凭着对托尔的了解,基斯找到了一个破财消灾的办法。 “真的吗?”基斯话还没说完,托尔那原本别扭的脸就一下子舒展开,像变戏法一样,一瞬间就兴致勃勃的笑了起来。 看来,他的“计策”奏效了。 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基斯摇了摇头。 不过他只能在心里稍微腹诽一下,如果一不小心说溜了嘴,恐怕状况会变得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尽管他每次都对托尔那张气呼呼的小胖脸百看不厌。 “味道可是王都一级棒的,如果托尔不生气了的话...”他继续吊着托尔的胃口。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毫不遮掩的挂在脸上,看起来托尔非但不再生气了,反而变得兴奋不已。 “那就说定了哦。回去吧,还有正事要办呢...”基斯摸了摸后腰有点干瘪的钱袋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时,他所向往的就只有一软绵绵的床铺而已了。 “嗯呐,,烤肉,烤肉,烤肉~....”托尔手舞足蹈的在原地转着圈子,在这样稍不注意就会滑进流沙里的沙丘上。 真是被莫名其妙的塞了一个麻烦的小鬼给自己,也不知道白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基斯有点垂头丧气,他认为哄孩子并不是他的专长,尽管在他们并不算漫长的相处时间里偶尔拿托尔来取取乐也是相当有趣,但总的来说孩子的那份难缠还是多少让他有点心力交瘁。 换做别人的话基斯一定会把对方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回去,但是他却没办法那么对托尔,托尔很强,他不得不承认,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那就是面对托尔这样的孩子,他就是没办法做出那样转身离开的事情。 “抓稳了哦。”基斯把正沉浸在烤肉的喜悦中的托尔抱在怀里,缓缓腾空而起,向着北方的天空疾驰而去。 亚斯兰特,是库伦帝国的王都,位于王国版图的正中心,是一座巨大且华丽的都市。即便是在最混乱的年代也没有遭受过战火的洗礼。 基斯和托尔在空中俯览着这座美丽的城市,无论多少次都让人心生平静。 白色的城墙高大而坚固,城内也都是些金色圆顶的建筑,街道宽阔而整洁,偶尔会有贵族的马车徐徐经过,身穿银甲的卫兵以四人为一小组在各个街道整齐的列队巡逻。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井井有条,秩序盎然。 “终于回来了...”基斯向守门的卫兵出示了贵族的通行证,在这样繁华的都市里他可不能堂而皇之的飞在空中。 “走吧走吧。”守门的卫兵只是草草看了一眼通行证,就不耐烦的催促起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王城的守卫,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对此托尔总是非常不爽。 “真想捏碎他们的眼珠子。” “啊呀...这不是塞拉斯小姐吗?几天不见您又变漂亮了啊。”基斯此刻正拉着一位穿着华丽裙装的金发女孩的手,根本完全没有注意到托尔的抱怨。 “这位就是瓦尔纳家的千金吗?真是难得一见的美貌啊,总是听塞拉斯说起您,没想到刚一进城就碰到了,这就是所谓的命运的邂逅吧...” 几句浮夸的赞美让两位小姐十分开心,掩着下巴咯咯的笑个不停。虽然瓦尔纳的笑容还透着几分娇羞,但不得不承认,贵族的小姐们就是很吃这一套。 “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独自在街上行走未免过于寂寥,既然命运让我们在此刻相遇,作为绅士,便不能这么放着不管,我陪二位同行可好?” 基斯拉起瓦尔纳小姐的手,娴熟的把两人都揽在怀里,笑得满面春风。 “爸爸...” 一脸阴沉的托尔忽然挡在了三人面前。 “你要去哪里啊,爸爸?” 并且把这颇为尴尬的称呼又重复了一遍。 “爸爸?” 果然,塞拉斯和瓦尔纳一下子就从基斯的怀抱中挣脱了出去,用吃惊的眼神仔细的打量着看正在赌气的托尔和一脸窘态的基斯。 “不...他...” “基斯先生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了吗?”良好的教养让她们实在没有办法像平常人那样用极其直接的话语来表达情绪,但仅仅从语气上来判断,她们已经开始生气了。 “不不不,你们听我解释...” “妈妈叫我来这里接你。” 托尔笑了起来,一副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却让基斯的心一下子 跌进了深渊,恐怕再也无法爬上来了。 啊...这个臭小鬼...基斯的脸都绿了,这已经不是托尔第一次用这招来对付他了,而且屡试不爽。面对一个看起来天真的孩子,和一个轻浮到家了的男人,任谁都会相信孩子的话吧。 “基斯先生还是早早回去别让太太担心吧。” 果然,基斯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狡辩的余地,于是,万念俱灰的基斯准备把怒火撒到托尔身上。 尽管基斯没有刻意回头去看,但稍微想一想也知道自己正被无数异样的眼神注视着,虽然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可这是从那种热死人的沙漠归来后第一次珍贵的与美丽小姐的约会,居然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搅黄了。 他所在乎的,仅仅是这种事而已。 “你这个恶毒的小鬼...”基斯已经开始撸起袖子了,在城里,“力量”是禁止使用的,所以,只有在这座亚斯兰特城基斯才可以稍微“修理”一下托尔。 “救命啊大姐姐!” 然而,托尔有更好的应对办法,他躲到了塞拉斯的身后。 “啊!!这个狡猾的小鬼头!” “那边的!怎么回事?!”终于,这场小小的骚乱引来了巡街的卫兵。 “塞拉斯小姐,瓦尔纳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卫兵恭敬的朝她们鞠了一躬,显然两位小姐的家世即便在这样满是贵族的王城也是相当显赫的。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塞拉斯把语气放缓,显示出了很好的教养,“只不过是受到了一些小小的骚扰。” 小小的骚扰? 卫兵们自然而然的把不太友善的目光投向了正在唉声叹气的基斯身上。 “你是什么人?” “我可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哦...”基斯赶紧从怀里掏出了出入王城的通行证,上面雕刻着一朵美丽的白色蔷薇。 “是那位‘大人’的属臣吗...” 虽然卫兵一眼就认出来了,但嘴角那抹不加掩饰的讪笑让基斯和托尔的心都极不舒服的抽动了一下。 “如果是那位大人的事情,我等也不方便过问,但无论如何还请阁下遵守王城的秩序,不然我们也很难办。” 带头的卫兵把通行证还给了基斯。 “是,我知道了。” 在基斯垂头丧气的叹息中,这场小小的骚乱总算是平息了下来,亚斯兰特马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此刻,正时值午后,是这座雄伟的王城最为安静的时刻,这里的人们生活悠闲,并不需要为填饱肚子而日夜操劳,工匠和商贩在这个时候都会小憩一会,唯有整日吵闹不休的孩童和尚在热恋中的情侣还在街道上零散的行走着。 如果世上真存在所谓的“乌托邦”,大概能想到的也就是这座亚斯兰特了。 基斯和托尔自然也十分尊重这种传统,他们静静的走在逐渐变得空旷的街道上,连脚步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许多,而面向他们的不远处就能看到巍峨又壮丽的赫尔诺斯山了,山顶就是库伦王国的主人,赛克尔·库伦二世的城堡,巨大到将整个山峰都包裹了起来。 山脚下的区域也被巨大的围墙包围着,称作“库克尔王区”,王区内,便是王的直系贵族的居住地。 “白!我们回来......了?”基斯正冲着院子里一个白发白衣的少年大喊,那少年此刻正在向一株鲜艳的白蔷薇浇水。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基斯他们不要出声。 “现在是休息的时间,就连花朵也是需要休息的,还请不要吵到他们,基斯先生。”白衣少年站直了身体,冲着他们淡淡的笑起来。 这是一个美极了的少年,清澈的红色瞳孔充满了慈悲和宽容,甚至第一眼看上去便无法分辨是位少年还是少女,那笑容更像是一种对于万物的垂怜,让人不自觉的想到天使,或者神明之类的存在。 “啊...抱歉...”基斯尴尬的挠着后脑勺。本来基斯并不是一个一本正经的人,相反的,他随性得几乎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但面对这个少年却总是无法像平常一样口出戏谑之言,这让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白!”与基斯的不自在想比,托尔见到白倒是非常高兴,他边笑着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白的腰。 “托尔一路上玩的开心吗?”白似乎对这个娇小的少年非常宽容,他蹲下笑着抚摸着托尔的头,像自己的弟弟一样。 看得出,托尔和他的关系非常好,也对这个叫做白的少年非常依赖。 “嗯!基斯还说要带我去烤肉,烤肉哦烤肉!”托尔的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一遍一遍不断的强调着,“白也一起吧?”不出所料的向白发出了邀请。 “是吗...”白站起来看着一脸为难的基斯,“承诺可是一定要兑现的,这也是‘世间’的秩序哟。” “啊,我知道的拉。”基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刚才街上的那场小小的骚乱让他无论如何都打不起精神来。 “比起那个,果然如你所料,我们遇见了哦,‘黑之王’。” 就连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果然吗...”白的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所以言灵使果然死掉了吗?” “啊,毫不留情呢。” “是吗...倒是他的风格呢。”白神色复杂的抬头看着天空。 这个白色的少年似乎对黑的事情相当了解。 不,应该说非常了解。他们曾一起守护过“世界”,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那个“世界”早就已经不在了。 “没关系哟白,托尔还是最喜欢白的。”托尔把脸使劲往白的胸口里蹭了蹭。 “是吗...”白释然的一笑。是啊,黑的话,总会有办法的。毕竟对他们两个说得上了解的,也就只有彼此了吧。 “那么,我们去烤肉吧?”白轻轻戳了一下托尔的额头。 “啊?白也来吗?”基斯下意识的抓紧了自己那淡薄的钱袋。 “我不能去吗?” “白也要一起来!”托尔气势汹汹的看着基斯。 “啊,我,我知道了啊!”基斯答应着,把自己那“瘦弱”的钱袋解了下来... 真是不幸啊...他苦笑着。 正文 风沙中的赛伦古城 独自在沙漠中行走是极其危险的,至少对于人类来说。像黑这样在风沙中独自前行的少年是极不寻常的。况且,正赶上风沙肆虐的季节。 黑在埋葬了言灵之后,感觉到了明显的疲惫。因为某些复杂的原因,他无法允许自己伤害人类。那些可怜的库克村的村民,虽然并非是由他亲手杀死,但无论如何也是自己间接的促成了这场惨剧。 其实,那些村民早就已经是干瘪的尸体了,只是凭借着言灵的力量干涉了世界秩序才勉强让这些可怜的灵魂凭依在躯体里勉强的行动着。埋葬了言灵,只是为了世界秩序的正常运转。 但在沙暴席卷过人群的时候,那些眼泪和哀嚎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脑中尽是嘈杂的哭喊,犹如地狱一般。 “唔...”突然一阵剧烈的心慌,黑的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可恶!还是不稳定吗...”他捂着半边脸,努力让自己不至于倒在这荒芜的沙漠中。这不可一世的漆黑之王,被巨大的负罪感,还有饥渴和疲倦折磨着...这本是人类才会出现的感受,也是黑所无法理解的感受。 但是,不能倒下...在把这个世界“净化”之前,在消除掉所有“破界者”之前,他还不能倒下,“那样可怕的事情”,决不能再发生一次。 终于,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一座由古老的城墙堆砌的古都—赛伦古城。 赛伦古城位于伊尔姆河谷边的山丘之上,这里是荒漠的边缘,也也是库伦帝国的边境,在长年的战乱和风沙的洗礼中饱经风霜,甚至在那巨大的城墙上依稀可见那些无法修复的“伤痕”。 