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愚耕是湖南省茶陵县秩堂乡人,生于一九七七年,就像这句话,最直白真实地说清了愚耕的身份一样,以下所说的内容,也都最直白,最真实。 2001年正月初六,愚耕在家里正式写起书来,愚耕才不管最终能写成什么样子的书,愚耕完全是按自己的习惯,把他要说的话,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愚耕这样写成的书,才保证会独一无二,无与伦比,愚耕才不管这样写成的书好不好出版,愚耕写书的意义绝不仅限于最终出版了没有。 愚耕这是头一次写书,用心用得太深太深,像愚耕这样写书的,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关键就因为愚耕充分估计了他写书的意义,再怎么着也都值得,甚至再怎么着也乐在其中。 2002年六月份,历经一年半,愚耕写成了第一篇书,应该称书稿才对。 这书稿没有书名,字迹马虎得别人是肯定无法认清,就是一本天书,愚耕对这书稿十分满意,很有信心,虽然还只是书稿,但这书稿已经注定了,愚耕最终能写成什么样子的书,已经注定了,愚耕最终能达到怎样的目的,愚耕吃惊地感到,自己竟能写得成这书稿来,愚耕最终也必将为自己最终能达到的目的感到吃惊,那些大道理是怎么讲来着,愚耕感到,在他身上已经应验了一些大道理,以后必将在他身上,更多更加深刻地应验那些大道理,愚耕就好像是拿自己做试验,倒要看看哪些大道理,最终能应验的,又有哪些大道理,只不过是一套骗人的鬼话。 路遥说过,写书是在卖血,愚耕写这书稿的艰难程度,勿庸比喻成卖血,卖血算得了什么,愚耕只要举一个例子,就足以让所有的比喻,显得很蹩脚。 愚耕写这书稿,患过一次严重的神经衰弱,严重到什么程度,严重到连医院都怀疑愚耕是患有病毒性心肌炎,甚至说愚耕的心脏有先天性问题,要做心脏手术,严重到愚耕都自认为,快到死亡线上了,忍不住去长沙发了一回疯,过后去萍乡住了三天医院,就像愚耕写的书是独一无二一样,愚耕写书的艰难程度也是独一无二,愚耕写书越是艰难,就越是充分估计写书的意义,就越是充分想像,最终能达到的目的。 2003年九月,愚耕在书搞的基础上写成了书,书名叫《放纵情感》,如果要吹牛的话,世上任何一本书,对其作者的意义都比不得《放纵情感》对愚耕的意义,世上任何一本书,对其时代的意义都比不得《放纵情感》对其时代的意义,《放纵情感》虽然有不少毛病,还可以修改得更好更好,但《放纵情感》怎么着,也不能还只算是书稿,《放纵情感》已经有了独自的生命,也就应该有独自的命运,愚耕急于试试《放纵情感》的命运会怎样,愚耕不怎么去想,《放纵情感》还存在哪些毛病,还有哪些地方应该可以修改得更好,愚耕完全被《放纵情感》的整体优越性所打动,自鸣得意,甚至以为经得住历史的检验,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没理由不试一试让《放纵情感》获得独自的命运,更何况愚耕还是个急性子。 从愚耕刚刚写成《放纵情感》到愚耕以特快专递将《放纵情感》邮寄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去,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可见愚耕是多么地激动,就好像买彩票中了大奖,急于兑奖一样,愚耕在写成《放纵情感》之前,确实没怎么想过,写成《放纵情感》后该怎么办,好像愚耕写成《放纵情感》与写成《放纵情感》后该怎么办是两回事,所以愚耕在写成《放纵情感》之前,一心不能二用,不能分出心思去想写成《放纵情感》后改怎么办,而愚耕一旦写成《放纵情感》后,竟这么快,就以特快专递将《放纵情感》邮寄上海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去,这与愚耕好不容易才写成《放纵情感》形成鲜明的对比,好像愚耕写成《放纵情感》,无论怎样采取行动,最终必将能达到注定会达到的目的。 没隔几天,愚耕接到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打来的电话,称《放纵情感》名字写得太马虎啦,怎么能马虎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想到,有人连写书的字都写得这么马虎,好像能够从中看出,愚耕肯定也很马虎对待写书的意义,不抱什么希望,可以肯定的是,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以前还从没有收到过字写得有《放纵情感》这样马虎的来稿,好像除了说《放纵情感》的字写得马虎,再没什么见解可言,好像《放纵情感》只是想要参加一个书法比赛的书法作品,还不够入围。 愚耕则回答说,他写字是写得天下第一马虎,愚耕都不好意思,顺便问一问对《放纵情感》还有没有其它什么见解可言。 《放纵情感》的字,写得马不马虎,愚耕心中当然有数,愚耕认为《放纵情感》的字写得并不马虎,出版社的人只要有像老师批改学生作业那样的认真负责态度,就一定认得出来,难道出的人,对待《放纵情感》还比不上老师对待学生作业那么认真负责,愚耕甚至认为,就连《放纵情感》里面存在的不少毛病,出版社的人也应该会帮他修改掉,比像老师修改学生作业中的毛病还要认真负责,《放纵情感》的字写得这么一点点马虎,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又隔几天后《放纵情感》被退回来了,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称是字迹模糊,难以卒读,希望愚耕能认真誊写后,就近与当地出版社联系,非常感谢愚耕对他们出版社的大力支持。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只不过是番毫无感情,毫无见解的套话,愚耕却如获至宝,好像愚耕好不容易写成《放纵情感》终于有了一点点回报,这也是愚耕头一次从这张纸条中接触到“誊写”这个词,觉得出版社的人,用词就是深邃,真正是用词的行家里手,可愚耕还是不太清楚,“誊写”这个词的意思。 愚耕并不打算将《放纵情感》认真誊写一遍,要将《放纵情感》认真誊写一遍,对愚耕而言实在是太难太难啦,光是将《放纵情感》抄写一遍,就很难很难,恐怕愚耕无论怎样要将《放纵情感》誊写一遍,最终也会变成是抄写,愚耕无法真正做到将《放纵情感》豢字与一遍,愚耕还是认为《放纵情感》的字,已经写得很不错了。 愚耕权衡之下,要对《放纵情感》采取两套被救措施,所以愚耕急急忙忙地就用红圆珠笔,将《放纵情感》画了句子,算作是加了标点符号,愚耕很怀疑,这样做对《放纵情感》是有益还是有损,愚耕本身对加标点符号的做法,很不适应,愚耕也不太会加标准符号,如果拿加标点符号考试的话,愚耕会考得不好,愚耕又写字写得马虎,又不会加标点符号,但却一点也不影响,愚耕对《放纵情感》的信心。 愚耕为了表明对《放纵情感》充满信心,还给《放纵情感》写了一个《特别提示》,《放纵情感》确实很特别,该要有个《特别提示》。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特别提示》,只能说,有了这个《特别提示》,就更加显得愚耕与《放纵情感》是多么的关系密切,就更加显得《放纵情感》与其时代是多么的关系密切,这也正是愚耕对《放纵情感》的信心所在,甚至认为《放纵情感》里的不少毛病,也都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很快,愚耕又将《放纵情感》邮寄北京的群众出版社去。 愚耕这次选择群众出版社的过程,就是一次心理演变的过程,愚耕这次心理演变的过程,比得上一场持久激烈的战役,纷繁复杂,瞬息万变。真是怎么说也说不清楚。 十几天后,《放纵情感》被群众出版社退了回来,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称他们出版社是对XX业务出版物的专业出版社,《放纵情感》不属他们出版社的出版范围,请愚耕联系有关读物的出版单位为妥,感谢愚耕对他们出版社的信任和支持。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同样是一番没有感情、没有见解的套话,愚耕却同样如获至宝,至少表明,《放纵情感》已经跟两个出版社打过交道,至少表明,《放纵情感》已经有了独自的命运,愚耕还是对《放纵情感》充满信心。 就好像和氏壁的故事那样,传说有个姓和氏的人,很神奇地得到一块天然宝石,断定这块天然宝石能打磨成一块价值倾城的壁玉,并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这块天然宝石敬南给楚王,然而这块天然宝石,看上去就跟一般的石块没什么区别,前两个楚王不相信这块天然宝石能打磨成一块价值倾城的壁玉,也就让和氏吃了许多苦头,甚至锯掉了和氏的两条腿,可和氏依然坚信,这块天然宝石能打磨成一块价值倾城的壁玉,最最终第三个楚王用这块天然宝石打磨成了一块价值倾城的碧玉,那就是和氏壁。 愚耕真是感到,《放纵情感》的命运与和氏壁的故事里那块天然宝石的命运有着相似之处。好事多磨,这个大道理从古到今都最受人们推崇。 没必要说一说,《放纵情感》被群众出版社退回来后,愚耕的感受是怎样的,还能是怎样的呢,如果连鲁迅也有过被退稿的经历,那么可以肯定,还是同愚耕一样的感受,凡是打算从事写作的人,都应该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很快愚耕又主动与茶陵县文化局扯上了,并急忙又将《放纵情感》送到茶陵县文化局,愚耕顾名思义,以为知道茶陵县文化局是干什么的。 愚耕这样做真是犯贱,愚耕也清楚他是在犯贱,愚耕很好奇,心想茶陵县文化局以前肯定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没有碰到过这么犯贱的人,愚耕明知是犯贱,确还故意犯贱,很象是故意试试茶陵县文化局到底是干什么的,真是有点创意。 结果茶陵文化局并不识趣,反应冷漠,但并不能说茶陵县文化局有什么失职的地方,都很正常。 《放纵情感》在茶陵县文化局放罢了两个星期后,愚耕又带着《放纵情感》去了长沙。 长沙有个出版集团,愚耕原以为凭着《放纵情感》或许能与出版集团多多少少扯上什么关系,愚耕找了出版集团,结果这只是愚耕的一厢情愿,愚耕别妄想凭着《放纵情感》与出版集团扯上任何关系,原来,不能光从名称上就理解出版集团是干什么,鬼才知道出版集团到底是干什么的好像越是从名称上就能理解成跟文化有关,就越是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的,就越是见不得人,就越是暗箱操作。 转而,愚耕立马又去找了文艺出版社,虽然《放纵情感》已跟两个出版社打过交道,两次都被退回,但这毕竟是愚耕头一次亲自带着《放纵情感》去找出版社,当然会相当重视,愚耕以为凭着《放纵情感》注定要与湖南文艺出版社扯上一些关系,运气好的话还能与湖南文艺出版社发生那么一档子情,愚耕不认为《放纵情感》只有能在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才有可能与湖南文艺出版社发生那么一档子事情,愚耕不认为湖南文艺出版社纯粹只是做出版生意的商家,还应该有一些社会责任的担当,说的直白一点,就算《放纵情感》还不能在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也应该有一些交流,甚至成为一段佳话。 在湖南文艺出版社,首先有位总编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放纵情感》的《特别提示》,他对愚耕的表态是,让愚耕去另找一个人,那个则是决定收还是不收稿子的人,他则一概不收搞子,就看愚耕能不能说服那人,好像愚耕带着《放纵情感》亲自找来就只为了投稿,就只为了出版,这总编也只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领一份工资而已,比起一点文化也没有的人,对文字性东西缺乏应有的崇敬,好像无论愚耕是怎样写成《放纵情感》,无论《放纵情感》写得怎么样,都无须大惊小怪。 这总编表态的意思,很明确,可还是让愚耕有些想不通,这总编表态的意思,明显还暗示着什么。 紧接着,愚耕只好去找总编指的那一个人。 那人看了《放纵情感》的《特别提示》后,对愚耕的表态是,愚耕没必要将《放纵情感》放置在这里,就算愚耕勉强将《放纵情感》放置在这里,也绝对没有出版的希望,那只会让愚耕白白苦等一场,他很能体会得到那样白白苦等一场是什么滋味,愚耕又何苦要将《放纵情感》放置在这里,好像愚耕亲自带着《放纵情感》来找湖南文艺出版社,其意义仅限于能不能出版,甚至愚耕好不容易写成《放纵情感》其意义也仅限于能不能出版,能出版就有意义,不能出版就一点意义也没有,好像愚耕好不容易写成《放纵情感》竟不能出版,没有一点意义,都不能引起那人丝毫的叹息,比起一点文化也没有的人,对《放纵情感》缺乏应有的敬意,那人甚至一点都不想向愚耕解释一下,为什么《放纵情感》放置在这里一点出版的希望也没有,好像愚耕对《放纵情感》充满信心的地方,也正是《放纵情感》在这里一点出版的希望也没有的原因所在。 那人给愚耕提供的一个比较可行性的建议是,要愚耕去定王台图书批发市场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书商会对《放纵情感》感兴趣,这种建议,从那人口中说出来就特别有份量,丝毫不用怀疑其真实可靠性,那人怕愚耕一时难以理解,还做了必要的解释说明。 愚耕对定王台图书批发市场一无所知,愚耕对那人提供的建议毫无信心,但还是值得一试。 接下来愚耕当真去找定王台图书批发市场,愚耕在定王台图书批发市场并没有碰到好运气,连个象样的书商也没碰到。 愚耕很不甘心,难道他就要这样子回家去。 紧接着,愚耕有了惊人之举,愚耕竟会摆地摊似的,将《放纵情感》摊开在湖南图书城外面的空地上,愚耕本人却走开远远的,甚至还去逛了逛街。 愚耕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就不怕有人把《放纵情感》捡走吗,愚耕还真希望出点什么状况才好,可如果真有人把《放纵情感》捡走了,愚耕非气死不可,愚耕承认他这样做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愚耕还并不懂得什么是行为艺术,愚耕才舍不得拿《放纵情感》丢失的风险,去做什么行为艺术,愚耕这样做完全是在按照有可能突然出现特别好的运气的方面,幻想着期待着,愚耕主要想到,要是碰巧让一位记者发现了,他摊开在湖南图书城外面的空地上的《放纵情感》,那该有多好呀。 大概过一两个小时后,什么也没发生,愚耕还是将《放纵情感》收拾起来,愚耕原还以为会惊险的事,做起来却并不惊险。 紧接着,愚耕又摆地摊似地将《放纵情感》摊开在定王台图书批发市场外面的走廊上,愚耕甚至还假装不屑地用脚扫了扫已摊开在走廊上的《放纵情感》,然后愚耕就走开好几米远去闲着,愚耕再也没有拿《放纵情感》去冒险的意思,也并不奢望会突然出现什么好运气,愚耕这样做到有几分像行为艺术表达的主题是无奈与苦闷。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还是什么也没发生,愚耕还是收拾起了《放纵情感》,愚耕这回收捡起了《放纵情感》是认真的,至此,一心要回家去算了,愚耕只要重新调整心态,就没有接受不了的现实。 《放纵情感》自从出生,就被愚耕折腾来折腾去,《放纵情感》的命运可真惨的,愚耕不得不怜惜起《放纵情感》的命运来,《放纵情感》的命运绝不仅限于此。 2004年正月初四,愚耕就带着《放纵情感》动身去上海打工,表面上愚耕跟其他去上海打工的人没什么两样,好像愚耕选择去打工的地方很平常一样,愚耕的表现也很平常,都不用向人说起,他还带有《放纵情感》。 