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章 伟大的父神开辟了世界,创造了众生生活的土地,然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人类是父神以自身为模板创造出来,最受父神宠爱的种族。但是在世界开辟后不久的年代里,和各种强大的种族相比,人类实在是太弱小了。 因此父神在临终之前,把身为人类领袖的兄弟叫到面前,赐予了哥哥洞悉世界真理的智慧、赐予了弟弟可以战胜所有敌人的力量,然后让兄弟二人成为他的继任者管理整个世界,就这样去世了。 在父神去世之后,兄弟两人凭借父神的恩赐统治了全世界,世界在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的整治下变得更加美好。各个种族之间没有争斗,人类也受到所有种族的推崇,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但是好景不常,性情狂傲贪婪的弟弟企图独自统治世界,为了争夺唯一的王座和哥哥反目成仇。两人大打出手,他们从陆地打上高山,再从高山打入深海,最后直入天际,再双双力竭而亡。哥桑的尸体化作太阳,而弟弟暮的尸体则化为月亮,悬挂在天际。 世界因为两兄弟的战斗而衰退,高山崩毁、大地碎裂,不复父神所在时的繁荣,而两兄弟的后人也互相仇视。弟弟暮的后人因为身体发生变化,被另一脉称为魔族,而哥哥桑的后人则因为保持了人类的原型,自称人族。 自此后人类分裂为人族和魔族,开始了漫长的斗争。从神话时代遗传的仇恨,经过了无尽的岁月冲刷依旧不见褪色。 两族或漠视、或仇视、偶尔会交好,但都逃不过争斗的命运。在两族斗争中,人族常处于下风。然后到了近代,强盛的拿破仑帝国一直与魔族分庭抗礼,不落下风,尤其是当代的帝国,强盛到了一个顶端。忌惮于帝国强悍的武力,魔族一直没有引发战争。但是拿破仑的当代帝王却是一位残酷的暴君,他崇尚力量、认为弱者天生就应该被强者践踏,真正决定一切的是力量。 同时他本身也是人族最强的存在,还有着当时人族最强大的军队追随。在他的统治之下,人民被他麾下同样残酷的贵族压榨,终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生活在恐惧之中。 改变这一切的则是他的儿子——恺撒。恺撒是宫廷中侍女的孩子。那位侍女负责照顾暴君的起居,在一次意外中之后便有了暴君的孩子。恺撒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并且在接近成年之后一直被软禁于帝国边境的行宫里。因此恺撒与暴君的其他孩子不同,出生低微的布鲁图曾经亲眼看过拿破仑帝国的底层的景象。 这样是不对的。年幼的恺撒这样想。 不应该是这样的。 年幼的恺撒这么认为。 人和人是没有区别的,即使是弱小的人也应该获得幸福。即使通过这种残暴的手段可以获得短暂的强盛、使得魔族不敢侵犯,但是被恐怖压迫的帝国是没有未来的。如果不及时改变的话,在帝国盛极而衰后,帝国的人民肯定会坠入真正的地狱。 恺撒的这种想法不知如何传递了出去,当时著名的“最后的神童”和恺撒的理念产生共鸣。“最后的神童”瑞恩·斯必德,是当时帝国最有名的天才,年纪轻轻就掌握了斯必德公家赖以成名的传承魔法。但是在一场不为人知的变故中,斯必德公家被暴君讨伐,斯必德公爵家被屠戮殆尽,只有瑞恩·斯必德逃出生天、下落不明。 原本对帝国充满仇恨的斯必德公家的遗孤,“最后的神童”瑞恩·斯必德折服于恺撒高尚的人格,帮助他逃离了帝国的囚禁,离开了边境的行宫。 脱离囚禁的恺撒,在追求人民的幸福的崇高信念驱使下,集结了向强权发出咆哮的弱者,向自己的父亲举起了反旗。从帝国边境开始,恺撒和响应他的军队顽强奋战,一路杀到了帝国中部。 恺撒的顽强终于引起了暴君的注意,漠视众生的暴君第一次听见了弱者的咆哮,高坐王座的暴君开始正视这个被他遗忘的子嗣。 “太麻烦了,来王宫中心和孤一决胜负吧。” 冷酷的暴君赐予了自己子嗣挑战的权利,这句许可从王座落下,飘过半个帝国传到了恺撒的耳中。 踏着弱者用鲜血染红的道路,恺撒在出生后第一次走进了帝都,然后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在空荡的宫殿里暴君孤坐在华丽的王座上,单手扶着脑袋,璀璨的日轮在他背后闪耀着,使得人看不清他的面容。王宫当中弥漫着的沉重威压,让恺撒和他的伙伴呼吸都感到困难,在他们眼中暴君就像残暴而孤高的神明,他们都因为暴君那压迫性的存在感而暂时沉默了。 恺撒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比想象中更威武、也更强大。暴君背后的日轮不是由魔力形成的,而是由他那强大的灵魂散发出的精神之光,就像再现人族始祖的神迹。也正是这由精神构成的日轮,使得暴君的得到了作为帝国国教——旭日神教的全力支持。 “即使汝集结了万千弱者又有何用?孤最强的军队仍未出动,只要孤愿意,随时都能让所谓的起义军覆灭。 孤准许尔等觐见只是为了让汝替孤解惑。” 与自己想象中差距最大的就是,暴君的双眼中积蓄的不是想象中的暴躁和桀骜,而是死水一般的淡漠。 “恺撒,向孤举起反旗的逆子。汝为何认为,可以比孤更好的守护人族。” 暴君的态度让恺撒不解,更让他莫名有点忧伤——他觉得对自己的父亲完全不了解。 “因为他们需要我。” 而不是你。 “那,是什么推动汝走到孤的面前。” 听到暴君的询问,涌出的自豪驱散了莫名的忧伤。 恺撒展开双手,就像炫耀自己宝物的孩子一样,对自己的父亲说。 “是站在我身后的大家(所有人)啊。” 就像响应这句话一样,因为暴君的威压而沉默的其他人行动力,从恺撒背后踏出了七个人和他并肩而立:斯必德公家的幸存者“最后的神童”瑞恩·斯必德、慈悲的守将“白鸟”斯凯、妖精女仆“紫蝶”梅琳普琳…… 他们是和恺撒的意念产生共鸣,响应恺撒的号召、聚集到恺撒身边最强的七人,是支持恺撒走到现在的最大助力。看到站立于自己身边的伙伴,恺撒斗志激昂,强烈的光芒在他脑后凝聚,最后显化为一道璀璨的光轮。 “如此吗……人民的选择嘛。” 暴君表现的很淡然,只有在恺撒也显现出光轮的时候稍微有所波动,与世间对他暴虐的评价大相径庭。 “来吧。弱者,证明给我看,你们是否有守护人族的器量。孤已下令,帝国‘十八骑’会臣服于活着走出这座宫殿之人。” 语毕,暴君起身,抽出倚靠在王座旁边的佩剑,一剑斩落。璨然的金色光柱将宫殿一分为二,崩塌的宫殿成为他们的战场。 ………… ………… 瑞恩抽出体内最后的魔力,挥出闪耀的一拳。 “干的不错,小辈。” 暴君用剑身挡下了瑞恩的闪拳,但是仍然被强大的力量冲击的连连后退,直到背靠断裂的石柱才停下。暴君用剑撑地,勉强没有倒下,他浑身伤痕累累,但是仍有余力。瑞恩在挥出之前的一拳之后已经精疲力竭,他单膝跪地,勉强自己不倒下去。其他七个人也是如此,恺撒脑后的日轮已经消散了,他的情况比起瑞恩还严重。恺撒现在只能勉强自己睁着双眼,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保持自己不陷入昏迷已经竭尽全力,根本无法了解现场发生了什么。 “还是太嫩。” 暴君拄着剑来到恺撒的勉强,被血污蒙蔽的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背后的日轮依旧磅礴,但只能洒落淡薄的暮光,就像夕阳一样。 “但是这样就好……霸道就这样迎来黄昏就好。” 暴君松开手,让配剑随意的掉在地上,把那破破烂烂的手放在了恺撒的头上,动作就像乡下随处可见的农民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 “落日是不会带来温暖的,接下来(明天)就交给你了……成为真正的旭日吧。” 暴君用异常轻松的语调说着,他背后的日轮突然释放出耀眼的光芒,跟随恺撒的七人都措不及防,被耀眼的白光夺取了视觉。在他们反应过来慌张的睁开双眼后,却发现暴君身后的日轮已经消失,终于显露出来的脸被血污和汗水覆盖,枯槁的就像垂死的老人。而在恺撒背后,原本只能覆盖在他脑后的光轮,扩展为一轮散发着柔和的无色光芒的太阳,看起来就和暴君的日轮大小相似。 “去按你们喜欢的做吧,顺便给那个想要乘虚而入的魔王,一个惊喜。” 拿破仑历■年■月■日,凭借霸道统治整个拿破仑帝国的暴君落幕,暴君的庶子恺撒掀翻其父的暴政,登基为王。同年秋,魔王带领魔族四军逼近两族边境,向人族宣战。新帝恺撒以自身的高尚品德使得帝国精锐“帝国十八骑”的臣服,率领大军与魔军交战。魔军错估帝国军的实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战一年后,恺撒亲自带领作为人族栋梁的七位勇者和帝国十八骑杀入魔族境内,在正面决斗之中击败魔王。在决斗之后两族签订和平契约,大战落幕,让饱受战火侵扰的两个种族有了喘息的机会。 和平契约签订后,在暴政落幕的同日,新帝恺撒之母不幸病逝。 介于恺撒终结暴政、抵御了魔军的侵略带来胜利,世人共赠送其尊号“胜王”,与圣王谐音,寓意其秉持圣贤之王道。 和平契约签订当年的年末,对新帝不满的旧贵族谋划政变,在帝都引发了一场性质极其恶劣的血案,帝都中大量重臣都被卷入了一场血腥动乱中。甚至连冠以“流星”异名的勇者头衔持有者,都被卷入这场血腥报复而不知踪影。 胜王恺撒震怒之下清理了所有和这件事情有关的贵族,其后三年,天下太平。 正文 第一话 祸星 在拿破仑帝国的边境里,有一块曾经被称为魔境的广袤森林。不过在近两年来因为其危险程度不断的下降,逐渐成为了附近村庄的猎人打猎的场所。在森林之中,被称为魔兽的怪物逐渐消失,只有普通的野兽在外围活动。 曾经驻扎在村庄的冒险者在离去之前,还是提醒村民不要过于深入森林。因为森林深处可能还有魔兽在生存,不可以刺激到在森林中蛰伏的魔兽。现在在这座森林的深处,被称为魔境中心的地带,有一株直径大概有三米粗的大树,在大树的枝干分叉处,有一个青年躺在那里,用手臂遮挡着眼睛打盹。 在青年上方,一条鳞片雪白、双瞳赤红的蛇正缠在树枝上。这条蛇就体型、长度来看应该还未成年,但是通体晶莹剔透,躯体雪白如玉、双瞳赤红如血,就像是用白玉雕琢的身体,用红宝石镶嵌的双眼,看起来充满灵气、不似凡物。 尤其是那双赤红的双眼一直盯着青年,视线在青年身上游走,并且着重围着脖子上的动脉打转,一副犹豫不决是否要出手的样子。正在睡梦中的青年仿佛浑然不觉,稍稍挪动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手臂从脸上挪开了,在身侧自然的垂下。就在青年手臂垂下的时候,白蛇赤红的瞳孔陡然收缩,然后上身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尖锐的獠牙就对准青年的动脉咬去。 “嘶!” 白蛇发出愤怒的鸣叫声,周围顿时传来各种动物逃窜时的动静。白蛇的偷袭失败了,青年之前搁在脸上的手依旧下垂,但是他的另一只手却轻易的捏着白蛇的死穴,白蛇在青年的手中愤怒的扭动着身体,但是却完全无法伤到青年一星半点。 “下次看到这种愚蠢的陷阱前动动脑子,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幻兽的名号都在哭泣了。” “嘶!!嘶嘶!!!!” 霸占了他人的住地进行午睡的青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单手捏着此地继承者的要害训斥着,充满灵性的白蛇听到青年的话后开始激烈的挣扎,宝石般的双瞳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烦。” 青年一抖手,白蛇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射出,转眼间就消失在丛林中。青年伸了个懒腰,从树上跳下。柔顺的黑色短发随意散乱着,黑色的双眼眯起,神情略显不耐。在这魔境森林的最中心,穿着普通的粗布民服、自称维克多的青年淡然自若甩飞现任魔境之主,情况显得异常诡异。 午睡被打扰的维克多显然心情相当不好,迈着晃晃悠悠的步子向着魔境之外走去。所谓魔境就是以灵脉或者特殊的灵物为中心,魔兽范围聚集的地方。维克多刚才午睡的大树就是这片魔境的最中心,在那里午睡除了某个不识趣的家伙以外基本不会有人来打扰,并且那株大树对在树上或树下栖息的生灵有很好的滋养效果,对维克多而言,在经过锻炼之后没有比那里更好的休息地了。 在维克多走出森林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不长眼的魔兽前来碍事。这也是当然的,维克多在前进的过程中一直用些许魔力形成威压,结合白蛇之前的怒鸣,没有几个不怕死的魔兽敢在这种时候离开巢穴。不怕死的、或者说看不清实力差距的魔兽在维克多头几次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维克多是附近村庄的居民,不过和村庄中的人没有什么交流,在村人眼中就是靠着父母遗产整日游手好闲的外来人。而他真正的身份是……姑且目前是来自冒险者工会,负责看管这片退化魔境的看守者。再之前是……战争雇佣兵,在战争中取得了巨大收获,被王国赐予“勇者”的称号。不过自从他在拿破仑帝国的王都“卷入”某件血案之后,就擅自把“勇者”的称号和作为勇者持有的“神器”归还后离开了。 虽然维克多依靠了在冒险者工会的门路给自己制造了伪造的身份,成为了这座魔境的监视者。但是在魔境大幅度退化的现在,他每天做的只有在日常锻炼和收集某些材料之后来大树上睡觉,顺带欺负一下现任的魔境之主,和村人眼中游手好闲的形象好像也没什区别这点还是不说为妙。 “这片魔境的守林人去哪啦?” “怕不是知道老大要来,提前收拾东西跑路啦!” “哈哈哈哈!” “把这个魔境的中心破坏了又可以大赚一笔吧?!” “好了,少废话。这里虽然离最中心还远,但是不保证魔境之主不会突然出现,都打起精……嗯?” 困倦的眨着眼向着魔境外前进的维克多面前,突然出现了由奇妙的卷胡子男人带领的、持有精良武器的武装团体,简称卷胡子团。卷胡子团的团员,手中的武器还沾染着鲜血,身上带着血腥味,以这幅招摇的姿态在魔境里前进着。在维克多看到他们的时候,卷胡子团也看到了维克多,原本喧闹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破坏魔境的冒险者?偷猎?还有这浓厚的血腥味……) “轰!!!” 毫无征兆,卷胡子背后手持魔杖的法师们突然出手,大片的火球向着维克多呼啸而来。维克多拔出腰间的剑,在前进的同时、释放着苍蓝光芒的剑身斩破阻挡在必经之路的火球,然后维克多毫不犹豫的向着明显是团队领导者的卷胡子冲刺。 发现自己成为目标的卷胡子面带嘲讽的笑着,迅速退后了一步。原本站在他背后的两名大汉熟练的取下背后的巨盾,然后向前一步组成盾墙,站在后面的魔法师也立刻开始准备新的魔法。 战场带来丰富的经验让维克多迅速做出了判断,他迅速跳起、然后在空中虚踏。熟练的战士都会使用的技巧,通过魔力在脚下形成临时落足点——“空步”。 就像真的踩中了地面一样,飞跃的维克多突兀的折下,像陨石一样坠落到了法师群中央,同时避开了法师群发射的大量火球。维克多手中的长剑扬起,就像闯入羊群的饿虎,就要屠戮被他近身、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法师们。 就在这时,眼角一道白光闪过,维克多迅速挥剑格挡,然后毫无抵抗的,维克多手中的剑被那道白光削去半截。手持白银长剑的卷胡子不知何时满脸狞笑贴近了维克多身边。 “看样子你是这个魔境的守林人?行事不要这么鲁莽,要是误杀好人可怎么办。” (那把剑是?) 维克多的剑虽然是村里最好的剑,但也只是普通冒险者所使用的武器,因此维克多在使用的时候都会用自己的魔法对武器进行强化,而现在却被那把银白长剑瞬间切断,证明对方手中的剑绝对是相当的名剑。 “带着浓厚的血腥味好人?别说笑了。最恶心的是……” 深陷敌阵的维克多临危不乱,果断抛弃了被切断的长剑,身体重心下沉、然后双手握拳。看到维克多的反应,卷胡子不屑的笑了。卷胡子本身就是武术大家,虽然因为心术不正而被师门驱逐,但是凭借他的底蕴一眼就能看出别人的武术造诣如何。在卷胡子眼里维克多的剑术平平、体术略好,但是就算两项加起来、也就勉强达到单独看守魔境的标准而已。在他看来维克多能独自一人负责监视这片魔境,多半还是因为这片魔境退化了的关系。 “你身上那股发自灵魂腐败的,恶人的臭味。” 即将挥下的长剑停下了,卷胡子天生的敏锐直觉发出了最大的警报,就算卷胡子有他的长剑会先一步贯穿维克多喉咙的自信,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弃维克多露出的空档,展开防御的架势。在防御性的青色斗气包裹卷胡子全身的时候,他看到了——从维克多衣服中蔓延出来的魔法纹章,遍布了维克多的全身,然后又瞬间消失。但就是那个瞬间,卷胡子有着自己扑向虎口的错觉,直觉在痛呼,仿佛尖锐的獠牙已经抵在自己身上。 闪耀的魔法纹章是维克多在一瞬之间最大程度倾泻攻击的前奏,那个绝技的名字是——“繁星乱打”。 下一瞬间,就像突然闪过一阵流星雨,泛着苍蓝光芒的拳头像暴雨一样落在卷胡子身上,卷胡子整个人就像破布一样飞了出去。敏锐的直觉让卷胡子避免了最大伤害,但是他的全身依旧传来像是被马车碾过一般的剧痛。 临时展开的防御让卷胡子没有瞬间失去意识,他将左手对着维克多伸出,戴在左手食指上的翠绿戒指上有光芒一闪而过。在卷胡子的身周突然有密密麻麻的风之箭形成,铺天盖地的对着维克多射去。丝毫没有确认突袭结果的意思,卷胡子使出维克多刚刚使用过的空步技巧,在空中一个华丽的转身,然后脚踏龙卷,像一阵暴风般瞬间消失在魔境的深处。 维克多浑身缠绕苍蓝的荧光,在风之箭的间隙之间穿梭,从而躲过大部分的风之箭,同时挥动拳头,使用强化拳击、名为“闪拳”的技巧将无法躲避的风之箭全部打碎。等到风之箭雨的所有攻势结束之后,维克多只有右手的拳头略微受伤,有鲜血渗出,但是卷胡子的同伙却已经死伤殆尽。 捡起村里最好的剑,将侥幸存活的几人行动能力剥夺。做完这些之后,苍蓝的光芒再次缠绕在维克多的身体上,他下蹲后一脚踏碎大地,纵身直入云霄。 时间稍微后退到卷胡子逃离后。在凭借魔戒打了维克多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卷胡子就脚踏龙卷,如同一阵风暴在天际疾驰。这门逃跑的身法乃是卷胡子曾经的师门,魔武道名门龙卷流的著名绝技“疾风·瞬步”,而在目前的龙卷流里,也没有几个能在这门身法上胜过卷胡子的。凭借天生敏锐的直觉和精湛的身法,卷胡子成功跻身一流,落于下风就远遁千里的战术和纠缠不休的性格,让卷胡子在同阶级当中也是让人头疼的人物。 “该死的该死的……那个混蛋小子!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啊啊!!!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把你、把和你有关的家伙、把你见过面的人一个个全部杀掉啊啊啊啊啊!” 现在的卷胡子,正强忍着骨骼断裂的疼痛,一边通过用魔力在骨骼表面覆膜强行维持骨骼的形状,一边在天际奔驰。凭借疾风·瞬步,卷胡子只用了十多秒就脱离了作为魔境的大森林,然后半分钟后、他就已经在这边地域的边境了。 即使灵魂从深处腐烂掉了,卷胡子的实力仍然摆在那里,在维持使用魔力给骨骼镀膜这种高超技术的情况下、还能强忍疼痛使用疾风·瞬步在天际飞驰,如果没有那些下三滥一般的台词的话,就算维克多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高手吧。不过卷胡子虽然有一流的实力,但是没有一流的修养,也就是说本质上只是个市井流氓而已。 “我可是、我可是被选中的冥祸九灾啊,我可是天选龙卷啊!可恶,竟敢这样对我……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嗡。” 轻微的、几乎要被狂风呼啸的声音盖过的空气嗡鸣的声音,传入了卷胡子的耳朵。一直不停破口大骂的卷胡子就像被捏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从来没有背叛过他的信任的直觉开始给他示警,在卷胡子的脑海里,就像有一个警铃被急促的摇动。卷胡子放射性的握紧在逃跑的过程中蓄满魔力的白银长剑,用力的向后挥斩。 将千变万化的魔力模仿光的组成性质,维持在转化为光的临界点以下,只取光的速度而摒弃光属性的放出系魔法奥义——“魔闪光”。在卷胡子身后遥远的另一端,有人用这个魔法瞄准了卷胡子。 下一瞬,苍蓝的光芒将卷胡子笼罩,庞大的冲击力几乎要将他从天空击落。但是卷胡子手中的白银长剑释放了温和的白色光芒,就像侵蚀一般将苍蓝的魔力全部染为白色,然后白色的魔力就像心满意足了一样缩回了白银的剑身之中。 “龙卷斩!” 卷胡子双手持剑,一个360度的转身抡斩,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巨型的风暴、然后形成龙卷,在周遭的事物全部被卷入风暴搅碎。在接上一个转身之后卷胡子依旧面朝前方,并且这次不再废话,无视自己身体破碎的事实,使出平时也不会使用的、对身体负荷极大的全速。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他是怎么追上的?怎么追上的?!怎么可能有人能够追上本大爷!) “嘭!” 强烈的空气碰撞声传来,极度不妙的预感让卷胡子情不自禁的回首——或许这是卷胡子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吧。 只见自己制造的龙卷风已经被击溃,正在慢慢散开。天空的云朵被搅的支离破碎,树叶和沙尘被卷入天空、让天空阴沉的就像世界末日。那个被苍蓝色笼罩的身影划出一道光尾,就出现在自己背后,那张从见到之后就没有任何情感浮动的冰冷的脸上,左眼微微发紫。天生的警报炸裂,他的精神世界就像地震一样开始剧烈晃动,预示危险的警铃就像霹雳一般激烈——让他产生了幻听。 死。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卷胡子感到死亡危机时,超越自身极限释放的庞大青色魔力光闪耀,下一瞬,一道青色的陨星坠落大地,庞大的冲击在地面形成陨石坑。超越极限的魔力爆发让重伤的卷胡子抵消了维克多的攻击和坠落冲击的五成伤害,然后剩下冲击的直接让他残破的身体直接迈入濒死。 或许是临死前的潜能爆发,世界的运转在卷胡子的眼里都变得缓慢了。因此卷胡子眼睁睁看着维克多在空中调整姿势,就像一道苍蓝铁锤从天而降。即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在濒死的卷胡子眼中被数倍延长——他清晰的看到被光芒包裹的维克多从天上一点点的靠近,直到连维克多鞋底的花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地步。 (动啊!动啊!动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看着死神的铁锤不断接近,但是自己却完全无法动弹,死亡的阴影将卷胡子的内心压垮了。维克多的身影在卷胡子眼中就像死亡的化身,在清晰看到维克多的靴底的时候,卷胡子的感官虽然还在接收外界的信息,但是大脑已经停止思考了。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声,维克多一脚踏碎了从卷胡子身侧拱起的弧形岩石屏障,然后从旁边袭来的冰冷气流如同箭矢一般贯穿了维克多的防御。