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章】空想时钟的支配者 「我在这里待了有多久? 一秒,还是永远?」 青蓝色的苍穹被一道鲜艳的红色撕裂划分成两半,如同染上了血色的虚无。 地面的裂缝渐渐向外扩张,耳边轰鸣着山石崩塌一般的巨响,霎时间裂缝之下暗红色的火焰一溜烟窜了出来,与天空中的红光映衬在了一起。 黯然之间,坠落的城市在眼前展开了一副地狱的画卷—— 「我究竟在等待着什么? 救赎,还是终末?」 只是转眼的瞬间,方才的那副画面全然不见了。 黑白的世界里,只有一扇上方呈现出弧形的白色实木大门孤零零地直立在视野的中央。 不知为何心里涌动着异样的情绪,我一边朝着那里目不斜视地走去,愈发加快步伐,一边伸出了手,握住门的把手。 还没有使上力道推开这扇异常巨大的实木门,它就自己作出「吱呀呀——」的异响,朝里不紧不慢地推了开来,彼端的情景逐渐在视野里染上了色彩。 「嘀——嗒——」 挂在墙上的时钟的钟摆左右晃动,似乎刻意提醒着我永前流逝的时间。 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的律动却愈来愈快。 黑白格相间的墙壁边,一位银发的少女静静地驻足在那里,闭着双眼。她身上只一件黑色的卫衣。衣服上描绘着奇怪的纹路,与时钟的图案。 「啊——你是……」 少女的名字就卡在喉咙口,可我就是无法念出这个名字。 少女她轻盈地睁开了刚才微闭的双眼,深邃的双眸将目光中未知的色彩落在了我的身上。 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回答,我只看见她幽幽地举起了右手,竖起的食指落在了樱色的唇边。 「滴——嗒——」 钟摆仍在摇晃着。 【插图】 清澈,而又凛然的声音。 「等你很久了。我的,支配者。」 空想时钟~梦境支配者~ [DOMINATORS;CLOCK] 2017 © 轻之文库 【本作品建立于虚构的故事内容,与现实的人物、团体和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正文 【SideA】清明梦与支配者(1) 「神话是世人皆有的梦,梦是私人独占的神话。」 —— 乔瑟夫‧坎伯 你有没有想过支配梦境,支配你独占的神话?又能否在长期的梦境旅途过后,分清现实与妄想? …… 我猛然睁开了沉重的双眼,弹坐起身,不住地喘着粗气。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无力的四肢传来一阵阵麻醉感。 还是深夜,还是熟悉的卧室。 「又是鬼压床吗……」 我乏力地往后一仰,躺了下去,心跳声肆意在耳畔边敲击节拍。 从记事至今,几乎每周都会遭遇鬼压床,这让我每次一觉醒来,反而觉得更加的疲倦。虽然我极力想要摆脱这种状况,但是也找不到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凡事还是要往好的地方去思考,我不止一次听别人说,「只要胆子够大,噩梦是可以做成春梦的」。 嗯……这得单身多少年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你说什么?!经常性鬼压床……这可是非常容易做『清明梦』的体质!我求之不得呢!」 放学时分的教室。少女一只手抵在肩上拎着包,另一只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丝毫不顾形象地将白皙的大腿抵在了椅子上。我的视线摇晃在她黑丝与裙摆之间那微妙的领域,又若无其事的躲开了视线。四周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们这里。 「大家都在看着你哦……」 我昂起下巴示意少女,但她眼睛里冒着星星,似乎无暇顾及他人的目光了。 ——这天,又是经历了鬼压床后的第二天。萎靡了一整天,到了放学没想到被她闹出的动静搞得睡意全无。 明明我只是趴在桌上无意间向同桌的她提起了鬼压床的痛苦经历,谁想到会被她以这种羡慕的眼神回望啊? 「不明白你在激动什么劲,说到底『清明梦』是什么?」 我迎上那双仿佛下一秒就要冒出许多星星的瞳孔,只见她紧握着拳头,摆在那对一马平川的胸前,认真地点了点脑袋。 ……万千个平胸女性中的一员呢。 「别卖关子……」 我完全没有不是在意的意思,只是没有多少耐心。但她会错了意,好像在面对一位眨巴着眼睛期待老师解答的小学生。 「哼哼,清明梦呀!」少女收起眼里的得意,满脸严肃地点了点脑袋,一板一眼的说道,「在梦中保持清醒的意识,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这就是『清明梦』!」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等待她说下去。她也回望着我。 …… 沉默。 「这就说完了??」 我不屑的笑了起来。少女气得跺了跺脚,于是又左右摇着脑袋,扶着额,仿佛她面前是一个怎么教都教不会的笨蛋。 「你怎么还不明白呀……听好了,容易鬼压床就意味着,你能更容易地控制自己的梦境喔!」 「说到底还是在梦里瞎逛啊……」 我的话不知为何让少女的眼神颤了颤,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种说法很让人火大!」 「可是控制梦境什么的,不觉得有些自欺欺人嘛?又不是能支配现实世界,如果是那样可能还有点意思。」 「就因为是梦啊!」 少女凑近了我一些,忽闪着双眼轻眨的眼眸。 「苏偌烊,你想象一下嘛!在梦里你不管想去哪里,打个响指就能到!」 「为什么是打响指啊?!我不觉得这样很帅。」 「如果你偶尔看到天上的小鸟你觉得羡慕,也可以飞上天空,跟它们一起自由地遨游……」 「等等……你知道我有恐高的吧?如果莱特兄弟当年也这么想,大概就没有飞机了只有白日做梦了。」 「喂!!你怎么说话这么扫兴!你都是说了反正是梦,那恐什么高啊?」 「反正我没有兴趣,这种事情请你还是放过我吧……好好学习才是学生的本分啦。」 少女疑虑地打量着我,眼神里全是不信任。 「干嘛这幅表情……我毕竟是个面临高考的高三学生。」 盯—— 好吧。这话确实不该从我嘴里说出口。只是即使我没有面临高考的真实感,也至少发现了身边不少人开始在意起了高考。当然这位正在天马行空的少女——夏音慈,自然不在备考大军的阵营。 「总而言之,经常被鬼压床的你简直就是天选之子!所以……」 说到这,她忽然微妙地停顿了下来,带着笑意将目光转回了我的身上,同时凑近到我的身前。我咽了口唾沫,本能地后退了一点。 「……你要干嘛?」 「苏偌烊!放学后,你到我家和我一起睡觉吧!」 「嗯……?」 我茫然的张大嘴,仔细一想越来越觉得她的话很不对劲。焦灼的目光从教室的各个方向扫了过来。我连连冲着夏音慈摆手,慌忙地辩解了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才不去你家啊!」 「不是……我才想问你想到哪去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夏音慈摆出一脸嫌弃的神情,冲着语无伦次的我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到我家来,我来引导你做清明梦啊~」 听了这话,周遭的目光才放过了我们。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意识到她只是开启了平常的天马行空模式。我暗暗地松了口气,其实我完全没有想歪,更没有暗暗地有点失望。 嗯,没有。 「所以到底怎么样?去不去?」 「抱歉,说到底我对清明梦没有兴趣,我还是回家了吧……」 一边说着,我一边背起了书包,将椅子推进了桌子底下的空间,准备离开教室。但是身后忽然有一双手抱住了我的书包。 我无奈地回过了脑袋,只见夏音慈直视着我,露出了相当认真的眼神。 「又怎么了……」 「不许走!」 她一把拽住了我,我的瞳孔不免左右飘闪起来,留到手关节处的长发触碰到了我因穿短袖而露出的手臂。一双水蓝色的瞳孔清澈却令我安静不下来……所有的痕迹都锁定住了我的动作,让我无从逃开。 「你……你到底想干嘛?」 我尽力正了正身子,至少让声音不至于发颤。谁知道她又凑近了我一些,脸上分明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 望着她清澈的瞳孔,我不由得再度咽了咽口水。视线无意朝下挪了一点。 虽然胸部是真的没什么料,可是我还是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好吗!想到这里我不免感到全身发烫了起来。幸好这时她突然松开我的手臂,把我推到了她的椅子上坐下。她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我的对面,轻轻的咬住了下唇,盯着我的眼睛看。 「就一次嘛!!你就试着做一次清明梦吧~虽然梦中的世界杂乱无章,但是也一定有它的规律啊!」 夏音慈双手合十,睁开一只眼睛偷瞄着我。正好被她看见了我的犹豫。 「况且,能操纵自己的梦境的话,说不定也就不会再被鬼压床了喔。你不考虑考虑嘛?先试试看再做决定好不好?」 可爱+略带有期待的眼神+直视=致命一击。 「好吧……就试这一次。」 趁着说话的空隙,我快速地站起身来,从被她束缚住的状况中抽离了出来。少女抬起手肘往后一收,做出胜利的手势,跟着我走出了教室。 我总觉得自己落入了她的圈套,隐隐有些不爽。不过,她说的有一点没有错。进入了清明梦以后,说不定真的可以摆脱鬼压床的诅咒吧。 伴随着烦人的蝉鸣,与那一丝可怜的侥幸。却不知自己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 【※ 睡眠麻痹症 ※】 俗称「鬼压床」。 在这种状态下,做梦者会感到半睡半醒、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幻觉,甚至还能听见周围的声音。无论自己再怎样用力都使不上劲来,一动也不能动,拼命挣扎数分钟后醒来,会觉得全身疲惫。 *** 小时候我常常会去夏音慈家。当时夏音慈住在我家隔壁,找我玩都是家常便饭。但搬家以后就很少再去过了,最近的一次也已经相隔两年。后来上了不同的初中,慢慢地没了联系。虽然高中又到了同一所学校,但也不是一个班级,结果我就没有和她说过几次话。 今年九月入秋,高三年级全体学生按照总分名次重新分班。我和她都被分到了高三A班,这以后我才下定决心主动找她搭话。不过,刚到新班级的时候不少男生都对夏音慈感兴趣,想与外貌十分出众的她搭话。但是我被挤到了角落里不到三分钟,颇有兴致的男生们就陆陆续续散开了。 没错。夏音慈的高人气在分班以后只维持了3分钟! 不认识她的人,或许会觉得她无可挑刺。但那只是距离感引起的错误的好感。一旦她开口,说出的都是令人完全搞不懂的话语。不是都市传说、占卜一类不着边际的迷信现象,就是「薛定谔的猫」这一类高中生不感兴趣的问题。尽管在我眼中这两类话题是完全矛盾的,但她却十分神奇地同时对两者感兴趣。 或许是因为对什么事情都保留着起码的好奇,她总是对事物有独到的见解,成绩也异常优秀,在年级里名列前茅。所以,就连班主任也无奈地扶着额,拿她没有办法。 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唯一那个会听她扯东扯西的人。 「发什么呆啦!你这个负心汉已经不认识我家了吗?」 我恍然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只见夏音慈一边冲我开着玩笑,一边转动钥匙开了门。 一走进夏音慈的家,冷冷清清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即便家里没有其他人,但她还是仿佛例行似的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况且还搬过一次家……原谅我记性没有那么好。」 「典型的渣男发言呢!」 我无语的沉下了脑袋,跟着夏音慈走进了她的卧室。 少女的房间里,空气中总会夹杂着让人心悸的气氛。卧室的布置与我记忆中的模样轻而易举的融入在了一起,纯白上点缀着碎花的窗帘挂在窗前,粉红色的线条绽放在原本什么也没有的四壁,木制的公主床旁摆放着少女的照片。我往前凑近了一些,发现照片上的少女正对着镜头摆出剪刀手,弯起的眼眉下挂着一轮明月般皎洁的笑容。 刚想伸手拿起来仔细看看,却发现身后的夏音慈忽然上前了一步,抢走了相框,她摆出一副不悦的神情瞪了我一眼。 「不许乱碰乱翻!」 被她收走了相框,我也只好将注意力转到了别处,目光驻留在了写字桌上。我承认虽然房间里遍地都是布偶一类的,但却不显得杂乱。可是,唯独与这整洁的卧室怎么也无法融入到一起的,就是那张写字桌了。因为上面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书,大部分我看也看不懂。大致能猜到了里面有正经的科学杂志、也有那些根本无从证明的都市传闻。 台式电脑的显示屏可怜地被书籍压在背后喘不过气来,似乎正在朝我招手求救。 我驻足默哀五秒,转过了身。夏音慈不知道想把相框收到哪去,竟然已经离开了卧室。我叹了口气,想了想走到了窗边。从住在十层的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果然还是住在高层往外望出去对我来说有些可怕。我扭过了脑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紧接着就听见收好相框的夏音慈走进了房间。 「又不是没见过我的房间,快点去睡觉啦!」 「不对啊,你难道要在这里看着我睡觉吗?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这样被她半推半搡着坐到了她的床上。夏音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神色。总感觉这样会令人不禁往不好的方向思考。而她好像根本没考虑到这些,直接就动手把我推到了床上,同时用那种软软糯糯的声音,以命令的态度俯视着我。 「别扭扭捏捏的了!快点睡觉!小时候你睡在我的床上的时候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在反而不好意思了?」 「那不一样好嘛!你根本就没搞懂现在的状况吧!!现在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少废话啦!」 「白痴,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别用命令的口气说话。」 话音刚落,她就用力地推了推我的肩膀,我夸张地顺着这个力道转到了另一面。房间里的清香让我又一次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样好像根本没办法睡着,但是如果今天没有什么结果……按照夏音慈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有时她的执着简直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程度。看来只有安静地装睡一段时间再起来,糊弄她几句装作清明梦没有效果吧。 我想到这里闭上了眼睛。没想到的是,伴随着床上淡淡的清香,我竟然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意识渐渐昏沉。 *** 不知过了有多久,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躁动了起来。 迷茫间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正朝前漫无目的地行进着。 周围的人群相当的拥挤,从各式各样的店里射来有些刺眼的灯光。 沿路上没有任何熟悉的面孔,全都是不认识的人。 「我在没有去过的商贸中心购物。」 忽然,大脑被灌入了这样的说法,我也轻易地信服了这个声音。 眼前的道路如同无限延伸一般,飘来一阵阵无所适从的不安。 我仅仅是呆呆地望着前方,随着愈来愈接近道路的深处,行人的样子也变得愈来愈古怪。 背着看似比自己还要重的狙击枪的驼背老爷爷。 骑着在空中自由游去的美人鱼的半人半蜥蜴的亚人。 长出一条精灵一般的尾巴的幼年侦探。 到处都是一些超出常识的家伙。 我也分明注意到了他们投来的奇怪目光。 或许待在这些装扮奇怪的人之中,我才是真正的怪物吧? 这种如同在放映厅看着电影,但影片中的人物所有的情绪都与我共感的感觉,令我逐渐思考起了自己究竟在哪里。 忽然,我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扇高到离谱的,如同关于中世纪的主题电影中那种复古宫殿的大门。 门的上面印着一些看不懂的古文字。 至于是咒语还是别的意思我也搞不清楚。 我只是轻轻伸出手碰在了那扇门上,门就自动朝里被推开了。 渐渐地,玄关的另一端闪起了诡异的白光。 刺眼的令我不禁伸手阻挡。 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光源走去。 刚跨越过这扇门,就发现周围变得昏暗了起来。 耳边仿佛有人在低语着什么,如同飞蚊在耳边环绕。 尽管彻身传来毛骨悚然的恐惧,但却没能让我就此停下脚步,我只是单纯地朝前不断走去,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忽然,身后的门被谁砰地一声关上了,仅剩的微弱光芒瞬间全部消逝,周围短暂的一片漆黑。 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就在身后伺机而动。 喘息着的身躯不住颤抖,我这才摸索着想转身离开这里。 可是,我的两侧一点点地有了光亮——盏盏蜡烛被火光点起,前路也一点点地明亮了起来。 我因惊愕而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如同宫殿的大堂的地方。 望着眼前的这幅陌生的情景,我不由得失声呢喃道: 「开什么玩笑啊……我在做梦吧?」 嗯? 做梦? 话音刚落,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我的确在做梦。 既然如此,不管发生什么都其实没有关系吧。大概是这么想的缘故,我一下子就壮起了胆,索性想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紧接着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我揉了揉眼睛往前望去,发现一团黑影朝着我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是谁!」 我捂住了双耳,但这种直击灵魂的可怕响声仍然用力地轰入大脑,仿佛要搅拌着脑髓一般的气势。 脚步在前方不远处停下,落足的瞬间尘土在眼前飞扬,直往我鼻子里钻进来,我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只见一头相当巨大的怪物背着一把巨剑站在了我的眼前。 那双绿油油的瞳孔直勾勾地注视着我。 「好……好大!」 正这么说着,就发现那个怪物弯下了身子,以那种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令人感到彻骨的不适的目光打量着我。我干张开了嘴,仿佛他不移开目光我就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你——不是这个梦境的『支配者』!」 忽然,他变得异常生气的样子,发出了响到全身因此而颤栗的程度的声音!