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最后的幻金大师(1) 「呜呜呜......我是个『破土』......我竟然是个『破土』......呜呜...... 」 阴暗的小巷里,有个雀斑少年正在哭哭啼啼。 「兄弟,你也不及格啊!」 「哎呀,兄弟你不用怕,我们这里都是考不上迪芬斯狮雄军校的伙伴啊!」 在雀斑少年身后,有两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矮矮胖胖。 他们走近雀斑少年,展开双臂,给他一个拥抱。 「呜呜呜~~呜呜呜~」 「兄弟不要哭了,做不成幻金术师,还可以做别的嘛,做个铁匠也不错啊。」 「我暗恋的女生答应我.... ..说我能考上迪芬斯狮雄军校的话......她就跟我交往......但是现在......已经没希望了......」 「兄弟,破土的人生,是不需要女人的~~呜呜啊~~呜啊啊~」 「是啊,是啊,破土的人生不需要女人~呜~呜啊~~」 他们本来想安慰对方,但结果却对方感染,自己也跟着大声哭泣。 除了抱团在一起的三人,内巷里还有十几个跟他们一样,灰头土脸,脸色沉重的年轻人。 其他人也被那悲惨的哭蹄声感染,各自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哼,你们这群破土,不好好看清自己的实力,竟然去报考迪芬斯狮雄军校,真是自取其辱。」 这时在巷里深处,突然传出一把沉厚的男声。 「什么叫不看清自己实力,难道破土就不能有梦想,破土就不能考狮雄军校吗!」 「「兄弟说得好!」」 高廋少年厉声反驳,其他人齐声赞好。 「你谁啊,这么跩!」 矮胖少年朝着声音来向大吼,结果吼出一个可疑的黑袍人。 兜帽宽阔,挡着脸庞,令人无法看清帽下神情。 长袍宽松,覆盖身驱,令人无法判断衣内体态。 阴影下,一个穿着深黑色连帽长袍,留着淡白长胡的人,不徐不疾地走出来。 「你问吾是谁......」 片缕阳光照上黑袍人的白胡,他停下脚步,站在一束曙光之下,回答矮胖少年的问题。 「吾乃是,伟大的魔导使者,最后的幻金大师,完全的地干·斯内安!」 尽管黑袍人口气淡然,但却令所有人无比震惊,当场哗然。 「什么,幻金大师!」 「是那个传说中的幻金大师吗!」 众少年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个个都嘴巴大张,眼睛激突。 「没错,吾就是与『最初的幻金大师』——赛奥·艾金玛斯齐名,同样也曾到达过『完全的彼岸』,在彼岸中得到『永恒不灭的存在』的,『最后的幻金大师』——地干·斯内安!」 黑袍人仰天长啸一声,便将覆盖在头上的乌云驱走,顿时使小巷阳光普照。 「今日老夫路经此地,就是来助你们挣开诅咒的枷锁,成为完全的存在。」 「诅咒的枷锁?完全的存在?这是什么意思?」 「问得好!」 地干·斯内安凛然挥臂,小巷里便同时掀起一阵劲风,震起散乱在地的废纸。 「你们知道是什么导致你们沦为破土,只能使出有限的魔导法术吗?」 食指如铁柱般坚挺,地干·斯内安直指面前一脸迷糊的少年们。 众少年一脸茫然,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所谓『破土』,乃是人体传导魔力的管道大面积淤塞,由于管道淤塞,因此窒碍了魔力传通,才导致无法随心所欲地运用魔力。」 「而所谓『诅咒』,就是依附在管道里,阻碍魔力传通的淤塞物!这,就是导致你们身为破土的存在!」 「什么!我们会成为破土,都是因为诅咒吗?」 刹那间,小巷里哇声四起,众少年都为真相而感到震惊。 「没错!因为你们身上充斥着诅咒,阻碍魔力传通,引致魔力不能畅顺传导,继而影响到魔力输出的数量,而由于输出的魔力不足,最终导致不能成功施放幻金术!」 地干·斯内安一边亢奋地演说,一边激烈地摆动双手,作出各种具感染力的手势来增强说服力。 「只要破除身上诅咒,让管道恢复畅通,魔力就能运行无阻,之后便可以进入幻金术的世界,成为幻金术师!继而踏上人生巅峰,地上最强,大陆霸主,天下至尊!再娶个一等美女,买两间豪宅,三座庄园,包四个二奶,生五六个娃,养七八九年,等他们长大成人,就看他们日日争家产,十足精彩!」 黑袍人演讲激烈,像是连珠炮发一般,猛地轰炸面前的少年们,炸得他们目瞪口呆。 「这种糜烂奢华的富贵人生,就再也不是梦啊————!!」 地干·斯内安双手握拳,举臂一震,叫得喉咙都快破掉了。 铿锵余韵于小巷里回荡,众少年无不深感震撼,他们的脸上除了满是惊呆的表情之外,还有喷满一脸的臭口水。 「呼呼呼......呼呼......呼......」 地干·斯内安像是抽尽肺里所有空气,大口大口地粗喘着。 小巷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少年们都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来应对地干·斯内安浮夸的表现。 他们只好你眼望我眼,等待着谁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大师,那要怎样才能破除诅咒......」 这时有一位勇者犹豫地举手发问,僵局从此打破。 「难怪我练了这么年还使不出幻金术,原本是染上诅咒!」 「原来只要破除诅咒,就能使出幻金术,今天真是涨知识了。」 「那要怎要才能破除诅咒啊,地干·斯内安大人!」 就像石头砸进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一样,少年们接二连三地放话,转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声浪。 地干·斯内安甩直手臂,张开手掌,试着为热烈的讨论降温。 「哎,不用怕,老夫不是说了吗,今天是来助你们摆脱诅咒枷锁,老夫当然有辨法啦!」 地干·斯内安接着伸手进入衣袖里,像是在里面找些什么。 「你们看!」 翻了一会,地干·斯内安像是捉到了什么东西,之后快快拔出手臂,亮出一支只有手指般长的玻璃瓶,于满脸期待的少年们面前。 少年们急步上前把脸贴近,围观这支装满了血色液体的瓶子。 「这是什么!」 每个人的脸上都打着问号,好奇地问地干·斯内安。 「这是由圣洁的独角兽之角,英武的狮子之心,荣耀的凤凰之尾,按三三之法炼制而成的万疗药!」 听完地干·斯内安讲解,众少年纷纷惊了,没想到这竟然是传说中,能够医治万种疾病的万疗病。 「这是万疗药啊!」 「那三味原料,不是出自我们国家的三大圣兽吗!」 「喝下这万疗药就能破除诅咒吗!」 「没错,只要按照三三之法,每日在三时三分三十三秒,每次服用三滴,经过三三一九个星期之后,便能破除所有诅咒!到时候就可以畅通无阻地传通魔力,任意地使出幻金术啊!」 听完地干·斯内安激昂的讲解,民众马上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询问万疗药的价格。 「真的这么神奇,多少钱一瓶?」 「原价一万六千八百八十八!」 高得飞天的价格,当场吓了少年们一大跳。 「我靠,这么贵,真坑!」 「就是,连我爸也没有这么坑啊!」 但就在下一秒,地干·斯内安话锋一转,一改之前强硬的态度。 「老夫还未说完!老夫见你们骨格精奇,个个都是修练幻金术的天降奇才,再加上你们真挚的诚意......这样吧,就当拿个好彩头,只卖一百六十八好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大劈价,瞬间激起民众抢购的欲望。 「我靠,一下子这么便宜,不买对不起自己啊,给我一瓶!」 「你这穷鬼,这可是能破除诅咒的灵药啊,当然是卖贵一点的啦!地干·斯内安大人,麻烦您,我要两瓶!」 「我诅咒很严重啊,给我三瓶,地干·斯内安大人!」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我才是诅咒最深的那个,地干·斯内安大人!!」 少年们歇斯底里地大声狂吼,接连不断地呼喊地干·斯内安大人。 「慢慢来,慢慢来,还有很多,还有很多啊!」 少年们个个发疯似的,纷纷掏出钞票,疯狂涌近地干·斯内安,以求得他手上的灵药。 「来啊来啊来啊,一百六十八,不买是傻瓜啦喂!」 「只要一百六十八,就能把靓女娶回家!」 「只要一百六十八,立刻从小咖变大咖!」 「只要一百六十八,转眼就是人生大赢家!」 在民众狂热的包围下,地干·斯内安不断吆喝,一直无停手地接过钞票,递过万疗药,满足民众饥渴的诉求。 「阿梅,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雀斑少年从人群的最后排钻了出来,双手紧紧地捧着万疗药,激动得流下幸福的眼泪。 「你们身上的诅咒,就由老夫,『最后的幻金大师』一一接过吧哈哈哈哈哈!」 钞票像巨浪一样不断狂打过来,地干·斯内安不顾之前沉稳的形象,像个中二少年一般,狂喜地向着天空吼叫。 「你们别信他!那个地干·斯内安,是个骗子——!」 突然一道如轰隆雷呜的怒骂从巷口传来,中断了地干·斯内安的吼声。 众少年猛地一怔,纷纷停下动作,回头望向骂声传来的方位。 「你是......」 地干·斯内安一见到那人的样子,便不自觉地打个冷颤,心下悚然。 只见一个戴着深蓝色针织冷帽,衣着普通的少年,小喘着气,从巷口急步走过来。 当冷帽少年逐渐走近,便十分激动地对着众人再骂一次。 「你们别信他!那个地干·斯内安是个骗子!」 众少年目光狐疑,眯眼打量这个突然蹦出来的浮躁少年。 「小子,你谁啊?」 「我跟你们一样,都是被那个地干·斯内安骗了的人!」 冷帽少年挥直手臂,直指捧着一堆钞票在怀中的地干·斯内安。 「什么!那个老头是个骗子?」 「喂,你讲清楚一点!」 众人纷纷涌上前包围冷帽少年要他解释清楚。 「没错,他就是个骗子!」 「就在三个月之前,我花高价买了那所谓的万疗药,对,就是你们手上的那一瓶!」 「那骗子跟我说,只要按什么三三之法,在九个礼拜之后,就能踏上迈向幻金大师的伟大路途!」 少年激动地一手扯下头上的冷帽,露出一层半吋毛发也没有的光亮头皮。 「结果呢!我他妈头都秃了,还是一个破土!」 看到少年的光头,其他人都不禁噗嗤一笑,挡也挡不住。 但为了避免尴尬,也只好捂住嘴巴强忍笑意。 「我原本还打算在成为幻金术师的那一天,向我女朋友求婚。结果做不成幻金术师,却做了一个光头!我女朋友见到我这个样子,当场就跟我分手,第二天还跟别人好上了!」 「兄弟,你不只变了光头,还变了光棍啊......」 矮胖少年难自禁地吐了个槽,再次撩起其他人桀桀声笑。 「那个骗子害我钱花光了,头变秃了,女友分了!到头来还是做不成幻金术师,你们说可不可恶!」 「不会吧,这么坑。」 听着光头少年凄惨的遭遇,在他身边的少年们纷纷伸出友谊之手,搭着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同情。 「小哥,你也太惨了......」 尽管可怜,但看着那光秃秃的头皮,还是忍不住偷笑两声。 「喂,老头,他说的是不是真......」 高瘦少年一抹笑出眼角的泪水,回头一看,发现地干·斯内安竟然不见了。 「咦?人呢,跑去哪了!」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转过头来,想要跟地干·斯内安对证光头少年所言是不是真话。 「奇怪,他刚刚还在这里啊?」 「对啊,老头人呢?」 有的四处张望,有的走到地干·斯内安刚才站着的位置,但寻个几遍,都不见那老头影踪。 呼的一声,小巷里吹起一阵凉风,每个人的心里都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不会跑了吧!」 「老头跑了,光头兄说的是真话啊!」 「快追啊,别让那老头跑了!」 「对对对,快点去捉他!」 「你奶奶的,敢骗老子,让我捉到还不揍扁你!」 霎时间,怆惶的面孔布满黑气,愤恨的情绪急剧蔓延,每个人都恨得牙痒痒地,磨拳擦掌,想要宰了地干·斯内安。 「那老头应该还没有走远,我们马上去追他吧!」 光头少年震臂一呼,仿佛投下炸药,引爆所有人的愤怒。 「光头兄说得对,我们马上去追他,把我们的钱要回来!」 「没错!」 「我们分头行动,四方八面去包抄他吧!」 「说得好!」 在光头少年的指挥调度下,民众立刻分开几队人马,以雷震之际朝四方八面扩散开去。 每个人的脸孔狰狞得像恶鬼一般,在这纵横交错的小巷中,猛地搜刮落跑的地干·斯内安。 正文 第一章 最后的幻金大师(2) 狭长的石巷中,有一淡白长胡不断摆荡,有个漆黑身影全速奔跑。 全身上下身披深黑色长袍的男人,咂了咂嘴,将郁愤全部吐露出来。 「啧,真倒楣!都过了那么久,那个死光头还在追我!」 地干·斯内安的声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原来的老迈中带点沉稳厚重,变成青春中夹着洋溢爽朗。 石巷虽然狭长,但路上送货木头车故乱停泊,晾衫竹竿任性地伸出窗门,还有各式各样,大小不一,随意堆放的家用杂物,都堵塞住了本应畅通无阻的道路。 「老头你别跑,我要揍死你!」 这时石巷的入口,忽然闪出三四个人影,指着地干·斯内安的后背破口大骂。 地干·斯内安并没有理会从身后的叫嚣,依然保持高速在满是障碍的石巷奔跑。 步伐轻巧,灵活地避开一堆又一堆随地放置的杂物。 身手矫健,敏捷地穿过一排又一排在头顶扰攘的衣服。 地干·斯内安的动作行风流水,像只花蝴蝶般,在茂密的草丛里自由穿梭。 「看我的!」 带头的矮胖少年看见眼前地干·斯内安左穿右插,便提声一叫,挺着肥腻的肚腩,有样学样地跟随他的行走路线。 「我的腿!」 但还没走个几步,矮胖少年便一脚踢到木头车的车脚,痛得双手紧紧捂住小腿痛处,单脚跳弹弹地向前推进。 「嗞——」 锥心的刺痛,痛得眼水不断飙出,并且濡湿了视线。 在看不清楚之下,矮胖少年一个不留神,一头卷进挂在竹竿上的衣服。 只见眼前突然一黑,矮胖少年慌得胡乱挣扎,但越挣扎,衣服便卷得越紧。 这时一个重心不稳,矮胖少年伸出手,打算捉住着什么保持平衡,怎知限手便抓住一条绣有蕾丝花边的女性内裤。 蕾丝内裤承受不住重量而被生生扯下,失去支撑的矮胖少年,倒头栽进路侧的杂物堆中,呯嘭地撞个满头大响。 矮胖少年如同撞入水面的大石,使杂物像水花一般激溅开去,猛地飞向跟在他后面的同伴。 「哗!」 其他人被杂物打中,纷纷失去平冲,卷入衣服的漩涡,滑稽地撞在一起,最终跌个狗吃屎。 听到身后传出一阵砰砰嘭嘭的声音,地干·斯内安好奇地回头一望,看见那帮家伙谐趣的样子,忍不住嘲笑两声,忽然大叫。 「有变态啊喂!」 这时石巷两旁房屋内的住客,在高声呼唤下,纷纷从屋内冲出门来,从窗门探出头来,视线都聚集在坐倒在地的矮胖少年一行人上。 「那是我的内裤!」 见到矮胖少年握住一条女性内裤,阳台上一名少女发出惨烈的尖叫。 其他住客立刻发出咒怨眼神,死盯路边的矮胖少年和他的同伴。 矮胖少年和他的同伴几经辛苦,总算把缠在脸上的衣服解下来,但解下衣服之后,猛然发现眼前有一堆凶神恶煞的人把他们重重包围。 「哈哈,人蠢就要多吃药。」 地干·斯内安看着那帮家伙,被愤怒的住客们打得不要不要的,心里涌起一股畅爽感,并不禁掩住半边嘴偷笑。 「臭老头,还抓不到你!」 正当地干·斯内安得意之际,高瘦少年高呼一声,突然凌空蹦了出来。 原来高瘦少年双腿夹住晾衫竹竿,倒挂在半空,大展双臂,打算施展擒抱。 「哇!」 由于高瘦少年突然蹦出,吓得地干·斯内安哇的一声,紧急刹步。 但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一时间想收也收不住,再这样下去地干·斯内安肯定会被擒住。 「得手了!」 看着地干·斯内安逐渐逼近,高瘦少年兴奋地发出胜利宣告。 「想得美!」 就在这十万火急之际,地干·斯内安一个小跳步轻轻跃起,落地时顺势来个潇洒的滑铲,从底下通过,帅气地避开高瘦少年的突袭。 「我靠,这也行!」 