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诡异的来电 ——命运从不会青睐人，只有麻烦才会。 时值盛夏，窗外从不停歇的蝉鸣和用电扇根本驱不走的热意让本就心烦意乱的林奇愈发的烦躁了起来。 作为一个早年便因事故失去了双亲的人，林奇从小就变得很独立，乃至于现在大学毕业为了不给爷爷奶奶徒增压力，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出去租住独立生活。 于是他现在就被这个月的房租给愁死了。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药的话，林奇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灌下去。 至少这样不会因为交不上房租而苦恼不已。 自然，林奇独自出来就是想趁着年轻努力打拼一下，早赚到钱就能早回报含辛茹苦的爷爷和奶奶。 可现在就业形势十分的严峻，尤其是他这种小众专业出来的应届毕业生，想遇上合适的工作更是尤为困难：当初报考民俗学纯粹是因为分数正好，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和自己有仇。 趴在电扇前面盯着那桨叶旋转出的虚圆愣了会儿，林奇决定再出门去人才市场碰碰运气。 实在不行就送个快递什么的，如果人才市场有的话…… 就在林奇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可看到上面的显示的号码，林奇却突然在炎炎夏日下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冰寒。 ——因为屏幕上显示的并非是常规的号码，而是四个只有在影视剧里面才见过的四个字：匿名来电。 犹豫了再三，林奇最后还是决定接听这通电话，毕竟天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有关部门需要保密的内部通话，尽管他回忆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究竟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哦，大概应该有：记得三年级的时候给前桌的二丫的马尾辫上涂过修正液…… 就不提提被发现之后自己被摁得多惨了，二丫不愧是号称打遍同年级无敌手的大魔王。 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下心境，林奇拎起摁下了接听键。 然后电话就在他摁下的前一秒挂断了。 林奇：“……” 自己这没事乱脑补的毛病是该改改。 不过对方的电话会挂断也算是一件好事，“匿名来电”这种玩意想想都觉得毛骨悚…… “Die——Die——Die——” “卧槽！” 电话铃声再度猛然响起，要不是林奇反应快，这手机就成脚下亡魂了。 连忙接通了电话，刚要开口，电话那端就传来了一个有些好听的女人声音。 “是奇先生吗？” 似乎是有种能令人安心的魔力，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林奇心中的躁动和不安十分神奇的全都沉了下去。 “如果您要找林奇的话，是我，我们这边不兴姓氏放在后面……” “抱歉抱歉，”声音的主人好像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在尴尬，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个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我们看过您在网上投放的简历了，经讨论一致认为您很适合来我司发展……” “打断一下，”林奇捋了捋脑子，“劳烦您说下贵公司的名字，还有从事的行业，以及在哪看过我的简历？” 林奇确实在网上投递过简历，但是他十分确信自己的简历是未公开状态的。 因为还没写完自我评价。 所以电话里面的女人说看过自己的简历，这就让林奇本能的警觉了起来。 “我司是一家专门经营古旧稀珍物件的公司，您的民俗专业刚好与我司对标，至于您的简历，自然是在网上看到的。” “可我从未公开过我的简历。”林奇这时候已经有点想挂电话了。 “可您也是第一次见‘匿名来电’不是吗？”那个女人给林奇的感觉是在轻笑。 “其实您可以来试着面试一下，相信我司会让您有兴趣在留下工作的，我司的员工福利也很好，每天三餐还有夜宵，除了包吃我司还提供住宿，每月的薪金也相当的丰厚，更重要的是，您来我司工作可以享受到在别的公司享受不到的惊喜。” 林奇其实挺想说光是这通电话就非常惊悚了。 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境况，这份优厚的待遇不得不让林奇承认有心动的感觉。 然而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比有妖，林奇还真不太相信天上能掉下来这么大一块儿馅饼。 “总之，我司奉行自愿原则，况且来看看也不会损失什么，您说是吗？” “倒也是……”鬼使神差的林奇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那请您记一下我司地址，如果方便的话，希望您下午就能来面试。” 从说出那句赞同的话到记下地址挂断电话，林奇都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精神状态，直到放下手机的瞬间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赶紧打开电脑登录那个招聘网站，简历的“公开”状态让他不住的抽起了嘴角。 “啥时候公开的……” 靠在椅背上思忖了片刻，林奇本着在远处看看应该不会出事儿的原则踏上了前往那家销售公司的路途。 那个女人给的地址是在城里，还是一个人流量不算小的地方，这也是林奇敢顶着诡异前去看看的原因之一。乘坐公交不多时他便来到了那个公司的所在地——一条连行人都很少见的街道。 这和印象中的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太一样？ 寥寥的行人为林奇带来了些许的安全感，他顺着地址找到了那家店铺的门牌，显然抬起头看到的地方和所谓的什么“经营文物稀珍物品的交易所”有着天打雷劈的差距：入眼的是一栋十分破旧的小洋楼，藤蔓杂乱的爬在它的墙壁上，院内也是杂草丛生从未有人打理过的样子，正中的喷泉更别提了，喷口糊着手指厚泥土，窗户什么的倒是没破，就是随风哐当的动静怎么听怎么都跟鬼叫一样。 这哪儿是交易所，这简直就是一座鬼屋！ 林奇有些庆幸自己还没头脑发热到连基本警觉都失去的程度，他刚准备转身离开这个看着就浑身难受的地方，兜里的手机却猛地响了起来。 看到又是那个匿名来电，林奇二话不说直接挂断。 “妈耶，得亏不是什么玛丽说自己在哪儿……” 安慰了自己一句，林奇拔腿就走。 可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匿名来电，而且林奇确定不是错觉，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在铃声之中夹杂着的那种跟怨念差不多类似的情绪。 电话在这个时候已经挂不掉了，怎么操作都和屏幕卡死一样没有反应。 心一横，林奇直接把手机往地上一砸。 结果TM的那手机不仅没摔坏反而铃声还愈发的大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是你不接电话老子吵也得吵你个不得安生。 直勾勾的瞪着自己的手机，直到那个铃声的分贝已经快要超出林奇听觉承受极限的时候，他才战战兢兢地的把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 ——显然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常识了，更加诡异的是周围的建筑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就只有身后的那所小洋楼，以及一条通向不知道什么地方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的单行通道。 所以林奇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卷到什么诡异事件里面了。 “不管是人是鬼你想让我接电话先把我手机屏幕的锁给解开啊！” 惊恐之中夹杂着愤怒的大喊成功的让手机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林奇心一横，接通了电话。 “大仙……能饶命否……” “来都来了是吧，不来公司里看看吗？” 回头瞥了眼那栋鬼屋，林奇就差当场跪下给烧三炷香了。 “麻烦您就放过我吧，我从小到大唯一做过的亏心事就是往邻居的排气管里面塞了根炮仗——结果那玩意儿还是个哑炮，我就是个穷小子一没钱二没长相要啥没啥您弄死我没好处啊大仙……” “你还有这么神奇的过往经历呢？” 电话里面传来的内容明显对林奇的这番话抱有极大的好奇。 “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进来面试。” “没听说过去鬼屋找鬼面试的！”林奇已经觉得自己的肝儿发颤了。 “你们家才是鬼屋！我这就是平常疏于打理而已，算了……”从好奇到不耐烦的转变几乎没有任何的征兆，而林奇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景象也与刚才完全的不同。 鬼屋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 宫殿！？ 正文 #2.似乎是撞邪了…… 那是一座充满魔幻风格的巨大的宫殿，林奇很难用言语来详细去描述它的特性：因为它几乎杂糅了所有时代城堡与殿堂的建筑风格，令它显得异常的不可描述乃至难以名状。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宫殿的前房檐下面你能看到榫卯的精致结构，这是自汉代就流传至今的最精妙的无螺栓建筑结构，追溯起来甚至可以至六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 而在房檐上面你看到的却是歌特时代的尖顶式建筑装饰，连接它的竟然是维多利亚时代的飞扶壁结构，飞扶壁的另一端是跳跃画风的罗曼式筒形拱顶…… 对，简单来说就是把这些时代的代表性建筑特征强行揉捏在了一起。 林奇认为用最通俗直观的描述是这样的：巨丑，还不如那栋鬼屋好看呢。 然后眼前的宫殿就又在朦胧之间变回了那栋破败的洋楼。 林奇：“……” 说真的，原本心头的那抑制不住的惊悚已经被这一来一回的变化驱散了个干净，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就算撞见鬼了那个鬼也是个脑子有泡的存在。 什么跟什么啊这是！ 倒是那些当代的建筑大师们如果有机会齐聚在这里，说不定还真会为刚才那栋宫殿做出十分默契的决定——当场揭棺而起，摁都摁不住的那种。 就在林奇感叹世界真奇妙的时候，电话那边的声音也终于再度响起。 那个女人的语气有点奇怪，似乎是在好奇林奇刚才看到的内容。 “我跟你讲，你刚才看到了也是我司员工福利之一，”不过很快女人就拉回了话题，“好了，反正以后入职了你有大把的时间看，现在先别傻站着了，进来把入职手续给办了……” 女人的声音给林奇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姑且算是现实，因为林奇很清楚自己大概已经在另外一个次元了。 想了想，林奇问了一句：“我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女人倒是挺开明：“你走啊，我就不信进来了你还走得出去。” 话音刚落，林奇身后的道路便如同玻璃碎片般分崩离析，不仅是道路，就连整个空间都支离破碎。 在那晶莹的碎片之外，栖息着的是难以说清的一种东西，哪怕多看一眼林奇的大脑都宛如针扎。 见状林奇连忙的跑进了洋楼的院内。 正如那个女人所说的那样，来都来了，现在身后别说是路，就连整个“世界”都没了，跑，肯定是跑不了了。 所以眼下林奇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硬着头皮走向那扇破旧的大门。 穿过并不算长的鹅卵石路，林奇来到了那扇破旧的大门前。 “我还用敲门么？” “……啊？”电话那边的女人愣了一下。 “我觉得这门挺破的，怕敲门力气拿捏不准敲坏了得赔钱……” “看不出来你心还挺大，”女人听完解释顿时轻笑了几声，“换成一般人估计遇上眼前的情况早就吓尿了。” “实话实说，要不是出门之前先上了厕所我现在可能已经尿了。” “……废话真多，门结实的很，直接推就行了，进来直接上二楼，走廊最尽头右手边的房间找我……对了，啥都别乱碰，要是碰出事给自己小命搭进去可别怪我没警告你。” 说完女人便挂断了电话。 见识过刚才的场面，就算不用女人说他进门也打死除了地板也什么都不敢碰，然而当他进门之后才发现其实也没东西能让他碰：门内是一件标准的欧式大厅，两侧的楼梯沿墙向下延伸到地板，除了正面的墙上有着一副巨大的相框之外，大厅内除了灯连个地毯都没有。 屋顶那盏吊灯还用的是节能灯泡…… 依照女人的指示，林奇小心翼翼的上了二楼。 悬台对侧的甬道意外的正常，甚至可以说整栋洋楼内部的模样都跟它的外表有着显著的差距，外面十分破败，而内部却干净利落的很。 唯一要说奇怪的，就是这条甬道每一间房门之间，都挂着一个没有画像的相框。 抵达楼道尽头，看着面前朴实无华的木门，林奇抬起手轻轻的叩了几声。 “门没锁，进来吧。” 这个声音显然是电话里面那个女人的声音，而且没有了通讯设备的信号损失，那个声音在此时听起来更加悦耳不少。 推开房门，林奇看到了一张摆满了饭菜的圆桌，蒸腾的热气告诉着林奇这些都是刚出锅的。 林奇：“……什么情况这是……” “当然是员工餐试吃，”那个女人此时也映入了林奇的视线，她裹着一条粉色的围裙，长长的黑发被她简单的扎成了一条松散的马尾——她现在正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上，“我跟你说过，我司员工福利是你想象不到的好，正好赶上饭点了不是，一起吃呗，边吃边谈。” 那个女人的长相足以让林奇愣神一瞬，因为他总觉得这人如果没动刀，那就一定是从画儿里面蹦出来的。 好看到有点让人发毛。 趁着林奇发愣的那么一瞬，女人将他强行按在了凳子上。 “你先吃着，我简单和你说说入职之后你都需要做什么啊，”女人摘下了围裙，气质也一下从温柔的家庭主妇变成了干练的女强人，“首先我司是经营一些稀珍器件的，比如寿命、运气、一次命运的选择等等，客人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所以你需要强壮一下脆弱的神经，然后你的基本工作是与那些客人沟通，并权衡客人支付的东西是否有价值，是否能作为交换的价码，简单来说就是个店主……” “等等，等会儿等下等一下！”林奇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您这一桌子怎么全是土豆？” 当时女人看林奇的眼神就有点惊为天人。 “你的脑回路颇为精奇啊，我还以为你要震惊我司卖的商品呢，这坚韧壮实的三观挺有发展前途。” 林奇震惊商品的类型吗？怀疑过女人所说内容的真实性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不仅怀疑，他在刚听到的瞬间还觉得这个女人可能脑子有病。 但是结合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至少自己看见的都是真实的存在：刚才拧大腿确认过了，完全不是在做梦。 所以林奇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女人先把话说完。 “这红烧土豆我吃有点咸了……所以您继续？” “说完了啊，”女人好像对林奇的反应颇为满意，说着她跟变戏法一样凭空取出了一沓A4纸，“这是我司的用工合同，你用不用先看一下内容？” 林奇当时就一口果汁喷在合同上了。 “不是，我可还没说接受这份工作呢！” “员工餐都吃了，你好意思就这么拒绝么？” 正常情况下基本上不可能有人就这么轻易的接受这种工作，女人心中自然清楚，所以她紧接着就给林奇分析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而且你看啊，你现在都快没钱吃饭了，甚至马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老家还有两位对你有养育之恩的年迈老人，你就一点都不替那两位想想？我司可以提供食宿并且薪金丰厚，只要入职就可以预支本月的薪水，不仅能帮你偿还上房租的欠款，你甚至还可以把剩下的钱寄回去让二老享福……” 其实不用女人说林奇也知道自己面临的困境，而且他都不纳闷为什么她了解的如此详细——因为简历上都写着呢，通篇就突出了一个重点：惨绝人寰。 所以林奇现在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自己是否要接受这份工作，开启一条以往从来不敢想的世界线。 “有个问题，如果我现在说我不想接受这份工作想要离开，你会怎么处理？” “还以为你已经接受了呢，”女人把那摞被果汁弄脏的合同收了起来，“很简单，抹掉你有关这里的记忆，然后放你回去。” “那来签合同吧。” “嗯哼？”突然的同意让女人先是一愣，然后紧接着她取出了一份干净的合同，“看来是自己想通了啊，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又痛快的人。” “在这儿签字然后摁个手印就行了，”翻到最后一页，女人指了指末端的签名栏，“是想要借机会报答爷爷奶奶？还是不甘于以后就那么平凡下去，想体验更刺激的生活？” “两者都有，”林奇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说来有些奇怪，在摁手印的时候，他的手指有那么一瞬感受到了轻微的刺痛，“嘶……这什么……” 话还没说完，林奇就看到本来应该是A4纸的合同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副古老的羊皮卷，那个女人正小心翼翼的将卷轴收到怀里——跟藏宝贝似的。 确认刚才摁手印的手指莫名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林奇抑制不住的内心的冲动抽了抽嘴角。 “妈x……我是不是上了贼船……” 没理会林奇的说词，女人拍了拍手，起身来到了林奇的面前。 她捻起裙摆向林奇微微的欠身，旋即以一种微妙的恭敬语气笑着说道。 “从即刻起，您就是爱丽丝圆梦俱乐部的正式主人了，林奇先生。” “爱丽丝圆梦俱乐部？”林奇低声重复了一遍自己将来要挥洒青春的地方的名字，“话说我有挺多问题来着，是不是……” “不急不急，你都是这里的主人了，所有的一切我当然会告诉你这位老板，现在嘛……” 女人停顿了一下，在笑得林奇浑身发毛的时候，才继续说道。 “入职这事儿弄完了咱们就进入下一步，你来跟我去换一身衣服，好歹是俱乐部的主人，形象上要能说得过去才行，换完衣服咱们去拍个照片，凑个整数——256张，因为不能重样所以我建议你现在先想好姿势和表情。” 林奇：“……？？？” 正文 #3.俱乐部的主人 虽然心头有诸多疑惑亟待让这个坑自己上贼船的女人来解答，但是光凭那一句话就足以让林奇把万般不解凝聚成一个核心想法。 “你有毒吧？” 他嘴有点快给凸噜出来了。 那个女人倒是没在意林奇的吐槽，反而还把这个当做了称赞。 “你难道没听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吗？” “没听说过还能这么解释的！”抱着脑袋嘟囔了一句，林奇强行拉回了话题，“首先，我认为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姓名，至少得让我有个称呼，然后我希望你能认真的、详细的给我解释清楚眼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包括那张按了血手印的羊皮卷轴和这什么俱乐部，最后，你这一桌子土豆是真的吧？” “最后这个问题我能明确的回答你：绝对不是什么迷途之家一类的都市传说，更不会出现一觉醒来吃一肚子石头的怪谈展开——这些我上午刚从后院刨出来的土豆，自己种的，无污染无农药可新鲜了。”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在手里的板子上记录着什么，碍于角度问题林奇并不能看到上面都写了些啥。 “你先跟我去换衣服，”完成记录，女人强行把林奇从凳子上拎了起来，苍天在上，林奇很难相信一个比她矮一头的女人居然能拎他跟拎小鸡子似的，“第二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一边干活一边说吧。” “那这位充满了神秘的美丽小姐，敢问您芳名？”被拖行的林奇面无表情的问道。 “虽然我挺想说你嘴巴挺甜的，”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前，考虑到自己一手拿着记录板一手拎着林奇，女人抬腿就冲房门来了一脚，“不过我更习惯‘你叫什么名字’这种说法。” 林奇：“……所以你叫啥。” 被拽到房间内，林奇首先看到了是一个纯白色的无窗空间。 这个空间似乎没有边际，至少在视觉上会造成这种错觉。 然后他才看到房间里摆着的几排衣架，上面挂着的是一套套崭新的正装与礼服，其款式几乎涵盖了所有场合所有年代所需。 林奇好奇的打量着那一排排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的衣服，结果还没等他多看几眼，一双手就突然捏在了他的屁股上。 “卧……” “大惊小怪，”显然那双手是来自于那个女人，此时她手里正拿着一条皮尺，而那个记录板很诡异的漂浮在她的旁边自动记录着什么，“量量你的身材而已，小伙子屁股倒是挺翘~对了，我叫爱丽丝，你平常想怎么喊我都无所谓，反正你是俱乐部的主人。” “等会等会等会……” 林奇突然觉得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爱丽丝？这家俱乐部就叫爱丽丝圆梦俱乐部来着吧，你是俱乐部的创始人？” “我要是还轮得着你当店主吗？”量完身材，爱丽丝挑选了一套对应身材的复古式正装递给了林奇，“我只是一直守在俱乐部等主人出现的人而已，本职工作就是照看俱乐部并引导正主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俱乐部管理者，然后照顾俱乐部主人起居，简单来说可以看做是佣人。” 想了想，林奇试探性的问道：“那你……是个人偶？里面装着贞德灵魂那种的？” 爱丽丝也想了想，然后把林奇猛地推向突兀出现在他身后的试衣间：“你小说看多了吧，换衣服去。” 