他的嗓音相当地粘稠而又嘶哑,像是含着一口浓痰一般恶心。 「可恶的闯入者,拿命来——」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擦过眼前闪过,传来了一阵刺痛,感到自己的右臂被某物强烈地冲击一般! 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掉在了脚边,蔓延至脚边的鲜红令我感受到了无比浓烈的真实感、剧痛由此全然爆发。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发出沙哑的惨叫。 就算是梦,痛感还是无比真实的!我痛苦地捂住了手臂上还在不断飚出鲜红的断裂处,同时,那头巨大的怪物再次高举起了巨剑,朝着我的头颅直直地劈来…… 别躲了。 如果在这里死了,大概就能醒过来了吧? 就在它要将剑重重地挥下的一瞬间,我闭上了双眼,索性等待着剑光落下。但是,刺痛感迟迟没有降临,却传来了巨剑扎进粘稠的物体里,发出的奇怪声音。 我迷茫间再度睁开了双眼,却发现巨剑从眼前的怪物的手中脱离开,并且那把剑真真切切地扎进了他的胸口,尖锐的剑刃刺穿胸口暴露出来。 他的身后似乎有谁在。 下一秒,怪物的身体忽然朝我的头顶上跃过,猛地坠落过去,重重地摔在了我身后的墙壁上。 墙壁因此而轰然裂开出现一道巨大的洞眼,发出了响彻整座殿堂的碎裂声。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眼前的朝着身后望去,将目光不由自主地注视在了,不知何时身旁出现的一个少女身上。 我知道她就在那里,但我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的容貌。 「刚……刚才是你动的手嘛?」 我的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应答,只有身后的怪物愤怒地咆哮起来。我连忙回过了脑袋,只见那头怪物又站了起来,身上沾着草绿色的……或许是「鲜血」的液体。 紧接着,猛烈的冲击先一步朝着这里袭来。我连忙本能地伸手阻挡,却发现没有任何痛楚落下。 稍稍放下了双手,透过指缝间看去,只见那位少女抬手轻松地挡住了朝着这边挥下的巨剑。 对峙了数秒后,她一挥手顶开了那道剑光,于是毫无征兆地握住了我的手,朝着刚才被那头怪物撞裂的巨洞飞奔而去。 我不禁跟了上去,跃出宫殿之外的那一瞬间,才发现洞外的——是一片彻底的虚无。 「喂!等等!喂!啊啊——」 我恐惧地喊出了声,身体已经处于漆黑的虚无之中。 我在空中拼命地拨动着双腿,妄想着能回到地面。 然而,身后传来了来自于那个怪物嘶吼的沙哑嗓音—— 「都给我出来!别的支配者的『造梦者』闯进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殿堂的墙壁四处破裂。许多与其相似,但远远没有它巨大的怪物破壳而出,纷纷跃下这片虚无,向着我这边追了过来。 殿堂的天花板凭空地、没有任何支柱地立在那里…… 不如说,它完全是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冷冰冰地注视这一切。 忽然,身旁传来了疑似是少女的声音—— 「找到出口,离开这里。」 当我意识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手心的温热彻底丧失,少女不知何时消失在了身边,我甚至没有看清她的样子。但我早已无心顾及这件事了,失重感令我意识到,我正朝着无尽的深渊坠落。 恐惧的情绪霸占整颗心脏。 我一点点地渐入虚无,不断地坠落,仿佛要被黑色同化。 四处张望,无论哪里都是一片漆黑。 这到底哪里有什么出口啊!! 我烦躁地抱怨着。然而在我的正下方,忽然有一道光芒直射而来,我猛然意识到那就是出口,可是身体却先一步狠狠地砸到某个硬物上…… 眼前霎时一黑,周围的一切变得扭曲,声音也渐渐淡去。 *** 【※ 注音 ※】 苏(sū)偌(ruò)烊(yáng) 正文 【SideA】清明梦与支配者(2) 闷热的空气烘烤着沉睡的意识,背后仍然有一种砸到硬物上剧烈的痛楚。 除此以外,呼吸有些困难。就好像被什么紧紧的束缚住了。 我拖着沉重的意识,徐徐地睁开了双眼。 那种被什么沉重的束缚住身体的痛苦,也忽然消散不见。 「醒过来了嘛……」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清香,熟悉的布置令我猛然意识到这里是夏音慈的房间。我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挠着后脑勺赶走了令人心烦的瘙痒。 没能找到夏音慈的踪影,不知道夏音慈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墙上的圆形挂钟,指针转动的声音逐渐愈来愈响,与心脏的律动一同融入进了奇怪的节奏,轰鸣我的双耳。 突然,旁处传来了有什么摔落下来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合奏。 我忙不迭转眼望去,注意到是桌上的书本跌落下来。 书的封面,清晰写着「空想时钟」这四个字。 刚想要走过去捡起它来,却发现桌上的书籍竟一本接着一本、以至全部都摔了下来。 不对劲。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在做梦吗?」 我连忙后退了几步,走到了房门前想要转动把手,然而门的把手却骤然间一点点地融化,甚至放出了可怕的热量,令我立刻抽回了自己被刺痛的手。 挥动起了被高温灼伤的手指,再次转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门把已经消散不见了。 「我果然还是在做梦吧……照理说,我也应该醒过来了才对吧?」 我无奈地作出了哀叹,消沉地靠上了身后的墙壁。 刚要放下那只被灼伤的手,我却猛然记起了什么,注视着自己完好的手掌。 自己刚才被怪物砍掉的那只手,现在还好端端地留在原处。和刚才发生的状况有冲突,说明现在和刚才不是同一个梦境。我不但没有醒来,反而好像坠入了更深的梦境。 忽然,内心油然而生的不安感对着大脑轻声诉说道: 「你可能永远也无法从梦中醒来了。」 这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回旋着,让我全身都冒出了冷汗,心跳声也愈来愈快,似乎指针转动的速度也逐渐跟上了心跳。 我的后背不禁一阵阵地发凉了起来,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撩拨着后背的肌肤。我连忙扭过脑袋,却没有任何人站在我的背后。 然而,我的注意力随即又被写字桌吸引过去了。刚才一股脑统统掉落的书籍,如今竟又完好地摆放在桌上。就好像有谁也在房间里,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收拾好了房间一样。 「不行……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不知道从何而生的想法,可我却深信无疑。 就仿佛有谁将红绳系在我的脖子上,拉着我往前走似的。 总之不能留在这里! 我一咬牙,连忙冲到窗户边打开了窗户。 然而—— 窗外的高度令我顿然失去了一跃而下的勇气。 喂喂,虽然说不上是记得一清二楚,但我好歹还是有印象的,夏音慈的家在十层才对。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止十层的高度!!连地面都完全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厚重的云层,以及延伸至无垠的清澈的一片苍蓝。 「开什么玩笑!」 我不安地将手掌攀在窗边,握紧了窗沿,往后退了一步。 「就算是在做梦,我也是严重的恐高症患者啊!」 这种高度,只有望远镜才能看清楚地面上的状况吧!? 背后再次撩拨起一股骚动,身后好似又发生了什么变动。我连忙扭过脑袋,竟然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瞄到了一副望眼镜,它非常突兀地搁置在桌子下面的地板上。 「它是你的意志,创造出来的产物。」 大脑又被灌进了奇怪的说法。 愣怔间,我捡起了望远镜,上面没有焦距一类的设置。看起来相当不可靠,但我还是挪到了眼前,朝着窗外望去,却发现哪里都看的一清二楚。 就好像焦距能根据现状自动调节一般。 我暗暗感叹着这种只有梦中才会存在的黑科技,透过云层看向了地面。 「大城市的公路上竟然连一辆车都没有……果然是在做梦呢。」 平常做梦的时候,我倒是常常遇到能进行对话的路人,这里未免也太孤独了吧。 话说回来,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一种、这不是自己的风格的梦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睡在夏音慈的房间的缘故吗?这种身处异地的古怪感,令我的梦境也发生了改变? 不管怎么样、我过去做梦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连NPC都没有的鬼地方的! 绝对没有。 「咔擦。」 周围的不友好再度向全身上下传递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房间的四壁忽然朝着中心逐渐逼近。这种视线以内逐渐变得狭隘的感觉,令我怎么也无法忽视,本能地想要舒展身体,却反而被身后也正在靠近中心的墙壁以巨大的冲击力碾到了地上。 空间仍然在不断地变得狭隘,胸口阵阵发闷,如同被绳索缠绕着脖子一般喘不过气来。 于是,「再这样下去会被压成肉泥」这种想法又灌进大脑支配了我的意志。我连忙扭头望向了窗外,紧紧地咬了咬牙,随后就朝着窗外,硬着头皮奋力跃了出去。 明明是在做梦,失重感为什么这么真实呢。 被带去坐过山车的记忆,模糊的从眼前浮现出来。 过山车朝着不断下坠的轨道飞驰的风景仿佛要跃过而现一般。 身体就这样冲下了云层,如同流星一般坠落。 心脏为了证明它存在而拼命地跳动着,仿佛跳到嗓子眼一般,牙齿也在不住地打架。 这种梦……也是时候醒了吧! *** 【※ NPC ※】 原指游戏中的非玩家控制的角色,做梦者们用这一名词代指了那些除去做梦者之外的、无自由意志的人物。 NPC是潜意识利用记忆片段创造的人物。通常NPC的存在是为了增加梦境的真实感。 *** 体感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仍然在不断地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又一次睁开了双眼。 我在水上乐园的游乐滑梯上。 毒辣的紫外线从上方直射而来,我下意识的低下脑袋,发现身下穿着单薄的泳裤,上身则是一丝不挂。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什么,巨大的推力就迎上了我的后背,就这样我顺着滑梯坠了下去! 难不成每当我坠落一次,就会切换到另一个梦中的场景吗? 这种切换机制对我这个恐高症患者太不友好了吧? 扑通落入水中,我挥手挣扎了许久以后,才终于从水中探出了脑袋。 即使水温显示大概在十度以下,但还是有一阵燥热颇为不真实地折磨着我。 眼前被水渍所模糊,好像迷雾掩住了视线。我只能凭着感觉朝着岸边极力游去。 虽说是在水中,却没有那种被挤在水下的压迫感。 直到游到了岸边,我才松了口气。 泳池的四壁冰凉凉的,甚至让我出奇地有一种质感不错的感觉。我不禁多抚摸了几下,沉浸在了这种奇怪的舒适感当中。 奇怪的是,那种触感中好像夹杂着某种瑕疵。 正当我准备潜下水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身旁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这里好玩嘛?」 我迷迷糊糊地看向了她,可我却看不清她的样子。 我眯着眼试图将视线聚焦在她的身上,她的样子这才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个带着细框眼镜的中年女人。 她的眼中蕴含着温柔的神态,如同一位慈母在望着戏水的孩子,由衷的满载幸福。 但她并不是我的母亲。 「觉得好玩的话,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喔?」 听了这话,我连忙回头看了一眼滑梯,最高处仿佛耸立在云端一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好玩……」 我刚刚没好气地说出这样的话语,就注意到她眼神中的温柔顿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冰冷的让人觉得格外阴森。隐约间有会被杀掉的不安,我连忙把话咽了回去,勉强地点了点头,露出了苦笑。 「好玩!好玩……但是,我们不要总盯着同一个项目玩吧?我们去玩点别的,可以吗?」 可恶!你这女人到底是谁啊? 我根本不认识你吧? 容貌也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但如果我不配合她,总觉得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个机会逃离这里。 我宁愿回到刚才那间房间里,也不要这种让人目眩的高度折磨我。 忽然回想起了被跳楼机支配的恐惧呢。呵呵。 「啊,你看看妈妈这脑袋也转不过弯了啊!那我们去那里吧,一定很好玩。」 我附和着她笑了笑,但是,当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的时候,笑容顿时凝固,刚想说出的话语也顿时卡在喉咙口,哑口无言。 任何文字都无法言说我现在的心情。 ——在那里耸立着的,是高度遥不可及,甚至有一段中间断开的轨道直插入云端的,云霄飞车。 「那个,自称老妈的这位女士啊……」 话还没说完,我就注意到她的眼神中泛起了幽幽的可怖光芒,这令我我连忙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愈来愈轻,顿时没了底气,连忙改口道: 「您眼前的儿子是一位勇士。这绝对不是一个勇士会说出的话!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我无力地沉下了脑袋,甚至连微笑都挤不出来。 呵呵,逞强真是我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事情了。 我可是抱着想要杀死自己的心说出这样的话语的啊。 事实上,如果我可以预知到后面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义气凛然的话的! 这到底是谁设计的过山车?!给我出来我保证打不死你! 中间的轨道都是完全空白的! 列车飞上云层之后直接变成透明的了! 全程上下不断抽搐摆动,抽搐距离大约十几来米,更有甚者直接从地表飙到外太空! 就算是做梦,也给我稍微收敛一点啊混蛋! 胃部的这阵恶心感是真实的,脑袋里的晕眩感也是真实的。绝不想再次搭上过山车的心情更是出自真心。 伴随着一阵阵目眩,我注意到了一阵古怪的视线。 那个女人一脸令我反胃的笑容,显然是打算再次让我乘上过山车。 「妈妈刚好还有一张票,再来一次吧?」 不可能再把这种东西坐一遍的! 直接开溜吧! 「啊……我还能玩一次啊?」 我表面上附和她的意思,强忍着发颤的语气。 趁她带我往前,这防备最轻的那一瞬间,我猛地转过身子,朝着似是游乐园的出口的位置拼命地奔去。 数秒以后,身后传来了可怕的尖叫声,这种尖锐的喊声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它折磨着我的双耳,即使捂住耳朵也会爬进大脑里不断搅动。 我连忙扭过脑袋看了一眼,注意到那个女人的眼中露出了凶恶的目光,朝着我一步步走了过来。 距离迅速被缩短了! 喂、这也太不真实了吧?! 我明明拼尽全力奔跑,而她则是看似毫不费力的朝着我走来…… 为什么她走的却比我跑的还要快上数倍? 果然我就是在做梦啊…… 果然梦的世界杂乱无章,我恼火的回忆起了之前夏音慈说的话,梦境到底哪里有什么规律可循? 「你不是这个梦境的『支配者』!!」 「告诉我,她在哪里!」 哪有时间搭理她说的胡话?我拼尽全力迈动双腿。但不管我如何努力地拔腿往前奔去,她还是将那只惨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全身上下瞬间泛起了一种排斥感。 脚步被其绊住,我拼命地在她的掌控下挣扎,却无法从她的手中脱离。 半睡半醒、无论怎么用力也使不上劲,一动也动不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如今的处境都如同鬼压床一般痛苦。 拜托了!刚才救我的那个小姐姐,你倒是再出来一下啊! 那张忽然支撑到整张脸的大小的血盆大口,朝着我一点点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咬穿了我的脖子。 这一瞬间,我忽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追索着这细微的可寻之迹,突然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刚才在夏音慈的房间场景中,我只是想到了望远镜,它就出现在了我身后,这件事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 「啊,我想起来了!『清明梦』是吗……」 念叨出了这个词语的同时,心情由阴转晴,顿然豁然开朗起来。 现在的我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梦;也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我已经满足了做清明梦的条件。 接下来,再按照夏音慈所说的,理应我现在就能操纵这个梦境! 「陨石、陨石、陨石、陨石……」 我闭上了双眼不断地想象着陨石从天空中坠落,把她被压在巨大的陨石底下挣扎着无法动弹,起不来身的场景,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这个词语,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所谓的「清明梦」。 忽然,有了什么可怕的声响划过了天空,让我猛然睁开了双眼。目光绕过了女人望向了她背后的天空,苍蓝忽然被全数剥夺,染上了橘红色。 那颗流星一般的流光从天而降,我拼命地伸腿踹开了她,朝后挣扎着挪远了身子,只听见一声尖锐的惨叫伴随着重物砸在地上的巨响,地面的裂缝一点点地蔓延直至脚边。 现实中被这种东西砸到,早应该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了吧? 可是,这个被压在陨石下的女人仍然抱着可怕的执念朝着我伸出手,嘴里念叨着意义不明的话语,但幸好也是把她困住了。 然而,正当我暗喜之时,她身上的陨石却渐渐碎裂。 这个女人,趁着这道裂缝纠缠地从底下钻了出来,从她口中爆发的尖叫声不断地轰鸣传入耳中。 凭我想象力创造出来的东西,看来并没有我想象中这么牢固。 我慌不择路地趁着她还没有站起来的时间,再次往回跑去。 原本我还准备再次幻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压制住她,但我的正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扇纯白色的大门。