不过,在太阳的余晖下,这座古老的城市倒是另有一番古朴的风情。 如今,战世已过,这里倒是成了各国商贸往来的必经之地,因此平时的赛伦古城是相当热闹的,人们也大多热情好客,但因为这个时候恰好是荒漠气候最恶劣的季节,大多商队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行,所以这便成了一年中赛伦城里最安静的时候。 “今天的风沙真大啊。” 站在城墙上的士兵望着远方说。 “啊,是啊...”另一个无精打采的敷衍着。 他把长矛扔在一边,躺在地上看着被沙尘浑浊了的天空。 “喂,诺亚,今天好像没什么干劲儿呢。” “从来就没有过吧,那种东西。” 这个无精打采的士兵叫做诺亚,是个精壮的青年,他不是在赛伦出生的,据说是城里的莫桑克夫妇捡来的,因为养父母对他还算不错,诺亚对于自己从哪里来这件事也并不在意。 但就在几年前莫桑克夫妇死掉了,有盗贼闯入了他们家,杀害了他们。但年少的诺亚却活了下来,却对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但实际上,他对此也并没有记忆,每次试图回想这件事头就疼的厉害,那些渐渐浮现的画面便如同被疼痛所驱赶那样一点点的逐渐消失掉。 因为不会有人去为难一个吓坏了的孩子,于是诺亚就这样得过且过的活了下来,况且他还有一个被称为“魔鬼女武神”的姐姐。 “真不愧是你诺亚呢,哈哈哈。”旁边的士兵都没好气的笑着,在他们眼里,诺亚只不过是因为身世可怜再加上姐姐的关系才提拔到城卫队来的。 “嘁!”诺亚咬了咬牙把身体扭到另一边闭起双眼,他已经习惯被同僚们这样冷嘲热讽了,他也懒得解释,因为总觉得这种事情说起来便会吵的没完没了,过于麻烦的事,诺亚是会本能的回避掉的,就像现在这样。 “喂!你们看!那是不是有人?!” 不远处有人大喊 “在哪?” “我看到了!那真是个人吗?” “骗人的吧?!” 城墙上开始骚乱起来,诺亚疲倦的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站起来朝士兵们指的地方看去。 风沙中,一团黑色的人影在人们的视野里慢慢的变得清晰。 再商队都不会往来的风沙中,有旅人独自出现在城外是极不寻常的,诺亚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但是,这个身影却一头栽倒在地。 “喂,怎么办?!” “要去看看嘛?” “会不会是什么陷阱?” “太奇怪了...” “报告吧,报告给库克队长。” 一个人独自在荒漠里行走这件事,对于卫兵们来说显然过于异常了。 就人类来说,所谓的视野并非仅仅是眼球捕捉到的影像,而是脑所能理解的现象。人类的视界自然而然的会受到自身常识的限制,这是一种保护机制,也是某种牢笼。然而,有一个人除外... “可恶!把城门打开!”诺亚大喊一声从城墙跑下去。 “喂!等等!” 旁边的士兵试图喊住他。 “啊!真是,每次都这样,真不知道库克队长为什么这么纵容他。” 有人抱怨着... “喂,说话小心点,想要被拉维尼亚大姐收拾吗?” 于是所有人都闭了嘴,他们口中的拉维尼亚,正是诺亚那被称为“魔鬼女武神”的姐姐,当然,“魔鬼”是他们因为自己的感受而擅自加上去的。 诺亚冲出城外,抱起一个黑衣的少年,黑色的头发,黑色的斗篷... “喂,振作点,还活着吗?”诺亚拍了拍黑的脸,却毫无反应。但呼吸很匀称,看起来并没有异常。 太过疲倦而晕倒了吗?没办法,总不能把他自己一个人扔在这。 他将黑抱在怀里,迎着风沙一步一步的走向城门。 “快来人帮忙啊!”他大喊... 当黑衣的少年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 他支撑起身体,打量着四周,这是一座狭小的土木屋,桌椅柜子都是木质的,不过歪歪扭扭,显然打造的手法不甚高明,地上有点脏乱,像有段时间没有清理了。 “哦,醒了啊。” 叫诺亚的青年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他很瘦,但很精壮,土黄色的皮肤,棕色的头发,整体上很干练,但脸上永远挂着一幅没精打采的表情,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床上的少年,就自顾自的洗起脸来。 “啊!舒服舒服。” 他把脸从水盆里抬起,左右甩了甩。 “这是哪里?”黑衣少年开口了。他的记忆似乎停留在了呼啸而过的沙暴里,之后发生了什么,能想到的也仅仅就是一些空白。 “嗯?你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了吗?是流浪的旅人吗?” 诺亚擦了擦脸,然后把毛巾扔给黑衣少年。 “没有给你的水了,用那个擦擦吧。” “嘁!” 黑衣少年显然很不满诺亚这样“轻浮”的做法。 “我在问你这里是哪里。”他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代表着他的忍耐也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赛伦啊,库伦帝国西北的边境。”诺亚似乎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回答了黑的提问,还顺便将洗脸水泼出了门外。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黑十分不爽,但因为过于疲倦也懒得跟诺亚继续纠缠,起身就向门外走去,然而一阵眩晕让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又来了...”黑捂着半边脸虚弱的嘀咕着。 "小诺亚~~~~~~~!”离老远,一个女高音唐突的传进了屋子,诺亚的表情也因此怪异的扭曲起来。 “麻烦的家伙来了。”他咕哝着。 “我来了~~~~~”一个披着银色长发的女人出现在诺亚的家门口。 她身材虽然纤细,但从手臂和大腿的肌肉可以判断出她绝不是普通在家里洗衣做饭的那种一般意义上的“女人”。如果不是面部一道长长的疤痕,倒可以称得上是绝世的美人。 这就是诺亚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魔鬼女武神”拉维尼亚。 “啊咧?这就是那个流浪的旅人吗?”拉维尼亚看着黑,似乎颇为吃惊。 “啊...就是那个。”霍尔随便摆了摆手,似乎颇为厌倦。 “什么啊,原来是这么可爱的小弟弟啊。”拉维尼亚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黑,然而黑对于“可爱的小弟弟”这种形容显然十分反感,但面对这样窘迫的现状,即便是上古之王也有点不知所措。 “你,父母呢?”拉维尼亚问道 “没有那种东西。”黑只是颇为焦躁的回应了一句。然而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拉维尼亚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万状,似乎是听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并且眼角似乎还噙出了星星点点的泪水。 “不,不是...”黑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拉维尼亚一把揽在自己颇为壮观的胸膛里。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家人也没有,朋友也没有,独自一人在沙漠中游荡,万一狼来了...” “沙漠中不会有狼啦...”诺亚疲倦的打断她。 “被骆驼吃了...” “骆驼不会吃人的。” “被风吹走了...” “不可能的!”诺亚大叫了一声,但随即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乏。 面对拉维尼亚,他永远都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黑努力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那过于柔软的脂肪不停的堆积在他的嘴边让他感觉快要窒息了。 杀了你! 黑颤抖着,拼命的忍住自己不把这个冒失的女人撕碎。 “算了吧,被拉维尼亚看中的话,不像那样....喂,喂!”诺亚刚想劝黑放弃挣扎就不由分说的被拉维尼亚一同揽在怀里。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诺亚带人回家。弟弟诺亚由于那种不讨喜的性格,几乎是没什么朋友的,虽然在这一点上她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所以,看到诺亚把黑带了回来,作为姐姐自作主张的就把黑当成了诺亚的“朋友”,何况还是这么俊俏的男孩子。 “真是可怜呢,跟我们家小诺亚一样。” 两人就在拉维尼亚柔软的胸脯里挣扎着,但这女人的力量太过匪夷所思,即使他们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把自己挣脱出来。 如果换做是别人恐怕是连做梦都会笑醒的事情,然而此时的诺亚和黑只感到随时会被溺死的窒息和羞耻。 “住,住手啊!”诺亚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推开了过于热情的姐姐。 “你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啊!”诺亚的脸憋的通红。 “有什么关系嘛...你是我弟弟嘛。”拉维尼亚倒显得一脸委屈 “啊...”诺亚无奈的用手遮住泛红的面部,颇为疲倦的叹了口气。 “总之,我叫诺亚,这位是我的姐姐拉维尼亚,你呢?叫什么名字。” “黑。”黑衣的少年回答着。 正文 麻烦的女武神 赛伦古城的街道上,高个子的青年诺亚和“魔鬼女武神”拉维尼亚正带着黑色的少年向远处的一座高大的方顶建筑走去。 “什么,库克大叔也要见他吗,真是麻烦...” 诺亚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黑跟在后面,漆黑的瞳孔直盯着远处的建筑,那是一栋高大而朴实的城塞。对黑来说,作为王国的边境,这里的城防过于简陋,人们似乎也没什么紧张感的样子。看来“世界”确实有在好好的运行着。 “喂,就是那个少年吗?” “嗯,据说是一个人过来的...” “一个人吗?难以置信。” “但看起来还有点可爱耶...” “别说了,想被拉维尼亚揍吗。”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心翼翼的从他们三人身边分散开,拉维尼亚不停的用凶狠的眼神瞪着两边叽叽喳喳的市民,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要冲上去跟人干上一架一样。如果不是拉维尼亚这幅凶狠的样子,热情而好客的姑娘们恐怕会一拥而上将黑团团围住吧。 “不要在意,他们只是被‘修罗之刃’的传闻搞的有点神经质而已。”  诺亚半睁开一只眼睛微微扭头撇向身后的黑。 “喂,姐姐你总这样会嫁不出去的啊...”随即又冲着眼神凶恶的拉维尼亚说。 看到拉维尼亚气势汹汹的样子诺亚十分头疼,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嫁人的女性整个城里恐怕也就只剩他姐姐一个人了。 以拉维尼亚的样貌,实际上是不乏追求者的,甚至可以说到处都是。但拉维尼亚每次都以“做我的男人一定要比我更强”为理由将本来络绎不绝的追求者生生的打的一个都不剩。 对此,她本人完全没有自觉,以她的话说就是像“歼灭敌军一样痛快”,再加上那对下属十分严苛的性子,久而久之在“女武神”的前面就多了“魔鬼”两个字。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诺亚也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就跟姐姐在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嘛~”拉维尼亚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诺亚的脖子,愉快的笑着,像个天真的小女孩。要说起来,拉维尼亚也只有跟弟弟诺亚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是这幅样子。 不过,这也是让诺亚颇为困扰的事情。比如现在,他就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被拉维尼亚的手臂压碎了,还有抵在他背上的两座柔软的肉山,更是让他窒息。 “姐姐!”诺亚好不容易挣脱了出来,“住手啊!好歹你也是个女人啊女人!”他的脸涨的通红。 “诶?诺亚要跟姐姐分的这么清楚吗?明明在去年的时候还光着屁股围着姐姐转来着,而且上个星期我才帮诺亚换的尿布,现在就已经嫌弃姐姐了吗?”