正月初五晚上六点多,愚耕到达上海,并住进一家旅社。 正月初六一早,愚耕就正式开始找工作,愚耕先是搭车到金桥,金桥下车后,就走走走,走到高桥,高桥走走走,又搭车返回金桥,金桥走走走,走到张江镇上已天黑,并住进一家旅社。 不知别人打工找工作是怎么找的,肯定不会象愚耕这样,走走走、走走走地找工作,愚耕在家里呆了三年,好像憋了三年的劲头,让愚耕在一天时间里就走完了,愚耕如果不是在打工找工作,那走起来就别有一翻滋味。 正月初七下午,愚耕在张江镇附近的一家,名叫食行天下的快餐店里找到了一份工作,说好愚耕明天就可以上班试用,管吃住,工资低些,每月只有450元,就是当晚就管愚耕住也没问题。 当晚愚耕还是回张江镇上的那家旅社去住,愚耕还不敢当他已经正式找到工作了。 愚耕在家里呆了三年,三年过后,愚耕带着《放纵情感》来上海打工,竟会找一份快餐店的工作,而且还是试用工作,愚耕也真够有出息的,愚耕甚至还有些心虚,生怕试用通不过。 正月初八,是食行天下快餐店,新年开张的第一天,愚耕在食行天下快餐店干到上午十一点左右,也就自动离开了。 好在愚耕的行李还是放在张江镇上的那家旅社里,愚耕来食行天下快餐店上班,显得十分轻松,愚耕自动离开食行天下快餐店的时候,因为没有带来行李,也能显得十分轻松,愚耕是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自动离开了。 有必要说一说,愚耕为什么会在食行天下快餐店里只干了三个多小时,就自动离开,这确实有些突然,挑最主要的说,就是由于地板打滑,愚耕端着一大盘豆芽炒豆腐,从楼上厨房下去,竟狠狠地摔了一跤,这一大盘豆芽炒豆腐差不多倒光了,愚耕的屁股摔得好痛好痛,也只能隐忍着,还很歉疚,害得又要重新买来豆芽豆腐炒过,虽然没人说愚耕一句,愚耕还是很快就自动离开了,如果不出这一状况,愚耕也不敢保证,他就会在食行天下快餐店里干得很长久。 下午,愚耕在张江镇府近的一个工地上找到一份小工活,说好让愚耕等到初十才来上班,愚耕当他已经正式在那工地上找到活干,不怎么担心会有变卦。 初八初九,愚耕都还是在张江镇上的那家旅社等着。 初十,愚耕就正式到那工地上干起小工活。总算没有出什么意外,如愿以偿。 愚耕干的这个工地,是龙元集团的一个项目部规模挺大,愚耕是在机电班组做小工,每天30元,详细情况,说起来象是平淡,其实并不平淡。愚耕在工地上没干多久,就将《放纵情感》送到上海文艺出版总社去,这也是愚耕带着《放纵情感》来上海打工的最主要目的。 又过不久,愚耕给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写了一封自认为很有份量的信。 3月8号,愚耕又去了上海文艺出版总社,结果有位女编辑,将《放纵情感》送还给愚耕,称《放纵情感》的字实在写得太马虎了,她勉强看了一半左右,并认为《放纵情感》主要是反映社会中的黑暗出版的可能性不大。 愚耕几乎没说什么,就带着《放纵情感》回去了,愚耕并不认为受到什么打击,并不认为,得到了多么重要的见解。要是没记错的话,《放纵情感》里面从没有用到过黑暗这个词。 过后,愚耕很快就正式决定要回家将《放纵情感》重抄一遍,越快越好,愚耕不怎么去想,将《放纵情感》重抄一遍有多么的艰难,但愚耕已经充分估计,将《放纵情感》重抄一遍有哪些意义。 5月十几号愚耕回到了家里。 愚耕在家里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将《放纵情感》重抄一遍,改名叫《活路》,好像光改名叫《活路》的意义,就很值得将《放纵情感》重抄一遍,《活路》与《放纵情感》基本上没做丝毫修改,《活路》与《放纵情感》其实还是同一个作品,可在愚耕心里面当作是两个作品。 7月下旬,愚耕带着《活路》去西宁打工,就像愚耕选择打工的地方,很不寻常一样,愚耕带着《活路》去西宁打工的目的,当然也很不寻常,不然又何必选择去西宁打工。 愚耕到达西宁的时候,是下午一两点钟,愚耕出了火车站,就直接搭车去经济开发区,到经济开发区下车后,就一直走走走,走到不想走了就住进了一家旅社。 第二天一早,愚耕就正式找工作,下午愚耕终于找到了一份胶印学徒的工作,说好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管吃住,每月300元,还劝愚耕最好是安下心来好好干个两三年,就是当晚管愚耕住也没问题,好像愚耕从湖南那么老远的地方跑到西宁来打工,也很寻常,没什么特别之处,不信愚耕带着《活路》来西宁就能弄出什么名堂来,还不主要是来打工的。 当晚,愚耕还是回那旅社去住。 第三天,愚耕就正式开始上班做一名胶印学徒工,主要就是学印名片。下午两三点钟,愚耕竟突然提起行李自动走人了,连头也不回,真是走得毅然决然,毫不犹豫,愚耕是一想起要走,立马就走,愚耕的心情还很复杂,没有定下心来,好像不甘愿,让他来西宁打工,显得这么平淡无奇。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愚耕在某工地上找到了一份小工活,管吃住每天20元,老板对待愚耕还算特殊,老板以前肯定从来没有碰到过有湖南人专门跑到西宁的工地上来找活干,更何况愚耕还带有《活路》。 愚耕在工地上吃过晚饭后,老板就特地推着自行车,送愚耕到另一个工地,至此愚耕算是安顿下来了。 愚耕干的这个工地是在国际村,愚耕是跟五个甘肃天水的小伙子,干抹灰的小工活,大伙很合得来,愚耕的心情也不错。 愚耕在这工地上干活期间,还专门拿着《活路》去找过一次青海人民出版社,这也正是愚耕带着《活路》来西宁打工的最主要目的,以为会是重头戏,结果没什么用处,好像青海人民出版社也过得挺难的,愚耕想让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他的《活路》,除非愚耕能自费或能包消否则免谈,但不等于说,愚耕在青海人民出版社受到了冷遇,应该说青海人民出版社以前也从没有碰到过,有湖南人带着手稿专门找来,所以对愚耕还算客气。 这是愚耕头一次听出版社的人明确说起或自费或能包销那样的出版要求。愚耕也不怎么感到失望,愚耕甚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青海人民出版社只要出版他的《活路》就可以让他来给青海人民出版社发工资,可见愚耕对于出版社的作为,已经看开了,青海人民出版有人建议愚耕应该试一试作家出版社。 8月下旬,愚耕从西宁转到北京去打工,愚耕竟然选择去北京打工,就无需特别强调怀有什么目的,好像凡是选择去北京打工,就会让各自怀有的目的平淡无奇,不值一提。 愚耕到达北京西站,大概是下午两点多,愚耕一出北京西站,就直接搭车去大屯,愚耕看了北京地图,觉得大屯是靠近奥运场馆建设的地方,工地应该挺多的,愚耕一心要在工地上找个活干了事,以为在工地上找活容易多了,无须折腾,愚耕一点也不紧张,就是到奥运场馆建设的工地上找到活干,也不是没有可能。 愚耕在大屯下车就走走走,愚耕没走多久,路边就有人主动找愚耕干活,愚耕也很随缘,就此算是找到活干了。 愚耕干的这活,是跟一伙四川广元人,在紫玉山庄南门的路边挖隧道,住的地方则是在仰山村,离干活地点有一段距离。 愚耕以前从来没有挖过隧道但还是能够适应,就好像凡是来北京打工,就无需强调各自怀有的目的一样,凡是来北京打工,就无需强调是干什么活,北京是个实用主义最盛行的地方,北京所能提供的生存条件,已完全利用尽了,夸大点说,在北京当国家总理与掏屎工只是社会分工不同。 愚耕在这里干活的心情,说沉重又还不够沉重,说困顿又还不够困顿,说孤独又还不够孤独,说苦恼又还不够苦恼,就好像凡是来北京打工,就无需强调在干什么活一样,凡是来北京打工,就无需强调干活的心情怎么样,反正就这么过着,一切都很正常,这就是北京。 其间,愚耕将《活路》送到了作家出版社,过十几天愚耕又去了一次作家出版社,进都没有进去,门卫打电话帮愚耕问过了,《活路》还正在让编辑看着呢,愚耕又何必要进去,愚耕还自以为看到了一线希望,再也不用担心《活路》在作家出版社看都没人看,《活路》在作家出版社的命运,《活路》在北京的命运太无足轻重了。好像《活路》在作家出版社只要有人认真的看过一遍愚耕就能得到极大的慰藉。 又过了十几天,愚耕又去了一次作家出版社,结果有人一来上班就要愚耕将《活路》拿回去,那人也正好是当初接收下《活路》的人,那个人好像在来上班的路上堵了车,或者有传说中的星期一上班综合症,气色不太好,愚耕一看那人的气色就知道《活路》在作家出版社没戏了,愚耕还是希望那人能对《活路》表达一些见解,这回那人却对愚耕没什么好说的,但不能说就完全没有表达出一些见解,愚耕心知肚明,也不愿说什么,更不会自讨没趣地问些什么,算是作出强硬的回敬,隐约觉得,原来作家出版社的作为也不过如此,不必抱憾,愚耕甚至有些解脱,飘飘然起来,昂首挺胸地拿着《活路》回去了好像如果那人明确告诉愚耕他已认真将《活路》看过一遍愚耕,反倒会深受打击愚耕情愿将《活路》在作家出版社的命运看成是取决于那人在来的路上有没有堵车,甚至取决于那个人晚上打麻将是输还是赢,取决于那人回家后老婆还做不做饭。 10月25号大概凌晨4点,愚耕遭殃了,突然遭到两名暴徒长时间地毒打,头破血流,差一点就被打死,场面血腥,愚耕缘何会突然遭到那两名暴徒的毒打,也就只有天知道。 愚耕劫后余生,真是担心脑子有没有打坏,会不会有后遗症,心灵的挫伤到了极限,就算拿那两名暴徒的命来抵偿,又有何益,那两名暴徒几乎成了愚耕的命中的上帝,毫无缘由地左右了愚耕的命运。天亮,愚耕打了110,110来了也不顶用,接着愚耕只好由人带着就近到仰山村的一个门诊里,对头顶伤口进行清洗缝合,缝了十三针,又打了破伤风,又打了吊瓶。 吃了午饭,愚耕双手捧着《活路》走出去,要将《活路》像卖商品一样卖掉。 愚耕双手捧着《活路》在外面走了半天,也毫不起效,仅只有一人稍微翻了一下《活路》。 10月26号,愚耕一早就走路去找洼里乡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里有人看了愚耕的诊断证明,认为仰山村门诊里给愚耕开出的诊断证明不够级别,要愚耕先去找999急救中心重开一张诊断证明来立案,好像愚耕找来只是为了立案,不立案就无从说起。 愚耕没法子,只好走路去找999急救中心,愚耕找到999急救中心,没能重开诊断证明,只好放弃立案,对于洼里乡派出所,在它管辖的范围内也就不存在愚耕突然遭到两名暴徒长时间毒打,差点被打死这一重大案情。 愚耕还在999急救中心附近的某法律门诊里花十元钱随便问了问,结果对方诊断为工伤,想必如果愚耕还多花点钱,对方会吹嘘得更加厉害,更加言之凿凿。 下午愚耕又打了一次吊瓶,原本愚耕昨天下午还要打一次吊瓶,愚耕昨天下午却没有打吊瓶。 10月27号上午,愚耕又打了一次吊瓶,就再也不打吊瓶了,而医生交待愚耕至少要接连打七天吊瓶。 下午,愚耕又双手捧着《活路》走出去,要将《活路》像卖商品一样卖掉。 愚耕双手捧着《活路》在外面走了半天,还是没有丝毫起效,估计有人还会把愚耕当作是江湖骗子,说不定确实有人像愚耕这样行骗过,那些城里人什么行骗的把戏没见过,像愚耕这样行骗还嫩了点,还缺乏创意。 10月28号,愚耕一早就双手捧着《活路》一直走走走,走到北大东门那里,要将《活路》像卖商品一样卖掉,有些起效,有人一问愚耕的文凭,就摇头,有人问愚耕有没有电话,愚耕哪有什么电话。 愚耕双手捧着《活路》走回去,走在清华门那里,有人将《活路》一打开,就不屑一顾。 愚耕又没走多远,有人将《活路》打开看了几眼,明显有赞许的意思,称《活路》只要修改修改就行得通啦,可他时间忙,问愚耕有没有电话,并告诉愚耕他是北大出版社的。 10月29号,愚耕又一早就双手捧着《活路》一直走走走,走到北大东门门口处,要将《活路》像卖商品一样卖掉。 北大有两个东门,一个是通车的,一个是走人的,愚耕昨天一直是双手捧着《活路》坐在通车的东门旁边的路边上,起效很小,这回愚耕选择走人的东门门口边站着,双手捧着《活路》一动也不动,很有把握似地,心里一点也不着急,很像是行为艺术,才不在乎丢人现眼呢,能在北大师生面前丢人现眼,有什么不好的,反过来愚耕也能很好地见识到北大师生的整体面貌。 结果,确实比愚耕昨天坐在通车的东门旁边的路边上,要起效多了,有位自称是教宗教的北大教授还饶有兴致地跟愚耕交谈几句,还建议愚耕应该看一看《圣经》,他只是对愚耕本人感兴趣,却并没有兴趣翻一翻《活路》,愚耕则老实交待,因为家里还有一部《活路》的原稿,不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要像卖商品一样将《活路》卖掉。 最终,愚耕放心地由一位自称是做书的人,拿走了《活路》,那人称他在一年之内就做过二十几本书,甚至建议愚耕专门跟他写励志类的书,他还告诉愚耕,他又有了一个点子,要做一本书名叫《道格拉斯的猜想》的书,原来他突然想起的一个小小点子,就能做出一本书来,愚耕能猜出他一年之内做过的二十几本书都是些什么书,那人不但对愚耕本人感兴趣,还对《活路》感兴趣,那人称愚耕这样做,简直是糟蹋自己,给文人抹黑,并承认,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愚耕还是倾向于要将《活路》像卖商品一样卖掉,愚耕甚至明确开价,只要那人给他3000元钱,他就把《活路》卖给那人,并还解释说《活路》难以出版的原因是里面的内容纯属真实,但只要过个十几年,就不怕里面的内容纯属真实,愚耕甚至建议那个,将《活路》修改修改直接出版得了,《活路》就是不图出版,光是收藏也很有价值,总比收藏什么字画有价值多啦。 那人对《活路》的兴趣绝不仅限于要不要像买商品一样把《活路》买下来,愚耕开的这么一点点价钱,根本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关键还是要认真看完《活路》再说,好像那人不忍心趁人之危与愚耕达成买卖关系。 那人还带愚耕到北大食堂里吃了午饭,并说好11月1号再到北大东门门口处碰头,那人还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以及姓名。 愚耕好像光是因为那人带他到北大食堂里吃了午饭,就对那人信赖有加。愚耕还不清楚那人跟北大是什么关系,肯定是关系不一般。愚耕因此好像感到也跟北大有了一点关系。那人还跟愚耕说起如今北大中文系的学生的写作水平恐怕是愚耕想象不到的。 11月1号,愚耕早早就赶到北大东门门口处等着,却没有等到那人,怎么打那人的手机都打不通。 11月2号,愚耕又早早地就赶到北大东门门口处守着。 11月3号,愚耕还是早早地就赶到北大东门门口处守着,始终都没有见到那人,那人留的手机号码也成了空号。 愚耕不愿相信就是这么被骗了,愚耕还顽固地抱有许多假想,愚耕还觉得他当过一回新闻传奇中的角色,就是放到北大的历史中,也会成为一段佳话,姑且想出一些理由来安慰自己。 11月4号中午,愚耕在消云路那里找到了劳动局,由于劳动局还不到下午上班时间,愚耕只好坐在劳动局门口前等着,愚耕有些问题要告劳动局,愚耕坐在劳动局门口前等着,是有些显眼,特别是愚耕头顶的伤口部位还贴有一小块纱布,更能说明问题。 结果竟有两位青年主动与愚耕搭上了话,十分投缘,相见恨晚。 很快愚耕就被说动了,不再打算等到下午上班时间去告劳动局,去告劳动局又有何用,愚耕早已对北京失望透了,北京也完全漠视愚耕个人的不幸遭遇,愚耕转而当即就由那两位青年带着去他们的地方散散心,愚耕正需要好好地散散心情情投意合。 也就这样,愚耕被带到了东坝蓝天实验学校内的农友之家。 原来,农友之家将要完全免费地开办一个工友法律维权志愿者培训班,愚耕碰巧成为这个培训班的招募学员,愚耕算是破天荒地碰上了一回好运气。这当然还不足以让愚耕改变对北京的失望,但也确实让愚耕对北京又有了新的认识。愚耕自以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碰到过。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碰到。 愚耕从农友之家回去的路上,竟突发灵感,一股脑想出一首歌词,歌词名叫《你过年回家吗》,歌词是这样的: “亲爱的朋友啊,过年回家吗,你要是想回家,就不必犹豫啦,你要是没挣到钱,也不必害怕回家。 