这扇门突兀地耸立在道路中央,门的中间刻画着时针指向了十一的时钟。 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高跟鞋不断地碰擦着地面。 我分明感到身后的女人就在不远处。 想到这里,我伸出手尝试去推开那扇门,但那只苍白的魔爪却再次先一步闯来,就要抓住了我的衣领。我猛地回过了身子,朝着旁边闪去。 女人的头发忽然如厉鬼一般根根束起,举起惨白的双手,天空中忽然划过了一道紫蓝色的惊雷,径直朝着我劈来!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突然有什么人挡在了我的面前,那道紫蓝色瞬间向着旁边折开,径直弹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果然,我还是不希望你回去那里的。」 冰冷的语气中又带着温柔的声线。 我愣怔着放下了挡在眼前的双手,站在我的身前的,确实是刚才的那个小姐姐。 但是,这一次我也没有来得及开口,她就再一次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来不及思考她究竟是谁,也容不得我发呆。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的我,连忙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推了身后的印着时钟的门。 不出我所料,身后的那只惨白的手再一次挣扎着伸向了我。 我朝前猛跨出一步,跃到了门的彼端。 那只手顿然被拒之门外、唯独那怒意的咆哮传入了耳中。 渐渐地,身旁归于一片寂静。 我松了一口气,朝着周围望去。 无论如何终于是逃了出去。 转眼之间,眼前又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情景。 空中仿佛理所应当似的,停留着大小不一的时钟。我低下了脑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时钟的指针上。自己在指针上显得异常地渺小,就连指针到钟盘的距离,都高的令我心寒。 此时,身后的纯白色紧闭的门,从底端至上端渐渐消失,如同有谁点燃了它一般。 望着那道不可思议的火光,脚下传来了一阵不妙的预感,于是,指针忽然转动了起来,我差一点就因此摔到钟盘上! 我拼命地抱住了指针的尖端,指针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转到了数字十一,才终于停了下来。 当我刚打算安心下来松一口气的的时候,指针突然纵向转动,一副要将我甩下去的架势,我连忙紧紧地抱着那根指针,但还是被一阵不可思议的重力牵引,重重地摔在了那巨大的「11」上。 指针好像完成了他自己的任务,自顾自地指向了数字十二。 在这刹那,指针与钟盘遥远的距离迅速拉近,世界变得近在眼前,原本黑色的数字「11」也忽然发出了刺眼的光亮。 在这阵光芒暗淡下来的瞬间,我看见周围的数字上,也都纷纷忽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影。 从1至11,都不约而同地闪烁着同样的紫色光芒,只有数字12还是不为之所动。 我放眼望去——不仅仅是我所在的这个时钟。上空大小不一的时钟上,也都人满为患。 正文 【SideA】清明梦与支配者(3) 视野分外清晰,意识异常清醒。 简直到了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的程度。 唯有这里情景的布置,与「现实」这个词语怎么也扯不上干系。 我抬眼望向正上方的那个时钟,它的钟盘正对着我们,正对着我的正下方,然而站在钟盘上的十二个人却没有因为重力摔下来。 这一在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再一次让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只要稍微分心,我就会忘记做梦这回事……大概这就是清明梦的困难之处所在了吧。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空中只有各不相同的12台时钟,与站在时钟上、好像对这份光景习以为常的人们。 有四台时钟的周围站满了12个人,最少的时钟只有9个人,其他的多数是10人。我所在的时钟因为我身边的十二是空位,加上我一共有11人。 虽然我看得到周围的人,但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明明这里的人们都在议论着什么,但我却只看见他们蠕动的嘴唇。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刺痛了双耳,耳鸣声开始为了消除寂静而在耳边叫嚣起来。 我敢确定不是距离别的时钟太远的原因。毕竟就连距离我最近的,那位站在数字10上穿着长风衣的年轻男生,以及数字9的魔法师少女议论的声音,我也听不见。 「喂,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尝试动弹身躯,走到他们这边查看情况,但不管我走了多少步,最后都会回到数字11上。 我只好侧转过身,仰头朝着时钟之下望去,底下却是深不见底,有一团黑云笼罩在上方,如同无底深渊。这种飘渺不定的空荡感,以及可怖的高度,都令我缩起脑袋。 「既然是我在做梦的话,就老老实实听我的指挥啊……」 我无奈地闭上了眼,幻想着时钟突然崩坏,时钟上的人们纷纷摔下虚无的画面,不过当我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这幅画面却没能成为现实。 「烦死了,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 「少年……别白费心思了。」 忽然从某个方向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被这寂静中冷不丁传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睁开眼睛,四处地张望,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对面站在数字1上的大叔身上,他穿着一身与夏季相当不搭的刑警服。 尽管1号大叔是典型的欧美男人的轮廓,尽管他的话语因为叼着的烟而变得咬字不清,但他嘴里说出的却是让人很容易能听懂的流利中文。 这种感觉我很难形容…… 就好像他正在说着英语,我也并不擅长英语,可是话语的意思却越过了语言的障碍直达我的脑海似的。 「你是有什么提示想告诉我吗?」我轻声嘟囔着。 不知我的话有哪里好笑,1号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中忽然出现了打火机,但还没有挪到嘴边,烟就好似被无形的火焰点燃。接着,他的食指只是轻微动了动,烟就仿佛拥有着意志似的,听话地远离了他的嘴。 我看着升起的那一缕纤细的烟柱,有些出神。 「你这小子,难道是把我当成游戏里的NPC了?」 1号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烟雾。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对我的嘲笑。 附近没有任何空气的流动,他胸前的红色领带却不自然地跟随者他的嘲笑轻微地飘起。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我们是活生生的,正在做梦的人喔。」 「游戏中npc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也不会傻呵呵地承认自己是npc的吧……」 我固执的坚持再次让他夸张地笑出了声音。他随意的目光瞟了我一眼,耸了耸肩,伸手将飘在空中的烟娴熟地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重新叼回嘴上。 1号再度以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你就抱着你这一碰即碎的世界观吧……反正再过不久,你就会明白的。我保证。」 说罢,他没有再看我,将目光转到了身旁的男生。他旁边的2号男生一脸慵懒、全身上下充斥着「灰色」二字。他也不顾这位男生似乎想跟5号交流,就这样粗鲁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他的话到底是何意义? 「喂,把话说清楚啊!」 我试图与1号再度交流,但却敏锐地意识到,不仅他与2号的对话没有传入我的耳,他也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似的。他就一副不管我说什么也不会听见的样子,与2号攀谈了起来。 他到底是故作没有听见,还是真的听不到我的声音? 这里,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我的梦境,会不会是脱离我梦境的范畴之外的世界? 想不明白,真是个乱七八糟的梦! 我试着观察周围的人们——这些1号口中的,与我一样的「做梦者」们。 其实,我在现实中最近有些近视。可现在不管距离多远的时钟上,凡是在这个空间的人,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一点说明了我现在的确是在做梦没有错。 问题在于我做的未必是自己的梦。 …… 「欢~迎各位『支配者』回到梦境夹缝!」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了相当悠远的声音。如同水面上有人隔水,向水底呐喊才传来的。 不仅是这种朦胧的距离感,声音也模糊到令人分辨不清性别,但话语咬字却出奇的易懂。 我到处张望着声音的起源,于是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凭空出现的一台新的时钟…… 或许那也不能称作时钟,更像是怀表。手表一类的。 那台「时钟」上,没有任何人站在周围的数字上。只有一名奇装异服、脸上被小丑面具遮挡住的人士站在指针交锋的中央。他的周遭漂浮着糖果、甜甜圈一类的甜食。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他含糊不清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很抱歉在这里耽搁了大家的宝贵的时间。不过,我也注意到了和上一次大家见面有差别了呢~比方说,现在有不少新人喔?看来,大家也是拿出十二分努力了吧!这一点值得夸耀。」 他十分随意地拿起漂浮着的甜甜圈,塞进了嘴里。毫不掩饰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大概是听到他提起的「新人」,我所在的那台时钟上有许多人朝我投来了别有用意的目光。 当然,也有人是在注意到了我的前提下,满不在乎地无视了我。 在这些形形色色的做梦者当中,我的目光不知为何被7号少女牵引过去了。 红色的短袖搭配着米黄色的开衫,皙白的双臂交错地环抱了起来,泛着银光的手铐从她下身灰色的牛仔短裤的口袋里露出。 少女闪动着光芒的双眸,也注视着我。 记得她先前好像在和3号少女交谈着什么,期间她的眼神似乎略有敌意,但转向自己的时候,竟又叫人觉得有些温柔。 单凭形象,我肯定不认识这样的女生,但总觉得她莫名其妙的眼熟。 这种感觉缠绕着我的思绪,尤其是少女那双清澈的水蓝色眼眸,更是让我移转不开目光。 少女轻启樱唇,似乎念出了什么,可我什么也没听见。不等我理解她的意思,她就露出奇怪的笑意,瞥开了视线。 「现在竟然有4台时钟的12号已经宝座有主了啊~」 说到这,他脸上满意的神色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堆积在脸上露骨的怒意。 「可是!不过!但是!还有半数的时钟上只有十个人呐!这是何其的渎职!」 说着,他忽然伸出了手,近乎癫狂地张开右手的食指,指向了我隔壁的一个时钟。 左手的手肘拐向诡异的角度,把自己的一头秀发抓着一团糟乱,声音夹杂着遗憾而又怜悯,更多的是讽意的语气。 总体的格调,显得歇斯底里。 「尤其是九号时钟,目前为止只有9位支配者。啊——你是故意愚弄我,还是想愚弄圣明的造物主?!」 一阵恶寒铺面而来,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台时钟上的1号身材微胖,与我相差不过几岁,他面色死灰的沉着脑袋。 不仅是如此,其他8人的脸色也都不是很好,都不敢抬眼看他。甚至有人肩膀轻微颤抖着。 「啊,别那么害怕,还没有到舍弃你们的地步。」 忽然,小丑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显得异常冰冷。 「请那位『1号』负起责任,付出加倍的努力,我要你加倍,更加倍、直至把你的身体榨干……我要你超出疯狂以上程度的,挤出自己的努力……努力到让你去死啊的程度明白了吗!」 那个男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面具人狂近乎癫疯的激情,显得十分难堪。大概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目光,他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用力到血色染红了嘴角之下的肌肤。 「好了~」 面具狂人的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与上一秒脸上的冰冷无缝衔接。 从癫狂的他口中,传来了满载希冀的声音。 「人数到齐的四台时钟上的支配者们,请耐心等待支配者游戏的开始,但也别得意忘形喔~人数再度减少的事件是有可能发生的,你们究竟能否开始前也保持12人的队伍呢?真是令人期待。」 面具狂人幸灾乐祸地耸着肩膀摊开双手,分明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各位以『各种方式』邀请到新人的前辈们,请好好地完成引路人的工作喔!」 对于这个仅是初识的男人,我产生了莫名的厌恶,同时也感觉到了足以反胃的恐惧与压迫感。至于那些被他指名的人,我也有些同情。 「距离游戏开始,还剩下『以梦境标准的三天』时间。下一次我们会在两天后汇合。那么,今天就这样解散吧。」 话音刚落,面具狂人打起响指,与时钟一同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束纯白的光芒。细小的颗粒漂浮在这道奇妙的光芒中,我的视线追随着在光芒中乱舞的颗粒。 我失神地伸出了手,将要将那道光芒握于手心。目光忽然穿过光芒,与7号的少女自然地对接在了一起。她带有一丝慵懒的眼睛欲笑不笑地挑逗着我,让我连忙撇开了视线。 周围的声响忽然传入了耳中,解放了被寂静束缚的双耳,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凑足12人的时钟上,传来了几近刺耳的欢呼;我身边的十个人气氛沉闷,也有些人露骨地露出羡慕的神情;至于那台被指名只有9人的时钟,只有一片刺痛灵魂的死寂。 突然,从上方微红色的虚无中,落下了巨大的数字,摩擦空气发出轰鸣的响声。 我连忙扭头望去,发现除了我以外也有不少人也被这阵动静搞得一身激灵。刚才从天而降的数字是12,紧接着上方又有数字11愈来愈接近视野的近处……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对!别太在意了! 这不过是一个古怪的梦境,只是过分真实了而已。 既然是梦,那就总有醒来的时候。 人类对梦境的记忆能力总是特别糟糕。说不定等会一觉醒来,这梦中发生的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样,被抛弃在脑后、被我所遗忘。 少年自我欺骗式地安慰着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刻意忽视了7号少女投来的目光,甚至故作轻松地吹起了口哨,完全不顾周围的动静。 「我说……7号,你找来的这个人,不会是个白痴吧?」 声音来自穿着长风衣,脑袋上一顶猎鹿帽的10号男生。 他的语气以及神情,从各处都夹杂着淡淡的嘲讽意味,似乎是用高人一等的语气说出的话。 面对他的挑衅,被称作七号的少女连忙抬起手左右摆了摆,却无意碰到了口袋里的手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只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罢了。」 少女的瞳孔总时不时散发出一种撩人的气质,令我不禁再次与其对视。而回应我的对视的,是一声我琢磨不透的叹息。 天空中的11从我的后方坠了下去,数字就这样从空中依次倒序地落下来。 「喂。劝你趁早放弃做梦的天真喔。」 身材娇小的9号魔法师以冷冷的声音提醒我道,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淡漠。 明明各种方面看起来都是年龄尚小的女孩子,而且肯定不超过13岁,却摆出这么一副高傲的态度。让人有些恼火。 「梦境,可不是什么单机游戏哦,少年。」 又是那位1号大叔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套上了熊玩偶的头套。与身上的刑警装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反差,以至于我一时无法将两者放入同一副画面。 「尽早意识到这一点吧。」 熊脸头套的背后,传来了带着浓重的烟味的声音。 他的话令身旁阴沉的2号男子露出了附和的笑意。接着,剩下的人也纷纷指出了自己的说法,那仿佛是「真知灼见」的议论如同浓疮一般黏在耳边挥散不去。 「说够了吧!只不过是群NPC,到底在自视清高些什么?!活在梦里的人就给我明白自己的处境,好好地闭上嘴,别像真的人类一样对别人评头论足!」 什么时候这个梦才能醒? 不停地有议论声清晰地传入大脑,我抓狂地捂住了双耳,却发现在梦中这么做,声音仍然会清晰地传达过来。就像做噩梦的时候遮住双眼,也会看到可怖的东西。 「是时候醒过来了吧!」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了仿佛电磁似的「滋滋」的声音,我立刻回过身子,只见一扇纯白色的门出现在了那里。 我朝着四处望去,发现各台时钟的每一个数字背后,都出现了相似却又不同的门。有不少人自觉地通过各自的门走向彼端。 我没有缘由的地想到,门通往的地方,是彼此各不相通的梦境世界吧。 思索的片刻间,代表着落幕的数字「0」,就悄然如雨般滴落。 一瞬间,除了那四台宣布已经凑足人数的时钟,其他所有还没有通过身后的门的人们,全都消失不见了。我的眼前也顿然霎时一黑,所有的体感短暂失去了感知,坠入意识断线的深渊。 正文 【SideA】清明梦与支配者(4) 睁开双眼的瞬间,视野里是夏音慈的卧室顶棚,看起来却是毫无真实感。 我迟疑地伸出了手,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肉。 「嘶啊……」 虽然因疼痛感而龇紧牙关,但这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终于醒过来了吗?」 我颇为感动地揉弄着眼睛,仿佛刚刚闯过了生死攸关一般。 然而我转过身,刚准备坐起来的刹那,顿时被余光捕捉到的情景深深地震撼到了! 