冰冷的空气箭矢不仅在维克多身上钻出几个血洞,寒冷的气流还侵入了维克多的体内,让维克多的身体僵硬。有意控制力道留下活口维克多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被意料之外的攻击袭伤,直接倒在了地上。 在维克多倒在地上之后才发现,在旁边的密林里有一个全身被包裹在白色长袍中的身影,在他的身旁有一个悬浮在半空、四肢朝下的人,看起来像是失去意识了,刚才的攻击就是用长袍掩盖外貌的人释放的。 (大意了。) 趁着维克多暂时还没有站起来的空档,白袍人追加了新的攻击,无形的冲击将在空中飞舞的粉尘和落叶全部挤开,向着维克多呼啸而来。维克多临危不乱,凭借经验断定这是类似风锤的风魔法,立刻抓起卷胡子落在地上的白银长剑,然后向着无形的冲击挥斩。 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无形的冲击差点将维克多手中的白银长剑掀飞,但是下一瞬那无形的冲击就像被剑刃全部吞噬一样消失不见,然后在白银长剑内凭空出现了一股魔力。 (果然是这样。) 和预料之中一样,维克多瞬间理解了手中长剑的本质,然后毫不犹豫的使用剑中的魔力一剑斩落,发动了斩出无形之刃的武术,“飞刃”。 “……呜啊!” 维克多迅速的反应完全在白袍人的预料之外,飞刃直接撕裂了他的白袍,鲜血飞溅出来,悬浮在半空的人也面朝下摔在地上,同时臀部高高翘起。反击并没有到此为止,维克多一心二用,没有握剑的左手在一瞬间最大限度的积累了魔力,然后转化为魔闪光发射出去。 受伤的白袍人感知到维克多左手的魔力波动,瞬间仓皇失措了起来。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影消失了,魔闪光划过空气,消失在森林的另一边。而消失的白袍人则突然出现在维克多面前,左手依然摊开的维克多反射性的推了他一把,措手不及的白袍人直接被维克多推到,一屁股坐在卷胡子身上,维克多看到她右手的食指上的戒指闪过一阵无色的光芒,然后白袍人和卷胡子瞬间消失在原地。 维克多迅速环顾四周,竭尽全力放大自身知觉,但是依旧没有发现卷胡子和白袍人的身影,看样子他们已经不在周围。 “空间移动……” 维克多的面色凝重起来,干涉空间的魔法在神话时代之后便已经失传了,直到今日,拥有空间能力的魔法道具也是凤毛麟角般稀有,而白袍人手中却拥有可以进行两次空间转移的戒指,结合不该出现在卷胡子手中的那把白银长剑,让维克多不得不对他们一伙人的来历进行深究。 思考了一会之后维克多才突然想起,白袍人并不是独自出现的,维克多发现的时候她身边还有一个失去意识的人。维克多走到臀部突起、匍匐在地的那个人身边,然后使用了自由移动物体的魔法。 “念动。” 匍匐在地的人以腰部为中心浮起,呈头颅和四肢下垂的造型浮在空中。金色的长发垂下,将他的脸盖住,但是在他的背后却有一对蜻蜓一样的翅翼。 “……” 麻烦的预感。维克多皱着眉头,厌烦到甚至想要把白袍人叫回来,再把这个昏迷过去的人还给她。万般不愿的,维克多就像翻烤串一样把昏迷的人翻了个面。最先凸显的是高耸的胸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被金发掩盖的脸显露了出来,在那张清纯秀丽的脸颊两侧,出现了和人类略显不同的,尖尖的耳朵。 “丢掉吧。” 妖精族,传闻种族的根源可以追溯到由元素构成的精灵。天生与元素有着极高的亲和度,外貌与人类相似,特点是尖尖的耳朵。其中返祖的存在、也就是天生的高位妖精具备翅膀,被称为有翼妖精。 毫无疑问,捡了个麻烦。 正文 第二话 村庄 即使万般不愿,白袍人也没有回来讨要遗失物品的迹象。涉及空间的魔法道具维克多身上也有,他从随身携带的那枚品相极高的空间戒指当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魔药,将自己的伤势处理到不会影响自己发挥的程度。 维克多用来处理伤势的魔药是高位炼金术师炼制的魔法药,有着让伤口快速愈合、同时消除附着在伤口的魔力的效果。同时用来储存物品的空间戒指也是空间戒指当中的精品,可以维持储存物品的状态不变,食品的话可以维持新鲜、药品的话可以保持药效稳定。虽然效果不起眼,但是对炼制的要求极其严苛,在制造的过程中还要涉及妖精的秘法,被称为梦幻的空间戒。拥有这种效果的空间戒,维克多到现在也只知道这枚由他暂时保管的“侍者之戒”。 本来只是些许的伤口的话,对维克多整体战力的削弱并没有多大,但是在追逐卷胡子的过程中,维克多消耗了不少魔力,同时卷胡子和白袍人所展现的事物太过惊人,让维克多不得不严阵以待。 伤口处理完毕之后,维克多这才有心思仔细观察手中的长剑。从卷胡子手中夺得的这把剑样式与骑士剑相似,剑刃极其锋利,可以轻松斩断钢铁、剑身呈现华丽的银白色、剑锷处有淡淡羽毛纹路。经过尝试后证明,这把剑具备魔力吸收的效果,可以直接吸收一定程度的魔力攻击,然后将魔力储存在剑中,在攻击的时候可以直接调用吸收到的魔力。 验证这些事情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因为在维克多的记忆中有一把剑和它十分相似,以那把剑为比较对象,稍作尝试之后就明白了这把剑的效果。 和它非常相似的那把剑叫天空剑,是从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圣剑,同时也是“白翼”勇者的武器。天空剑远比维克多手中的这把剑强大,只要是进入天空剑领域内的魔力都会被瞬间分解,成为组成魔力的粒子——魔素,然后被天空剑吞噬。因此依赖魔力的远程攻击对天空剑的持有者是无效的。 但是天空剑已经不存在了。在和魔王的决战中,魔王所展露的实力远比世人推测的更为恐怖。胜王带领的七位勇者实力还在魔王手下的现任“七都魔君”之上,但是仅靠魔王一人,就比当时的胜王加上七勇者全员还要强大。魔王没有引发战争,仅仅是不想让暴君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在覆灭帝国之后导致魔域极度衰弱。 在和魔王的决战中,魔王所释放的、可以覆灭当时人族最高战力的禁技,就是被“白翼”勇者使用天空剑的奥义所阻拦,使得人族有了获胜的机会。代价就是天空剑被打成碎片,而“白翼”勇者直接被魔王的禁技打成齑粉。 天空剑的碎片最后被埋在拿破仑的帝都,斯凯的衣冠冢里。最后这把剑暂时被维克多命名为白翼,原因无他,好记而已。 和天空剑相似的神秘白剑、疑似可以进行空间转移的戒指,还有这个现在还撅着屁股浮在自己面前的有翼妖精……如果这些事物的能量全部发挥出来的话,甚至可以微微撼动现在的世界格局。事态已经升级到了维克多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虽然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是史诗级的人物了,但是对维克多来说之前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结果。不过只是在边境中过着半隐居的日子,就偶然接触到了神秘势力的一角,就算从维克多的角度来看,也觉得自己这短暂的人生也太过波澜壮阔了一点。 短暂的感叹之后,维克多认命般的让有翼妖精的少女漂浮在自己身边,向着之前遭遇卷胡子的地方前进。等到维克多到达魔境森林中后,看到的是散落在林间各处的卷胡子属下的残肢,就像把无法行动的他们丢入搅拌机后搅碎后制造的惨状,粘稠的血浆将树叶都染红了。 (被灭口了啊。) 换作普通人看到这种情况估计连胃液都要吐出来了。维克多放空脑袋保持平静,然后首先浮现的就是这个感想。 现场这明显是由魔法造成的惨状,让维克多推断白袍人在逃跑的时候应该途经魔境一趟,将魔境中残留的同伙全部杀死。所幸是魔境的中心并没有发生战斗的迹象,看来白袍人在撤退的时候并不想节外生枝。想从残党口中问出这群人的来历的期望落空了,卷胡子等人的正体依旧隐藏在黑暗之中。 (不过这些可以随意抹杀的人员肯定距离真正的核心成员很远吧,即使这样他们也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了。) 维克多再次感受到卷胡子背后势力的强大,但是并没有寻找白袍人去向的意思,而是迅速离开了魔境,前往自己居住的村庄。 在维克多接近村庄附近时,在村庄门口盯梢的人一看到他,就立刻消失了踪影,跑到村子里面去了。等维克多到了村子的时候,以村长的儿子为首、不少村民们都聚集在村庄门口,其中不少人都受了重伤,以一种惊惧、惶恐的眼神看着维克多。村子里还随风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炭的味道,仔细一看才发现出来的居民数量比村子的居民数量要少太多,而村子里面有不少房屋被烧成焦炭。 “是、是你?你背后的人是怎么回事?!” 村长的儿子看清来人是维克多之后表情明显安心多了,不过立刻又厉声责问起维克多,虽然明显有些色厉内荏。因为村长儿子的严厉反应而疑惑的维克多,在顺着村民的视线看到悬浮在自己身边的妖精之后就立刻理解了。想来没有见过维克多使用魔术的村民,看到悬浮在维克多身边的昏迷人影之后,把维克多当成了心怀不轨的人吧。 “森林里遇见的,顺手救回来。村子被袭击了?” 没有在意村民是否会信任自己的说辞,维克多对村庄里的惨状进行询问。或许是维克多的反应在村长的儿子看来太过淡漠,又或者是维克多的种种行径看起来太过可疑,头上还缠绕着渗血布条的村子儿子突然抓住维克多的领口,目眦欲裂的瞪着维克多。 “什么叫‘村子被袭击了?’,你看到村子的这个惨状,你的心里难道没有半点感触吗?!你在这里住了两年难道就对这里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随着村长儿子的咆哮,其他村民的情绪也开始失控了,村民本身内心就对在整日无所事事的维克多相当不屑,加上猜疑、嫉妒和积累的恐惧一起爆发——自然而然的,在村庄被袭击时恰好不在的维克多,自然成为了村民负面情绪的宣泄口。 “就是,看你整天游手好闲的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身后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你难不成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 帝国边境的民风本就彪悍,不然也不会莅临魔境建立村庄,村子里大半男人都是身材健硕的捕猎的好手。但也就是这种民风,让他们在遭遇卷胡子一伙时遭受了更为残酷的对待。尊严被践踏的人们,无意中将维克多推到整个村庄的对立面,要通过立场压迫这个侥幸逃过一劫的可疑人。 维克多并没有在意村民们的态度,曾经遭逢不幸的他了解遭逢劫难之人内心的压抑,所以没有把他们那无心的恶意放在心上——不过这不是宽容,而是刻意形成的淡漠。如果村民暴动的话谈话会变得麻烦。看着渐渐激动、靠近自己的村民们,维克多这么想着,然后全力地释放自己的魔力,形成威压。 “对于村庄遇袭一事,我感到十分悲伤——但是,我希望你们冷静一下,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件事并没有让维克多感到忧伤,在战乱的几年里他已经见过太多的悲剧,在走过尸山血海的维克多眼中,现状还属于可以挽救的范围内,无谓的悲叹只会让情况好转的速度变慢。在内心略微波动之后,维克多跳过悲伤的步骤,直接为了处理悲剧的残局而行动起来。 村民们在维克多全力的威压下都安静了,几个受伤的村民甚至开始脸色发白。最后还是村长的儿子挺身而出,请维克多到他的家里去,由他来负责解释。看他那拼命的模样,应该是怀揣着死的觉悟和维克多交涉的,这认真热血的样子和那个刻板的村长如出一辙——然后那个最应该出现的、遇到任何麻烦都会以义不容辞的态度一马当先的老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至于他为何没有出现,维克多心中已经有数了。 村长的家在村庄里算宽敞的,除了前厅、卧室以外甚至还有客房,维克多把有翼妖精安置在村长家的客房之后,来到前厅听村长的儿子描述情况。虽然有点磕磕碰碰,但是村长的儿子条理清晰的讲述了村庄遇袭的事情。 和维克多预想的一样,袭击村庄的是卷胡子一伙人,在村长儿子的叙述中,卷胡子明显是在寻找村庄里的冒险者。在发现村庄里一个冒险者都没有之后为了泄愤对村民施暴、甚至残杀了不少村民之后才离去。 (很明显,他们来村庄的目的是负责监视魔境的守林人。结合当时他们说的话,魔境的中心也是他们的目的。 ) 守林人和冒险者协会之间是依靠定期联系来传达魔境变化情报的,在到达预定时间之前,冒险者工会无法得到位置较为偏远的魔境的信息。因此,负责监视魔境的守林人,至少要具备即使魔境暴动、遭遇魔境之主带领魔兽大军袭击的情况也能活下来,然后向冒险者协会报信的能力。 (魔境中心被破坏之后,魔境对魔物的吸引力就会消失。然后再失去了守林人的话,冒险者协会无法第一时间得到关于魔境的消息。大事件啊……) 卷胡子等人或许是为了破坏冒险者协会对魔境的掌控而行动的。因为意外的发现了非常严重的事情。维克多不禁皱起了眉毛。 (这样下去的话帝国边境的平静会被打破,就有必要去一趟冒险者协会了。) 在内心定下注意之后,维克多依旧低着头思考,顺便对村长的儿子发问,“村子还剩下多少人?” “啊?只、只剩下刚才出来的那一些了,剩下都是些孩子。”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把这些人全部接到都市去。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之后我带你去一趟边境都市,之后你再负责把他们接过去。” “把这么多人全部接到都市去?你知不知道这要花多少钱!” 太过突兀的发言让村长儿子惊叫了起来,维克多则面无表情得抬起头,用不耐的话语结束话题。 “钱由我解决,之后你来负责——没问题吧?” 或许是因为突然对上视线而惊慌,村长儿子下意识点了点头。看到村长儿子表示同意,维克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起身离座、向着安置有翼妖精的客房走过去了。至于身后传来的“啊——为什么要点头啊”之类的低语则当作没听到。 来到村长家的客房,维克多之前捡到的有翼妖精就躺在床上,劣质的被子沿着她身体的起伏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她本人则对有人进入房间毫无反应,依旧沉睡着。狭长的眉毛在睡梦中皱起,清纯可人的脸上露出苦难的神情,足以让大多数男人心动。 不过维克多不在那大多数之中。因为维克多很清楚,她皱着眉并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为她中了诅咒,陷入了无法苏醒的沉睡。她本人的意识虽然察觉到了自身的状态异常,但是却没有自主苏醒的能力。 正好在边境修行的这些年,维克多深入的研究了有关精神和灵魂的魔法,将妖精族少女意识束缚的诅咒效力虽然高,但诅咒本身却是属于常见的类型,被维克多轻易就解开了。估计施加诅咒的魔法师实力很强,但是不擅长咒术吧。 “唔……” 诅咒解开后,妖精族少女便挣扎着睁开眼睛醒来了。维克多对此毫不意外,妖精族少女的意识本身已经苏醒了,只是被诅咒束缚了而已,诅咒解开后自然第一时间苏醒了。睁开眼睛之后,妖精族少女坐起身来,宝石般翠绿的双眼迷惘的飘忽了一阵,然后直勾勾盯着站在房间中央的维克多,然后就没有把视线挪开的意思,被少女失礼的目光看得烦躁的维克多恼火得瞪过去。 “呜……” 妖精族少女马上就退缩了。 (什么啊……) 那幼儿般的反应瞬间让维克多的烦躁烟消云散,想到要从妖精种少女哪里获得关于白袍人的情报,维克多认为自己应该把态度软化一下,在这么想的半秒钟之后,维克多就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温柔的说话方式,因为自己说话一直都是直来直去的! (啊……说起来之前经常被她抱怨说话没有常识呢。) 努力思考之后,维克多最大程度的,向怯弱的蜷缩起来的妖精少女释放了自己的善意。 妖精语:[你的名字?] 用妖精语以盛气凌人的态度询问名字,妖精族少女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维克多。 [……露。] [氏族。] [……伍德。] 听到伍德这个名字后,维克多不禁在心底倒吸口气。 (在妖精族中也是最强大的,森妖精的氏族。为什么这种氏族的有翼妖精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妖精语让她感到亲切,看到维克多短时间没有说话,有翼的妖精少女——露稍稍放松了警惕,好奇又畏惧的看着维克多。 [袭击我,你?] [不是。] [救了我?] [碰巧。] 听到维克多自称不是袭击他的人,露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也没有之前那么警惕。同时问了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妖精种?] 以妖精族为代表,只要是根源与精灵有关的种族都被称为妖精种。例如矮人和地精那种,外形与森妖精那类正统妖精种外貌差距极大的种族也属于妖精种,还有——混血。虽然正常来说,不同的种族之间不能交配,但也不是绝对的。曾经有精通药草术的巫女研发出的魔药——“血继”,就能够让不同的种族诞下后代。但是,这种魔药只适用于人形的种族,不是人形的种族之间是无法依靠这种魔药诞下后代的……这个信息是怎么考证的不得而知,只有这个信息本身的正确性是可以肯定的,所以信息的起源请不要深究了。 [不是。人族。人族语,会说?] “……h、会。” “那就方便多了。” 解决了语言问题的维克多舒了口气,之前一直被露牵着话题跑的原因,就是因为妖精语注重吸气吐气的发音方式,打乱了维克多的呼吸节奏,导致他呼吸不畅。并且也是因为妖精语发音方式的原因,不熟悉人族社会的妖精族说话基本都是轻声缓语,同时交流以单词为主。 “你要回氏族吗。” 老实说维克多完全不想干预妖精族的事情,如果露要回氏族的话维克多打算把她丢到伍德森林边缘之后立刻溜之大吉。在过去的经历中,维克多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个种族那铜浇铁铸般的强烈自尊,尤其是露所属的伍德氏族,更是在妖精族中也以顽固著称的氏族。如果能够不用和露产生太多的交集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回。” “啧。” 就像刻意要背叛维克多的期待一样,露轻轻的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提案。维克多不满的咂舌,“果然不该捡起来的”这种念头如同闪电一般掠过脑海。 “去哪?” “人族,帝都,片翼。” 露的目的地出乎维克多的意料。作为一位高位的森妖精,而且还是顽固的伍德氏族成员,她的目的地竟然是拿破仑王国的帝都。维克多已经打算离开村庄,所以这次前往边境都市的时候他要带上村长的儿子,在边境都市向冒险者协会汇报这次事件,并处理好村民移居的有关事项之后,他就打算由村长的儿子负责剩下的有关事项。但是离开之后要去哪里,维克多实际上还没有想好…… 当初在人族和魔族的战争结束之后,帝都爆发了一件震惊拿破仑全境的血案,但那只是维克多离开帝都的间接理由。真正让维克多逃离帝都,在帝国边境躲藏了两年无法面对的,并不是那件事。 片翼指的是在帝国享誉盛名的妖精族贤者,维克多和他也有些交情,将同样是妖精族的少女带到他面前也算合情合理的处理方法,还有关于卷胡子团伙的目的也有必要前往帝都冒险者协会总部一趟。于情于理,维克多都应该前往帝都一趟,但是维克多却迟迟没有想到这个选择——不,是下意识的逃避这个选择。 那是拦截在维克多人生前的一道堤坝,那是让维克多的时间在三年内都停止流动的天堑。在离去之前,他这么说了。 给我一些时间思考。如果等不及的话——◆◆也没有关系。 之后就是相识以来,第一次被那个人打了。比起脸上的痛楚,那人眼角的泪水更加的灼烧维克多的内心。即使如此,维克多也没能立刻做出决定。 结果就是在这三年内,一直龟缩在帝国边境止步不前的下场。因杀伐果断而被世人畏惧的维克多,此生第一次的举棋不定,就持续了三年,或许还会更长。 迷惘,逃避了三年的选择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回到帝都就肯定要面对那个人,那个人又是绝对不会让他逃避的……但是直到现在,维克多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像是要把三年份额的迷惘全部一次性还给他一样,维克多意识脱离现实,灵魂就像坠入迷雾般无助。 ——露视角—— 在离开氏族之后不久,就被穿着白袍的人,袭击。白袍人,很可怕。即使拜托风的精灵阻挡他,也被他抬手间制造的风暴驱散了。他的元素魔法,甚至比精灵的元素操作还要强大?精灵们,都很生气的样子。 被他碰到后,就昏了过去。一直一直,昏迷着。在昏迷过程中,感觉到了就像穿着太小的衣服一样难受的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股难受的感觉被苍蓝的光芒驱逐了,整个人突然清爽起来。 醒来后看到的,是破旧的房间,和站在房间中间的,黑发的人族青年……人族,没错吧?黑色的短发非常柔顺的样子,面容也非常清秀。虽然穿着下人的衣服,态度却高高在上的。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身体里潜藏着庞大的魔力,说不定比白袍人还要可怕。精灵们也在耳朵旁边“吟吟吟”的吵着,警戒着这个人的强大。啊,被瞪了。好可怕。 结果那个人,开口说话了。妖精语,果然不是人类?难道是半妖精?他说不是他袭击我,但是不能完全相信。妈妈说,外面的“人”最会骗人,即使会说妖精语也不能相信。不能相信。 人族?真的吗?不是妖精种?姑且告诉他我想去哪。片翼贤者,不找到,不行。只有找到他,才能放心,然后……嗯?突然,沉默了?说话着说话着,沉默了。就像埃尔爷爷一样。脸,呆呆的,沉默了。像埃尔爷爷,一样耶? [……完全,不像人族。] “——嗯?” ——噫!被听到,要生气了! 正文 第三话 森林 [……完全,不像人族。] 从身边传来的,意料之外的话语。这是第几次被这么说了呢?大概从离开家族,和外界接触就开始听到这种话了。 怪物。不像人。 在人族当中,维克多就是这么破格的存在,对维克多而言没有把庸才嫉妒的恶言放在心上的必要,不过被高位精灵这么说,还真是第一次。维克多其他的异族好友都是顶尖的强者,进入那个圈子的人基本都是破格的存在,所有没有特别在意维克多的强度。露则只是出生没多久还在成长期的妖精族,所以才会对维克多的强度感到诧异。 也就是说,即使从高位妖精的角度来看,自己也不像人吗。说到底人类的界定是什么呢?作为人类维克多度过的人生也十分短暂,但即使是如此短暂的人生,依旧使维克多达到了常人竭尽全力也不能及的高度,甚至还在继续上升着。但是还是不够,维克多并没有因此满足,他的目光所及的,是人族无法触及的地方,是以目前的“高度”和“速度”无法抵达的高峰。 所以他才会彷徨。在这之前他误以为他恐惧的是不在为人这件事,在露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才明白了——被说成怪物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维克多被露一言惊醒,怔怔的看着她。 