换好了衣服钻出试衣间，林奇忽然发现似乎整个房间内的衣服都隐约有了一定的变化。 这种变化体现在了型号上，好像都变成了符合他身材的大小。 “嗯哼，果然人靠衣装，”重新出现在林奇眼前的爱丽丝也戴上了一套摄影师的装备，她歪着头打量着林奇，然后以拳击掌，“就说少了些什么。” 说着她来到了林奇的身前，踮起脚在手心啐了一下。 然后开始梳理他的头发…… “就不能用发胶么！”林奇脑门顿时崩出了几个井号。 “忘了买了，就这么将就一下吧，”做好了发型，爱丽丝示意林奇站好，“先拍一张能当门面给人看的，好歹是店主，拿出点威严……对对，就是这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好，再来一张怒发冲冠的……” 一阵快门的响动之后，林奇至少确认一句自古以来就有的真理。 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信：妈耶，说拍一张她愣是强行逼着自己顺路拍完了剩下的255张，简直要人命！ 随着爱丽丝的带领，两人来到了俱乐部的悬台。 爱丽丝望着楼下空空如也的大厅，低声的呢喃中满是幸福。 “总算有主人了呐……” “你说啥？” “我说，刚才的羊皮卷其实算是房契，你与俱乐部签订契约之后，这家俱乐部就是你的了，”爱丽丝并未收起脸上的兴奋，“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以前的主人去哪儿了——以前一直没有主人，所以老板，以后还请多关照啦！” 说实话，刚迈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个店长，这说出去怎么都觉得稍微能嘚瑟一阵的。 可如果这个店长经营的是一家诡异到不行的店铺，那这身份可就未必那么令人心里踏实了。 “所以……说是俱乐部，而且还是买卖型的，那么门面和商品在哪儿？” “在楼下，店长请随我来。” 林奇也是为了确认这家俱乐部是不是真的会卖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才这么问的，不过爱丽丝的称呼和态度的突兀转变多少还是让他有点不适应。 “那什么，你还是叫我……了个槽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来到楼下看到那副原本空无一物的相框此时居然诡异的填充着自己的半身照，林奇不仅成功的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还完美的招致了爱丽丝的不满。 “这不是玩意儿，是您本人，店长。还有，老板您贵为一店之长，稳重是……” “你说你是类似佣人那种的存在对吧，”这个俱乐部从接到电话的伊始就透露出各种超出常识的认知，所以林奇感觉之后出现什么他都需要以一种平静的心态来对待，打断了爱丽丝的纠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我是这里的主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要求你别用这种别扭的语气交谈？听着累心……” “嘿，就等你这句话呢，我果然没看错人。” 爱丽丝变脸的速度堪称翻电子书。 “这扇门后就是俱乐部正式经营的门面了，请跟我来。” 林奇：“……” 打开那扇看似平常无奇的木门，首先映入视线的赫然是一个和吧台有些相似的柜台，其质地林奇一时间分辨不出好坏，不过从里外的装潢来判断，哪怕是个接待用的柜台那也应该不亚于金丝楠木——因为整间大厅的风格都只能用“华贵”二字来描述，无论是悬在琉璃天顶的水晶吊灯簇还是那些精致无比的艺术品皆尽显奢华之感。 林奇站在一张装裱精致的油画前仰头轻叹：“这幅岩间圣母仿的真像。” 来到林奇的身边，爱丽丝淡淡的笑道：“这是真迹。” 林奇：“……” 爱丽丝：“不光是这幅，所有用于装饰的油画都是真迹。” 扫视了一圈这座充满了金钱气息的大厅，林奇喟然长叹：“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房内和外面那么……嗯，朴实无华了——你把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首先，房外的模样是因人而定的，所以每个人见到的样子都会不一样，”爱丽丝白了眼林奇，“然后这些真迹的来源老板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曾经的客人用来交换的物品……” 好像意外的了解到了一些神秘的历史…… “不过你不是说以前没店长么？”林奇早就对俱乐部的经营一事有所困惑了，“我还以为需要去从头开始拉业务来着。” “因为是圆梦的俱乐部，所以不需要宣传也会有新老主顾上门，”想了想，爱丽丝决定说实话，“以前都是我假扮店长……因为感觉就算没店长也无所谓……” “于是后来？” “于是后来发现有些交易只能由俱乐部主人的身份来完成，遇上的多了就想起来要找个主人了。” 话题聊到这里，林奇的疑惑也就跟着冒出来了：“那你就没想过自己当这个俱乐部的主人？” “我只是佣人的身份，不可能被契约认可的，”爱丽丝看得出林奇对自己的回答依旧抱有疑惑的地方，不过她强行转移了话题，“碍于身份，其实有关这家俱乐部具体的详细我也不太清楚，比如为什么能交换寿命或是命运这种东西，所以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那就要靠老板你自己调查喽~” 每次都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林奇就当爱丽丝有读心的设定：“那么最核心的问题，当这里的主人是不是有什么代价的设定？比如我寿命还剩下多少天需要完成交易才能续命啥的。” 爱丽丝仰起头直视林奇的双眸，那严肃的样子顿时令后者心中打起了鼓。 “都说了你小说看太多了，哪有那么奇怪的东西，不过……”林奇的憋住的气还没呼出来呢，这个转折就又让他的心悬了回去。 叮铃—— 清脆的铃声回荡在大厅之中，爱丽丝的轻笑声也宛如那悦耳的银铃。 “有客人来了哦！” 正文 #4.第一位客人 临近傍晚有客人到访并未让林奇感觉有什么不妥，反而不是这种时候来人他才会觉得奇怪。 毕竟这是一家经营奇怪物品的俱乐部，俱乐部嘛，晚上开张才符合俱乐部的设定对不对？ 随着那清脆的铃声，大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有着显著的这个年纪不如意的特征：地中海式样的标准发型。 不是。 他的面色十分的憔悴，眼底也有着丝丝的木然，是那种被某些事情劳神已久的表现。 倒是一身棕色的正装穿的算是得体，尽管他摆出了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可从进门那一刻起，林奇就发现他一直在转搓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这是典型的焦虑伴生的小动作。 同时，与焦虑一起的还有浓重的困惑和不安。 ——说实话林奇还以为得是什么超现实的生物呢，毕竟俱乐部买的东西就跟超现实了。 爱丽丝在这时候迎了上去。 “爱丽丝圆梦俱乐部欢迎您的光临，请问您是俱乐部的会员吗？” “啊，不……我是……”中年男人起先还对爱丽丝的问话有些不适应，但在随后就注意到了她的名字，“你叫爱丽丝？那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了对吧，我……” “客人您误会了，”爱丽丝笑着打断了他，然后将他引导至一旁的茶桌，“老板等下就会来与您见面，请问您想喝些什么？茶？还是酒？” “那……那威士忌吧。” “了解了，请您稍等。” 说实话见识过爱丽丝那大大咧咧的本质以后，突然来这么一出温婉可人是着实让林奇感觉画风不对。 但此时他更在意的还是那个客人，明明自己就站在柜台旁边，距离他的茶桌也就几步的距离，可他却跟自己不存在一样完全没有看到。 什么情况？ “您的威士忌，我这就去叫老板，请您稍后。” “……哦，哦。” 抱着餐盘，爱丽丝装作自己也没看到林奇一样路过他的身边，就在林奇更莫名其妙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一股无法违抗的拉力。 被拖拽回应该是用于起居的房内大厅，爱丽丝把林奇摆正，跟收拾洋娃娃一样打理起他的形象来。 “等下是你第一次和客人见面，不要紧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一般的客人都会开门见山的直奔目的，但不少新人比如那位客人肯定会质疑我们俱乐部，所以这种情况你就拿出来你平常最冷漠的态度就行，越不说话就能越增加你的神秘感。” 接过爱丽丝从怀里取出来的纸条，林奇一边看着上面的内容一边问道：“如果客人问的问题超了这些内容，我剩下的就看你脸色行事？” 爱丽丝轻轻拍了拍整理好的西装，笑靥如花道：“你是老板，你自己看着办。” 当时林奇就有弹爱丽丝一个脑瓜崩的冲动了。 调整了一阵状态，爱丽丝与林奇前后脚的从那扇门返回了有客人的接待厅。 看到传言之中能满足一切愿望的俱乐部的主人竟然是个非常年轻的青年，张翰承认那个瞬间自己想直接起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比起流传到耳中的传说，眼前的这里无一处不透露着这里就是个奢华的高档会所的气息。 然而在下一秒，他即刻收起了这轻视的念头。 ——那个年轻人竟然在自己毫无察觉之下坐到了对面，自己完全没有看到他是怎么从那个柜台过来的！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双眼睛似乎只是在一瞬间就看穿了自己。 可他的视线却又不像是在直视自己，自己只是存在在他视线的焦点之间。 “你……您好……” “很高兴见到您，尊贵的客人，”林奇回忆了一下小纸条上的内容，尽可能的让自己开口时候的语气显得很平淡，“既然您能来到这里，相信您也知道俱乐部的规矩了——绝不过问交换物的使用目的，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张翰的手又放在了那枚戒指上，眼神似乎有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光泽在闪烁。 “听说你们这里能换到我想要的一切……” “是的，但您应该清楚，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什么，”林奇点了点头，“所以请在客人您说出想要的东西的同时，提供出您认为可以相对应价值的东西，我们会进行适当的评估，然后做出是否与您交易的决定。” “我想……”张翰用手帕擦掉了额头冒出的汗水，“不过你们真的像是传言中的那么神？” “这就要看您的支付的价码了。” 林奇语毕，张翰低下头静静的看着手上的那枚婚戒不再言语。 思索了有一阵，张翰猛地把那被威士忌灌了下去，放下酒杯的时候，他的双眸之中也不再有最初的那名为迷茫和担忧的色彩。 剩下的只是豁出去的坚定。 “我、我想换我的爱人清醒过来！我俩一直没要孩子，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依靠了，现在她因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我……我……” “那么，请出示您的交换物品。”林奇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林奇就猜到了这单生意是与男人的妻子有关，不然他不会一直把心思放在戒指上。 “寿命，我用我的剩下来的寿命交换！” “看来您很爱您的妻子，”点了点头，林奇起身示意这次的谈话到此为止，“您的需求我们已经明晰，现在您可以回家等待消息，如果我们的评估确定您支付的‘金额’满足本次交易，那么我们会第一时间的通知您，您可以放心，评估的时间不会用很久。” “嗯……希望贵俱乐部能尽快……” 将张翰送出大门，确认他走远之后，林奇关好门，一巴掌糊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种发泄和疏导的行为确实有缓解刚才紧张的因素，不过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追其本源还因为爱丽丝。 或者说是爱莉的手里举着的那个大牌子。 是的，为了防止林奇被背错台词弄出什么纰漏，爱丽丝在两人交谈的开始就举着一个大牌子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张翰的背后，林奇刚才说的那些内容基本上都来源于牌子上实时更新的指示。 其实刚才林奇的表现已经可以说是不错了，这就好比初次上镜竟然没NG那么神奇一样。 然而爱丽丝却似乎不太满意。 “你视线偏转的太明显了，这也就是那位客人一门心思在交易上，不然你的视线绝对会成为他好奇转头查看的诱因。” 牌子被她收到了柜台后面，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热毛巾与一瓶矿泉水。 “你想想，你好歹贵为神秘的俱乐部的主人，如果被人发现临场磨枪，丢脸的可是你自己。” 这话说的没错，因为林奇相信如果真的丢人了，爱丽丝一定会把头别向一旁毫无心理压力的说出：我不认识这个人。 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缠，林奇接过了毛巾和矿泉水：“怎么交易就先放一边了，话说评估是怎么评估的，妈耶他要用命换自己老婆的命啊，这种听起来就超厉害事儿咱们能办到么？” 闻言爱丽丝先是一愣，旋即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哎哟不行……你这个人真的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林奇：“……？？？” “我还以为你会担心人命的事情，”爱丽丝深呼吸了几次控制住了她奇怪的笑点，“你能有这么中立的态度真的省了我不少事，放心吧，你别忘了你成为主人的俱乐部全名中，有‘圆梦’两个字。”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感觉是我误入什么奇怪电影的片场被你抓了壮丁……” 林奇扯了扯嘴角，重新拉回了话题。 “评估的流程是什么？需要我做啥么？” “你是这里的主人，交易的主导者，当然需要你去评估喽，”爱丽丝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这是有关本次交易的交易人大致资料，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如果懒得看的话那我们就直接跳过这个阶段进入实地考察阶段。” “一边看一边考察吧，正好也能有个直观的印象，”虽说上学时候看资料都快看出心理阴影了，但涉及到这种重要的事情，林奇还是认真的接过了档案袋，“话说我们怎么去？是不是那种天旋地转之后啪的一下就瞬移到地方了？” 爱丽丝正在记录板上写东西呢，一听林奇这脑子又开始跑火车，当即就用那个板子敲了他一下。 “你是不是就看过那一部小说？” “哪儿啊，”林奇当即反驳，“我还看过另外一个被名字是顺子的女神一样坑上贼船的小说呢，话说你要是脑洞大点说不定和那个顺子女神相性挺高。” 爱丽丝当场就差点删了林奇手机里面看小说的APP。 抢回了手机，林奇整了整衣服道：“我准备好了，来吧！” 那准备好了的架势颇有一种闭眼等死的既视感。 于是爱丽丝就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什么呢，当然是打车去了，哪有那么多神秘侧的东西。” 林奇：“……” 正文 #5.病房内的异样 时至夏日，即便是过了大多人晚饭的时间，天色依旧没有彻底沉下来。 公园之中有不少前来散步的居民，或是老来相伴，或是一家三口，还有一些热恋之中的小年轻因为兜里拮据而选择来公园消磨甜蜜时光。 张翰独自一人坐在偏僻的长椅上，看着远处那其乐融融的气氛，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孤独、寂寞、冰冷的世界。 年逾半百，他的人生在他人的眼中一直是成功的典范，有着一个很爱自己的妻子，管理着一家足以富足下半辈子的小公司，生活美满事业有成——至少外人看到的是这样的。 可光鲜的背后总有别人看不到的艰辛与磨难。 现在的家庭是个再婚家庭，尽管妻子很爱自己，可妻子一直不想要孩子。 近几年总算做通了妻子的思想工作，可年轻时代为了事业而打拼积累下的隐疾，还是对自身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影响：心有余了不足了。 每每想到这些，张翰后悔自己的曾经，不过好在即便是如此他的妻子依旧爱着他，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情感上的慰藉。 然而就在他将准备将全身心投入“新”的生活的时候突然天降横祸。 自己深爱的妻子出了车祸。 在得知消息的瞬间，张翰仿佛觉得天塌了下来，自己的世界瞬间失去了颜色。 尽管医院尽全力的抢救，尽管不惜花费重金寻遍大江南北的名医名院，但妻子依旧无法回应他的呼唤——植物人，这个词如重锤般时刻重击着他的内心。 在走投无路之际，通过一些关系，张翰得知了有那么一家俱乐部，听说那家俱乐部可以满足一切的愿望，只要能出得起价钱。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张翰缓缓地转过头，在他双眸的倒影之中，一座看似平常的小屋孤独的伫立在这所热闹的公园内。与他一样，那所小屋仿佛独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注意到它，也没有人会在乎他是否存在。 “果然……只有想看到它的人，才能看到它吗……” 张翰重重的叹了口气，慢慢的起身离开了公园。 望着张翰那萧瑟的背影，林奇尽全力让自己思考的位置摆在“中立”上。 “虽然怎么都觉得他有点可怜……” “有句话你应该听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况且事情都有着既定存在的两面性，”爱丽丝正在用林奇的手机给网约车下订单，听到林奇这么说，她漫不经心的戳着手机道，“资料上写的很清楚他是再婚的人，命运这东西其实很公平，你得到了什么自然会失去什么，和我们俱乐部奉行的原则是一样……啊！” 突然的惊叫让林奇以为她想到了什么要紧事：“怎么了？出啥事儿了？” 爱丽丝尴尬的笑了笑，旋即把手机屏幕摆向林奇：“订了一辆比较贵的车，然后突然有余额提示这是你最后的一点钱……” 林奇：“……你别跟我说之前俱乐部的薪金待遇都是为了忽悠我……” “没，”爱丽丝摆了摆手，“就是感觉你之前的生活未免太壮烈了些……嗯哼？车来了。” 顺着爱丽丝的示意，林奇看到了那辆所谓“比较贵”的车停在了公园的门口。 其实并不算是什么世界豪牌，不然法拉利干网约车也不用上新闻头条。 林奇之所以有种窝心的感觉主要还是因为爱丽丝把一辆十几万级别的车说成“比较贵”，这让他很难接受自己的卡里的存款已经没有三位数的事实。 上了车，爱丽丝告诉了林奇两人此行的目的地。 司机其实很奇怪为什么后视镜里面的老两口哪怕是去市中心医院都嘴角带笑，但考虑到自己的工作本质，他觉得还是少说话为妙。 察觉到司机的异常，林奇低声问道：“你又弄什么妖法了？之前那个客人突然拘谨就是你干的好事吧。” “既然知道是好事那就好好享受呗，反正不会对你不利。”爱丽丝调皮的皱了皱鼻子。 “算了，我继续调整心态，等下还要做关乎人命的检查。”林奇白了眼爱丽丝，重新看起了资料。 后座发生的一幕实打实的都通过后视镜映在了司机师傅的眼里，尽管声音很低，却也能隐约的听到一些。 于是司机师傅就更不敢说话了，甚至大气儿都不敢喘的，生怕这二老“嗝儿”的一声就挺在自己的车上。 还好，到了地方两位“老人家”都没有出事，待两人下了车，司机师傅一脚油门消失在了暮垂的黄昏之中。 “那人咋了？你给下降头了？” “我倒是想呢，没学过那么偏门的学科。” 爱丽丝歪着头整理了一下林奇的仪表，这番亲昵的举动让周围投来视线的路人十分的羡慕：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恩爱，真好啊…… 林奇没去在乎路人的眼光，因为他清楚就算在意也没用：天知道爱丽丝为了打掩护给两人上了什么障眼法。 低头看了眼被挂上她挂上的胸牌，好，从现在起我就是脑外科的教授了。 套皮的。 最初的调查林奇也打算从医院着手，等爱丽丝去办好登记，两人在几名院医生的陪同下来到了张翰妻子的看护病房。 “张教授，其实确诊脑死亡的话……” 有关医学方面的东西林奇自然是不太懂，此行主要也是来确认张翰所说的真实性。 确认的工作交给了爱丽丝，林奇打算回味一下神游天外的感觉，可就在爱丽丝冒充老专家跟其他医生讨论问题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或者说，发现其中的一个医生表现的十分异常。 两人是打着“就脑死亡的恢复可能性深入调研”这种旗号来接触的张翰的妻子，张翰也经常私下里聘请专家来确认情况，按理说有外人来观察实属正常，可那位医生却摆出了一副总想轰人走的态度。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林奇并未多说什么，等到爱丽丝结束本次的课题研讨，两人离开医院之后，他才拦下爱丽丝要打车回俱乐部的势头。 “那个医生有点奇怪。” “嗯哼？观察力很敏锐嘛，”爱丽丝笑眯眯的收起了手机，全然不顾那部手机其实是林奇的，“这倒是一个俱乐部主人应有的基础素养，怎么说，打算调查一下吗？” “我觉得这事儿靠谱，”林奇眯着眼望着医院的大门，习惯性的用手指搓着手掌——这是他在思考时会下意识做的小动作，“正好也快到夜里了，你不是能让别人注意不到咱俩么，等入夜咱们就再去病房看看。” 林奇说完便长呼了口气，这个反应引来了一些路人的诧异的目光。 看到路人好像在谈论自己，他猛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转头看向爱丽丝，冷声质问道：“所以你给我究竟套了个什么视觉外观包？” 爱丽丝把头别向了一旁，直到林奇强行把她头扭过来，用弹脑门来威胁后她才吐出实情：“老板您别这样，虽然一个老太太捏着老头的脸准备揍他可以充分的阐释妻管严这三个字，但是毕竟形象是借来的专家，这样影响终究不太好……” 简单解释过来就是：林奇套的是个老太太的皮，而爱丽丝则是老爷子。 这次林奇真的一手指头弹在了爱丽丝的脑门上。 “你下次再这么搞我信不信我以后就让你穿女仆装上班？” “可以呀，中英法德美涵盖几百年的款式我都有一套，就是怕未来的老板喜好这种调调提前准备的，你要我穿哪一种款式的？” 林奇：“……” 说真的，林奇知道有个性的女孩都通常会附带难缠的属性，但他相信任何一个有这种属性的女孩摆在爱丽丝的身边那都是温婉可人级别起步。 头一次见这么恶趣味的人！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而在漫长的等待时间中，总会有人脑子跑火车的想到无关的事情。 