家啊,家啊,家啊,家啊。 家是生命的根,家是幸福的源。 亲爱的朋友啊,你在哪里呀,你在夏天的烈日下,你在冬天的雪花里,你一年到头不容易,你要是有委屈,还是应该回家去。 家啊,家啊,家啊,家啊。 城市虽繁华,却没有你的家,你的家在山坳里,你的家在池塘边,你的家在小河旁,你的家里有亲人盼你回家去。 家啊,家啊,家啊,家啊。 你过年回家吗? 过年啦,回家啦,回家啦,过年啦,过年啦,回家啦、、、、、、” 愚耕还想了另一首歌,歌名叫《北京没有我的家》。《北京没有我的家》的歌词则还没有明确想出来,愚耕自信有了这次突发灵感,《北京没有我的家》的歌词也肯定很快就会想出来。 愚耕甚至还想到了第三首、第四首歌,歌名叫做《你去过南方吗》,《三次去深圳》。 可见愚耕这次突发灵感真是挡也挡不住,停也停不住,有失必有得。 可见愚耕在农友之家实在是好好地散了回心,愚耕的心灵顿时有了很大的改善,不然的话,真不知愚耕的心灵如何能够度过这一难关,真是多亏有了农友之家。 11月26号,天黑的时候,愚耕带着行李搬到了农友之家,至此愚耕算是在农友之家安顿下来。 说说农友之家,说说农友之家开办的这个工友法律维权志愿者培训班吧。 说得简单点,农友之家就是农民工朋友的家,属于公益性非政府组织,好像主要是由香港乐施会赞助的,农友之家的几位工作人员都很年轻,他们还搞了一个北京打工青年艺术团,像《打工打工最光荣》,《天下打工是一家》、《想起那一年》、《打工号子》就是他们唱的,应该算是小有名气,媒体上常常有报道。 农友之家是头一次开办工友法律维权志愿者培训班,完完全全是公益性的,也得到许多热心人士的大力支持,主要是些大学教授、三农方面的专家,还有好多大学的学生、团体,还有老外,可见农友之家还是有点能耐。 农友之家是完全投入地在开办这个培训班,哪怕有些事倍功半,也毫不含糊,像模像样,实在难能可贵,应该说说培训班的学员都是非常幸运的。 其实,农友之家招募培训班学员,一点门槛也没有,甚至想方设法要多招募一些培训班学员,可培训班学员只有十几个,还包括农友之家的工作人员在内,恐怕对于某些人来讲,除非还给发工资,才会花时间来学习学习。 愚耕在农友之家过得非常痛快,愚耕还把《北京没有我的家》的歌词想出来了,歌词是这样的: 北京好大好大,好冷好冷,也好热好热,没有我的家,我已多年没回老家,老家的爹娘还好吗,我好想好想回老家,看看我的爹娘,看看生我养我的村庄。 记得我是那一年正月来北京的,人生地不熟,碰碰磕磕,坎坎坷坷,心中的辛酸不知向谁说。 我在北京一年一年过去了,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钱没挣多少,委屈还没消找,心中的姑娘也没找到,我都快要失去我自己,我的梦想已模糊得没有了痕迹。 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你还是我心中的北京吗? 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我还值得为你而留下来吗? 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是你让我不敢回老家吗? 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难道你只是我的一个驿站吗? 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我面对着你,我汲取着你,我依赖着你,可我溶不进你。 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我若离开了你还能去哪里。 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北京。 11月26号,愚耕一大清早,就一声不响地提着行李离开了农友之家。愚耕离开农友之家,直接就赶到西直门那里,去找挖隧道的老板结账。 结果愚耕可怜巴巴只拿到300元钱,愚耕算是被欺负了,整个事情说起来可就话长了,可以单独当作一条新闻。 愚耕一拿到300元钱,立即就动身去江苏昆山工。 11月27号中午的样子,愚耕到达昆山火车站。 愚耕一出昆山火车站,就走走走,然后又搭车去经济开发区,愚耕在经济开发区下车后,又走走走,没走多久,就住进了一家旅社。 11月28号,愚耕一早就提着行李出去找工作,过了一两个小时,愚耕就在五联村那里的一个工地上找到了一份小工活。 愚耕原来下了很大的决心,是一定要进厂里干活,但还是事与愿违。 愚耕在这工地上过得很平静。 2005年1月30号,愚耕就动身回家去了。 愚耕回到家里,又将原本封好的《放纵情感》折开,重抄起来,并改书名叫《一个人的世界》,如果不是因为《活路》在北京弄丢了,愚耕怎么可能这么快又要将《放纵情感》重抄一遍,也正因为《活路》在北京弄丢了,使得这次将《放纵情感》重抄一遍,并改书名叫《一个人的世界》,比起当初将《放纵情感》重抄成《活路》,更加必要,更加紧迫,更加意义重大。 两三个月后,愚耕将《放纵情感》抄成了《一个人的世界》,愚耕吸取《活路》在北京弄丢的教训,就不太可能还会把《一个人的世界》弄丢,愚耕更加好好地把《放纵情感》封存起来。 《一个人的世界》与《放纵情感》还是没做丝毫修改。 《放纵情感》、《活路》、《一个人的世界》是一个作品,但在愚耕心里面是三个作品。 2005年4月24号,愚耕带着《一个人的世界》去福建晋江打工。 25号晚上六七点的样子,愚耕到达晋江并住进了一家旅社。 26号上午愚耕去找工作,但没能找到,愚耕的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把愚耕的自信心比喻成来往于现实与想像这两个对垒阵营的情报员,是很恰当,很深刻的。 下午,愚耕由一位好心的湖南老乡带进一个工地里做木工班的小工活,那湖南老乡不过是在这木工班里做大工。 27号上午,愚耕正式开始在这工地上做木工班的小工活。 愚耕好端端地干了一上午活,吃过午饭,愚耕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提着行李自动离开了工地,连那湖南老乡都不让知道。 愚耕表面上很平静,其实是经过一翻激烈地思想斗争,才这么做的,愚耕实在是逼不得已,愚耕的自信心就像一个情报员,从现实的阵营中带走已掌握的情报,匆匆逃往想像的阵营中去。愚耕的想象中,自信能够很快就找到比在这个工地上的木工班里做小工活更好的活。 愚耕离开工地,仅过一两个小时后,愚耕就进了一家名叫金德利的鞋厂。 下午,愚耕就在金德利鞋厂正式上班了。 开头,愚耕在金德利鞋厂出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因为愚耕用仅剩下的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在金德利鞋厂门口处的一个超市里买日用品的时候,竟发现这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是假币,而且假的不像样,不可能再用出去,也就等于宣告愚耕又身无分文,愚耕的思想有了很大的波动,愚耕甚至忍不住又跳槽了,因为在金德利鞋厂三楼某车间,有一小伙人正在贴地砖刮大白,所以愚耕想加入那一小伙人干活,那一小伙也答应接收愚耕,但很快让保安知道了,不让愚耕加入那一小伙人中干活,最终愚耕还是在金德利鞋厂稳定下来,比较能够随遇而安。 愚耕在金德利鞋厂,是分在打扣组,除打扣还要装车,愚耕除了打扣装车,还干过其它好几样活,最后几天,愚耕又去打包,愚耕在金德利鞋厂应该还算干得来,心情也不错,但愚耕还是不愿在金德利鞋厂长期干下去。 5月10号左右,愚耕将《一个人的世界》邮寄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去,愚耕好像以为,与其试多家出版社还不如在一家出版社试很多次,这是愚耕第三次试一试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想必会引起足够的重视。 没隔多久,愚耕又给上班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写了一封信,信中告诉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不必将《一个人的世界》退回,因为他很快就会从金德利鞋厂辞工,他要打工走遍中国,可见愚耕并不指望《一个人的世界》能在上海文艺出版总社出版,但愚耕确实想要让《一个人的世界》在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放置一段较长的时间,好像那样会给愚耕带来莫大的安慰,会给愚耕带来希望,与自由想像的空间,愚耕总是毫无缘由地认为《一个人的世界》在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放置久了,很有可能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机缘,而且愚耕也可以一心一意去实现要打工走遍中国的心愿,愚耕一点也不怀疑,他是真的能够打工走遍中国,绝不是说说而已,怎样才算打工走遍中国,全凭愚耕个人的感受,愚耕感到他已打工走遍中国,就算已打工走遍中国,愚耕要打工走遍中国,不是像某些人稍微做了一些出格的事,就当做新闻暴露给媒体,明显带有目的,十分做作,愚耕不想让每去一个地方打工,就都只是为了要打工走遍中国,愚耕要让每去一个地方打工,都是一种偶然,事先没有计划安排。 6月十几号,愚耕当真写了辞工信,并得了批准,但要等到8月10号才结账。 8月10号下午,愚耕结了账,有两千元零一点,愚耕结了账,立即就动身去新疆伊梨打工,有句话说“不去新疆不知中国有多大,不去伊梨不知道新疆有多美。”愚耕早想好要去新疆伊梨打工,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8月12号下午愚耕到达汉口。 8月14号下午愚耕到达乌鲁木齐。 8月15号清早愚耕到达伊梨,并马上住进一家旅社。 愚耕在伊梨以找活干的心情,逛了半天街后,竟又不在伊梨找活干打工,转而决定立即动身去重庆打工。 愚耕这么老大远的从福建晋江专程赶到新疆伊梨来打工,竟然会这么快就决定转到重庆去打,真是不可思议。 愚耕心里面权当他已经在新疆伊梨打过工了,愚耕完全能够想象出,如果他真的在新疆伊梨找活干,打工的话,将会是怎样子的,不容乐观。愚耕不但不后悔,反而为自己能如此果断行事感到得意。 下午三点,愚耕乘车返回乌鲁木齐去。8月16号凌晨四五点的样子,愚耕回到乌鲁木齐。 早上,愚耕就买好了去重庆的火车票,并住进了旅社。 下午大概五点钟愚耕就搭上了去重庆的火车。 8月19号凌晨五点多,愚耕到达重庆火车站,还没等天亮,愚耕就走走走,走到南岸区去,愚耕一点也不觉得累,体力充沛,兴奋异常。 上午八点多左右,愚耕就在一个工地上找到了一份小工活,并马上就上班干活,愚耕这样子打工,完全创造了一项记录,铁道部是不是应该考虑给愚耕颁发一个特殊奖项。 愚耕干的这个工地是白鹤路的萃堤春晓工地,住的地方则是在南坪中学对面,愚耕在工地上没干几天,就在四公里那里的一个印务厂里找到一份工作,并马上就从南坪中学对面住的地方,将行李被子搬过去,天也黑了。 愚耕一搬过去,就铺好床,放罢好行李,然后又去逛街。 愚耕逛完街,回到印务厂里,竟又立即收拾行李与被子,搬回到南坪中学对面的住处,从此愚耕才一心在工地上干下去。 可见愚耕有时是那么地任性,想起要怎么做,就怎么做,连那印务厂里的老板都嬉笑着认为,愚耕过得很洒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让人羡慕,工地上的老板,见愚耕又回来了,也很高兴,并强调说,愚耕如果在那印务厂里工作,哪比得上在工地上干活。 愚耕在这工地上干活,还算过得去,心无杂念,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愚耕干到年底也就回家去了。 2006年正月十六日期,愚耕动身去山东威海打工。 18日早晨在济南火车站售票厅,愚耕的一个装满了全是衣物的包裹不见了,愚耕深受打击,心情沉重,有了危机感,如果不是情况特别严重的话,愚耕很难有危机感,愚耕也确实好久都没有产生过危机感了。 19日清早,愚耕到达威海火车站,愚耕在威海火车站刷牙洗脸后,就走走走。 大概过四小时后,愚耕就在一个工地上找到了一份小工活,并立即就与其他几个人搬铁床、搬床板到宿舍着手架床。 愚耕还没有架好自己的床,就出去买被子。 就在不远处,正有一个渔具厂在招工,愚耕还没买着被子,就顺便进去应聘试试。 结果愚耕顺顺利利地当即被招进去了,还有人带愚耕到车间里看了看,很快愚耕就在渔具厂进城,安排好了床位,并领了床垫、床单、枕头、被套,算是安顿下来了,明天就正式上班。 愚耕在渔具厂里安顿下来,就立即回工地宿舍将一个包裹提到厂里宿舍,然后又出去买了被子和几样衣物。 20号一早,愚耕在渔具厂的一个车间里正式开班了。 愚耕有半个月的学徒期,又是头一天上班,愚耕光是看看。 大概到了十一点,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候,愚耕竟突然一声不响地自动离厂。 愚耕这次自动离厂,简直神速,愚耕从想起要自动离厂到自动离厂,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除门卫和宿舍管理员,愚耕谁都不让知道,愚耕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愚耕从渔具厂出来,立即又提着包裹被子直接返回到昨天那工地去,愚耕回到工地上,虽然遇到了一点麻烦,但还是让愚耕含糊过去了。这都在愚耕预料当中,事过后也就不会还放在心上。 下午愚耕就正式在工地上干活了。 愚耕在工地上没干几天,就跟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打了电话,并接通了文学编辑室的电话。 结果得知,《一个人的世界》早在去年10月份就退到福建晋江的金德利鞋厂去了,愚耕真是难过得要死。 幸好,愚耕还留下有金德利鞋厂的电话,愚耕打金得利鞋厂的电话,问《一个人的世界》的下落,一无所知,但让愚耕得知,他以前的那个打扣组管理的电话。 愚耕立即又打那管理的电话。 结果那管理告诉愚耕,金德利鞋厂门卫室确实收到过《一个人的世界》,过了这么久,下落不明,不容乐观,很可能早就被丢掉了。 愚耕痛心则痛心,但抱有侥幸心理,催管理帮他专门问一问《一个人的世界》的下落,过后他还会跟管理打电话,过后,愚耕又急急地跟管理打电话。 过后愚耕又急急地跟管理打电话。管理确切地告诉愚耕《一个人的世界》早就被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无法找到了。 再过几天,愚耕又还忍不住跟管理打了电话,管理再次肯定的告诉愚耕,《一个人的世界》是没法找到了,一点希望也没有,愚耕当初也太粗心,怎么不跟他说一声,真是可惜,太可惜啦。《一个人的世界》被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愚耕做梦都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愚耕还是无法想象出《一个人的世界》到底是怎样被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在愚耕的想象中《一个人的世界》被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也要分好几种情况。愚耕的想象中欲要穷尽所有的可能性,愚耕收到的打击也就可想而知。 