地干·斯内安流畅的闪避使高瘦少年抱了个空。 但他还未死心,就在地干·斯内安穿过的一刹那,扭转身体向后伸手,用手指尾勾到了遮住地干·斯内安头颅的兜帽。 「看我的!」 高瘦少年勉强地用力一挑,揭开一直藏在底下的神秘面貌。 随着兜帽被挑落,一头亚麻色短发也显露出来。 「咦?」 看着那亚麻色的后脑,高瘦少年不禁一脸茫然,双腿一时发软松开了竹竿,重重地跌倒在地,后背着地。 高瘦少年翻过身来,看着那逐渐远离的背影,错愕得不知道该怎样反应。 「老头......是个小哥?」 干瞪几秒后,高瘦少年猛然一醒,原来地干·斯内安不是什么老头,而是一个跟他岁数相近的年轻人。 「臭老头......不是,你个混蛋,别跑!」 他马上从傻眼的状态恢复过来,爬起身急忙追赶。 ◇◇◇ 风迎面而来,拂飞那亚麻色的发丝。 有人穿着黑色长袍,留着淡白长胡,但有着一张与老成造型,完全不符的年轻面容。 「还好我准备了逃跑路线......」 地干·斯内安无视路上杂物,忘我地奔跑着。 距离地干·斯内安十多米开外,有个十字路口,路口的墙上,画有一个长剑刺穿盾牌的图案。 「是谁画的,画得真好。」 地干·斯内安看着那个涂鸦,嘴角意味深长地勾出一道弧线。 接着地干·斯内安全力冲刺,一个高速闪身,滑溜地转入长剑所指的方向。 「咦!」 但刚转进去,地干·斯内安便被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 一个闪亮亮的头皮正在石巷另一头的十字路口警戒着。 光头少年攥紧拳头,眼冒火焰,不停张望,似乎是在找某个混蛋的下落。 在光头少年身边,还有几个跟他一样怒气冲冲的年轻人。 「你个死光头,坑那么一点钱,要不要追我这么久......」 眼见前路受阻,地干·斯内安趁光头少年还未注意,马上屏住呼吸,一边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动静,一边静静地往后退。 当当! 当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光头少年一行人上,地干·斯内安一个不小心,踢倒路侧的老旧铁盘。 铁盘叮呤当啷,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子把他们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找到他了,在那边!」 「别跑,地干·斯内安!」 光头少年一行人发现到目标马上起跑,逼得地干·斯内只能安怆惶地往后退。 「你个混蛋,快把头发还给我!」 「你本来就没有头发,不要赖我好不好!」 地干·斯内安转身逃跑,长胡随之摆荡,扫到路旁的废弃木材,被木材上的铁钉勾住了。 匆忙之际,地干·斯内安并没有注意到长胡被勾住,只顾埋头冲刺。 长胡在勾扯之下,嘶的一声,从地干·斯内安的脸上脱开,随风向后飘去。 长胡脱开后,地干·斯内安的脸孔才完全显露出来。 虽然说不上英俊,但一头清爽的亚麻色短发搭上一张整洁面容,使人有股舒适的感觉。 亳无疑问,地干·斯内安是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年。 「你个混蛋,敢骗我,别跑!」 「死骗子,快把钱还我!」 还没跑个几步,地干·斯内安身后便传来高瘦少年和矮胖少年的怒吼。 他们分别从十字路口的下方与右方追赶上来,加上左方的光头少年,逼得地干·斯内安唯有向上逃。 「你们有完没完啊!」 每个人眼里都射出肃杀死光,表情如狰狞的恶鬼,猛烈追杀地干·斯内安。 三路人马汇流向上,提刀的提刀,咬牙的咬牙,如愤怒的蜜蜂一般追在地干·斯内安身后。 辱骂声燥动不安,脚步声杂乱无序,声音此起彼落,从未间断。 地干·斯内安慌得不敢回望,只管朝着前面光亮处狂速奔跑。 「搞什么,今天真是倒大楣!」 冲破光壁,地干·斯内安跑到外街的大道上,与阴凉的内巷不同,外街景色丰富,简直就是不同的世界。 夕阳下,大道两旁商铺林立,路上行人熙来攘往。 为迎接人流高峰,商贩都在落力叫卖,作收市前的最后冲刺。 马车,人力车,都在这宽阔毕直的碎石路上来回奔走。 一组组以魔力驱动的魔导街灯,有序地伫立在路边,照亮人们归家的道路。 「帅哥,是要买礼物给女儿吗?你真是个好爸爸!」 路旁精品店老板大喝一声,喝得正在浏览商品的斯文男人猛地打个激灵。 「女,女儿!不是啦,我只是挑些礼物送给朋友的孩子......」 斯文男人脸上那副金丝圆框眼镜都吓得歪掉了,他赶紧扶了扶镜框,有些尴尬地否认。 「买礼物给小孩啊!那买这个肯定不会错,小孩子一定喜欢!」 老板从货架上随手拎起一只肥壮的红色小鸟公仔大说特说。 「我看你穿着西装,又拎着个行李箱,斯斯文文的,一定是个出门做生意,经常不在家的人!」 「我明白做爸爸的要赚钱养家,为孩子将来着想,但也不能忽略了孩子的感受,爸爸经常不在家,孩子会感到寂寞的!」 老板双眼发光,亮出手中的红色小鸟公仔,热情推销。 「你看,这只『安归的小鸟』就能够很好地担当起爸爸出门努力工作时,代替爸爸陪在孩子身边,排解爸爸不在时的寂寞。」 「还有还有,这只『安归鸟』,安归安归,有平安归家的意思,放在家里可以保佑出门工作的爸爸平安喔。」 「让最爱的爸爸,安全归家了(鸟)~」 老板激昂中带点温情的演说,使得斯文男人一时间都不知该怎样反应。 「这只鸟又得意,又吉祥,帅哥你说是不是要买一个!」 趁着斯文男人还未回神,老板立刻把安归鸟强塞给他。 「老板,不是,我......」 挡不住老板盛情,斯文男人只能无奈地接了下来。 「这......」 斯文男人低下头,仔细打量怀中的安归鸟。 这安归鸟有着肥壮的身驱,凌厉的眼神,浓密的眉毛,看上去总有点愤怒的样子。 「爸爸是吗......」 看着看着,原本斯文男人还有有点木讷,但突然却戆笑起来,幸福之余又有点不好意。 「好,那老板,就要一个吧,可以麻烦您包一下吗?」 「好勒~」 斯文男人左手拎着手提行李箱,同时又夹着安归鸟,以腾出右手插入裤袋拎出钱包付钱。 当怎知这时一声急躁的嚎叫,使得斯文男人愣了一愣。 「借过,借过!」 斯文男人停下动作,好奇地四处张望,以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 「借过!借过!!」 眨眼间,人群中飞奔出一个黑衣少年,与斯文男人迎面碰了个正着。 「哗!」 一记猛烈冲撞,将亳无防备的斯文男人撞扒在地。 而本想递给老板包装的安归鸟,却被斯文男人高高抛起。 斯文男人一脸痛苦地躺在地上,捂着被黑衣少年撞到的胸口。 一阵呕心的感觉顿时从胸口传上喉咙,斯文男人差点想吐。 「搞什么......」 原来拎着的手提行李箱也随冲撞飞了起来,在空中自行解开锁扣。 白衬衫,黑西裤,笔记本,公文袋像豪雨一般,散落在地。 「痛痛痛~哎呀,我的钱包!」 黑衣少年双手捂着脸在地上打滚,滚个几圈,便马上从爬起身,匆忙捡起地上的小布袋,赶命一样拔脚又跑。 「地干·斯内安,你别跑!」 一支凶神恶煞的队伍从后而来,追赶黑衣少年。 这队伍如狂牛般纷纷在斯文男人身边掠过,地上的物品也被他们践踏个遍。 「帅哥,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随着队伍离去,老板上前扶起斯文男人,拍拍他身上的尘土。 「我没事,谢谢......」 「哎哟,又是哪个小混混搞事,得罪了这么多人。」 老板摇摇头,上前捡起地上被那班人踏得又破又烂的安归鸟。 安归鸟眼神凌厉,像是发出无声的愤怒,狠狠盯视着那班践踏他的无礼之徒。 「帅哥,我换个新的给你啊。」 斯文男人抚住胸膛,放眼遥望绝尘而去的黑色身影,扶了扶撞得歪倒的金丝圆框眼镜。 「好......」 ◇◇◇ 心脏急剧跳动,呼吸急促粗喘,汗水淋漓挥洒,地干·斯内安由巷尾跑到街头,再由街头跑到街尾,但始终未能摆脱烦人的苍蝇。 「别跑,地干·斯内安!」 「啧,这帮家伙,怎么比姐还要烦啊!」 地干·斯内安回头一看,发现光头少年和其他人只差自己几个身位,不禁皱紧眉头,大声抱怨。 「滚开,别挡着范盖亚大人的路!」 此时,一声焦躁大吼伴随一驾狂飙的马车,在街道另一头呼啸而来。 一身绅士装扮的车夫执着赶车鞭,杀红眼般疯狂抽打驱车的俊马。 俊马于疾风中奔驰,拖着镶有金箔花纹的封闭式车厢,带动车轮,一起奏着狂野纷乱的咯哒舞曲。 马车黑金相配,尽显豪华气派,在碎石路上狂速奔走,与它同处一条道上的人们更是见鬼般争相闪避。 「前面搞什么,咿哗鬼叫的......」 地干·斯内安看着前面人群有些骚动,突然灵光一闪,展出雀跃的笑容。 「正好!」 地干·斯内安榨出最后的力气,奋力冲向人群,打算混入人堆,借着掩护,来终结这场没完没了的追逐。 但还没走上几步,一驾马车便将人群割开二半,朝着地干·斯内安奔涌而来。 「哇!」 面对突如其来的马车,时间仿佛停顿下来。 地干·斯内安本来带些雀跃的脸孔不期然地歪曲起来,嘴角拉扯出一个特异的角度,鼻孔膨胀得都能塞下一个拳头,眼睛像被人扒开一样,眼角里的血丝暴露无遗。 「不......」 场面有同定格一般,只见凌空中充满弹劲的马前腿,似是巨浪涛天蔽日。 「是......」 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飙,冷汗涔涔地从额头倾盘落下,地干·斯内安大感不妙,如果再不作出反应,就要倒大楣了。 「吧——!」 下一个瞬间,地干·斯内安的神经如迅雷般飞快地闪动,一个鱼跃,猛地番身扑向一旁的路边摊。 劈哩啪啦的破碎声,在马车掠过而起的扬尘里此起彼落。 「哗!」 「靠!」 追在地干·斯内安身后的一行人,也因为马车的冲驰而向道路两边散开,通通让出一条路来。 「会不会开车啊你!」 差点遭难的矮胖少年,指着奔腾远去的车尾破口大骂。 但马车并没有因为差点撞到人而放缓速度,头也不回只管不断向前。 「不要管他,快去找那个骗子!」 光头青年冲往地干·斯内安飞扑的方向,只身闯进扬尘里搜刮。 在光头青年一声令下,其他人也纷纷跟进。 「你们找到了吗?」 「那个混蛋跑去哪里了!」 扬尘逐渐退散,光头青年在撞得东歪西倒的货物堆中,只翻出一件深黑色的长袍。 「地干·斯内安……下次……」 光头青年死死地抓紧长袍,摆出一副臭得快要冲天的大便脸,以叫破喉咙的音量放声大骂。 「我要一拳打爆你——!」 正文 第一章 最后的幻金大师(3) 阴暗的角落里,一头亚麻色清爽短发的少年背靠石砖墙,急促地喘息着。 他右手不停地煽动土色外套的衣领,籍此获取些少凉快,来舒缓身体的热气。 「呼呼......呼......呼呼呼......」 地干·斯内安虽然左手拿着小布袋,但还是以手背擦过额头上的汗水。 「我要一拳打爆你——!」 失惊无神的一声巨吼,使地干·斯内安有如触电般打个激灵,后背弹离墙身,立刻摸着墙角,小心探出头来窥看外街情况。 「这边不见。」 「那边也找不到。」 「那个混蛋跑哪里去了......」 地干·斯内安眯起眼睛,专注留意在外街的光头少年与其一行人的举动。 「呼呼呼......呼......」 汗水从额头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地干·斯内安咽了下口水,来调整还有些粗喘的呼吸。 「看来还没注意......趁现在......」 地干·斯内安松下僵硬的肩膀,舒一口气,然后转身调头。 「哇——!!」 转身一看,有一张白皙面孔占据了眼前视野,地干·斯内安撞鬼一样大吃一惊,猛地往后退。 「哇——!!」 对方也好像撞鬼一样,同时讶异地大叫。 地干·斯内安来不及松懈,马上一个箭步上前壁咚那人,快手捂紧她嘴巴。 「我被坏人追,现在躲着呢,帮个忙不要出声,好不好......」 被地干·斯内安逼到墙边,捂住嘴巴的少女点点头,以示同意。 「谢谢......」 得到少女同意后,地干·斯内安立刻松开手,然后转身下蹲,再次摸着墙角观看外面情况。 「我们到那边去找找吧。」 光头少年带着其他人跑向街道的另一边,接着搜刮。 「呼......」 幸好他们没有察觉这边的动静,地干·斯内安按着剧动的小心脏,长叹一口气。 「这么巧,你也在躲人呀......你在躲外面那帮人吗,他们为什么追你?」 少女双手撑住膝盖,微微弯腰,以地干·斯内安身驱作为掩护,从他背后伸出头来探视外街。 「我好心用万疗药帮他们破除诅咒,结果反过来诬蔑我是个骗子,对我喊打喊杀,实在是太可恶了。」 「万疗药!难道你是幻金大师?」 地干·斯内安的眼眸顺着惊呼的方向转移,移过来才发现,少女把脸靠得非常近。 「有问题吗?」 少女精致的脸蛋就在地干·斯内安脸旁,那蛋白般柔滑的肌肤在火红色眼眸的衬托下显得份外可人。 「我在寻找幻金大师,你是不是啊!」 可能是因为剧烈运动后所导致,地干·斯内安的小心脏突然怦怦地跳弹炸了两声,脸上不为意地激出两圈红晕。 「这个嘛......」 少女挺直身子向前小跑,轻飘飘的红色小短裙随之荡漾,不出几步便抢到地干·斯内安面前。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幻金大师!」 少女双腿纤细白滑,搭配麦色短靴,给人一种充满朝气的感觉。 虽然头脑很清醒,但地干·斯内安总是不自觉地偷瞄少女红裙下那双匀称修长的美腿。 「喂,你有在听吗!」 少女略有不悦地提高声量,稍许严厉地质问有些呆滞的地干·斯内安。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可以说再说一次吗?」 地干·斯内安猛然一醒,视线向上推移,迅疾地移离那片凶险区域。 这视线往上一堆,便立时看见少女的容颜。 她容貌端正,留有一头棕色的中长发,在姣好的面容下,有一双明亮的火红眼睛,与净白肌肤成鲜明对比。 「你刚刚不是有说,用万疗药帮人破除诅咒吗?而这世上就只有幻金大师才懂得配制万疗药,所以说,拥有万疗药的你是不是幻金大师啊!」 「啊~~你说幻金大师啊......」 少女的右额上,夹着一个红色飞翼外型的发夹。 发夹造工精细,闪闪生光,看上去十分名贵。 左半身套着一件红色单边披风,身体中间则是一件白色无袖衬衫,在这之上加了一件棕色的开胸背心外套,显得少女活泼可爱。 「我听说幻金大师都在追求『永恒不灭的』黄金......」 少女见地干·斯内安支支吾吾,马上拿出一包胀得又饱又满的布袋。 布袋由名贵丝绸编织而成,加上精刻花纹,显得富丽堂皇。 接着少女爽快地拉开束口,把布袋递到地干·斯内安的面前。 「如果你是幻金大师的话,这些金币,我全都给你!」 当地干·斯内安伸颈一看,马上便被布袋里的金光射得差点瞎了,即刻抬高手保护眼睛。 等到眼睛慢慢适应这股金光后,地干·斯内安看着那金闪闪的金币,下巴一下松垮,口水不受控制地大把流下。 「怎么样,你是不是幻金大师......」 少女单薄的身体略有颤抖,火红的眼睛带着几分赌劲,咬紧柔润的下唇,期待着地干·斯内安的回答。 地干·斯内安擦去垂涎欲滴的口水,合上差点断裂的嘴巴,以坚决的口吻说出。 「没错,我就是——」 太阳正在下山,月亮在昏黄的帷幕下准备就绪,以接替太阳成为天空的主角。 「最后的幻金大师!」 正文 第二章 羔羊献给屠夫的贵礼(1) 不经不觉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咸蛋黄般的斜阳为天空抹上一道红霞。 地干·斯内安见光头少年众人均走向西边,于是走出巷子,往东边去。 而那个在巷里相遇少女,也跟在背后,一起走到大街。 「哇,好漂亮啊~」 街边商店琳琅满目,一下吸引少女目光,她嗖的一飘,转眼闪到十几米外的玻璃橱窗前。 一袭红色礼服长裙像火华一样焰丽无比,少女趴在橱窗上,两眼放光,看得出神。 「喂,你不是说也在躲人吗?怎么在街上大摇大摆地看东西啊......」 「哎呀,我都忘了呢,哈哈~」 经地干·斯内安一提,少女猛然一醒,右手轻敲一下脑袋,嘲笑自己糊涂了。 【忘了?喂,你是在躲人,不是来逛街,给我小心一点好吗,笨蛋......】 地干·斯内安不时看左看右,望前望后,似乎还在戒备光头少年等人。 「大师大师,其实我在躲我叔叔。」 