他所恐惧的,不是这种事情。维克多定位为目标的高度很高,相比其他人在崖壁上攀爬,维克多上升的速度就像在走楼梯一样,但是凭借这样的速度想要达到顶峰依旧不够。不过维克多眼前有一条捷径,维克多的家族世代探究所找到的捷径,他可以借这条捷径直接跳到山腰上去——也有可能坠入深渊。 在决定将山顶定为目标之后,在维克多潜意识中就没有其他的道路可走,在着三年间,维克多只是一直因为恐惧失败而止步不前,恐惧这条快捷而危险的捷径。或许有其他的方法吧。凭借维克多的天赋,即使不选这条捷径,花个三四十年的努力也有可能找到其他更安全到达山顶的路径——但也有找不到,同时错过踏上捷径的最佳时机的可能。 在渡过成长期之后,就无法踏上那条捷径了。实际上对偏执的维克多而言,在面前只有前进、并成功,一项选择。 (这种事情……我自己早就知道了。但还是在原地止步不前的原因、是恐惧啊。从灵魂根源涌出的恐惧啊。) 理清自己的思路之后,维克度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他询问露:“告诉我你离开氏族的理由,还有你为什么会被抓。” 露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回答了,“妈妈让我离开,去找片翼。然后在离开氏族之后,就被抓了。” “你母亲为什么让你离开氏族?” 对露不着重点的回答感到不满的维克多,强调了重点发问,但是露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的顽固。 “不能说。” “不能说是什么意思。”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露把脸挪开,梗着脖子不去看维克多,看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了。看到这样的露,维克多换了个角度询问。 “你在氏族里的工作是什么?” “工作,是什么?” 不像是装傻,露一脸疑惑的看着维克多,维克多内心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你,几岁?” “15。” “哈……” 原来、如此……这样露那意外幼稚的言行就讲的通了。 (试图猜测妖精年龄的我是个笨蛋。她的外表和年龄倒是符合,但是内心的话基本就是小孩子了,结合她之前的表现说不定她还挺聪明。呵呵呵……) 因为妖精族是长寿的种族,因此心灵的成长比较慢,同时肉体成长的速度不同个体也是不同的,但是基本来说成长期会比较长,然后人生的大部分时间保持巅峰期的外貌。 前勇者,因为现况感到疲惫而眼神显得空洞。女孩子、小孩子,都是他不擅长面对的对象,更别提眼前这个介于二者之间的对象。另外,被维克多这样看着的露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局促不安。 “会魔法吗?” “不会。” “精灵术呢?” “会,拜托风的精灵。” 不会魔法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能够和精灵沟通就可以成为战力了。如果维克多的推测没错的话,这次前往边境都市的路途不会平静。然后就是露背后的翅膀,作为高位精灵的象征太过广为人知,所以会在旅途过程中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翅膀会收起来吗。” “……会。” “收起来。” “会累。” “收起来。” “……呜。” 有翼妖精的翅膀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翅膀,而是用于辅助妖精族操纵魔素的器官,是可以收到体内的。像露这种不习惯操作翅膀的高位妖精来说,刻意把翅膀收入体内就会觉得累。不过维克多完全没有惯着她的意思,毕竟有翼的妖精族在外行走太过惹眼了。 “这样,接下来我要离开这里去一趟帝都,只要你想我可以顺路带你过去。如果你想回氏族我也可以送你回伍德大森林。如何?” 如果是其他人维克多肯定不会在乎她的意愿吧,但是因为露的身份和她寻找的“片翼”让维克多对其格外照顾。露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选择前往帝都。 (即使相信我这种交情尚浅的人也要前往帝都……) “身体没问题吗?” “没关系。” “那么起来吧。要出发了。” “……嗯?” 露和维克多同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在奇怪什么,帝都很远,而且我还有事要办,不快点怎么行。” 你太显眼了,披上。说着这种话,维克多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件长袍丢给露。懵懵懂懂的露虽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是依旧老老实实的起身披上了长袍,顺手把长袍的帽子摘下,然后被维克多伸手盖上。 摘下。 盖上。 摘下。 “……” “……把帽子戴上。” “难受。” 维克多压抑着怒气,不和露进行交涉,然后天然的妖精则是一脸不满。她是小孩子她是小孩子。像这样在内心自我暗示之后,维克多尽量心平气和的和露交流。 “你的样子太显眼了,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显眼?” “嗯,你长得很漂亮,会有坏人想把你抓走的。” 早熟的维克多从来没有和同龄人交流过,早慧的他,在模仿小孩子的语调和露交流。他的脸依旧保持平静,但是在平稳的表情掩盖下,现在的维克度罕见的体会到羞耻的感觉。对于维克多这种简单易懂的说法,露倒是立刻理解了。 “坏人,白色的那种?” “啊,是啊。” 虽然有哪里不太对,但是维克多判断没有纠正的必要,随意的点头了。露则是像理解了一样,把帽子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在很多很多年之后,人们在追忆这段历史的时候,津津乐道的讨论着某个对自己的容貌有着格外自负的妖精的事情。 在维克多走出房间之后,发现村长的儿子正坐在大厅里。看到维克多之后,他马上就站起来了。维克多则感到疑惑,在进入客房之前他让村长的儿子去和村民们交代事务了。 “说了?” “我告诉杰维叔叔了,让他代替我传达给村民。” 维克多听了之后点点头,就连对村庄漠不关心的他也知道村长儿子口中的杰维是谁。杰维是村长的弟弟,但是两人年龄相差很大,杰维的双腿很长、看起来高大英俊,性格温和、待人耐心,在村子里的很有人望,暗地里爱慕他的女性也很多。 “那么,走吧。” 维克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决定现在就出发,顺便向身后的露招手示意。 “走,去哪里?” “森林中心,然后去边境都市。” “要去森林中心?你认真的吗?!” “是,废话少说,跟着走。” 说完,也没有理会是否有人跟上来,维克多自顾自的离开了,露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跟了上去,留下一脸傻样的村子儿子。 “搞什么啊,这个家伙——啊,喂!别走那么快啊!” 烦躁的挠了挠头,已经和杰维说过自己要离开的村长儿子现在也拉不下脸说要留下来,只能自暴自弃的小跑跟上维克多两人。离开村子后,维克多就直接走进了森林,然后直接朝着森林中心前进——哪边好走就走那条路,完全没有理会在旁边一直战战兢兢的村长儿子,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森林的中心,那株巨树下。 “小混蛋!在不在?” 维克多略加挑衅,一道白色的闪电就从树上扑向维克多的脖颈,然后被维克多轻车熟路的捏住要害,同时随意的扭头躲开它喷出的毒液。白色闪电的正体不用说就是现任魔境之主,赤瞳的白色小蛇。 “按照和你母亲的约定,我来取走镇木的核心了。然后这里已经被盯上,我顺便带你离开。” 不理会小蛇的挣扎,维克多把它递到露的身前,露稍微迟疑了一下,就伸出双手接住。本来失去维克多遏制后马上就要撒泼的小蛇,在接触到露之后却突然平静了下来,诧异的吐着芯子,仔细的感受露身上的气息。 “感觉到了吧?反正你也讨厌我,所以换个人来养你,在你成长起来前顺便护着她吧。不许伤到没有恶意的人。” “维克多、先生?” “这个小家伙是这里的主人,我和它的母亲有约,取走这里的东西后要顺便保护它。不过它讨厌我,所以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藏在袍子里就好,它也会帮你赶走居心不良的人的。” 莹白的小蛇盘身在少女洁白的手上,赤红的双眼和帽檐下翠绿的双眼对视,两个呆萌的家伙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我是露,你好,小混蛋。” “啪!” 妖精少女初次的问候,换来的是白蛇的尾巴像巴掌一样拍在少女的脸颊上。妖精少女吃痛,但是又不敢把白蛇丢掉,只能怯生生的看着维克多,维克多这才挠挠头,满不在乎的开口。 “小混蛋是我对它的蔑称,换成妖精语就是[混蛋]的意思,所以你不要那样叫。有时间的话最好给它取个名字。” “对不起。叫,红玉,可以吗?” 或许是因为误把对维克多的怒气发泄在露的身上,白色的小蛇没有反对,摇摇尾巴表示同意,然后顺着露的手钻进长袍里去了,如果露脱下长袍就会发现在露的脖子上有白玉一样的颈环。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让维克多非常满意,维克多曾经答应过红玉的母亲要照顾它,但是红玉本身对维克多非常排斥,因此露的出现就再合适不过了,露身上属于高等妖精的气息让红玉愿意接近它,并且红玉也可以保护露的安全,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毕竟还有一个完全跟不上维克多节奏的人存在。村长的儿子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尽量平静的开口,“能麻烦你说明一下吗?” “我是这片魔境的守林人。你知道这个就够了。” “……冒险者早在两年前就全部撤退了。” “因为我在这里。” 不再理会村长儿子,淡淡的光芒覆盖上维克多的手掌,然后维克多的手“哧”的直接贯穿了大树的树干,等到维克多把手缩回来后,手中多出了块淡青色的结晶。 (到手了。) “你、你又在做什么?!” “这是灵树的结晶,是镇守于魔境灵脉上的灵树的结晶。取走它的话不会对灵树或者魔境产生损害,放心吧。只是让这株树失去了产生精灵的希望而已。” 看到维克多伤害大树的举动,让热血的村长的儿子再次激动了起来,他担心的是什么事维克多一眼就看出了。只不过等维克多把话说完后,旁边的露又缠绕着不悦的氛围。 (所以我才讨厌和别人一起行动。) “只是有诞生精灵的可能性而已。在魔境当中的话,被魔兽吸收、或者诞生妖灵的可能性更大。”姑且是要一同前往帝都的旅伴,为了避免产生隔阂,维克多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刚才的那条蛇?”村长的儿子瞬间想到了什么,看着露被长袍笼罩的身影,迟疑的问道。 “你以为它为什么那么有灵性?” 嗤笑了一句,维克多说了声“走了”就带头离开森林中心,露立刻跟上,而村长的儿子则在走了两步之后再次发问。 “现在要去哪?去边境都市的话要一天多,需要准备好多东西呢!” “准备好了。”这么回答的维克多身上什么也没有带,两手空空,只有腰间佩戴着一柄华丽的银白色长剑。 (两手空空?) 村长的儿子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刚才的那块结晶他放哪里去了!) 左看右看,维克多身上也没有藏东西的地方,但是他刚刚从大树当中掏出来的那块结晶就是不翼而飞。 (怎回事啊?) 村长的儿子,26岁,他的人生在今日天翻地覆的滚动着。 ………… ………… 在维克多的带领下,一行人在横冲直撞的离开了魔境,向着边境都市的方向直线前进。在黄昏的时候,维克多三人已经远离了村庄,来到了离边境都市最近的魔境附近。出乎意料的遇到了小群的魔兽袭击,然后被维克多一个人解决了。 (不对劲。) 维克多他们选择的这条路是冒险者协会认定的魔境范围外的路径,距离最近的魔境也有着相当的距离,同时也是前往边境都市的人们经常走的道路,几乎可以肯定是安全的。偶尔有魔兽出现不奇怪,但是遭遇成群的魔兽绝对是异常现象。 “情况有变,今晚不休息了。我们要尽快赶到边境都市。” 因为维克多展现的实力感到震惊的村长儿子再次为维克多乱来的决定感到震惊。 “开什么玩笑!在夜里前进可是大忌,我们可不像你那么恐怖,面对成群的魔兽都可以安然无恙!” “常识在现在不适用。魔兽们在暴动,甚至脱离了魔域范围。如果遭遇更加庞大的魔兽群我要保护你们会非常吃力。” 维克多严肃的正视村长的儿子,看到维克多那认真的表情之后,村长的儿子在常识和对维克多的信任中徘徊了一阵,然后纠结地选择了相信维克多。 “……就先信任你吧。” 维克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沉默的露。长袍的帽子盖住了露的脸,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将决定权交给维克多。之后在维克多的带领下,他们三人在夜晚的旅途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接近黎明的时候,维克多曾经让露和村长的儿子暂时留在原地躲藏起来,然后自己一人离开了。在两人一蛇惊心胆颤的度过了半个小时后,维克多回来了,神色显得有些疲惫。回来之后维克多带着两人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两个小时,然后又让白色——红玉负责警戒,他自己休息了一个小时之后,才重新上路。 即使这样不顾昼夜的强行行军,前进的速度也让维克多感到不满,他甚至在两人疲惫的时候使用魔法让两人浮空带着两人前进,在魔力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又放下两人步行,偶然出现的魔兽或野兽也被维克多轻松解决了。在这种乱来的方式推进下,在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三人已经进入边境都市的边缘区域了。 就连维克多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边境都市的边缘区域里,他们遭遇了一路以来最庞大的魔兽暴动! 为了观察路况,维克多走到附近高坡最上方远眺,然后看到了在前方的平原上有着一眼望去不下数百的魔狼。在狼群中还有一头浑身皮毛呈现雪白色,看起来格外神俊的白狼,它就像散步一样、在狼群中慢悠悠的踱步。 在狼群的最中心,有一队马车深陷其中。马车看起来十分华贵,马匹也没有慌乱,配合着马车上的骑士击退魔狼,显得训练有素,看起来应该是属于贵族的车队。白狼应该就是这群魔狼的首领,它在马车的周围徘徊导致马车上的骑士不得不分心关注它的动向,偶尔一个不留神就露出了破绽,让场面险象环生。 (啧,自己一个人和带着别人区别太大了,大意了。) 魔狼挡在前往边境都市的必经之路上,而且即使现在放弃这条路回头也不能保证之后不会碰到魔狼群。维克多久违的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只是维克多一个人的话,他当然不把这群魔狼放在眼里,但是他身边还带着露和村长儿子两个拖油瓶。 最重要的是维克多现在也不是全盛的姿态,在和卷胡子和白袍人一战之后到现在,他只休息了一个小时,其中还和一只魔境之主和大量魔兽战斗,体力和魔力不到平时的一半。在战斗中照顾两人使得他的消耗比想象中大的多。 (没想到带着别人旅行是这么麻烦的事情……因为拉恩和梅琳表现的很轻松就大意了啊。) 因为天真导致的估算错误让村长儿子和露陷入了危险的境地,这个事实让维克多的脸上流露出苦涩的表情。回到两人的身边后,维克多将事实和村长儿子和露和盘托出。村长的儿子在听到事实之后吓得不禁破口大骂,不明事理的露在看到村长儿子的反应也开始不安起来。 “你、你怎么还敢这么平静!你说说现在要怎么办?!” 看到维克多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后,气急败坏的村长儿子脸色潮红,对着维克多吼道。 “冲马车那里去。” “什么?!” “冲到马车那里去,然后我来开路,借助那辆马车离开。” “让我们冲到狼群中间里去?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维克多的疯狂构想气得村长儿子原地跳起,抄起头上的布条摔在地上,然后双眼发红、就要和维克多拼命。 “我能想到的方法只有这个,我能保证你们的安全。”维克多任由愤怒的村长儿子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领,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村长儿子咬牙切齿了一阵,然后松开了他的双手。 “老子就不该听你的话走夜路!” “现在是白天。” “闭嘴!要怎么冲,你给个准数。老子要是伤了一根毛,我老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正文 第四话 狼群 维茜·比兹尼斯,是著名的商业贵族比兹尼斯家的家主——盖尔·比兹尼斯的爱女,同时也是贵族圈中出名的才女。在代替公务缠身的父亲巡视家族在边境都市产业的归途上,维茜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她的车队被一群以难缠著称的魔狼包围了。 车队的随行骑士经验老道,在骑士长的指挥下迅速展开了防卫阵势,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产生伤亡,但这只是暂时的。来袭的魔狼实在是太多了,它们娴熟地将车队层层叠叠包围起来,车队之所以没有产生伤亡只是因为狼群还没有正式发动袭击——它们在慢慢的消磨猎物的体力,更何况狼群的头领还没有下场。 那匹耀眼的雪白狼王只是闲庭信步地绕着车队走动一圈,就会逼得骑士长的注意力不得不跟着它转移,顺带引起骑士们的守备阵型轻微变动。狼王的走位非常巧妙,它从来不距离车队太近、但也不离车队太远,只是保持一个奋力冲刺就能瞬间抵达的距离,然后戏谑地看着骑士们不得不跟随它转移自己的注意,乐衷于这种夸耀自己的存在感消磨猎物的精力的游戏。 维茜把手搭在身边面色严峻的女仆身上,试图安慰她。站在维茜身边的女仆穿着优雅但是不妨碍行动的简版女仆裙,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秀丽凛然,但是自从维茜有记忆开始她就是这幅模样了。她不仅仅是维茜的女仆,还是维茜的贴身护卫。只有维茜知道,她的实力甚至不逊于随行的骑士长。但是她现在也不能保证维茜的安全,证据就是她冒汗的额头和攥地发白的指节。虽然骑士们的精神还算振作,但是女仆已经看出他们的动作有迟缓的迹象了。如果再不能找到突破口的话,骑士长肯定会为了阻挡狼王带领部分骑士留下断后吧。 看到女仆脸色没有好转,维茜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没有发现女仆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颤抖的手毫无说服力就放弃了。维茜就算不照镜子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肯定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从来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啊。) 刺杀、投毒、陷害等等,维茜早就设想过各种因为利益阻碍,自己被人谋杀的可能性,但是在荒野中被群狼分食可远远超越她的预想。遍布视野的狼群,让这位久居深闺的大小姐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气息是如此接近,绝望阴影不断在她心中升腾,缠绕着那颗摇摇欲坠的心。低下头,维茜仿佛祈祷一般握紧双手,企图让颤抖停止下来,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咚!!” 伴随着沉闷的碰撞声,三个身影从天而降。无形的气流将它们身边的魔狼全部吹飞,全身笼罩在长袍里的人一马当先向着车队这边跑来,穿着粗布民服的人则从地上爬起,紧随其后。在他们前进的过程中,两边的狼就像被无形的墙壁阻隔,而他们身前的魔狼则被莫名的力量抛入高空,附近的魔狼也不知为什么,没有立刻上前将两人包围。 还留在原地的是一个俊俏的黑发青年,破旧的粗布衣丝毫无法掩饰他的出众气质,即使站在狼群中,他也是眼睑半垂下,似乎完全没有把狼群放在眼里。他抬手屈指,将一个泛着银光的物体向着维茜的方向弹来,女仆下意识的用魔力包裹手掌,将泛着银光的物体抓住,在看清手中的物体之后,神色惊讶。 “小姐,这是守林人的徽章!” 女仆将手摊开,躺在她手心的是一枚雕刻着半朽之树的银色徽章,是冒险者协会颁发的守林人的身份证明。维茜看向战场,弹来徽章的青年手持银白之剑和雪白的狼王纠缠了起来,在闪避狼王身边魔狼扑击的同时,还有闲暇伸出左手,向着维茜这里打了一个手势。 帝国军中象征突围的手势。 维茜知道这个手势,作为随行骑士领袖的骑士长自然也看懂了这个手势,于是他看向维茜,等待维茜的判断。目前的情况刻不容缓,维茜当机立断,纤细的手指指了指突破狼群阻碍、正在靠近车队的两人,然后做了一个手势。 突围的手势。 很快就有数位骑士出列,摆脱车队边的魔狼来到两人身边,将两人护送到车队中的一辆马车上。在几名骑士归队之后,车队骑士开始迅速的变换阵势、转守为攻,然后立刻开始突围。 “突围!!!!” 看到猎物试图逃跑,狼群的攻势明显开始变得急躁,但是没有狼王的狼群显然对训练有素的护卫骑士而言算不上太大的威胁,在骑士长身先士卒的冲锋下,车队很快在保卫圈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当车队通过缺口时,维茜回头看了战场中心一眼。在狼群当中的青年明明是身陷重围,却表现的像是自身独战整个狼群。 每当狼王想要前进率领狼群将车队截下的时候,就会有银光闪现,卡在狼王的必经之路上。之前将车队视为砧板之鱼的狼王现在被一阵纷飞的银光限制得不得寸进,只能对着阻碍他的人狂躁得低嚎。一人一剑挡下狼王的青年在这片战场上就像是一片明灭不定的火光,每当魔狼的獠牙和利爪接近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烛火一般轻微摇曳,在原地留下光影,然后闪耀的银光就会像火舌一样重创每个企图为狼王创造机会的魔狼。 狼王被阻的狼群攻势自然没有之前凌厉,维茜的车队借此机会一鼓作气的突破重围,仅有几名断后的骑士伤势颇重。维茜在车队脱离包围之后瞬间脱力,在女仆的支持下才勉强没有摔下马车,在她视野当中,那个孤军奋战的身影逐渐消失。 