轻闭着双眼的少女,紧抱着紫色圈点的抱枕,长发散乱在抱枕上,就这样躺在我的身边。 我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于是立刻往后挪退了好几步,慌张地想跳下床,结果不小心脚一绊,猛地从床上摔到了地上,巨大的声响让熟睡的夏音慈弹坐起了身。 「好痛……」 我痛苦地揉着后脑勺,目视着那双迷惘的瞳孔,我指着在床上的夏音慈终于说出了刚才憋了很久的话—— 「你怎么睡在我旁边啊!!!!」 夏音慈歪着脑袋,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床上,接着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 大概是被这种居高临下的形势所驱使,我看着她的目光竟飘闪了起来,难以锁定到同一点上。 「不这样做的话,我怎么让你毫发无损的进入我的梦境呢?」 目光再度得以焦距。她的语气很轻,不像夏音慈的风格。 我朝着她的写字桌上望去,那些奇怪的图书轻易地闯入视野。 除了夏音慈以外,不可能有别的人会这样胡乱地摊开所有书籍,堆放在桌上,还摆出一脸严肃的神情,强词夺理的解释说: 「把需要的书全部翻到需要看的页码放在桌上,这样就不用费时间去找书橱里找书了啊!从结果上来看我比你们更会节省时间啦!!」 所以,面前的少女确实是夏音慈,可是…… 我古怪地打量着这个显得有些陌生的少女,仿佛想重新认识她一遍。 即使确认了她就是夏音慈,但却总觉得她的样子有什么不同,具体又说不上哪里怪怪的。 或许是因为,夏音慈不是那种说话时语气里没有什么感情的女生。 「有什么想问的吗?」 忽然,夏音慈冷不丁地冲我问道。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冷气,冰冷的地板刺激着腿部的神经。 即便如此,轻薄的短袖还是因汗水而有些粘稠。 「想问你的太多了啊!」 「那就挑你最想问的先问。」 她的话让我愣了愣。脑海中梦境的画面无法凑在一起,以片断的形式从眼前闪过,不过努力回想起来,刚才做的那个漫长得不像话的梦、那种想折磨死恐高症患者的梦,是毫无我自己的风格的。 除此之外,我没有在梦中看见任何自己熟悉的人,也有许多从来也没有见过的风景。 「你刚才说让到你的梦境……是什么意思?」 「只有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才能到彼此的梦中哦。」 夏音慈眼神迷离地回答了我。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以后,她抬起了她的俏脸,昂着脑袋注视着我。我晃了晃脑袋脑袋,仿佛想要借此来赶走那些将会撼动我世界观的话语。 夏音慈一定就跟以前一样,只是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而已,只是换了一种说话的语气…… 我分明想要往错误的方向思考,但我又比谁都要清楚,现在的夏音慈是认真的。这种矛盾感令我无法适从,让视线只好困惑地望着某个方向,眼神无法聚焦,嘴里吐出的话也变得毫无力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三个人、四个人,甚至通铺,那就会有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喔。只是人们总是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过度关注梦境,或者将梦境抛在脑后全然不顾。太过于极端,就是我们一直以来无法找到真相的原因。」 她不如往常的温柔呢喃让我再次陷入困惑。 我尝试着追忆起刚才梦中那个时钟世界中发生的一切,但是,关于梦境的记忆却随着醒来而变得愈发模糊、扭曲。 明明是刚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却只能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零星的片断。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做梦的人』、『还未凑齐十二位支配者的队伍』……」 我将记忆中不连贯的字词说出了口,忽然回忆起了梦中所见的双眸。其散发的气质,与眼前的少女,从各种方面而言都显得很相似。尚不清醒的大脑忽然得到了答案—— 「你……你就是梦里的那个七号的女生吧?」 从初识至今,我一直觉得不开口的夏音慈是有少女的魅力的。尤其是前额的发下的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梦里的那位少女也是相似的双眸。 不过,如果问我决定性的证据,那就是现在夏音慈看着我的样子。 ——简直就与梦中的那副画面……一模一样! 她如同在忍耐着什么一样紧抿着嘴,又忽然决定了什么的样子松了口气,嘴唇因刚才的用力尚未恢复血色。 「总之,你先坐在我旁边。没有好好和你解释清楚,也是我的错呢~但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不知缘由的,她的身上透露出的,是一种平静。温和。却又非寻常人物的感觉。 她注视着我的眼睛,不让我有错开视线的机会。 我抱着满脑子的疑惑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想要站起身。总感觉她随意的一个动作,就会让我害怕地摔回地上。 大概也是注意到了我的紧张,她紧蹙的双眉舒展开了,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 「我呢。才不是为了让你做清明梦才特地叫你来我家的。」 脑海中浮现出了刚才站在时钟上,形象各不相同,古怪而分外真实的十二个人。他们模糊不清的样子一一从眼前闪过。 还有那位在做梦者当中,似乎扮演着昏庸国王的狂人。 「你是为了凑齐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十二个人,才找上我的?」 「嗯……其实,我一直都有做清明梦的~」 所以,放学时她说的那些、对清明梦感兴趣之类的话,都是骗人的吧? 说那些就是为了把我引到她家里,让我经历刚才的那个梦? 「刚才的你确实是跑到了我的梦境里做梦,而我没有去你的梦中,而是扮演着审核者的身份。」 「审核者?」 「当你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成功支配梦境的时候,就意味着你通过了审核,被梦境承认为了能够参加支配者游戏的『支配者』,此时,通往梦境夹缝的门才会打开。」 我努力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 她是为了要凑齐她的时钟上的12人才找上我的。 我的体质或许正好符合支配者的要求。 基于这些,她不经我同意邀请我加入了这个奇怪的游戏。 我挑了挑眉,对着她语气激荡地问道:「如果我没有成功呢?」 她理所当然的笑道:「那你就会不久后醒来啊……然后我什么都不会和你说。」 令人不爽的语气和态度。 我没有任何心思陪她玩这种不明所以的游戏,更无法简单接受她的话,更对于她事前毫无解释的隐瞒感到莫名地愤怒。 毕竟她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意见。 「对不起,但我可不想玩这种莫名其妙的游戏!」 我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刚准备走出房间,夏音慈就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臂。 「不行……」 「你还想干什么啊?你说好了做一次清明梦就能放过我的。」 我回过头,却发现夏音慈脸上满是难为情的情绪,她极其不情愿地说道: 「不行啊……因为……刚才你做梦的时候……」 「嗯?」 「哎呀!就是你刚才睡着的时候侵犯我的事情!」 「什…什么?侵犯?!喂,什么意思啊!」 脸颊顿然发烫起来,我不解而又极度羞涩地打量着她。 当目光扫向她白花花的大腿上的瞬间,一份朦胧的记忆忽然跃然眼前。在游乐园的场景之中,我记得游上岸的时候,触碰到过一阵舒适的凉意…… 啊……难道说!? 那并不是什么池壁的瓷砖,而是—— 干燥的嘴唇因为一瞬的慌忙而开裂,我连忙润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不禁咽了咽唾沫。 「喂!你往哪里看啊!」 夏音慈的娇嗔令我连忙把盯着她大腿的目光,移回到了她通红的俏脸。 「等一下!姐姐我发誓这纯属是意外!千万不要生气啊!」 「那你想怎么补偿我?」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犹豫了一会儿。 「补偿可以,但这个游戏我是不会陪你玩的。」 「但你现在已经没办法退出了喔~」 说罢,夏音慈摆出了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昂着脑袋看着我。 「这样的话,我会感觉非常讨厌。」 我露骨地摆出了厌烦的表情,满心烦躁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少女。而她只是将其看了一眼,就轻易忽略掉了。 「你要退出可以。但如果我们无法凑齐12人,包括退出的你在内的我们都会受到惩罚。」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帮你。」 就算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但我仍然不想轻易答应她。无论她有什么苦衷,这种作法实在是令我作呕。我很讨厌被逼迫着做任何的事,不管逼我的人是谁我都会生气。 但夏音慈却带着微笑,身子朝着我这边挪了过来,双手合十作出了拜托的动作。 「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啦~如果你愿意帮忙,小时候你做的那件事情,我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一笔勾销哦~以后,再也绝口不提~」 发丝再次触碰到肌肤,令心间再次动摇。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我也回望着她的眼眸。 仿佛她的眼睛是通往过去的入口。 「你把过去的事情拿出来,是想压在我的身上要挟我?」 少女笑而不答。估计是明白一旦搬出这件事情,理亏就一定在我。 可关于她口中的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也不曾记得自己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不仅是夏音慈,连父母有时会提起与这件事有关的话。 我数度询问他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回答我。 永远都是敷衍过去,只告诉了我,我亏欠了夏音慈。 「你怎么决定?」 为什么询问你发生了什么,你会露出那般绝望的神情呢? 当时的你哭了吧?为什么你哭了呢? 我找不到答案。因为记忆只停留在了这一程度。 久而久之,我也开始怀疑,那种事真的发生过吗? 「我真的不记得了……到底做了什么。」 夏音慈扬起了嘴角,不知为何看到她勉强自己挤出笑容,心中就不由得燃起了一阵无名火。 但生气的对象不是她,而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我。 「喂,我到底做了什么?如果真的发生过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 她安静地望着我,丝毫不为之所动。 我望着这双眼睛,蹙紧了双眉,烦躁地抓着头发。 「你所经历的鬼压床现象,是因为你拥有清明梦的能力,却无法自由地控制。如果能完全掌握清明梦的话,你也就能摆脱鬼压床的烦恼了喔。」 少女转开了话题,这一次她也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每次说到这件事,你就要扯开话题。被你逼着的话我宁愿不解决这个问题。」 「呐,你知道我们失败的惩罚是什么吗?以后再也没有自主做梦的权利了喔。」 「反正横竖都是做梦。我不明白,清明梦除了自我满足之外别无用处吧?」 我耸了耸肩。这种事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 「跟你纠正两件事,第一,许多科学家都是清明梦者,爱因斯坦就是典型的例子,他经常会利用梦境搭建实验的条件,完成理想实验,所以他一天的睡眠时间其实很久。」 又是这种偏门的知识。 「第二,一般情况下我们晚上做的梦是潜意识根据我们的记忆创造出来的,并且受到潜意识的庇护,失去自主做梦权意味着梦境不再受潜意识的控制与庇佑。」 「所以呢?」 「就是说,你失去了梦境。情况好些的话就是再也不做梦,不过失去梦境可能会导致记忆缺失等症状,变成白痴也有可能。」 白痴化难道是更好些的情况?那最糟糕的情况究竟是恐怖到了何种程度啊? 「情况差些的话,你睡着以后意识会飘到谁也不知道的世界,很有可能是别人的梦境,你想想你刚才在我的梦境里经历了什么。」 被一只庞然大怪物追杀,差点被它杀掉。被一个怪女人盯上,差点死在云霄飞车上。 「而且什么时候醒来,也不受你自己的控制,因此你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难道说我哪天睡着以后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是喔~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还要退出吗?帮我的话就可能不用经历这样的事情,我也能把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不帮我的话……那就自己看着办咯。」 她直视着我,没有避闪的意思,仿佛推我下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刚想恼怒地拒绝她的威胁,觉得到了对她发一通脾气也不为过的程度,可却看见她眼眸中忽闪的一丝哀伤。 「拜托你了,相信我吧……再拖下去的话,只会是更糟糕的结果。只有这条路才有出路……」 那是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语,尽管不明白这究竟是何意义,我甚至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出自夏音慈的口中……但我却着实因这句话陷入了疑虑。 关于儿时的事情,就算我不曾记得它发生过,但它却也是真实存在的吧。 我没有忽视它的资格,失忆不能构成我没有责任的理由。 可能忘记发生过的事情正是对我的惩罚,未来总有一天我会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 「算了……」 即使不愿意接受这种结局,却我还是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既然我也没有办法退出,那就陪你吧。」 夏音慈的瞳孔中的哀求终于褪去,以微笑取代了眼中的哀伤。 「那,今后请多指教啦~」 少女向我伸出了她的手,脸上的神情很认真,仿佛握过手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后悔。 「别这么着急,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少女愣了愣,慢慢地放下了手。 「我不需要你对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取而代之的是,到这个游戏结束的时候,你必须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我忘记的到底是什么事,这就是我的条件。」 我直视着她,夏音慈的眼中不知为何闪过了犹豫,她轻咬着嘴唇,似乎在考虑着我的话。 「轮到你就不能答应了?」 「才不是这样!」 夏音慈慌忙地将目光落回到了我的身上,她注视我许久以后,才松开了咬住下唇的虎牙,轻轻地点了点脑袋算是答应了我的条件。 面对终于向我妥协的少女,我也终于舒了一口气。 「那就,约定好了。」 *** 之后,我向夏音慈询问了关于梦世界的事情。 既然决定了要参加这个游戏,那也要稍微认真一点地对待它吧。 嗯,就像某刀剑神域的茅场晶彦说的那样—— 「这虽然是游戏,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文 【SideA】清明梦与支配者(5) 夜幕降临,天空染成了墨色。 我轻轻转动钥匙,推开了家门,蹑手蹑脚地溜进了走廊。刚想不动声色地上楼,客厅的门就忽然被拉开了。我就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立刻定住了脚步。 妹妹一边看着书一边走了出来,大概注意到我挡住了她的去路,朝我投来了疑虑的目光。 「晚上好?」 我尴尬地举起手和她主动打了招呼,苏绘凛却看也没看我一眼,一边举起了书一边错过了我。 这丫头根本没有搭理我的意思啊…… 尴尬。 我索性一声也不搭理她,准备上楼回卧室去,却听到了厨房里的妹妹的声音。 「喂!姑且跟你说一声……我已经吃完了哦~你要吃的话自己出去买!」 望向厨房那边。妹妹正仰起了茶杯喝水,不过视线还是停留在眼前她的书上。简直就像刚才不是她跟我搭话的。 当我正发愣的时候,妹妹也走出了厨房,将一杯水递给了我。 「喏。」 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水杯,我才回过了神,下意识的跟着她走进了客厅。 「出去吃就不必了……我在夏音慈家吃过晚饭回来的。」 「这样啊……」 妹妹没有看我,连头也没有抬,只是应付似的回应了我一句。 「还有,今天晚上我稍微有点正事,不要随便打扰我喔。」 「嘁……中二病。」 她不屑地合上了手中的小说,看也不看我一眼,就拿起了桌上震动了几次的手机。 「中二病?……」 我看着沙发上她的背影,挑了挑眉。有你这样评价自己哥哥的嘛? 「是啦,中二病,说的就是你。」 她说着站起了身,走出了客厅。 注意到她手机屏幕上刚才显示着谁的来电,大概是去接谁的电话了吧。 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回事,愈来愈让人难以接近了啊。 虽说老爸让我和她聊聊,不过我也完全找不到机会,也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 *** 【※梦境夹缝※】 梦境夹缝是做梦者的梦境世界之间交接的空间,也是现实与梦境之间的缝隙。 这是一个独立而又无法与梦境和现实分离的世界。 (详见档案资料2017/02/25) *** 请允许我事到如今才开始作自我介绍。 我是一名平凡的高中生,但不是你们联想到的那些毁天灭地、无所不能,但却总自称普通人的主人公。我确实就是一个普通的,随处可见的高中生。 如今刚刚迈入高三,困扰于睡眠麻痹症。 爱好的话嘛…… 学习是我最大的乐趣! 「苏偌烊,你想把自己当成轻小说主人公介绍一通我不反对,但请你不要念出来。尤其是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别念出来,我会觉得很烦。」 妹妹冷不丁地打开了客厅的门,一手捂着手机,神情幽怨地打量着我。 我连忙看向她挤出了一张若无其事的笑容。 「是嘛……抱歉,我没注意。」 