下个瞬间,少女便从十几米远的橱窗边上,一下闪到地干·斯内安面前。 「你叔叔?」 地干·斯内安怔了一怔,心里不禁惊奇少女为怎么跑得这么快。 「对啊,刚才有一驾马车经过,我好像看见我叔叔在车上面,所以我就躲进后巷里。」 「我告诉你啊大师,其实我是偷偷跑出家的,如果被我叔叔见到,肯定会被他抓回去。」 「哦,这样啊......」 【原来是离家出走......不过也不关我事啦,重要的是你很有钱。 】 说着说着,少女余光中发现一家卖首饰的商店,又再嗖的一声,飘到那家店前,趴在人家的橱窗上。 地干·斯内安无奈地叹息一声,但为了少女那包金币,只好跟在后面。 大街上,马车来回奔走,商家落力叫卖,敲击地面的马蹄声与环绕天空的叫卖声混在一起,合成一首杂乱无章但又充满活力的乐曲。 【她有这么多钱,不会是哪家的大小姐吧......难道是贵族?要是贵族那就发财了! 】 「那个,你找本大师有什么事吗?是想要能够医治万种疾病的万疗药,拥有无尽魔力的至贤石,还是能让魔力穿梭无阻的超导钢啊?」 道路两旁商店林立,有卖衣服,卖首饰,卖钟表等各类奢侈品。 「要不打个折给你吧,三样加起来算你三万三千三,怎么样,很划算是不是?」 但任由衣服再华美,首饰再闪亮,钟表再精细,都无法从少女的细腿上夺走地干·斯内安的视线。 在魔导街灯的引导下,地干·斯内安双手插袋跟在后面,装作淡定地一直偷瞄少女雪白的双腿。 「我不是要那种东西啦。」 少女秒速刹停脚步,踢起麦色短靴,纤腰轻盈一扭,红色小短裙也跟着飘旋。 「什么叫那种东西,这是幻金大师的三圣物,每个人都抢着要,你懂不懂啊你!」 冷不防的华丽转身,害得地干·斯内安一下子头脑发热,心跳加速,满脸飞红。 「大大大大师你不要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地干·斯内安接近失控的表现,害得少女惊慌失措,连忙道歉。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圣物都不想要,那你想要什么......」 地干·斯内安右手扶着不断渗出热汗的额头,顺便遮住眼睛,以免再去偷看那双摄魂美腿。 「带我去『完全的彼岸』。」 少女握紧双拳鼓起气势,一脸认真地回答。 「哈?」 「带我去『完全的彼岸』!」 此时一阵凉风吹过,为地干·斯内安过热的脑袋降回常温。 「......」【这人还真是个笨蛋啊......】 「大师,你怎么了,我说的话很奇怪吗?」 见地干·斯内安身体有些僵硬,少女便在他眼前招一招手,看看有没有反应。 少女招个两招,地干·斯内安忽地回神,顺着少女的思路说下去。 「不不不,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想不到你这么有大志,想要到达『完全的彼岸』。」 「你知道吗?这『完全的彼岸』可是幻金术的始源之地,只有参透幻金术『终极一问』之人才可以到达。」 听地干·斯内安提到『终极一问』,少女马上举高右手,大声抢答。 「我知道这『终极一问』是什么,就是到底什么是『永恒不灭的存在』,对不对!」 「没错,就是什么才是『永恒不灭的存在』。」 「那大师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啦~」 「是什么!」 「『永恒不灭的存在』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最后的幻金大师』是这赛兰特联合大公国中仅存的一个,知道怎样通往『完全的彼岸』的人。」 话音刚落,地干·斯内安转过身去,面朝夕阳,大展双臂,尽情享受黄昏无限美好。 少女见他转过身去,急步走到地干·斯内安面前。 「快快快,快带我去!」 「好啊,把钱给我,这就带你去。」 地干·斯内安摊出手掌,示意少女把钱放到上面。 「等一下,叔叔说过,不能随便把钱交给陌生人,万一是骗子怎么办。这样吧,等你带我到『完全的彼岸』了,我才给你吧。」 本以为少女会上当,但怎料她侧过身去,护着身体,显得有些顾忌。 「......」【虽然看上去有些蠢,但还是有点防备心嘛......】 地干·斯内安收回手掌,眼睛骨碌碌地打了个转,像是打些什么坏主意。 「小姐姐,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幻金大师』,又怎么会是个骗子呢?」 【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 】 「其实吧,我并不是想要骗你的钱,只是怎么说呢......要到达『完全的彼岸』,可是需要准备很多东西,要花很多钱的。」 「是,是吗?」 少女眨了眨眼睛,有点怀疑地问道。 「当然啦,你以为『完全的彼岸』是你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那,那该怎么办......」 少女皱起眉头,垂下眼睛,情绪有点低落。 「不要紧,好在你碰上了我『最后的幻金大师』。只要有我帮你,通往『完全的彼岸』什么的,小意思啦~」 「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完全的彼岸』 ,请大师您一定要帮我!」 受到鼓舞后,少女握实拳头,一脸认真地紧盯地干·斯内安。 「想不到你这么有决心,那好吧,我们现在去买东西做准备,然后出发去『完全的彼岸』吧!」 「喔——!」 少女高高举起右手,大声呼叫。 眉精眼企的蛊惑少年与充满气势的活泼少女,二人一前一后,在落日带领下,朝着地平线的另一方进发。 ◇◇◇ 「大师,大师,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啊,一直叫您大师好像很见外耶~」 夕阳下,少女跟在身旁,与地干·斯内安并肩而行。 「这个嘛......」 【她一直大师大师这样叫,也有点引人注目啊,万一引来了那个光头该怎么办,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 「叫我安内斯吧。」 「安内斯,我叫希维亚,请多多指教~」 安内斯斜眼瞄着希维亚右额那片亮闪闪的飞翼发夹,不禁咽了下口水。 「希维亚......吗......」 「安内斯,你既然去过『完全的彼岸』,哪彼岸里有些什么啊?」 余光刚好打在希维亚的脸上,显得柔媚动人,美得安内斯一时语塞。 「......有些什么?诶......有魔兽,有很厉害的魔兽!」 「哇噢~哪都有些什么样的魔兽!」 希维亚眉毛轻轻跳起,显得有些小兴奋。 「这个......有喷火的龙啊......射水的龟啦......还有背上长花的青蛙之类......」 安内斯的小心脏咚咚地跳,且脸上也不小心开出两朵红晕。 「那还有什么,有没有不死鸟啊!」 希维亚把脸向前一靠,吓得安内斯马上缩开,整个身体都趴到旁边的玻璃橱窗上,以保持安全距离。 「等等等,等下再说吧,我们到了。」 安内斯向横伸手,指住前面路口的大型建筑。 建筑大约四,五层高,外墙挂着一块大型横幅,上面写着『卫格百货中心』。 「哇噢~是百货中心~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耶!」 火红色的大眼睛如同天上星星一闪一闪,希维亚满脸陶醉,盯着眼前这栋大楼。 「是吗?」【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 「我们就在里面,购买前往『完全的彼岸』所需的物资,走吧。」 「喔——!」 少女又再高高举起右手,并迅速跟上安内斯的步伐。 ◇◇◇ 二人踏上石制阶梯,穿过旋转门,一道热闹缤纷的景况瞬刻映入眼廉。 脚步声叮叮咚咚,亳无节奏,人们来来回回,在不同的柜台浏览商品。 希维亚一动不动,被眼前提着大包小包,川流不息的人们,吓得目瞪口呆。 「你愣着干什么,我们坐升降机上四楼。」 「升,升降机?」 圆滚滚的眼睛贬了两贬,希维亚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跟着安内斯走进百货中心里面。 「这个像鸟笼的东西就是升降机吗?」 希维亚一脸迷糊,指住面前那个像鸟笼一样的房间。 她不知道,这是由魔力驱动,可以垂直升降的魔导升降机,用以接载乘客或是货物前往各个楼层。 叮的一声,『鸟笼』里面的人拉开铁闸,像小鸟一样向四面八方散开。 「是啊,进去吧。」 手心向后背轻轻一推,安内斯便把希维亚推进名为升降机的鸟笼里。 其他客人也一同涌进,把安内斯与希维亚挤在中间。 「这鸟笼要怎么上四楼啊?」 「你没坐过升降机吗?」 「是啊,很奇怪吗?」 「不,我来卫格之前也没坐过。」【没见过升降机,难道是乡下来的大小姐? 】 站在门前的乘客拉上铁闸,准备就绪后,轰隆一震,像是有什么运转起动,刹那便把鸟笼拉升起来。 「怎,怎么动了!」 「升降机当然会动啊!」 鸟笼突然起动,吓得希维亚惊慌失措,猛地捉住安内斯的前臂。 鸟笼越升越高,希维亚便越捉越紧,捉得安内斯的外套起满皱褶。 「是第一次坐升降机吗,那个女生害怕的样子好可爱喔~」 「是带乡下的女朋友来买东西吗,那个男生好好哦~」 其他乘客对站在中间的安内斯与希维亚,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希维亚像只失魂小鸟一样,依偎在安内斯手边,看上去严似一对热恋的小情侣。 【女,女朋友!才,才不是呢!我可是个专业的骗子,怎么会喜欢上要拿来宰的肥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多挤逼,安内斯的脸颊总是不停发热。 又再叮的一声,升降机停止上升的态势,稳定下来后,门前的乘客拉开铁闸,所有人纷纷走到外面。 「到,到了。」 「哦......」 初时还捉紧安内斯的手,但一出升降机,希维亚又再被眼前的景色吸引,眼睛瞪得像红宝石一样大。 「哇噢~我家都没有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呢~」 「你家也有漂亮的衣服?」 安内斯上下打量希维亚,之前一直没有察觉,但她身上那套衣服,一点都不输前面服装店里,穿在人偶模特身上的华丽服饰。 【她怎么好像穿着一身名牌......不对啊,她能拿出这么大一袋金币,说明她不是住在乡下的穷人......难道她是住在乡郊的大贵族吗! 】 「安内斯,安内斯,我们要买些什么啊?不如先看看衣服吧。」 面对眼前众多款式的华衣美服,希维亚兴奋得像个小孩一样,不断拉扯安内斯的衣角。 「......那个,我问你一个小问题啊,你家在哪里?」 「我家?我家在庞玛仕啊。」 「你家在庞玛仕!」 庞玛仕,是赛兰特联合大公国三大公之一——菲利斯大公——直属管辖的领地。 领地内住了不少名门望族,富商巨贾。随便在街上碰到的路人,都可能是富甲一方的地主,统领千军的将领,满身功勋的爵士。而其中最著名的家族,当数赛兰特三大公之一,以不死鸟为家族守护兽的,安拿·菲利斯。 【碰上大肥羊了!我听说庞玛仕有钱人满地走,随便碰个路人都可能是个爵士,富豪!她说她家在庞玛仕,这次我发财了! 】 「安内斯,你发什么呆啊,要是你不买东西,我去看一下衣服。」 「买买买,当然买啦!我刚才只不过在想,这次旅程应该要准备些什么而已。」 「那你想好了吗?」 安内斯迈出脚步,瞬间变得自信满满。 「当然,跟我来!」 他们穿过男装部和女装部,来到位于专卖儿童服饰的童装部。 「首先,去旅行要准备哪几方面的东西?没错,答案就是衣,吃,住,行,所以我们第一步就要买衣服。」 安内斯来回踱步,自问自答,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这不是给小孩穿的吗,我们要来做什么?」 但是希维亚拿起一件小女孩的碎花裙,皱着眉头,满脸困惑。 「你没去过不知道,因为在『完全的彼岸』那里有很严重的诅咒,会把大人变成小孩,所以需要准备一些小孩的衣服。」 「原来是这样。」 经过安内斯一番解释,希维亚立刻眉开眼笑,马上明白过来。 「服务员,那个男女童装,什么衣服,裤子,裙子,鞋子,每个款都给我来一套!」 「好的——!」 安内斯丢下忙个不停的服务员姐姐们,继而前往下一个战场。 「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喔——!」 刚下到三楼,安内斯便听到一把清甜的声音在大声叫卖。 「快来看,快来看,『雷丁图书』卫格店开幕啦,这里除了有各种热门书借之外,更有丰富多彩的儿童书借供大家选购——」 「咦,这里开了家书店吗?」 「安内斯,我们接下来是去买吃的吗?」 安内斯摸摸下巴,嘴角咧出一个坏笑,霎时他那张清爽的脸孔显出一丝邪气。 「我竟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我们去书店!」 安内斯提步急走,穿越人群,直奔书店。 「店长,那个赛兰特童话故事大全,动物百科全书,给我来一套吧。」 「还有钢笔,笔记本,木颜色,蜡笔,水彩,画册什么的,通通给我来一打。」 仿佛走路有风,安内斯边走边看,指东指西,把看上的东西全部拿下。 「安内斯,我们要这些书和文具做什么,在『完全的彼岸』用得着这些东西吗?」 跟在身后的希维亚,看着安内斯雷厉风行地扫货,又再次显出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当然,难得去一次『完全的彼岸』,你不想把在『彼岸』看到的东西记下来吗?」 「啊,对啊!」 「不过我们要动物百科全书做什么?」 「哎呀,万一我们在『彼岸』碰到独角兽,不死鸟,还有黄金狮子,当然是用来对比一下有什么不一样啊。」 「那故事书呢?」 「用来解闷啊。」 「喔!想不到你想得这么仔细!」 「当然,走,我们去前面的药房!」 一一解答完希维亚的疑问后,安内斯一个直角转身,走向书店对面的药房。 两人转眼站在一间药房门前,安内斯向希维亚细心讲解,说得希维亚不停点头认同。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在『完全的彼岸』里有很多很厉害的魔兽,所以我们要准备一些应急的药品。」 「嗯!」 药店大门上,挂着一块绘有独角兽的木制招牌。 正当安内斯希维亚讲解之际,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从药房走出,向他展出一长串单据。 「这位客人,您刚刚下的单,我都整理好了,您看一下有没有遗漏的。」 「好,我看一下,纱布,棉花,消毒药水,糖味感冒药,小儿退热贴. .....」 除了开头这五样东西之外,安内斯后面所说的什么匹灵,什么沙丁,全都是希维亚一个也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咦,你们这里没有『安体通』吗?」 「是啊,我们才刚上架,就已经被扫个清空,现在我们跟黄沙商会那边商谈,看能不能尽快补货。」 「这样. .....」 安内斯双手抱胸,低头思考。 而一旁的希维亚嘴巴张张合合,完全插不上嘴。 「算了,先这样吧,那麻烦你打包好,把我要的东西全都送往这个地方......对......在泰尔这里......找莎拉·佛罗伦斯签收。」 安内斯不再深思,向白袍店员交待送货地址,之后回头一呼,叫希维亚过来埋单。 「来,给钱。」 「我知道了!」 总算插得上一句话了,希维亚像个闷了半天,总算可以出门玩耍的小孩一样,兴奋地小步快跑过来。 然后拎出个布袋,看看帐单,从袋里淘十几枚金币出来。 「衣服,文具,书借,药物,都差不多了......」 「哥哥,哥哥,我要吃糖糖。」 「你刚才不是吃过了吗,怎么又要吃。」 两把稚气的声音引起了安内斯的注意,转眼一看,发现是一对可爱的小兄妹。 哥哥紧紧地拖着妹妹小手,生怕会被别人抢走。 而妹妹则指着糖果屋里,放满糖果的玻璃柜。 「我要吃这个。」 「不行,吃太多糖会长坏牙的。」 