看到车队顺利的离开了狼群的包围圈,被留在战场断后的维克多松了口气。他选择留在战场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崇高的牺牲精神,只是因为他适合断后,不过他目前的处境也没有维茜他们看起来那么潇洒。 狼王的利爪再次划过,击碎一道残影,不过这一次它的攻击不再是一无所获,而是将维克多的衣袖撕碎了。这个结果让狼王内心大为振奋,毕竟之前狼群的数次攻击只是打碎了维克多制造出来的残影,没有对他本人产生任何伤害。 让维克多将狼群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奥义名为烛,在小范围的腾挪过程中在自己身周制造包含微量“信息”的残影迷惑对手的技术。这种技术虽然在面对生物的时候效果卓越,但是对于魔力操纵和体术的要求的非常高,光是体术入门就要完成五千组反复横跳。对现在的维克多来说使用“烛”的负担非常大,在这个过程中他无法使用其他的魔法,并且这种技艺也无法完全在狼群中保护好维克多。 “嗷呜呜呜呜!!!” 狼王和魔狼的利爪渐渐的穿过残影,在数量的压制下,烛的小范围迷惑并没有起到最佳效果,魔狼的爪牙渐渐在维克多的身上刻上不深不浅的伤痕。 “烛”快速的消耗维克多现有的体力,维克多身上的伤口也开始逐渐交叠深入。在车队脱离到一定范围之后,狼群不再追逐已经逃离的猎物,而是在狼王的指挥下开始专心围攻这个坏了它们好事的家伙。 在狼王的带领下,魔狼攻击更加精准有效,维克多也无法保持之前的潇洒,渐渐变得险象环生。在维克多躲避几头魔狼的袭击的时候,狼王凭借卓越的狩猎本能锁定了维克多的身形。一个猛扑,尖牙撕碎维克多肩头的衣物、刺入血肉之中。 “咚!” 在锋锐的獠牙刺入维克多的肩头时,狼王的腰部受到沉重的一击。维克多的手肘狠狠地击打在狼王的腹部,这头自立起身有一人高的狼王被击退,然后维克多乘机逃离狼口。 “咕呼呼。” 这头狡诈敏锐的狼王第一次在战场上受到伤害,但是它却满意的舔舐着自己的嘴唇,喉头发出低吠,沉醉于沾染在唇齿上血肉碎屑的甜美滋味。 这是维克多开始战斗到现在第一次受到如此沉重的伤害,这是他开始疲惫的证明——至少狼王是这么想的,它甚至已经开始妄想维克多心脏的滋味,涎水开始垂落。狼王从血肉的滋味就能判断出,维克多这副饱经魔素滋润的身躯,对它而言绝对是最高的美食。 脑袋后仰,躲过一次从鼻尖的掠过的爪击,维克多跳到一片魔狼相对稀少的区域,重整架势。算了算时间,维克多判断车队已经走得足够远了。其实狼王判断的没错,维克多确实已经相当疲惫了,甚至连精神都开始难以集中,但这并不是维克多受伤的主要理由。 维克多受伤的原因是他的剑术有问题,这个是狼王再聪慧也无法理解的。维克多的剑术不像正统剑术一样攻守有序、浑然一体。他的剑只是很快、很准的一刺,配合着维克多诡异的身法,刹那间出现在陷入陶醉的狼王身前,瞄准狼王周身要害。 不得不说狼王那敏锐的野性直觉确实了不得,匍匐在地的它竟然瞬间人立而起,然像人一样小步后跳。剑尖浅浅的刺穿狼王的毛皮,在狼王身上刺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狼王翻身滚起,雪白的狼毛上血迹斑斑,好像它滚过的不是草地而是针山,狼王每动一下都浑身剧痛,但是偏偏又没有任何一个致命的伤口。 “嗷——嗷呜呜呜呜呜呜!!” 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恐惧和浑身的刺痛让灵智不输常人的狼王恼羞成怒,俯首发出沉闷的低嚎,耀眼的光芒从狼王身上释放出来,雪白的狼毛渐渐的化为银色,身上各种密密麻麻的伤口也开始愈合。 激活自己全部魔力的狼王开始狂暴地向着维克多袭击,强烈的杀意反而让维克多清醒了一点,他侧身闪过狼王的猛扑,手中华丽的银白之剑化作银雨纷飞,剑尖就像雨点一样不断的打落在狼王的身上,但是当剑尖离开狼王体内的时候,狼王身上的伤口又会飞快的愈合,不留痕迹。 (这畜生已经开始拼命了。不过,我也没精力陪它们继续玩下去了。) 再次惊险的躲过一次攻击,维克多连续两次使用空步,像一只鸿雁一样掠入空中。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裂口,透过衣物的裂口看得见浅浅的血痕,然后苍蓝的纹路蔓延开来,所过之处一切较浅的血痕全都愈合消失了。 维克多在半空后仰,身体翻转了一圈,头下脚上,恰好和狼王对视。随着苍蓝纹路的出现,维克多身上不是很严重的伤口全都自动愈合了,繁复的纹路蔓延到脸上,维克多全身发出苍蓝的光芒。全身释放苍蓝光芒的维克多、全身释放银白光芒的狼王,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看起来却莫名相似。 “——————!!” 狼王浑身的毛发竖立而起,对天长嚎,然后维克多开始下坠。 苍蓝一闪。 维克多如流星坠落,银白的长剑从狼王的口中刺入,剑身放射出的魔力将其体内的脏器撕裂,被苍蓝的光芒推动,猩红的血浆夹杂着内脏碎块从狼王口中涌出,显然是活不成了。维克多也因为狼王的垂死挣扎受了重伤,尖锐的狼牙刺入他因为之前受伤而闪躲不及的左臂,但总算是不危及性命。 无视周遭惊呆的狼群,维克多将狼王的上颚抬起,解放自己的左臂,然后抬了抬左手,无名指上的紫色戒指闪了一下,狼王的尸身就凭空消失不见了。耀眼的苍蓝光芒再次将维克多包裹,等魔狼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在魔狼群的中间已经空无一物。 失去头领和目标的群狼,全都茫然的四处搜寻着,上一刻还暴戾狂躁的狼群因为这突如其来转折死寂下来,在片刻后,才开始无措的骚动起来,响起一声又一声仓皇凄凉的哀嚎。 维茜·比兹尼斯今天内心的起伏之剧烈,是之前半生总计都难以比拟的。结束边境产业巡视后,刚刚踏上踏上归途的路上,遭遇了魔狼群,然后迅速陷入了重围。正当她因为魔狼群数量而陷入绝望时,天降奇兵打破了魔狼群的包围的阵势,还一夫当关挡下了威胁最大的狼王。 就当维茜已经下定主意要善待断后的人托付给她的同伴时,当时留在狼群中心的青年却一脸淡然地爬上了维茜所在的马车里。青年身上的粗布衣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左臂上还有很严重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袖管,他的脸色却很淡然,只是有些难以掩盖的疲惫,暗蓝的双眼却显得十分平静。 维茜打开车窗,向跟随在马车旁的骑士挥了挥手,表示一切正常,然后无奈的瞪了擅自爬上车的青年一眼。马车外的骑士已经因为他的行为开始骚动起来,骑士长差点停止车队的前进,领导所有的随行骑士将这辆马车包围起来。 维茜这昙花一现的娇俏表情没有让维克多有任何反应,他瞥了眼坐在维茜身边、浑身紧绷的女仆,将手贴在胸口行礼以示尊敬。 “帝国边境、古槐魔境守林人维克多,请求同行,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啊、比兹尼斯公家次女,维茜·比兹尼斯。不必拘束,多谢你施以援手。”维克多那行云流水般熟稔的礼仪令维茜有点惊讶,以至于反应慢了半拍。 “失礼了。” 得到维茜的许可之后,维克多就开始旁若无人的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但是有很多伤口都位于自己不便处理的地方,他尝试了一下就放弃,转而处理下一个伤口。在维茜的示意下,女仆取出车上预备的药品,坐到了维克多的身边。维克多没有拒绝维茜的好意,解开上衣,让女仆帮忙处理身上的伤口。 在维克多脱下上衣前,维茜便将视线偏开了。因此维茜没有发现,女仆的手在触碰到维克多身上的伤口后,难以察觉地轻颤了一下。她抬眸看了维克多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熟练地帮维克度处理起身上的伤口。 在女仆帮维克多包扎好之后,维克多道了声谢,便穿上上衣,倚靠着马车旁若无人的开始打起盹来。 除却哑然无奈以外,对于眼前这个青年也升起了一丝敬佩之情。按照自己的阅历来看,维茜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内心得多么坚强,才能在刚刚脱离生死搏斗之后,还能保持那样淡然的神色。维茜曾经也以沉稳冷静的心态而自豪,但是回想起刚刚命悬一线的场景,她的内心就立刻感到惴惴不安。 或者维克多只是悍不畏死? 这点倒是挺符合他作为冒险者的身份,但是又和他的气质和之前有教养的表现不同。这个青年守林人到底是什么人呢,没落贵族的后裔? 维茜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同龄的异性这么感兴趣,她乐此不疲的猜测着维克多的身份,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身边的女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维克多的神情活像遇见卧虎的猫。 在脱离狼群的包围之后,车队顺利的摆脱了狼群的追踪,然后来到了边境都市的城门外。守门的卫兵惊疑不定地看着车队,在他们的记忆中,这一批车队早上才刚刚离去,但是现在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难道车上的贵族老爷领着这么大一批车队只是出门踏青?还是走到半路发现有东西忘记拿了? 卫兵长按耐着心中这些不靠谱的想法,开始为车队办手续。立刻,卫兵长就发现情况不太对,车队的随行骑士都像是刚刚经历过战斗的样子,神色中掺杂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还有好几人负伤了,这让卫兵长无法不感到在意。 “您好,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一边办理手续,卫兵长一边用不熟悉的敬语跟骑士长打交道,语气十分生硬,但是作为边境乡下出生的普通卫兵,这是他所能表现的最大限度敬意了。 “途中遭遇了魔兽,所以回来休整补给。”骑士长简略的回答了卫兵长的问题,是在帝都出身、经历过高等教育的人,作为比兹尼斯公爵配给爱女的护卫,除却武艺高超,他也是一个有涵养、有见识的人。 “又是魔兽吗,没人出事吧?啧,冒险者协会都在干些什么啊!” 听了骑士长的话,卫兵长的义愤之情溢于言表,看样子最近被魔兽袭击的事件可能不在少数,没有像冒险者协会确认就出发是自己太唐突了。压制内心的自责,骑士长用手按了按卫兵长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 “只有几个人受伤,谢谢你的关心。” 在两人谈话间,卫兵迅速把车队的手续办好了,车队通过宽阔的城门,向城内驶去。等到车队走远后,骑士长回首,发现卫兵长正在和他的士兵们窃窃私语,神色激愤,想来是在抱怨冒险者协会的玩忽职守。 冒险者和正规军的间隙在很久之前就存在了,正规军认为冒险者协会的亡命之徒全是粗鄙的野狗,冒险者则认为龟缩在城镇的正规军都是贵族圈养的家犬,总之是相看两相厌。 在旧帝国时代结束后,为了安置无处可归的武者,胜王陛下特别下令扩大了冒险者协会的规模,之前秉持民不与官斗原则的冒险者突然有了底气,双方的摩擦也就更多了。 进入边境都市比兹尼斯家族的据点后,车队的人员便立刻开始休整。村长的儿子和露则立刻被骑士带领到了维克多的面前。当他们看到维克多的时候,维克多正站在马车旁和维茜谈话。 “既然如此,便麻烦维克多先生陪我们走一趟了。” “正有此意。我们一起去会简单很多。” 维茜露出笑颜,她正打算前往冒险者协会汇报关于车队遇袭的事情,然后顺便邀请了拥有守林人资格的维克多,正好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维克多就干脆的答应了。 “正好,你们也一起走一趟。村子的问题也需要委托协会解决。”看到他们走来,维克多转过头,看着村长的儿子。村长的儿子原本还是满腹怨气,但是听到了维克多这句话,再看到维克多手臂上缠绕的绷带和暗红的袖管之后,内心的怨气就不知不觉消散了,只是依旧黑着张脸,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手,痛吗?” 露自然没有怨言,只是这单纯的姑娘在看到维克多手臂上的绷带沾染的血迹后,原本在看到维克多之后好不容易安定的内心又开始担忧起来。 “没关系,习惯了。” 然后维克多就对露突然幽怨起来的眼神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在看到露没有表达反对前往协会的意见之后很快就忽略了。既然两人都没有异议,维茜和她的贴身女仆,还有维克多三人,便一起前往冒险者协会。 正文 第五话 协会 冒险者协会,前身是旧帝国时期的佣兵公会,雇主将自己的委托交给公会,然后佣兵们再到佣兵公会接受委托。在新帝国成立的战争中,佣兵公会担当了举足轻重的角色,为胜王掀翻旧帝国的暴政提供了巨大的帮助。在新帝国成立之后,佣兵公会被新帝国的体系吸收,转型成了冒险者协会,由帝国统治,并担负起监视和开拓魔境的重任。佣兵这个职业也逐渐为冒险者所取代,冒险者协会的主要工作从接受委托转变为对魔境的探索。 因此,每个冒险者协会会长的地位都很高。作为肩负重要的实权职位,普通冒险者协会的会长地位等同下级贵族。 边境都市的冒险者协会名字简单易懂,就叫作边境协会,而它也确实是帝国在边境处唯一的冒险者协会。 边境协会的会长是个初老之龄的男人,穿着灰色马甲和白色衬衫、挺直腰杆坐在办公桌后,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老人锐利的目光让人联想到猎鹰,穿过文件堆成的峡谷,打量着坐在他面前的两人。 坐在老人对面的是维茜和维克多,露、村长的儿子和维茜的女仆没有被允许进入会长的办公室。事实上如果不是维茜和维克多同时出示比兹尼斯公家和守林人的身份证明联合声明要求见会长,这个以性格刚正闻名的老人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见他们两个人。 毕竟维茜虽然代表着比兹尼斯公家,但她也只是比兹尼斯公家的次女而已,就算比兹尼斯家的家主、比兹尼斯公爵来了,如果老人执意不接见的话,就算是公爵也不见得能拿他怎样。现在老人虽然勉为其难地接见了两人,但是在见面后立刻打断了维茜的客套,就像面对自己的部下一样,直接要求维茜汇报情报。 好在维茜也非常人,在短暂的尴尬后立刻转变了角色,从身为贵族千金的心态转变为一位商人的立场,原原本本的讲述了自己的车队在边境都市远郊的遭遇。老人认真地听着,但是脸上渐渐的浮现一种“果然如此”的疲惫表情。在把情况全部说完之后,维茜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而老人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立刻开口了。 “维茜小姐,感谢你传达的信息,最近几天冒险者协会经常接到同样的受到魔兽袭击的汇报。在协会的财务对贵车队的损失进行估价之后,我们就给予相应的补偿。” 老人礼貌而公式化地对维茜的汇报进行答复,如果不出意料,接下来他就会要求维茜安心等待回复,然后送客了。老人对于维茜提供的情报不是很上心,毕竟这件事情不是只波及维茜一人,最近冒险者协会频繁收到关于在魔境范围之外,遭遇魔兽袭击的投诉。 边境协会已经在组织人手对这件事情进行调查,只是不知为何在各个魔境的守林人没有给予回复,因此事件迟迟没有进展。不详的预感在躁动,老人却只能维持平静的表情,以免引发不安蔓延。 至于维茜她们,在老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众多受害者中的一个而已。就算维茜是比兹尼斯家的千金,对解决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帮助,对老人来说不过是平添麻烦而已。 从老人的态度维茜明白了老人对这件事不是很上心,不过既然老人承诺愿意补偿她们车队的损失,来这一趟也算是有收获了。虽然比兹尼斯不是死要钱的商业家族,但是她们的车队在安全范围内受到魔兽袭击,显然是冒险者协会的失职,比兹尼斯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必要的开销能省则省。 “同时,我们正在迅速组织人手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所以……” “不必了。” 正当维茜准备等老人说完就告辞的时候,维克多突兀的出声打断了老人话。老人面色严肃地看着维克多,额头出现了细小的皱纹,显然对维克多打断自己说话这件事情感到非常不满,不过却没有却没有出声斥责他。 实际上老人愿意接见两人的原因,主要是维克多的守林人身份,希望从维克多那得到关于魔境骚动的情报,但是维克多进来后就一言不发,让老人感到十分失望。而且他发现面前这位年轻的守林人虽然穿着破烂的粗布民服,但是举止间自有一股贵族的优雅气质,老人判断这位年轻人很可能是旧帝国终结后,没落的贵族家系的后代。 (旧帝国终结后没落的贵族,基本都是一些跋扈残暴的家系,和眼前这年轻人无礼的表现很相衬。) 老人内心这么想着,然后对维克多的印象越来越差。他瞪着这个无礼的年轻人,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 “你有什么事?” “您好,边境协会的会长,请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我叫维克多,是古槐魔境的守林人。我从古槐魔境来到边境都市,是为了向您汇报关于这次魔境骚动事件的发现和猜想。” 年轻的守林人并没有因为老人冰冷的语气和锐利的目光而动容,暗蓝的双眼毫不畏惧地直视老人的双眼。他说出的话却让在座的所有人感到惊讶。 维茜感到惊讶的原因是维克多说话的态度,早在马车上她就发现,维克多说话虽然还算礼貌,但是完全没有丝毫尊敬的感觉——这也是她的女仆非常排斥他的原因。因此维茜以为维克多无论对谁都非常冷淡。而老人惊讶,则是因为他说的内容。 (古槐魔境,是那个退化了的魔境,位置是在……!) 古槐魔境,又称古槐林,作为一个已经开始退化了的魔境,古槐魔境在边境协会当中也非常有名。听到维克多自报身份之后,老人就立刻想起了古槐魔境的信息,让老人感到惊讶的不是它退化这件事,而是因为古槐林是边境协会掌管的魔境当中距离边境都市最远的一个!在魔兽暴动、魔境的现况不明朗的现在,古槐林的守林人要求直接和作为会长的老人见面。 想到这里,老人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过头,不是对着维克多,而是对着维茜,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非常抱歉,女士。接下来是协会内部的事务。” “没关系,我能理解。” 听到老人的话,维茜只是表现的稍微有点惊讶,不过在起身离座的时候讶异的看了维克多一眼。 “协会的财务人员今天内就会到达比兹尼斯的府邸。” 或许是对自己逐客的行为感到失礼,在维茜即将走出房门时,老人又补了一句。听到这句话之后,维茜回眸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在维茜离开之后,老人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维克多可以继续说了。 “有一伙身份不明的团体袭击了作为古槐林守镇的古槐村,然后进入魔境和我遭遇了。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作为守林人的我。” “为首的是留着卷胡子的龙卷流的高手,实力应该处于B级上阶水准。卷胡子被我击败之后,被身穿白袍的人救走。” “从古槐林到边境都市,一路上的三个魔境的中心都被破坏了,各个魔境的守镇都遭遇了屠杀。魔境之主开始暴动,魔境中甚至有些魔兽已经开始离开魔境了。” “情况最严重的是白岭山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里的魔境之主现在暴躁,已经开始离开魔境作乱。” ………… 维克多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却在老人内心掀起了万丈波澜,随着维克多的讲述,老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等到维克多叙述完毕之后,老人已经面沉如水,阴沉的目光几乎要将维克多洞穿。 “我有一个问题,既然袭击古槐林的领头人有着B级实力,那么你是怎么击败他的?更何况他还带着一支部队、还有一位可以瞬发魔法的强大法师助阵?” “因为我是A级。” 老人的问题在维克多的意料之中,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老人的问题,并且在目瞪口呆的老人发问之前,说了另外一件事,“我的身份属于绝密信息,在分会的档案里记录的实力只有B级。只有以会长权限向总会提出申请,才能得知我的等级信息。” 说到这里,维克多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向老人提了一个建议。 “你可以先组织人手调查魔境。然后在下一次月镜之塔开启的时候,连同我的信息一起上报。” “你连月镜之塔都知道!” 在维克多说自己是A级的时候,老人还觉得“眼前这个在胡说些什么呢”,现在这次老人是真的感到震惊了。月镜之塔是属于帝国的机密,就算是普通的分会会长都不知道的真正的机密。 维克多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在嫌弃老人的大惊小怪。 “我的权限比你高。” 老人开始深入思考。 A级是什么? 打一个比方,帝国地方军队里一个普通的士兵退伍后通过冒险者协会的测试,成为了一名冒险者,那么他的冒险者等级就是E级。如果这个士兵十分努力,每天坚持不懈的锻炼,并且委托过程中表现良好,那么他就可以晋级为D级。如果这个士兵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能或者奇遇,只是一直不断努力,一次又一次的挑战自己的极限,那么等他达到自己的巅峰的时候,他就有了获得C级评价的实力。并且永远止步于此。 C级是凡人的极限,没有特殊的天赋的人不是可能成为B级的,而优秀的天赋只是给予人们成为B级的机会而已。拥有天赋,却没有抓住机会成为B级的人,他们比普通的C级强,但是又比B级差的多,他们则是——优秀的C级。依旧是C级的一部分。 所以,能够成为B级的毫无疑问都是天才人物,而在B级之上的A级,则是活着的传奇。例如帝国勇者、七都魔君……无一不是现在大名鼎鼎、注定会名留史册的人物。 再回头看看冒险者协会。 边境都市的冒险者协会是怎样的存在?整个大陆最著名的六十四个魔境,边境协会就负责其中整整四个!不要小看这个数目,六十四个魔境其中半数在普通人所不能及的领域,剩下又有半数在魔族统治的地域,真正被帝国所掌控的、只有其中的十六座,而边境协会作为一个冒险者协会的分会,就占据了其中四分之一! 因此边境协会会长的身份也自然水涨船高,老人的权限和待遇基本与帝国伯爵相等,甚至在涉及一些特殊领域的时候地位更高!