林奇就是这种人。 找了个能看到医院的咖啡厅临窗坐了会儿，林奇突然以拳击掌：“妈耶！” “怎么了？”爱丽丝正摆弄着林奇的手机呢，蓦地来这么一句顿时让她有点不高兴，“一惊一乍的哪里有个俱乐部主人的样子……”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先借我点钱呗？我先把房租还上去，然后跟房东太太去报个平安，房东太太人还是挺照顾我的……” 林奇的说法换来的是爱丽丝狡黠的笑脸。 “早就给你安排好啦，不然你以为我这个秘书是用来做什么的？” 林奇闻言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回道：“做饭的？” 爱丽丝差点当场摔了他的宝贝手机：“……刚才我已经给房东太太打完电话报了平安，顺便把欠款也补上了，俱乐部总算有了主人，我这个佣人总要把主人的后顾之忧给解决彻底才行。” “喔！不愧是爱丽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林奇决定去二次拜访一下，“时候也差不多了，走吧。” 正文 #6.老板的决定 医院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机构自然不会像百货大楼那样到点就关门，不过适逢夜晚，前来看病开处方的病人也远比白天要少很多。 爱丽丝本想给两人再套上个外观包以方便在医院内行动，之所以没成功，全凭林奇心思机敏。 ——他用一套摸来的清洁工服装直接砸在了爱丽丝的脸上。 “鬼知道你又得给我换什么奇怪的外观，用这个。” 换好衣服，两人拿着打扫工具来到了病房门口。 透过病房门的窗口，很有缘分的看到了那个医生的背影。 他坐在了张翰妻子的病床边，看样子似乎是在轻声说着些什么，林奇看了眼爱丽丝，后者却回以一个看傻狍子的心疼眼神。 “我又不是小叮当，隔音这么好的门我也听不到内容呀。” 林奇：“……” 说实话，在经过了那么多神秘不已的展开之后，林奇本能的是把爱丽丝当成那种无所不能的存在的。 然而现在看来，爱丽丝都拥有什么能力，似乎是得找个时间好好问个清楚。 “总之基本上肯定那个医生有点问题了，”爱丽丝抱着胸托着下巴，摆出一副大侦探的样子，“倒是傍晚的时候已经确认了张翰先生的太太确实是脑死亡，所以……” 说到这里，爱丽丝突然停顿了一下。 她尴尬的收起那个姿势，尽量摆出一副佣人的样子。 “抱歉……之前冒充老板太久了，短时间内有些纠正不过来，我……” 能看得出爱丽丝表达的歉意不是在客套，而且她确实很让林奇不解的把自己放在了低他一等的位置上，这种情况林奇很难不心生诧异，不过眼下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 “你们在做什么！” 厉声的质问从楼道的一端撞了过来，那个声音的主人身着制服手持对讲机，俨然是中心医院的安保人员。 林奇缓缓地直起身，指了指胸口上的员工牌：“那什么，我们是打扫卫生的。” 爱丽丝同样附和道：“对，我们是来……” “我们医院从来没见过你们这种工作服的清洁工，”安保小哥说完便拿起了对讲机，“三楼有情……嗯！？” 情况还未汇报完毕，安保小哥的视线之中就不复那两人的身影，如果不是有保洁的工具在那里，他一定会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或是撞了鬼。 对讲机里面还回荡着队长的询问声，安保小哥谨慎的靠近了那两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的位置，试图确认刚才的一幕为自己的幻觉。 其实就站在原地的林奇冲爱丽丝打了个手势，那意思是：我能说话么？ 爱丽丝点了点头，无视了那个战战兢兢的安保小哥，先踢了一脚水桶，紧接着拉起林奇向楼梯走去。 “哇啊——！” 突然挪动的水桶给成功的惊走了安保小哥，林奇认真的想了想，觉得那位小哥可能再也不会在医院上班了。 尤其是夜班…… 离开医院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要和司机说去目的地的时候，林奇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困境：打车返回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他猛然想起来最好不要暴露俱乐部的所在地，不然如果真的被人查起来的话很容易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去碧亭公园。” 就在林奇还琢磨的时候，爱丽丝张口替他解围。 司机车开的很快，来到公园门口下了车，林奇总算才从混乱的状态摆脱出来并想到俱乐部的那个设定。 ——只有满足了一定条件的人，才会看到俱乐部的存在。 与爱丽丝并肩在公园中穿行，思索了片刻，林奇不由得露出的自嘲的笑容：“还是不够冷静啊……” “严格来说是还没有习惯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熟悉俱乐部本身，”爱丽丝清楚林奇为什么会这么感叹，“况且作为刚上任的俱乐部老板，从开始到现在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所以老板您有吃夜宵的习惯吗？” “这个倒是没有……” “人总是要有个成长的过程，我相信您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俱乐部老板的。” 爱丽丝脸上的笑容很甜，言语中也充满了对林奇的信任。 这种温暖的感觉…… “所以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是因为之前都过得很穷？” 林奇：“……这种事儿如果知道就别用疑问的语气。” “哦，那老板您之前过得还真是惨。” “也不需要感叹的语……不是！你就不能不提这事儿！？” 嫣然一笑，爱丽丝拉着林奇来到了公园深处的公共厕所门口，用鞋底的重击作为开门的方式，入眼的景色赫然是俱乐部的大厅以及正在凝视正门口的自己的巨大半身像。 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外面，林奇认为自己迫切的需要一份上面有俱乐部基础功能说明的使用守则。 “咱们俱乐部还有任意门功能的吗……” “有啊，”爱丽丝点了点头，这时候她已经穿上不知道哪儿拎来的围裙了，“我去给您做些夜宵，对了，现在您是这里的老板了，所以不用担心碰什么会要掉自己的性命。” 考虑到这间大厅连吊顶灯都只有节能灯泡的穷苦事实，林奇关好房门，就那么席地坐了下去。 爱丽丝有提过“中立的思考方式”，那么也就是说不管来交易的人是怎样、生活是如何，那都需要他以一个局外人的态度来面对。 尽管到现在爱丽丝也没告诉过自己如果不照做会有什么惩罚，可想想各种小说里面的展开，林奇才不会相信过度介入交易人的生活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既然“植物人”是既定的事实，那这宗交易林奇没有任何理由回绝。 同样的，有关这家俱乐部的详细，也是该找个时间好好了解一下了。 有了决定，林奇起身重新打量起这间大厅来，与前两次不同，这次林奇观察的很认真。 认真到他居然发现TM的自己的半身像眼睛似乎在某一时刻微微动了一下！ “卧槽！” 鸡皮疙瘩顿时爬满了全身，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半身像，甚至爱丽丝推着餐车来到他身旁与他一起观察了半晌他都没有察觉到爱丽丝的存在。 “老板您还有自恋的属性吗？” “没……你啥时候来的？” 爱丽丝把手里端着的茶杯放下，重新倒好了一杯热茶：“刚才那杯茶还热乎的时候。” 林奇：“……” 接过茶杯想了想，林奇先把刚才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爱丽丝。 “那我明天就去联系张翰先生来完成这单交易。” 爱丽丝示意餐车上还有甜品可以吃，林奇瞥了眼那些甜品，主动地屏蔽掉了为什么还有一盘薯片的诡异感和吐槽欲望。 “你之前让我自己去了解这家俱乐部的所有，那有关你知道的是不是可以先透露给我一下？最不济怎么说也得给我个基础功能的使用说明和我的从业准则吧，不然以后我肯定得闹出更多的笑话。” “还以为您会因为我们必须要保持局外人的态度而放弃继续管理俱乐部了呢，”林奇发现只要涉及到有关俱乐部的正经事，爱丽丝就会变成与平常十分迥异性格，“但是您才是俱乐部的主人，所以……” “咱们能不用这种模式来聊天么，感觉别扭。”林奇摆手打断了爱丽丝。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过主人，所以介入过深的代价得你自己去探底，反正我以前从来没作死过。” 爱丽丝想了想，然后补充道。 “我确实不知道代价是什么，我甚至因为佣人的身份都无法接触到‘为何俱乐部可以达成买家梦想’的真相，所以一切的一切还是需要作为主人的你去自行了解，而我，只是一个兼照顾、引导、保护三项于一身的佣人……” “嗯……”林奇能大致判断出爱丽丝不是在说谎，除非她是个能够控制潜意识动作的骗术大师，“行吧，那最后的两个问题。” “啥？” “第一个，你说你以前冒充了很久的老板，所以你究竟算是什么类型的存在？” 爱丽丝回答的倒是很干脆：“不知道，说不准我也是个封印了谁灵魂的炼金傀儡。” “好，第二个问题，”林奇摸了摸鼻子，“你……多大了？” 这回爱丽丝就没那么干脆了，甚至直接转移了话题。 “说起了解俱乐部，我认为老板你可以去二楼的房间挨个看看，二楼并非所有都是客房。” 说完爱丽丝就打算推着餐车走人，显然这是不想继续林奇追问年龄一事。 林奇倒是没追问，只是冲着爱丽丝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沉默了几秒，爱丽丝从围裙的前兜里面取出了一个小调味罐，她拧开了瓶罐直接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倾倒在了林奇的茶杯中。 别看那瓶子小，里面的东西可是相当多，直接把茶水上面盖出了一座白色小山。 “雪顶红茶，请主人慢慢品尝。” “……这是啥？” “砒霜。” 正文 #7.张翰的决心 其实林奇觉着如果爱丽丝说那是三氧化二砷的话，至少她应该能向“在老板上班第一天就成功毒杀”的成就迈进一步，因为本着不得罪她的原则林奇确实打算已经忍着膈应先喝一口再说了，直接说学名他感觉一时半会儿有可能反应不过来。 不过爱丽丝也没真毒杀自己老板的想法，说完之后，她便将那杯茶倒在了餐车下面的垃圾桶里。 “所以那些白粉末还真是砒霜！？” “当然是真的，不然还是白糖吗？” 爱丽丝对林奇震惊的反应不以为然，甚至有点嫌弃。 “我去给你准备房间，嗯，走廊尽头的左手边是浴室，你可以先去洗个澡。” 说完爱丽丝便推着餐车离开了大厅。 林奇原本是打算回自己租住的地方去睡一宿的，显然爱丽丝的说法是让他留在这里住下，考虑到明天可能一大早张翰就会应通知而过来交易，他最后还是来到了走廊尽头面试房间的对门。 说真的，虽说走廊只是短短的十几米，但林奇还是在这一路上感受到了说不尽的诡异与羞耻。 ——原本那些空相框现在装裱的着的都是自己的照片，各种神态皆有，所有的“林奇”都在直视着这条走廊，每两幅加上一扇门的组合颇有那么股子驱魔辟邪的既视感。 妈蛋有毒…… 倒是这次，林奇发现了与之前来的时候不同的地方。 所有的门现在都贴上了一张一看就是临时赶工出来的纸条，上面用好看的字迹写着每扇门后面的功用。 ——除了眼前这扇门写着的是浴室之外，剩下的房间写的都是“卧室”…… 爱丽丝抱着一个比她个头还要大的被褥团出现在了走廊对端的悬台，她歪着头看了看林奇，旋即轻声问道。 “需要服侍入浴吗？” 林奇差点一口吐沫给自己呛死。 他看了眼爱丽丝，认真的摇了摇头：“不用……用了我感觉会入狱……” 这是实话，爱丽丝的身材其实更像是一个最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尽管在感觉上会让人有种成熟女性的特质，可认真观察下来，很难不会有“她其实还未满十八岁”的认知。 为了避免出事，也是为了不让爱丽丝对自家新老板的印象有什么偏差，当场就钻进了浴室。 见林奇带着尴尬钻进了浴室，爱丽丝的脸上渐渐浮现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的小孩，却夹杂着对小孩懂事的赞许。 洗完澡，爱丽丝已经在浴室门外等林奇了，她领着林奇沿着悬台的一侧来到了另外一处走廊内，尽头那扇看起来就十分华贵的大门后正式林奇这个俱乐部主人的起居室。 房内布局和风格与接待交易人的大厅很相近——将奢华二字几乎发挥到了极致，爱丽丝见林奇正在感叹房间的布置，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 紧接着，她就在门外听到了一声闷响，而林奇崩溃的抱怨声紧随其后。 “妈耶这床只是看起来软和吗！嘶……我的腰子啊……” “哎呀，听着都感觉好疼~”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林奇有些庆幸自己之前过得都不是什么好日子，所以就算床看起来软实则硬的不行那也能保证一个充足和安稳的睡眠。 就是这腰子砸的还是有点发酸。 “看来是睡了个好觉呢，早安，老板。” “早，托你的福睡的听硬朗的……” 床的异常林奇权当这是昨天询问爱丽丝年龄而招致的报复，用瞪眼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内心的不满，他指了指那扇通往接待大厅的木门。 “交易人来了吗？” “如果不出意外，已经在路上了，”爱丽丝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林奇，“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亦或是先……” “打住，后面的内容要是说出来就不是全年龄向了。” 起居室有能提供洗漱的地方，所以林奇在来到悬台的时候已经是收拾好自己的状态了。 来到大厅，他一边喝着爱丽丝精心手磨的豆浆，一边打量着被她平铺在面前的那张写着交易内容的羊皮纸。 “这个就是交易的媒介？” 爱丽丝点了点头。 “需要用血之类的签字么？我总觉得这东西再画个倒五角星就能当成和撒旦缔结契约的玩意儿了……” 叮铃—— 清脆的铃声再度回荡在耳边，抬起头，林奇看到的是本次交易的交易人那焦急冲进来的画面。 不同于昨天，今天张翰的双眸中不再有那放弃了希望的木然。 爱丽丝将他引到了之前的那个座位上，示意他稍等片刻之后回到了林奇的身边。 “让交易人签上名字就好了，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交易的完成，会有信鸽来通知我们的。” 林奇点了点头，让爱丽丝拿着那张羊皮纸，先隐匿她自己的身形。 来到张翰的对面，趁他低下头的空档，林奇示意爱丽丝给自己显形，于是乎，在抬起头的瞬间张翰果然又感受到了那股不属于人类世界的神秘感触。 “您、您好……” “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俱乐部，根据我们的评估，认定这次的交易可以完成，不过在这里我还是需要提前问您一句，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虽说是礼貌性的客套一问，可在张翰的心中却有着另外的一层含义。 爱丽丝圆梦俱乐部可以满足所有前来交易的人的交易，但永远不要在正式交易的时候露出丝毫犹豫的表现。 如果交易人对自己提出的交易都迟疑和有所顾虑，那么俱乐部便会拒绝这次的交易，并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对自己的决定还有迟疑的人面前。 所以在得到这位年轻老板的发问后，张翰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的妻子就是我的世界，自从第一次踏入那扇大门起，我就摒弃掉了后悔这两个字。” “很好，那请您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 随着林奇的话音，一张羊皮纸凭空的出现在了张翰的面前，羊皮之上清晰的记录着一大段晦涩难懂的文字——这些是张翰在昨天提出的价码与他想要达成的愿望。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张翰也就没有了什么犹豫，直接在签名栏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名落笔，那张羊皮纸自行飘了起来，在张翰与林奇的面前陡然兀自燃烧成了碎屑。 “那么，本次交易已经完成，时间不等人，接下来请先生自行安排。” 说着，眼前的年轻人便轻轻的一拍手掌，紧接着张翰便感觉到视线之中的景色如同被扭曲一样疯狂的旋转了起来。 这就是寿命耗尽之前的景色吗…… 虽然心有不甘，虽然在生命的最后他唯一想要看到的就只有妻子睁开眼的那一瞬，但他还是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正文 #8.林奇的想法 然而久久的等待迎来的并非是死亡，而是耳边萦绕起的欢呼与惊叹的话语声。 “这、这简直就是奇迹！” “张翰先生？张翰先生？醒一醒，恭喜您啊！” “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复苏，这绝对是医学史上的全新发现！” …… 诸如此类的声音还有很多，甚至可以说整间病房内都充斥着惊喜交加的气氛，张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在病房之内。 他看到了那些正在欢呼的医生们，一位位被聘请来的专家或是医生前来与自己握手道喜，张翰能感受到他们由衷的喜悦，可他却还未从眼前的所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 对，小玲！ 张翰将视线猛地挪到了病床上，心中的焦急与不安在与自己妻子视线对上之后全都化作了乌有。 “小玲！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胸腔之中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时日无多，什么寿命代价，此时统统被他抛在了脑后。 能看到妻子重新睁开眼睛，这就要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张翰紧紧地握住了妻子的手，就那么静静的凝视着这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想要这一刻变为生命之中的永恒。 “张先生，您的妻子刚刚苏醒，虽然打断您与妻子的重逢有些没有人情味……”这时候，在病房内的其中一名医生轻声的开口了，“但是为了病人能够更好的康复，我们希望您能……” “我明白，我明白的。” 张翰的通情达理让众多一声纷纷长舒了口气。 他慢慢的站起身，向着在场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谢，感谢你们。” 一身医生打扮的爱丽丝与林奇正站在门口看着房内所发生的一切，见张翰鞠躬道谢，爱丽丝顿时眉头一挑。 “老板，您是还有过来蹭感谢的奇怪癖好吗？” 林奇斜着瞅了眼爱丽丝，并没有给出回应。 于是爱丽丝就又抱起了那个林奇一直有些好奇记录内容的板子写了起来。 “既然不是奇怪的癖好，那就是习惯在交易当中寻找心灵的慰藉，嗯……记下来了。” 且不说爱丽丝记这种编纂出来的东西有啥用，光是足以归类在恶趣味的性质就让林奇认为不解释清楚不行。 “别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说那个医生有问题，就是刚才打断两人重逢的那个。” “没闹，作为老板的佣人，只要是老板表现出来的偏向我都应该记下来，这是我的职责，”爱丽丝先义正词严的反驳了一句，然后才点头回应，“记得，我昨天看到他胸牌上的名字了，李正。” “然后你再看看张太太醒过来之后的反应，尤其是听到李正声音之后潜意识做的肢体反应。” 爱丽丝：“……？” 看到爱丽丝歪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林奇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说，你以前就是交易完了就不管了是吧？” 爱丽丝点了点头：“俱乐部没有理由去负责售后。” “那我觉得你可能错过了一万个能缓解你长久生命中无聊的真人电……嘶——！” 面不改色的收回了脚，爱丽丝冷着脸警告了一句：“下次我就要换成高跟鞋了。” “……所以我想说的是作为局外人，看看后续其实也挺不错是吧……” 轻挑眉头，将视线重新放在病房内的表现，无声的告诉了林奇这是爱丽丝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没看出来这姑娘还有点傲娇属性。 “那么接下来呢，老板您打算怎么做？” “等新的一单生意上门，在这期间就看好戏呗。”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了楼梯。 其实林奇本来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就算没有俱乐部那个局外人的约束，他也不可能过多介入一对陌生人的生活，不礼貌，也没必要。 之所以在上任之后第一单生意如此的顾着“售后”，完全是基于对爱丽丝的考虑。 从只言片语中不难推测爱丽丝已经完成了不少宗交易，第一次在年纪上的提问又确定了她已经活过了不知多少年月。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既然窗口一直蒙着名为死寂的阴影，那不难推断她的内心是因为长久的生命而出现了很难去弥合的空缺。 关注这宗交易的“售后”只是一个完成论证的依据，既然确认了爱丽丝以前完全没有享受过这份工作应有的福利，那林奇作为老板自然有义务体恤一番自己的下属——互利互惠，况且以后他还需要爱丽丝的照顾，如果能让爱丽丝的状态保持平稳，无论对自己两人谁而言都是只有好事。 在欣喜之中，张翰并未察觉到在众多医生当中已经离开了两人。 为了自己妻子能接受到更好的治疗，他忍着不舍来到了病房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的放松感让张翰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名为脱力的感受。 张翰不知道这究竟是长久的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的影响，还是自己的时候到了，马上就要和刚醒来的妻子说出再见二字。 可不管怎么说，心里更多的还是开心。 “能醒过来，什么都值……嗯？” 余光猛然瞥到的背影让张翰连忙站了起来。 