「唔~我要~」 「都说了,不行!」 哥哥加重了语气,试图压止妹妹的任性,但结果却不似预期。 「我要,我要!我要!!」 因为加重了语气的缘故,令到妹妹突然哭闹起来,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哥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哇呜呜~哇呜呜~」 哭闹声越演越烈,陷入惊慌的哥哥不停安抚妹妹,但都没有用,没有办法之下,只好从裤袋里淘出几枚硬币,满足妹妹任性的要求。 「好了,好了,买就是了。」 就在哥哥屈服的瞬间,妹妹立刻收住哭声,吐出舌头,摆了一个甜美的胜利笑容。 「最喜欢哥哥了~」 「你这......真拿没你办法......」 手中拿着战利品的妹妹在商场里活蹦乱跳,灰头土脸的哥哥只好跟随尾后,任由妹妹捉弄。 安内斯目光呆滞,视线沿着两兄妹的身影移动,霎时之间看得非入迷,并傻呼呼地笑了起来。 「好的小姐,您的东西,我们在打包好之后马上就会寄出去,请您耐心等候。」 「谢谢。」 希维亚向白袍店员点头微笑,挥手致谢。 「安内斯,我们之后买些什么?」 随着白袍店员走回店内,希维亚拍拍安内斯的肩膀。 安内斯有些走神,愣了一下。 「去买糖吧......」 充满梦幻气息的糖果屋就在眼前,安内斯提起脚步,一步一脚印地慢慢走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几步的距离,有点远。 正文 第二章 羔羊献给屠夫的贵礼(2) 扫完糖果后,二人落到地面一层一角稍事休息。 「安内斯,买买......买够了吗......没剩几个钱了......」 原本丰沛充盈的布袋现在变得松松扁扁,希维亚反转布袋倒了两倒,只掉下三,四枚金币到手中。 「哦,差不多了,你做得很好,多亏了你,物资准备得非常充足,看来这次去『完全的彼岸』会非常顺利啊~」 安内斯拍拍希维亚的肩膀,给予肯定的笑脸。 【差不多该甩掉她了。 】 「真,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那我们几时出发去『完全的彼岸』啊?」 「你走了这么久不累吗,不如找个地方坐坐,顺便吃点东西吧。 」 「我不累啊,我们快点去『完全的彼岸』吧!」 「我累啊,累得腿都断了,要是我腿断了,就不能带你去『完全的彼岸』啰。」 「不不不行,我现在好累啊,又好饿,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顺便吃点东西吧!」 一时捂住肚皮,一时捶击双腿,希维亚身体左摇右晃,一副快要虚脱的样子。 【是说你单纯呢,还是说你白痴呢,我都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 「那走,我们去附近找个地方坐坐吧。」 「哦......」 希维亚装作有气无力地回答,四肢放软像只幽灵一样,尾随在安内斯背后。 前脚一踏出旋转门,安内斯便发觉天空已经换了主角。 月亮皎洁,在星光陪同下,登上黑夜舞台。 「已经这晚了吗,不知道爱玛睡了没......」 安内斯抬头遥望那挂满星光的夜空,不禁轻叹一声。 「你发什么呆啊,不是去吃东西吗?」 走下石制阶梯的希维亚见安内斯还未跟上,便大声催促他赶快动身。 「哦,来了。」 在希维亚的驱赶下,安内斯总算起步落楼梯。 「爱玛,再等一阵吧......哥哥很快就好了......」 二人穿梭大街小巷,寻找合适的店铺用餐,但希维亚嫌这家装修残旧,那家苍蝇飞来飞去,一直寻觅,还未找到合心意的。 「这家好像还不错......不过为什么有个大叔在抠脚,好恶心啊————!」 希维亚又又又又再否决一家饭店。 【有钱人都这么挑剔吗? 】 入夜后,气温变得少许清凉,安内斯双手插袋,缩着身体,跟在希维亚后面。 但双腿外露的希维亚好像没什么感觉,依然活蹦乱跳,根本不当清风凉意是一回事。 【整条腿露出来,难道不怕冷吗?真想摸摸是什么构造......】 红色小短裙随着和风轻飘,裙摆像波浪一样,在安内斯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人有点头昏脑胀。 星月银光洒遍横街,安内斯跟着希维亚的小短裙慢步前进。 街灯闪耀,有些店铺正在关门,安内斯走着走着,不自觉地自言自语。 「不知道爱玛有没有穿好衣服......」 虽然天色已晚,但在街上流连的人数不减反增,有点越夜越热闹的味道。 「对了,安内斯,你说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要怎么拿去『完全的彼岸』啊?」 希维亚忽然停步,回身一转,站在巷口,等待安内斯走上来。 「这个我自有办法,你只要做好通往『彼岸』的准备就好了。」 「你一定带我去『完全的彼岸』,不准骗我。」 发丝随风飞扬,划花希维亚无瑕的脸。 「你挑好了没......我都快饿死了,要是我死了,就没人带你去『完全的彼岸』啰......」 视线随着话题一起转移,安内斯有意无意地闪躲希维亚直率的眼神,转投旁边不知道通往那里的巷口。 小巷深黑曲折,就像命运一样看不透底。 「不行,要是你死了,我会很伤脑筋的!」 希维亚小跑上前,抓起安内斯的手,仿佛告白一样注视对方。 「我们去找吃的吧~」 真挚的笑容,一点也不输璀璨星光,希维亚拉着安内斯,走向月光指引下的远方。 但是这时,巷里迅速张开一副如黑熊般巨硕的身影,仿佛要把二人活吞。 「请问——!」 黑影传来一道豪野粗声,紧接着杀出一双结实的臂弯,把刚刚起步的二人双双搂入怀中。 「你们今天要来点烤鸡吗?」 夹着丝微的油烟味,一张犷野的面孔从二人头部之间伸出,装作帅气地挤弄眉眼。 「哈?」 「烤鸡!」 相比有些失神的安内斯,希维亚则显得有些小兴奋。 ◇◇◇ 「安内斯,诚哥的烤鸡好好吃哦~」 鸡肉荡舌,热得希维亚话也说不清楚。 「哎呀,用不用这么甜啊!」 安内斯尽管口上嫌弃,但身体却很诚实,一口接一口,撕咬手中的蜜汁烤鸡腿。 甜而不腻的口感,冲刷着敏感的味蕾,充满弹劲的咬感,嚼得安内斯一脸陶醉。 「诚哥,再给我一只鸡腿~」 只见希维亚口里咬着,手里拿着,腕里放着,点了一桌的鸡腿,鸡翅,鸡翅尖,但依然还未够喉。 「好,来了!」 胸肌壮得跟石头一样的犷野大叔,捣弄着各式食材,在临时搭建的熟食摊档里,施展超然的厨艺。 四周尽是各种特色食肆,一间接一间,在开阔的正方形广场里有序营业。 临时搭建的小木屋聚满前来觅食的吃货,一家接一家地扫荡过去。 也有开设休闲小游戏的摊位,引来一班接一班的年轻人驻足停留。 路上更有助兴的艺能表演者,惹得围观的人们发出一浪接一浪的哈哈大笑。 在这热闹欢腾的夜市中,无论小朋友还是大朋友,都一样玩得开心。 「小姐姐,你的鸡腿!」 烤鸡店老板诚哥端上一碟香喷鸡腿到希维亚面前。 「哇噢——!」 鸡腿散发出一阵『吃我吃我』的诱人香气,希维亚右手抓起,闭上眼大口咬下去。 身处美食区的安内斯与希维亚,不到一会的功夫,便将桌上的食物扫个清光,只剩一堆鸡骨。 「嗝~搞定。」 「我吃饱了~」 「来,吃饱了就喝点消滞茶来解解胃。」 诚哥提着两杯色泽清明的饮料,递给眼前二人。 「谢了大叔。」 「多谢诚哥~」 安内斯单手接过杯子,一口口细味品尝。 希维亚则双手捧着杯子,一口气豪灌下去。 「啊~好热闹喔,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 希维亚转过身,看着眼前人头涌涌的市况,先是哗然,然后感叹,继而雀跃。 「小姐姐你不知道吗?今天是预祝铸剑祭开始的夜市啊,这是我们菲利斯公领下每年最重要的节庆,是个领民都知道的啊。」 「我,我当然知道,只是一时忘了嘛。」 希维亚忽然打个冷颤,像个犯错的孩子,手脚瑟缩,下巴低靠着胸口,借些浏海遮住脸。 「铸剑祭啊......已经这个时候了吗......」 安内斯打侧身,手臂挨在椅背,对着身后的情景,缓慢无力地浅浅叹气。 「是啊,又一年了,我还记得以前菲利斯大公健在的时候,每年的铸剑祭都搞得很热闹,可惜啊......」 诚哥双手叉腰,脸上没有表情,平静地凝望着深黑夜空。 默望良久,诚哥话锋一转,脸上立刻恢复生气。 「不过过了这么多年,以前的热闹总算回来了。」 「是啊......」 眼尾扫过侧边,安内斯见到希维亚在恬静地喝茶,一反刚才活力充沛的形象。 突然间,希维亚的手边多了一个掌心那么大的正方形盒子,里面装满一颗颗包着糖衣的小丸。 「安内斯,我们去玩吧!」 「哈?」 安静了一阵的希维亚瞬间收走方形盒子,紧接猛地跳起,撞得木椅摇摇晃晃,双眼直视安内斯。 「不是要去『完全的彼岸』吗?」 「嘻呀,也不差那点时间啦~更何况我很久都没出来过了,先去玩一下吧~」 「喂——」 不管安内斯的牢骚,希维亚捉起他的手腕拔腿就跑。 「哎呀,你慢点!」 突兀的举动杀个安内斯措手不及,害他脚步踉跄,差点跌倒。 「哈哈~小哥,你女朋友真活泼。」 背后传来诚哥祝羡的大笑声,安内斯即刻炸红了脸,高声抗议。 「你说说说什么,她才不是我女朋友好不好!」 「快点啦,快点啦~」 希维亚没有理会安内斯的抗议,拖着他闯进人群之中。 ◇◇◇ 「你看你看,他喷火诶,喷火诶!」 希维亚不停拉扯安内斯的衣角,满脸欢笑地指着前面表演的小孩连声惊呼。 「看到了,看到了,哎呀,你不要扯啦!」 站在旁边的安内斯摆出一张满是嫌弃的嘴脸,很想挣开希维亚的操弄。 「你说他是不是传说中的火炎魔人呀。」 「是是是......」 「你不要这么敷衍嘛。」 希维亚拧过头来,二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此时,表演小孩又再喷出一道冲天火舌,在熊熊火光照耀下,安内斯突然脸红心跳,略显紧张地把脸别过一边。 「哪有,我超兴奋,好不好。」 二人在稍远的位置观看,很自然地融入周围那些拖着手,挽着臂,搂着腰的年轻情侣。 「哇啊~他又来了,又来了!」 虽然喷火杂技很是精彩,但安内斯反而注视着眼前的希维亚,那张火光所映照的侧脸。 『哥哥,哥哥,你说他是不是喷火龙转世呀! 』 焰火一闪而过,安内斯的脑海里同时也闪出另一把声音。 『是是是......』 『哥哥不要这么敷衍嘛,你以后怎么哄女朋友开心。 』 在火光之中,闪出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也是同样的夜空,也是同样的表演,小男孩紧紧地拖着小女孩的手,恐怕她像眼前的火花一样,随风飘散。 「安内斯怎么了,你没事吧?」 只是希维亚一声打扰,驱散这段短暂的回忆。 「没事啊。」 「没事,你怎么拉着我的手。」 经希维亚提醒,安内斯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牢牢地拉住她的手。 「哇啊~~~不不不,不好意思,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安内斯即刻闪开,心脏呯呯乱跳,手心涔涔冒汗,脸颊逐渐发热,热得像烧红的生铁。 「嘿嘿,我知道了......」 火光又再起现,安内斯像是舌头打结,什么话也说不出。 希维亚竖起手指,像个神探一般,指出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你怕火,是不是!」 火花飞散,留下清脆的鼓掌声,仿佛是在祝贺希维亚破获奇案。 安内斯卸下戒备,扶着惧怕得紧皱的额头,有如劫后余生一样,低头看着滴在地下的汗水。 「你这人真是......」 「这么大个人还怕火,你羞不羞啊~不过不用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希维亚脚踏沾湿地面的汗水,掂起脚尖,伸手摸摸安内斯的头。 「你你你做什么!不要乱摸别人的头,我又不是你的弟弟......」 「害羞了,害羞了~说你两句,脸都红起来了~」 出乎意料的摸摸头,吓得安内斯赶紧后缩,避开微微发笑的希维亚。 「我说你啊......嗯?」 就在出言吐槽之际,一些怪异的小动静引起了安内斯的注意,把目光移到希维亚的后方。 安内斯注意到一个衣衫破旧,瘦得皮包骨的小孩,游走在专注表演的观众之中。 小孩手法异常纯熟,专挑那些穿着时髦的人下手,偷取他们的钱包,偷完一个接一个。 「各位乡亲,来点掌声啦喂!」 再看看前面杂技团里,还有两,三个一样穿得破破旧旧,皮黄骨瘦的小孩,正在被像是团长的眯眯眼肥佬严苛教训。 「喔——!」 再看看热烈附和的希维亚那身火华焰丽的衣饰,安内斯话不多说,捉起她的手腕转身就走。 「走吧。」 「喂,弟弟,你带我去哪里啊?」 「我们去那边玩点刺激的。」 眉目精神一抖,希维亚的脸上立刻挂满了好奇。 「什么刺激的!」 「跟我来就知道了,姐姐。」 安内斯随口叫了声姐姐,便很顺利地哄走希维亚。 正文 第二章 羔羊献给屠夫的贵礼(3) 一个奶白色小球在空中飞旋,随即坠落到布满各种颜色坑洞的四方大桌上,不规则地弹来弹去。 弹了几回,奶色小球最终停在一个黄色坑洞上,希维亚惊讶地叫了起来。 「好厉害哦,你怎么做到的!」 难得有个美少女在旁边呐喊助威,为自己加油打气,但安内斯只扬眉不吐气,按耐着内心的欢喜,装作淡定地回了一句。 「没什么,手熟而已。」 「小哥你真厉害,来,这是你的奖品,哥师奶辣椒酱,辣到喷火,哟~」 一个穿着宽松大码衫裤,戴着酷炫黑超眼镜,前卫新潮的白发老太,递给安内斯一樽印有她头像的玻璃瓶。 「谢了......」 对于老太的穿着,安内斯有点语塞,但还是恭敬地接下奖品。 「小哥,你要不要来我的工厂工作啊,我的工厂很缺你这种年轻力壮的小哥,哟~」 哥老太死死地套牢着安内斯的手不放,嘴角满意地轻扬,抛他一个娇羞的媚眼。 「不用了......我不太能吃辣......」 安内斯好不容易才挣开哥老太干枯的魔爪,不禁额冒冷汗,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 「安内斯,我可以试试吗?」 「可以啊。」 擦走额头上的冷汗后,安内斯递给希维亚一个小球。 希维亚双手接下,小嘴微张,长眉轻挑,好奇的晶莹在眼内打转。 「哇噢......」 呆呆地观赏了几秒,希维亚忽然眉毛一竖,摆臂一挥,豪迈地将小球投掷出去。 「嘻!」 小球像只小小小小鸟,一直飞啊飞啊飞,飞过满是颜色的坑洞,越出四方大桌的边界,啵的一声,坠毁在地。 「咦,怎么飞出界了呢?」 「你不要乱扔......」 面对希维亚投来的疑惑目光,安内斯一脸囧样,无奈地苦笑。 「你手要加点旋,手腕转一下。」 安内斯灵活地转动手腕,向希维亚示范正确的手势。 「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 看着安内斯的动作,希维亚有样学样地跟着做起来。 「然后轻轻地旋出去。」 「有这么简单吗,你骗人的吧?」 「不信你自己试一下。」 希维亚再拿起一个小球,接着刚才安内斯教的那样,轻轻地把球旋出去。 「嘻~」 小球旋转上升,在空中划出一道活泼的抛物线,飞行片刻便落到四方大桌,在色彩各异的小坑间来回跳跃。 小球碰碰撞撞,最终弹入一个红色的坑洞,晃动几下,安定下来。 「喔~」 「没骗你吧。」 火红眼瞳猛然扩张,焕发出清澈的亮光,希维亚发出仰慕的叹息,一脸祟拜地盯住安内斯。 「中了耶,好厉害,好厉害喔!」 「不要大呼小叫啦,你又不是三岁小孩......」 相较希维亚的雀跃,安内斯则表现得有些别扭,有意无意地避开希维亚炽热的视线。 「呐,奖品,安归的小鸟。」 哥老太缓慢地走到希维亚面前,不情不愿地递给她一只安归鸟。 「谢谢~」 接着哥老太耍了一个不屑的白眼,但因为被黑超隔住,希维亚并没有察觉。 「好可爱喔——!」 希维斯双手紧紧地拥抱安归鸟,并且用脸颊不停磨蹭它毛茸茸的外表。 「那里可爱啊,明明长着一张想要怼爆人的脸......」 看着安归鸟那凶悍的表情,旁边的安内斯忍不住阴声吐槽。 「好,我要继续,再拿几份大奖!」 