然后现在,就在老人面前,一个和老人儿子差不多大的青年告诉老人,他拥有A级实力,而且权限比伯爵待遇的老人更高。 如果不是维克多轻易道出月镜之塔的秘密,老人甚至会觉得他只是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毕竟月镜之塔这种机密,帝国高层肯定不会让一个疯子知晓,然而年纪轻轻就拥有A级实力,而且在帝国当中身居高位的人,有!将两个条件串联起来,老人立刻联想到可以和维克多身份对应的人物,再想起关于那一位的事迹和相应的传闻,好像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老人开始迟疑了。 老人摩挲着手指,决定收起作为边境协会的会长所必须的威严伪装,以只会和真正的朋友会面时袒露的真诚的姿态来面对维克多。 “魔境的探索我会组织人员进行的,月镜之塔再次开启的时候我也会把您提供的情报传递给总会的,包括您的身份在内,您意下如何?” “可以。” “那么要如何传达您的身份?” “就说是,维克多吧。” 气氛有些怪异,两人的立场瞬间变化,仿佛维克多是上司,而老人才是部下一样。对老人的态度转变,维克多面不改色,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毫不在意。在老人看来,应该是偏向后者多一点吧。 “在最近几天我会尽快前往帝都,到时会向总会的会长传达这件事情。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边境协会帮忙。” “请说。” “古槐林作为魔境已经开始退化了,最多五年左右就会失去作为魔境的凝聚力,但是现在还有魔兽在其中居住,再加上我之后不会再担任古槐林守林人的职位,古槐村里的村民安全已经没有了保障。” “您的意思是希望协会去保护他们?” “不。魔境已经开始丧失凝聚力了,不停从古槐林中流失的魔兽会给村子的生活带来损失,而且如果遭遇大规模迁徙的兽群——就像比兹尼斯的车队遭遇的那样,古槐村就会覆灭。 所以我希望边境协会可以安排人手将他们护送到边境都市中,然后安置到都市的开拓村中。这一切行为都可以以协会的名义发布委托,委托费和安置费都由我支付,但是前提是这一切必须尽快进行,协会委托的冒险者必须可靠。” 老人眯起眼睛,维克多的提议再一次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捉摸不透。这个提议对协会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不仅解决了古槐村村民的生存问题,而且还能挽救边境协会本次对魔境监管不力导致的形象受损,甚至还能推进边境都市已经开始停滞的开拓作业。对老人来说简直是想睡觉的时候就有人枕头一般贴心。这毫无疑问是好事。 让老人觉得格外怪异的就是,眼前的青年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眸如镜,就像一潭死水,脸部的肌肉就像坏死一样僵硬,仿佛覆盖了一层面具。阅人无数的老人从维克多的言行举止中看不到任何感情起伏,仿佛他所作的一切完全是出于事务的行为,没有夹杂丝毫私人的感情,就像流水线的工人不会在意因为锤子敲打在铁块上而感到喜悦一般。 这个年轻人展现的机械与麻木令老人不禁背后泛起一阵寒意。 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老人在人魔大战时期见过将自身转化为骷髅的死灵法师,但即使是那副行走的骨头架子,也能更直观的看出欲求,现在面对维克多,老人甚至不能明白他的是觉得应该这样做,还是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这样做。 老人最后还是同意了维克多的请求,毕竟无论出于维克多的动机是什么,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维克多将绰绰有余的资金留在了办公桌上后,就转身离去了。老人将身体完全托付给椅背,解开衬衫上那颗让他觉得有点呼吸困难的扣子。 那双宝石般暗蓝的双眼再次浮现在老人的脑海中。美丽,却没有一丝热度。 老人想起来经历过人魔大战的贵族们,对七勇者中最年轻的那一位的评价是:严谨理智,冰冷无情。 当维克多从会长办公室出来后,维茜等人正在冒险者协会的等候处休息。村长的儿子新奇的四处张望,不习惯面对大量目光的露戴上了兜帽、将自己的脸庞隐藏了起来,加上一身优雅气质无法掩盖的维茜,这队组合看起来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如果不是维茜身后的女仆像护崽的雌虎一样用冰冷的目光守护自己的地盘,说不定已经有好事之徒上来搭讪了。 “解决了?” “解决了。” 维克多简短的回复维茜之后,就对着忍不住好奇的村长儿子开口交待关于村子的事情。 “护送村民的事情已经委托给协会了。” “啊?好。” 村长儿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答应了一声。维克多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之后协会会组织冒险者前往村子,到时候需要你和村民沟通。我有事要前往帝都,等会我带你去见协会的负责人,到时候你就和他们一起出发。在那之前你就先住在协会附近,我会给你一笔经费,就当作你陪我走一趟的报酬。 村民来到都市之后会被分配到附近的开拓村,虽然全部重新开始,但是条件肯定比古槐村好。前期的生活会由协会来保障,你们不用担心,但是之后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明白了吗?” 维克多的语速不快,但是语气坚定、吐字清晰,保证村长儿子能够全部听清楚。村长儿子整个人有点发懵,一时半会没有消化这么多信息,但是他很快便抓住了其中的重点,语气急切的问道,“你、你要走?” “嗯,很快,就在这两天。”维克多神色自然,干脆的点了点头。 “不先回村子看看?” 维克多摇了摇头。 “那,还回来吗?” “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再回来了。” 维克多诚实到无情的态度让村长儿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其实这一路走来的危险都是维克多一个人面对,村长儿子对他的怨念已经减轻了很多,但是维克多此时冰冷专制的态度又让他想起在维克多看到村子遭人蹂躏之后,也是像现在这样,显得非常平静,淡淡的问了一句:“村子被袭击了?” 蛰伏的怒火冲上脑海,村长儿子其实很想大声地质问他,你的事情就真的那么着急,连回去村子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村子的人确实对你不好,但是在村子待了这么久你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最终他只是脸色变幻了一阵,什么话都没有说。作为村长的儿子,他接触的事情更多、自然也更加成熟。 “……我知道了。” 维克多带着他前往理事处等待相关的负责人,在等候的过程中协会的财务人员找到了维茜。显然老人在维克多离开办公室后就立刻下令,协会的工作速度也够快,在发现维茜两人还没有离开之后就立刻找了过来。两人商议之后决定立刻带着协会的财务人员前往维茜他们的住所进行商谈,在邀请维克多等人共进晚餐之后,维茜主仆二人就带着协会的财务人员离开了。 在跟协会商讨后,因为这件事需要细致的安排,所以约定在具体的计划定下之后会传信通知村长的儿子。协会的理事人员替村长的儿子安排了一件专门给特殊人员居住的房间,以供他在边境都市停留期间居住,方便倒时沟通。 在分别时,维克多交给他一个钱袋,村长的儿子最终面色复杂的收下了。直至离别,村长儿子也没有再和维克多说一句话,维克多也不以为意。 正文 第六话 晚宴     走出冒险者协会的大门,望着人来人往的潮流,维克多罕见的停滞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做什么了,他转过头,露就静静的在他身后站着。          “有什么事要办吗?”          露一脸迷惑,摇了摇头,似乎是不知道维克多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维克多说完后也觉得自己想岔了,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时间安排。如果换作是以前他一个人,在处理完事情之后肯定是直接上路,马不停蹄的赶往帝都,但是现在身后跟着个小拖油瓶,就显然不能这么做。          除了晚上要前往比兹尼斯府邸赴宴,维克多就没有其他的预订了。然而现在距离晚宴还有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维克多开始低头思考自己消磨时间的手段。武术锻炼,否决;研究魔法,否决;寻找魔法素材,否决……仔细想想,当初自己在父亲的速成教育下根本没有所谓的闲暇时间,而在父亲去世之后,为了生存奔波的那段时间里就更没有闲暇了。          不如就直接找一家旅店休息到晚宴?嗯,赴宴?维克多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转过头,露披着粗布罩头披风、里面穿着森妖精外出时便于活动的民族服饰,再看看自己,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上衣和露出脚踝的粗布长裤。          “走吧,去换身衣服。”          “为什么要换衣服?”          显然,以妖精少女的思维,根本无法理解维克多突兀的决定。          “因为维茜邀请我们参加他们的晚宴,我们需要换一身更加体面的衣服。”          “体面……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去参加晚宴就要换衣服?”          维克多沉吟一下,他在其他的妖精那里没有遇到这种沟通问题,但是除了露他也只认识两位妖精种,说不清到底是哪边比较特别,只能不断在心中筛选最浅显的话语来解释这件事。          “……如果穿好看的衣服去,就显得你受到邀请后很开心,这样对方也会高兴。”          “这样啊,我明白了。”          果然,用哄小孩一样的方式解释之后,露很快就理解了。维克多没有试图从贵族的礼仪角度来解释这件事,首先不提露是否能理解,首先维克多就认为自己没有能够解释清楚的能力。比起用嘴说,他一向更擅长去做。          边境都市是帝国边境最大的都市,同时也是帝国边境的核心,因此在边境都市几乎是应有尽有,凡是你能够想到的店铺基本都存在。维克多花了没多少时间便找到了服装店。店铺是属于比兹尼斯公家的产业,因为主要面对上流人士的客户,店面装修的非常华丽,普通的平民甚至连站在门口的勇气都没有,在这样的店面前,维克多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民服、拉着目瞪口呆的露,在路上行人异样的目光中走进了店内。          “欢迎光临。”          一名年轻的女性从旁边走来,她身上穿着简洁但是精致的制服,光是这身店内员工所穿的制服就可以让部分乡下贵族望而却步。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她微笑着接待了维克多两人,并且把自己的惊讶隐藏的很好。边境都市几乎应有尽有,这句话指的不仅仅是物品,还有人。早在旧帝国时期,就曾有过在边境都市乞讨两年的人突然出手阔绰,购置大量财物之后鲜衣怒马离去,虽然这只是极端的个例,但是边境都市之藏龙卧虎可见一斑,店员是万万不敢以貌取人的。          “外出时和正式场合的衣服,我和她的。重点是,简洁一点,不要妨碍活动。”          一边说着,维克多轻轻的取下露的兜帽,妖精的精致容颜便显露在店员面前,水润无邪的双眼、白嫩的肌肤和柔顺的金色发丝,白玉般的颈环围绕在纤细的脖颈间,互相映衬。店员为露的美丽略微失神,然后就立刻明白了露的身份。          “明白了。请问可以询问一下关于您的预期的品级吗?”          为了更好的区分顾客需求,店内的商品全是分级的,在私下里店主都是以帝国内贵族的爵位给商品分级,但是这样称呼显然会惹恼贵族。于是店内便把商品随意的分为日、月、星、辰四个级别。          如果他们是那种被一时收获冲淡理智的冒险者的话,多半连这四个级别都不了解,那么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向他们介绍四个级别的价位,让他们知难而退了。店员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露的美貌虽然让她震惊,但是妖精种在边境都市也偶有出现,还不足矣令她刮目相看。          “不需要太好的,两套月品礼服,其他便衣的星品,不要太过华丽……嗯?”          店员顿时瞪大双眼,维克多能够说出的话让她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了解还是不了解关于她们店铺的定位。月品的衣服是以侯爵为对象出售的商品,普通都市的店里都没有月品的衣物出售,而眼前这穿着粗布民服的青年既然开口就要月品的服装,而且还要把星品的衣服当便衣穿?!          就在店员迟疑着要不要给维克多讲解的时候,维克多表情微微变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在店内众目睽睽之下,他把手伸向了露的衣服领口!在维克多即将触及露的肌肤时,店员终于忍不住要出声制止,但是他的手却突然停下。          “出来。”          听到维克多的话之后,露脖颈上白玉般的颈环微微蠕动,然后被露取名为红玉的小蛇慢慢腾腾的爬到了维克多的手上,竖瞳的双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维克多脖颈上的动脉。          “它不会伤人的。”维克多看着店员那惊异的表情,一副了然的样子,“资金的话是足够的,你就安心帮她挑选衣服吧。”          在家族覆灭后,遗留的财产大部分都由维克多一人继承,钱财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问题,穿着粗布民服完全只是为了在古槐村不会太过显眼。在潜伏在古槐村之前,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全部都是至少在店里月级的物品,因为帝国中经过特殊技术编制的高档衣物质量过硬。普通的衣服在经过战斗之后根本不能保持完好,就像维克多现在的粗布民服,现在袖子已经全部变成了布条。          露被女店员带着去挑选衣服了,店员先是使用工具测量了露的衣着尺寸,举动十分恭敬轻柔,即使是挑剔跋扈的贵族妇人也能被她们伺候的服服帖帖的,更别提懵懵懂懂的露。在氏族的无菌室中长大的露根本没有挑剔衣物的习惯,在接连换穿两套之后,店员也明白了这一点,然后便以舒适度为目标为露挑选了一套简洁淡雅的礼裙、两套便服和一件看似平淡无奇的连帽披风。          在几套衣物中看似平平无奇的披风是价值最高的,这套连帽披风可是店员为了露细心挑选的月品服饰。兜帽的设计另有玄机,在戴上后即使经历激烈的运动后也不会自己掉落。整体由火鼠毛编织,有着优良的隔绝热量效果,在丛林中行走时也不会被灌木勾住,是为了贵族低调出行时精心设计的产品,品质比同为月品的礼裙更好。在推荐时这件披风时,店员还特意前往询问维克多的意见,听了讲解的维克多毫不犹豫的表示买下这件披风。          当露重新出现在店面大厅时,整个大厅的目光都被吸引了。素雅的礼裙将妖精少女的身段包裹在其中,隐隐约约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身形,描了淡妆的脸上、翠绿双眸显得更加清纯无邪,让人内心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很好。”          就连一向性格淡漠的维克多也给予了赞美,从接触之后不是昏迷就是身穿长袍,维克多对露外表没有留下如何深刻的印象,反而是村长的儿子在同处一辆马车的时候,近距离感受到了令内心悸动的美丽。现在经过正式打扮后的妖精少女就像鲜花一样怒放,让眼界极高的维克多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男性挑选衣物往往没有女性那样的复杂,在加上维克多的目标也非常明确,因此在露试穿第二件衣服的时候,维克多的衣服已经选择好了。维克多现在身穿黑色的修身礼服,外套下摆用金线绣上秋菊纹路,配合维克多下垂的暗蓝双眼,一股忧愁氛围油然而生。          维克多将一直虎视眈眈却未能得逞的红玉送回给露,白玉小蛇慢慢悠悠地环上少女纤细的脖颈,将首尾藏在少女浓密的金发之中,再次伪装成一道鳞纹白玉环。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维茜的府邸吧。”          维克多提议道。他们和维茜分别到现在已经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现在也差不多是晚餐的时间了。根本毫无主见的妖精少女显然不会反对,在付了几套衣服的钱后,维克多和露就穿着礼物直接雇佣了守在服装店外的马车前往比兹尼斯府邸,留下亲眼目睹金币凭空出现、衣服凭空消失的店员们,呆若木鸡地盯着堆成堆的金币。          …………     …………          作为与魔族接壤的边境唯一的大型都市,边境都市也是各种特殊物资的产地,在和魔族缔结和平协议之后,两国也慢慢地开始通商,边境都市的商业价值渐渐的即将和它的军事价值比肩。作为老道的商业家族,边境都市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比兹尼斯家的嗅觉,他们十分看重边境都市的商业潜力,试图将自己的产业在边境都市深入发展,还建立了府邸作为比兹尼斯公家在边境的据点。          和同属比兹尼斯产业的店铺不同,比兹尼斯的府邸装修的优雅而不失稳重,给人沉稳大气的印象。当维克多和露乘车到达府邸的时候,早早在门口守候的执事便立刻上来迎接。          “请问是维克多先生和露小姐吗?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两位里面请。”          执事是个态度谦和的中年人,虽然使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是他的态度则很确定,面前就是自己所等候的两位客人。          维克多也没有否认,领着露跟随执事进入比兹尼斯府。维克多一边跟随着执事前进,一边打量着府邸的内部。环境装修的格调和给人的印象相似,和服装店的极致奢华相比,比兹尼斯的府邸装修格调称得上素雅。不过维克多细致观察下发现,室内所用的材料都是普通贵族都难得一见的珍品,比兹尼斯的财力可见一斑。          “有种难受的感觉。”          不再把自身掩盖的严严实实的妖精少女,身穿淡雅的礼服跟随在维克多身后,白暂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的神色。          “就像……要下大雨一样。”          维克多对露的感想略微感到讶异,闭目沉吟了一下,但是睁眼后什么都没说。露之所以会有难受的感觉是因为比兹尼斯府邸当中布置了大量的魔法阵。作为帝国当中最为古老的贵族之一,比兹尼斯深谙经营之道,花费巨大的价钱建立的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居住的房子。          帝国边境作为与魔族接壤的地方,还有多达四座的知名魔境,自然吸引了三教九流的各类人士到来,绝对称得上龙蛇混杂。因此,比兹尼斯动用巨资打造了这么一座据点,用于保护比兹尼斯在边境都市的人员和财产。          这件事比兹尼斯做的非常隐秘,就连维克多也是在露的提示之后认真感应下才发现的。这就让维克多对露这强大的感知感到十分震惊了,就连维克多认识的另外两个常年研究魔法的妖精,都没有这样敏锐的感知能力。          维克多的惊讶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平淡的跟随着执事来到了会客厅,维茜就在里面,她的随身女仆照旧站在他的身后。看到身穿礼服的维克多和露,她显得十分惊讶。          “真是令我惊讶,礼服很适合你们,简直就像出身良好的贵族。”          “如果在守镇里穿成这样太显眼,现在我辞去了守林人的工作,也就不用在意那么多。”          维茜没有掩饰自身的惊讶,大方的赞美了两人的新形象。维克多在维茜对面坐下,随意的解释了一句,对于维茜最后一句话,他当然是假装没听到。露则贴着维克多,在他身边落座,女仆随即为两人递上红茶。          “辞去了守林人的职位?维克多先生你是要离开边境都市吗?”          守林人,是冒险者协会设置的长期监视魔境的职位,一般只会托付给C级乃至B级的冒险者担任。因为责任重大,守林人的待遇和薪酬也是十分优越,一般的冒险者只要有能力获取该职位,就不会轻易放手。因此维克多辞去守林人的职位,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要长时间离开边境都市。          想到这里,维茜不经意的看了眼坐在维克多身边的露。维茜对自己看人的目光很有信心,在她眼中,露和维克多之间的氛围并不是那么熟悉,甚至还有点疏离,很明显两人的交情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沉淀。但是很奇怪的,露对维克多的态度虽然疏离,但是有一种毫不犹豫的信赖感。就像现在一样,露把交谈的事情完全交给维克多,专心的品尝女仆准备好的水果,姿势算不上优雅,但是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显得无忧无虑。维茜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才能让她在维克多身边如此放松。          “我要前往帝都一趟,顺便带露去找她的同族。”          听到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露举着叉子,一副茫然的表情,维茜见状则对她笑了笑。之后维茜一边与维克多闲聊,一边在心中思考着。维克多前往帝都的原因果然和露有关,既然维克多也要前往帝都,那么是否要邀请维克多同行?          维茜开始为难起来。从冒险者协会得到的消息来看,四周的魔境产生了原因不明的骚动,魔兽们开始离开魔境范围作乱。