比起愚耕在北京弄丢《活路》,《一个人的世界》被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更加令愚耕有气都没得出,更加自作自受,怪谁呢,要坚只有怪愚耕自己找不到一点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 愚耕经过反反复复地思想斗争才重新调整好了心态,愚耕的心理素质接受了一次最严重的考验。 4月11号,愚耕动身去哈尔滨打工,工地上老板只给愚耕**0元钱,算算只有28元钱一天,愚耕明显感到被老板剥削,难以消受,天知道他干的活值多少钱一天,不过愚耕还是觉得不值得为了再多拿回一点点钱,就跟这种老板翻脸,愚耕为了理想从来就不惜在金钱方面作出牺牲,自己吃亏,让别人占便宜去吧。 4月13号上午,愚耕到达哈尔滨火车站,愚耕在火车站买了一张地图就走走走,没走多远又搭了一趟车,下车后又走走走。 愚耕看到有个饲料加工厂在招工,就进去试了试,差点就让愚耕得逞,还让愚耕试着扛了一袋饲料,看看愚耕的力气如何,看愚耕的骨架,应该能胜任这里的工作,只可惜对方想招一名能长年干下去的工人,这与愚耕的情况显然不符,对方只好委婉地将愚耕送出去,愚耕虽然没有应聘成功,还是觉得挺有面子,好像总算碰到有人,十分欣赏他的一股侠气。 愚耕又走走走,看到有木村加工厂的招聘广告,愚耕也就找到那地方接连试了两家木村加工厂,却都没有成功,愚耕开始有些紧迫感,愚耕只好又走走走,走了很远,愚耕又还搭了一趟车。 愚耕下车后,赶紧就进一个工地问了问,结果当即就顺顺利利地找到一份小工活,也就是力工活。 4月14号,愚耕就正式上班干活了,愚耕干的这个工地,是红旗大街枫桥国际,建筑单位是长城集团。 愚耕是跟一伙湖北抹灰的干力工活。 愚耕干了两个多月,就一直不停地说要回家去,却事与愿违,严重耽误。 九月份,愚耕与大伙转移到尚志大街北麟公园对面的东辉建筑工地。 10月26号,愚耕与大伙全都搬到老板在会展中心对面的住处,等结账,好像总共有26个人,而老板的住处只有两室一厅,这么多人挤在一块住,专门等结账,这种经历,真是太有意思啦,愚耕最无聊时,就在地上学狗爬,实在是除了等,谁都不比谁有办法。 一直等等等,等到11月13号的晚上,足足等了半个月,愚耕终于拿到了3000元钱,老板还欠愚耕500元钱,愚耕也不打算要了。 愚耕在哈尔滨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没有挣多少钱,但愚耕还是自以为收获不错,没什么遗憾,甚至有些成就感,愚耕感到他已算是大概打工走遍中国,打工走遍中国也没什么不得了的。更不等于说愚耕今后就再也不用去其它新鲜地方打工了。愚耕好保持了一股激情,还想去其它新鲜地方打工。 11月14号,愚耕动身去温州乐清打工。11月17号上午十一点多钟,愚耕到达温州火车站。 愚耕出了火车站,直接就走到南前站搭车去乐清。 愚耕在乐清下车后,就走走走,吃了饭又走走走,见到有一家电气厂在招工,就随便问了问,但没有成功。 愚耕在温州至乐清的路上,就发现有好多好多厂在招工,愚耕并不着急,后来愚耕又搭车去柳市,愚耕在柳市下车后,就直接住进了一家旅社。 愚耕住了旅社后,马上又出去找工作,愚耕发现有好多好多厂在招工,大多是些什么电子厂、电气厂、开关厂等等,愚耕隐约觉得,自己对这些类型的厂,并不怎么感兴趣,愚耕甚至能从一些厂的外表就能想象出,他肯定不会对那些厂里的工作感兴趣,不排除有些厂实际并不需要招工,却还贴出招聘广告,但愚耕还是忍不住胡乱问了好几个厂,都没成功,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些厂都不管住,工资也偏低,使得愚耕严重缺乏信心,愚耕还没打算要在柳市租房子,愚耕想要找到工作,非要下很大的决心不可,愚耕再也不可能认为,找一个工作算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也就下不了多大的决心,愚耕找工作的性质与那些厂里招工的条件要求有很大出入。从整个大环境来讲,越是打工想象盛行的地方,愚耕越是格格不入。愚耕无法忍受还完全当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打工者。 最后,愚耕决定明天就回家去算了,这比起决心要在这里找到工作要容易得多了,完全是自然而在地选择,而如果下定决心要在这里找到工作,反倒显得不那么自然而然,何必呢。 11月18号一早,愚耕就动身回家去,愚耕买的是晚上6点40的火车票,愚耕有枘地好好地逛了逛火车站附近的街道,愚耕当作他已到乐清到温州打过工。愚耕这样子到乐清到温州打工更能显现出他不是一名普通的打工者。 11月19号愚耕回到了家里。 第2章 关于为了理想 愚耕从温州回到家里,立马就着手要将原本封存很好的《放纵情感》重新抄写修改一遍,并改名叫《为了理想》。 愚耕在哈尔滨中央大街的中央书店,买过一套《诺贝尔文学奖全集》,分上下两册,每册七百多页,总共介绍了一百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愚耕看完这套《诺贝尔文学奖全集》,并未受到明显的影响,更不太记得里面的内容,这不能怪愚耕,没有带着崇敬的心情去阅读《诺贝尔文学全集》,不受影响就晃受影响,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愚耕越来越不太受到什么书的影响,越来越不会刻意要追求受到什么书的影响,愚耕不会毫无主见地、盲目崇敬一些所谓的名著,愚耕看不惯有人总喜欢动不动就说起受到什么名著的影响,动不动就说起受到哪位名家的影响。 愚耕看完《诺贝尔文学奖全集》,唯一记得清楚,唯一受到一点点影响的是,原来《诺贝尔文学奖》的核心评选标准,就是要创作出有理想主义倾向的优秀作品,什么是理想主义倾向,书中无从得知,好像没有哪位单纯是因为创作出一部有理想主义倾向的优秀作品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诺贝尔文学奖很像是终身成就奖。 在文学创作方面,愚耕对于什么是理想主义倾向,可以理解为如果你对现实不满,觉得现实很不理想,你就批评现实,如果你对现实很满意,觉得现实已经很理想啦,你就赞美现实,你要批评现实,要赞美现实,无需说出你的理想来作参照,你只要完完全全把现实说清楚了,你的什么理想,什么理想主义倾向,自然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如果你能形象化地把现实说清楚,那是你的本事。 其实要将现实说清楚并不容易,如果要从最大的方面来讲,从古到今直到永远现实都是一样的。凡可知事之性也,凡可以知事之理也。而且具体到个人,要说清楚那方面的的现实则大不一样。难怪有几位历史学家也都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连吉尔写《第二次世界大战》也都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如今所谓的文学创作,是越来越没什么理想可言,并不是因为如今天的现实,比起以前的现实要单调平泛,并不是因为如今的摄像录音,已无孔不入,好像还用文字来说清楚现实已经落伍了,相反如今这个历史时期的现实,好多唯有用文字才能说得清楚,以前没有哪个历史时期的现实比如今这个历史时期的现实,更加纷繁复杂,如今这个历史时期的现实要用文字说清楚的地方太多太多了。人类发明文字原本就是为了把现实说清楚。难道不是这样吗? 愚耕改书名叫《为了理想》,旨意不是要强调他的理想是什么,他又是怎么实现现他的理想的,好像通篇都在讲“看我的,我行你也行。”愚耕最忌讳,有人一看到《为了理想》这个书名,就以为这是一部励志书,如果真是那样,愚耕会觉得改名叫《为了理想》就好像是改名叫《追求梦想》,那么俗不可耐,不排除有那些十七八岁的姑娘,特别追捧那些类似叫《追求梦想》之类时髦畅销书。 愚耕以前也想过,如果改名叫什么什么理想,会怎么样,愚耕总觉得,现实中理想这个词太生硬,太摆架子,太有野心了,怕有欺世盗名的嫌疑,不排除有些名叫什么什么理想的书,通篇都是教人如何如何急功近利,如何如何取得成功,毫无理想可言,愚耕越来越反感那些教人如何如何急功近利,如何如何取得成功的所谓励志书,文学创作的理想,绝不同于世俗中的理想。 愚耕是看完《诺贝尔文学奖全集》,才有这种灵感,干脆直接了断改名叫《为了理想》,身正不怕影子斜,就不怕有欺世盗名的嫌疑,就不怕有人一看书名就以为这是一部励志书,愚耕扪心自问,他完全是动真格的,完全是要原原本本地把现实说清楚,而且愚耕觉得能够直接了断地把现实说清楚,干嘛还要形象化地来反映出现实,不排除有人选择要用文字形象化地来反映出现实,完全是一种娇情,是在藏拙,因为他们没有本事,用文字直接了断地把现实说清楚。 愚耕就不谦虚了,觉得如果连他的这部书都没有资格改名叫《为了理想》那还有哪部书有资格改名叫《为了理想》,再没有哪部书比他这部书更加是要把现实说清楚,甚至连愚耕最喜欢的历史演义类书,都不能与之相比,愚耕甚至狂傲地以为,改书名叫《为了理想》,更加有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愚耕相信没有人看到《为了理想》这个书名,还会以为这是一部拐弯抹角、添油加醋说东道西谈古论今,杂七杂八的书,愚耕希望有人看到《为了理想》这个书名就会相信这是一部纯文学的书,相信里面的内容纯属真实,无论谁的作品,只要是动真格的,是要原原本本地把现实说清楚,都有资格取名叫《为了理想》都不妨取名叫《为了理想》,愚耕真希望还有更多更多同样取名叫《为了理想》的作品问世,有话大家说,大家一起来把现实说清楚。 愚耕在将《放纵情感》抄写修改之前,首先要给《为了理想》写一个《引子》,这也是愚耕早就想好了的,愚耕十分重视,写好这个《引子》。 其实愚耕在威海的时候,得知他的《一个人的世界》被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子后,就在巨大的刺激之下,大概写成了《引子》的底稿,愚耕在哈尔滨又将大概写成了《引子》的底稿写了一遍,并当作新闻报料,送往新晚报,过一星期后,愚耕又从新晚报,拿回《引子》的底稿,并寄往《打工》杂志,结果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作品,都不会是无缘无故写出来的,愚耕更加不会无缘无故写出一些东西来。 愚耕用了四天时间,终于在底稿的基础上,顺利地写成了《引子》,愚耕对《引子》感到出乎意料的满意,《引子》完全可以算是单独创作出的一个作品,这是愚耕差不多用三年时间,创作出《放纵情感》,事隔三年后,他人生中第二次创作,愚耕是三年不创作,创作又三年,可见愚耕创作出《引子》是多么地来之不易。 《引子》虽然只有一万多个字,然而创作思路与《放纵情感》的创作是思路有明显不同,愚耕不得不老实承认,他有些淡忘了,当年创作《放纵情感》的那种创作思路,愚耕也只有淡忘了,当年创作《放纵情感》的那种创作思路,才有可能事隔三年后,重整思路,创作出《引子》,都是那么地自然而然,简直是一种天意。 愚耕也想过,要用当年创作《放纵情感》的那种创作思路,将《引子》里的内容创作成一个长篇,起码也有十几二十万字,愚耕创作成《引子》,才发现他不可能做到,用当年创作《放纵情感》的那种创作思路将《引子》里的内容创作成一个长篇,就是硬逼着要他对《引子》进行扩写,他也扩写不出什么名堂来,愚耕不是那种,没有多少内容也能写出很多字数来的人,愚耕更不是那种,出去旅游三天,回来能写十天感受的人,《引子》里的内容比起《放纵情感》里的内容,也不算少了,《引子》只写了一万多个字,而《放纵情感》却写了四十万字左右,天了,如果要愚耕再创作出一部有四十万字左右的作品,那得要有多少内容写才行呀,愚耕也翻过几本厚厚的网络小说,愚耕很好奇,这些网络小说哪有那么多内容可写,原来那些网络小说,都是一大把一大把,十分粗糙地把许许多多的内容编进去,怎么编都可以何愁没有内容,这哪是什么内容,实质一点内容也没有,千篇一律,好像那些喜欢看网络小说的人,天生就对一些再寻常不过的字眼,有生猛胃口,看一万遍都不觉得饱,反正愚耕看一遍都觉得饱了,都是些什么哄人的鬼话。 愚耕写好了《引子》,使得他对于要将《放纵情感》抄写修改成《为了理想》,更加充满信心,愚耕觉得只有渐渐淡忘了当年创作《放纵情感》的创作思路,才会相应增加一些新的创作思路,说得神秘些,就是说,才会有一些新的灵感冒出来,那样才有可能在抄写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做一些修改。 愚耕以前将《放纵情感》抄写成《活路》,抄写成《一个人的世界》一点都没有做修改,也确实没有想过要作一些修改,愚耕那时还完全被创作《放纵情感》的那种创作思路捉摄住了,可见愚耕是多么地尊重推崇,当年创作《放纵情感》的那种创作思路,愚耕不可能真正做到,完全抛弃,当年创作《放纵情感》的那种创作思路,用一种全新的创作思路,将《放纵情感》里的内容完全创作成另一部作品。 愚耕要将《放纵情感》抄写修改成《为了理想》,并没有刻意追求要修改到什么程度,修改同创作一样,同样是一种偶然,可遇不可求,能修改到什么程度,就修改到什么程度,还是以抄写为主。 愚耕通过三年多月的努力,终于顺顺利利地赶在过年之前,将《放纵情感》抄写修改成《为了理想》,这种速度,比将《放纵情感》抄写成《活路》抄写成《一个人的世界》慢不了多少,可见《为了理想》主要还是由《放纵情感》抄写成的,但修改的程度确实已经相当可以啦,也确实来之不易,不能说,愚耕将《放纵情感》抄写成《活路》,抄写成《一个人的世界》,对于愚耕将《放纵情感》抄写修改成《为了理想》,就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不能说,这三年的经历与感受,对于愚耕将《放纵情感》抄写修改成《为了理想》,就没有起到一点作用,愚耕将《放纵情感》抄写修改成《为了理想》,完全是自然而然的结果,是一种天意。 如果《为了理想》又弄丢了的话,愚耕肯定无法再将〈放纵情感〉抄写修改成《为了理想》,《为了理想》与《放纵情感》不能算是同一个作品。 愚耕试图要用一个比喻来表明《放纵情感》、《活路》、《一个人的世界》、《为了理想》之间的传承关系,比如比喻为一个人的生活中的四个不同阶段,比如比喻为一组接力跑比赛的四名选手,但都很武断,好像《为了理想》一写出来,就承载了很多使命,不同寻常。 愚耕有了《为了理想》,又可以将《放纵情感》好好地封存起来,只要《为了理想》没有弄丢,愚耕就舍不得将《放纵情感》拆封,这也是愚耕将《放纵情感》抄写修改成《为了理想》的最主要的目的之一,愚耕最保守的目标,是希望《放纵情感》与《为了理想》能永远地流传下去,在几乎没有印刷的古代,好多文学作品不都是靠转抄流传下来的,愚耕甚至感到,他还拥有《活路》与《一个人的世界》,幻想着《活路》与《一个人的世界》借用传奇的力量,流传下去,以至不朽。 愚耕感到《为了理想》再也很难挑出什么毛病来,愚耕一点都不去想,他以后还会不会又将《为了理想》抄写修改一遍,愚耕也舍不得再拿《为了理想》去冒有可能弄丢的风险,愚耕觉得如果不是运气特别坏得话,《为了理想》应该可以完成,《放纵情感》、《活路》、《一个人的世界》没有完成的遗愿,愚耕对《为了理想》的命运充满信心,愚耕好奇《为了理想》到底会有怎样的际遇,愚耕真恨不能一下子就让《为了理想》有可能碰到的际遇,全都显示出来,《为了理想》给愚耕带来了无限想像的可能,愚耕可以肯定,《为了理想》在现实中能够引领他到意想不到的彼岸,按他的说法真的又有好戏看了,他的人生又有了新的起点,愚耕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有行动才有结果,愚耕是个急性子,真恨不能一下子就采取许多许多行动,一种结果出来了不要紧,两种结果出来了也不要紧,很多很多种结果出来了还是不要紧,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愚耕只要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突破,一切皆有可能。 