希维亚握紧掌头,鼓起气势,目光投注在奖品区里的终极大奖——半年份哥师奶辣椒酱。 「哈哈,下手轻一点,别赢光老太太的身——」 安内斯本想摇旗呐喊,但当见到安归鸟凶悍的表情,仿佛提醒自己只是一只狰狞的恶鬼,丑陋得不配拥有人类的感情。 「啧......」 安内斯咬紧牙根,咂了咂嘴,硬是咽下充满矛盾的口水,回复原本属于猎食者的冷脸,向身边的少女决别。 「你自己在这玩吧,我去上个厕所,很快就回来......」 「去吧,去吧,嘻——!」 行人踏遍每个摊挡,夜风吹拂树上花叶,胧月闪照热闹市况。少年留下少女在温馨明光处,无言独走在冷月暗影中,蓦然,没有回首。 ◇◇◇ 风不冷,只是有些心淡,月不寒,只是有些唏嘘,影不孤单,只是人丁有些单薄。 安内斯逃出夜市的中心区域已经有一段距离,但是颈椎仍然僵硬得无法扭转,怕一回头,便辜负某人满心的请求。 为什么会依依不舍,为什么会心如绞割。 是想触摸那双光滑美腿吗?有一点。 是想再敲诈一笔钱财吗?有可能。 但更想的是,再看一遍那张无邪笑脸,那张像火光中的小女孩一样,一样毫无污染的欢快笑颜。 「爱玛长大之后,也会笑得像她那样吗......」 安内斯停在一支灯柱下,独占围墙一样的灯光。 头上的飞蛾再怎样扑近灯光,都无法突破玻璃灯罩的保护,被排拒在外。 流浪的小狗再怎样摇尾乞怜,都无法夺得过路行人的注意,被生生无视。 安内斯放眼远望沉默的天际,一声无奈的轻叹,像是嘲笑自己不要作出不切实际的想像。 不然就会像前面那个接近两米高,有着红艳外表的电话亭一样,染上一身血淋淋的惨痛教训。 「......电话亭?」 望着同样在灯柱下独守灯光的电话亭,安内斯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停在电话亭的玻璃窗门前,似乎想到些什么。 「我好像很久没打过电话回去了......」 打开玻璃窗门,走到里面,安内斯拎起话筒,投入硬币,转动拨号盘,拨起那熟悉的号码。 连续的嘟嘟声在耳中回响,安内斯默默地等待着对方响应。 「喂,你好,佛罗伦斯孤儿院。」 话筒的另一头传来了久违的女性声线,那轻柔的嗓音就算隔着冰冷的话筒也能感受到其中温暖。 「姐,是我。」 「......」 对方在接话后,并没有作出回应,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清楚,安内斯决定再喊一下。 「姐,是我,安——」 「安内斯!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打电话回来,你走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会每天都打电话回来的吗!」 温柔的和声突然转为暴怒的喊叫,就算隔着话筒,飞沬依然狂喷在安内斯的脸上。 「那个......打电话要钱......」 「说吧你,打通电话能花你多少钱——」 「过了这么久都不打电话回来,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害我担心死了——」 「不打电话,起码也要写封信回来,听到没有!」 「是!」 虽然被痛骂一顿,但这老妈般的训斥,却使安内斯感到无比窝心。 「......真是的,不要总让人担心好吗?」 「知道了......」 暴怒过后,对方恢复原来的温婉,发起柔和的慰问。 「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吧......那个......姐......爱玛呢?」 「爱玛吗?刚刚吃了药,应该睡了吧......你等一下,我去叫爱玛来听。」 「不不不,睡着了就不要吵醒她。」 安内斯慌忙地拒绝,遏止了对方的行动。 「不用吗......难得打电话回来,让爱玛听一下哥哥的声音吧。」 「不用了,免得那家伙瞎操心。」 「也是......」 原本还是轻松的闲谈,但在讲到爱玛时,气氛便逐渐变得凝重。 「那个......姐,爱玛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空气沉重,挤压着安内斯的喉咙,使他说出每一个字都异常艰苦。 「......虽然最近有好一点,不过大部份时间,都一直躺在床上。」 「这样啊......」 虽然早已预料到结果,但安内斯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问了下去,尽管那只是无谓的希冀。 安内斯把背靠到玻璃门上,郁闷地看着窗外景色,试图放空自己,但透过窗门传来的虫呜鸟叫却侵扰着他的思绪,非但没有达到效果,反而陷入了胡思乱想。 在这混乱的思绪中,不知为何想起了今天对着那群落弟少年所说的话,什么万灵药,什么幻金大师,尽是些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但现在,却在这些鬼话中,找到了些慰藉。 「如果我是真正的幻金大师就好了......」 「你说什么?」 一时的出神,无意识地吐出了在脑中徘徊的字句,不仅令对方,连自己都觉得有点突兀。 「没,没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起这种蠢话。 】安内斯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清醒过来的安内斯,想起了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 「对了,姐!最近工厂发了奖金,我去买了好多东西,有衣服图书啦,糖果饼干啦,还有药用品什么的,应该过几天就会送到,你到时候留意一下。 」 「又发奖金!你工厂做什么的,怎么好像每个月都发奖金啊?」 安内斯皱皱眉毛,眨眨眼睛,搓搓下巴,犹豫片刻,搓出个谎话来。 「做......辣椒酱?」 「哈,做辣椒酱这么赚钱吗,可以每个月都发奖金啊?」 「是啊,我们厂的辣椒酱火过火荣不死鸟,辣到喷火,哟~」 凭着印象,安内斯做出刚才哥老太摆出的奇怪手势。 「......哟?算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就不要买这么多东西回来了,家里什么都用,你留个钱旁身吧。」 「没什么,反正工厂包吃包住,平时我也不怎么出去玩,钱都不知道往哪里花呢。」 「你小子看来有好好工作啊,平常我叫你洗衣服都不理我......」 「你好意思吗,每次都叫我洗你的内裤!」 「哈哈,要是他们每个也像你这样懂事就好了,我就有些时间去赚点外快,你就不用这么辛苦......」 「. .....」 月光照亮归家的步道,温情的剖白让安内斯一下接不上话。 「对不起啊,都让你一个人扛着这个家......」 「......」 晚风萧萧,吹得树叶无法静止,安内斯在名为电话亭的笼牢里饱受煎熬。 「姐不能在你身边看着,你要跟同事好好相处,知道吗?」 「知道了......」 她不知道,上班第一天就被同事欺骗,拖入仓库拳打脚踢,最后忍不住还手,结果被老板炒鱿鱼。 「姐不能在你身边帮你煮饭,不要整天吃速食的东西,没营养,知道吗?」 「知道了......」 她不知道,为了省钱,每天三餐都吃速食食品,吃得都想吐了。 「姐不能在你身边管着你,不准做骗人的事情,知道吗?」 「知道了......」 她不知道,为了买那些贵到要死的药,已经骗经过多少人了。 「爱玛的药我会想办法的,我已经联络了那些在药厂工作的同学,看看能不能打个折给我......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勉强自己,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知道吗?」 「知道了......」 眼眶泛起闪闪泪光,安内斯一直在强忍,不敢让远方的『姐姐』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不听话的事。 「对了,说起药的事情我才想起来!安内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嗯?」 对方突然打诧,令安内斯感到困惑。 「我那些护士朋友告诉我,最近出了一种新药,好像对爱玛的病很有帮助。」 听到之后,安内斯眉毛上扬,禁不住高声呼叫。 「真的吗?姐,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怪我是吧......都怪你!一直不打电话回来,害我差点忘了。」 【哈哈...... 】又被对方奚落的安内斯,不情愿地摆出了一副抱歉的样子。 「那效果怎么样,有没有案例啊!」 安内斯满脸期待的问到,顺手抹走碍事的泪珠。 「有,我看过了几个个案,治疗的结果都非常好,基本上吃上三,四个疗程就会有明显的改善,有些病情没那么重的,吃上一两个疗程也基本痊愈了。」 对治愈结果感到震惊的安内斯,一时忍不住兴奋感,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这么厉害?姐,那你能不能搞来那种药!」 与安内斯的兴奋相比,对方显得要镇静很多。 「搞来是能搞来,就是......」 「就是什么......」 支吾的应对,使安内斯感到对方似乎在顾虑些什么。 「就是价格......要比现在用的那些稍为贵一点点......」 「一点点......就是多少......」 安内斯咽了下口水,身体微微前倾,静待对方回答。 「多一个零吧......」 安内斯嘶的一声,立马拉直身体,脸上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心口,皱着眉头在心里大骂。 【真他妈够贵!你们这班卖药的真够坑! ! 】 「安内斯,你......你没事吧?」 安内斯闭起眼睛作深呼吸,以缓和因高昂价格所带来的冲击。 「其.....其实吧,爱玛的情况还算稳定,最近身体也在慢慢改善,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我想着想着,也没有换药的必要.....」 透过话筒传过去的痛苦嘶叫,触动着对方的神经,连忙说出了一些开解的话,以安抚安内斯的情绪。 多一个零的价格确实是很沉重的负担,但最近找到了一个赚快钱的方法,努力一点应该就没有问题。 安内斯想着想着,心情便慢慢平服下来,舒出一口气后,静心地回答对方。 「没事,姐,就用那种药吧。」 「但是钱......」 「你就不用担心啦,钱那方面我会想办法的,只要能治好爱玛的病就好。 」 安内斯以坚定的语气说出,试着令对方信服。 「真的不要紧吗?」 但对方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要紧,我不说了吗,我们厂的辣椒酱很火,最近接了很多订单,每天都要加班加到很晚,就加班费就赚了不少钱,姐你就放心好了。」 安内斯知道,不讲出一个具体的说法,对方是不会安心的,于是只好现编一个理由。 「这样......好吧......那我去跟我朋友说说,让他尽快把药送过来吧。」 「好......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嗯......」 安内斯耸了耸肩,松一口气,缓缓地拿开耳边的话筒,准备挂上。 「等一下——」 「哈?」 对方忽然的追话令安内斯惊了一下,刚拿开的话筒又再摆贴耳边。 「我跟你说,熬夜很伤身的,要注意身体,不要勉强自己......还有,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跟我说,不过没事也要打电话回来,让我听听我『弟弟』的声音也好。」 还以为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谎言,吓得安内斯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 「知道了,知道了,再这么啰嗦,小心嫁不出去!」 安内斯气急地说着,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这小子,怎么这样对我说话,是谁把你养成这么——」 安内斯不给对方说下去的机会,迅疾地挂上话筒。 话筒猛烈地撞击金属制成的耳座,撞出一阵清脆的铛声,响震狭小的电话亭,安内斯被这阵铛声震得耳呜,愣在原地。 稍缓片刻,安内斯转身推开玻璃窗门,走出电话亭,再次回到冷漠的世界。 「喂,你们交管理费了吗......」 「交交交了,我们早上交过了......」 「早上是早上,现在我们收的是晚上的管理费... ...」 说话声渐渐钻入耳朵,安内斯回过神来,扶着太阳穴,擦起额头上的冷汗。 「这姐真是的......」 擦干额头后,安内斯无视在夜市后场说话的搬运工人,伸起个懒腰,并发出酥麻的呻吟,借此驱散身体的疲劳。 「唔~~」 接着紧握拳头,举高双臂。 「好,明天继续去找肥羊——」 「你交不交啊,不交我打到飞天啊——!」 一声雷呜疾呼吓得安内斯打个冷颤,他眯起眼睛,只见前面一个头发如尖刺般的金毛混混,一掌壁咚搬运工人在墙边咆哮一通。 「大大大......大哥......我交交交......交就是了......」 搬运工人四肢不停地发抖,乖乖地将一叠钞票双手奉给刺头混混。 「这就对了嘛,非要我吼来吼去,你说你是不是贱啊?那个卖烤鸡的诚哥就乖乖地交了啊,还送我一只鸡腿呢~」 刺头混混拿着钞票一直拍打搬运工人的脸,周围其他工人都看得手抖脚震,没人敢上去帮忙。 【你妈,这里也是他们管的吗! 】 安内斯一个激灵,不自觉地抑后身体,腿步后拖,趁着刺头混混还未察觉,摆出想要走人的架势。 「你以为个个都像诚哥那么好人吗,每次收管理费都送我们一只鸡腿,你说是不是啊,小哥~」 怎知脑后传来另一道男声,跟着一条结实得像大蟒蛇的臂弯从背后搂住安内斯,压制他逃逸的冲动。 「是是是,是啊大哥,您说得真对......」 「哎哟,这不是安内斯吗,好久不见了耶~」 有着一头挑染绿发的混混手执鸡腿,转眼看着安内斯,撕咬下一口鸡肉。 「真巧啊大哥,我刚好想您了,呵呵......」 挑染绿发为手臂主人增添几分奇葩气息,统白无袖背心彰显出他结实的身材。 「是吗?既然那么想我,不如我们到那边聚一聚吧......」 挑染混混撑得硕大的双眼布满红筋,裂口般的笑容更是喷发出令人窒息的口气,安内斯像是凝视着即将爆发的火山口,火山口也在凝视着安内斯。 正文 第二章 羔羊献给屠夫的贵礼(4) 「臭小子不还钱,在这里闲逛!」 挑染混混猛力一掌,推得安内斯失去重心,使他东歪西倒地倒进整齐摆放的货物堆中。 尽管货物受到猛烈冲击而震出贯耳声响,但外头喧闹的声音盖过在后场卸货区中所发生的一切。 「你欠我们老大的,什么时候还啊!」 好不容易在撞得七零八落的货物堆中扶稳,安内斯冷汗狂冒,挤弄眉眼,摆出营业用的假笑来回应挑染混混。 「再过几天,再过几天我就还了......」 「啊,再过几天?当初来借钱的时候,又哭又闹,说什么有个得了重病的妹妹,急着要钱来救命!我们老大见你可怜,就借你多一点,结果好了,你这小子,借了之后就玩消失,连个人影都找不着,是不是想赖帐啊!」 怒火再不按耐不住,连同暴跳的青筋一同迸发,挑染混混猛力地将吃剩的鸡骨头飞甩出去,掷到安内斯的脸上,摧毁那呕心的假笑。 「大哥不要这么火嘛,伤了身体就不好了,等下小弟给你找个女人泻泻火啊。」 在一边的刺头混混深蹲着,懒洋洋地点算钞票。 「找什么女人啊!你个鸟样,叫你收那么一点钱都收不到,还要我亲自出马!」 挑染混混的怒火蔓延到刺头混混身上,一手抢过刺头混混手中的钞票。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我搞定他!」 刺头混混撇开视线,咂了咂嘴,一脸没意思地站起身,舒展一下蹲得有些麻痹的双腿,缓缓地走到安内斯面前。 