他循着那个年轻的背影追了过去，直至来到医院的大门外，看到那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依旧认为自己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 是那个俱乐部的老板的背影。 张翰深吸了口气，无视了路人那诧异的目光，屏蔽掉那些指指点点的说辞，他对着大街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 在街对面刚上出租车的林奇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他指了指窗外，让爱丽丝也能看到这一幕。 “嗯？老板啊，”看着张翰道谢的样子，爱丽丝的双眸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色彩，“你刚才安排了那么多，追其本源就是想让我感受到客人的谢意吗？” 司机对爱丽丝的话语声没有丝毫的反应，林奇知道这是她又给司机师傅下了降头。 虽然表现的十分淡定，但林奇还是从她目不转睛一直盯着张翰的状态中，得出了她此时应该很享受这种感觉的结论。 “要不咱俩换换位置？这样你就……” “师傅~碧亭公园。” “好嘞！” 回到了俱乐部，爱丽丝便一句话都不说的去准备林奇的中午饭了，而后者则是站在大厅中央，仰头凝视着自己的半身像。 林奇不是什么滥好人，所以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有必要去做出考虑。 ——人心隔肚皮，没人能保证在交易达成之后会反悔，哪怕是那个张翰也不例外。 或者说，正因为愿望达成了，所以在私心和欲望的趋势下想要拿回支付的代价才是最为正常的可能。 “是不是跟爱丽丝聊聊我有什么特殊能力的事儿……沃茨奥啊哦啊啊啊——” 林奇的惊叫来源于他凝视的那张半身像。 因为他这次明确的确认了那个半身像眼睛动了！ 不仅眼睛动了，就连表情都变成了刚才他苦恼的样子！ 浑身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冷汗也从额头不住的冒了出来。 惨叫声成功的将爱丽丝从厨房召唤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看了看林奇那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又瞥了眼那张有了变化的巨大半身像，顿时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俱乐部老板遇刺了呢。” “还不如遇刺来的痛快好吗！”说出来可能有损身为俱乐部主人的颜面，可是林奇还是从心的把自己藏在了爱丽丝这个虽然能力未知但绝对能力远要在她可人形象之上的神秘存在身后，“那个半身像是什么玩意儿！咱家俱乐部还闹鬼不成？” “闹什么鬼，”爱丽丝一把就给林奇拎了出来，“我不是说过吗，你已经是这里的主人了，就算闹鬼只要进了你的地盘那无论谁也不能伤害到你分毫。” “精神损失那也是伤害了，”提到这个，林奇心中的恐惧稍微有所缓解。 “所以老板原来你怕鬼吗？”爱丽丝在板子上写起了记录。 怕鬼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林奇承认的很坦然。 然后林奇就看到了爱丽丝忍俊不禁的笑脸。 “好了好了，那个半身像其实是你成为老板的福利之一，还记得我给你拍了256张照片吗？每一张照片都代表你的一条命，这么理解就行了。” 林奇：“……？” 正文 #9.总算掌握了一些奇怪的技能 其实在接手这家俱乐部伊始的时候，林奇就已经做好了自己以后可能越来越不像个人类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从爱丽丝口中切实得知相关的设定之后，他还是有种微妙不已的情绪。 ——是不是自己就是个魂斗罗，在开局的时候玩游戏的人上下AB了一通。 有这么多条命怎么想既视感都太TM足了！ 当然这件事也就是想想，不管既视感有多足，林奇心里都清楚这种设定很有必要。 就如刚才所想的那样，谁也不能保证交易人是否会反悔，如若反悔了，那在私欲的催动下“从俱乐部老板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最方便与快捷的方式就是“杀掉俱乐部的老板”。 所以得知自己第一个能力是有两百多条…… 刚想到这里，林奇的余光陡然瞥见了爱丽丝嘴角弯起的那一丝充满了调笑意味的弧度。 鉴于爱丽丝有浓重的恶趣味乃至腹黑属性的前科，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把捏住爱丽丝的脸，林奇摆出了有史以来他摆出过的最凶恶的形象：“你是不是又忽悠我呢！” 性命攸关，语气自然严肃了不少。 享受到了精神上的愉悦，爱丽丝自然不再调戏自己的主人。 她点了点头，同样用认真严肃的语气说道：“居然被你发现了，不愧是我的老板。” 当时林奇就冲着爱丽丝行使了他身为老板能行使的最严厉的处罚：“你明天给我穿比基尼上班！” 爱丽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旋即使劲抽了抽鼻子：“主人，您这是强人所难……” 顿时林奇心里那股名为生气的小火苗儿就随风飘散了。 倒不是说爱丽丝这姑娘的胸怀如同她的胸口一般广阔，而是爱丽丝明确的告诉了他虽然别总是看小说但他确实有和小说里面一样的设定——基本上不可能死于常规死法，哪怕是主动去作死。 自然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爱丽丝还当场抽出一柄迅捷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了自家主人的要害好几下。 于是乎林奇总算明白了那天爱丽丝为什么能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喝雪顶砒霜红茶。 与爱丽丝一起吃过中午饭，林奇打算带着爱丽丝再去一趟医院看看后续，然而就在林奇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后者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是老板您的好意，但是我还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行吧，你要是没兴趣我再强求那就……” “当然更主要的是，交易人已经在前来俱乐部的路上了，”爱丽丝抿了抿嘴，这是想笑又强行憋回去最礼貌的表现，“或许是来道谢，也或许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林奇还没来得及跟爱丽丝较劲她这是又耍了自己，便心有所感的察觉到了俱乐部接待大厅的们被推开。 这种奇妙的感应能力也应该是俱乐部主人的附加能力之一，他冲爱丽丝点了点头，后者先一步的前往了大厅。 第三次再来这个奇妙不已的地方，张翰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 感激、震撼、隐隐的还有些畏惧。 虽然与俱乐部的交易不是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交易之后就能让一个脑死亡的人睁开眼，这已经绝对不是巧合这种理由能解释得通的情况。 所以张翰第三次的拜访，其目的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感谢，并看情况询问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如果还剩下一些时间的话，自己还可以为妻子做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 “客人，还是威士忌吗？” 身着女仆装扮的佣人打断了张翰的思绪。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尽量让自己显得友善一些。 “白水就好了，谢谢。” “明白了，请您稍后，老板等下就来。” 依旧是和前两次那样，饮品上桌，那位年轻又神秘的俱乐部老板便会毫无察觉的坐到自己的对面。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那么平淡，平淡到让人有种完全被看穿的感觉。 “我这次……” “这位客人，如果是道谢的话那还请您收回，”林奇轻声打断了张翰，“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仅此而已。” “是……”说着，张翰把手摸向了怀里。 这个动作让林奇暗暗的警觉了起来，而爱丽丝也突然出现在了张翰的身后，锐利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 “客人，请您冷静。” “误会了误会了！”张翰连忙把双手高举，爱丽丝旋即从他的怀中摸出了一张手帕。 “我明白的，总会有一些人因为贪念而心生歹意，”见到是手帕，爱丽丝也在林奇的示意下收起了匕首，如此张翰才继续开口道，“为了我的妻子，我不会那么做的，这次来只是想询问一下老板我还有多少日子……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 张翰在说弄清楚一些事的时候眼底闪过的那抹狠厉是很难不被察觉的，可林奇能明确的感受到那股恶念不是在对自己。 轻轻的叹了口气，林奇笑着说道。 “客人提供的交易筹码是‘余生’，而唤醒脑死亡的代价经过我方的评估，最终确定为十年，所以按照客人的余下寿命计算，您的‘余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些内容是爱丽丝在提示板上写的，尽管林奇对这个说辞有些发懵，但现在显然不是去较劲这些的时候。 “十、十年！？” 不出意外的，张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紧接着，所有的震惊化为和狂喜与……不符合他性格的狠厉。 “那么，请接受我对贵俱乐部最真挚的谢意，如果还有时间，那我……” “这位客人，”林奇稍稍提高了一些升调和音量，以便制止张翰说出某些外人不该听到的东西，“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还是请抓紧自己的时间吧。” 说罢，林奇便突兀消失在了张翰的眼前。 凝视无人的座椅良久，张翰的脸上终于有了豁然爽朗的笑容。 传言之中，那家俱乐部拥有着神乎其神的力量，可放在自己的交易上，自己的妻子却并非得到了那神乎其神的效果，在冷静下来之后，张翰确实有想过是否传言过于夸大其词。 然而张翰是一个喜欢从自身先去找问题所在的商人，所以在来俱乐部之前，他简单的做了一些调查。 不算深入，却也足够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现在确认了自己的时间还很“充足”，那么发生在妻子身上的事情，也是时候该调查清楚了。 林奇和爱丽丝此时就跟在了张翰身后的不远处，学会了给自己如何套上外观包，在压下心中那点玩心的同时，他也再次捏着爱丽丝的脸“质问”了起来。 “所以那个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提供的是余生，结果只需要十年这不是坏了我们俱乐部的招牌？” 爱丽丝就这么任由林奇捏着自己的脸，除了是表示这是俱乐部老板的专属特权之外，也大概是在为自己的解释不清而道歉。 “里先放叟则亮不慌便……” 林奇松开了手。 “这样说话好费劲的，”爱丽丝双手揉着脸颊，“这就是所谓的评估呀，我说过了，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如果你在心里认为唤醒一个脑死亡的病人只需要交易人十年的寿命而非余生，那么契约上的内容自然就会依照你的想法来写，交易也会依照契约上的内容来完成。” 听到这个解释，林奇这才明白爱丽丝的那句“你是老板你说了算”究竟有多重的分量。 “题外话，”拦了辆出租车，林奇示意司机师傅跟上张翰的那辆，“俱乐部究竟是在为谁工作？交换来的寿命之类的会用什么形式转化成什么样的……” “我也说过，这些需要你自己调查，我只是个佣人呀。” 不管爱丽丝说的是不是实话，至少在以后的交易上林奇需要更加的谨慎了。 “不过倒是那位客人的反应让我多少对这件事情提起兴趣了哎……” 车辆停下，林奇与爱丽丝看到的是张翰走向检疫所的画面。 正文 #10.事情的真相 “看来不用我提醒，他自己就发现点什么了啊。” 看到卫生检疫所的牌子，林奇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爱丽丝偏头打量了自家老板片刻，旋即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那眼神就跟看见了自以为逃过猎人追捕的傻狍子似的。 “以主人现在的岁数用老大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真的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虽然爱丽丝毫不留情的吐槽了自己，但林奇还是很宽宏大量的原谅了她的失礼，并耐心的做出了纠正。 “自从我接了俱乐部老板这活儿，我就没打算留下良心这么个东西，反正我被你骗过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多良心不安过。” “其实我有认真检讨过，”爱丽丝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认真道，“大概有三秒那么长，嗯，很长了。” 林奇：“……”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概就是这么解释了。 “不过主人您觉得您的提示真的不够明显？”在小卖铺买了两根老冰棍，回来的爱丽丝突然如是说道，“先后三次强调时间一事，故意稍微显现踪迹再消失引导交易人去质疑俱乐部的权威性，进而让交易人自己去调查，嗯哼~不得不承认这前后的安排非常巧妙。” 林奇顶着下午的太阳啃着冰棍，被爱丽丝这么一说是满脸的迷茫。 “啊？啥时候安排的？我这么厉害呢？” “当然厉害啦，”爱丽丝眯着眼笑了笑，十足像是一只小狐狸，“如果不是您亲口问……咦？说不定刚才对契约的不确定都只是在做戏而已，毕竟反复说要‘看戏’嘛。” “我觉得你可能高估我了。”林奇抽了抽鼻子。 “装，继续装，”显然两根冰棍都是给林奇买的，因为到现在她也一点吃的意思都没有，专心致志在试图拆穿林奇，“不过这也证明了我的眼光确实没错，甚至远远超出了预期。” 说实话，林奇有点感谢这大热天带来的出汗效果了。 至少因为天热而冒出来的汗水能把渗出来的冷汗给混淆掉。 人老成精这话说的是真的一点错都没…… “嘶——！” “主人您如果再恶意揣摩我的年纪的话，那晚饭我就要做一些早就想要尝试的东西了。” “你还是把那根冰棍吃了吧……挺好吃的……” 想了想，林奇补充了一句。 “别吃出那种乱七八糟的形象最后在天真无邪的一口咬断就行，那样容易跟你天真无邪可爱美少女的形象相互冲突。” “哼嗯？算了，反正你是老板。” 所以林奇现在基本上可以实锤只要爱丽丝的称呼是“主人”的时候，那就一定是她要折腾自己的时候。 爱丽丝自然自己懂得拿捏分寸，当然林奇更认为这是她的恶趣味——总是在要把人逼上绝路的时候突然给人台阶下，反正不管是那种，林奇确实是逃过了一劫。 毕竟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坏了俱乐部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我亲爱的主人，请不要忘记我们俱乐部你才是话语人。” 这姑娘怕不是还会读心术…… 最后爱丽丝还是把冰棍留给了林奇，两根下肚，张翰也从检疫所里面出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不妙，手中的检疫报告也被他攥得几近废纸。 抬起头，尽管是炎炎夏日，张翰依旧感觉到自己的背后隐隐的有刺骨的冷风吹过。 拦了辆出租车，张翰直接让司机师傅开向医院。 来到了病房的门口，张翰先调整好了心情和状态，这才走到妻子的病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小玲，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会为你讨回一个说法的，相信我。” 尽管现在张太太无法开口说话，甚至连动一下都十分的困难，但她那双眸子却清晰的表达出了她此时内心的想法：要冷静，不要做傻事。 凝视着妻子的双眸，张翰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啊，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会追究，等你病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有些像是训斥的话语，语气之中却充满了宠溺，“我们是夫妻啊，有什么难关不能一起扛过去的。” 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张翰缓缓地站起身。 “好了，今天应该是当值没错，我先去找那个人好好聊聊，等我回来。” 说罢张翰便离开了病房，走向了医生值班室。 他的手时不时的会摸一下怀里，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医院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讨说法好像不是那么对应时候，不过心中的怒意驱使着张翰迈出了走向报复的沉重步伐。 虽然不太符合规章，不过托以前做生意的福，检疫所还是认识几位朋友的，这也是张翰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拿到检疫报告的理由，不然这事儿可是至少要等上个两三天才行。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他妻子醒来之后的那种介于“清醒”和“本能”之间的表现，以及来自于那个俱乐部老板的“提醒”。 张翰从来没有质疑过医生说的任何一句话，直至妻子清澈的双眸之中闪烁起名为绝望的光芒以后，他才幡然醒悟一般明白了那位老板为什么要再三强调时日无多，为什么他要用那种方式来让自己质疑俱乐部的权威性，进而去自己调查隐藏在水面下的真相。 到了值班室门口，张翰深吸了口气，旋即推开了值班室的大门。 刚好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 “张先生？啊，您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房门反锁的声音让李医生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张翰脸上的表情让他警觉了起来，“张先生，您究竟有什么事。” “想找你单独谈谈而已，坐吧。” 在李正的认知当中，那个女人的丈夫的形象，一直都是一个好说话甚至有些懦弱的男人。 眼前那阴沉和濒临爆发的表现，足以证明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把百叶窗拉阖，李正借机将一把小刀藏在了袖子里。 “您想谈什么？” 与张翰面对面而坐，李正的问题刚问出口，一张病理报告就被张翰扔在了他的面前。 “我印象中我的妻子有一段时间总会背着我去医院，我查了查她的医保，这些年的消费都是一些有关良性肿瘤的中药，”张翰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出来的明白些，“而给我内人开处方的，就是您了，这件事您应该不会否认吧。” 提到肿瘤，李正在心中暗道不妙。 当然表面上，他依旧保持着那份虚伪的笑容。 “确实是我开的，处方都有医师的签字才能去抓药，这是规定。” “那么问题就来了，”张翰冷笑了一声，“为什么内人明明没有肿瘤，您还要给她开这么久的处方呢？” “这话您……” 嘭！ 猛地一拍桌子，张翰陡然取出了怀中的手枪：“我让你说话了吗！？” “张先生，您……您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张翰拨开了保险，面沉如水，“病理报告上确诊内人是子宫癌，李医生你作为主治医师，开处方给内人无可厚非，然而你在发现误诊之后隐瞒真相依旧给内人开这些药，究竟是什么意思！？内人察觉到这件事想找您理论，为了不被内人告发毁掉你大好的前程所以你就想要灭口是吗！啊！？” “张先生！你这是在诽谤！” “我诽你妈的谤！” 愤怒到极点的情绪为张翰带来了超乎想象的力气，仅仅只是一拳，李正便被他打的鼻血横飞。 “真当我是个废物调查不清楚吗啊？车祸之后发现居然是植物人还没死，所以你就继续下毒啊？医者仁心，你他妈好狠的心！” “不、不是这样的……张先生，您请听我解释……” “解释个蛋！” 张翰的双眸爬满了血丝，愤怒的情绪固然为他带来了足以将李正捶翻在地的力气，却也让他很难注意到李正的眼角闪过的那抹狠厉。 他靠近了摊到在地的李正，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李正的额头。 “王八蛋，老子今天就算是背叛了死刑，也要……啊——！” 锋锐的刀口划过手背令张翰下意识的扔下了手枪，紧接着，面部便感受到一股剧痛。 甩了甩手，李正捡起了张翰带来的那把手枪。 “哼，是我做的那又怎样？窝囊废永远都是窝囊废，我怎么可能让那种蠢货毁了我的前程，”他用枪口指着张翰，“不过有件事我要纠正一下，你的那个老婆是真蠢的可以，得知自己的子宫癌要没治之后竟然拜托我去和她伪造一个车祸事故来骗取保金，哈哈哈哈哈……” 李正大笑了几声，旋即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了手枪。 “这倒是让我挺佩服她为你付出的觉悟的，反正都活不了的不如救一把你那个小破公司，这种蠢女人真的是太好利用了。” “你王八蛋！” “哦？对了，一直被老婆拒绝同房的感觉很憋屈吧？对对对，我就是想要看到你这个表情，”李正的情绪已经走向了病态，“是时候上路了，张先生，我会让你们夫妻在黄泉路上很快相……” 嘭！ 一声闷响，李正诡异的栽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在另一声撞击声中，值班室的大门从外面被撞开，全副武装的特警从门外冲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展开让张翰顿时懵在了当场，他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双能够看穿他心灵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