2007年正月初九,愚耕带着《为了理想》动身去杭州打工,正月十一也就是2月28号,愚耕到达杭州,当天愚耕就在下沙幸福路某喷塑厂里,找到了活干,3月1号愚耕就正式上班干活。 4月8号,愚耕在喷塑厂里结了工资,并立即带着《为了理想》动身去天津打工, 4月9号愚耕到达天津。 4月10号早上,愚耕在银锚门业找到活干。 4月11号愚耕就正式上班干活。 4月11号下午,愚耕带着《为了理想》动身去南京打工。 4月12号愚耕到达南京。 4月13号早上,愚耕在江宁某木工厂找到活干,并马上就正式上班干活。 6月20号,愚耕在木工厂里结了工资并马上动身回家。 6月23号,愚耕回到家里。 6月24号,愚耕带着《为了理想》动身去成都打工。 6月26号愚耕到达成都。 6月28号上午,愚耕在金花普众自行车厂找到活干,下午就正式上班干活。 8月22号,愚耕随普众自行车厂搬厂,搬到九江千子门村的新厂干活。 10月28号上午,愚耕被普众自行车厂辞退,并结了工资。 下午,愚耕在金花镇南帝鞋材厂里重新找到活干。 10月30号,愚耕就正式在南帝鞋材厂上班干活。 12月10号,愚耕从南帝鞋材厂辞工,并结了工资。 下午,愚耕就在九江的名扬家俱厂里找到活干。 12月11号上午,愚耕搬进名扬家俱厂,下午就正式上班干活。 年底愚耕就回家过年。 2008年正月初十,愚耕带着《为了理想》动身去合肥打工。 正月十一愚耕到达合肥。 正月十二愚耕在龙岗美盛服装厂里找到活干。 正月十三,愚耕就在美盛服装厂里正式上班干活。 5月3号,愚耕在美盛服装厂里结了工资,并马上带着《为了理想》动身去太原打工, 5月4号愚耕到达太原,下午愚耕在北张的国际大都会工地找到活干。 5月5号,愚耕就在国际大都会工地正式上班干活。 7月14号旁晚,愚耕在工地上结了工资并马上带着《为了理想》,动身去武汉打工, 7月16号,愚耕到达武汉,下午,愚耕在武昌的坐标城工地找到活干。 7月17号,愚耕就在坐标城工地正式上班干活。 9月22号,愚耕在坐标城工地结了工资,并马上带着《为了理想》动身去南宁打工。 9月23号愚耕到达南宁。 9月24号,愚耕在白沙大道普罗旺斯工地找到活干。 9月28号,愚耕才正式在普罗旺斯工地上班干活。 11月1号晚上,愚耕在普罗旺斯工地结了工资。 11月2号清早,愚耕就带着《为了理想》动身回家去。 愚耕这样子打工,创造了一项记录,愚耕几乎可以不用参照任何资料,做一个中国城市排行榜,保准比起它什么城市排行榜客观公正得多,要不愚耕仿效余秋雨写《文化苦旅》那样,也来写一本《打工苦旅》。 愚耕带着《为了理想》,找过浙江文艺出版社,、百花文艺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安徽文艺出版社、希望出版社、北岳文艺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武汉大学出版社、接力出版社、广西民族出版社。 愚耕几乎可以不用参照任何资料做一个中国出版社排行榜,比起资深业内人士做的中国出版社排行榜,更具有实际指导作用。 愚耕带着《为了理想》找过钱江晚报、华西都市报、成都晚报、合肥晚报、新安晚报、山西晚报、太原晚报、楚天都市报、南宁晚报,愚耕是打工走遍中国第一人,是中国特立独行第一人,是中国文学创作最高峰,是中国时代特色唯一典型,是多项记录的创造者,难道这还不够新闻,除了愚耕谁还敢这样吹牛,除了愚耕谁还会想到这样吹牛,如果硬是要将愚耕创作的作品,称之为打工文学来加以藐视得话,那愚耕创作的作品,怎么着也算是打工文学开山之作,那愚耕怎么着也能稳坐打工文学开山鼻祖这把交椅,有必要的话,愚耕还可以把牛皮吹大,真是怎么吹牛都可以,对于媒体,愚耕就像是一座矿山。 愚耕还带着《为了理想》找过《打工》杂志,找到武汉大学文学院。 当然,愚耕还做过其它一些努力,不值一提。 其实愚耕看来不值一提的事情在别人看来还是很值得一提,愚耕越来越懒得提起一些事情,越来越懒得用文字把现实说清楚,但愚耕越来越喜欢用实际行动去弄清楚现实,去揭开谜团,去满足他的好奇心,真是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第3章 手稿手稿 愚耕从南宁回到家里,又立马将《为了理想》重新抄写修改一遍,并改名叫《真情》,愚耕通过三个多月的努力,赶在过年之前,终于将《为了理想》抄写修改成《真情》,如果不去试一试得话,愚耕都不敢相信,他还有可能将《为了理想》修改得更好,而实际上《真情》确确实实要比《为了理想》修改得更好,所谓的修改主要是增加内容的深度,而很少做删减,写东西本来就是写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很难改写成另一种样子。愚耕可以理解为什么托尔斯泰创作《复活》,原本是打算创作成一个短篇,但经过六次修改后,结果创作成了一个长篇,曹雪芹创作《红楼梦》,自称是“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想必每次都是增得多,删得少,以至于最后有那么多字数,如果愚耕以后,还会将《真情》抄写修改一遍得话,那将肯定会是越修改字数越多。 《真情》比起《为了理想》的修改程度,当然不能与《为了理想》比起《放纵情感》的修改程度,相提并论,但给愚耕带来的惊喜与自信,却是差不多的,关键因为,要在有毛病的基础上修改成没什么毛病,要比在没什么毛病的基础上修改得更好,要容易得多。 愚耕带着《为了理想》,找过那么多出版社,找过那么多报社,还做过其它努力,却始终被像捂盖子一样捂住了,不让显心露水,不让出头,愚耕感到黔驴技穷,再怎么带着《为了理想》弄下去,也很难有突破,整个大环境,愚耕全凭一人之力,怎么也改变不了,但愚耕可以从自身找原因,可以还把《为了理想》修改得更好,所以愚耕真的又将《为了理想》又抄写修改成《真情》,愚耕有了《真情》,又可以将《为了理想》封存起来,好像《为了理想》已经功成身退,轮到《真情》冲锋上阵了。愚耕也确实心疼《为了理想》有些被弄破损了,舍不得更加被弄破损。 2009年正月初十,愚耕带着《真情》去北京打工,这是事隔五年后,愚耕第二次去北京打工,北京的变化肯定怎么着也赶不上,愚耕个人的打工经历的变化,愚耕再次选择去北京打工,等于是不想让他的打工经历再发生多么大的变化,平常得很。 正月十一半夜愚耕到达北京西站。 正月十二上午愚耕到达皮村。 正月十三愚耕在凯撒家具厂木工车间找到活干。 愚耕在凯撒家俱厂,换过几样工作,大概干了半年多后,突然被辞退,愚耕又在润丰集团生产加工基地润丰铝业找到活干。 愚耕在润丰铝业干了二十天后,又突然被辞退,愚耕又在意风家具沙发厂包制车间,找到打包的活干,愚耕在意风家具干到年底,也就辞工结清工资回家去。 2010月2月9号晚上,愚耕回到家里。 愚耕以前只知道,北京是全国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愚耕没想到,北京也还有这么多工厂,愚耕带着《真情》来北京打工,当然不是冲着北京的工厂来的,愚耕一年之内在北京换过三个工厂,而且都是在当地非常有名的工厂,可见愚耕打工的经历相当突出,愚耕甚至还去过一次亦庄找活干,但在愚耕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更不能与他以前经常在一年之内就换三四个地方打工,相提并论。 愚耕带着《真情》来北京打工,主要是冲着北京做为全国的文化中心来的,愚耕早就想好,只要等过了2008,等北京办完奥运会,就再次来北京试试,不然愚耕早就会再次来北京试试,愚耕以前带着《为了理想》,每到一个地方打工,只能采取一点行动,又要换一个地方打工,几乎换到没地方换了,而愚耕带着《真情》来北京打工,就可以采取很多很多行动,真是想怎么采取行动就怎么采取行动,更何况《真情》比《为了理想》还要写得好,也就相信会比《为了理想》的际遇有重大突破。 由于愚耕打工的地方都在离皮村很近的那一块,离市区很远,愚耕又不会上网,又不喜欢打电话,所以愚耕采取行动的效率很低,但总体确实采取了不少行动,要说清愚耕到底采取了哪些行动,有什么效果,确实是件很费劲的事,甚至是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完全可以单独写成一篇小说,小说名称嘛,就叫《手稿流浪记》,好像愚耕要全凭一人之力,来成全北京做为全国的文化中心的地位,愚耕很想看看,北京凭什么够得上全国的文化中心的地位,愚耕喜欢拿北京的情况与各地方上的情况作比较。 愚耕找过很多次人民文学出版社,找过三次读书生活知识三联出版社,找过一次作家出版社,找过一次中国青年出版社,找过一次北京大学出版社,找过一次北京出版社,找过三次北京大学,找过二次鲁迅文学院,甚至还找过一次搜狐。 愚耕还将《真情》抄写过两份,大概有两万多字的样品,分别送往京华时报、北京晚报。 愚耕还在小小鸟打工互助热线的介绍下,于10月10号晚上11点到12点,在北广传媒新闻广播做过一次谈话节目。 愚耕后来还找过法制晚报、北京青年报、北京晚报、新京报。 愚耕一年之内采取这么多行动,几乎没有一点真正的效果,这就是北京,这就是人们心目中全国的文化中心。 《真情》唯有一次,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放置了四个多月份,那编辑还跟愚耕谈了几句,想必那编辑没怎么看一看《真情》,等于是《真情》白白地放置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四个多月,比起那么一点点效果,还不如损失大,如果勉强要把那么一点点效果夸大的话,那么只好说成是,就好像随便拿一样物品,放置在有名的寺庙里,放置久了,自然而然、多多少少沾了一点佛光,可以说成是被有名的寺庙的高僧,开过灵光,做过法术,成了一样法器,但愚耕并不稀罕,《真情》已经写这么好了,哪还需要沾什么佛光,做什么法术,《真情》一出世,就身世显赫,渊源流长。 就是光从《真情》的写作水平来讲,已经好得很啦,愚耕无法想像他还可以在《真情》的基础上,修改得更好,《真情》的写作水平,就更加不能与其它任何作品相提并论,愚耕才不会忍心,让《真情》像一个初生婴儿那样,去参加“最小说”那样的文学选秀。 有必要再次特别强调,因为愚耕不会上网,使得愚耕采取行动,都是硬桥硬弓,很不灵活,好像《真情》到底写得怎么样,与愚耕实际采取的行动,完全脱节,完全是两码事,愚耕明明觉得《真情》已经写得很好很好,牛气冲天,然而实际采取行动,却故作卑微,好像对《真情》没什么信心可言,好像是一个小学生,拿自己写的作文给老师看,愚耕因为不会上网带来的损失,足以抵得过一个随随便便写点什么东西,发表到网上的人,慢慢有些气名,甚至成为作家。 愚耕2004年带着《活路》来北京,那时作家出版社十分爽快地就接稿,而愚耕带着《真情》去找作家出版社,作家出版社公开说明,不接手稿,如果愚耕要投稿,只有在网上先投一万字左右的样品,然后再根据反映,看是否继续在网上投稿,出版社越来越按自己的选题来出版,出版社出的书越来越多是编辑,鼓捣出来的是编辑在其位,谋其职,脑力劳动的成果,好像不用接任何稿,都忙得不得了,还在年头就确定工作量已排到了半年以后,哪还能接搞,哪还有心看手稿。 而读书生活知识三联出版社里,有人还不无认真地挖苦说,愚耕的《真情》应该放进博物馆。 好像愚耕的作品越来越修改得很好很好,还比不上,时代变化的越来越快,愚耕的《真情》还出世不久,就好像成了老古董,就算愚耕还要在《真情》的基础上,修改得再好,又有何用,谁叫愚耕不会上网,好像光是因为愚耕不会上网,还用手写,就能断定,愚耕用手写出来的没有一点先进性,思想肯定落伍后,还是古时候愚公移山,铁棒磨成针那样的传统思想,好像光看愚耕还带着《真情》亲自找来,就认定愚耕是个土包子。 愚耕带着《真情》,去找北京大学出版社,结果门口里的保安,毫不留情地把愚耕挡住了,根本不让愚耕见一见编辑,并傲慢地告诉愚耕,人家编辑都弄得是文学,好像愚耕这种土包子写出来的《真情》,还不如他自己随便写出来的东西,更加象是文学,好像断定愚耕这种土包子,写出来的《真情》,无非就是讲他以前如何在火车站睡了一夜,如何吃了一碗二块五毛角钱的拉面,这种打工故事,那是什么文学,登不了大雅之堂,就好像一个卖鱼的,就是写出一箩担诗歌,还是只配回去卖鱼,而北大教授,只发表过一篇鲜为人知的诗歌,就成了当代诗人,就可以上百家讲坛开讲,大讲特讲文人搞创作需要找到感觉。类似的情况,还在读书生活知识三联出版社碰到过,还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碰到过,还在鲁迅文学院碰到过。 愚耕有一次带着《真情》去找北京大学文学系,有一位文学系老师表示他们从来不接手稿。 愚耕有一次带着《真情》去北京大学,干脆将《真情》全都摊开在百年讲堂前面的广场上,然后迅速离开,并去某食堂里吃午饭。 愚耕吃过午饭,返回到百年讲堂前面的广场上,却发现《真情》不见了。 愚耕不怎么担心,在北京大学这种地方,还有人会将《真情》当垃圾一样捡掉,结果得知,原来是校卫队捡掉了,并好不容易,才从校卫队办公室,领回了《真情》,又一次让愚耕的期望落空了,愚耕原还以为那样做,会引起不同的凡响。北京大学也不是一个可以自由畅想的地方,都是些智商很高的凡夫俗子,很多方面,比菜市场还要世俗,比股票交易所还要功利,难怪愚耕的那位最了不起的老乡,在北大图书馆当了半年图书管理员,就看出那些文化阶层的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有意思的是,愚耕有一次带着《真情》去找北京出版社,愚耕左等右等,等到下午上班时间过了很久,才在北京出版社的前台,给一位编辑打通了电话,希望能跟那编辑见个面,让那编辑看看《真情》,由于愚耕很少打电话,电话中不太会说话,这次更是因为等了很久,十分着急,在电话中确实一开头就对那编辑有点冒犯,好像有点说成是编辑让他等了这么久,应该负点责任,竟惹得那编辑发无名火,说是凭什么要让他看愚耕的手稿,都听不懂愚耕跟他说了半天都说了些什么,浪费掉他这么多时间,等愚耕急忙道了歉,那编辑才平息了火气,但还是明显对愚耕有偏见,并直接了断地问愚耕有问题没有,如果问题大的话根本没必要看一看愚耕的《手稿》。 愚耕当然清楚,那编辑问有问题没有指的是什么,愚耕怎么可以谎称一点问题也没有,所有关节打通了,只等着排版印刷发行,好像愚耕带着《真情》找来只是要一起合作作一笔出版生意,但又不同于一锤子买卖,具体情况具体商量,不能怪愚耕猜测得太武断,实在是出版社的作为,太令愚耕失望了,然而普通大众,总是毫无缘由地对出版社的作为,推崇得不得了,编辑更是牛得不得了。 愚耕碰到好多好多人,都明确表示如果愚耕的作品能够出版,肯定会认真拜读,但愚耕找了这么多出版社都不能出版,肯定水平不怎么样,甚至很可能连报社的人,也都这么认为。愚耕碰到过一位《财富》杂志的编辑,那编辑劝慰愚耕应该体谅编辑的难处,其实编辑的工作量特别重,还着重建议愚耕应该赶快学用电脑打字,其实用电脑打字简单得很,一学就会,愚耕学会用电脑打字,学会上网,就会少走许多弯路。 愚耕碰到过一位在读书破万卷文化公司上班的唐小姐,还是湖南老乡,好像是做图书推广的。她自称书市上销售的书其实都是垃圾,她自己很少再买书看 就不必更多地具体说明,愚耕采取的一些行动,愚耕总算领会到,北京做为全国的文化中心是怎么一回事,还是那句话,北京是一个实用主义最盛行的地方,北京能够提供的生存条件已完全利用尽了,北京做为全国的文化中心这一重大优越条件,确实养活了不少人。可分为很多行当。 愚耕虽然在北京能够利用的生存条件极为有限,但从愚耕在北京采取的行动看来,完全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完全是用行动制造出文化,整个北京就是他演出的舞台,真是想到什么办法,就按什么办法去做,好奇心永远得不到满足,愚耕越来越感到无论他是怎样打工的,他都越来越像一个文人,而那些利用北京做为全国的文化中心这一种大优越条件,养尊处优的人,一点浪漫主义的做法都没有,真是太平庸了,不要以为那些人看上去了不起就真的很了不起,再怎么道貌岸然也与文人相差甚远。