我连忙对着她道歉,只见她皱了皱眉,带着不悦的神情关上了房门。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我才有一种想扑到地上抱着脑袋打滚,忍不住「唔啊啊啊啊」的乱喊的冲动。什么啊,竟然被听见了,那我还不如去死啊! 不行!不管发生什么,我也还是要把这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自我介绍讲完!! 我与妹妹、以及父母居住在这座岛屿城市——「海滨城」。 这里实际上是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诸如城市海滩一类的设置都很完备,已经到了短途旅行在本市进行也完全不显得寒酸的程度。 也有几所到了全国范围,都相当出名的名校。 我所就读的青南中学的高中部,正是这里的名校之一。 我的家庭,是所谓的「重组家庭」。 还未记事的时候,苏绘凛就随她的母亲来到了我家,成为了与我相差不过10月的妹妹。 她一直对我是哥哥这回事挺不满的,所以从来没有喊过我哥哥。 某些妹控期待的「欧尼酱」情节当然就根本不可能存在了。 不过,真正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几个月的差距让她低了我一个年级。 至于青梅竹马的夏音慈,小时候就住在我的隔壁。当时跟我,跟小凛关系都很不错。 好像现在她们也保持着联系,因为夏音慈有奇怪的天才属性,苏绘凛常常去她家请教问题。 当然,我是拉不下脸面向她这种完全不把学习放在心上的人请教的。 「你才是完全没把学习放在心上的人吧?我不是让你别念了嘛!」 忽然,门口传来了带着淡淡的怨气的声音。 「就算你不想,我还想考好的大学呢!所以这种莫名其妙的介绍,给我,就此打住!」 「对不起!」 我慌忙对着她鞠了一躬,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间的冷气,脱掉拖鞋,原地跳起,瞄准自己的床,抱着跳水运动员似的架势。 预备—— 开始! 「啊……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差一点就惹妹妹生气了啊。 她好像已经不高兴了。 我翻了个身以朝天的姿势躺下。望着光线不算刺眼的日光灯,将双手枕在了后脑勺。 一旦安静下来,就又会回想起刚才的事情。 「所以,参加支配者游戏的人,都是能够控制、支配自己的梦的……『支配者』吧?」 「嗯,嗯!」夏音慈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所以就是那位面具怪客把能够做清明梦的人们,强拉到了十二时钟异世界,唔……就是所谓的『梦境夹缝』,然后组队比赛?」 果然是莫名其妙的游戏。 「这样理解倒也没有问题是啦!但是请你先搞清楚,参加游戏的叫做『支配者』,组织支配者游戏的面具怪客是『梦之狂人』!」 夏音慈较真地向我订正道,不悦地鼓起了脸颊。 我无奈地挑了挑眉。这种习惯性用语不是你让我改,我就能立刻改正的嘛! 我现在连npc和真正做梦的人的区别都分不清好吗! 能够理解到这种程度,你也应该夸奖我一下了吧…… 「额……你的意思是说,每个闹钟上都有十二个支配者对吧?」 「纠正!不是闹钟,而是DOMINATORS-CLOCK……支配者时钟啦!每台支配者时钟都有各自的编号,以区分彼此,就跟支配者有各自编号一样。我们是二号时钟,明白了吗!」 「反正就是我们十几个人跟他们打团战?」 夏音慈再次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她扶了扶额,于是双手环抱着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就当我拜托你了好吗……这是『支配者战争』。别总是用玩游戏的态度衡量它啦!」 「额……我觉得我也没理解错吧。」 我小声的嘟囔让夏音慈的目光轻微颤了颤。 「在我看来,梦就是梦。我只是无法接受某天睡着后就无法醒来这种事而已。况且……」 我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因为我知道她也明白我指的是哪件事。 如果她没有拿儿时的事情作为条件,我应该不会答应她的。 少女一时沉默不语,只是怪怪的看着我。 好像她并不在意我的抱怨似的,她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呢,也不要太泄气了,赢了比赛的话,也是有奖励的喔~」 「喔——?所以有什么奖励?」 虽然我是不抱有太大的期望,但我还是拖长了音,有气无力地应了她一声。 夏音慈的笑意不知为何加重了几分,她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如果我说,胜者,可以支配现实呢?」 她似乎等待着我的回应,而我看着她愣了许久,作出了严肃的神情。 然后。 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嘁……中二病。」 「喂!你个白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啊!」 她拖着软软糯糯的声音,对着我凶巴巴地埋怨了一声。就像只被惹毛的家猫。 「反正我不管你对这个有没有兴趣啦!请你趁这最后的三天时间,好好练习清明梦!」 「等等……!梦中的三天,和现实中的三天,不一样的吧?你指的是哪边的时间?梦境里的三天又怎么计算的?」 「梦境的时间就是你『做梦』的时间啦!不过注意喔,做梦时长不是你睡了多久。因为你睡着了也不一定会做梦。」 所以不能用睡前开始计时,醒过来再关掉的方法计算时间啊…… 「这么解释吧~做梦的时间,指的是你做了多久的梦。」 原来如此……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许问我怎么在梦里计算时间!其他人都差点初步判断你是白痴了,别再丢我的脸喔!」 要不是你什么都不说,就把我拉进了那个世界,我怎么会在其他支配者面前表现得这么无知呢? 「这种事不能怪我的吧……本来我就没打算玩这种古怪的游戏的,又不知道游戏规则……」 我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夏音慈似乎也没听见我说的话。 房间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夏音慈也没有看我,我也定定地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地板。 不知过了多久,我率先打破了这阵沉默。 「夏音慈,我不太喜欢别人隐瞒我。」 如果她一开始就跟我实话实说,我确实不会立刻同意参加这种游戏。可是她跟我说清楚,凑不齐人数会遭受什么后果,我也一定会帮她的啊。 毕竟她过去也总是执着于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她一定也是误打误撞才闯入的梦世界吧。 然后不小心参加了这样的游戏。 她好好说的话,我也一样能够理解她的。 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呢? 「所以,我再确认一遍,你没有别的事情隐瞒我了吧?」 夏音慈的双眸处于我视野的正中央,在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下,犹如星辰般点缀在暗色之中。 「谎言不是毫无理由的啦~」 她歪了歪脑袋,牵出了笑意。 「有时候即使不情愿,也必须隐瞒啦。毕竟谎言也是现实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喔~」 结果,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在这个缤纷奇妙的梦世界,还有许多我不甚了解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我没有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律,才会觉得它荒谬无理、也没有较真的必要吧。 总之。夏音慈拉我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梦世界。 我参加了意义不明的支配者游戏。 我无法选择,也没有退出的权利。 【梦境的世界,是「现实」与「妄想」之间缝隙般的存在,是无法逾越的「真实」。 于是,「分外真实」与「不切实际」相辅相成,铺写着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 【※支配者※】 指能够进入清明梦状态的做梦者。 【※梦之狂人※】 特指梦境夹缝的支配者,观测支配者游戏的旁观者,也是支配者游戏的裁判。 【※DOMINATORS-CLOCK※】 在支配者游戏开始前,梦之狂人会把参加游戏的支配者中最优秀的12名选手分配到每一台支配者时钟上的1号位置。 在这之后,由1号支配者们来选择各自时钟的2~12号的支配者。 选择结束后人数不足,则由该时钟的支配者们自行补齐人数。 只有12名全都到齐以后,支配者时钟上的支配者才能够自由地在梦境夹缝行动。 先补齐人数的时钟上的支配者能先获得自由。 (关于支配者时钟的其他情报尚且不明) 正文 【SideB】求异之人并非与众不同(1) 你永远不知道与你畅谈之人在屏幕的对面会露出怎样的神情,你不知道他是否如发送的文字那般愉快。 有时连站在你眼前的人,你都未必知道他们会不会只是在附和你。 你甚至,连你自己其实也不甚了解。 *** 【[今日热议] #预知梦# 昨晚梦见的事情今天发生了!!】 ●我永远喜欢惠 「wwwwww昨晚梦见了很可怕的东西喔。 梦里的一切都意外地真实啊,我好像是去冲河市旅行,酒店什么的都订好了。 大概晚上要和同行的家伙一起出去逛逛的时候,窗外就没有任何征兆的传来了巨响!我一回头就看见窗外有各种玻璃碎片飞散,然后发现城市的中心竟然爆炸了! 然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今天早上惊醒过来,就看见了有新闻报道了冲河市的爆炸事故。 我纠结了一整个上午,觉得说出来应该没人相信的,所以刚才我还特地去查了这个现象,发现真的有人也有相同的经历。 这种现象似乎被称作『预知梦』,而且也有专门研究『预知梦』的人。 你们有没有做梦时预知到未来发生的事情的经历?」 …… 电脑的显示屏扫出光芒,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松开了手中的鼠标,不禁冷笑了一声。 「哈?预知梦?这种东西还会有人相信简直蠢到爆炸了好吗?!」 说得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结果到最后肯定是与「心理暗示」一类的有关吧。 刚刚支撑起的眼皮,顿然又无聊地垂了下来。 虽说抱着这种无聊而又现实的看法,但我还是再抓起了鼠标,滑动滚轮,滑到了页面最底端。 我快速地敲打起了键盘,编辑了自己对此的回应。 然后。 按下「Enter」键…… 发送! 1L:呜喔你这种尼特是没有未来的! 「前排~顺便吐槽我其实也拥有预知能力喔!前天晚上我在玩手机的时候觉得自己会刷动态然后整夜睡不着,结果你猜猜看发生了什么?我真的没睡诶!我是不是超厉害的?(滑稽)」 我将页面拖拽到上面,重新读了一遍自己的回复。嗯,嘲讽与怀疑的情绪到位了。我这才满意地抱着后脑勺让转椅转了一圈,回到面对电脑的方向,再度看向屏幕。 2L:苟利国家生死以~ 「解梦的事就交给周公吧。(喝茶)」 3L:我永远喜欢惠。 「回复2L:(愤怒)我没和你开玩笑白痴。你这种笨蛋尼特还是滚一边去玩蛋吧!」 我挑了挑眉毛,无心再讽刺他的自以为是。 当然,我绝不是妥协的意思,我可不会相信什么「预知梦」。 不过在网上过激地发表自己的言论,就算是再鸡毛蒜皮的消失,到最后肯定会升级成骂战,变成网络暴力事件也不足为奇。 我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这种事情上。 再次刷新页面,又窜出了好几条新的回复。没想到这篇帖子的回复涨的飞快,转眼间就陷入了一副混乱的局面。 4L:牛顿的棺材盖由我来顶住!! 「贴主听说过『庄周梦蝶』吗?庄周梦中变成了一只蝴蝶,醒来以后思考着究竟是自己在梦里变成了蝴蝶,还是梦里蝴蝶成为了庄周。现在拿你的经历来说倒也贴切。 究竟是你在梦里预知到现实中的爆炸事故,还是说,你梦中的这场爆炸事故成为了现实呢?」 怎么有些细思恐极…… 脑洞这么大你干嘛不去写小说? 30L:彷若静谧的月光 「预知梦这种事情我常常发生的啊,之前恐怖分子的袭击预警我就在梦里预见到了。 当时我醒过来时迷迷糊糊的,好像把这件事不小心说了出去。 听朋友说,那时候的我看起来不像是平常的我。 后来啊…… 后来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警局!?而且还跑来了一个军官问我我的同伙在哪里之类的问题!我保证这是真的!当时真的超级懵啊,想着自己犯了什么事进了警局! 结果那天早上,真的发生了爆炸袭击。 据说是我当时自己迷迷糊糊地跑到警局里说了这件事,被怀疑成恐怖分子!」 31L:牛顿的棺材我压住了 「回复30L:2333333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笑抱歉」 32L:苟利国家生死以~ 「回复30L:2333333抱歉我也想笑!想象到你一脸懵逼的表情了……」 这种毫无现实感的发言,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回复? 我很想当面指出他话语中的漏洞,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几行字。 毕竟这种做法就像那种想要看到别人出丑的人,会显得恶趣味吧。像刚才那样用开玩笑的语气反讽贴主一句,恐怕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或许正因如此我才会常被人评价为旁观者。 我索性仿照着楼上的格式,发送了同样代表着笑意的一串数字。 不过,我的脸上分明没有带着笑容,也根本笑不出来。 我不禁怀疑回复笑意的人是不是和我一样,脸上的表情也和发送的文字是截然相反的。 考虑着这种不着边际,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我将鼠标挪到右上角,一篇新的回复却先我一步映入了眼帘。 37L:farefallon 「回复30L:2333333(先例行同情贴主)。 我也有相似的经历,每次考试的前一晚上我都会梦到第二天考卷的答案。不知道这算不算,不过大部分都是正确答案,但有很多我没办法记起来! 据说清明梦可以拥有现实中的记忆能力,不过我试了好多次都没成功呢…… 果然技能都点在奇怪的地方,没办法再点清明梦的技能了吧(悲哀)」 嗯……清明梦? 什么嘛,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我顺手关闭了网页,然后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无聊的转起了转椅。 昨夜宿醉的头疼到现在还余留几分。我打了个哈欠,索性趴在桌上眯起了眼睛,不过脑海里仍然没有停止刚才的胡思乱想。 「万一是真的呢?」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又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情。 意识正昏昏沉沉,远处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大夏天的下午不去吹空调,敲我家门干嘛? 我挠着脑袋走到了门口,刚握住门的把手,就忽然想到了什么缩回了自己的手 等等……!万一是校长发现了我逃课,找过来了怎么办? 想到他等会指着我的鼻子,无情地念道: 「高二是最为关键的一年,你作为老师不好好引导他们,竟然逃课,渎职啊!」 我不禁咽了咽唾沫,不禁埋怨起了当时住进来时不关心租的房子的门有没有猫眼的自己。 总而言之……这门还不能开! 对了,说到逃课,你第一反应想到的是什么? 是学生对吧…… 不过,有时定性思维反而会得出错误的答案,因为逃课的我不是学生,而是教师。 其实今天上午有三节是我的课,我都老老实实地去上课了。 下午我才回家,想消除宿醉的头疼。 谁知道高二B班的数学老师会自说自话的给我下午加了两节课啊! 因为自己有事就擅自跟我换课,一换还是两节!知不知道学生连上两节英语课有多痛苦啊! 祖国的花朵会被你擅自换的两节英语课压坏脊梁凋谢的! 细细一想昨晚会喝醉酒也是校长这老头子害的。一整天我都昏昏沉沉,怎么可能再上两节课,所以逃也似的翻墙出去,跑回了家。 敲门声丝毫不因无人回应而减弱,反而如同断定了房间里一定有人一般,愈演愈烈。 烦人。我早该料到校长那老头子不会不管这些问题,我早该料到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不对,等等!如果门外是校长的话,他应该会直接在门外喊「小林老师快出来啦,我知道你在家里」之类的逼我出来的。 所以门外的人其实不是校长? 「林老师,在嘛……」 门外的人仿佛想回应我的疑惑,终于开口发问。 什么嘛!别吓唬人啊…… 我转开门锁打开了门,少女后退了一步才望向了我。 淡紫色的瞳孔困惑地颤动着,绑着白色绒球的金色的双尾辫落在肩上。 「啊……是苏绘凛同学啊。」 我半掩着门,不想让她看到家里一团糟乱的样子。 苏绘凛点了点脑袋,随后又晃了晃脑袋,把不听话的几缕发丝捋到了脸颊旁。 「你特意跑到老师家里干嘛?」 我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虽然苏绘凛身为高二B班的班长,但她在学生之中有着「不良少女」的传言。 大约一年之前,我也亲自见过关于她可怕的一面…… 又想起之前有学生带扳手进办公室,重伤老师的报道,我还是保留了些许警惕。 尽管苏绘凛现在倒是俨然一副温和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的「暴力倾向」,反而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不过说起来不良少女威胁教师上课的桥段,其实我也挺有兴趣的啦。 「校长先生不久前来了我们班。大概因为没有老师在上课,就给了我你家的住址。」 少女忽然歪了歪脑袋,与走神地看往别处的我对上了视线。 啧啧……这个老东西竟然派可爱的学生诱惑我。 「他说你肯定躲在家里,我也一头雾水。」 社会险恶,校长禽兽啊…… 我咬牙切齿地背过了身子,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下次肯定报复那老头子。 「林老师……?」 注意到苏绘凛异样的目光,我连忙停止了自己奇怪的行为,示意她在门口等着我。 我掩上了门走进卧室,将布置作业用的辅导材料整理好抱起。 「让你久等了!」 我把今天的作业交给了苏绘凛。 「苏绘凛同学!现在我要委派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是……是吗?」 苏绘凛因我认真的语气而稍微颤了颤,目光也露出了要认真对待的态度。 我暗喜了一下,看来是有办法把她忽悠回去了。 「这些阅读作业,就交给你转交给同学了。」 「可是,这两节课该怎么办……」 「先当自习课上!如果作业做得完,就由你收起来,放到我的办公室,我第二天来了就批,到时候拜托你来拿回去……这样说你有没有明白?」 「啊?哦……哦,我知道了。」 