拉维尼亚的眼角湿润,看起来真的十分“伤心”。 “那是不可能的事吧!”诺亚马上反驳,但他看到黑的目光分明的落在了自己的裤裆上,这让他更加的羞愧难耐。他多么希望此时地上能有个洞,好让自己钻进去避开这尴尬的气氛。 他只好下意识的扭了扭身体,摆脱黑那诡异的目光。 “你说修罗之刃?”黑终于开口了。 啊,得救了,黑没有就着“尿布”的问题继续纠缠下去,这让他十分欣慰。 就黑本人来说,对于“尿布”这种事情他只是有过大概的了解,要说不感兴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比起那种事情,“修罗之刃”更加让他在意。 “所谓的修罗之刃...”诺亚刚想解释,但他发现黑的目光仍然没有从自己的裤裆上移开,“不要盯着我的裤裆问啊!”像裤子被对方的目光扒掉了一样,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裆部。 “啊,所谓修罗之刃,是传说从东方古老的修罗地狱中逃出来的恶鬼。据说是仅凭一人之力就可以屠戮一座小城的暗杀者。就在前不久,临近的城邦不停有传闻说着修罗之鬼经过,所以搞的人心惶惶。”拉维尼亚自顾自的就向黑解释了起来。 对于诺亚来说,没有被拉维尼亚揪着裤裆和尿布的事继续胡编下去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自己忽然被排斥在对话之外的感觉也莫名让他感觉到了失落。 所以他才觉得拉维尼亚这个姐姐很麻烦,是他完全应付不来的类型。 “不过诺亚和黑不用害怕哦,只要有姐姐在,管他是修罗的恶鬼,还是罗刹的亡灵,统统都不会让他们碰到你们一根汗毛的。”拉维尼亚自信的笑着。 她确实应该有这份自信。毕竟在这一带,能与拉维尼亚战成平手的也只有库克一人,但那也仅仅是在有着诸多限制的“比试”中而已。 “女武神”的称号可不是说某种武艺或者技法达到了“精湛”的程度就会获得的评价,实际上,拉维尼亚对于长短兵器,投掷道具,拳法,无一不能称之为“精通”。如果不是她那太过于强势的性格,“百练”才是“女武神”这个称号本来的前缀。 唯有这一点,是连诺亚也为之骄傲的。 “破界者吗?”...黑低头嘀咕着,像饥饿的猛兽发现了猎物的足迹一样,露出了兴奋且危险的笑容。 “什么?”由于黑的声音实在太小,拉维尼亚和诺亚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黑收起了笑容,这种事并没有让普通人知道的必要。但对于拉维尼亚形容的那种夸张的战力,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些脱离“世界秩序”的破界者。那种过于强大的力量是不应该继续存在于世的,这是黑仅有,也是唯一的信念。 “说到底不过就是传闻而已啦,传闻啊传闻。” 诺亚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向黑示意这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事情。 方顶的建筑里,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份报告书紧缩着眉头,刚毅的面孔透露出一丝焦虑。他的上半身看起来十分强壮,像小山一样巨大的身躯,岩石一般强悍的肌肉,身上厚厚的皮甲仿佛都要被撑破了,手臂也粗壮的夸张。 “修罗....吗?”他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对,从希尔村紧急送来的。” 旁边的侍从回答道。 “库克大叔!” “喂,等一下。” “不能进去啦!” “啊!对不起拉维尼亚大人!” 门外传来了喧闹声 抨! 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库克大叔!我把人给你带来了哟!” 诺亚和拉维尼亚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黑和两个慌慌张张的卫兵。 “库克队长,我们本来是要通报的,但是...”拉维尼亚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导致他们把要说的话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啊,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赛欧斯你也去吧。”库克焦躁的朝卫兵和身边的侍从挥了挥手。 “是!” 三人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哈哈哈哈!诺亚啊!真是辛苦你了啊!” 库克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边这边,这就是外来的旅人,他叫黑,是个可爱的孩子吧?”拉维尼亚又自顾自的把黑抱在怀里,让黑很不自在。 “哦~~~就是你啊。” 库克站起来走到黑的面前,搓着下巴的络腮胡子打量着他,犹豫库克太过高大,以至于不得不俯下腰身,像在观察某种娇小的生物幼体。 “这样看着人家可不礼貌哦!”拉维尼亚严肃的责备着库克。 “啊,对不起对不起。” 库克直起身子走回到了桌子里面。 “听说你一个人从荒漠里来。即便在赛伦,也是非常罕见的事呢。因为最近不太平,所以有点在意...诶???” 他注意到自己桌上的盆栽枯萎了。那是一盆仙沙星信,在沙漠里也能开出美丽花朵的奇异的植物。 “怎么回事啊...刚才还好好的。”库克的手刚刚触及枯萎的花瓣,整株植物就化成了灰粉。 “啊!!!” 痛彻心扉的叫喊,库克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紧紧的捏住了,仙沙星信可是极为罕见的,三十年才会绽放一次的沙地植物,花期最长达三年。而他的这株......享年30岁零三天... “哼,愚蠢。”看着库克痛心疾首的样子,黑反而很开心。若不是拉维尼亚,此时化为粉末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傻乎乎的男人了。不过这样就足够了,毕竟因为这种蠢事就冒险对人类动手绝对是划不来的,  至于那株植物的死亡,只是个意外而已,黑可没有幼稚到跟一株植物过不去,仅仅是黑之王的愤怒,就会让这些弱小的生命枯萎掉。 “喂,大叔,人我带来了,是不是可以回去睡个午觉了,夜里还要巡逻,真是麻烦...” 诺亚可不想因为一盆花在这里耗太久,跟拉维尼亚待在一起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已经耗尽了心神。 “哎?诺亚不等姐姐一起睡吗?”拉维尼亚满脸遗憾的看着诺亚。 “谁要跟你睡啊!” “小诺亚真是冷淡啊...” 诺亚已经不想在说话了,再跟拉维尼亚纠缠下去一定会变得没完没了的。于是他打着哈欠就朝门外走去。 “等等。”库克一脸严肃的喊住了他。 “啊?”诺亚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库克。 “你真的平时是跟拉维尼亚一起睡的吗? 啊不,是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和拉维尼亚。”库克赶紧改口,因为他用余光已经瞟到拉维尼亚那副不满的样子了。 “任务?不行不行,我这种软弱又无能的人执行不了什么重要的任务啦。”诺亚挥了挥手就又朝大门走去,而对于第一个问题,因为过于愚蠢所以不想回答。 “在希尔哦,可能跟莫桑克夫妇的死...” “说谎的话就杀了你哦,库克大叔。” 诺亚猛然打断了库克的话,眼里冒出凌厉的气势。这是诺亚一直在调查的事情,也是这个对一切似乎都毫不在意的他唯一在乎的事情。 被嘲笑,被戏耍,被看不起,怎么都可以,但唯有这件事,这件事的话是绝对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这个!就是这个气势!我就说我们家小诺亚很帅吧!” 拉维尼亚两眼放光的站了起来。对于她来说,莫桑克夫妇虽然是她的亲生父母,但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 拉维尼亚被迫就早早就离开了家,作为一名战士而征战沙场。对于她来说,唯一在乎的就只有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那种会把女儿丢进战场的父母,死掉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被她这么一叫,诺亚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态势在瞬间就颓然崩塌了,他只觉得很疲倦,想回去睡个午觉。 “果然啊...看看这个吧。”库克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刚才送来的报告,仿佛毫不在意。 诺亚拿起文件,读了起来,渐渐的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被紧缩的眉头驱散了。拉维尼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弟弟的异常和库克的安排大致上可以猜得出确实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一把抢过了诺亚手中的文件,也认真看了起来。 “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吧。” “知道了。” 拉维尼亚和诺亚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等等。” “又要干什么啊?”诺亚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把他也带出城吧,给他两枚金币,随便去哪里,在这种时候我们不适合收留流浪者在这里,你也理解的吧。” 库克指了指黑。 “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库克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啊...”拉维尼亚又一把抱住了黑,非常不舍的把自己的脸贴在黑的脸上来回的摩擦着。 对于这种轻浮的举动,黑当然是难以容忍的,对于这个女人他甚至动起了几次杀念,但她是人类,仅仅就这一点就让他难以出手。 即便这位漆黑之王对破界者可以毫不留情的将其抹杀,然而人类却不行。 “那个...拉维尼亚,”库克严肃的咳嗽了两声,“仔细想一下确实有点太过无情了,像这样一个人流落在外的男孩子确实需要温暖的怀抱才是...”说着他就张开巨大的手臂向拉维尼亚和黑抱了过去,然而... “滚开!”拉维尼亚一记漂亮的侧后踢,将库克那巨大的身躯直直的踹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剧烈的震动使得角落书架上的书都稀里哗啦的散落了一地。 “哈...”库克呕出了一口血,“但是身为负责城卫的队长,必须为了市民们着想,同时也是为了他的安全。” “给我起来说话啊!”诺亚大叫着,在他看来所有跟拉维尼亚扯上关系的人都变得不正常了,哪有人会口吐鲜血的说这种事情的。 “真是没办法呢黑,因为现在城里很危险所以...”拉维尼亚试图向黑解释。 “因为那个修罗吗?”黑的语气充满着不屑,似乎对于这种恐怖的传闻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倒让拉维尼亚有些吃惊,就黑那略显消瘦的躯体根本不像有接受过任何武艺方面训练的样子。 “嗯...是那样没错。虽然就我来说,保护你和诺亚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如果是足以波及到全城的危险的话,就很困扰...所以...” 该说的事情还是要尽量解释清楚,虽然她其实并不擅长。 “闭嘴,带路。”黑打断了她。 “啥??”这让在场的拉维尼亚,诺亚,甚至库克都吃了一惊 “怎么?有什么不满吗?还是对于保护我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自信来着?”黑讥讽的笑了起来。 然而这讥讽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在拉维尼亚的眼里竟变成了孩子那样天真纯洁的笑容。 好...好可爱。让她的心里莫名的一阵荡漾。 “才...才不会有那种事!我可是人称百练的女武神哦,只要有我在,没人可以靠近黑一米之内,修罗也好,统统都会在十招,不,三招就够了,三招之内就可以统统解决掉。所以黑不用怕,你的安全包在我身上。”拉维尼亚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随你的便吧,死了我可不管。”