「我大哥叫你还钱,听到没有啊——!」 双手猛地执扯安内斯的衣领,将他从货物堆中抽起,刺头混混大瞪眼睛,朝他喷垃圾话。 「大哥......再多宽限几天吧......」 「叫我宽限你,那谁来宽限我!你这小子脸长得那么贱,是不是欠打呀!」 「下手轻一点,不要往死里打,人死了就收不到钱。」 挑染混混找了张椅子坐下,跷起两郎腿,打火点根烟,并吐出一卷卷的薄雾,淡然地补充。 「是的,大哥。」 刺头混混马上发力,把安内斯推撞到旁边直放着的厚实木板。 呯的一声,安内斯后背硬生生地遭受碰击,痛楚极速闪至全身,肺部一时备受挤压而有所抽搐,抽得一时间接不上气。 「哇恶......」 安内斯身子一震,好像震出了些什么东西掉到地下。 刺头混混低头一看,发现有一个轻巧的小布袋。 刺头混混松开双手,安内斯便贴着木板顺滑下来坐倒在地,痛得眼角皱起细纹,咬实牙关紧抓胸口。 「这是什么?」 「等一下,那是——」 安内斯伸手想要制止刺头混混,但却提不上气,发不出声音。 「不会是钱袋吧!」 捡起地上的小布袋后,刺头混混野蛮地扒开束口,一手钻进袋里不停翻弄。 「硬的?」 坚硬的触感碰及掌心,刺头混混立刻收缩五指捉紧硬物,拎出一看,发现是一颗鲜艳夺目的红色宝石。 「哦~」 宝石椭圆形的表层如少女肌肤一样柔滑亮泽。 不带一点杂质的内核,像凝聚了一股混沌不明的能量,使人心感灸热。 但包裹内核的外核却像果冻一般呈半固体状,传递出冰凉的感温。 刺头混混把宝石举高,放到灯光之下,认真打量一番。 光晕醉人,洒落在宝石表面,刺头混混来回转动手腕,以不同角度,去观察宝石的变化。 「大哥你看,好像有好东西!」 刺头混混回头看着挑染混混,咧嘴灿烂地笑着。 「哦?」 挑染混混慢悠悠地起身插着裤袋走近。 「看上去还挺值钱的嘛,就拿来当利息好了。」 「你这小子,竟然藏着这种好东西,早点拿出来就不用受罪了嘛。」 挑染混混蹲下来轻轻地拍打安内斯那又呆又惊的脸。 「这…...什么会…...」 眼睛不敢相信地晃动,安内斯嘴巴大张,直勾勾地看着刺头混混手中的红色宝石。 「再给我找找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是,大哥。」 挑染混混站起身,把红色宝石拿过来,跟之前刺头混混一样放在灯光下仔细鉴赏。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蕴藏怒火的可人声线突然杀出,挑染混混好奇地拧头一看,见到一个穿着一身火红衣装的棕发少女横眉竖目,表情强硬地紧盯自己。 刺头混混停下动作,放下高举的拳头,转身望向声音来方。 「这是哪来的小姐姐啊~」 灯光闪烁,刺头混混眯起眼睛,从希维亚精致的脸蛋开始,一路往下,直至裙下那双充满青春气息的净白长腿。 「大哥,你说那腿能玩几年?」 「唔……玩到你死那一年吧…...」 挑染混混以另一只手摸摸下巴,对希维亚的诱人长腿投出满满的猥䙝。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要过来,很危——」 瞄到希维亚走近的安内斯想要大声制止,但被刺头混混一脚踢中气门,痛得瞳孔猛地紧缩,呕出一口白沫。 「哇恶——!」 「怪不得没钱还,原来去找女人了。」 长舌滑过油腻的嘴唇,刺头混混舔干净嘴巴,情色地歪眼偷窥希维亚红裙下的大腿内档。 「喂,你们怎么打人了!」 「小姐姐,这不关你事,你最好不要插只脚过来。」 挑染混混双手插紧裤袋,冷峻地警告希维亚。 「开什么玩笑,难道你要我看不见吗!」 「小姐姐,我好心劝过你啰,等下要是发生什么,我可不管。」 挑染混混按压双拳,发出喀喀的骨头声。 「大哥,我可以上了她吗!」 刺头混混澎湃地张弄双手,快要失控似的大喊。 「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了,剩下的,随你喜欢吧。」 「多谢大哥!」 刺头混混像只脱缰野马,血脉贲张地抢闸猛冲。 「你们这些混蛋…...」 希维亚手臂僵硬,紧握拳头。 「小姐姐,我来教你怎么做人吧!」 面对刺头混混凶猛袭来,希维亚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低声自语。 「四方八面,集结攀登最上荣耀的无缺之道…...」 希维亚缓缓吐出意思不明的言语,接着便一股温红气流在缠绕着她。 「哈哈哈,怎么不动啊,是怕了吗,是怕了吗!」 希维亚无视对方,继续低头自语。 「四相元素,抛开彼此芥蒂共冶一炉。」 温红气流逐渐转虚为实,化作一个正方,悬浮在希维亚胸前。 「放心吧,我会让你爽到飞天的!」 刺头混混大步一跨,一下突破安全距离,左手贸然从正方的中空处闯进,朝希维亚的胸部发起猛袭。 额头冒出热汗,身体蒸出热气,刺头混混激奋地大张手爪,马上就要擒拿希维亚。 「千锤百炼,锻造无尽辉凰!」 悬浮的正方,四边迸发出高浓的能量,从四个角落朝正中心激出光束,互相交垂。 「喂,这是什么鬼东西!」 刺头混混突然感到肌肉紧绷,不论怎么发力,手爪都无法再进一寸,死死地被射线卡住。 「这是,幻金术——」 伏在地上的安内斯眼睛大凸,仰望希维亚胸前那火红的正方,瞳孔不可置信地晃动。 「淬火!!」 希维亚高声一呼,火红的正方𣊬刻升华,激爆出灼热的火花,急冒出蒸腾的热气。 正方的中心飞射出一股红光,像烈火般迅猛地扩散,并将刺头混混一举炸飞。 火焰般爆烈的红光急剧收束,汇聚成一把通红剑身,希维亚起手一握,通红的表层立刻破碎,露出藏在底里的亮白剑刃。 希维亚直挥宝剑,剑指眼前两个混混。 「甚甚甚,什么鬼啊!」 剑刃尖锐锋利,刺头混混被凭空变出来的长剑吓得手抖脚震,脸青口唇白。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 挑染混混惊得目无表情,下颚像崩塌一样垮了下来,唇边的烟头也去失去承托后掉到地下。 「还不快滚!」 希维亚眉头一皱,目露凶光,发出严厉警告。 「快跑啊!」 「等我啊大哥!」 二人手忙脚乱丢掉从安内斯身上抢来的东西,像是见鬼一样,连爬带滚地怆惶逃跑。 逃亡的身影渐渐远去,希维亚手中的长剑化作光粒消却散尽,接着卸下紧绷的肩膀,徐徐地走近安内斯,稍为弯下腰,露出柔和的微笑。 「你没事吧。」 借着希维亚伸出的援手站了起来,不管胸口的疼痛,不管身上的泥土,安内斯双手扣住希维亚的肩头,对她大吼一通。 「你没听见我叫你不要过来吗,你怎么还要过来!还好你会幻金术,要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强烈的谴责掀起一股劲风,吹得希维亚头发乱了。 「你吼我干什么!还不是担心你吗,我看你上厕所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怕你有什么事嘛......」 场面仿似哥哥训斥妹妹一般,希维亚被这股强大的哥哥气场压得垂下头来,反驳越来越弱。 看见希维亚像妹妹一样示弱,安内斯就再也没办法说出狠话来。 「算了,算了,没事就好......」 安内斯投降一样叹一口气,松开希维亚,转身去捡地上的红色宝石,顺便转移话题,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那个......你在老太婆那里玩了几局啊,都赢了些什么?」 【奇怪,怎么会是一颗石头,里面明明装的是钱啊。 】 迷之红色宝石既圆且滚,安内斯背对着希维亚,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仔细观看。 「玩了大概有十几二十局吧......我用你教的方法赢了不少奖品!中了几只安归鸟啦,欠打鸭啦,还有肝爆鸡呢! 」 想不到有比红色宝石更令人疑惑的事,安内斯回身一转,一脸错愕地求问。 「欠打鸭,什么东西?」 「就是一只长得很欠打的鸭公仔。」 「肝爆鸡呢?」 「就是每天熬夜,肝都爆掉的鸡公仔。」 「那公仔呢,在哪里?」 「因为赢太多,手不够拿,所以我就把它们全都送人了~」 「哈哈......哈哈哈......真是服了你...... 」 看着希维亚纯真喜悦的样子,安内斯不禁扶着太阳穴,又是头痛又是佩服,傻痴痴地干笑着。 「刚才那两个家伙,他们是什么人啊?」 但一想到自己只是骗她钱的坏人,心,便总有点揪住揪住。 「为什么他们长得那么奇怪,头发都这样,那样地竖起来,不会捅到人吗?」 希维亚举高手指比作尖刺,放在头上模仿刺头混混尖端的发型。 货物散在地上,如同安内斯的心一样,乱成一团。 『......不准做骗人的事情,知道吗? 』 「我知道......姐,我知道......」 角落里的纸皮箱仿似心扉,打开半面迎接天降的温柔月光。 「希......维亚......」 「咦,我的发夹呢?」 希维亚比着比着,发现头上好像少了些什么。 「我......」 「咦咦咦,我的发夹怎么不见了!」 一摸到侧额少了个发夹,希维亚便顿时失去刚才那份喜悦,换上一张慌张嘴脸。 「我的发夹怎么不见了,安内斯你有没有见过啊!」 「......没有。」 「怎么不见了呢,刚刚明明还在啊!」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怎么办,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夜空飘过一片密云,阻挡月光洒照大地,只剩孤高的灯柱,为夜市后场提供光明。 希维亚在货物堆中四处乱翻,又是翻飞废纸,又是翻飞纸箱,就是翻不出『回忆的发夹』。 「你,你冷静一点,仔细想想发夹几时不见的。」 安内斯急步上前拉住希维亚,直视她那失魂的眼睛。 「我记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发夹还在,你仔细想想,在我离开之后,去过些什么地方,碰过些什么人?对了,你不是说把那些奖品全都送人了吗,是送给什么人?」 经过安内斯一翻梳理,希维亚数度支吾后,好像有点头绪。 「我,我送给刚刚那些表演的小孩......」 「你送给那帮小鬼了!」 「是啊,他们见我一个人赢了这么多公仔,就围住我说能不能给他们一个,他们围在我身边团团转,转得我头都晕了,我看他们很想要的样子,就全送给他们了......」 答案并没有偏离太多,反而正中预想。 「肯定是那帮小鬼了,快,现在可能还追得上他们!」 「不,不会吧,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行家的直觉!」 得出结论后,安内斯马上起步,在无人的步道上疾走奔驰。 是什么让安内斯如此心急,是什么让安内斯如此焦虑,是什么让安内斯如此感触。 是孤独的明月,还是折断的枝叶?是远方的挂念,还是眼前的援手? 但现在并不是寻找答案的时候,深受困扰的安内斯一心只想—— 【不能带她去『完全的彼岸』,至少要帮她拿回『回忆的发夹』吧。 】 正文 第三章 风浪口的剑与盾(1) 「到底跑去哪里了......」 一个戴着金丝圆框眼镜,拿着手提行李箱,带几分书卷气的斯文男人,眉头深锁地扫视四周,像是找寻什么的样子。 尽管身处的市集在入黑后依然灯火通明,但人多混杂,像潮水一样来来往往,搞得斯文男人不知该看哪里,视线四处乱飘。 「该死,要不是刚才撞了一下,调乱了我的布袋......」 夜市吵杂的声音不断钻入耳朵,斯文男人像抓住仇人一样,死死地抓紧那露出几张钞票边角的小布袋。 「如果他把里面的东西卖掉,那就糟了......」 额头早已被汗水沾满,混乱的呼吸纷扰着斯文男人,使他无法自行调整那烦杂的思绪。 「怎么会这样!」 斯文男人猛地乱抓自己的头发,抓得柔顺的紫色发丝打结开叉。 「都叫你少玩点女人,现在好了,让那小子跑了,收不到钱,你说怎么办!」 「大哥你不能这样说啊,你自己还不是一直盯着那小姐姐的脚,还说要扒她呢。」 「你还说,你还说,要不是你发春,那颗红宝石早就进口袋了!」 喋喋不休的抱怨如流星划过,红宝石这个关键字更是穿破喧闹的噪音,直坠斯文男人的耳门。 「红宝石?」 斯文男人猛地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男人,一个挑染,一个刺头,急急脚地逃跑。 「难道是!」 眉毛一蹙身驱一震,斯文男人一个激灵,想都不想,立刻追了上去。 ◇◇◇ 「这下惨了大哥,我们要怎么跟老大交代啊。」 横巷里,杂物占据路面一边,挑染混混和刺头混混,一个扶着墙壁,一个撑着膝盖,在这里稍事休息。 「就说找不到人啰,说那小子跑路跑到国外了,哪里都找不着。」 挑染混混咬牙切齿,垂下手臂,转身走入横巷深处。 「本来想着进入了黄沙商会能干大事发大财,结果每天跑东跑西,他妈的就当我是个跑腿!」 「等我一下啊,大哥。」 刺头混混还未来得及调整好呼吸,便急步追了上去。 「你们这帮鸟样,老子不干了!」 挑染混混越说越气,忽然回身一转猛力一踢,踢得垃圾桶一飞冲天,曲坠落地。 冲击力把藏在垃圾桶里觅食的老鼠震击出去,它们三五成群朝四面八方乱逃。 废纸,厨余散落一地,空铁罐更是叮叮当当地滚得老远,直至滚到一双新净皮鞋的边上。 「请问两位大佬,你们刚才谈到的红宝石,可不可以多讲一些给我听。」 视线沿着铁罐滚动的方向顺移,挑染混混抬起眼望见一个穿着得体西装,一副绅士打扮的斯文男人。 「你他妈谁啊,没看见我大哥不高兴吗!」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打听点消息,当然,我会给你们好处的。」 面对刺头混混的叫嚣,斯文男人不慌不忙,伸手插进胸袋,淡定地取出一张钞票展示开来。 「一张?你当我们乞丐啊!」 挑染混混额角暴出青筋,气得五官扭在一起,狰狞地向斯文男人开喷。 「真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我认识印在上面的这个男人。」 印在钞票上的男人昂首挺胸,器宇轩昂,散发出令人崇敬的不凡气度。 「你认识菲利斯大公!你是他什么人?」 「算是亲戚吧......我可以推荐你们到菲利斯家当个兵什么的。」 「怎么样,当个官兵总比当个混混好吧。」 斯文男人轻轻地推了推眼镜,以平和的口吻诱饵惊得嘴巴大张的二人。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大哥这次发财了,当领军,当领军耶!」 刺头混混双手抓住挑染混混的肩头不停摇摆,摇得他脑袋前后晃动。 「哎呀,你不要摇啦,摇到我头都晕了!」 挑染混混不耐烦地一掌堆开刺头混混,然后双手搓揉起来,一转之前恶劣的态度,像摇尾乞怜的小狗,对斯文男人恭恭敬敬。 「不知道大爷您想知道些什么,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 「你们刚才不是有说红宝石吗,那颗红宝石是不是一颗红色随圆形的小石头?」 「是啊大爷!为什么您会知道啊?」 「因为那颗红宝石是我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可能是有小偷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走的吧......」 旧式魔导霓虹灯招牌闪闪烁烁,快要报废似的苟延残喘,斯文男人右手握拳托住下巴,低头深思。 「安内斯这臭小子,赖我们的帐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偷大爷您的宝石,真是买棺材不眨眼!」 「怪不得呢,我说那臭小子这么穷,身上怎么会有一颗红宝石呢,原来是偷来的。」 「你说的安内斯,是不是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 斯文男人眉毛轻蹙,像猎人一样,盯紧说出这话的挑染混混。 「是啊。」 「这就对了,今天那位少年撞了我一下,可能就在那时候偷走了我的宝石。」 老鼠们不敢妄动,只好躲在暗影底下,觑觎从垃圾桶中倾泻而出,散摊在地的冷饭菜汁。 