她显得更加困惑,但被我迫切的语气所驱使,还是抿了抿嘴接过了资料,转身作势离开。 我连忙舒了口气,握拳的手臂往里一拉,作出胜利的姿势。 「……」 忽然注意到苏绘凛因疑虑而回首看了我一眼,我连忙收起了脸上胜利者的笑容,故作严肃的对着她挥了挥手,指示她一定完成组织的任务。 我松了口气,轻轻地关上了门。 呼……总算是混过了一天,差点就会被苏绘凛发现了我的别有用心。 刚想走进卧室睡一觉,身后就又响起了轻盈的敲门声,似乎透露出了敲门者的一丝犹豫。 我不耐烦地瞥起嘴,重新拉开了门,挤出笑容咬牙切齿地问道: 「又怎么了……」 说到一半,竟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苏绘凛。 对方以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她带着一丝心悦,伸手指向她自己。 「那个……你还记得我?」 清澈的眼眸露出半信半疑的色彩,染成茶色的长发束成了马尾。 嗯……很「聚人心」的女孩。我喜欢。 如果我见过她,一定会对她眼角的泪痣印象深刻吧。 但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种人物。 啊啊、真想给她穿上cosplay的服装呢,感觉会非常适合。 「不对!我见过你嘛?我不记得你是哪位……?」 「我是……嗯,我是『茶色头发的那个笨蛋』?」 她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充满了不确定,一副反过来想要向我确认的语气。 「喂喂喂不对吧,你介绍自己怎么还用疑问的口气?再说了你这算是什么怪名字啊?」 「不然是『笨蛋魔法少女』?」 「我……这到底是哪门子不仅中二而且白痴的称呼啊?笨蛋才会起这种名字吧?」 「欸?是你昨晚这么叫我的啊?」 少女委屈的歪着脑袋,头顶上的呆毛也跟着转了转消沉了下来。 昨晚?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啊。 我努力地追忆着昨晚的事情,零碎如片断的记忆忽而闪过。 啊……昨天晚上? 被校长拉去赴了酒会,实际上老头子就是想让我帮他挡酒。 然后? 然后…… 然后我喝醉了? 「不会吧?」 难道我昨天晚上带这个女生回到了家里……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想让我……? 「放心,我绝对会对你负责的!」 我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带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她。 「是错觉嘛……你的眼神怎么怪怪的,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少女防备的语气将我从意识里拉回了现实。 啊……跟我想的不一样? 我重新打量眼前这个撇去乳量,从哪方面看都很清纯的女生。 就算喝醉了我应该也不会带不认识的女生回去吧? 除非这个女生是…… 可是她看起来也不像啊? 而且我宿醉醒来都会有检查钱包的习惯。 虽然不至于鼓起来,但也一分不少。 「你应该是弄错了吧?我们之间不像发生了什么。」 「不像发生了什么,是吗……?」 她认真地思考着,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 「摸我的胸……算嘛?」 「应该算吧。」 …… 等等! 她刚才说出了什么叫人膛目结舌的话? 我脚下一颤,差点站不稳摔下来。 「你确定是我?我摸……摸……摸你胸??」 所以,我是真的要负责任了? 我重新将目光聚焦在了眼前的少女的身上,不禁将目光下移了一些,看着她起伏的胸前那一眼就能感觉到的沉重分量。 「那个………你在看哪里?」 她突然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连忙移开了目光,苦恼地看着她。 我攀抓着门沿,拼尽了所有的勇气挤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才想问你从刚才开始你到底说什么啊啊啊啊啊!」 「欸欸……其实除了这个,你还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喔~比如让我穿有些H的衣服什么的。」 「咦喔!够了!先别说了……」 「啊,可是……」 「求你了!让我冷静一下。」 虽然不是我想的那种负责任,但话说回来还是得负责任啊! 我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差跪倒在她的面前忏悔自己到底酒后乱性到什么程度了。 「为什么是你这个动手的人需要冷静一下呢?」 看到她毫无顾虑,甚至神情没有任何起伏说出这番话,我更是难以冷静下来了。 「闭嘴啊!倒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H,额,虽然容易让人想到H的事情啦!这个先不管……」 「这句话我不想当做没听到喔」 「反正你为什么能把H的事情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说出来啊!和表面上的人设严重不符啊!」 我一边嘴上滔滔不绝地表达着我的心情,一边将近疯掉地指手画脚的,就差跪倒在地上嚷嚷「大脑在颤抖」的名台词了。 平日里遇事从不慌张的号习惯,今天在这个女生勉强是彻底崩坏了。 「虽然有很多想吐槽的,不过,不是应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嘛?」 「我才想吐槽啊!」 「可是……是我先问你的……」 「这、是、我、家——!」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简单的四个字瞬间应付掉了她的两个问题,一石二鸟。 作为副作用而出现的沉默降临在了我们之间。 足以窒息的沉默…… 我干咳了一声制造出了声音,少女这才重新上线,声音牵出了淡淡的笑意,说道: 「你原形毕露了欸。」 「哪来什么原形啊茶发混蛋!这才是我的本性啦!」 「欸欸,我是说,你昨晚也是这么霸道的喔。」 说到这里,她双手举到了胸前,自顾自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我果然没认错人呢,嗯嗯。」 「够了啊啊啊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我是不是已经被列为警察的重点嫌疑对象了?」 等等,她的话好像有什么问题。 「不对啊,你都没确认一定是我,就直接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嘛~你也别太激动了嘛,冷静一点啦。如果你不记得……」 时钟指针转动的声音啪嗒啪嗒地挤走了所有其他的声响。 突然之间,她的话语竟变得模糊。少女的声音扭曲成了如同收音机中断讯号后的杂音。 视野也逐渐扭曲,而她在摇曳中的视野露出笑容,我好像也笑着对着她说了什么。 少女对我说了些什么呢? 我回应了她什么? 「可是……再拖下去的话,只会是更糟糕的结果,只有那条路才有出路……」 什么意思……? 一切尚未等到答案,画面却率先在此画上了句号。 「你在……做梦吧?」 后背一阵体感上降至冰点的冷汗将我从睡意昏沉的意识中唤醒。我猛然抬起了脑袋,周围的光景令我顿然感到强烈的不真实。 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图标摆放得杂乱不堪的桌面。 「我睡着了吗?」 果然是在做梦吧? 我松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了餐桌前,倒了一杯冷水就灌进了嘴里。 得助于这杯冷水,意识稍微清醒点了。 就在梦中的记忆逐渐淡出记忆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谁啊……大夏天的下午不去吹空调,敲我家门干嘛? 我刚握住门的把手,就忽然有股强烈的颤栗窜上了心口,手也本能往回一缩,紧接着我更因为自己这似曾相识的举动呆立在门前。 一切似曾发生过的错愕感。 是巧合吧? 「不,这是预知梦。」 脑海里有个声音回应了我的疑惑,仿佛暗藏着幸灾乐祸的语调。 「林老师,在嘛……」 门外传来的声音非但没有带来救赎,反而如同当头一棒。 苏绘凛的声音。 诚然有许多学生会找我来谈心。因为我没有老师的架子。 学生们知道我不会把他们的秘密到处宣扬,所以有任何烦恼都优先会与我商谈。 所以,我把这也当做了我当老师的原因,享受着它为我带来的救赎。 尽管苏绘凛是高二B班的班长,但她不是我特别熟悉的学生,从未主动与我分享过她的烦恼。 即便如此,现在的我却轻易地听出了她的声音。 因为这一切在梦中事先发生过,所以我提前预见到了。 「你来这里干嘛?请告诉我你是找我人生商谈的!」 我惊愕地打开了门,结果想起家里还没有收拾,连忙掩起了门。 我这无意间的举动令我更然陷入错愕。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将发丝揉弄到一边。 道不明的既视感正纠缠着我。 「我确实有个很白痴的哥哥,但还没有到人生商谈的程度喔,老师。」 苏绘凛抿了抿嘴,语气里有些挑逗的意思。 她这是与我对上电波了吗?我的妹妹不可能那么可爱?兄控宣言? 「校长先生不久前来了我们班……」 「他让身为班长的你来我家找我?而且他断定我一定在家?是吗?」 我先一步说出的话,与过分激动的语气让她愣愣地点了点脑袋。 果然是这样…… 「你等我一下。」 我转身进了卧室,抱起了辅导书仓促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再度交代道: 「这两节课你们就先当自习上。这些你转交给同学,我第二天来了就批改,明白了吗?」 「啊?哦……哦,我知道了。」 她困惑地接过了我的作业,迟疑地转身离开了。 我隐约想起她会回头看我一眼,立刻在她这么做以前就高喊了一声再见,她刚要转过来的身子也因我的声音而颤了一下。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命运之神也太爱开玩笑了吧。」 我靠在了门上,脑海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是因为我想也不想就否认了预知梦的可能性,命运之神才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恶作剧捉弄我的吗? 「不对,如果按照梦里的发展继续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会是……!」 我慌忙地回过了身,提先打开了家门。 门口的少女困惑地愣住了悬在半空中的手,她小心翼翼地举起了食指,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那个……你还记得我?」 清澈的眼眸。慵懒的音色。 茶色的长发束成的马尾。 尤其是眼角的泪痣,留下的韵味过目难忘。 眼前的少女我自然认识,只是这一次她的语气中没有欣喜,而是确信。 「别告诉我你是『茶色头发的那个笨蛋』,而且说的时候还用的是问句形式。」 「欸欸,我介绍自己为什么要用疑问的语气啊……?」 「啊?」 和刚才的发展不太一样。她抢了我刚才的吐槽,是我的干涉让事情发生了偏差? 「咦,你还要用这种名字叫我喔……」 说话间,她头顶上的呆毛跟着不断地摆动着。 「给我等等!」 我凑近了她一步,粗鲁的抓住了她的肩膀,前后摇晃了起来。 「你该不会想说我昨晚摸了你的胸吧?你不会还想告诉我,我这个出生以来至今从来明哲保身的正人君子,竟然让你穿上H的制服……?!」 我如同咆哮般的将这些话一口气吐了出来,但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费力。 少女痛苦地被我摇晃着,两只眼睛变成了两个不断旋转的圆圈,她含糊不清的说道: 「别~摇~了~」 我本能地看了一眼她胸前因摇晃而更剧烈的起伏,并迅速运用了万有引力的理论合理化了自己不经意直视着她的胸部的行为,总之我连忙松开了手。 「应该是你『自我欺骗地搪塞了过去』才对吧?」 脑海里的另一个自己似乎在胡说八道呢。 如释重负的少女看着我眨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我的话一样。 于是,她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所以说,你果然还记得我啊~」 正文 【SideB】求异之人并非与众不同(2) 餐桌处飘来快餐的香味,不过已然只剩汤水。 额头上的冷汗沿着眼眶滑落,蝉鸣不至黄昏不退半步地黏在耳边。 电扇吹出的风时而光临我被汗水浸湿的后背,泛起一阵畅快,时而吝啬得吹向别处,凭空添出一份焦热。它就这样吱呀吱呀地响着。 随后,床边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加入了这场粗制滥造的合奏。 我坐在电脑前,用力的敲打着键盘,伪造出我的关注全然在屏幕上的假象。 即使视线停留在屏幕上,但我的注意力却不听话地溜到了坐在床上自由地甩着腿的少女那边,脚底敲到地面的时候发出了「嗒」的一声。 「喂!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嘛?我可不会什么也不顾地接受这种设定啊……」 好想这么喊出口,但我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那位少女看起来不像是高兴,不过也至少不是不悦。总之她一直都是这种不上不下的神态。唯一确定的是,她丝毫没有拘束的样子。 从她口中得知的昨晚发生那些事情尚且意义不明。 她好像在看着我……心里有一种痒痒的感觉,手上的动作也有些飘飘然的。 我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冷静地打游戏啊? 我刚才经历的就是所谓的预知梦吧! 刚看到那篇古怪的帖子,同样的事情就降临在了我的身上。 命运之神拜托你别这么「眷顾」我行吗? 不过,预知梦的事情并非全部实现,发生在最后的事情没有出现。 「智障玩意儿别给对面送了!滚一边挂机去吧!」 忽然有文字跳闪了出来,似乎这话是专门针对我的。我本想反击他的话,但悬在键盘上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定住了。 因为我确实没有什么可反驳的。我现在是没有打游戏的心思了。 我索性拖拽人物回家,屏幕上的文字仍然一行行地窜出来,矛头也是直指我。 「那个,你被人骂了欸~」 少女的声音猛然令我一个激灵,我连忙转过转椅望向了身后不知何时离我很近的少女。 还不是因为我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游戏上嘛。 被这种事情困扰怎么可能有心情认真地玩游戏啊。 可是少女那清澈的音色,与忽闪的双眸令我怎么也生气不起来,就好像灭火器一般浇灭了怒火。 先不谈预知梦之类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一想到那个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想狠狠地撞向墙壁,唤醒被酒精尘封的记忆。 「这局因为我输定了啦,所以骂我也是应该的。」 我垂头丧气的嘟囔一声,不再去看屏幕。 「这样好嘛?游戏也该认真对待喔。」 即使她回应我的语气总是淡淡的,但却不是冷漠,大概就是她本身的性格吧。 虽说这个女生看上去极易亲近,但无论谈吐还是做别的,她的神态都没有太大的起伏,这让我很难分辨她的喜怒哀乐。 她会不会根本不会生气啊? 我忽然想到了有意思的主意,目光又转回到了了少女身前。 「怎……怎么了?」 我眯着眼睛露骨地表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就这样吧!」 没头没尾的话语令她有些困惑地颤着双眸,她显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来替我玩游戏吧。」 我转了转自己的食指,略带恶意地向她提议道。 「……欸欸?为什么啊。」 她歪了歪脑袋,慢半拍地回应了我。 「刚才你说自己的肚子饿扁了的时候,是谁买了东西给你吃的?」 「欸……」 见到她的反应,我趁胜追击,指了指餐桌上剩下的餐盒。 「还有啊,这是我家!」 「噗……你这霸道的样子还是跟昨晚一样呢……」 不……跟昨晚一样是指怎样啊!我是真的不知道是怎样啊! 「反正接下来由你来操纵角色啦!拿个今天的首胜吧!」 我站起了身,二话不说把她推到了椅子上。 当然,到了这种地步是不可能拿首胜的,我就是知道赢不了才故意跟她这么说的。 少女即使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看向了屏幕,她小心地抬手操作了起来。 然后…… 意外的豪爽。竟然是那种见到人冲上去直接砍的玩家! 少女在游戏中与现实截然不同,完全看不出那种纵使不情不愿但也乖顺答应的性格。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更令我瞠目结舌! 「喂,你等等等等!!那个技能你确定现在要用嘛?确定嘛?」 「这个……不可以嘛?」 她略微撇过目光,由斜下方往上注视着我。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啦……」 刚这么说,她就毫不留念地将技能扔了出去。 直爽得有点过分了吧? 「啊?你等一下啦这个时候你把人召集过来干嘛啊……喂!那边有人埋伏!快跑啦!」 「那个……能不能别凑到我的耳边旁边喊,也别拉我衣服……我早就看到那边有人了……」 「你管我?这是我家啦!我家!」 我再度重复了一遍这句屡试不爽的话语。 当我的目光再次回到屏幕上的时候,却惊愕地注意到其中一名对手已经死在了少女操纵的角色手里。 「死了。」 少女轻声念道。 在我错愕的目光下,她伸出一根食指,刻意放慢速度,仿佛就算给敌手留有余地也是同样的结果,随后她轻轻地摁下了键。 于是,形势瞬间发生逆转。 「什……什么情况啊?」 她刻意停下了手上的操作,回过脑袋看了我一眼。 虽然她脸上仍然带着慵懒的笑意,可此时她却仿佛居于高处俯视着我。 「让你失望了欸,这局大概输不了呢~」 她的表现着实惊艳到了我,让我愣在那边许久都说不出话。 最终,屏幕上显示了我方的胜利,我眨着眼睛看着少女,哑口无言。 少女仿佛失去了兴趣,放下了手中的鼠标,坐在转椅转了一圈,随后整个身子都惬意地陷进柔软的座椅。 我没看错吧? 刚才那个五杀是真的吧? 「你这家伙肯定不是新手吧?莫非很会玩这个游戏?」 我望了一眼仍旧淡然的少女,她也抬眼看了我一眼,与我的视线交接在了一起,继而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诶嘿嘿……」 这样的笑声着实显得有些蠢萌,跟刚才完成反败为胜的壮举的身影判若两人。 「什么『诶嘿嘿』啊!别糊弄过去啦,你难道是哪来的职业玩家嘛?」 我情绪激动地凑到了她的面前,作势又要摇晃她的肩膀,她连忙脚下一踩推开了转椅,接着用那双慵懒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我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如果我说,昨晚和你是第一次玩……这次是第二次,你相信嘛?」 「我相信才有鬼了吧!」 我差些喉咙里就发出了破音的呻吟,难以置信的蹲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这个家伙也太不正常了吧? 