都只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领一份工资罢了,顶多还额外搞些创收,很难从中产生出文人,愚耕可以理解为什么托尔斯泰都八十多岁了,还突然抛弃一切,离家出走,真正的文人就应该有浪漫主义做法,按照***总理的说法,就是一个民族,不但要有人盯着前面要走的路,还要有仰望星辰的人,这个民族才会有希望。 后来,愚耕想好了要回家后,再将《真情》重新抄写修改一遍,并又改名叫《继伤痕》,完了他就把他所有的手稿都带来北京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说是部分手稿展,因为愚耕还弄丢了《活路》与《一个人的世界》,如果能把《活路》和《一个人的世界》找回来,在北京作一个个人的全部手稿展,那将多吓人,就是没有《活路》与《一个人的世界》,愚耕在北京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也挺吓人的,但不得不让愚耕更加想起,要是能找回《活路》与《一个人的世界》在北京作一个个人的全部手稿展,那该多好呀。 愚耕家里有一部底稿,也就是天书,有一部《放纵情感》,有一部《为了理想》,再加上《真情》,再加上愚耕还要将《真情》抄写修改成一部《继伤痕》,完完全全够资格来北京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肯定是破天荒头一次有人这样做。愚耕将要彻底的浪漫一回,彻底地当一回土包子,彻底地想到什么办法就按什么办法去做,幸亏他不会用电脑,幸亏他不会上网,如果他会用电脑、会上网,又怎么可能会写出这么多手稿来,愚耕想要在北京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完全是自然而然的结果,是一种天意。愚耕尽情想象得出他将他的所有手稿,带来北京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将会是多么地有份量。 愚耕从北京回到家里,真的立马就将《真情》重新抄写修改一遍,并改名叫《继伤痕》,愚耕相信有怎样的状态,就能发挥出怎样的写作水平,愚耕要想在《真情》的基础上修改得更好,就必须要有比以前将《为了理想》抄写修改成《真情》更好的状态。 愚耕因为想到,将《真情》抄写修改成《继伤痕》,是为了要带去北京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就必须要显得一部比一部明显写得好,就必须要强调他是同曹雪芹创作红楼梦一样,已经披阅十载,增删五次,不但要展示他最终写得有多么多么好,还要展示他是怎么坚持十年,抄写修改过五次的,《继伤痕》作为最后第五部手稿,更应该写得最好最好,当作是最终定格,当作是一劳永逸,以后再也不可能还将《继伤痕》抄写修改一遍,真正写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啦。 所以愚耕的整个状态很振奋,特别因为《真情》在北京受到很多次冷遇,甚至歧视,使得愚耕暗自更加要争回一口气,完全投入进去,就连大年三十正月初一、初二,都没有间断,连春节联欢晚会都没看,就更不用说看其它电视。 有必要说起愚耕在北京一年当中,又看了很多很多书,实话实说,愚耕总以为,他在北京一年当中,又看了很多很多书,肯定会对他将《真情》抄写修改成《继伤痕》起到很大作用,然实际上,愚耕确实感觉不到起到了什么作用,愚耕确实感到,《真情》在北京受到很多次冷遇,甚至歧视,才是他有信心将《真情》修改更好的原动力,甚至是灵感的发源地,关键因为愚耕越来越不在乎出版社的评选要求,天知道出版社的评选要求是什么。愚耕一次又一次抄写修改他的作品,并不等于愚耕一次又一次改变他对自己的作品的评判标准。愚耕自信能够经得起他的评判标准的审察,就相当不错啦。管它能不能出版呢,愚耕是心里有话就要说出来,要有深刻的思想,必需要有深刻的行为,不要做凡夫俗子,不要做爬格子的。 2010年3月31号,愚耕就将《真情》抄写修改成了《继伤痕》,速度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快,可见愚耕是多么地投入,不能再说成是修改得更好,只应该说成是有了很大的突破,愚耕几乎肯定《继伤痕》已经完全定格了,以后不可能还会将《继伤痕》重新抄写修改一遍,愚耕又不是要拿他的所有手稿去申请吉尼斯记录。 愚耕用一个红色箱包,将那部底稿也就是天书,将《放纵情感》,将《为了理想》、将《真情》、将《继伤痕》全都装进去,装的满满的,有几十斤重,而且那部底稿,《放纵情感》、《为了理想》还都没有拆封,看上去很像一个个炸药包,这五部手稿,也就是愚耕的命根子,唯有这五部手稿才能表明愚耕的真正身份,世上再也找不到任何比喻来表明这五部手稿的传承关系,就不用费脑筋试试想出一些跟五样东西相关的事物,来比喻这五部手稿的传承关系,世上跟五样东西相关的事物太多了,甚至还有跟五样东西相关的传说,但这五部手稿的传承关系,确确实实独一无二,怎么比喻都只不过是牵强附会,更何况愚耕还曾将《放纵情感》完全抄写过两遍,分别叫《活路》与《一个人的世界》,使得这五部手稿的传承关系更加像是天意 4月2号,愚耕就带着所有的手稿动身去北京,与其说是去打工,还不如说是去专门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 4月4号上午,愚耕到达皮村。 4月4号下午,愚耕在意风家具厂,重新找到活干,而且还是干去年同一样活。 4月5号,愚耕就在意风家具正式上班干活,这都不在话下。 4月6号,愚耕请了一天假,带着他的所有手稿,去找小小鸟打工互助热线帮忙,愚耕要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不是随随便便弄一下就算了事,但具体怎么弄还得看情况而定,愚耕竟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把他的所有手稿都带到北京来了,是一定能够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愚耕能想到的最最下策是,大不了将他的所有手稿摊开在马路边上,惑天桥上。而且愚耕已经在意风家具厂弄了一块长条形的白色布块,并用大头笔认认真真地写上“愚耕的部分手稿展”几个字样,还写有手机号码,还写有“嘿嘿”两个感叹字,可见愚耕不是不可能真的将他的所有手稿摊开在马路边上,惑天桥上。但也要选择一些有影响的地方去试一试,愚耕对北京已经很了解了,不会不知道选择哪些地方试一试,会比较有影响,当然像天安门广场那样的地方,愚耕肯定不敢去试,估计愚耕带着他的所有手稿连天安门广场进都进不去,愚耕从来不会做出对社会治安有冲撞的举动,但不妨碍愚耕开玩笑一样想起,如果能将他的所有的手稿摊开在天安门广场,那会多么有意思。 小小鸟打工互助热线的办公室是在王府井书店北门东侧的北方佳苑饭店的地下三层318室,愚耕去年就去过几次,并不陌生。 愚耕带着他的所有手稿,找到小小鸟打工互助热线办公室,见到只有一位男工作人员,等了一些时间,又来了一位女工作人员,愚耕这次最主要的收获就是将他的所有手稿摊开在一张办公桌上,任由小小鸟的那女工作人员进行拍照,当然那男工作人员也帮着拍了拍照,那女工作人员答应会将这些图片放到小小鸟的网站上,帮愚耕宣传一下,至于说愚耕想让小小鸟帮他作一个个人的手稿展,那还得愚耕自己打电话跟小小鸟的老板说,那女子作人员还给了愚耕一张小小鸟的老板的名片。 愚耕知道,想让小小鸟帮他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商量定的,觉得这次来找小小鸟已经收获不小啦,而且愚耕带着所有的手稿,专门请一天假,来一次小小鸟也确实不容易,那女工作人员既然将愚耕的所有手稿都拍了照,愚耕以后如果还来小小鸟商量如何作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的话,就不用再将他的所有手搞带来了。 可以说,愚耕已经在小小鸟办公室做了一次愚耕的部分手稿展,只不过参观的人数只有两位小小鸟的工作人员罢了。 愚耕甚至还对这两位工作人员念完了他的《继伤痕》里最后一章,仅几分钟而已,那两位工作人员明显被打动了,说是愚耕念得太投入,太忘我了,内容确实很好,湖南口音也确实很重,有些听不太懂愚,但更显得有感染力。 耕之所以会试念一章给这两位工作人员听,因为愚耕已明确想到如果真正到了作手稿展的时候,除了让人们参观一下他的手稿的庐山真面目外,主要还是坐下来,听他念几章《继伤痕》里面的内容,倒要让大家来听听他写的如何,并做一番交流,而且愚耕想到念的时候,不要刻意用普通话来念,要完全用平常说话的口音来念。甚至想到如果能用四川话来念,听起来会更有味道。 听说赵树理写出来的东西,一定要念给他的毫无文化的父亲听,如果他的父亲有听不明白的地方,他就一定要做修改,直到他的父亲都能听明白,愚耕保证会他一念出来,就能让人听的很明白,保证会听得津津有味,比听单口相声,比听评书还要有味得多,深刻得多,比起希望听到掌声,更希望听到发笑,实质上那两位工作人员仅只听完愚耕念了几分钟后,就总是对愚耕笑嘻嘻的,好像不管有没有完全听懂愚耕带有浓重湖南口音所唸的禸容,但一下子就能听出愚耕是个很有趣味的人。好像一下子互相都很了解,马上产生了友谊,一点不用怀疑,如果真的到了作愚耕的部分手稿展的时候,效果会非常非常好。 愚耕还进一步想到作手稿展最好选择在一些大学校园内,那样会容易吸引到很多师生,容易产生一些影响,可以毫不谦虚的说,愚耕感到成功在望,而且肯定不只是作成一次愚耕的部分手稿展,肯定可以作成很多次,愚耕的部分手稿展,真是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就一定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美气十足。 接下来,是该轮到说一件对愚耕造成灭顶之灾的突发冤案,如果不是这件突发冤案,愚耕怎么还会提起他将《为了理想》抄写修改成《真情》以后的事情来,愚耕在《引子》里就提起过他在北京的事情,怎么还会提起他在北京的事情来,愚耕在关于《为了理想》的结尾,不是明确说到,他越来越懒得提起一些事情,越来越懒得把现实说清楚吗,愚耕那时就真的决定再也不提起以后的事情来,但他会越来越喜欢,用实际行动把现实说清楚,用实际行动进行创作,文字的浪漫哪抵得过行动的浪漫。 这件对愚耕造成灭顶之灾的突发冤案,迫使愚耕不得不再次拿起笔来,就像当年鲁迅拿起他那支笔那样,发泄心中的恶气。 不卖关子啦,直接就事说事吧。 在去年年底,愚耕就接到小小鸟打来的一个电话,原来小小鸟只是向愚耕作年终问候,愚则告诉对方,他打算好了又要回家将《真情》修改一遍,并改名叫《继伤痕》,而且想好,明年要来北京作一个手稿展,对方很是赞赏,愚耕还这么坚持从事文学创作,对方当然认为愚耕的文学是属于打工文学,很希望看到愚耕的作品能够早日问世,不要总是还浮不出水面,对方还问愚耕知不知道,最近出了一本《中国式民工》的书,造成了很大影响,好像这对愚耕有很大的借鉴意义,更加要坚持打工文学的创作。 愚耕则叫成是《中国是民工》,确实不知道出了《中国是民工》这本书,愚耕光听书名就自以为猜到了**分,以为是社科类的书,不足为奇,早就应该有人拿农民工这个社会问题做出几本像样的书来,这几乎可以当作是出版社的一个重大出版选题,可以鼓捣出一个系列的书来,就不用再假拟出一系列的书名来,这要比动不动就拿柏拉图、苏格拉底、道格拉斯、荷马等等那些死掉了的欧州白种人来做成一些书,要现实得多,迫切得多,但并不是说那些拿农民工这个社会问题来做出一些书的人,就真的对农民工有深厚感情,就真的不歧视农民工,就真的对农民工这个几亿人的群体有多么了解。 愚耕今年刚来北京,就从报纸上无间看到了有关《中国式民工》的作者的报道,愚耕这才知道是叫《中国式民工》而不是他原先听成的那样,叫《中国是民工》,愚耕这才确实,真正猜到《中国式民工》是本怎样的书。 就像愚耕从报纸上看到那作者的像貌,就对那作者一点也不好奇一样,愚耕一看到《中国式民工》这个书名,就对《中国式民工》的内容一点也不好奇,愚耕甚至没有记起那作者叫什么名字,可见那篇报道并没有引起愚耕的太多在意。更不存在任何比较的心理。 4月6号下午两点,《中国式民工》在王府井书店六楼开新闻发布会,不用说肯定打的是打工文学的旗号,不用说,肯定会就农民工这个社会问题大谈特谈。 愚耕原来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碰巧小小鸟的那位女工作人员突然跟愚耕说起这件事,认为这对愚耕是个机遇,愚耕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也太碰巧了吧,最碰巧的地方是,愚耕碰巧把他的所有手稿都带来了,就别提愚耕当时有多么兴奋,多么得意,愚耕完全冲昏了头脑,情绪高涨,几乎想都不用想,就能断定这对他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机遇,千载难逢,比起他要做一个个人的部分手稿展都重要多了,毫不夸张地说,愚耕当即就感想到,历史将证明,这次《, 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对其作者的意义,还比不过对他的意义。愚耕并开玩笑半认真地跟小小鸟的那两位工作人员打起哈哈来,说是他要把他的所有手稿带上去搅局,说是他要跟《中国式民工》的作者PK一下,说是他要把《中国式民工》的作者的风头抢过来,甚至说要从新闻发布会的主席台将《中国式民工》的作者拉下来,让他坐上去。虽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可见愚耕心里是多么地冲动。小小鸟的那两位工作人员也能看出愚耕并不是完全在说笑话。除了就此也跟愚耕开开玩笑,还不无认真的提醒愚耕到时候在新闻发布会上不要这的作出一些特别出格的举动。那只会适得其反,吃亏的是自己。 愚耕不敢保证,他到时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愚耕不太做得出特别出格的举动来,愚耕心里是怎么想的,与实际怎么做的是两码事。 快到下午两点,愚耕空手去王府井书店,主要先看看能不能把他的所有手稿都带到六楼的《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中去。 愚耕一进到王府井书店就听到广播里广播《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的消息,可见《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确实很隆重,愚耕更加冲动得不得了,愚耕还没上到六楼,看到有人可以带行李箱包上去,愚耕赶紧返回小小鸟办公室,要将那个已将好了他的所有手稿的红色包带到《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中去。 愚耕带着那个红色包,在王府井书店乘电梯上去时,看了看了时间,正好是2点14分。 愚耕带着那个红色箱包一进到王府井书店六楼的《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的门口里,立即就蹲着心急火燎地打开红色箱包,将里面的手稿一部一部都拿出来摆在地上,才不管这新闻发布会是怎样的情景,好像愚耕这样做完全不用经过脑子考虑考虑,愚耕这样做确实不算是特别出格,好像愚耕早就养成了这样做的习惯,愚耕既然将他的所有手稿都带到《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中来了,就必然会这样做。