库克叹了口气,他知道拉维尼亚一旦像这样得意忘形的做了决定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于是,诺亚和拉维尼亚就带着黑走出了大门。 “赛欧斯!”库克冲着门外喊。 “阁下!”刚才递给库克报告的男子走了进来 “告诉侦察队,密切监视他们的行动,有任何异常迅速汇报。”“是!”赛欧斯退了下去。 正文 百练的技艺 【插图】 赛伦城外仍是荒漠一片,在这样严酷的季节里当然谈不上什么风和日丽。不过由于巨大城墙的抵挡,风沙还是明显小了许多,只是灼灼的热气依旧烘烤着大地,也烘烤着行进中的人们。 按库克的命令,他们只带了一小 队卫兵正前往东北方的希尔村,据说在那里发生了许多一言难尽的事情,还有不少村民传扬着夜里看到过有个男人背着一把漆黑的长刀在附近徘徊。 他们正是来调查这件事的。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明这与诺亚养父母的事情有关,不过只要是希尔村的任何风吹草动,诺亚都不会轻易放过。 “啊~热死了热死了。” 诺亚挥着手无精打采的走着,他身后跟着的一小队卫兵也都哈赤哈赤的像狗那样喘着粗气,他们早就累坏了,如果不是可怕的拉维尼亚也在,他们是绝对不会由着诺亚这么一直赶路的。 所以反过来说,有拉维尼亚在,就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停下脚步。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拉维尼亚在队伍前后来回的踱着步子,只要发现有人脚步放缓,便会毫不留情的飞起一脚。 “我说黑,这样一直赶路如果吃不消的话,休息一下也没关系。”在诺亚的眼里,黑还是个“大病初愈”的人,所以即便自己再怎么着急也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如果黑在路途中晕倒了那就更加麻烦。 “无妨。”黑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他。实话来说,黑并非没有感觉到疲惫和饥饿,虽然他确实本不应该有这些感觉。但即便有了,对于这种负面感受的耐受力也是非常人可比的,通俗一点说,就是“耐性”极高吧。 “是哦是哦,如果黑有任何不舒服的话,就马上停下来..”拉维尼亚也赶紧跑过来对黑表示了关切。 但黑只是不耐烦的以“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两遍”为由拒绝了这对姐弟的好意。 “真是冷淡呐,黑小弟。”拉维尼亚耸了耸肩,看起来有点失落。 “就是啊,难得大姐头这么大发善心。” “是啊小哥,不要拒绝大姐头的一番好意啊。” 士兵们也开始跟着帮腔,不过与其说他们有认真的在考虑拉维尼亚的“好意”,倒不如说是他们自己已经筋疲力尽急需休息的好。 “哦?”士兵们的起哄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引起了黑的兴趣,他摆出一副玩味的神色,戏谑的笑了起来,“如果你们需要休息的话,就跪在脚下求我试试看吧。” “哈?你在说什么呢?” “这个嚣张的小鬼。” “是不是想吃点苦头啊!” 黑的话显然引起了士兵们的极大不满,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居然对他们如此颐指气使的说话。但很快的,士兵们的怒火就被拉维尼亚那略带愤怒的眼神压制住了。 “哼,杂碎。”黑只是不满的咕哝了一句,也不再计较,接着向前赶路。 “真是厉害啊黑。”诺亚半睁着眼睛看着身后发生的一幕,发出了感慨。 “什么?”黑只是不耐烦的随口回应了一句。 “该怎么说呢...”诺亚把拳头放在了嘴巴上,大概是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有一种跟年龄不相符的气势呢,黑该不会是落魄的贵族什么的把?” “说什么蠢话。”黑实在懒得向诺亚去解释自己的事情,而且确实没有这个必要。失落的“原界”之王什么的,那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一一去说明的话,恐怕到天黑也未必说得清楚。 “啊!!那个,那个是什么啊?!”身后的一个卫兵发出了惊呼,一行十几人同时向他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在视线因为灼热而波澜起伏的沙丘上,有几个黑色的原点正在向他们急速的靠过来,轮廓看起来并不像是人类,但也不像是这荒漠中常见的生物。 “是什么啊?”在他们努力看清的功夫,这些黑点便以极快的速度在视野中慢慢清晰了起来。 “荒,荒原狼?!”有两个卫兵惊叫了起来,他们俩是很有经验的老兵,在以前的外派任务中曾见过这种凶猛的生物。 “别开玩笑了,这里可是荒漠。”剩下的士兵们极力否认,他们虽然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但起码的常识还是知道的。荒原狼是在密林和山区中生活的动物,怎么会在这样的荒漠中出现? 正当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这些黑呼呼的轮廓便已经近到每一个人都看得清了:巨大的齐腰的身躯,浓密的灰色毛发,深蓝色的眼睛,以及匕首般又长又锋利的犬齿。 这确实是一群荒原狼,至于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荒漠虽然不清楚,但看它们憋进去的肚子和粘稠的口水可以得知,它们正饿的发狂。 “你不是说沙漠里不会有狼吗?”拉维尼亚非常不合时宜的向诺亚质询起了当初的对话。 “现在明显不是说那种事情的时候吧!!!”诺亚焦急的大喊。虽然他也对于自己曾一口咬定荒漠里不会有狼这件事感到万分的惭愧,但对于拉维尼亚这毫无紧张感的表现扔是颇为焦躁。 “怎么办啊!大姐头!!”由于大部分的士兵也从未与荒原狼交过手,而且像这样巨大又疯狂的野兽显然比人要更加危险。这让他们一时间也慌了手脚,不知该怎样应对。 “所有人散开!环状御敌!”拉维尼亚发出了命令,同时将身后的两把长剑抽了出来挡在了队伍前面。 在她的指令下,士兵们迅速以黑和诺亚为圆心,站成了一个圆环,将手中的长矛对准了面前的野兽。 “你可是要负责我的安全哦,女人。”黑不仅没有显露出一丝恐惧,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像是斗兽场上高高端坐的观众看着下面困兽之间的死斗那样兴致勃勃。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拉维尼亚自信的笑了起来,“全员!保护好旅者和诺亚!剩下的我一个人来解决!”她下完命令,就提着剑冲入了兽群之中。 荒原狼虽然身形巨大,凶猛异常。但仍然是肉食生物中为数不多的拥有着高智力的种群,它们阴险,凶残,并且善于群体作战。 但即便是这样一群猛兽,对于一个人孤零零的向它们冲过来的人还真是头一次见,莫名的也被拉维尼亚的气势所震慑,产生了一瞬间的迟疑。 但仅仅一瞬间的迟疑,便有两头巨兽发出了尖利的悲鸣倒在了血泊中。 “来吧,野兽!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觉悟!”拉维尼亚站起身来,仿佛下着命令一般冲着明显比其他成员大一些的荒原狼喊道。 那个就是首领,巨大的体型一看就知道。 “嗷呜~~”作为首领的头狼发出了简短的鸣叫,剩下的三头狼便将拉维尼亚围在了中间。它们紧紧盯着拉维尼亚,并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只是以顺时针的方向不停的围着她打转,似乎在寻找破绽。 “不攻过来吗?”拉维尼亚的视线也围着它们转着,没有丝毫懈怠。 “那就换我攻过去吧!”一个箭步,百练的女武神便朝着头狼斩去,她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如果头狼倒下,剩下的荒原狼就会毫不犹豫的撤退,这是这种生物的特性。 但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面前的两头狼冲着拉维尼亚直扑过来,头狼则向旁边一侧进入了拉维尼亚视线的死角,而身后那匹狼也同时跃了起来。 “大姐头!!!!”士兵们不禁大叫起来,像这样的三方围攻,即便手中的剑可以如期的刺中目标,也难免会在其他方位遭到袭击,就连诺亚也紧张的咬住了嘴唇。 “真是不错的战术啊!”拉维尼亚称赞道,“不过...” 她迅速在空中压低了身姿,将两把剑的剑柄噹的碰在了一起,向外一拉,瞬间形成了一把前后都带有利刃的长矛。 只见她双手将矛举过头顶,单脚点地,腰部发力,整个身体便跟着轻易的旋转了起来,手中的利刃在空中画出了一圈优美的弧线...... 瞬间,鲜血喷溅。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荒原狼便发出了一声声尖利的哀鸣,相继摔倒在地。 连同头领在内,4头,一招击毙! “不愧是大姐头!!!!”士兵们欢呼起来。他们之中其实有相当一部分人其实只是听说过“魔鬼(百练)女武神”的诸多传闻,这次亲眼看过都不由得发自内心的赞叹起来。 “很好,是场不错的表演,作为杂耍来说,倒是相当精彩。”黑愉快的拍起手来。 但黑的“赞赏”反倒引起了士兵们的不快。 “嚣张个什么劲啊!” “被保护的还真敢说啊!”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发泄着对黑的不满,但很快就又一次被维尼亚那凶狠的眼神压制住了。 “怎么都好,只要黑小弟你平安无事就好。”她把双剑重新插回后背,便自顾自的挽起了黑的胳膊。对于黑的话她显然全盘接收的当做了夸奖,就是这样自作主张的女人。 “别用那脏手碰我。”黑不出所料的甩开了拉维尼亚,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对黑来说这个女人虽然值得褒奖,但这样“轻浮”的举动还是让他感到厌烦。 拉维尼亚看了看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满是一副“又不是我的错的”委屈样子。但看到黑自顾自的走远了,便又忍不住追了上去。 “等等啊,黑小弟,姐姐会把手擦干净拉,等等啊...” “哎...”诺亚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到美少年就这样一副花痴样子的姐姐让他也感到无比羞愧。 “小诺亚要失宠了哦...”队伍里有人笑了起来。没有了拉维尼亚的震慑,这些士兵们便很快开始了对诺亚的嘲弄。 “嘁!”诺亚焦躁的皱起了眉头,“快跟上啊!”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士兵们赶上了黑和拉维尼亚。 正文 重回故土 “哇哦!有了有了,终于看到了呢。” 诺亚忽然睁大了眼睛指着远方渐渐映入眼帘的村庄。看起来是一座不大的村子,远远望去便能够把整个村庄的轮廓全部装下。 士兵们也因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而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真是怀念啊...多久没有回来了呢。”拉维尼亚倒是有些感慨。 她自小便被送到赛伦接受战斗和厮杀的训练。因为对父母的怨恨便一直也没有再回到这里。但即便是在赛伦的军营长大,对于自己出生的这片土地还是没有彻底断了乡情。 “不知道大家都还好吗...”诺亚也十分怀念,但与姐姐不同,诺亚的童年几乎是在这里度过的,对他来说是充满着美好回忆的地方。 作为长大以后的自己再次回到这里,诺亚心里的感觉自然是一言难尽的。虽然一想到莫桑克夫妇,还是难免的会有些难过。 不过,总得来说,能回到这里还是一件让人振奋的事情,所以诺亚和拉维尼亚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士兵们也因为看到了“终点”而不再对匆忙行军有所抱怨。 很快的,他们便到达了村口。这座村子的围墙也就只有一人多高,在那之上便是代替围墙用做防护的金属钢线,因为长时间的风吹雨打,已经露出了斑驳的锈迹,显然也并不会起到任何防护作用了。 村子里一眼望去便只有几十座斜顶的木屋,与陈旧的围墙相比,倒像是新盖不久的,总之与拉维尼亚和诺亚印象中的希尔村总体来说变化倒是不大。但唯有村口不远处一座诡异的祭坛是他们记忆里没有的。 希尔村世代从医炼药,因为沙化的土壤面积太大,实际上并不适合耕种。所以作为“学者”的村子,他们从不相信鬼神之说。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拜神的祭坛呢?而且,仔细看起来村里似乎也没有民兵的岗哨,连村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不是这些翻新的房屋,诺亚会以为这是一座被遗弃的荒村。 