我保证把刚才的一切录下来放到网上,可以彻底击垮了无数以职业为目标的玩家的自信。 别摆出这种人畜无害的样子啊…… 我盯着这个完全不为胜利而感到得意的少女,无力地沉下了脑袋。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欸…?」 少女愣了一下,于是有些丧气的沉下了脑袋,咬着下唇。 「……你果然还是忘记了嘛?」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捕捉到明显的情绪。 我从刚开始就什么也不知道。完全是因为刚才诡异的预知梦,才会让她误以为我记得的。 「算了啦~忘记了也不是你的错嘛~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喔?」 「我说我想知道啊难道你就有办法让我想起来嘛……」 我没好气的回复了她一句。 她笑了笑,忽然站起了身走向了我。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蹲在地上犯蠢,连忙站了起来。 「我有办法喔~毕竟我也希望你想起来呢。所以……要试试嘛~」 「好吧……」 突然一记勾拳击中了我的右颊。 「喂!」 忽然打我一拳是什么意思啊? 少女没有回应我,又是一膝重重地顶在了我的腹部,我不由得侧下了腰。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想要闪开她的攻击,但脑袋却被死死地固定住,无法动弹。 紧接着,一记肘击撞来,后脑勺迎上一阵剧烈的痛楚。 在一片朦胧的视野之中,少女以足以称奇的怪力轻易抱起我,直到床边才放下了我。 看不清她的神态。 即使看清也辨识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吧…… 隐约间似乎感到有人睡在了我的身旁。 于是,陷入了意识的泥潭。 正文 【SideB】求异之人并非与众不同(3) 鼻尖拂过一缕轻盈的痒感,青年恍然间睁开了双眼,停在他鼻尖上的蜻蜓似乎恶作剧得了逞,俏皮地飞往了别处。青年迷惘地揉了揉眼睛。 在青年眼前的,是一座横在碧蓝而清澈的天空中的岛屿,它耸立在云端之上,泉水从它的侧面涌出,流向了下方深不见底的幽蓝的苍空。 青年就在这座城市边缘的草地上,后方的树荫遮住了阳光。 「奇怪,这里是哪里啊……我记得刚才是在……」 我揉弄着脑袋,困惑地望向了四处的风景。 在天空中盘旋的白龙,张开了天使般圣洁的双翼,呼啸而过。 我在做梦…… 绝对是在做梦…… 虽然,清明梦对我而言倒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在我看来,一旦知晓了自己身处梦境,所有不合理的风景就都会顺其自然变为合理。 「问题在于……这里肯定不是我的梦境啊。」 毕竟我的梦境世界,是不存在「异世界」这个设定的。 「诶嘿嘿,欢迎你来到我的梦境之城喔。」 忽然,少女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清晰地传达耳畔。 我立即望向后方,少女也笑吟吟地注视着我。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欸?」 「姑且不提刚才强得不可理喻的游戏技术,也不提刚才对我使用的体术。」 喉咙里涌来苦涩的味道,我想起了一些不愿面对的事实,不由得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说道: 「为什么……你也知道梦世界的事情啊?」 少女无疑也是清明梦者。 关于清明梦,即使说不上熟练到专家的级别,我也绝对是比常人了解更深几分的。 我的学生常常和我交流烦恼,其实不单单是因为我没有老师的架子,也和我不会随意说出去没有关系。如果只是因为这种原因,他们大有别的人选。 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在他们眼中我就好像拥有着「读心术」。 可我哪有读心的本事呢?我只不过用了些蹩脚的手段而已。 谁都不能在现实中窥探别人的心思,但如果是在梦里,不可能就有可能化为可能。 因此。每当有学生找我人生商谈,我就会安抚他们,想方设法让他们睡着。 只有这样我才能潜入他们的梦境世界,只有这样才能窥探他们的心灵。 梦境会将一个人的内心诚实地呈现出来,人的潜意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很多事情只要去往他们的梦境就能知晓。 学生恐惧的是何物?期待的是何物?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方案? 只要询问他们的潜意识,我就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会找他人商谈的人其实都早已想好了该怎么做,询问别人只是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而已。 所以我没有读心术,也没法给他们正确的解决方案,我只是把学生潜意识里能够接受的方案,我只是将他们想出来的方案再次转告给他们,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样,他们就会认同我。 「别把自己想的一文不值喔~」 少女冷不丁的搭话把我从自己的苦思中拉了出来。 「你难道有读心术吗?」 她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们之中没有人会真正的读心术喔~」 非但不想减轻我的疑惑,少女反而是进一步加深了我的不解。 「你打晕我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让我进入你的梦境?」 「嗯……差不多?」 她用食指戳着白皙的脸颊,困惑地回望着我。 「什么叫差不多啊!算我拜托你了,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和这个少女在一起的时候,我吐槽的频率简直提高了数倍! 「欸欸……我姑且是认真思考后回答你的喔……」 我叹了口气,朝她走近了几步。 「事先声明我和那些梦境支配者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如果你是为了支配者游戏找上我的,请你就此打住你的试探。」 少女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那个……是你说想要知道发生什么,我才会到你来这里的喔。」 「那也拜托您嘞!打昏别人之前先经过同意好吗?」 什么嘛……所以和那些支配者也没有关系? 「至少你提个醒啊?况且我也能自己睡着,不用您动手好吗?」 想到刚才少女连贯的体术……正常人都会以为被什么权威的组织盯上了好吗? 「我以为你点头就是答应了。难道你摇头才是答应了嘛」 她露出了怪异的眼神,就好像是她遇到了奇闻异事。 「什么摇头才是答应,你以为我是印度人还是尼泊尔人啊!而且,你问我的明明是『想知道嘛』,而不是『我可不可以把你打晕』!概念完全不同好吗?」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常识啊…… 「原来是这样吗?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欸~嘿嘿~」 「……」 这个少女到底是在装傻,还是脑回路确实太清奇了啊! 「接下来就要让你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喔~」 她这话题跳跃性也太强了些吧。况且这种事怎么才能做到? 「让我回忆起某件事需要用到我的梦境吧?你又没有办法支配我的梦境世界。」 「欸欸?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可以呢?」 她带着困惑地歪了歪脑袋,走进了我几步,我经过之前的突然袭击,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别往后退啊……」 「万一你又突然一套体术打过来我可招架不住……」 「不会的啦……」 少女说着上前了两步拉近距离,随后抬起手在我眼前轻轻一挥,我的视野就瞬间一暗。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竟然站在熟悉的巷口,一家熟悉的酒吧前。 ***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在斯里兰卡、印度、尼泊尔等国,人们以摇头表示同意,点头表示不同意。 【※回忆梦境※】 这类梦境的目的在于让做梦者重新经历某件发生过的事情。 回忆梦中事情的经过会大致按照记忆中的顺序来进行,但场景会因有些无法记起的细节、以及做梦者本人的情绪,而发生改变。 *** 「喂……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如此自由地支配他人的梦境,这种事即便是那群自命清高的「支配者」也做不到吧 这个少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昨晚,我们就是在这里见面的喔。」 少女淡淡的解释道。 说这种话的时候至少给我带点情绪吧?你这样没有任何情感的说出来,实在是气氛全无。 我望向了四周,这里应该少女创造出来的「回忆梦境」,可能因为我进入了清明梦的状态,所以我没有根据记忆中发生的事情而行动。 「唔哈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 忽然,酒吧的方向传来了仿佛下一秒就喘不上气来的笑声。 一个看起来醉醺醺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吧,左手拖着尚未开封的酒瓶,右手则将喝了大半瓶的酒灌进嘴里。他如同太空漫步似的踱着步,却三番四次因站不稳而差点摔到地上。 「小林老师……没想到你喝醉了这么可怕呀。」 这不是校长那老头子吗? 老头子拖着肥重的身躯跑了两步,想要跟上那位醉酒的青年,但却被嘴中不住发出的喘息声所打败,他站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打了个饱嗝,才追了上来。 「老头子你给我听好了,我明天要上五节课。」 喂……等等!这家伙虽然不像平日里的我,但明明就是我吧! 难道说,这就是昨晚的我吗? 别给明天的你揽麻烦事啊!上五节课会死人的好吗! 「我和你们凡人不同,不仅有五脏六腑,我还有……超乎常人的毅力!」 话刚说一半,他就因为话说的太急咳嗽了起来。 校长转了转眼眸,绕到了他的左边。 「正好明天B班的班主任不在,那明天下午的两节空课就交给你了?」 喂!老头子你别把麻烦的事随随便便扔给一个醉酒的人啊! 「好,你给我一份信任,我还你一个奇迹。」 也不知道这个喝醉了酒的我到底哪来的力气,他挥开了校长支撑着他的手臂,就漫无目的朝着前面跑了起来,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在路上乱奔。 然而,老头子也没力气追上去了,他撑着墙壁喘着粗气,拍了拍大腿。 「我就不该让他帮我挡酒的……搞了半天这酒量还没有我好啊。」 话音刚落,场景自发地发生了变化。 就像是有位无形的摄影师,追上了那个朝着无人深巷奔跑的我。 「其实刚才那段故事我也不知道欸,你是个好老师呢~」 「别讽刺我了啦。」 我没好气地瞪了少女一眼,我是看不懂她这到底是天然呆,还是天然黑。 「哪里啊……这什么鬼地方。嘁……」 醉汉朝着前方跌跌撞撞地走去,不知不觉已走出了巷子。 那是一条晚上很少有车经过的公路,道路左侧是一间空仓库,右侧则是一座荒废的深山, 林遇指着那座深山,迷迷糊糊地念道: 「难道……这是分给朕的江山?可是朕的女仆去哪了。」 我满脸黑线的旁观着这个显得落魄的醉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女,只见她努力地忍着笑意,这让我顿然脸颊发烫了起来。 我也不愿意承认这是我啊! 没办法啊,喝醉了啊,伶仃大醉的人说的话做的事哪有逻辑啊! 我痛苦地抓着头发,然而昨晚的我此时已经走进了山里。 夏夜的炎热,扑面而来。蝉鸣不知疲倦地点缀着夏日。 萤火虫的光芒在树林中若隐若现,踉跄的醉汉边喝着酒,边走向深处。 到了树林的尽头,那里是整座后山的中心,然而那里竟不是平日的那副荒凉的景象。夜空中的星光明朗到令人不禁发醉,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似的。 湖畔的中央,一位如同坠入尘世的精灵似的少女。 「嘿!站在湖上的……精灵?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快上啊大师球!」 左右摇晃着的醉汉说着,脚下忽然踩空,摔到了眼前一只路过的奇怪生物身上。那只如同独角兽的生物将醉汉猛地撞击到半空中,醉汉在空中翻滚一圈才惨淡地摔到了地面上。 「喂……你逗我吧……这里是哪儿啊?」 我望向了身旁的少女,忍不住失声问道。 这幅光景,分明是只有梦中才可能出现的华丽。 不仅是奇怪的生物,连植物也肆意到了不可能存在的地步,如同绿野仙踪般的情景。 刚才就觉得奇怪,城市里怎么会有如此绚烂的夜空? 当然,我无意嘲讽被繁华吞噬自然之美的世界。 「嗯……继续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醉汉一路滚下了湖畔,但却没有摔进水里,而是滚到了少女的脚边。 他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朦胧的视野中伫立着一个穿着连衣裙,远望着夜空的少女。 在荧光的点缀之下,如同从童话世界迷失走到了现实的公主。 听到了身后巨大的声响,少女困惑地转过了身,好奇地走到了林遇的身旁。没想到她哇的一声站了起来,少女因他突然的举动退后了半步。 「谁踹我!我抓我的皮卡丘惹谁了啊?」 他四处张望,目光最后落在了愣怔在原地的少女身上。 「是你干的?」 林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气冲冲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脸一下子凑到与少女很近的距离。 近到侧过脑袋就能亲到的地步。 少女愣愣地打量着青年,歪着脑袋一副不解的样子。 「浑身酒味呢。」 少女好奇地打量着我,也没有拉开距离的意思。 「奇怪?我的酒呢?我记得还有一整瓶……」 听到了酒字,林遇就摸索起了衣服的口袋,目光扫过周围的湖畔,晕晕乎乎的坐了下去。 白痴……你的酒刚才被你丢到巷子里的垃圾桶了啊! 在这个少女面前,丑态一览无遗了啊! 「酒?」 少女歪了歪脑袋打量着林遇,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抬手轻轻地挥了挥,两三个酒瓶就凭空摔在了湖畔上,泛起了几道涟漪。 「我明明是来抓小精灵的……怎么会碰到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你说的是我吗?」 见林遇一把抓起酒瓶,少女困惑地指了指自己,歪起了脑袋。 「欸,这酒不错啊,你这家伙还挺上道的嘛?」 「是吗……我其实是随便选的欸……那个,你在干什么」 这时,视线以内一片模糊的林遇,想把手伸向酒杯的时候,因视线那一瞬微妙的模糊,摸到了柔软的东西。 「我在想这是什么东西……」 林遇凭借混乱不已的大脑下了判断的指令,他的手进而困惑地对着那对胸部胡乱揉了起来。 「啊啊啊啊笨蛋快点给我住手啊!」 我想要阻拦他,但伸出的手却从他的身上凭空穿了过去。 「那个……不仅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也碰不到他们的喔。」 听到了少女的回答,我抱着脑袋在地上打起了滚。 摆出这种无辜的表情,肆无忌惮的揉着别人的胸部!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比这还要尴尬? 「啊……你要干什么啊……」 少女的双颊泛起红晕,她有些困惑地想要挪开身子,渐渐地甚至有了动手的想法。 然而在这发生之前,少年忽然恍然大悟,收回了手挪到了另一边,拿过了酒杯,他毫不在意自己刚才的举动,倒下一杯酒就大口地喝了起来。 「哈!难怪我想酒杯怎么软的和棉花糖一样,原来是拿错了啊。」 「欸欸……」 「不过,我们相遇的缘分或许只限今晚,往后会相忘于江湖。不如你再给我揉一次欧派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要啊! 我狠狠地抽起手挥了昨晚的我一巴掌,结果手掌又一次拍了个空。 「欸欸?好……好吧。」 喂,真的啊?你竟然同意了啊? 我时而打量着这个完全没有羞耻心的男人,时而望向这个轻易答应一个醉汉的要求的少女。 这分明就是,一个变态、一个笨蛋啊! 我都已经自己脸颊滚烫到视线都将近模糊了啊! 别揉了啊你这个变态! 「咦?原来你也有会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身旁少女的话语无疑刺痛了我纤弱的神经。 「你果然是『天然黑』吧!!」 「欸欸……干嘛又给我起奇怪的称呼啊?」 另一边。 「我跟你说啊,你真的很适合cosplay。」 「是吗……」 「老师我今天就调教调教你吧!首先,自拍是重要的一步。」 林遇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毫无顾忌地将少女一把揽了过来,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嘁……关键的时候竟然没了电。命运之神还想让我单身solo多久啊!」 正一心吐槽着,少女却将她的手机递给了林遇。 「喔!峰回路转!」 林遇满意地打开了相机,在她的手机里留下了一张我今后总有一天会删除的照片,可他却不知廉耻地将手机递了回去。 「看吧,我的照相水平真不是吹的。」 少女看起来有些困扰。 「那个……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我还有事的喔」 「什么啦,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你找我啊。」 林遇堂而皇之地抢过了少女的手机,输入了自家的地址,然后递还给了她。 「喏,我家就住在这里,有任何麻烦我随时帮你。」 「欸欸……」 「只要你愿意接受我cosplay的建议,我随时在家里等着你!!」 「可我觉得……这种事情不适合我欸。」 「有什么不好的嘛,试试看再说吧!尝试是第一步!」 没有任何逻辑的交流,两边都彼此彼此。 尽管我承认醉酒的我的确更过分一些。 我不知道这个少女是到达了哪种程度的不设防备,在林遇滔滔不绝的演讲下,少女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再根据他的要求,利用那疑似「魔法」的能力制作出了一套色气满满的警服。 喂我看一眼就忍不住血脉膨胀了啊。 醉酒的我竟然有这种才能吗? 「不对啊这算哪门子才能啊!真的要穿吗?喂!」 我难以置信地询问身旁的茶猫,只见她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可你昨晚就让我穿了啊。」 「跳过……!」 我不容置疑的支配了自己的梦境,跳过了这一段。 「欸欸…要跳过吗?」 少女露出了有些可惜的神态。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挺感兴趣的,但是在当事人的身边看她色气满满的打扮,是处刑吧? 反正我做不到这种事…… 「我真的好不爽啊!