比兹尼斯的车队中虽然精干的骑士不少,但是缺乏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本来维茜是打算雇佣边境协会的冒险者,但是在情况不明的当下,冒险者协会则明确表达了不会轻易放手精锐级和顶端冒险者的态度,这让维茜感到十分为难。          “如果维克多先生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前往帝都如何?”          “可以啊。”          “你还真是爽快呢。”          “比兹尼斯的马车很舒服,而且跟车队一起前往帝都会更安全。”          比起安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舒适吗。维茜注意到维克多话语信息透露出的信息。          “维克多先生还真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守林人。”          “谬赞了,运气罢了。”          面对维茜的恭维维克多依旧是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小口地抿着红茶。从进入府邸之后维克多一直是一副神经坏死般的淡漠表情,但是举止却是优雅到位。再加上两人一进门就被维茜认出来的、出自自己家族产业的礼服,令维茜不禁越发怀疑他就是一位旧帝国的贵族后裔。          “说起来维克多先生在冒险者协会是什么等级,能成为守林人至少有C级吧?”          “通过一些取巧的手段成为了B级,上不了台面。”          “B级?!”          “是的。”          维茜不禁大声地叫了出来,然后维克多表示她并没有听错。这还是双方见面后维茜第一次失态,吓得露叉子上的苹果“咚”的一声掉进了她面前的红茶里,然后就探出叉子在茶杯里面捞。实际上不怪维茜失态,而是维克多透露的信息太让人震惊,就连站在维茜身后,仿佛和墙壁融为一体的女仆,都双眼瞪大,一副见鬼的表情。冒险者协会对个人的等级评定是不会保密的,因此如果要前往协会核实的话是很简单的。          冒险者协会的等级评定十分严格,许多冒险者终其一生都被限制在C级,B级在协会当中则是毫无疑问的王牌。维克多看起来也是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拥有B级的评定,就算按照他本人所说是通过取巧获得的伪B级也极其惊人。          “真是令我惊讶,据我所知像您这样年轻,就获得B级评价只有在帝都被称为‘新星’的那位神童了!”          “……那是谁?”          维茜的激动只换来了维克多的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两人谈话的露则不断叉起切成小块的苹果浸入红茶当中,等苹果沾染上茶味之后再送入小嘴中吃掉。在之前的意外之后,她就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不断把苹果放入红茶中浸泡。          “你不知道?‘新星’黎塞琉·伊索德,被称为堪比流星勇者的天才,在今年的魔塔大典上被授予了白羽徽章!”          “这样啊。”          听到了黎塞瑠·伊索德的名字,维克多再次变回那副漠不关心的态度。黎塞瑠·伊索德这个人维克多也听说过,他们两人年龄相仿,虽然不及维克多,但黎塞瑠·伊索德也是个天才,只是在大战期间被家族好好的保护了起来,并没有参与其中,因此才声明不显。至于在维克多离开帝都之后的时间里,黎塞瑠·伊索德会崭露头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还以为维克多先生你肯定会知道黎塞瑠·伊索德,毕竟最近他因为疯狂追求‘紫蝶’梅琳普林大人的事情,在帝国内十分出名来的。”          看到维克多又故态复萌,明显对黎塞瑠·伊索德没有太大的兴趣,维茜的兴致也低落了,准备转移到下一个话题。但是出乎意料的,听了这句话之后,维克多猛地抬起头来,原本眼睑略微下垂的双眼释放出锐利的目光。          “你说他,疯狂的追求‘紫蝶’梅琳普林?”          “是、是的,这件事最近非常出名啊,就是为了追求梅琳普林大人,他才会极力申请获得白羽徽章,能够前往在白鸟之塔顶端的梅琳普林大人身边。”          “原来如此。”          虽然面部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但是眯起的双眼显得他心情十分险恶。不仅维茜感到莫名其妙,内心七上八下,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维克多,就连露也不禁停下浸泡苹果的动作,站在维茜身后的女仆,面色则显得隐隐发白。          “非常感谢你的消息,很有意思。我在边境都市呆太久了,信息过于闭塞,能麻烦你告诉我一下帝都的现状和最新发生的事情吗?”          “好…好的。”          沉默了一瞬,维克多打破凝固的气氛,向维茜提出请求,维茜只觉得大地仿佛碎裂,自己的心脏悬浮在半空之中,一边高呼危险一边剧烈跳动着。因为自从见面以后,表情完全没有变化的维克多嘴角上扬,露出略显羞涩的笑容,就像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口。          “啪。”          露的苹果掉在了地上。 正文 第七话 夜谈   在维克多的要求下,即使到了餐桌上,维茜也在帮维克多介绍和帝都情况——主要是关于“新星”黎塞瑠追求“紫蝶”梅琳普林的传闻。      这件事本质上就是青年才俊追求高岭之花,引人注目的就是两个当事人一个是帝国头角峥嵘的天才,一个是传说中的妖精。“紫蝶”梅琳普林在传说中与已经消失的流星勇者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黎塞瑠·伊索德又被誉为流星勇者之后出现的最出色的天才。      在帝国人民眼中,两者堪称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在一些自誉爱好风雅的贵族推波助澜下,将这件事宣扬的仿佛现在进行时的浪漫传说一般,使得帝国的民众对这件事报以极高的热情,甚至就连身处帝国最远端的边境都市都有所耳闻。      不过维克多不知道。他在这三年里除了在魔境寻找他所需的魔法素材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某个仪式的推演。所以这件事他一点都不了解。      当维茜说到帝都贵族对这件事的宣扬的时候,维克多笑容就开始变得无比灿烂,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应该是恶劣到了极点。      不过在听到黎塞瑠只是单方面追求梅琳普林之后维克多的笑容就渐渐收敛了。除此之外的话题还算愉快,就像普通贵族间的谈话一般,这也让维茜对维克多的身份有了一定程度的猜想。      比兹尼斯府邸的晚宴非常丰盛,晚宴上的菜色选取的大都是边境都市独有的、来自魔境的特殊食材,让第一次见识到贵族晚宴的露嘴巴根本停不下来。比兹尼斯的厨师手腕也确实高超,一般人无法处理的魔境食材,在经过厨师的调理之后就没了独特的兽臭,就算是天生食性清淡的妖精种也不会产生排斥。      甚至连露的红玉,也被放出来大快朵颐。小蛇虽然戒心依旧很重,对于目露好奇的维茜相当戒备,但还是抵御不了食物的诱惑,没有跟美食过不去。维克多倒是表现的非常平静,餐桌上的每样食物都稍微尝了尝,并没有表现出对哪道菜特别中意的感觉。      在晚餐之后维茜邀请维克多在比兹尼斯府邸的客房居住以便联系,维克多没有多加犹豫就答应了。      分配给维克多与露的是比兹尼斯府中一间装饰豪华的大型客房,在两间独立的房间之间摆放着休憩用的桌椅,侍者在送上有利睡眠的饮品之后就离去了。维克多和露此时就坐在桌边,微妙的沉默浮动在两人之间,白玉小蛇则无视这种氛围,盘缩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之前在进餐的时候红玉胃口大开,现在整个身子都显得圆滚滚的。      “维克多先生,是因为认识我的同族,才会答应我的要求的吧?”      “没错。你要拜访的人我认识,所以不能无视。”      维克多坦诚的回应了,这根本不需要掩饰。      “不满吗。”      “不,正好,放心了呢。”      一反平常的天真茫然,此时的露身上体现的是平时难以想象的冷静。      “因为……维克多先生不会,毫无理由的帮助素未谋面的人。如果是因为和我的同族相识,就可以理解了。”      (我帮助妳,不仅仅是因为我认识梅琳普林。)      维克多内心这么想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有些事没必要说出来,而且她本人也不一定知情。      露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就像现在崭露的一面也仅仅是冰山一角。      在天真无邪的掩盖下,露其实相当的聪明。但是就算露再怎么聪明,伍德氏族身为传承悠久的妖精氏族,没理由会松懈到让露这样无力的有翼妖精跑出氏族,还险些被人掳走。还有作为妖精种,她的外表超越她的实际年龄太多了,十五岁……      思念电转,刹那间有数个构想在维克多内心浮现,但是因为缺乏足够的信息,全部都无法切实成立,所以维克多暂时先将这些思绪压下。      “你知道,你目前最需要学习的是什么吗?”      “人族的、常识?”      “不,是魔法。”      “我可以拜托精灵的?”      露显得非常疑惑。      确实露不会使用魔法,但是她完全可以拜托以精灵来替代魔法的使用。      在闯入魔狼群的时候,就是露拜托风之精灵将几人送入空中,之后在风之精灵的守护下,魔狼群甚至无法靠近他们。虽然因为信息传达的问题,精灵的力量没有魔法稳定,但是从威力和消耗来看,精灵的力量比普通魔法要强大的多。因此在露的角度来看,她并没有学习魔法的必要。      “精灵术的力量确实强大,但是你还没有掌握如何正确的借助精灵的力量。否则魔狼群根本无法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被准确的指出自己的弱点,露有点不服气,不过维克多可不会照顾露的情绪,他无视露的反应,自顾自说了下去。      “而且,精灵术也不是无解的。最重要的是,精灵很强,你很弱。面对白袍人的时候你根本无法联系到精灵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相遇之后,露对白袍人的事情就决口不提,维克多也不问。但是在维克多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露就像炸毛的猫一样,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全大陆都知道对付精灵术的方法就是隔断术士和精灵的联系。只有全无基础的野法师才会大惊小怪。如果事先准备充分,隔绝你和精灵之间联系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维克多脸色淡然,对大惊小怪的露一脸不屑。      “我对你前往帝都的目的没有兴趣,所以不会过问。出于义理我会保护你,但是你自己实力不济出了意外也与我无关。如何?”      “…………”      露第一次受到这般冰冷的对待,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怄气般低下头去,闷闷地说出两个字。      “……我学。”      维克多取出了两本硬皮书,书本显得有些老旧,但是保存得很好。其中一本紫色的封面上用娟秀的字写着“生活魔法全书”,另外一本蓝色的封面上用端正的字写着“野法之钥”,文字全都是妖精语。      “这两本书都是适合新手初学者的教材,从蓝色这本开始看……你识字吧?”      说到一半维克多突然想起来,露才十五岁,在妖精族当中被称为幼儿都不过分。就算他特地拿出了稀少的妖精语编写的书籍,要是露不识字怎么办?      “认识!”      “嗯,不懂的地方问我。书保管好,不要弄脏了。”      万幸的是猜测的事情没有发生,维克多将两本书递到露的面前,然后就从侍者之戒中取出另外一本厚重的书翻了起来,还时不时用笔在白纸上写些什么,俨然一副要陪读的架势。      在看书的时候露也悄悄的看了看维克多在做什么,但是维克多看的书不是用妖精语编写的,露也看不懂书的内容,只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的书上。      野法之钥是一本为了没有基础知识、偶然掌握了魔法的野法师编写的书籍,从基础的大方向阐释魔法体系,非常适合像露现在这种对魔法一无所知的情况。      另一边,在比兹尼斯府邸的书房里,维茜一边享用着红茶一边听取着骑士长的汇报。      “属下前往冒险者协会求证,协会的人对维克多这个名字也表现的十分陌生。虽然查证得出的信息确实是B级的冒险者,但是在协会的档案里除了名字和阶级以外的信息全都没有。之后的追加调查立刻被协会的上层人员阻止了。”      “奴婢也接到禀报,维克多先生在来这里之前购买了两套月品礼服、以及七件星品服装,其中的月品礼服就是两位参加晚宴时所穿着的服饰。”      继骑士长之后,维茜的随身女仆说出了维克多在服装店的活动。      “店员表明他对比兹尼斯旗下的服装分级十分熟悉,很快就选定了自己所需的服装,应当是比兹尼斯礼装的熟客。”      “嗯。”维茜点点头,对两人的工作表示肯定,然后反问,“你们觉得一个人在协会里的档案信息空乏,别人在调查他的时候被阻拦,这说明了什么?”      “小姐,您是说维克多先生是被冒险者协会刻意掩盖的人?”      “没错,结合来自礼装店的汇报和维克多先生在晚宴上面的表现,维克多先生……应当是贵族出身,并且和他现在的处境相对应的,他应该是在旧帝国末期没落的贵族出身。”      维茜一边摇晃着茶杯,一边看着杯中的红茶慢慢打着旋。      “你们觉得他实力如何?”      “属下在战斗中未能仔细观察,但是既然他能只身挡下狼王,并且可以从狼群口中逃生,那么至少拥有B级的实力是没错的。”      “小姐,我认为维克多先生的实力,不止B级……”      “嗯,为何这么说?”      “我在替维克多先生处理伤口的时候看见的伤口很少,并且伤口很多都有愈合的迹象。但是那些伤势都有着十分浓厚的魔力残留痕迹,并且大部分都不是魔狼造成的。”      维茜明白女仆要表达的意思。      一般的魔兽造成的伤势是不会形成魔力残留的,能造成这种伤害的魔兽身体与魔力的契合度极高。就像之前带领狼群包围车队的狼王,可以全面激活体内的魔力、大幅度强化身体能力。      如果那些伤口是狼王造成的就没问题了,但是女仆却说大部分伤口不是魔狼造成的。      “取边境的地图来。”      女仆取出一份地图,在桌上摊开。在地图上从古槐魔境开始,到边境都市的路上,途中至少要经过三个魔境。      维茜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      “我们遭遇袭击的地方距离都市内部不算太远。我记得维克多先生在协会会长面前说过他是古槐魔境的守林人。那你们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从古槐魔境一路赶到这里来的?”      虽然还不知道帝国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是凭借比兹尼斯的信息网在认真调查之后自然发现了这几天各大魔境产生了原因不明的魔兽骚动。并且因为事出突然,就连冒险者协会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这才导致了之前比兹尼斯的车队在都市远郊遇袭的困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维茜产生了雇佣维克多的想法。      既然已经接到消息的几个魔境都产生了骚动,那么远离边境都市的古槐魔境是不是也有魔兽开始骚动?在从魔境都市到边境都市路途中的三个魔境,又有几个产生了同样的问题?      和维克多一起出现的两个人当中,那个村民现在就在冒险者协会暂住,根据骑士长的调查,他是古槐村村长的儿子,只是一个没有刻意锻炼的普通人。而露虽然是森妖精,但是举动中都隐约透露着稚气,在战场上疲于逃命的表现也被众人看在眼里,明显不是擅长战斗的人。      “也就是说维克多先生的实力,或许比我们预估的更强大吧?”      “根据我的推断,至少在B阶当中,也属于中上的领域。”      “这样吗,这种人应该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才对……!”      女仆说出的推断让一向沉稳的骑士长动容。      维茜莫名觉得有些口渴,对红茶一向极其讲究的她竟然一口气喝光了半杯红茶。      “你们说,如果有这样一个人。      他出生旧帝国贵族,年纪轻轻就拥有至少B级实力。冒险者协会会帮助掩盖他的存在,他本人还对梅琳普林大人极其在意……”      “嘶。”      女仆和骑士长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因为具有相应特征的人物实在是太过明显,答案根本呼之欲出。不过无论是谁都不愿和那个人扯上关系,女仆和骑士长都不由自主的开始排斥维茜的推论。      “但是!那一位在帝都的动乱中失踪了,我们也根本无法查证维克多、先生的真实身份。”      “是的,那一位已经在动乱中失踪了,所以维克多先生就是维克多先生。对不对?”      骑士长脸色慌乱的急切地出声,但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维茜却像突然开悟了一般蛮横的把他的话打断。      “我们不需要在意他到底是谁,既然他没有对我们产生危害,那我们可以原样保持接触。原计划不变,雇佣维克多先生作为车队的护卫。”      维茜唐突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做了决断。      骑士长明白,自己的主人已经做好了决定,自己能做的只有遵从。      作为贵族,维茜一直保持着和身份不相符的谦和与体贴,不过身为亲信的骑士长很明白,自己的主人所决定的事情是极难改变的。何况就现状而言维克多也确实没有会对维茜造成威胁的倾向……      “属下明白了,现在立刻就去进行车队的调整。”      (只能自己多加注意了。)      骑士长内心其实非常不愿意让维克度加入车队,无论对方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人。他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到一种让他心寒的漠然。      以骑士长的做风,如果不是别无选择,他是绝对不愿在自己的车队中添加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尤其是当这个存在他们完全无力干涉的情况下。更何况如果维克多真的是那个人,在抵达帝都的时候很可能会给比兹尼斯家带来新的麻烦,一直处于中立的比兹尼斯家很有可能被卷入政治的暗流中。      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骑士长消失在夜色茫茫中。      在骑士长离去之后,维茜便开始处理其和车队有关的事务。白天遭遇袭击之后,车队遭到了一定的损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协会的财务已经来到了比兹尼斯府邸,评估了车队的损失情况,但是双方并没能达成共识。      从协会来的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子,穿着整齐的正装,白净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心生好感。在和维茜的交谈过程中,他就保持温和的笑容、谦逊的态度,寸土必争地捍卫了协会的利益。最终协会承诺给出的补偿太低,根本无法弥补车队的损失,维茜正在统计车队的损失,为明天的交涉做准备。      “小姐,卧室已经准备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早已离去的女仆再次回到了书房中,轻声地提醒维茜。这是女仆催促维茜的方式,每次当夜色渐深维茜还在工作的时候,她就会先把床铺准备好,再来提醒维茜就寝。      放下手中的笔,用力的伸展僵硬的肢体,现在这个书房里没有人会对她这略微不雅的举动说三道四。维茜的女仆从小开始就陪伴在她身边,比起家臣更像是维茜的姐姐。      维茜一晚上的努力就摆在桌子上,只有薄薄的几页纸,却花费了维茜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内容虽少,但是能够保证协会方面无话可说,在白天之所以未能达成协议也是因为维茜自身对车队的损失情况并不是非常了解。      比兹尼斯虽然家财万贯,但是他们财富的源远流长来自于在不必要的开销上锱铢必较,需要比兹尼斯的成员无论大小时时刻刻维护他们的利益。维茜以女子之身在家族当中拥有超然的地位,也是因为她出色的商业才能,因此维茜从来不会因为对繁重的文书工作感到厌烦。      不过不会厌烦是一回事,不会疲倦又是另外一回事。维茜伸展了僵硬的躯体后就极其不雅观地趴在了桌上,栗色的长发划过洁白的纸张在书桌上铺散开来。      女仆那张一直维持恭敬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严肃端正的表情被温和取代。      这是维茜独特的撒娇方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每当维茜受了委屈或者是在闹别扭,就会把脸藏起来,然后把等着别人来安慰她。不过当维茜展现自己的能力,开始负责比兹尼斯的事务之后就一直维持优雅的举止,很少展现出自己的这一面了。      女仆走到了维茜的身边,然后轻轻地把她那纤细的身体揽入自己的怀中,右手缓缓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哎嘿嘿。”      在女仆的怀中,那优雅端庄的大小姐形象荡然无存,维茜就像婴儿一样在女仆怀中蹭动着,伏在女仆的胸口轻嗅她身上的气息。      蹭着蹭着,维茜突然伸手把女仆紧紧抱住,仿佛怕她突然消失一般。      “怎么啦,小维茜?”      女仆抚摸着维茜那柔顺的发丝,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哄着把脸埋在她胸口不肯抬起的维茜,而维茜依旧没有抬起头,只是用突然变得非常失落的语气回应。      “今天被狼群包围的时候啊,我很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维克多先生不是救了我们吗?而且……就算维克多先生没有出现,我也保证绝对不会让小维茜出事的。”      “那你能保证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陪着我吗?”      “…………”      “我啊,直到刚刚才想明白,然后越想越害怕……”      “没关系了,因为维克多先生出现了。”      “嗯……”      “你觉得维克多先生真的是流星阁下?”      “应该就是流星阁下了。比兹尼斯家因为受到胜王信赖,知道更多帝都血案的内情。在引发了那样的血案之后,就连胜王也无法替他开脱,只能淡化他的存在,虽然——”      说到这里,维茜抬起了头,她的眼眶微红,神情却比其他任何时候更加自然,纤眉微颦、露出略显无奈的苦笑。      “虽然他本人好像一点掩饰的想法都没有。姑且是使用了伪名,但是行事作风却完全没有掩盖的意思。还有左手上的戒指,根本找不到第二份了。”      “是呢,就好像在特地告诉我们自己的身份一样。”      听了维茜的话后就连女仆也开始苦笑起来,然后连连摇头。      “也不对,流星阁下也不像会特地做这种事的人。估计是因为他已经决定要回到帝都,才会毫无掩饰的吧。”      “帝都毫无疑问会因为维克多先生的回归产生动荡的。”      “不要紧吗?”      女仆说话的声音显得非常担心,维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俏皮地眨了眨眼。      “没关系的,我们只是雇佣了一个B级守林人作为车队的护卫,那些老顽固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维克多’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说到底这件事最重要还是胜王陛下的态度。      还有啊……维克多、先生之前似乎不知道梅琳普林大人的事情呢,到时候他们还有没有心情找比兹尼斯的茬还难说呢。”      维茜眯起了眼睛,用手捂着嘴狡黠地笑着,纤细的眉毛上挑,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      在比兹尼斯府的另一个房间,维克多初步结束了对于某个魔法阵的核算,端起早就变冷的饮品啜饮着,开始放松自己的精神。      在维克多进行核算的过程中,露也曾询问过一些问题,他都一一解答了。      《野法之钥》作为面向对魔法系统毫无概念的野法师的书籍,在最开始的篇章中都是系统的阐述魔法体系的概念,并且使用一些著名的事件作为案例。因此即使是露读起来也不是非常吃力,只是对一些术语并不了解而已。      至于另外一本《生活魔法全书》还放在桌上,需要等维茜对魔法的体系有了初步的了解后才可以阅读。      看着桌上的这本书,不知不觉的,维克多又想起了维茜在餐桌上说的事情。这件事情他心知肚明,黎塞瑠或许是真的在追求梅琳普林,但是梅琳普林是绝对不会对他有所回应的。之所以会闹得沸沸扬扬,应该是在黎塞瑠的背后,有些心怀不轨的老家伙在推波助澜,还有另外一拨人则视若无睹,说不定还希望藉由这件事将自己引出。      本质来说,这件事情黎塞瑠没有做错什么,他是正大光明地追求梅琳普林,缩在这件事背后的那些人虽然把这件事传播的沸沸扬扬,但是也是使用堂堂正正的阳谋,没有轮到龟缩在边境之地的自己说三道四的道理。      “当。”      维克多将茶杯放回桌上,然后把身子靠进椅子里,远眺窗外皎洁的明月。      维克多很明白,就是因为自己知道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之前在维茜面前他才会显得焦躁——即使这些行为的目的明显是针对他。      当初在离别的时候,他说的一些话他自认为很正确,并没有错误的地方——然后梅琳普林动手打了他一耳光。之后胜王告诉他,“感情的事情,是没有道理好讲的”。明明当时他犯下了大错,才选择从帝都逃离,但是胜王和他告别时脸上却有着难以言明的幸灾乐祸。      现在的维克多,多少有些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既然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就不要讲道理了吧?      夜已深,露将书放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野法之钥的内容确实浅显易懂,但也不是一个晚上就可以看完的。之前持续赶路积累的疲惫一次性涌上来,让露现在几乎睁不开眼,因此露打算与维克多说一声就去睡觉了。      露抬起头,看见坐在她对面的维克多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透过窗户眺望夜空,嘴角微不可察地上翘,心情显得极好。 正文 第八话 精灵   第二天,维茜依旧要和冒险者协会的财务洽谈关于车队的赔偿问题,车队的骑士们则需要休憩调养,暂时还不能出发。对维克多来说这样正好,他嘱咐露在房间里学习,自己前往边境都市进行采购一些需要补充的物资,以及准备带给友人的特产。      在时至中午的时候,完成采购的维克多回到了比兹尼斯府,在门口迎接维克多的是维克多没有见过的佣人,但是对方却立刻认出了维克多,露出了不像刻意雕琢的完美微笑。      “午安,维克多先生。用过午膳了吗,如果需要的话厨房马上就能准备。”      “那就麻烦了,请送到我的房间吧。”      佣人转身离去,通知厨房为维克多准备午餐。 到了两人的房间,维克多推门而入,露正坐在桌边读书。从昨天晚上开始,露就格外认真的在学习《野法之钥》的内容,认真的让维克多感到有点意外。 维克多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到露面前。      “如何?”      “有些地方,不是很清楚。”      露接茶杯,将她感到疑惑的地方一一说给维克多听,维克多一边喝茶一边听着。      “午餐吃了吗。”      维克多听了后没有立刻回答她问题,反而突然问露吃了没有,露讶异的摇了摇头。      “先休息一下,吃完饭再看。”      听了维克多的话之后,露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被精致衣物包裹的身体曲线毕露。 今天露穿的是在比兹尼斯的服饰店购买的作为日常穿着的星品服装,上衣的胸口有着层叠褶边的荷叶群,衬托着露清纯的气质。      “你问的问题都是初学者常见的疑问,主要还是对魔法体系不够了解。同样是形成风刃,你只需要连同信息将魔力传送给精灵,而其他人却要构建风刃的魔法术式,这就是魔法体系的不同产生的差别。”      明明是维克多自己说的先休息一下,但是他本人却仿佛迫不及待一般坐在露对面的位置开始讲解。      “魔术系统?”      “对,魔术系统。只要拥有足够的魔力,再成功构建术式就能使用的魔法,都属于魔术系统。”      “那么我是属于,天生施法者?”      想起来今天在书上的内容,露好奇的看着维克多。      露阅读了《野法之钥》之后并不是没有收获。所谓的野法师,有些是无意中获得了魔法师遗留的书籍或笔记自学魔法,还有些则是天生就有拥有特殊的能力,莫名其妙就可以使用魔法的人,被称为天生施法者。露的情况则属于后者。      作为有翼妖精,露天生就可以和风的精灵沟通,并且只要露把魔力传输给精灵,精灵就自主地会帮助她掀起狂风。在野法之钥的开篇就介绍了,“借助精灵的力量行使魔法的能力,一概归类于精灵术体系中”,而像露这种可以和精灵沟通的天赋,就是使用精灵术必须的前置条件。      “精灵术是其中一种,最常见的天生施法者就是使用造型术的造型使。”      维克多将装满红茶的茶杯举起。      “人的身体就像这个茶杯,魔力就像杯子当中红茶。大致上来说一个人的魔力生来就是注定的,就像这个杯子只能装下这么多的水,而一个人的身体能够储存的魔素也是有限的。      只不过魔素沉睡在人的体内,人们一开始能够唤醒、并将其转换为魔力的份量非常有限。”      然后维克多将茶杯轻轻晃了晃,澄澈的红茶表面开始掀起红色的波浪,但是在杯底茶叶碎屑就像酣睡的人一样,稍微晃动了一下,并没有移动位置。      “就像这样轻轻晃一下,在红茶表面就会荡起波纹,但是在茶杯底部依旧很平静。随着晃动的力量不断变大,杯底的红茶也开始随着水面摇晃。这就使一些人产生了魔力是会随着锻炼成长的、错觉。      这就是普通人的情况。”      露专心看着茶杯,神情十分专注,没想到书上那些大篇幅的文字可以这么简单的一个比喻概括,也让她更加容易的理解了。      在桌上的除了红茶以外还有被细致地切成小块的水果,这是昨天之后比兹尼斯府的厨师为了维茜特别准备,然后送到客房里。维克多用叉子挑起一块苹果,把它放到茶杯中。      “像这样,相比常人、体内存在特殊的力量的人,就是天生施法者。      例如造型术的使用者,他们体内有着特殊的元素媒介,只要有足够的魔力他们就可以凭借想象力让各种元素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精灵术的使用者体内存在着的精灵力也是一样,可以借此自由的使役在空气中无意识飘荡的精灵。”      “精灵力?”      平常那个冷淡的青年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对于露提出的问题有问必答,那双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双眼也认真的注视着露。化身魔术学者的维克多身上洋溢着和年纪相符的活力,他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开口道。      “就是独属于精灵的力量,这个比较难懂。      还是以这个茶杯举例,杯子就像我们的身体,杯子里面的水就是我们的魔力。但是精灵的存在比较特殊,他们没有杯子,水就是他们的身体,然后水里的苹果等于他们的灵魂。      他们的魔力性质也比较特殊,即魔力也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充斥着精灵独有的特殊灵性,性质相近的魔力还有通灵术的灵力,那个以后再说。      为了区别这种魔力和普通魔力的不同,精灵的魔力被称为精灵力。使用精灵术的精灵使,体内存在着精灵力。”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露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但是却马上显得有些疑惑。      “但是,既然魔力的多少、是由身体承载的魔素决定的。那么,只要改变身体不就好了吗?”      维克多沉默了,他看着露,表情显得有些意外。      “这个,是不行的……”      “叮。”      就在维克多打算解释的时候,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维克多突然想起应该是比兹尼斯府邸的侍者前来送餐了。      “请进。”      果不其然,打开门之后比兹尼斯府邸的侍者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维克多先生,您的午餐送到了。”      “能帮我再准备一份吗?”      维克多向侍者示意露的存在。刚才讲解问题过于投入,以至于维克多忘记和比兹尼斯府邸的侍者打招呼,让厨房再准备一份午餐。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给客人带来完美的体验是比兹尼斯的美学,请用。”      年轻的侍者带着自豪的笑容将餐点端上桌,出色的职业素养让他发现在维克多房里的另一位客人还没有吃过午餐后,立刻要求厨房为客房追加午餐。      “不愧是比兹尼斯的人。”      “谢谢,让您感到满意就是我们的荣幸。”      年轻的侍者自豪地说道,然后就鞠躬离去。 摆在桌上的午餐内容都不一样,可以看出来是比兹尼斯的厨房专门为两人准备的。维克多面前的那一份荤素搭配,内容中规中矩,摆在露面前的那一份则正好是露喜欢的菜色,有着用水果制作的特殊菜色,摆在桌上的另外一份则是完全的肉类,比兹尼斯的侍者甚至连小蛇红玉的午餐也准备了。 在露的脖子上伪装成项圈的小蛇红玉闻到食物的气息之后就慢腾腾地爬上桌子,来到全是肉类的那份面前。在被露带出魔境中心之后小蛇红玉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仿佛真的将自己当成了露的宠物一般。 两人午餐的份量也和两人的胃口相近,明显是比兹尼斯的侍者在昨天的晚宴上记住了两人的喜好和食量。 “吃饭吧。”      这种细致到偏执的认真才是比兹尼斯的特色啊。维克多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示意露开始就餐。之前被侍者打断的话题也没有继续,维克多就像突然失去兴致了一般眼睑垂下,恢复了日常沉默的样子,露虽然有点好奇,但是没有追问。 在用餐期间维克多和露再也没有说话,反而是小蛇红玉进餐的动静比较大,只能吞食的它把餐盘压的“ganggang”作响。      在用餐结束之后,维克多叫来侍者。侍者把餐具收走之后换了桌布,在桌上留下一壶新的红茶离去了。至于小蛇红玉在两三口把午餐吞食之后就离开了桌面,现在正懒洋洋的缠绕在衣架上。 维克多依旧是倒了两杯红茶,然后自己慢慢地品味起来,在上午看书的同时喝了一早上红茶的露则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面露难色。      “维克多先生。”      “说。”      “那个……按你之前说的,天生施法者应该是稀少的存在,但是在氏族中,有很多人都可以和精灵沟通。”      露一脸不解,这个问题是她在进餐的过程中刚刚想到的。按照维克多之前的说法,天生施法者应该是稀有的存在,但是在露的记忆中,伍德氏族当中的精灵使可不算少,以至于她在真正接触魔术以前都以为使用精灵术才是普遍情况。      “这是妖精的天赋,涉及妖精种的起源。这种事以后问你的同族更加合适。”      “精灵的起源?”      “就是这样。”      维克多看起来不想回答,只是敷衍的回应了一下,喝了口红茶。露从维克多的态度读懂了他不会继续解释,无视面前的红茶靠在椅子上顺着维克多的视角看向窗外。      在维克多昨晚远眺夜空的窗外是比兹尼斯府邸的庭院,庭院里的植物修理的非常整齐,但是却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非常有活力,显然花费了一番心思。各怀心事的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庭院的光景,享受着午后的休闲时光。      …………      “哧啦。”      在帝国最繁华的城市,某间庞大建筑的地下室的某处突然像水波一样开始扭曲,然后随着一声撕裂声,全身笼罩在白色长袍中的人影突兀地出现在地下室里,在这个人手中还揪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卷胡子男人。卷胡子男人的双眼翻白、瘫倒在地上,看起来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而失去了意识。      “哎呀,这不是星君……和卷胡子吗。怎么了吗,看起来这么狼狈。”      在地下室的阴影处,传来了一个活跃的声音,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声音的主人发现了白袍人狼狈的样子,语气开始变得认真了一点。      “他被祸星发现了,然后呼唤我去接头。新人的引入工作失败了,在帝国边境的布置也被撞破了,天空剑也被祸星拿走了。” 白袍人简短的解释道,随手将卷胡子丢在地上,卷胡子的身体和地面接触发出闷响,但是他却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      “这可真是……”      声音的主人无语了。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就直接把祸星带到了接头的地方,我尝试偷袭但是失败了。匆忙之下只来得及把他带走,然后灭口,不过这个责任我是不会担负的。”      “这可真是……成事不足啊。寸功未立还差点让我们在边境的计划崩盘。      啊啊~~自己的任务没完成,搞砸了星君的任务,还把我们的存在暴露给祸星。还有天空剑……那不是分配给他的武器吧?”      “嗯,是预订给即将完成调整的新人的武器,被他私下拿出去的。顺便我的偷袭会失手也是因为天空剑的关系。”      “该说不愧是祸星吗……这样一来他基本就完了吧?”      声音的主人有点同情的看了在地上昏迷的卷胡子一眼。      组织上是不会宽容无能的人的,而且卷胡子为人又贪婪傲慢、行事肆无忌惮,在组织里人缘也很差,显然也不会有人为他求情。      “那一位是看上他的素质才招揽他的,即使没有为我们效力的素养的话,只要尽可能发挥他的素质就够了。      好在他还没有把自己收集的魔境核心弄丢。用自己收集的东西帮助自己突破圣域屏障,成为超越冒险者协会评定的真正的A级,对他来说应该是最理想的结局了吧。”      “啊,是呢~如果不是妖鬼的实验副作用那么大的话呢。”      如果按照卷胡子原本的心性,无论过多久卷胡子都是不可能突破圣域的。但是卷胡子出色的龙卷流造诣,以及强大的本能天赋,让他在B级的领域当中基本可以做到叱咤风云的地步,如果加上重新锻造的天空剑,即使遇到突破圣域的A级强者,也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想来那一位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会默许了卷胡子偷窃天空剑的行为吧,只是没想到会遇到祸星……)      白袍人或者说星君,内心也略微感到无奈。      祸星,即为流星勇者的俗称。他绝对没有抵达圣域,但是他本人却被冒险者协会评定为A级,并且在星君等人眼里,他比一般的圣域强者更具有威胁。      在人族和魔族三年战争当中,流星勇者作为人族方面最快、最强的尖刀,凭借无人可以比肩的神速和一击即退绝不恋战的风格,让魔族大为头疼。 每次只见天边一道弧光闪过,自己阵地当中便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因为这个原因,魔族方的将领私下里用祸星对其进行代称,最后在战场上流传开来,在一定范围里甚至比后来加封的“流星”尊号更加深入人心。      “既然他出现了,就肯定要前往帝都的。你让那个家伙做好准备迎接他吧。”      白袍星君向着阴影处挥挥手,拖着卷胡子向地下室更下一层走去。      他们一直都很注意关于祸星的消息,但是无奈在三年前的帝都血案之后祸星便销声匿迹,甚至连帝国高层都不知道他的去向,现在却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被卷胡子遇上了。      (遭遇在能力走向上如出一辙的祸星,卷胡子绝无获胜的可能。那一位也曾想要捕获祸星,但是因为无法掌握祸星的动向放弃了。这次说不定是个机会……)      看着脑袋像敲编钟一样在楼梯上磕磕碰碰,但是却完全没有醒来迹象的卷胡子。星君不禁觉得这一切真是命中注定。以逃命著称的卷胡子遇上了天敌一般的祸星,然后被打击到心境崩坏,至今都没有恢复意识。      (如果还醒着的话,这个男人肯定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进行实验的吧。)      “姑且,愿你能抵达圣域,然后触及至高的天座。”      昏迷的卷胡子像死尸一样被身穿白袍的星君拖入黑暗,整个过程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脸上像固定了,露出一副没出息的表情。      …………      边境都市,比兹尼斯府邸。      在经过四天的整修之后,比兹尼斯的车队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整个车队的阵容比五天前的更加庞大,装备的品质也比之前更加出色。想来为了保证这趟回归之旅的安全,维茜花了不小代价强化车队。      协会和维茜的协商已经达成共识,在维茜的努力协商下,除却对车队的补偿以外,协会特地安排人手替维茜的车队挑选了一条最安全的路线,直到离开边境都市的巡逻区域以外。      维克多现在就在车队中的一辆马车上,马车内部装修的十分华丽,车顶上开了天窗,透过玻璃可以直接看到蓝天,如果阳光太过刺眼时候还可以把天窗盖上。      露穿着短袖连衣裙,捧着紫色封面的《生活魔法全书》正在研读,裙摆将洁白的小腿盖住了一半。经过几天的学习,露从《野法之钥》大概了解了魔法体系,现在她已经能初步看懂《生活魔法全书》的内容,不过距离施展魔法还很远。      在马车的另一边,维克多双手枕在脑后躺在马车内的长凳上,感受着马车轻微的摇晃,透过玻璃看着天上的浮云。      在出发之前维茜找到了维克多,和他签订了正式的护卫委托。在两人协商下,维茜答应维克多只要车队安全抵达帝都,比兹尼斯公家就会帮维克多收集他需要的魔法素材,不过材料的钱要维克多自己出,比兹尼斯公家会帮他收集,并以最低价达成和他进行交易。      维克多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他不缺钱,但是他所需要的素材太过稀有,除了以商业遍布整个帝国的比兹尼斯公家,他还真不知有谁可以一口答应下来。      (法阵在这三年内已经反复修正过了,如果失败只能说这个方向一开始就是错的。接下来要做的只有到了帝都后,让比兹尼斯帮忙收集材料,然后让他们两帮忙复核一下了。)      明明知道成功的机率已经很高了,但是每当想起失败的后果的时候,维克多心里就不禁感到烦躁。      这种情绪对维克多来说非常少见,这跟他那冷静到几近无情的性格有关。在他到目前为止的生涯中也只体会过有数的几次:父亲执意赴死的时候、上次和梅琳普林分离的时候、听到梅琳普林消息的时候……      现在父亲已经死了,所以烦躁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我在害怕。)      维克多很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他在害怕失败。害怕在这次孤注一掷中死去、害怕即使侥幸存活下来也性情大变判若两人。