「请问你们知他去哪了吗?」 「刚才我们在后场那边碰到他,他穿着土黄色的外套,身边还跟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姐姐。」 「小姐姐?」 「是啊,那个小姐姐能凭空变出一把剑来,要不然我们早把安内斯那臭小子捉回去见我们老大了。」 冷饭菜汁混入污浊水滩,彼此互相配合,催化出令人不适的异味。 斯文男人眉头一皱,即刻捂住口鼻,神情严肃绷紧。 「......」【能凭空变出一把剑......难道是幻金术? 】 「虽然不太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看他们一起逛夜市,应该是情侣吧......」 「那个小姐姐长得还挺不错,穿一身红色的衣服,裙子下面还露出一双大长腿。」 刺头混混摸摸下巴,抬头望眼,像痴汉一样阴阴嘴贱笑。 「去了夜市那边吗......应该还没走远......」 斯文男人走上前去,紧握挑染混混的手,摆出饱含感激的笑容。 「真是谢谢你们,这些钱就给你们上路吧。」 斯文男人把装有一些钞票的小布袋交给挑染混混。 「上路,去哪里啊?」 「你个鸟样,当然是去发财的路啊!」 「您说是不是啊,大爷。」 训斥完刺头混混,挑染混混转头一副轻挑又顺服的样子,咧嘴逢迎。 「真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 真诚的笑容下,斯文男人说话没有任何感情。 「我的意思是......」 随着斯文男人松开双手,几十双鼠目同时闪现,锐利得像恶灵一般,聚焦在一脸费解的二人身上。 「你们——」 肃杀的死光掠过镜片,斯文男人轻轻一推眼镜,通往极乐的奏章徐徐升起。 「下地狱吧。」 正文 第三章 风浪口的剑与盾(2) 诚哥蜜汁烤鸡腿,配上哥师奶辣椒酱,一个有着鼠目一样眯眯眼的肥硕男人,狂野地大咬一口,瞬刻便感到一股激爽快感。 「呜啊~~辣辣辣辣辣~」 在旁边排排站的小孩们,看上去十一,二岁,个个大流口水,摸着扁塌的肚皮,目不转睛地盯着鸡腿。 「什么,想吃鸡啊?」 老旧失修的小木屋中,眯眼肥佬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鸡腿,在饥渴难耐的小孩面前晃来晃去。 「想吃就过来啊。」 一个银发男孩受不住引诱冲了上去。 「不要啊!」 站在银发男孩旁边的粉发女孩大叫不好,想要出手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眯眼肥佬睁眼一瞄,从桌面拿起一个啤酒樽,淋漓地一头砸下去。 当啷! 响亮的破碎声传遍木屋,玻璃碎片爆散一地,银发男孩因为头部受到重击而趴倒在地,卷曲身体,不停挣扎。 「忧!!」 粉发女孩呼吸紧绝,慌得脸都青了,不顾其他小孩的阻挡,冲前去看银发男孩的情况。 「忧!你没事吧!!」 「看你们都拿了些什么,一堆毛公仔?脑子进水了吗!要不是拿了个发夹回来,看我宰不宰了你们!」 眯眼肥佬指着桌上一堆鸡啊,鸭啊之类的毛公仔,大骂小孩们。 「你......你......」 眼含泪珠的粉发女孩坐在木地板,把忧的头轻放上自己的膝盖后,便转眼死瞪一点愧疚也没有的肥佬。 「你你你什么,你想我跪下说对不起吗?」 面对粉发女孩的憎恨目光,眯眼肥佬离开座位,走到粉发女孩面前蹲了下来,用满是鸡油的肥手轻拍打她那不识趣的臭脸。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是我,把你们捡回来,你们才能活到今天。」 「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条街上了!」 这些说话不只是说给粉发女孩听,也是说给后面那几个慌得不停打冷颤的小孩听。 「我也想让你们吃好一点,但是我没钱啊~」 「没钱就不能买吃的,所以你们要努力帮我赚钱,这样我才有钱给你们买吃的,听到没有啊!」 眯眼肥佬突然发力,一掌扇倒瘦弱的粉发女孩。 扇趴粉发女孩后,眯眼肥佬起身叉住肥腰,对着其余小孩发表慑人的演说。 「以后谁不听话,我就给他吃耳光!相反,如果谁听听话话,乖乖帮我赚钱......我就让他吃鸡腿!」 接着随手一抛,把吃剩的鸡骨头抛在地上,其他小孩立刻蜂拥而上,你推我撞,争抢还有几分剩肉的鸡肋。 「不要怪我,都怪那些吃香喝辣的有钱人,一点都不顾我们这些穷人的死活。」 泪水沾湿地板,掌印烙在脸上,趴在地上的粉发女孩咬牙忍着剧痛,伸手触碰眼前的忧。 但视线却像蒙上一层迷雾,模糊得捉不准距离,害得粉发女孩一直摸摸探探,未能到达彼岸。 「要恨就恨你爸不是个贵族吧,哈哈哈哈——」 呯! 耳后一声巨响,吓得肥厚的肚腩为之一抖,眯眼肥佬回头一看,见到木门竟然被人一脚踢歪。 「谁他妈踢坏我的门!」 「伟大的魔导使者,最后的幻金大师,完全的——哇啊!」 不给安内斯说完的机会,眯眼肥佬马上拎起一个啤酒樽飞甩过去。 嘭的一声,啤酒樽就这样在门框爆开,碎片散落一地。 「你个猪头,我还未说完!」 安内斯斜眼看着门边地上的玻璃碎,闪回刚才朝头部飞来的啤酒樽,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你说谁是猪!」 安内斯还沉在刚才惊险的画面中未能自拔,稍为走神,第二支啤酒樽便迎头飞来。 躲在门框的安内斯起手护在脸前,透过臂间的缝隙窥看那高速飞驰的啤酒樽。 「哇啊——!」 啤酒樽飞得又快又猛,吓得安内斯坐倒在地,哇哇大叫。 在刺耳的尖叫声中,一只少女手腕突然闯入安内斯薄弱的视线。 轻飘在少女手边的萤红光粒急速聚拢,集束成一把长剑,将啤酒樽切开二半。 「看我的!」 从后赶来的希维亚急步快上,俯身冲向眯眼肥佬。 「荡寇侠火!」 棕色长发在空中招展飘扬,希维亚大步一踏,把剑横扫,打出一片扇形焰火。 「哇啊~~~!!!」 这次轮到眯眼肥佬吓得哇哇大叫,一屁股坐倒在地,肥臀撞击地板震得木屋摇摇欲坠,横梁上更是落下不少积灰。 焰火转眼消逝,希维亚一甩右臀,剑指慌得嘴巴大张,手脚僵硬,讶异得喘不过气的眯眼肥佬。 「你个猪头,快点把发夹还给我!」 瑟缩在一旁的小孩们,目睹这电光火石间的突击,每个人都挂上懵呆的表情,盯着那神气活现的大姐姐。 「大姐饶命,大姐饶命啊!」 两条腿充满节奏感地震抖,眯眼肥佬像瘫痪一样坐倒在地,并举高双手保护头部,大声求放过。 「安内斯,就是这个猪头操纵这些小孩去偷东西吗?」 希维亚无视眯眼肥佬的求饶,转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一边翻箱倒柜的安内斯。 「哇噻,这猪头竟然偷来了这么多东西!」 安内斯一手将珍珠项链塞进裤袋,一手将钻石戒指藏入衫袋,一点也没有留意到希维亚的叫唤,自顾自地蚊声细语。 「这肥羊不只有钱......还很会打啊......这波血赚!」 「血赚?」 最后一句不自觉地喊了出来,安内斯动作突然中断,后颈落下一滴冷汗,颈椎紧得像转坏的螺丝钉,一节一节地强扭过来。 「血钻,我说的是血钻!」 「你看这钻石,不用剥开都知道里面全是血,这些小孩拼命去偷东西,就是为了生存,为了两顿饭吃。」 「你看那些小孩瘦成什么样,一看就知道是被那猪头欺压,利用他们去偷东西,还要不给他们饱饭吃,然后自己就坐在后方抖抖脚啃鸡腿,真是太可恶了!」 安内斯除了发表激昂的陈词之余,还不忘把漏出裤袋的项链尾巴收好。 希维亚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眼睛一亮,满脸崇敬地和应。 「原来是这样!」 「大姐饶命......」 颤抖逐渐放缓,眯眼肥佬趁着希维亚一个不留神,小眼一眯肥手一滑,捉住一件大灰块掷向希维亚的脸。 「啊!」 陈年灰块打在希维亚的脸上后立马散开,化成一阵尘雾,蒙蔽她的双眼。 因为这下突袭,使得希维亚姿势走形,动作失冲,本能地用手搓揉眼睛。 「好机会!」 眯眼肥佬趁着希维亚暂时失明的瞬间猛地起身,一手掀飞她的红色小短裙,接着急急脚赶快走人。 「伊呀~~!」 只感到裆下一阵清爽,长剑即刻散作光粒,希维亚双手赶紧下压,稳住上扬的裙子。 「咦?」 在后面的安内斯像是看到什么惊人的东西,人都定住了,脸颊红得像火烧一样,就这样眼眼睁地目送眯眼肥佬。 「你个猪头,不要跑!」 希维亚脸上激出又怒又羞的红晕,不理还沾在眼睛上的灰尘,即刻转身追杀眯眼肥佬。 「喂,你小心一点。」 只是眼睛被蒙蔽,希维亚不断踢到屋内随地乱放的杂物,绊得一瘸一拐,安内斯见她惊险万分,随即上前扶她一把。 「啊!」 无意间,希维亚踩中平放在地的啤酒樽,滑了一脚,扑向前来搀扶的安内斯。 「哇啊!」 希维亚的身驱占满眼前视野,手不知道该怎样放置而随处乱动,但安内斯还是顶着发麻的头皮,硬上接住失重的希维亚。 就这样,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重重落地的撞击声。 正文 第三章 风浪口的剑与盾(3) 「唔......」 胸口像是撞到什么东西,导致希维亚呼吸困难,继而发出痛苦的呻吟。 希维亚揉两揉眼睛,视线逐渐恢复,然后双手撑地挺身一看,才发现胸部下面压着安内斯的脸。 「我不是故意的......」 双手不停颤抖,耳朵热得发烫,眼睛像死鱼一样亳无生气,希维亚嘴唇咬紧,腰身挺直,手臂蓄力,打算一巴掌扇过去。 「去死吧你——」 「忧,忧!你怎么么了!!」 忽然一声惊呼贯通耳朵,奔雷般迅疾挥摆的手掌猛地刹停,手掌掠起的阵风在侧脸呼啸而过。 安内斯眼尾扫视脸边模糊的手指,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粉发女孩夹着不安的哽咽,勾扯着希维亚的心头,哗啦哗啦落下的泪珠更是令她的脑袋充满惊慌。 「他怎么了!」 希维亚急步走到粉发女孩面前,双膝跪地。 「忧......忧他刚才......团长用酒樽......砸他的头......」 粉发女孩一吸一顿地哭泣,说话断断续续,希维亚全神贯注才勉强听到一两个关键词。 「砸到头了,是吗?」 「嗯......」 点点珠水顺着惹上尘沙的脸颊俱然落下,染污粉发女孩那破旧的衣服。 「让我看一下,好不好?」 「嗯......」 得到粉发女孩点头同意,希维亚才轻柔地伸手触碰忧的头部。 「哇呀,好多血啊!」 银色的头发有如血色新月,染满黑红鲜血。 火红的眼睛有如风中烛火,吹得摇摆不定。 「那那那怎么办......忧忧忧不会死吧!」 希维亚略有难色的表情牵动起粉发女孩未定的惊魂。 「没没......没事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虽然希维亚作出保证,但她很清楚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哇~好大个包啊,能吃吗?」 「真的不得鸟~」 「姐姐会看病吗,好厉害哦!」 「姐姐,姐姐,人受伤是不是就会死啊?」 好不容易才安抚下粉发女孩飘忽的情绪,怎知这时身旁两边冒出四个头颅。 红黄蓝绿,四个不同发色的男孩,他们一人一张口,七嘴八舌地乱说,搞得希维亚头昏脑胀,生怕粉发女孩又再泪崩。 「啊~你们不要吵啦!」 「唔......唔......」 四个男孩,加上希维亚,再加上粉发女孩,六人胡乱叫嚣,咿哇鬼叫,吵得完全听不清忧的呻吟。 【差点压死了,还好她那里不太重......】 安内斯坐直身子,按压受到撞击而偏歪的嘴脸,侧眼打量希维亚那微微浮突的胸部。 「放心吧,他很快就会没事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只见希维亚一边应付泪落的粉发女孩,一边查看忧的伤势,同时也要挺住其他男孩的骚扰,一时方寸大乱。 「这......」 但此时希维亚努力的身姿,彻底击中安内斯脑里的开关,唤起深藏某处的记忆。 死寂一样的残黑染满天空,腥红落日下,冷风夹杂恶臭,吹打头戴银色方帽的白衣少女。 少女标致的脸上惹满生事的泥垢,并紧贴淋漓的汗水,弄得原本洁净的脸庞像花面猫一样脏乱。 不堪的泥泞更把少女一身的白衣服当作画布,像失心疯一样涂绘自己的癫狂大作。 『放心吧,你妈妈很快就没事了,乖,不要哭,好不好。 』 尽管白衣少女百般安抚,但都无阻珠泪从男孩的双眼哗啦直下,点点水珠就像血无法止住似的一直流淌。 『鸣鸣~鸣鸣鸣~』 护腿的白丝袜早已网破,光滑的双膝更是磨出一片模糊的血肉。 白衣少女跪在一片破败瓦砾前,用她纤细的双手推拉扯托,不停地搬走移开断裂的木块,粉碎的砖头,激起的灰尘更是闷得少女频频咳嗽。 但木块再刺手,砖头再沉重,呼吸再紊乱,少女都依然保持着柔和的语气,向身旁亚麻色短发男孩保证。 『放心吧,你妈妈很快就没事了。 』 「你你你放心吧,他他他很快就没事了。」 不如怎的,安内斯脑海中的白衣少女竟然与希维亚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但不同的是,脑海中的白衣少女在一片狼藉中仍然保持着优雅,相比之下,眼前的希维亚就差得多了。 「真是的,你们静点行不行啊!」 在一旁看得不耐烦的安内斯大声疾呼,喝得六人立刻闭嘴。 「借过啦,让我看一下。」 安内斯走了过来挤开希维亚,曲膝蹲下,一手扶稳忧的头,一手非常熟练地按压受伤的地方。 「没什么,伤口不算深,只是损了而已,处理一下就好了。」 「真的吗?」 安内斯出手一抹粉发女孩脸上的泪珠,试着展露记忆中与白衣少女一样和暖的笑容。 「真的。」 安内斯继而站起身,从衣袋里拎出一支装着银色液体的小瓶,然后转身走个几步,边走边踢开地上的杂物,腾出一片平坦的空间。 接着大姆指堆开瓶塞,把银白色液体倒下,并画成一个正三角。 「把他头放到这里吧。」 「哦,哦!」 在安内斯指示下,希维亚抱起忧走到他脚前的正三角,将忧缓缓放下。 「放在这就行了吗?」 「嗯。」 希维亚小心翼翼地把忧的头打侧放在银色三角内,然后起身后退几步。 「姐姐…...」 「没事的,放心吧。」 哭后有些抽搐的粉发女孩扯了扯希维亚的衣角,希维亚回手一执,捉住粉发女孩的小手,给予她安稳的信心。 『放心吧,有我在呢。 』 安内斯又再忆起白衣少女柔和的声线,映在眼里的希维亚就如白衣少女稳稳地握紧亚麻色短发男孩的小手一样,握紧粉发女孩的小手。 「三分鼎足,树立破除诅咒的圣洁之力…...」 颇具深意的咒语,随着安内斯轻吐一口怀念的叹息后缓缓响起。 「三道四德,自成一角锥破浊世奸邪。」 安内斯脚前的银色三角泛起一股雾白气烟,并冒起微弱的火星。 就在外套里面,安内斯心脏的位置,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跟着火星一同闪耀。 「金角华辉,独自闪耀圣巅!」 点点火星不断闪烁,随着安内斯声量的提高而爆发得更加剧烈,并往四方八面飞溅乱窜。 「疗愈!!」 三角阵和安内斯胸前激出的红点互相呼应,同时迸发出一股强劲的红光,伴随着爆烈的火星激出一道光幕。 随着余音落下,猛烈的红光逐渐退散,安内斯胸前的红点也一同消退。 「忧,忧!」 粉发女孩神色异常紧张,急切地把目光投到三角阵中。 「好,好了吗?」 希维亚像是被传染一样,跟着粉发女孩一起发抖。 安内斯蹲下来观察忧的伤势,确定伤口止血了,才松一口气。 「呼,好了。」 「咦?发生什么事了......」 忧撑起身,摸摸顶上微微肿起的头皮,并不停转动脖子,周围乱看,寻求有人给他讲讲事情的经过。 「忧!忧!!」 粉发女孩有如出闸猛虎,急烈猛冲,朝忧来一记锁胸擒抱,头深深地埋进他瘦弱的怀内。 「妮......妮娜......我快没气了......」 「哇~没事了?」 「真的不得鸟~」 「好厉害哦!」 「你不是受伤了吗,为什么没死啊?」 男孩们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前边一个,后边一个,像小鸡围着母鸡一样,围在忧与妮娜身边。 每个人都报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发出阵阵惊讶的呼声。 