愚耕这样做也尽量不想引起旁人注意,几乎偷偷摸摸地迅速完成的,但在愚耕这样做的时候,旁边还是有一个人傲慢地质问愚耕:“这是要干什么。”愚耕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一边照样蹲着不停地拿出手稿摆在地上,一边仅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干什么。”完了马上就迅速离开了,才不管那人的态度如何,才不管那人是何许人也,这正是愚耕的一惯行事风格,愚耕又是在跟自己打赌。愚耕相信绝不会只有那个看到他这样做的过程,愚耕那样做的过程仅只有十几秒,却感到惊心动魄,愚耕除了把五部手稿按前后顺序分别摆在地上,还把那块用大头笔写有“愚耕的部分手稿展”几个字样、写有手机号码、写有“嘿嘿”两个感叹字的布条拿出来摊开在工地上,等于是因地制宜地作了一个愚耕的部分手稿展,连那红色箱包的盖子都没有合上,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在《继伤痕》的三本本子的面上,都有用大头笔写的中国打工文学开山之作的字样,愚耕这样做确实有搅局的味道,所以愚耕才会迅速离开,不然愚耕怎么可能会没有兴趣在《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中呆下去。 愚耕迅速离开《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立即就乘电梯下去,并在王府井书店的大门口外面的阶梯上坐下来,心情无法平静,许多推己及人的想法都一股脑在脑海里呈现。一点也不用担心,他的所有手稿在那样的场合会弄丢,甚至打算在一直坐在这阶梯上等着,等到新闻发布会完了,再上去拿回他的所有手稿。 愚耕大概只等了十几分钟,就按捺不住了,重新进到王府井书店乘电梯上去,愚耕甚至还故意又挨了一点时间,好像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这么快就返回新闻发布会中去。 愚耕又稍微挨了一点时间后觉得心态比较平稳,也就直接返回新闻发布会中去。 愚耕返回新闻发布会中,竟发现他的所有手稿,他的红色箱包连那块布条都不见了,察觉不到他刚才那样做产生了丝毫影响,就好像他完完全全是这才赶来的人。 愚耕是粗心大意惯了的人,还并不担心他的所有手稿就这么弄丢了,估计肯定是被人收起来了,不容许他针锋相对地在这种场合作“愚耕的部分手稿展”,等新闻发布会完了,自然有人把他的所有手稿还给他。 但愚耕没有看到他的手稿,能不着急吗,很快愚耕还是忍不住轻轻地问门口里站在一张桌子旁负责类似接待登记的戴眼镜的男青年,那男青年肯定也看到了愚耕刚才将所有手稿摆在地上的全过程,那男青年经愚耕一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告诉愚耕是让书店里的工作人员收起来了,请愚耕放心好了,丢不了的,一点也没有责怪愚耕刚才为什么要将所有手稿摆在地上的意思,明显对愚耕刮目相看,那些所有的手稿对愚耕的重要性也就可想而知,不在话下。 愚耕这才能够分出心思,稍微注意了一下这个《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这新闻发布会的主席台上,从左到右,分别坐有《中国式民工》的作者周述恒,著名央视主持人崔永元,前外交部新闻发言人沈国放,电视剧导演姜小渔。 愚耕还在新闻发布会的门口外花二十八元钱买了一本《中国式民工》,愚耕并不认为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拿作比较的对象,并不认为对他有什么借鉴意义,愚耕只是装模作样地稍微翻了一下《中国式民工》,哪还有心思细看里面的内容。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愚耕越来越着急了,并忍不住隔一会就问一个,隔一会就问一个,但都不知道,愚耕的所有手稿怎么不见了,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被捡垃圾的人捡走了,愚耕不太相信会被捡垃圾的人捡走,任何人要捡走愚耕的所有手稿,那该要有多大的胆量才行,捡垃圾的人不太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胆量,但又不得不神经质一样开始怀疑不是完全不可能被捡垃圾的人捡走了,那位站在门口里的一张桌子旁的戴眼镜的男青年,不是一开头就明确告诉他是被书店里的工作人员收起来了吗,可为什么愚耕问书店里的工作人员都一点也不知道,最后那戴眼镜的男青年也改口说,他不敢确定那人就一定是书店里的工作人员,这新闻发布会里人员复杂,谁知道谁是什么身份,好像慢慢要愚耕接受他的所有手搞很有可能就这么全都弄丢了的事实。 天了,这叫愚耕如何承受得了,愚耕还是相信除了让书店里的工作人员收起来了就不太有其它可能,而且愚耕想起那块布条写有他的手机号码,就是《继伤痕》的每本本子,《真情》的每本本子都写有他的手机号码,只要他的所有手稿没有被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就最终会找回来,只要是个神经正常的人,都不会把他的所有手稿当垃圾一样扔掉 最后新闻发布会结束了,在场的人大多买了《中国式民工》,并围在主席台前找签名,而且发现小小鸟的那女工作人员也在场,那小小鸟的女工作人员原还想介绍愚耕同《中国式民工》的作者周述恒认识认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太震惊了,愚耕其它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想把他的所有手稿找回来,那位《中国式民工》的女编辑前面还送给愚耕一张名片,可愚耕没有找回他的所有手稿,哪还有心思想到要跟那女编辑搭上什么关系,愚耕又不是没有见过编辑,这《中国式民工》比起他的所有手稿,又算得了什么,这个新闻发布会比起他的所有手稿,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愚耕还是拿着他买的《中国式民工》让前外交部发言人沈国放签了个名。愚耕还忍不住顺便向沈国放说起,其实他也写有一部打工文学的作品,而且还把他的所有手稿都带来了,但却不见了。 愚耕完全是把沈国放看着是一般在场的人来说起此事,其目的也只是想要快点找回他的所有手稿。沈国放听说此事也是一脸茫然,不作回应。 愚耕东问西问,一无所获,越来越显得,被迫要愚耕接受他的所有手稿很有可能就这么全都弄丢了的事实。 很快,愚耕下到一楼总台,要求总台帮他问一问,总台却爱答不理,不知怎样帮愚耕问一问,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愚耕只好赶紧又能上六楼,东问西问,问了又问,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人看到,有人从新闻发布会里,拖着他的那个红色箱包出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而且看到《中国式民工》的作周述恒,手捧一大束花,在左右陪同下,从那门口走出来真是春风满面,出人头地,人逢喜事精神爽,愚耕哪还有心思拿自己的下场,与周述恒的成功作比较。 愚耕开始考虑要不要打110,愚耕担心打了110,等于是当作在抓贼,有可能会让那位收起他的所有手稿的人,受到刺激,反倒故意不把他的所有手搞还给他,适得其反。而且打110的话就有点与王府井书店作对的意味,不得不有所忌讳。 很快,愚耕还是下到一楼总台,要求帮他广播一下,很快总台打电话帮愚耕传了话,接下来就听到广播里说,有人在六楼丢失了一个红色箱包,有没有谁捡到一个红色箱包,如果捡到就交到一楼总台。 很快有位不知什么来头的男青年,特意到一楼总台,找到愚耕,并十分强硬地向愚耕作一番问话,好像要愚耕接受他的所有手稿,很有可能弄丢了的事实,并特别强调是属于遗失,而不是丢失,要愚耕不要总是在总台前等着,难道一直找不回来,愚耕就一直站在总台前等着,并问愚耕打算怎么办,好像要愚耕就此放弃,自作自受,不能因此影响到王府井书店的名誉,愚耕还能怎么办,肯定要继续找啊,愚耕才不会被那男青年的强硬态度吓倒,才不管那男青年又是什么来头。 很快,愚耕又上六楼去,还是一无所获,而前面用作《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的那个厅里,正又进行一场书画的拍卖会,不足为奇。王府井书店绝不仅仅是书店。肯定经常会有些什么新书的新闻发布会或者是些什么字画的拍卖会,或者是其它什么名堂。说王府井书店是北京这个全国的文化中心的一个文化重镇,一点也不为过。如果愚耕的所有手稿就这样在王府井弄丢了,那将会让王府井书店永远蒙羞。 愚耕又下到一楼总台后,马上就打了110,很快就有一位执勤民警专门找来,很快又有一位不知什么来头的人,起来配合那民警的调查工作,结果又很快又有一位人高马大戴有眼镜的中年男子,背着个挎包赶来,好像事情已查出来了,并带着愚耕往后头走,而且边走,那位人高马大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叽叽嘎嘎地向那民警说个不停,愚耕跟在后头,不太听得清楚,但很快愚耕还是大概听出来了,原来正是那人,在愚耕将所有的手稿从那个红色箱包里拿出来,摆在《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门口里的地上的时候,那人问了愚耕一句,“这是要干什么”,愚耕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干什么”,并迅速离开了,并不怎么记得清那人的面貌,只是记得那人当时穿的是工作服,而那人现在已换了一身服装,难怪愚耕会一点也认不出来,看样子那人早已下了班,这又特地赶来的。 而且愚耕进一步听出,那人把愚耕摆在地上的所有手稿,说成是很脏很脏,把那块用大头笔写“愚耕的部分手稿展”的字样,写有手机号码,写有“嘿嘿”两个感叹字的布条,说成是很臭很臭,简直说成是奇臭无比。 愚耕只一心想到终于可以拿回他的所有手稿,也就不在乎,那人是怎么心存歧视,不可理喻的。 很快,愚耕竟被带到一个大的铁垃圾箱前,这个垃圾箱很可能是王府井书店内部专用,并不脏,旁边还放有两个塑料垃圾桶,专门装生活垃圾,而且还有一位搞卫生的妇女也在场,愚耕惊讶地发现他的那个红色箱包,竟被扔在那垃圾箱里,想必他的手稿,也全都在那红色箱包里,这就是那人的杰作,愚耕怎么也想不到,那人竟会做得这么绝,简直神经不正常,难怪那人会说,他的手稿很脏很脏,难怪那人会说他的那块布条很臭很臭,简直说成是奇臭无比,愚耕心里真不知该怎么骂那人才好,愚耕完全被失而复得的惊喜冲昏了头脑,竟一点也没有想起要生那人的气,愚耕简直反过来向那人表示谢恩,啧啧叹嘘不已,真是吓都吓得半死。 然而那人一点也不自责,还总是耀武扬威似地跟那民警说个不停,好显得他那样做理由充分,始终看都懒得看愚耕一眼,好像他对愚耕的歧视是与身俱来的,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愚耕是个地地道道地农民工,好像他对愚耕的所有手稿的歧视,是与身俱来的,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愚耕的所有手稿都属于打工文学,何止是歧视简直就是前世有仇,就好像眼睛里容不得沙粒。 那人容不得愚耕将所有手稿都摆在《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的门口的地上,只要将愚耕的所有手稿收拾起来,也就恰如其份啦,还偏偏硬是要从六楼弄下来,当垃圾扔在垃圾箱里,这何止是过份,何止是神精不正常,真是怎么骂都不过份,那人在王府井书店肯定不是一般的普通员工,肯定有点级别,那人肯定很有文化,肯定可以算是文化阶层的人,肯定利用北京做为全国的文化中心,这一重大优越条件,养尊处优,连家里人都跟着养尊处优,那人干体力活肯定不勤快,然而那人要将愚耕的所有手稿,从六楼带下来,并扔进垃圾箱,几乎就是一项体力活,想必要引起那人多么大的仇恨,才能这么狠心,这么不留情面,这么鸡肠狗肚,这么鼠目寸光,仇恨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如果愚耕的手稿,真是那人说的那么很脏很脏,如果愚耕的那块布条,真是那人说的那么很臭很臭,简直奇臭无比,那人不要捂着鼻子憋着气,才能做得出来,就不嫌把他高贵的有文化气息的架子弄脏弄臭了,几乎可以肯定愚耕刚一迅速离开,那人就忍无可忍像歇斯底里发作那样,马上就动手将愚耕的所有手搞扔掉,一点都不会想起要打那块布条上写得很显眼的手机号码。真是越作分析就越难受,就不再分析那人到底有没有权利将愚耕的所有手稿都当垃圾一样扔到垃圾箱里。 愚耕的所有手稿被那人完全当垃圾一样扔在垃圾箱里,是对《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最大的讽刺。在《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一方面打着打工文学的旗号作宣传,大谈特谈农民工问题,还要拍成电视剧,一方面愚耕坚持了十年,增删了五次的手稿,被扔进垃圾箱,这新闻发布会中有人前世就跟农民工有仇恨,前世就跟打工文学有仇恨,而崔永元还明确说到过不要让仇恨的种子在农民工群体中发芽,真是不知说中了谁。 《中国式民工》这个书名确实口气不小,而真正写得怎么样,实在不能恭维,明显有包装炒作的味道,愚耕只稍微翻了翻《中国式民工》就可以肯定就是他以前弄丢的《活路》与《一个人的世界》随便哪一部手稿,都抵得过《中国式民工》绰绰有余。 不管怎样,愚耕只要找回了他的所有手稿,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心里面要那人见鬼去,愚耕在那人面前又何必要显得自己是个农民工,又何必要显得他的所有手稿属于打工文学。愚耕见躲识广,阅人无数。抛开所有社会阶级问题。愚耕当然分析得出那人的为人如何。但愚耕决不愿让那人在他心里面占有丝毫位置。愚耕更不会还想起《中国式民工》,还想起《中国式民工》的新闻发布会,愚耕更加体会到他的所有手稿就是他的命根子,失而复得的惊喜,能够让他忘掉前面的一切。 愚耕十分急着要钻进垃圾箱里,提出那个红色箱包,可那位搞卫生的妇女,不让愚耕钻进垃圾箱,自己却钻进垃圾箱,帮愚耕把那个红色箱包提出来。 愚耕接过箱包,立即就地打开,并将里面的手稿拣出来,重新整理,箱包里的手稿放得乱七八糟,可见那人完全是当垃圾胡乱放进去的。 愚耕刚拣出几本手稿,那民警就十分粗鲁,态度恶劣地催促愚耕不要在这里弄,赶快离开并强调愚耕以后再也不要去王府井书店,那民警是哪路货色就不消分析了,而那人而还不停向那民警强调,愚耕的手稿很脏很脏,那块布条更是很臭很臭,还是那副德性,还在耀武扬威,真是可恶。 愚耕当时也太粗心大意啦,并没有特别想起,箱包里的手稿会不会有少,经那民警一催促,再加上那人那副德性,愚耕立即就不好意思似的将拣出来的几本手稿放回去,然后迅速提着箱包走开了,并马上就返回小小鸟打工互助热线的办公室。 小小鸟的那女工作人员,见愚耕提着箱包回来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并打趣说,这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总算找回来了,要是找不回来,她也会追悔一辈子。 愚耕的头脑总算清醒过来,再将箱包一打开,一眼就看出《继伤痕》少了一本,愚耕来不及将箱包盖子盒上,立即就返回去找,结果那垃圾箱里并没有任何手稿,那里的保安告诉愚耕,那位专门倒垃圾的妇女,刚不久又去倒垃圾了,说不定还能追上,结果无论愚耕怎么追,无论愚耕追到垃圾站怎么问,都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愚耕只好又返回小小鸟办公室,并进一步整理箱包里的手稿,确定《继伤痕》的上本不见了,而且《真情》一整部整整三本都不见了,只怪愚耕太粗心大意了,当时也不点清楚。 