正当诺亚困惑不已的时候, “哎呀!真的是诺亚吗?”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呼喊。 诺亚循着声音看去,不远处黑压压的一小簇人正在向自己靠近。为首的是一位老者:花白的头发,佝偻着身躯,拄着木质的拐杖,步履平稳,脸上挂着深深的皱纹,看起来已经非常苍老,但眼神清明,神色确是很坚毅。 这个身影诺亚是很熟悉的,于是他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 “哦~是翁奇老爷子吧~喂~老爷子!!” 诺亚笑着挥起了双手,翁奇老爷子是村里的族长,也是被称作“赛伦的天才家族—翁奇家”的家长,虽然听说他的儿子科尔格·翁奇和妻子希拉·瓦尔亚娜在研发新药的时候因为事故不幸去世,孙子乔森也不明原因的失踪了。 不过这个坚强的老爷子依然肩负着整个希尔村的希望而一直领导着大家。 “真是好久不见了呐,翁奇爷爷,看起来身体还不错啊。”聪明的诺亚并没有询问翁奇家里发生的事情,那想必是一触就会痛到窒息的伤疤吧,就像他心里的莫桑克夫妇一样。 即便他在听说翁奇家里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不,应该说直到刚才,都还在担心着这位老人,不过,亲眼得见他那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便也就放心下来。 “哦~~小诺亚已经长这么高了啊,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呢。”老人慈祥得笑了起来,露出了残缺不全的牙齿,皱纹也变得更深了。这让诺亚心中感到莫名的一阵酸楚。 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不幸,即便极力的勉强自己硬撑下来,也始终还是无法逃脱衰老的折磨... “我们呢,小诺亚还记得我们吗?”一对头发稍显斑白的夫妇围了上来,不停的指着自己的脸。 “桑格大叔!库瓦大婶!”诺亚甚至不需要怎么回想就记得他们,除了稍微斑白的头发看起来略显沧桑之外,两人的长相与他印象中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一对在村子里经营酒馆的夫妇,他们酿的酒可是整个赛伦城一等一的香醇。 “吉克斯还好吗?”诺亚向他们打听的是他们的儿子,从小便跟诺亚一起在“萤火森林”胡闹的同伴。 自从诺亚跟随莫桑克夫妇搬到了赛伦城内,就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了,但说实话,诺亚还是一直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啊...吉克斯他...很好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诺亚的错觉,听到他问起儿子,桑格回答起来似乎有点迟疑,一边的库瓦看起来也似乎有点失落。 “吉克斯去了王都哦!被贵族看中了才能而去了王都呢!可是我们希尔的骄傲呢!”旁边有人迫不及待的回答了诺亚。 “哦!这不是克里斯嘛!哦~那边是库尔?玛琪娜!还有...伦桑?...”诺亚高兴的一一细数着他熟悉的名字,虽然有些人长大了,变老了,一眼看上去有些认不出来,但在他的心中,竟是些怀念的面孔,果然回到这里真好啊。 “哎?是翁奇吗?居然还活着啊...”说话如此不看气氛的,也就只有拉维尼亚了...此刻她正把目光落在翁奇那光秃的头顶不停的来回扫视着。 “喂,拉维尼亚,这样很不礼貌啊!”诺亚赶紧将无礼的拉维尼亚拽到身边,像操心的家长在阻止胡闹的孩子那样向翁奇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拉...拉维尼亚?你是拉维尼亚?”翁奇指着拉维尼亚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毕竟在翁奇的印象里,拉维尼亚就是一个倔强的小女孩,一转眼变成这幅英武美丽的样子,也难怪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啊,小心血压啊翁奇老爷子。”拉维尼亚只是随便应付了一句,她才不是真的在乎翁奇的血压。 那老头子能活到这个年龄也真是“世界的奇迹了呢”。她只是这样想。 “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吗?”,不知道是身高的原因,还是故意的,翁奇的视线很自然的落在拉维尼亚那颇为壮观的胸部上,让人不禁浮想联翩的怀疑他说的“大”究竟是指年龄还是别的什么... 这已经让拉维尼亚非常不满了,但这还没算完。 “可怜的孩子啊...”翁奇突然老泪纵横的向拉维尼亚抱了过来,这猝不及防的举动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唯独拉维尼亚从容的抬起她修长的腿,一下子就用脚底顶住了翁奇的脸。 “你这个色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轻浮,”拉维尼亚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让我家的黑吃醋的话你要怎么赔我啊!” 果然...这样喊了出来。 “自作主张的在胡说些什么!”黑焦躁的反驳,对于这种自作主张的女人,即使身为“王”的他,看起来也是无计可施。 “看吧!已经生气了!”拉维尼亚看起来十分愤怒,她的腿显然比翁奇的胳膊要长,这让翁奇无论怎么努力也够不到拉维尼亚的身体。但这一场面无疑十分的怪异而尴尬。 “啊...那个,翁奇爷爷,那边的神坛是怎么回事啊?”诺亚赶紧岔开话题,不能再让这奇怪的气氛继续下去了,果然跟拉维尼亚扯上关系的所有人都变得不正常了... “啊..那个啊。”经验丰富的翁奇赶紧咳嗽了两声,迅速的放开了拉维尼亚,重整出一副长者的态势,“那是村里用来向‘创生之神’祈祷的祭坛。” “神?那是什么东西。”他们的对话总算是引起了黑的兴趣。在黑的认知里,确实不存在“神”这种不自然的概念,硬要说的话,像他这样的存在就已经是“神”的级别了,然而作为本人的他却丝毫没有自觉。 “连神都不知道吗?你这家伙不是脑子烧坏了吧?”诺亚赶紧伸手试图想要探探黑额头的温度,但预料之中的被黑厌弃的躲过了。 “所谓‘神’啊,就是在冥冥之中掌握着世间万物秩序的存在啊。”翁奇向黑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翁奇的说明很自然的让黑联想到了某个白发的少年,但看着这座丑陋的神坛,不由得让他觉得十分滑稽。 “那个人”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只有这件事黑是最清楚的,甚至连那家伙看到这个神坛之后的表情他大概都想象得到,所以一不留神不自觉得便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然而,黑的反应显然是引起了村民们的不满。碍于诺亚和拉维尼亚的面子,虽然没有直接的横加指责,但从表情上已经看出了明显的不快。 “啊,那个,诺亚。你们长途跋涉过来一定很辛苦吧,先回村喝上一杯怎么样?作为男子汉的话酒可是必不可少的哦。”桑格一把搂住了诺亚的脖子。 “是哦是哦,不喝酒怎么能行呐。”士兵们听到有酒喝,早就饥渴难耐的他们顿时生出了迫切之情,如果不是拉维尼亚在场的话,怕是早就一股脑的冲进酒馆了。 被桑格和士兵们这么一起哄原本由黑制造的紧张气氛倒也迅速的消退掉了。 “那个...”气氛缓和下来固然是一件好事,不过诺亚对于自己的酒量真的是毫无自信。 况且,诺亚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协调感,似乎哪里不对。 为什么一贯自食其力的希尔村的村民会莫名其妙的对一个没来由的“神”虔诚起来,为什么刚进村的时候大家似乎都不在家里,为什么... “不是很好嘛!希尔的酒怎么能不喝呢!”拉维尼亚“啪”的一巴掌打在诺亚的后背上,疼的他龇牙咧嘴,要说的话也仿佛被这一下给打了回去,一时间也没办法重新组织起语言。 听到拉维尼亚也这么说,士兵们更是雀跃不已,胡乱推搡着就带着诺亚边欢呼着边朝村里的酒馆走去。 “哼,真是难看...”黑刚对这些“愚民”的愚蠢行径表示了不屑,就被拉维尼亚一把揽到怀里,连拖带拽的也朝着酒馆走了过去。 “黑也来吧!男子汉的话,不喝酒可是不行的啊!” “放开我,你这个无礼的女人!”但显然在兴致高昂的拉维尼亚怀里,上古之王也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正文 创生之神 拉维尼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爽快的吐出了“啊”的一声赞叹。“果然还是希尔的酒最好啊!” 希尔村因为距离“萤火森林”不远,那里不仅草药生长的茂盛,酿酒的果实也是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希尔的酒即便是在赛伦城内也是限量供应的佳品,能这样喝到尽兴还真是难得的好事。 “话说库瓦大婶,这么好的酒让我们这样没完没了的喝真的没问题吗?”看到大桶大桶的木桶变空,诺亚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酒如果卖到城里去,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 “尽可能的多喝吧,诺亚来了我们可是相当高兴的呢!”库瓦不仅没有丝毫吝啬,还从后厨源源不断的端来了下酒菜,这可把士兵们高兴坏了,也许这是他们生平头一次觉得诺亚这家伙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着相当的价值的。 “为诺亚和拉维尼亚大姐头重归故乡干杯!”他们胡乱找了一个理由,便“嘭”的一声又打开了一个密封好酒桶。 真是暴殄天物啊,诺亚还是替桑格和库瓦心疼。实际上这些粗俗的士兵根本不懂得品尝美酒,只不过是气氛到了,就不得不一杯一杯的把杯中的酒干掉,一直到不省人事而已。用希尔的酒来招待他们,诺亚觉得像牛嚼牡丹,实在是可惜。 “什么,在东张西望些什么啊,赶快把这杯喝掉啊!”桑格“咚”的一声把空酒杯放在桌上。 他看到诺亚杯中的酒还大概还有半杯那么多,便用手肘下意识的怼了怼他,“男子汉的话,一口下去不干掉可是不行的啊。” “这...”诺亚实在有些为难,他对于酒精这种刺鼻的液体实在是无法生出好感来,而且所谓“美酒”不就是要小口小口的慢悠悠的品尝吗?当然,在这样的气氛下,他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怎么,这里的酒不好喝吗?” “不不不,绝对不是...” “那还不快喝了它!”桑格一把抓起诺亚的被子,按着他的头强行把一大杯酒就这样一股脑灌了下去。 因为怕呛到,所以诺亚除了用鼻子“唔,唔”的发出声音来抗议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能免为其难的大口大口的把这呛的要命的液体囫囵吞了下去。 “对嘛!这样才对嘛!”桑格把杯子里最后一滴酒也倒干净之后拍着诺亚的肩膀称赞起他来。但诺亚此时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显然桑格始料未及的举动和一下子过量的酒精摄入让他陷入了一种意识凝滞的状态。 那滑稽的样子逗的士兵们哈哈大笑,气氛也因此迅速的升温,“连诺亚都那么拼命了,作为前辈的我们怎么会输给后辈”那样说着,喝酒的势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猛烈起来。 连拉维尼亚也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用空杯“咚咚”的磕着桌子,笑的热泪盈眶。 也不知道是气氛的烘托还是酒精上头,诺亚也终于不再矜持,跟着桑格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酒这个东西就是很奇妙,入口虽然酸涩,但如果继续喝下去就会没完没了。 “呐...我说桑格大叔,翁奇爷爷真的没问题吗?”酒至半酣,诺亚接着酒劲还是问出了想问的事情。 不过话一处口,他就后悔了,果然在酒精的麻痹下,人的脑子是不清醒的。明明自己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却堂而皇之的在背后打听起别人的痛处来。 “啊,那个老爷子比诺亚你想象的还要坚强得多呐。这会怕又是在家里搞什么药剂改良呢,赛伦的最强药剂师,不是因为那种事就会随意倒下的啊。” 还好,桑格就这样理所当然的回答了他,并没有因为他的提问做出什么为难的样子,不然他可真就下不来台了。 “那个...桑格大叔,村口那个神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诺亚赶紧找出一个别的话头,好让他们不至于在这件事上聊的太多。