整天被校长那个老头子使唤来使唤去的!」 那边的林遇正大肆宣泄着自己压抑已久的怒火。 我竟然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大肆放下了防备吗? 呵呵……喝醉了真了不起…… 「是是,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少女虽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但也只是轻声应付着。 「喂喂,笨蛋魔法少女,你到底懂不懂得察言观色啊!」 林遇用力地将酒瓶砸到了湖面上,瓶子顿然如同打水漂似的一路划了出去。 「我啊!最讨厌我自己了啊!」 「为什么呢?」 「因为我永远不愿意直面眼前的问题,首先想到的方案总是逃避。」 就像看到别人大肆讨论预知梦,讨论这种自己没有概念的东西,采取的态度是排斥。 宁愿先全盘否定他的可能性,也不愿意被难以置信的事情震撼自己的世界观。 「给别人出谋划策永远是以迎合别人为目的!」 就像学生们期待的来到我的办公室,我想的却是如何取得对方的信任。 「不敢考虑残酷的现实,不敢思考复杂的问题……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旁观者的嘴脸!」 林遇将手握成了拳头,狠狠地吐出心中拥堵的哀怨,泪水也不知不觉夺眶而出。 即使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丑态,但当我听到他的自白,却也有了一种畅快的感觉。 清醒的时候,我又怎么敢肆意地将真心的话说出口呢。 「你说归说别哭啊……」 湖畔上的少女十分慌忙,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啊……」 忽然,少女想到了什么,她迟疑了片刻,于是轻轻地将林遇揽入了怀中。少女一下又一下的揉弄着他的头发。林遇迟疑地瞪大了眼睛,心情竟安静了下来。 想必此刻的他,一定打从心底感谢少女这种略显粗暴的动作吧。 「喂,我没试过膝枕,你能让我试试嘛?」 「欸欸……?膝枕?」 「就是让我躺在你的大腿上啦,那样说不定我会舒服一些的。」 少女歪了歪脑袋,竟也没有拒绝,轻轻地理了理裙摆,示意他倚过来。 竟然趁机享受膝枕!喝醉的人就能随意妄为吗? 我暗暗抱怨昨晚的自己,心想自己怎么没记住这种好事。 「其实我啊,也挺讨厌我自己的呢。」 少女轻声吟出了这样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林遇的话触动了少女,她望着夜空,忽然有了向这位陌生人袒露心声的想法。 「我不太擅长拒绝别人。曾经就因此加入了一个奇怪的游戏。虽然幸运地取得了游戏的胜利……也拿到了奖励。可最后,我却第一次拒绝了别人。」 不带任何语气,如同仅仅是在说明与自己不相关的事实一般。 尽管如此,她的眼神中却也溢出了一丝寂寥。 我清楚地知道,那是心里明白自己无法被任何人所认同而露出的神色。 少女一边揉着林遇的头发,一边说道: 「我拒绝了他的最后奖励。我拒绝了成为梦之狂人。」 心脏被某个奇怪的字眼所震慑到,拼命跳动了起来。 即使在那里的林遇没有在意少女的话,但这里的我却清醒得很。 「你参加的难道是支配者游戏?你在那场游戏中取得了最终胜利?」 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异常激动的心情,说出的话都差一些就成不了连贯的语句。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眼前这超越现实的情景。 这片绚烂到无法证明其存在的星空,以及让人怀疑其真实性的,只有童话中才有的丛林。 让人醉心、却本能地怀疑的,这里美好的一切。 「所以游戏的胜者,真的可以支配现实?」 或许,这才是我最想问出的疑惑。 即使我一直觉得那些支配者是虚无主义者,一群梦境的狂热教徒。 即使在我眼中他们是异类,就如同他们排挤我作异类。 但我仍然因为支配者游戏最终的奖励,对它尚留有些许期待。 「欸,有可能呢。」 少女再次以她惯有的风格回应了我。 「支配现实到底是不是真的?喂,回答我……」 我原想再进一步追问,却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彷若幻觉的哀伤。 「你为什么要拒绝他们呢?」 躺在那里的林遇无意地问道,也完全没有把自己的提问放在心上。 「嗯……谁知道呢,可能我认为那是不对的吧。诶嘿,没想到我也有必须捍卫的原则呢。」 少女伸出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发出了她标志性的笑声。 我望着湖畔上那位绚烂的少女,顿然失神地张开了嘴。 她与我是不同的。 我总是不断地逃避问题,而她尝试着直面问题。 我不会被任何人认可,包括我自己在内,但她即使不被任何人认可,她也会认可自己。 她与我也是相同的。 我们都试图拒绝多余的问题,结果又因自身的原因被卷入其中。 在那场支配者游戏获得优胜,就能取得支配现实的奖励,就能像神明一样活在世上,但这个少女却没有用这份奖励随心所欲,仅仅是占据了这一片森林。 我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她是位温柔的神明。 因此,她不愿意成为「梦之狂人」那种渴望世事混沌的神明。 「你说那是一场游戏吧?」 忽然,林遇坐起了身,直视着眼前的少女,神色不再如刚才那样吊儿郎当。 「你并非出自本愿参与那场游戏的,却能取得游戏的胜利,这种事可绝不是单纯的幸运就能获得的结果。说不定,你有游戏的才能吧。」 「欸欸……我不这么觉得。」 林遇听了她不带有自信的自白,给自己灌着一大口酒,然后猛地把酒瓶砸在湖畔上。 「你这有电脑吧?」 「没有诶……」 「你不是魔法少女吗?虽然不知道你的魔法是什么原理,但搞出台电脑应该不是难事吧?」 少女歪了歪脑袋,索性照着他的话尝试了起来。 数秒以后,一台红色的笔电就轻盈地落在了湖面。 「这样可以了吗?」 「嗯,还有网络啦,网络!」 「喔~」 少女连忙点着脑袋照办。 「内存条没装上啦,这样开不了机……」 之后林遇不断提出要求,她也一次次的照做。许久之后电脑才成功的开了机,安装上了游戏。 一切准备就绪。 …… 把脸贴近屏幕的林遇瞠目结舌,几番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喂!你竟然赢了,你这个笨蛋竟然赢了啊。」 「诶嘿嘿,还挺好玩的嘛。」 再次见证少女惊艳的游戏水平,以及与现实中的温和截然不同的残忍。 湖畔上的两人,一个抱着笔电激动而又难以置信,另一个不好意思地揉弄着自己的长发。 「为了庆祝你的开门红,干杯!」 林遇拿起了一旁的小酒杯,倒满了酒,随后摆出一脸豪爽的神色,将它递给了少女。 少女笑着接过了酒杯,她打量了酒中倒映的自己许久,忽然一口灌了下去。 「哇哦,爽快的喝法啊!」 林遇抢过了少女手中的酒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学着她的喝法往自己嘴里灌了进去。 你们这是间接接吻啊…… 真的没有关系吗? 等等…… 我记得这酒度数很高啊? 这种喝法不是高手就是萌新啊! 真的……没有关系吗? 最后果不其然,两个废柴没有几个回合,就喝得满脸通红。 少女浑然不知地滥用起了神明的能力,天上的星辰竟然径直落了下来,同时体积不断地缩小,落入湖畔的时候只有小石子的大小,引起一道道的涟漪。 林遇也没有慌张害怕的意思,反而被这种从未见过的光景所驱使,大声地鼓掌叫好。 「你快把那颗星星弄下来……对对,就是那颗啦!哈哈哈哈不是啦哈哈,不是这颗是旁边那颗啦笨蛋。」 「欸嘿嘿,到底是哪颗啦?全部弄下来算了啦~」 「喂你砸到我了啊,你个笨蛋魔法少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停止了似乎无休止的狂欢,星辰也重新归于夜空。 空酒瓶杂七杂八地散在湖面,经过的猛犸象低下了脑袋,嗅着酒杯里的残余味道,挪着那庞然的象鼻将酒杯卷起,踏着缓慢而沉重的步子离开。 「喂,留着茶色头发的那个笨蛋,你住哪里的?」 「欸欸……为什么忽然问这种问题啊。」 「我随口一问啦,快告诉我……」 少女忽然睁开了双眼,而我正好蹲在她的旁边,差些以为她在看着我。 其实,少女只是在望着星空而已。 「我啊,一直住在这里喔。」 「孤身一人?」 「嗯,孤身一人。」 以手臂掩着双眼的林遇忽然放下了手臂,望着身旁安静地抱着双膝的少女。 「那你来我家吧。」 「啊?」 少女困惑不已,她并不理解他的意思,呆呆地望着他。 「我说,你到我家来吧。不要就算了啦。」 少女的身躯一颤,那双清澈的瞳孔仿佛在诉说着从未感受到过的温柔。 「到底来不来啦……!」 林遇不耐烦地坐起了身,却不料少女到了近在咫尺的位置,差些撞上她的额头。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初次展露了爽朗的笑容。 「嗯……我要来。」 自己造下的孽呢。我纵使内心掠过的一阵暖意,无奈地扬起了嘴角。 「做梦,很好玩吗?」 林遇的眼中不知何时没了醉意,就好像比平常的我还要清醒。 原来我是知道的啊。 尽管我喝醉了,也看出来了少女也是梦境的支配者。 一直以来我都否认自己支配者的身份,因为我自认为我做梦的目的与他们不同。 即使我知道那本质上相似—— 我借助梦境窥探别人的自我,以获得学生的簇拥来消遣自我。 他们以支配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为乐。 ——我明明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但却逞强要划清界限。 「谁知道呢。」 少女浅笑,再一次以含糊的话语回应。 「说起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回去啦!你刚才说你有必须做的事情吧?快告诉我啦,说不定我能帮你。」 少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耐不住林遇的注视,开口说道: 「我托他人的请求,找一位支配者。」 说到这里,她回过了脑袋,目光中好奇而又期待。 「你是吗?」 果然是这样。 我其实刚才就意识到,少女是帮别人来召集支配者的。 正巧,她遇上了我。 「我大概是啊。」 「能帮我吗?」 少女直直地注视着林遇,清澈的双眸仿佛拥有着无法拒绝的魔力。 林遇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他直爽的点了点脑袋,转而又慢不在意地望向了夜空。 呵呵……这个喝醉了酒的我,真的是不顾后果的给未来的自己揽上麻烦啊…… 不过,我向往中坦率的自己,我期望的自己,正是这个样子的吧。 正文 【SideB】求异之人并非与众不同(4) 从漫长的梦境中重获自由,意识迷迷糊糊地清醒了起来。 我轻咳了一声,想赶走喉咙里的不适感,但那呼吸不畅的感觉仍是紧紧纠缠着我。 怎么回事……? 我轻轻地睁开双眼,想要追索那阵不适的来源。 熟悉的天花板,和已然习惯的硬邦邦的床垫,还有耳边令我不禁深思的喘息。 嗯……?道理我都明白,喘息是怎么回事? 我困惑地慢慢侧过了脸颊,顿然因面前的情景而不知所措了起来。 难怪我们会出现在同一个梦境中啊! 我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紧紧搂着我的脖子,趴在床上酣睡着的少女。 少女的睡颜很可爱,但是问题在于我快要被她勒到窒息了! 我设法挣脱她如同钳子一般夹住我的双手,但却又无力的松开了手。 这种手臂软绵绵的家伙,到底哪来这么大的怪力啊? 难道我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去见佛祖了吗? 我深吸了口气,到最后看来还是不得不用这招…… 「我要死了你给我醒醒啊啊啊啊!」 少女慵懒地睁开了双眼,一瞬间她的眼神竟显得十分锐利。 下一秒,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少女的脸上竟露出冰冷的淡漠。 于是,她冰冷的声音就传来了。 「你找死?」 嘶……这个少女的人设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种语气是想杀了我吗? 起床气我能理解。但是因为被人吵醒,就要杀掉对方,这就不只是起床气的问题了吧! 我倒吸了口冷气,动也不敢动,见我不再朝她,她就再次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幸好因此她松开了手,不然就是得不偿失了。 为了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我尽可能不动声色地下了床。 夜幕早已悄悄消散,窗外映来了光暗朦胧的天空。 唤醒手机屏幕,果然已是凌晨四点。 我转眼看向了床上的少女,注意到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冰冷。 「你来我家吧。」 忽然回想起了我向她作出的邀请。 前天晚上的自己,我着实抱着无奈的心情。 可是,如果是清醒时分的自己,一定不会如此坦率地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我走到了电脑前,打开电脑,于是再次点开昨天的那篇帖子。 「预知梦……是嘛?」 这篇帖子的回复已然涨到了数百条。 有人带有像昨天的我那样的嘲讽,留下一句带刺的评价。 有人近乎是迷信于此的,发表了旁人看来只是妄想症产物的所谓亲身经历。 当然,也有人丝毫没有把之放在心上,随心一笑就关闭了网页。 可昨天对预知梦的亲身经历,却让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是脱离以上三类人的第四类反应。 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未必就不是事实。 尝试着接受它,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 728L:呜喔你这种尼特是没有未来的! 「预知梦可能也不是愚蠢的事情吧。 我应该承认有些事物,尽管我们不甚了解,但也真实存在。 就如同这个时代的我们否认神明的存在,却不知道温柔的神明曾经与我们在街头邂逅过。她不滥用神明的能力,如平凡人一般生活着。」 …… 731L:我永远喜欢加藤惠。 「回复728L:完全不符合你的作风的话啊(滑稽) 和你接触了这么久,我是从没见过你会有说这种话的时候。 你这种性格的人竟然会直面自己不愿相信的事物? 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想问……你是脑子哪里出了问题吗?」 732L:呜喔你这种尼特是没有未来的! 「知道失礼就别说出来啦!!我只是觉得,任何人都总有一天会从自视甚高的中二病毕业的,我也是时候承认自己与别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了。」 *** 清晨。 少女揉弄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想起了她刚才那一反常态的冰冷,我立刻回首看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有严重的起床气?」 现在的少女脸上,只有她标志性的慵懒。 「欸欸,没有吧」 「如果你用『我不太清楚欸』这种回应,我或许还能接受。」 「我不太清楚欸。」 「……」 我摆了摆手,索性沉下脑袋默认了她的回答。 总之……绝对不能让她再睡在我的旁边。 再这样被她睡觉的时候勒着脖子,我怕我哪天睡着以后就没有明天了。 「你以后不要睡在我的旁边了喔。」 「……你要赶我走吗?」 少女歪了歪脑袋,眼泪汪汪地盯着我看。 见到她这样的反应,我不由得产生了逗逗她的兴致。 「如果我赶你走,你打算怎么办啊。」 「唔,可能会觉得人性不过如此,然后为了报复你毁灭世界吧~」 见到她故作严肃说话的样子,要不是她眼里忍不住流露出了笑意,我差点就当真了好吗。 「诶嘿嘿,玩笑啦。你也是开玩笑的对吧,这样我们就扯平啦?」 好吧……竟然被这家伙发现了。 看来她也只是表面上显得蠢萌而已。 「我只是让你睡到隔壁房间而已。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闻言,少女的脸上一反常态地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早餐在餐桌上,我先去学校了喔。」 「学校吗?」 我拎起了沙发上的公文包,回眼瞥了她一眼。 「没和你说吗?别看我休息日总待在家里,我其实不仅是尼特还是老师喔。」 「唔……我也想去学校欸。」 这话让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胸部。 没有别的用意的,看了一眼。 「虽然对女生询问年龄是不礼貌的。但我还是想问你已经几岁了。」 「嗯……你教的学生现在几岁?」 「16岁。」 「喔喔,我其实才15岁。我能去你学校上课吧?」 她对上我的目光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 「说谎也请练习!上一届支配者游戏在七年之前,难不成您七岁就玩这个游戏还取得优胜?」 「16岁。」 她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在我焦灼的直视下,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一边错开了。 「喂,有些诚意好不好!」 「17.5岁。」 「十七点五是什么玩意啊,为了增加信服度小数点就用上了吗?」 「21岁。」 这次说罢,她认真地点了点脑袋。 再次瞄了一眼她的胸部,我感觉还是半信半疑。 不过,如果我不知道七年以前是游戏开始的时间,而且她的胸前如果没有如此沉重的分量,我相信她扮演14岁的初中生的完全不会有人怀疑。 可惜你的自身条件限制了你的戏路! 「你确定?」 「这次是真的啦~21岁!」 见到她异常确定的神情,我才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她,我认真地说道: 「你就乖乖在家里待着吧。我教的是高中,21岁都已经上大学了。」 「好吧……那我在家里等你。」 我将信将疑地背上了挎包,跨出家门口之前我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她看起来就是十分乖巧亲和的类型,但经历早晨的那冰冷的目光,加上昨天那意料之外的拳头,我很难保证她又给我什么「惊喜」。 少女两眼放光地看着餐桌上的吐司,将嘴凑到了吐司前,看到了我的目光以后,露出了温暖的笑意,挥了挥手。 让人放心不下来,但又不得不放心下来。 我离开了家,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脸上。我忍不住轻微的上扬了嘴角。 刚要关上门的那一刻,忽然听到了她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个……前天晚上的约定还算数嘛?」 我愣了愣,停下了脚步。 「你会参加那个游戏吧?」 我沉默了片刻,最终,我看着她,作出了原本的我绝不会选择的答案。 「即使是我不愿意承认的时候,我也一直都是支配者。所以啊,我也是时候承认自己与支配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了。」 「换句话说,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