「安内斯,你刚刚用的是幻金医术吗!」 「当然啦......不然是什么......」 安内斯在使出幻金医术后便气喘吁吁,但还是装出一副神气的样子。 「但为什么要用水银辅助啊,我记得要么是初学者,要么是破土,才需要画水银阵来凝聚魔力吧......」 安内斯再也撑不住了,噔噔噔噔噔,一连后退几步,捉住张椅子瘫坐下去,拿起桌面的水壶倒水猛喝。 「你懂什么......我可是伟大的魔导使者......最后的幻金大师......」 「但是......」 这时一个粉色头颅侵入希维亚的视野,隔断投向安内斯的疑虑目光。 「大哥哥,谢谢你喔。」 不知道几时走到旁边,妮娜衷心地一鞠躬向安内斯表达谢意。 「咳,咳咳,不不用,没什么。」 但妮娜恭敬的举措害得安内斯差点呛到,他连忙摆手,示意妮娜不用这么客气。 「大哥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妮娜谢谢你,我也谢谢你。」 忧走到妮娜身旁,迷迷糊糊地跟着她一起弯腰鞠躬。 「都说了不用谢,你们要谢,就谢旁边那个姐姐吧。」 两人回身一望,眼睛捕捉到希维亚后,立马小碎步走上前去。 「姐姐,谢谢你喔!」 「姐姐,谢谢你。」 同样的感激,同样的鞠躬,对安内斯来说是有些尴尬,但对希维亚来说却是有些惊喜。 「大姐姐,你刚刚那把剑是怎样变出来的,是魔导法术吗?」 「真的不得鸟~」 「大姐姐好帅喔!」 「大姐姐,可不可以教我?」 其他男孩也一拥而上,跟着凑热闹,眼睛像看大明星一样射出闪闪星。 「你们围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明星,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嘿~」 尽管嘴上说不要,但脸上却泛起热浓的红晕,面对孩子们的真切视线,希维亚还是挺享受的。 「还挺受小孩欢迎的嘛......」 看着这幕温馨的画面,安内斯不禁微微一笑,顺手从口袋里把刚才翻箱翻到的发夹丢给希维亚。 「你的发夹,以后小心一点。」 飞翼发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希维亚双手一拍,稳稳地接住,接着往右额一夹,发夹归复原位。 「谢谢。」 虽然拿回发夹令希维亚心情好转,但还是没有忘记给这些『小小偷』一点教训。 「我说你们,偷东西可是不对的,以后不准再偷东西,知道了吗?」 「偷东西,是什么?」 「是侠盗~」 「就是团长说的劫富济贫!」 「不对不对,团长好像说的是财富再分配?」 「哈?」 小孩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似是而非的言论,说得希维亚脑筋转不过来。 「团长经常说,那些有钱人都富到流油了,也不理一下我们这些穷人,特别是那些贵族老爷,钱都多到要发霉了,还一直放在家里烂掉,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拿来买吃的呢。」 「你怎么帮他说话,那个猪头刚才不是拿玻璃樽砸你的头吗!」 作为受害者的忧,竟然还替眯眼肥佬说话,希维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姐姐......其实团长是个好人,只是今天有点凶......」 「哈,好人!好人会用玻璃樽砸人的头吗!!」 这时妮娜插上一句话,希维亚便忍不住怒火,大声喝骂她。 「喂,你吼他们干什么,你看他们都怕了你了。」 一闻到浓浓的火药味,安内斯立马冲上前把希维亚拉到一边,隔开双方。 「有这种歪理吗!拿玻璃樽砸人的是好人,那我打跑了他,我是什么,是坏人吗!!」 「你冷静一点,他们都是一帮小鬼,懂些什么啊。 」 「可是——」 「你也不看看他们什么身世,他们不做这种事情,要怎么活啊。」 打满补丁的旧衫裤,沾满污秽的脏脸颊,瘦骨少肉的小身驱,希维亚看了一眼失措的小孩们后,仍然保持己见。 「就算是这样,但也不能偷东西啊,偷东西是一件没有荣耀感的事情。」 「荣耀,荣耀能当饭吃吗!」 「我......我...... 」 面对安内斯盛满怒气的斥责,希维亚一直我我我我我,也我不出半句来反驳。 「军爷,就在前面,就在前面了!」 正在二人对峙之际,门外忽然传来眯眼肥佬的声音。 「唔?」 听到有点动静,安内斯便走到门口探头一看,见到眯眼肥佬带着两,三个穿着深红色制服的成熟男性一步一步地逼近。 「是领军......」 安内斯一看到在眯眼肥佬旁边,那个一样穿着深红色制服,但比其他人矮至少两个头的男人,便不禁全身发毛。 「安内斯,你看什么......啊,是那猪头!」 「他们把那猪头捉回来了吗,太好了!他都给那些小孩教了些什么东西,我要好好教训他才行,哼!」 希维亚大摇大摆地站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外的眯眼肥佬大声叫嚣。 「快,快点走啊......」 「为什么?」 希维亚天真的疑问惹得安内斯急忙转身。 「你傻啊,见到领军还不走!」 「见到领军为什么要走啊?」 「哈?你是真不知道,还假不知道!见到领军还不走,明年坟头长满草! 」 「哈,什么意思?」 对着怎么说都不理解的希维亚,安内斯焦急得思觉快要失调,一条筋只想尽快走人。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不走,我走!」 「等,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放手啦!」 希维亚双手倏地伸出,牢牢捉住安内斯的手腕,任凭他浑身解数,都无法摆脱。 「请问,你们是在打情骂俏吗?」 当还在与希维亚拉拉扯扯,这时突然一句虚心的问候,吓得安内斯背脊发凉。 「军爷,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抢我东西!」 「哦~原来是雌雄大盗。」 安内斯缓缓拧转头来,一脸惊呆地看着矮小军人摸了摸嘴唇上边的八字胡。 从容的总结令安内斯感到莫名重压,心跳一下子急剧飙升,大力把口水吞咽。 眯眼肥佬在向矮小军人诉苦的同时,不忘凶眼恶瞪屋内那班小孩,吓得小孩们靠拥在一起,不敢乱动。 希维亚在眯眼肥佬和小孩们之间来回扫视,只见小孩们个个手抖脚震,害怕得说不出话。 小孩们无助的眼神令希维亚正义感爆发,一步抢到前面,朝领军们大呼。 「你们来得正好,那个猪头,他刚刚用玻璃樽砸小孩的头,而且还教他们偷东西,帮他赚钱,又不给他们饱饭吃,就是压榨这些小孩,你们快点给我捉住他!」 闷焗的空气中流传着希维亚的严厉措辞,对于希维亚理直气壮的样子,矮小军人秒速眨两眨眼睛,费解到连唇边的八字胡都打出个问号来。 「小姐姐,你谁啊,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凭我是希维亚·安拿·菲利斯!」 希维亚抬头挺胸,一副神气淡定,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希维亚说出的语句,却深深地震撼着在场所有人,远出他们的意料。 「菲利斯?」【是那个三大公之一的菲利斯吗?哇噻,她是菲利斯家的人,超级大贵族啊! 】 刚才还一身害怕,但现在却双眼放光的安内斯,内心如翻起滔天巨浪般汹涌澎湃。 「希维亚!这这这......不是大小姐的名字吗?」 在矮小军人左后方,面容尖瘦,白白嫩嫩的年轻小伙,惊得双手摇摇晃晃,手中的弩枪差点掉下。 「希维亚......安拿·菲利斯?」 而在矮小军人右后方,面容硬朗,留着沧桑胡渣的高个大叔,混浊的双眼转瞬间锐利起来,琥珀色的眼瞳如老鹰盯紧猎物一般,静谧地打量眼前的红衣少女。 「你是我们的大小姐,希维亚·安拿·菲利斯?」 「没错。」 「是以火荣不死鸟为标记,赛兰特三大公之一的菲利斯吗?」 「对啊。」 「听到没有,她说是她是我们的希维亚大小姐诶~」 问完一轮后,矮小军人咧嘴歪眼,轻挑地向旁边的眯眼肥佬诉说。 「安拿·菲利斯,那是姓来吧,是不是啊,忧?」 「应该是吧......妮娜,你知道大公是什么吗?」 「大公就是..... .我不知道......」 「傻瓜,大公就是每天都能吃上很多鸡腿的!」 「有好多鸡腿吃,真的不得鸟!」 缩在墙边的小孩们你眼望我眼,谁也不知道这些大人们在说些什么。 「身为我菲利斯家旗下的将领,我命令你们,快点给我捉住那个猪头。」 希维亚凛然一指,指得眯眼肥佬鼻孔不停膨胀收缩,激烈地来回换气。 「军军军军军爷,您您您您不会信那个小鬼说的话吧!」 「军军军爷,您看,那个小鬼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张口就说自己是希维亚大小姐,我看一定是假冒大小姐来做坏事的骗子啊!」 眯眼肥佬倏地执起矮小军人的手,把他的双手紧紧包住,手里像是包住些什么东西,只听得见纱纱声响。 「什么,是个骗子,那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敢冒认我们尊贵的大小姐!!」 矮小军人快手缩开,把像是纸张的东西塞进后裤袋,之后即刻转身对着身后待命的士兵下达指令。 「你们快点给我捉住这两个冒充大小姐的骗子!」 「「是,长官!」」 士兵们肃然立定,握拳捶胸,齐声大喊。 安内斯眯眼一看,见到矮小军人的后裤袋,露出几张像是钞票边角的纸张,顿时晴天霹雳。 【等等等,等一下,他刚才是不是收钱,是不是收钱了! 】 「你个猪头,什么假冒,什么骗子啊,我就是希维亚·安拿·菲利斯!」 「呸,你是希维亚大小姐,我还是她干爹,卡尔·范盖亚呢!你们不用客气,给我上!!」 「是,长官!」 高个大叔先抢一步,拿下背后的长棍只身冲向希维亚。 「哇!」 希维亚侧身横跳,轻巧地避开高个大叔的攻击。 「都说我是——哇!」 希维亚微蹲下来,向着矮小军人大吼,但话未说完,高个大叔便朝她的头部一棍劈下去。 当的一声,长想打出一道怪异的金属声响,像是打到什么硬物。 而这件硬物却把长棍挡住,使高个大叔没有击中希维亚。 希维亚单膝跪地双手举起,像是横托着一把剑一样。 「啊!」 高个大叔发力下压,但都无法突破这看不见的障壁。 「千锤百炼,锻造无尽辉凰......」 在这僵持局面下,希维亚咬紧牙根,一边顶住高个大叔的压制,一边念出咒语。 「这是——」 看不见的障壁烁闪出剑型流光,高个大叔两眼一睁,只见希维亚的右手握着什么东西,激出耀眼红光。 「淬火!」 希维亚大喊一声,聚在手心的红光瞬间升华化作一把长剑,红光聚合时所射出的热能也将长棍彻底弹开。 高个大叔受到热能冲击,有点失去平衡地向后退个几步,站稳之后,琥珀色的瞳孔急剧晃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你们怎么都不信我,都说了我是希维亚·安拿·菲利斯!」 希维亚站起身,不服气地顿了一脚,但矮小军人一点也没有理会。 「好你个骗子,竟然还会幻金术!」 「碧克,你不是也会幻金术吗,快给我丢下那根烂棍,用幻金术怼她!」 矮小军人朝高个大叔吼了一声,他晃动的双眼逐渐止定下来,然后叹一口气,迟缓地回应。 「是,长官......」 手一松开,长棍应声落地的一刻,聚在碧克手边的灰色光茫立刻集结成一把灰色长枪。 「淬火!」 碧克伸手一握,包裹长枪的灰白色表层即时碎裂,现出长枪的威风面貌。 「咦~大叔,你也会幻金术啊?」 两人保持警戒,你一脚,我一脚地小心移步。 「这位小姐,我看你刚才释放出来的魔力量,你应该是金——不,金以上的等级吧。」 对峙中的两人,焦点都未曾离开对方手中的武器,打醒十二分精神,提防对方到底会施出什么样的招数。 「大叔你懂得真多......」 这时希维亚眼尾偷瞄一下躲在墙边,团抱在一起的孩子们。 只见孩子们手抖脚震,希维亚不禁咂了咂嘴。 「啧......」 「......」 碧克默不发声,留意着希维亚的一举一动,包括刚才那一下分神。 「你站着不动干嘛,快点怼她!」 矮小军人躲在门边,一脸不耐烦地大声呼喝。 「我要上了!」 「等,等一下,先让这些孩——」 碧克受到矮小军人的鼓动,抬起枪头,大步一跨,飞身刺向希维亚。 「狂泥倾泻!」 枪头前方不停喷出魔力,随着碧克的冲刺向后飞散,后飞的魔力如同塌坡的山泥,像是把山体表面划破一样。 土色魔力泥浪既能保护自己,也能吞没敌人,这样碧克便可以亳无顾忌,奋身刺向希维亚。 「哇——!」 惊涛般的泥浪随着碧克的飞刺奔向希维亚,希维亚眼睛一眨,猛地回神,本能地跳开闪避。 「糟了!」 但在跳开的一刻就马上后悔了,因为避开的话,后面的孩子们便暴露在碧克的攻击范围之内。 落地后希维亚急忙回身,但已无法阻止猛冲的碧克。 「不要啊!!」 怎管希维亚竭力哀号,都无法刹停速度全开的碧克。 长枪在空中划出一条毕直的横线,如同在希维亚的心脏劏开一道伤痕,刹那间的错过如同永恒一般,深深烙印在凉透的心里。 呯的一声巨响,响得希维亚脸都青了。 泥浪因为撞击而溅散开来染满一墙,刚才还在墙边的孩子们就这样被泥浪吞没。 「你......竟然......」 希维亚右手紧握剑柄不住颤抖,眼睛快要失去光茫似的瞪视碧克。 但碧克亳不在意身后的恶寒目光,依然维持举枪的架势,背对着希维亚。 「快走......」 碧克斜眼一瞄,朝着左侧墙下,那片大块的泥坡细声提点。 「大家,快走吧......」 「哦......」 在泥坡的掩护下,妮娜领着大家,从碧克打穿的大洞爬出去。 「谢谢叔叔......」 「......」 殿后的忧,回头向碧克感谢,但碧克一言不发,只用眼神催促他们赶快离开。 「咦?」 希维亚从泥浪逐渐滑下而透露的缝隙中,窥看到有几双后腿,静悄悄地爬出屋外。 「大叔,原来你是个好人啊......」 火红眼瞳一下定住,希维亚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劝你还是快点投降吧。」 等到小孩们全部撤出,碧克回身一转,摆出接招的架势。 「哈哈,有本事你就打败我啊!」 希维亚恢复笑容,很识趣地配合碧克冲上前去应战。 锵锵——锵锵锵——! 对打的声音不绝于耳,二人你来我往,互相对攻,剑刃与枪尖的碰撞,撞击出激烈的火花。 「我的个妈,竟然惹上领军,真是倒大楣......」 火花盲乱飞溅,安内斯贴着墙边深蹲,看着中间对战的二人,你一剑,我一枪,不禁吓得冷汗直流。 「还是赶快走人......」 安内斯趴了下来,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二人身上,静静地匍匐逃脱。 「翔空九翅焰!」 这时希维亚往后一跳,跳出长枪的攻击范围,接着向前一刺,刺出九片翅形的火焰飞向碧克。 碧克手腕一扭,长枪立即像个风车一样飞速转动,将飞来的火翅一一反弹开。 其中一片翅焰弹到安内斯的前头,安内斯一眨眼,见到眼前有支火翅如闪电般狠狠插落在地,禁不住大叫出来。 「哇啊!」 安内斯怔了亚怔,猛地弹起,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那边,那边还有一个,快捉住他!」 「是,长官!」 「有没有搞错,不要打到路人啊!」 暴露了的安内斯什么都顾不上,唯有埋头冲刺,一直往前跑。 「你别想逃——」 「军爷,您您您的脸!」 矮小军人本来也要起动追上去,但被眯眼肥佬一声惊惶的大喊止住了。 「什么?」 眯眼肥佬的手抖个不停,指住矮小军人的脸。 矮小军人则顺着他指住的位置移眼一看,发现眼底下竟然有一支火翅插在胡子上。 「我我我,我的胡须!!」 矮小军人慌得快要暴走,想都不想即刻出手拔走火翅,但一抓下去,灼热的高温烫得直把手弹开。 「......」 呼吸一息间静止,心脏一瞬间停顿,只见半边胡须被逐渐烧焦,矮小军人心如刀割,泪,默默在心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