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连翁奇的家事都那样毫不犹豫的说出来的桑格在这个问题上居然迟疑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周围手舞足蹈的士兵和那边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拉维尼亚,故意把声音压低了说,“这件事可不要对外宣扬...” 看到桑格这个反应,诺亚本能的觉得事情有蹊跷,他当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果然跟那个神秘的祭坛有关,于已经上头的醉意也被驱散了一大半。 “那是...”桑格开始悄声的向诺亚讲述起神坛的来历。 原来,希尔村在赛伦城东北方的边缘,本是个安静而平和的美丽村庄,因为不远处便是长满了奇珍异草的“萤火森林”,所以,仅仅靠着药材和果实的买卖就可以养活村里的大部分人。 当然,也是有着像翁奇这样靠研发药剂或者是桑格夫妇这样酿酒来生活的人,但大部分的人们因为村内土壤的沙化而不得不放弃耕种,所以“萤火森林”便是希尔村的命脉来源,祖祖辈辈都是靠着这座美丽的森林生存下来的。 所谓“萤火森林”便是因为这里生长着特有的一种“荧光草”的原因。到了晚上荧光草的果实便会发出碧绿色的光芒,大片大片的光芒会把森林照的通亮。 在诺亚小的时候,经常会跟吉克斯趁着夜色的时候偷溜进来,但即便是他们这样调皮的孩子也不会贸然进入森林深处。 “森林深处是荒原狼的领地”,这是每个希尔村的村民都知道的事情,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碰到过这种可怕的生物。 但诺亚和吉克斯对那些都不感兴趣,他们只是试图把荧光草摘回家里,种起来。如果村子到了晚上也能跟萤火森林那么美该多好。 但奇怪的是荧光草一旦离开土壤便会马上枯萎熄灭,为此他们也没少挨莫桑克和桑格夫妇的骂。 然而就在一年前,萤火森林的光芒熄灭了。 在整个村子因为这件事而混乱不已的时候,出现了三个打扮奇怪的人,自称是“创生神”的使者,因为村民们过度窃取了神的资源,作为警告而熄灭了萤火森林的光芒,命令他们要筑起神坛,向神忏悔,被将全村所得的十分之一献给神,萤火森林便会再次点亮。 如此戏言当然只会引得村民们哈哈大笑而已,他们是学者,是匠人,怎会相信有“神明”这种东西。 但自从自称神使的三人离开后,萤火森林不仅仍旧是一片漆黑,连果实和草药的产量也急剧下降,反而却生出了许多毒草,这样一来,村子里的研究和经济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这不得不让希尔村的人民对于“创生之神”这件事重视起来。 无奈之下,翁奇不得不命人开始了神坛的建造。 “真是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村民们也只能这样抱怨着,按照神使的话进行忏悔献上贡品,然而就在那之后,萤火森林果然就恢复了光芒。 对于这一匪夷所思的结果,村民们除了相信“创生之神”的存在以外,也确实无法找到任何合理的解释了。 于是,神坛就立在了那里。 每个月希尔村的村民都会在月末向神忏悔献上贡品,神使也会在这一天前来拿走贡品。 直到上个月,神使并没有如期前来拿走贡品。这让村民们担心起来,如果萤火森林的光芒再次熄灭,再像上一次那样毒草丛生的话,可就麻烦了。 于是大家便自发的去森林里寻找,但就在去往萤火森林的路上,他们发现了神使的尸体,这让村民们大为惊恐,仅仅是拒绝忏悔就让整座森林熄灭的神明,如果发现使者被杀会降下怎样的灾祸? 这让村里一度人心惶惶,然后就听说了附近修罗之刃活动的传闻,村民们便集体修书向赛伦的卫兵队长库克发出了求助的书信,于是才有了诺亚和拉维尼亚带着卫兵来到这里事情。 “原来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诺亚感慨的长叹一声,没想到自己在赛伦悠闲度日的时候,故乡竟然发生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桑格大叔,我想去出去透透气。”他莫名的感觉有些愧疚。虽然从道理上来说,并不是自己的错,但疏于关心也确实是自己无法辩白的责任。精神一旦颓然下来,酒精就马上涌入了头顶,他确实感到有些难受。 “啊...呃...好...”桑格本来打算拦住他继续喝下去,诺亚好不容易回来不醉到不省人事可不够尽兴,不过看到诺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诺亚转身走出了酒馆,迎着晚风躺在了村外的沙地上。沙子柔软而温暖,让诺亚的心情稍微的平复了下来。晚霞的光将天空晕染成了绚丽的颜色,美的无法形容。在诺亚的心中,那是即便是最出色的画师也无法绘制的色彩。 等等,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忘记了什么呢?越拼命回想,心里不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啊!黑!黑去哪了?!”诺亚脱口而出。 正文 修钟人 家人亚斯兰特王城的天空一如往日的湛蓝,赫尔诺斯山下洁白的街道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一座座庄园在这里零散有序的排布,被鲜花和绿叶簇拥着,这里永远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人们也一如往日那样悠闲的踱着步。 国王赛克尔·库伦二世的城堡依然高耸入云,若从承载着王之城堡的赫尔诺斯山向下俯览,便是由巨大围墙包裹着的库克尔王区,那是只有库伦王直系贵族才能居住的地方。 然而在王区的角落,有一座不落窠臼的小巧的别院,与王区内豪华气派的建筑稍有不同,别院内只有一座二层的精致的小楼,但墙壁和石柱的雕刻看起来却别具匠心,边角的走线也用金色勾勒出了轮廓。 而庭院内大片大片生机勃勃的植物,让整个建筑都好像来自云端的神殿,圣洁而高贵。 庭院内,漂亮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依然是一袭白衣,低头浇灌着亲手栽种的白色蔷薇。 “哟~白,我们该不会是第一个到的吧?” 走进庭院的是披着一头银灰色长发的基斯,眯起的眼睛和朝上咧开的嘴角总是让人觉得这个人像蛇一样油滑。小个子的托尔不出所料的跟在他身后。 一看到白,托尔那红彤彤的脸蛋便绽放出了天真的笑容一把抱住白的腰,像只小猫一样把脸埋进白的怀抱里磨蹭,而白也极为宽容的抚摸着他的头顶。 “真不巧,你们是最后一名呢。” “诶?我们可是很早就出发了啊...”基斯挠了挠头,觉得有点伤脑筋,为了不“再次”迟到,他的确是提前那么一点点... 听到这里,正在享受着温暖怀抱的托尔露出了不快的半边脸,“还不是因为基斯总追着贵族的小姐跑,还要拉着我一起...” 被托尔一下子戳穿,让基斯感觉有点尴尬,只好不咸不淡的“呵呵”笑着。 真是的,所以才讨厌小孩子!他心里不满的嘀咕着,但白却带着微笑歪着头盯着他,显然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那...那是因为托尔很可爱嘛,贵族的小姐们都喜欢托尔,作为绅士的我认为那样拒绝女士们的好意是不对的,所以...” 啊呀,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他慌乱的解释显然连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便叹了口气,一副“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的样子。 哎呀呀,两位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呢,基斯大人,托尔大人... 从庭院正对着的白色建筑里走出一位披着深紫色长发的青年,跟萨伽那随意披散的长发不同,他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直且柔顺的坠在胸前。 皮肤白皙如雪,长着一双剑一样锐利的双眼,眉梢微微上吊,蓝紫色的瞳孔闪着深不可测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永远带着得体的笑容。 “哦,塞巴斯丁,都准备好了吗?” 看到塞巴斯丁走过来,白便放弃了对于基斯的纠缠。 “是的白大人,几位大人已经等的稍稍有点不耐烦了呢。” 塞巴利斯把右手搭在左肩,这是作为下人向主人表达尊敬的姿势。虽然白把他们都当成同伴和家人来看待,但宅邸的事总要有人打理,塞巴斯丁便自愿承担起了作为白的执事的工作。作为最初跟白一起来到亚斯兰特的人,自然也深得白的信任。 “那我们走吧。”白率先朝宅邸内走去。 “这边请,基斯大人,托尔大人。” 塞巴利斯微微弯腰,闭起双眼,垂下手臂指向近在眼前的府邸大门。作为执事,塞巴斯丁对于王国贵族的礼仪早就已经驾轻就熟。 “我说塞巴斯丁,你这家伙真的是抢夺了女性的美貌呢。这样的容貌就应该生在前凸后翘的贵族小姐的脸上才是,居然长在你这样的男性脸上,这个世界还真是混乱不堪啊...” 基斯跟塞巴斯丁这样一丝不苟的家伙是处不来的,两人也没什么交情,唯独塞巴斯丁的容貌他是真心觉得长在这家伙脸上绝对是暴殄天物。 “承蒙您夸奖...”塞巴斯丁非常得体的回应着。 在托尔经过时,塞巴利斯睁开了眼睛,笑容渐渐变得怪异起来,这让托尔浑身一阵不自在。说起来托尔的强大和任性连基斯也会感到头疼,但面对塞巴斯丁,托尔本能的会感到恐惧。 虽然托尔为了自己那点小小的骄傲,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真是讨厌那个家伙呢...他赶紧加快了脚步追赶着走在前面的基斯。 一袭整洁的红毛地毯从宅邸的大门一直蔓延到宽阔的会餐室。地面是用某种极其稀有的矿物晶石拼凑起来的,洁白,剔透,一尘不染。看起来塞巴斯丁确实有在好好的打理这里的一切。 “啊~~~真是让人受不了,让淑女等待可是重罪!”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可爱蓬蓬裙,扎着两条马尾的少女。她正坐在巨大的长条形餐桌上,两条腿不停的摆动,嘟着嘴抱怨,一只手卷着自己紫红色的头发,一只手抱着一只布偶小熊。从外表来看,倒像是某家贵族的千金小姐。 “啊呀,说自己是淑女的话,先从桌上下来学会好好的坐在椅子上如何~小优莉。” 她的对面,坐着一份风韵绝艳的美妇人,手中拿着一支精致的烟杆,穿着很宽松的衣服,半露出丰满白皙的胸部。 整齐盘起的黑色长发和狭长的眉目一看就知道是来自东方的粉黛佳人。 呼出的烟雾在她面前弥漫着,让她绝美的容颜显得有点不真实。 “哈?!像你这样不知羞耻的老女人哪有什么资格说我!” 优莉气鼓鼓的冲着美艳的少妇叫嚷着,那怒气冲天的样子,跟“淑女”的自称确实不相匹配。 “哦~作为‘淑女’言语还真是粗俗呢,按照贵族的习惯,你应该叫我莎椤“小姐”吧。” 与优莉的声色厉荏想比,莎椤倒是显得从容不迫。 “看来你是想打架啊!” 优莉猛的跳下桌子,带着因极度气愤而扭曲的笑容把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够了你们两个!不是在这里斗嘴的时候吧!” 这回说话的是一个魁梧的粗犷大汉,火红的短发和胡须像钢针一样笔直而密集的在他头上生长着,身上发达的肌肉看起来跟赛伦城的卫队长库克不相上下。 “艾哈特,你去外面找找看基斯那小子是不是又在街上跟哪个贵族的小姐鬼混!” 他噹的一声把粗大的手臂锤在桌上,整个桌子都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你是在命令我吗库劳?” 从一开始这位叫做艾哈特的男子就环抱双臂紧闭双眼坐在拉库的对面,微微卷曲的头发披散在脸颊两侧,未发一言的他像肃杀一样安静 一张嘴,刀锋一般的凌厉气氛便迅速扩散开来,仿佛空气都被打磨成了薄薄的切片。 “你有什么不满吗?” 库劳撸起了袖子。 “哎呀大家冷静一下冷静一下,不要吵架嘛...” 长桌最远处角落的一位光头老人开口了,这位老人留着长长的洁白的胡子,身体瘦弱,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倒像普通人家的老人迷路到这里来的。 在这堆针锋相对的年轻人当中显得有点突兀。他抬起双手试图安抚这些焦躁的年轻人。 “闭嘴老东西!”优莉说。 “担心自己的血压吧。”莎椤说。 “不关你的事神木老爷子!”拉库说。 “我只听白大人的命令。”艾哈特说。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哎呀,这可真是麻烦了...”神木摇了摇头。即便无法阻止,也已经不是能够轻易动怒的年龄了,不然这里非要打起来不可。 “哦?这是准备要欢迎我们吗?” 