这种事对维克多来说很奇怪,钻研这条路虽然是家族传承下来的使命,是父亲给他的安排,但在家族已经不在的现在这件事还是他自己决定的,所以他自然有承受失败的觉悟。 看着天上让人联想到蝴蝶的浮云,维克多皱了皱眉。      (主要还是害怕不能再见到梅琳普林,嘛。)      现在能扰乱维克多心绪的也就只有梅琳普林了。那么现在能撩拨梅琳普林心弦的有谁?分别三年之后,是否有了其他人,维克多无法妄下断言。只是如果要问自己死了梅琳普林是否会伤心,那么答案是可以肯定的。      想到这里。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维克多却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把之前的烦恼抛却脑后,闭上双眼感受马车轻微的颠簸感。      (不愧是比兹尼斯的马车。)      在一旁看书的露还是第一次看见维克多睡觉时的样子,嘴角微微带笑,看起来十分安心。      联想上次维克多露出笑容的情况,露就觉得一头雾水。      在马车上睡觉有什么好开心的,这个人怎么每次都笑得莫名其妙? 正文 第九话 帝都   自比兹尼斯的车队从边境都市出发之后经过了半个多月,维克多一行人平安的抵达了帝都。在旅途的过程中虽然也曾遭遇过魔兽袭击,不过在状态万全的维克多和车队骑士们的合作下,来袭的魔兽被轻易的击倒了。      值得一提的是露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接受维克多的教导,初步掌握了魔术的构建方法,已经可以使用记载在《生活魔法全书》中的比较粗浅的魔法。在维克多的要求下,露每当车队野外扎营的时候,就不断的使用《生活魔法全书》上记载的魔法来辅助安营扎寨的工作。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露的魔术构建还不熟练,经常在构建的过程中出错导致魔法失控,虽然每次出错后都被维克多即时挽回了,没有给车队造成什么损失,但是还是给车队造成了麻烦。甚至最后露都感到不好意思,不想给车队的骑士添麻烦,但是维克多的态度却显得非常顽固。      “不在实践中掌握的魔法没有意义。”      冷冰冰的说着这样的话,强硬的要求露进行魔法的练习。      在维茜的示意下,车队的骑士没有干涉露的魔法练习。再加上每次魔法出错造成骚动之后露都会老老实实地道歉,因此露引起的骚动不但没有因此引起骑士的反感,反而隐约间拉近了车队骑士和露之间的距离。   比兹尼斯的车队进城之后停下,有两个人影从马车上下来,车队的主人维茜打开车窗和两人告别。      “那么我们就先离去了,您需要的材料比兹尼斯家会立刻开始收集的。”      “有劳了。我解决完一些琐事之后就会前往公爵府拜访。”      “那就恭候大驾了。”      说完之后维茜关上了车窗,比兹尼斯的车队扬长而去,帝都的街道上只留下了两个被长袍包裹的身影。 被维茜留下的两人自然是维克多和露,在抵达帝都之后维茜要立刻回公爵府处理事务,而维克多和露则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在进城后分道扬镳了。露现在身穿的是维克多为她购买的披风,她用兜帽把作为妖精种特征的双耳隐藏起来,维克多则不知道为什么也披上了一件披风,把自己的脸隐隐约约遮住了。      两个身穿披风的人站在大街上自然分外惹眼,不过碍于刚刚离去的车队的声势,行人们只是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不擅长应付的人群的露在他人的眼光下退缩了,把自己的身子缩到维克多身后,伸手抓着维克多的衣摆。      没有在意行人的目光和露的动作,维克多为了辨认范围而抬起头四处张望。入眼之处尽是白垩色的建筑。阔别三年,这种苍白的令人窒息的风格依旧丝毫未改,维克多的心中感到一丝不快。      在众多白垩色的建筑群中,有一株巨树傲然而立,分外惹眼。其枝干苍劲有力,将郁郁葱葱的树冠撑起了将近十米的高度。那鲜活的翠绿色与四周格格不入,在白垩之城当中划出了一块绿色的区域。      “走了。”      看到了巨树之后,维克多就确定了方向,向着巨树所在的位置前进。露攥着维克多的衣摆,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穿梭在人流中,走过一条条街道,最后并没有走到巨树之下,而是在维克多的带领下,于巨树附近的一间秀气雅致的别墅前停下了脚步。      别墅的庭院外用白垩的墙围住,看不到内部的情况,只有一株绿树的枝干探出高墙之外,还有潺潺流水的声音从其内传出。      维克多走到别墅的门前,别墅的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块雕刻着奇异花纹的金属板,他把手搭在金属板上,魔力从他的手中渗透进金属板内。      “咔噔。”      金属板似乎是亮了一下,然后马上暗了下去,门锁就这样打开了。维克多轻轻一推,门就向内打开了。维克多毫不犹豫的走进门内,露只能跟上。      从正门进去就是一条小径,穿过庭院的草坪直达别墅,草坪的左侧有一座凉亭,亭子里有一张雕花摇椅,草坪的右边则有一座秋千。从外部引来的水流顺着庭院的沟渠绕过庭院一圈,不知向何方流去,生长在门侧的大树树叶在沙沙作响,似乎在困惑着两个不速之客是如何闯进庭院中来的。      在露走进门内之后,维克多就随手把门关上了,然后径直走向了左边草坪上的亭子,极其自然的把脱下的披风放在长凳上,躺进了那张雕花摇椅里。      “维克多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      露不得不出声询问,她无比确信,如果她不说的话,眼前这个人很有可能就会这样睡过去了。      “等房子的主人回来。”      “这是谁的房子?”      “梅林普琳。”      说罢之后那张雕花摇椅就开始轻轻的摇晃起来,显然向来不喜交谈的维克多不打算继续说下去。露只能走进亭子,坐在长凳上观赏庭院。      时间正值晌午,炽热的阳光毫不留情的灼烤着大地,庭院门口种植的那颗树的树冠,正好挡住了斜射向亭子里的阳光,浓郁的树荫将投向凉亭的光热隔绝。加上庭院里叮咚流响的水声,让露内心不由的升起一股清凉的感觉。   看着雅致的庭院,以及躺在摇晃的摇椅中小憩的维克多,露抛却脑海内各种纷扰的杂念,专心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纤薄的翅翼从她背后伸展而出,解放翅翼束缚的露舒畅的伸展了下身体,一阵清风拂过,带走了亭子里的热气。    ………… …………   等到在亭子里休息的两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庭院大门突然发出了“咔噔”的声音。迷迷糊糊靠在石柱上的露被惊醒,背后的双翅就像猫受惊时的尾巴一样抽动了一下。和因私闯民宅而忐忑不安的露不同,被开锁声唤醒的维克多依旧神情自若,只是慢慢地在摇椅上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口。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一般。      庭院的大门被轻轻的推开,翠绿树叶欢喜般的沙沙作响,仿佛在欢迎这个房子的主人归来。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走进庭院,她柔顺的深紫色长发垂过腰际,将其臀部掩盖,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十分文静。只是她的耳朵与常人不同,在耳廓上方突出显得有点尖锐,双眼的虹膜也是与发色相似的深紫色,显然也是妖精种。      那深紫色的动人双眸在紫发女子进来后便缥缈的在庭院中扫视,仿佛早就知道有人闯进她的庭院。当她的视线扫过亭子之后,空灵的眸光便立刻凝实在维克多身上,再也无法挪开了。      露可以看到,紫发女子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她的双眼里也隐约泛着荧光。她身边的维克多在紫发女子走进庭院之后,一直昏昏欲睡的双眼也睁开,两人无言的深情对视着,目光仿佛磁铁的正负极一样互相吸引。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在房子里等待的人说着“我回来了”,刚刚回到家里的人则说了“欢迎回来”。      不过露没有在意这个。她只是觉得明明现在在维克多身边的人是她,但是紫发女子走进门之后,露却觉得他们两个人离自己好远好远。      “吃了没?”      “没有。” “那等我下。”      见女子转身就要出门,维克多立刻出声拦下,褪下左手上的侍者之戒,然后戒指浮浮沉沉地移动到了女子面前。   “菜我买回来了。”      女子看着漂浮在自己面前的戒指,脸色渐渐变得难过起来。依她的性子就算难过也不会说什么,心里却点点滴滴地积累着怨气。维克多虽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会突然变糟,但是还是绞尽脑汁试图让她心情变好。      这枚戒指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原因应该不是出在戒指上。那么应该是自己把戒指还给她让她感到不高兴了?维克多确认自己的想法应该没错,然后拿定主意开口。      “我用着不习惯,还给你。”      然后他发现女子的脸色变得泫然欲泣,才发现自己这句话歧义太大,急忙硬着头皮出声补救。      “东西都在里面,老样子,你帮我整理。”      “老样子?”      “全部都在里面,你知道的,我不擅长收拾。”      维克多的所有物品都在侍者之戒里,除却两本书还寄放在露那里,维克多全身就只剩下现在正穿着的衣服了,他就轻巧的把全副身家交给了眼前的女子。对维克多来说他只是按照原本的习惯来做而已,他确实不擅长整理,在侍者之戒中他的武器、实验素材、食材、衣物全部随便放在一起,乱成一团,不如直接连同戒指一起交给擅长打理的女子。      发现自己擅自误会了之后薄红染上了女子的脸颊,她小心翼翼的把眼前的戒指收起,缓缓地抬起头之后脸上的幸福却几乎要洋溢而出。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不用太麻烦。晚餐再买点菜,把拉恩叫来,我有事找他。”      “知道啦。”      紫发女子甜滋滋的应了一声,就精神奕奕地走进房子里面。维克多则舒了口气,舒舒服服的躺回那张雕花椅上。      “……她是谁啊?”      在维克多身边,传来一句空虚无力的质问。  双目空洞的露望着紫发女子离去的方向。紫发女子走进来之后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一样,维克多也完全没有帮她介绍的意思,她就像被世界遗忘了一般,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灰暗的色彩。      “忘了说了,她就是梅琳普林。”      露认为维克多绝对是把她给遗忘了,而且总感觉这句话有种“为什么你还没反应过来” 的意思。      “哦。”      维克多不太理解为什么在见到同族之后露不仅没有表现出兴奋,甚至还有几分闷闷不乐的感觉。难道是想家了?      对于想不通的事情维克多没有多加思考,他一向不会猜测别人的心思,而且维克多现在的心情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维克多的内心就像岩浆鼓动的火山一样,内心激动的甚至随时都要爆发出来。维克多不懂得如何发挥这种激烈的情绪,虽然现在他就亢奋的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狂喜乱舞的冲动,但还是凭借意志把这种冲动压制下来。但是这种冲动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建淡,反而随着他刻意的压制不断的变得浓厚起来。      凭借他两人对对方的了解,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足够他和梅林普琳确认很多东西了,多到足矣让他之前的重重顾忌都烟消云散的地步。以至于维克多根本没有精力注意身边的露比平时更加沉默寡言,虽然即便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去考虑原因。      维克多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今天的午餐。      …………      …………      当维克多和露两人脱离车队之后,比兹尼斯的车队立即驶向了帝都的比兹尼斯公爵府。在不久之前胜王有事召见比兹尼斯公爵相谈,因此比兹尼斯公爵现在也正好身处帝都。维茜在抵达了府邸之后,第一时间前往她的父亲的书房请安。      “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啊。”      现任比兹尼斯公爵是个长相端正的中年男子,一脸络腮胡但是不显杂乱,说话的声音洪亮,是个很有威严的男人。他的双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维茜,确认维茜平安无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是的,托您的福。不过在边境都市的时候遇到点意外,导致归期比预期的还要晚。”      “边境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群老古董借机对冒险者协会群起而攻之,协会长正焦头烂额。车队的损失如何?”      “车队没有太大损失,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个人,我正要向父亲汇报这件事情。”      维茜立刻把和维克多相遇后发生的事情、她答应维克多的条件,还有她自己对维克多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比兹尼斯公爵全部听完后点了点头,用手摩挲着胡须茂密的下巴。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流星卿,只要有可能性就有先行交好的必要。至于他说需要的材料……可以开始收集了,把清单备一份,送到工房里让人辨认这些素材的用处。顺便找个时间邀请他到府里赴宴,我需要知道他是不是流星卿本尊。”      比兹尼斯公爵完全没有在意维茜擅自和维克多达成的协议,比起那些素材的差价,他明显更在意维克多的正体。      “是的。”      维茜立刻答应,不过却突然又变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自己的父亲。      “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父亲好像很在意流星阁下的事情,稍微有点好奇。”      被比兹尼斯公爵一问,维茜立刻连连摆手。      “哼,你就是想知道三年前帝都血案的真相吧,直接说就是了。”公爵一样就看破了女儿的小心思,哼笑道。      “嘿嘿。”被识破心思的维茜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现在的话告诉你也行。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了其实并不复杂。”      比兹尼斯公爵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维茜激动的屏住呼吸,坐直身子倾听。      “在人族和魔族为期一年的战争结束后,胜王和当代魔王签订了和平协议,两族休战。但是在战争当中有很多贵族的领地被魔族侵占了,有很多人的亲人、子民死在了魔族手中。他们的双眼被仇恨覆盖,坚决反对和魔族议和,甚至不惜与魔族同归于尽。      当时旧帝国的国教仍旧在活跃着,他们鼓动着深陷于仇恨中不可自拔的人们,在暗中策划了一场政变,企图掀翻胜王的统治。他们所笼络的人当中,就有流星卿。”      “怎么会?!”      维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叛乱者们竟然想要拉拢七勇者中的人?那简直是疯了。她宁可相信老鼠跑去和猫称兄道弟,也不相信他们会愚蠢到认为七勇者会背叛胜王。      “你不了解。”比兹尼斯公爵肃然道,“当初所有人都知道流星卿和胜王之间的关系恶劣。虽然流星卿是七勇者当中最早成为胜王伙伴的,但是因为理念问题他和胜王一向关系不合,甚至一度大打出手。”      维茜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七勇者之一和胜王关系恶劣,甚至大打出手?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支撑帝国民众的英雄传说就这样在她心中就像瓷器一样开始破裂。      “你知道的,流星卿出生自旧帝国的斯必德公家,权倾一时,不过却被先王结合旧帝国权贵暗中灭族。流星卿在新帝国成立之后没有获得贵族地位,同时也没有获得任何职位。种种迹象联系起来,由不得那些返逆者不多想些什么。”      “然、然后呢?”      “流星卿同意了,加入了他们。在政变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他将参与政变的大部分贵族以及旧帝国国教首脑等人全部抹杀了。就那一天……”比兹尼斯公爵伸出三根手指,“帝国的贵族就少了三成。”      听到比兹尼斯公爵的话之后,缺氧让维茜感到浑身僵硬,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她知道流星勇者因为某些事情得罪了帝国中的某些贵族,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流星勇者做的事情是那么的惊世骇俗。      “他一个人?”      “嗯,一个人。根据我们家族得到的信息,他趁叛逆者不备的时候大开杀戒,叛逆者招揽的强者无法阻止他杀人。最后等帝国军队抵达的时候,他一个人被叛逆者招揽的七名高手围攻,情况岌岌可危,周围则是他造成的尸山血海。”      比兹尼斯公爵面色也不是很好看,时隔多年回想起这件事之后他还是觉得极其震撼。      “之后叛逆者残党被一网打尽,反对陛下的顽固分子大多被清洗,旧帝国的国教也就此没落。只不过在叛逆者的住处,搜到了流星卿参与政变的铁证。      有一些人就以此要挟陛下将流星卿处死,他们将这件事弄得声势浩大,如果真的让他们闹起来估计还会造成一次动乱吧。但是不久之后流星卿就失踪了,为了维护帝国声誉,这件事情的信息被严格封锁,真相只有帝国的高层才知道。”      比兹尼斯公爵神情严峻地看着维茜。      “流星卿是绝对不会背弃陛下的,他们的目的是相近的。但是实际上他并不是陛下的臣子,所以也不会在意陛下的立场和理念,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他就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去做。”      听了比兹尼斯公爵的话之后,一股寒意在侵袭了维茜的身心。这时她才想明白,在维克多得知她的身份后,那淡漠目光的含义。无论身份也好、地位也罢,全都不是他所在意的事物,他当时只是在评估,维茜这个个体是否需要有害。      维茜感到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比起在边境都市遭遇的铺天盖地的残暴魔兽,维克多那淡漠的目光现在在她心里要可怕数十倍不止。都说物以类聚,那么在维克多身边的露又如何呢?那纯净无暇的眸光和淡漠很多时候都有着难以言语的契合不是吗?维茜不敢再想下去。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比兹尼斯绝对忠诚于帝国,流星卿和比兹尼斯家是不会产生冲突的。不过如果让其他和流星卿积怨深厚的家族知道他回了帝都的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      …………      夕阳的余辉点燃了天边的晚霞,白垩色的帝都在黄昏的渲染下洋溢着温暖的橘红色。      “贤者大人再见。”      “明天见。”      在完成今天的工作后,拉恩向着白鸟之塔外走去,在路上和偶遇的魔法师道别。拉恩顺滑的深蓝长发垂落肩头,右眼戴着单片眼镜,给人一种儒雅的印象。实际上拉恩的性格确实温和稳重,加上学识渊博,让他博得了“贤者”的美誉,在帝都的法师中地位崇高。      今天的拉恩显得心情极好,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微笑。毕竟相识多年的佳人今晚邀请他赴宴,就算是拉恩也按奈不住内心雀跃。      虽然佳人早已心有所属,但是他还是情不自禁的被其吸引,只是平时普通的日常交谈也可以让他心思浮动。更何况佳人久违的邀约。      (就算借此机会更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即便自知希望渺茫,拉恩也难以压抑自身的想入非非。拉恩脚步轻快地离开白鸟之塔,来到了佳人的别墅面前。      别墅的大门没有锁,只有一块金属板。这是特殊的门锁,只有输入特定的魔术式才能打开,而开门的魔术式只有别墅的主人知道,即为开锁式。不过拉恩与佳人交往良久,知道属于客人的魔术式,又被戏称为敲门式。      只要使用敲门式开启金属板上的魔术锁,金属板就会把来客的信息传递给别墅的主人,然后由主人决定是否开门。拉恩把手搭在金属板上,使用敲门式开启了别墅的魔术锁。金属板亮起一阵蓝色的光,然后“吧嗒”一声,门锁打开了。      拉恩微笑着推门而入,然后在他走进庭院的一瞬,一个几乎是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传入他耳内,让他全身都僵硬了。      “好久不见。”      早在三年前就失踪的、佳人的心上人大刺刺地躺在躺椅上,那双眼角下垂的眼睛,淡漠的一如既往。他的手里捏着一个微微发光的紫色吊坠,那是对应魔术锁的“门铃”,施加在魔术锁上的敲门式就是通过“门铃”传递给别墅的主人。      显然,刚才给拉恩开门的人就是躺在躺椅上的年轻男子。      “好久不见,瑞恩……”      拉恩的声音略微艰涩,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内心被和旧友重逢的喜悦和酸涩的复杂感情所填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