迎着紧张的气氛,基斯迈着轻松的步子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对“自己迟到才会搞成这样”这件事似乎丝毫没有自觉,既没有好好的打招呼也没有任何抱歉。 “你们好。”托尔跟着走了进来,虽然打了招呼,但却没有看向任何一人,只是径直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小子又去哪里鬼混了!” “你这个变态,居然让我们等这么久!” 理所当然的,脾气暴躁的优莉和库劳先发制人的向基斯发出了质问,然而基斯却像没听见一样走向了左边正从容的吐着烟圈的莎椤。 “一段时间不见,您还真是越来越美丽了呢莎椤小姐...” “啊,是吗?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我觉得你应该担心下自己哟。” 莎椤笑着吐了一口烟,基斯感觉身后的杀气如同烟雾一样弥散开来,即使是他也有点脊背发凉。 “请各位大人回到自己的座位落座,白大人有话要跟各位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已经落座于餐桌的主宾位,塞巴斯丁背着双手直挺挺的站在他身边。看到白,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收敛了起来,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倒真是帮大忙了,“死里逃生”的基斯这会对白满心的感恩戴德。 但就如塞巴斯丁所说,白把大家聚集起来确实是有话要说。 “那么接下来,是关于‘世界秩序’的重新修定。”白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诸君,世界的钟摆将由我们来掌控。” “终于要开始了吗?” 所有人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塞巴斯丁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世界秩序”是指在世界中自然而然发生的规律或者法则,包括日升日落,人无法飞行,水会向低处流动,力会相互作用等等。一切我们所做的常识以及知识都是“世界秩序”的一部分。 正文 神与王 萤火之森,是希尔的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根源,这本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广茂密林,栖息着各种奇异的飞禽走兽,同时也生长着大量的奇珍异草。到了晚上,荧光草就会发出幽幽的碧光,将整片森林照亮,即便到了冬天也不会熄灭,像梦境一样美。 涓涓流淌的小河滋润着整片森林。人们传说萤火森林的水是有魔力的,它用魔法滋润着这片土地,不然为什么荧光草离开地面就会熄灭呢? 不过即便是传言,也让桑格和库瓦的酒卖到了供不应求的程度。 但映入少年那漆黑瞳孔的,远不是描述中那梦幻般的场景:遮天蔽日的树木莫名的弯曲成诡异的形状,仿佛择人而噬的妖物;到处遍布着荆棘和毒草,普通人一不小心大概就会丢掉性命。 看起来,村民们的恐慌确是不无道理的,没有萤火森林,就没有可以用来酿酒的果实,也没有用来炼药的草木,没有酒和药的话,村民们能够赚的钱就一分也没有了。 由于神使的死亡,森林以愤怒的姿态向人们传递了“神”的怒火。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不知道接下来会降下什么样的灾祸。 一阵风吹过,怪异的树冠发出了沙沙的巨响,似乎在警告着这里禁止通行。 “哼,真是狂妄...”黑冷笑一声,对“神”的警告置若罔闻,一脚踏入了森林。 虽然时间才刚刚只是傍晚,但失去光芒的萤火森林却如同夜晚一样漆黑,微弱的夕阳是不足以穿透这样密集的树冠的,光亮就如同被这诡异的气氛吞噬一般的消失了。 但是,黑暗可以让人恐惧,足以让人退却,却无法让王的脚步放缓。何况比起黑暗,倒是有一件让黑在意的事情,那就是无论走多久,除了这些毒草荆棘和藤蔓树木,他没有见到一只走兽或是飞禽,哪怕是一只虫子,都没有发现。 再怎么说,这依然是一片森林,在森林里不存在鸟兽这件事是极不寻常的。但与此同时,黑也迅速理解了所谓的“神”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就真的是这样...”他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 喜悦,这些非比寻常的事情让黑感受到了喜悦。“非比寻常”如果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匪夷所思”,而“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接连不断的发生,就只有一件事可以解释—“世界秩序”受到了波及。 他想起了那群出现在沙漠里的荒原狼,大概就是从萤火森林被“驱逐”出去的。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就只有“濒临崩溃”的觉醒者,达摩克利斯之剑将要落下,这里的一切会被扭曲,那是黑所不能允许的。 既然发现了,便不能坐视不理,破界者清除是黑必须要赎的罪,也是唯一要做的事。 “滚出去。” 庄严的声音在广阔的密林间回荡着,幽幽萦绕,倒是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但这份气势并没有吓退黑,反而引起了黑的不快。 “区区破界者,竟敢俯视王吗?” 话音未落,地面便剧烈的蠕动起来,在黑的身后两条巨大的藤蔓呼啸着破土而出,一瞬间就紧紧缠住了黑的手脚。 “嚯?将我高举起来这算是对你俯视王之罪的补偿吧?”黑反而戏谑的笑了起来。 无论这位“神”将会展现出怎样的威慑,在黑眼里都不过是孩童的儿戏。不过作为取悦的手段,倒是非常不错。 “不是普通的旅者吗...”那庄严的声音再一次回荡起来。 “就是你妄自称神吗?”黑那居高临下的语气竟然更胜一筹,轮气度的话,真正的“王”可不是伪造的“神”所能比拟的。 “妄自?哈哈哈哈!我这座森林的创生之神,我主宰着森林的命脉,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必对我伏首朝拜,花朵说生就生,说败便败,汝是哪个穷酸小国的王吗?来这里若有所求,便献上贡品吧。” “噗...哈哈哈哈哈!你这煞有介事的样子倒不讨人厌,所以,这是戏剧?朗诵?还是读书会?” 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在这个国家,以戏剧的形式扮演着某种角色这种程度的事他还是知道的,不,倒不如说是十分感兴趣。 “无礼之徒!”伴随着盛气凌人的嗔责,缠绕黑手脚的藤蔓开始向两边拉扯,换做普通人早就会因为肌肉断裂而疼痛难忍了,但是黑并不是人类,也不是这位人类所能理解的任何存在。 “消失吧...”他起了笑容,只是把双手微微张开,那些紧紧缠绕的藤蔓便在瞬间像爆开一样变成了碎片。 “如果没有新的杂耍来取悦我的话...”黑的面色阴沉,显然“余兴”已经消失了,如果这位“神”再不拿出点“好玩”的东西来,他将毫不犹豫的葬送掉整片森林。 但“创生神”并没有对黑进一步的回应,只有风吹动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是吗...那么...”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眼前所视的景色越来越模糊,在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浓浓的雾气包围了。 “小把戏...”他不耐烦的伸手胡乱一挥,弥漫的雾气便如同被大气稀释了一般迅速的衰退下去,但与此同时,一株巨大的食人植物在浓密的雾气中显露了出来。 “这还有点意思...”黑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这株怪异的植物,虽说是颜色鲜艳的花朵,但花心却像蠕虫的嘴一般挤满了层层叠叠的裸肉,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像短刀一样锋利的牙齿,蠕动之间还有墨绿色的液体流出,散发出阵阵腐臭的烟雾。 “真是何等丑陋...”很快黑对这株植物也失去了兴趣,他抬起手臂,将手掌对准植物那狰狞蠕动的“嘴巴”,但是... “危险!”他被什么人一下子撞飞了出去,而作为代替,那人被从黑背后悄然袭来的巨大藤蔓缠住了身体。 “诺亚...?”黑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正要将愤怒发泄给冒失的“不速之客”,就看到了因为藤蔓的缠绕而痛苦的扭曲的诺亚的脸。 “你这渣滓,为什么会在这里?!”黑还是不耐烦的责问起来。 虽然是自己“熟识”之人,但将他一头撞到地上也是事实,让王身体扑向地面,那几乎可以说是无法容忍的亵渎。所以即便诺亚这一路上给他的印象还不错,也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 “哈?我...还...没有问你...你...你倒先...先问起我来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东西...”由于藤蔓缠绕的挤压力巨大,诺亚仅仅是发出声音就很困难了,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碎掉了,心肺就算什么时候破裂也不会惊讶。 何况,他面前正对着的,就是那株令人作呕的食人植物,腐烂酸臭的气味,让他本就难以进行的呼吸,每一次都像是煎熬... “哼,算了...”见诺亚这副“滑稽”的样子,黑的怒火也不由得消散了,“这就愚民们所敬拜的‘创生神’了。”他向诺亚解释。 “这...这个吗?!”诺亚瞪大了双眼打量着眼前丑陋的植物,显然是误会了黑的意思。 因为村里村外到处都找遍了,诺亚始终都没有找到黑的影子,那么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座萤火森林了。假如是平日里的话,他也不会觉得那有什么问题,不过听桑格说了那些话以后,他便莫名的有种不祥的感觉,来不及叫醒拉维尼亚便独自一人跑了进来。 刚进森林便一头撞进了浓浓的迷雾中迷失了方向,迷雾散开后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黑正站在那张牙舞爪的食人植物面前,没有来得及喊叫,就看到悄然伸向黑背后的藤蔓,于是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下了黑。 看到黑说“这就是创生神”,顺其自然的就把面前这令人作呕的玩意当成了神明。 这还真是跟想象的不一样呢...他尴尬的想着。 但他很快就驱散了这无厘头的想法,神的形象怎么都好,眼前可不是能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时候。 “快...逃...”诺亚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发出音节... “什么?你让我背向敌人逃走吗?如此戏言若再说第二次,即便是诺亚,我亦要施予责罚。”黑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势,在诺亚眼中,可能成为了某种“精神异常”的状态。 是不是撞坏了脑子啊?他心想。但无论如何,黑如果执意不逃的话,便没有人去调来援兵,如果要等那些“酒鬼”自己醒来的话,他们二人恐怕早就化为花朵的肥料滋养着萤火森林了。 “诺亚?那是你的名字吗?”那庄严而空灵的声音的声音再次回响起来,但这没来由的声音显然是吓了诺亚一跳。 “花...花朵说话了啊!”由于太过惊讶,一下子那花朵散发的臭气便涌入了诺亚的嘴巴和鼻子,让他一阵干呕,甚至喉咙都感到了阵阵灼痛 “闭嘴,无礼的家伙,回答我,诺亚是你的名字吗?” “唔...”诺亚努力的点了下头,因为因为藤蔓的缠绕让他感觉这一下有一瞬间的窒息,但那也比灌进一嘴的臭气要好。 话说那花只是用来恶心人的吗?不,为什么要考虑这种事,果然连脑子都被熏的不清楚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莫桑克捡来的小鬼。” 莫桑克?听到莫桑克的名字诺亚的心脏蓦然的抽动了一下,说不定这个“神”知道什么,或者在自己不知道的记忆中...应该有关于这个“神”的任何线索? 但越来越紧的藤蔓让诺亚的意识逐渐溃散,他感到窒息,头脑发昏,记忆中的画面在脑中不停的跳闪着...他极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感觉自己就站在真相的边缘,只需要伸伸手就能够得到的程度。 但身体沉重得连嘴唇都无法张开...眼前的景象像浸入水中的油墨,渐渐的晕散开...变成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那就是,人们说的走马灯吗? 正文 走马灯 许多年以前年前,赛伦只是一座荒僻的边城,风沙肆虐,物资匮乏。 库伦帝国内外狼烟四起,战事不断,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没有商通贸易,就连军械粮草往来输送也是相当困难,就更没有多余分给百姓的食物了。 夜里,一对中年夫妇慌张的在打包着行李,想要离开这备受战火威胁的地方,他们就是诺亚的养父母,莫桑克夫妇。 “快一点儿!不能再磨蹭了。” 哈德里慌慌张张的往大布袋里胡乱的塞着东西,似乎不是简单的出走,而是逃离。 “诺亚呢?诺亚,过来。” 哈德里夫人朝门口的少年招了招手,他就是少年的诺亚,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一脸的稚气尚未洗脱,盯着手忙脚乱的父母有点不知所措。 “孩子,原谅我们。” 莫桑克夫人一把抱住他,声音有点哽咽。然而诺亚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求得自己的原谅,哪怕是十年之后,诺亚再回想起这段记忆也还是想不明白,或许是记忆出问题了吧...莫桑克夫人说不定并没有在求得原谅? 他不知道,因为他的记忆到此就中断了,再想下去的话,大脑就像被无数钢针刺穿那样疼痛难忍,每次都是这样,当他不再努力回忆疼痛就会悄然消失。 但这一次,不知道是习惯了藤蔓挤压身体的疼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接下来的记忆就像从污水里浮出被晕染的图画那样,渐渐的清晰起来。 “好了,没时间了,咱们带上诺亚快走。” 莫桑克把巨大的麻袋抗在身上,他没有对诺亚说什么,甚至也没有看上一眼,只是不停的催促着“母子”俩。 但与此同时莫桑克的门,被“嘭”的一脚踹开了。 诺亚无法记得他们的脸,他们似乎带了面具,或者没带?但无论如何,诺亚想不起他们的长相,只记得他们披着黑黑的袍子,和手中明晃晃的短刀。 “嘿嘿嘿,这是急着去哪啊?” “啊,可恶!还是没来得及吗。” 莫桑克泄气的把包裹扔在地上,看起来是没那么容易走得掉了。 莫桑克夫人则是紧紧的把小诺亚抱在怀里,诺亚记不起当时是自己吓得发抖还是莫桑克夫人的身体在发抖,他甚至不知道当时自己在想什么。 “看起来,你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然也知道我们来做什么吧?” ...... 莫桑克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这些人从何而来,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想要诺亚,想要自己的研究,那可都是他的心血,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急着逃离的原因。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孩子...” 代替莫桑克的沉默,她的夫人开始向这些不速之客,苦苦的哀求着。 “吼?这个时候倒装的像个母亲一样啊,明明都是为了‘那种目的。’不过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呐...” “资料的话,资料你们可以拿去...”莫桑克夫人仓皇不定的指着莫桑克放在地上那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 “你疯了!资料我已经烧掉了!” 莫桑克赶忙大声阻止。显然,他并没有夫人那么关心诺亚,比起诺亚,他更在乎自己的研究,只是这些研究资料如果没有诺亚的话,就什么也不是... “烧了?真是太好了,看你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还以为事情会太顺利而苦恼。这个表现就好多了,这样我们对夫人做这种事情也就可以被允许了...” 他们气势汹汹的走向莫桑克夫人,小小的诺亚依然记不起他们的面孔,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这种事情”是什么,只是本能的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非常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于是他挡在了“母亲”身前,然而接下来就是一阵眩晕...记忆就在这里再一次中断了。 诺亚的头越来越痛,不知道是被藤蔓挤压,还是大脑对于记忆的抗拒,他其实有几次想要逃避,像从前一样,放弃回忆,也许疼痛感就会消失。 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一次如果再放弃的话,可能就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坚持住诺亚,坚持住...他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鼓劲。 于是,黑暗中又浮出了画面,但这一次,记忆似乎受到了意识深处本能的强烈排斥,剧烈的颤动着,仿佛稍微一松懈就会消失殆尽。 很快诺亚就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本能的抗拒,为什么会逃避,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即便现在的自己也会忍不住颤抖... “畜生!!!你们这帮畜生!!你们会遭报应的!!会被诅咒的!!我诅咒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这是莫桑克歇斯底里的怒吼。 “哈哈哈哈哈!” 这是那些不速之客扭曲和狂乱的笑声。 目之所及的是莫桑克夫人僵直的伸向自己的手臂,被扒光的衣服,以及快要爆出眼眶的眼白,和不甘,哀怨,愤怒,不安交织在一起的可怕表情。 恐惧,诺亚切身的感受到了冰冷而深邃的恐惧。 伴随着一下一下插入下体的短刀,莫桑克夫人僵直的身体颤动着...洒了一地妖异的殷红。 诺亚甚至无法想象她是在怎样的痛苦中死去的。 垃圾!渣滓!变态!禽兽!畜生!...诺亚搜肠刮肚的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词汇,但总觉得对这些人还是不够,怎么都不够... 杀了他们就好...对,杀了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他们;用最痛苦的方式,杀了他们;哀求也没用,哭喊也没用,后悔也没用。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呃...呃...呃...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诺亚的意识发生了混乱,记忆和主观意识纠缠在了一起,像被怒火焚化的胶皮,紧密而粘稠的融在了一起。 他忽然狂乱的笑了起来,痛苦不堪的脸扭曲的森然可怖,但两行眼泪却在不知不觉的流淌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狭小的房间中,诺亚的记忆中,意识中,猖獗的肆虐着,散播着危险和疯狂。 莫桑克夫人的身体停止了机械的颤动,不断刺入的短刀也凝滞在了半空,就连莫桑克那歇斯底里的咒骂也停住了。只有笑声,眼泪,殷红的血液在这错乱的时空中持续的蔓延... “这个小鬼疯了吗?”. 持刀人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惊恐。那个年幼,娇小,本该是躲在墙角发着抖,连求饶都做不到的孩子,发出似乎是来自地狱的狂吠,散发出只有吞吃人心的罗刹才会出现的狂乱杀气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愤怒,痛苦,屈辱,不甘,混乱,让他笑的越来越癫狂。 “可恶!去死吧,你这个毛骨悚然的小鬼!” 恐惧,往往是情绪的催化剂,它让悲伤的人绝望,也让愤怒的人变得歇斯底里,就如同这沾满鲜血的短刀,正沿着不规则的弧线朝诺也的脖子上挥去。 但是,恐惧亦会干扰判断,持刀人错估了小诺亚的危险,一道黑影闪过,所有人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持刀人举着半截胳膊停滞在那里,一脸的难以置信,暴出的眼白像极了莫桑克夫人惨死的样子。 噗,血从他大臂与小臂的连接处喷涌而出,像极致盛开的烟花,让诺亚感到心情愉快。 哈哈哈哈哈哈... 诺亚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他握着短刀的半截胳膊,笑着,疯狂的笑着。就是这条手臂,在他眼前挥舞着夺走了他所爱之人的性命,尊严和一切。 “啊!!!!可恶!!痛啊!!” 持刀人捂着手臂的断口在地上惨叫,扭曲,翻滚,诺言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酣畅淋漓。 “诺亚...?” 莫桑克也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怎么回事?不应该是这样...他想问的问题有一箩筐那么多,但那是言语已经无法承载的震惊,想要说的话,便如同负载过重而怎么也无法从嘴里传出。 “可恶!杀了这个小鬼,快,一起上。” 其余两人的恐惧也似乎达到了极点,他们再也无法忍受自己浸泡在这随时都会被撕碎的气氛中,倒不如举起武器,是生是死图个痛快,何况对方只有一个人,看是个孩子。 “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疯狂的笑声,诺亚再一次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再出现时他的双手各提着一颗头颅,浑身浴血,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森然可怖。 砰!砰! 两个没有头的身体倒在地上。 “可恶的怪物!别...别过来!你这怪物!!”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被诺亚拧断手臂的人用另一只手拿起短刀架在莫桑克的脖颈上,因为恐惧和疼痛,让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在陌上客的脖子上划出了道道血痕。 “诶~~~~~~” 诺亚收起了笑容,带着扭曲而怪异的神情看向莫桑克这里。 “诺亚...诺亚,是我,爸爸哟...”莫桑克的声音颤抖,却并不是因为架颈部的短刀,而是因为歪着头看向自己的诺亚,如果他的梦里梦到过因为冤死而前来复仇的鬼魂,大概就是这副样子,这副足以影射进每个人的噩梦并且无法尖叫的样子。 哈德里的声音有点颤抖,显然他也被吓坏了,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必须故作镇定。 “爸...爸?”诺亚重复着莫桑克的话,像咿呀学语的婴孩,似乎也在努力的解析着这个词语的意义,他伸出染红的小说,一边“爸...爸...?”的重复着,一边一步步的靠近。 “可恶啊!!” 独臂人丢下了短刀,他已经无法忍受了,这大概是噩梦,是噩梦的话就要逃跑,逃跑的话... 胸口蓦然生出的寒意中断了他的思路,诺亚那小小的手臂从后面穿透了他的胸膛,展开的血肉像妖艳盛开的花朵,花心里躺着他的心脏,还在一舒一紧的收缩着... 他曾亲手残忍的剥夺过无数人的性命,但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自己心脏的破裂,在那小小的手中,像颗烂番茄一样碎裂。 喷涌的鲜血溅到了莫桑克一脸... “怪物!!”他歇斯底里的狂叫着,慌乱的向后挪动着僵硬的身体,尽量远离这误入人间的恶鬼。 随着他的尖叫,诺亚的神色明显的闪过一丝动摇,在短暂的迟疑之后,那疯狂的笑声再一次回荡起来。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只不过,这次,诺亚的手伸向了莫桑克的脖子... “住手!”拉维尼亚大喊着冲了进来,她本来在城里的酒馆喝的微醺,本想直接回去军营,但莫名的心中感觉惴惴不安,便鬼使神差的回到了父母的住所,离老远就听到了莫桑克的惨叫。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填满了她一生中所有的噩梦。 噗!!在拉维尼亚一瞬间的迟疑之后,诺亚的手臂扯碎了莫桑克的脖子,喷溅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