其实愚耕如果当时头脑清醒的话,一眼就能看出肯定少了手稿,就是用手提一提民的重量,也能感觉到明显轻了许多,这不得不让愚耕总是想起如果当时能点清箱包里的手稿,当时就发现还少了四本手稿哪该有多好呀,也不得不让愚耕总是想象那人到底是怎样将他的所有手稿当垃圾一样扔掉的,为什么箱包里还会少四本手稿。最痛苦的是莫过于生别人的气的同时又要生自己的气,这真是一件冤案,对愚耕带来的打击,无异于灭顶之灾。 很快愚耕又去钻进那垃圾箱里认真看看,愚耕几乎确定这回是真的不得不要接受丢失了四本最重要的手稿的事实,但愚耕还是一心要等到那位倒垃圾的妇女问个明白,因为那保安告诉愚耕,那位倒垃圾的妇女六点后还会来倒垃圾,而且这个垃圾箱固定是那一位妇女倒垃圾。 愚耕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那位倒垃圾的妇女,倒是碰巧又看到那位民警走过,愚耕就赶紧向那位民警说明还丢了四本手稿,就不必说起那四本手稿还是最重要的四本手稿,那民警才懒得在乎愚耕还丢了四本手稿,只傲慢地推说要愚耕自己去王府井书店楼上去问,与他何干。 要怪得话,那会儿要不是那民警催促他赶快离开,态度恶劣得话,愚耕肯定那会就能发现少了四本手稿,很可能那会儿,就能找到那四本手稿。 愚耕真是感到冤屈憋气,愚耕又能对那民警怎么样呢,要是再让愚耕看到王府井书店那位扔他的手稿的人,非得要跟那人拼死拼活不可,真是跟那人前世有仇,无从发泄。 后来,愚耕又毫无目的地进到王府井书店,并直接上六楼,愚耕上到六楼,明显感到书店的工作人员对他投来异样的眼神,好像不相信,愚耕丢失的手稿有多么多么重要,竟还这么阴云不散,好像王府井书店从此莫名其妙地结了冤家,自认倒霉。如果愚耕想不通直接从六楼跳下去的话,那王府井书店可就惹大麻烦了。 愚耕才不在乎那些工作人员已怪他产生什么看法,愚耕只是最后一次表明,他确实在王府井书店六楼,弄丢了手稿,确实是一件冤案,确实给他带来的打击,无异于灭顶之灾,愚耕不指望还能碰到那人,愚耕又开始不太记得清那人的面貌,愚耕要记清楚那人的面貌,是件非常痛苦的事,那人的面貌最最可恶,愚耕再也不知怎样问起。 结果愚耕在六楼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几乎刚一上来,又下去啦。 天快黑的时候,愚耕在那垃圾箱那里,终于碰到了那位倒垃圾的妇女,那妇女确定,她倒垃圾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过什么本子,愚耕就没有必要说起,那四手稿是怎么样子的,相信如果那四本手稿在一块,应该一眼就能注意得到,不太可能当垃圾倒掉,都不知道,而且那四本手稿都留有他的手机号码,以及他家里的地址电话。 不管愚耕怎么都无法想像出他的那四本手稿最终被倒垃圾倒掉了,愚耕都不得不接受他的那四本手稿,就这么弄丢了,真是还不确切得知,他的那四本手稿就是被倒垃圾倒掉了。 再想想愚耕以前弄丢的《活路》与《一个人的世界》,愚耕弄丢的手稿,几乎与他还留下的手稿一样多,真是写一半丢一半,写了又丢,丢了又写,好像愚耕以前弄丢《活路》,弄丢《一个人的世界》的教训,一点也起不了作用,一次比一次情节严重,一次比一次除了怪自己更应该怪别人,愚耕写得越来越好的手稿,却越来越容易被人当作垃圾一样扔掉,何止是当作垃圾,简直就是当作垃圾还不如,这就是愚耕的全部手稿的整体命运,默哀吧,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些什么人啦。 第4章 一 愚耕是个人名,是一九九八年七月初,独自辍学去广州打工的。 愚耕在辍学以前,过得衣食无忧,风平浪静,安享生命的常态,一切受到家里的庇佑,对社会上的情况,完全一无所知,一点社会习气都没有染上,就是一盆干净的水。 愚耕读完初中之前,连茶陵县城都没有去过,性格内向,不多说话,至少别人是这么认为的。 愚耕初中毕业,年纪已经不小了,又到茶陵农校班,学了三年的家庭经营专业,恐怕很少有人听说过这个专业,其实也就是学点养鸡、养鸭、养猪、养鱼、种田、种地什么的,学点皮毛而已,当个老实农民,经营一个传统的农村家庭,还是有些用场,根本谈不上专业。 愚耕在茶陵农校,有些改变,算是成了“油条”,农村人的那种天性一旦表露出来,比起城里人都可以算是油条,愚耕成绩也还能保持前例,但这不能算是愚耕努力学习的结果。 后来,愚耕越来越喜欢上了养猪,看了很多很多养猪的书,算是达到了专业的程度,但愚耕并没有迷信,从书本上看到的养猪专业知识。 最后,愚耕无心想要升学,一心想要养猪,愚耕是真的想要在养猪方面干成点什么事,但愚耕一点也不清楚心里想要怎样做与最终实际怎样做了存在一种样的必然关系,对于最终实际要怎样做一点信心也没有。 茶陵农校不远处,就有一个洣江茶场,一个偶然地机会,愚耕结识了洣江茶场的一位社会青年,非常非常合得来,愚耕其实是很容易就跟人非常非常合得来的,很难找到比愚耕更好相处的人,这也确实与愚耕所处的人生阶段有关。 洣江茶场有一个养猪场,愚耕自然而然地有意要通过那社会青年的关系,等毕业后,就进到那养猪场内干活,这可以算是愚耕生平头一次找活干,愚耕过高地估计了这次找活干的意义,而愚耕确实并不清楚他要找活干与实际找到活干区别在哪里,那人也确确实实答应,要帮愚耕这个忙,还蛮有把握似的,愚耕的劲头相应也提得很高,哪怕不要工钱,让他天天去扫猪粪也行。这哪像是找活干的正确心态,几乎只是想满足一种奇特的情怀。 愚耕毕业后,还真是一心要进那养猪场,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最后愚耕虽然有机会见到了那养猪场的经理,但一点作用也没有,愚耕是不可能进得了那养猪场干活,愚耕还完全是缩头缩尾,毫无信心可言,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一九九七年七月中旬,愚耕突然接到湘潭农校的入学通知书,家里人还欢欢喜喜,像是愚耕从此有了出息,可好几千元的学费,都是东拼西凑的,愚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愧疚感,心情沉重。 愚耕在湘潭农校读书,算是见了点点世面,但对于他这样的年龄来说,等于还是没有染上什么社会可气,等于还是一盆清水。 愚耕学的是园艺专业,还是中专,愚耕对园艺专业并不感兴趣,这么一点点专业在愚耕看来,还算不得专业,等于就是死记那几本课本内容。 愚耕刚开始还算规矩,在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还能达到每门课程都及格,时间长了,愚耕就越来越厌倦课程学习,倒是看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书,多得让人难以相信,愚耕总是毫无缘由地相信,多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总会有好处,总会发挥作用。 有一段时间,愚耕想搞一门自考,选择的专业是农业推广,但因为没有买到这个专业的自考书,也就放弃了,而有好多同学都选择行政管理这个自考专业,都想当个基层农村干部。很少有同学真正想直接从事农业。 第一学期期终考试,愚耕有半数以上课程都没有及格,班上位居末位,愚耕却一点也不因此自卑,愚耕因为他看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书而充满自信,愚耕最欣赏的一个表达充满自信的词汇就是“捉云拿月”。 到了第二学期,愚耕是下定了决心,读完这个学期,就不读了,因为下学期又要交一年的学费,又听说下学期要到外面去实习,愚耕也就自然而然下定了这个决心,愚耕下定这个决心的过程,也就是反反复复进行思想斗争的过程,也就是心理最矛盾的过程,好像只要不去真正实行起来,事先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想像中可以这样去做,又可以那样去做,摇摆不定。 愚耕还向几位同学谈起过他下的这个决心,也还向弟弟妹妹透露过他下的这个决心,愚耕是要从中鞭策自己,欲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 愚耕下定这个决心,其实算不了什么大事,但这毕竟是愚耕生平头一次决定这么大的事,愚耕才觉得下定这个决心异常的艰难,下定决心后也就异常的决绝,愚耕的这个决心还没有实施就自己把自己吓倒了,真是还不如快点实施得好,真是还不如不去总是想起这个决心。 愚耕完全不知道读完这个学期不读了,该怎么办,甚至连事先想象的空间都没有。 愚耕在第二学期看杂七杂八的书看得更多更多,课堂上愚耕连课本都不摆上,光是看些杂七杂八的书,有持无恐。 愚耕还经常对那些杂七杂八的书进行摘抄,愚耕完全是抱有另一种学习的态度,比起课程学习,要认真多了,愚耕相信比起课程学习,那些杂七杂八的给他带来的深刻影响,更能注定他今后会有怎样的命运,就像他看过杂七杂八的书不同寻常一样,注定他今后会有的命运也不同寻常。 第二学期期中考试,愚耕每门课程都不及格,班上绝对是倒数第一。 愚耕对养猪的兴趣还是一点也没有减退,愚耕看过的养猪方面的书,都可以新编成一本《养猪大全》,但还是只能说,愚耕懂得养猪知识,却并没养猪科学,愚耕还这么有兴趣学习养猪知识,已经很出奇啦,真是不可思议。 班上有位同学跟愚耕合得来,这不等于说他俩的性格是相同的,愚耕觉得他俩的性格截然不同,愚耕是很容易跟不同性格的人合得来。 那同学以前有好几个暑假都到广州打过工,这让愚耕羡慕得不得了,好像光凭这点,就以为那同学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似的,好像愚耕所处的人生阶段要比那同学所处的人生阶段要低了一级,不能相提并论,愚耕几次三番催促那同学这个暑假一定要带他去广州打工,按愚耕的年龄真不应该这样没出息,好像比起那同学愚耕还只是个三岁小孩,一点世面都没见过。 那同学也多次答应,这个暑假就带愚耕去广州打工,但明显勉为其难,碍不过面子,好像那同学以前在广州打工,主要是在工地上做小工,挺艰难的,愚耕有心理准备,这个暑假跟那同学去广州打工,主要图个安全,他是绝不会给那同学带来很多麻烦,愚耕从来只要给人带来,就会过意不去的。 愚耕听说广州那边查暂住证查得厉害,想想就十分害怕,要不是有相暂住证,愚耕会以为流浪其实也很快活,也很浪漫,真是可以想像成很多种样子。 第二学期期终考试,愚耕只考了一天的课程,第二天一大早,就卷起铺盖做贼似的偷偷走出了校门,连头也不回,逃之夭夭。 愚耕就这样再也不读书啦,这成了愚耕人生中一条重要的界线,可以说愚耕已结束了前一个轮回,进入一个新的轮回。并不等于说,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看书了,愚耕抱有终生学习的态度,学无止境,愚耕并不认为只有在学校读书才是学习。 愚耕回到家里,告诉父母亲大人这个暑假要跟那同学去广州打工,怎么可能还会说出其实是要辍学。 父母亲大人相信了愚耕的话,但明显有忧虑,少不了要了叮嘱愚耕几句,父母亲大人怎么可不可能将心中的忧虑全都跟愚耕表达出来,愚耕则能完全体会得到父母亲大人心中的忧虑,这就是农民父母与农民儿子经常碰到的情况,严重缺乏口头交流,以为好多心里话不必说出口。 父母亲大人都是一九五五年出生的人,父母亲大人一生中碰到的影响最大的社会环境,无疑是搞集体那会的社会环境,经历过搞集体并影响其一生的父母亲大人那一代人,都有十分坚强突出的个性,个个都能当脚色。 愚耕暑假要跟那同学去广州打工,在父母亲大人看来确实算不了什么多大的事情,愚耕这一代人没有经历过搞集体,一点也不受搞集体影响,在父母亲大人那一代人看来,就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有没有经达过搞集体,有没有受到搞集体影响,足以产生比任何历史时期有可能产生的代沟都要最严重最深刻的代沟,这种特定历史时期产生的最严重最深刻的代沟,在农村要比在城里明显得多,广泛得多。 愚耕心里难过,十分慌乱,愚耕这是头一次这么严重的欺骗了父母亲大人,也是头一次真的就要去打工了,愚耕以前从来就没有面临过任何一个问题,这回愚耕一下子就要面临这么多的问题。 妹妹正在外面打工,弟弟刚读完初二。妹妹弟弟都知道愚耕这回去打工其实要辍学。但妹妹弟弟是不会跟父母亲大人说的,妹妹弟弟自愿不会跟父母亲大人说。 愚耕除了感激妹妹弟弟对他的理解与支持,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愧疚感,甚至有负罪感,加重了事态的份量。 愚耕多么希望一家人能把事情说明了,让他轻轻松松去打工会有多好呀,愚耕头一次要去打工,本来就有压力,还又在隐瞒父母亲大人,其实是要辍学,愚耕能不心情沉重,加上妹妹弟弟对愚耕寄予那么富有深厚感情的信任,都自愿帮他在父母亲大人面前隐瞒真相,愚耕实在是愧不可当。 父母亲大人妹妹弟弟都还以为愚耕多读了几年书,要比起读书少的人更有出息些,可以肯定,父母亲大人、妹妹、弟弟对愚耕的信心与愚耕对自己的信心极不相称,几乎肯定要让父母亲大人、妹妹、弟弟失望了。 愚耕对于这次去打工,完全没有信心,都不知道这次去打工,他能干得了什么活,哪还敢谈出息不出息的,能平平安安就不错了。 愚耕这次广州打工,当然要带钱去。其实愚耕好几天前,就在湘潭农校打电话,要家里寄500元钱,说是用来暑假去广州打工的,但就是没收到钱。 愚耕回到家里才知道,家里早已将500元钱寄到湘潭农校去了,愚耕再回湘潭农校,肯定能收到那500元钱,让愚耕去广州打工用的,就不用说起那500元钱对家里对愚耕有多么重的份量,愚耕实在是每次向家里要钱,都很不好意思,而愚耕只要向家里要钱,父母亲大人都会给的。 愚耕在家里还办好了流动人口证,也就是未婚证,这是那同学明确要让愚耕回家办的一件事,这也是愚耕这次回家的目的之一,愚耕一点也不明白,流动人口证在外面打工能有什么用,愚耕总觉得打工要什么暂住证,流动人口证,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至少说明不是无须什么就能打工的,打工前的准备工作更加显得要去打工是件多么重大的事情,好像还没有真正去打工,就弄得很紧张,弄得这次回家跟以前在家里的感觉都很不一样。 7月2号,也就是愚耕回家的第三天,愚耕返回学校去了,愚耕一生中这是非常非常重的一天,愚耕也是这么觉得,从这一天开始,愚耕就算正式步入社会了,愚耕在社会上是从这一天起开始成长,愚耕社会年龄刚刚还是零,好多好多与愚耕相同年龄的人甚至比愚耕年龄还小的人,已经在社会上成长好几个年头了,愚耕相对来说是迟熟了许多。 那同学说好了,是一定会在湘潭农校等愚耕的,愚耕也保证会在三天内返回湘潭农校,愚耕的一个装满了衣物的牛仔包,还寄放在那同学的一位老乡那里,家里寄的那500元钱,也要回湘潭农校去拿,愚耕这次回湘潭农校,深感事关重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下午两三点钟,愚耕回到湘潭农校,湘潭农校已是冷冷清清,愚耕明显感到陌生,多愁善感,不是滋味。 首先,愚耕很快就顺利地拿到了那500元钱,愚耕算是吃了定心丸,甚至有惊喜,虽然愚耕本来就应该顺利地拿到那500地钱,可愚耕真真将那500元钱拿到手,还是觉得很有份量,觉得这回没什么可担心的啦。 紧接着,愚耕去找那同学,那同学怎么还不快快显身,愚耕隐约有些担心,有了某种预感。 结果那同学的那位老乡若无其事的转告愚耕,愚耕要找的那同学早就回家去啦,千真万确,错不了的,愚耕硬是不信的话,还可以再去问其他人。 愚耕不信也得信,那同学显然是怕受到愚耕连累,才一走了之,一点也不顾后果,那同学应该清楚,他那样一走了之,给愚耕带来多大的后果,愚耕这下被害惨了,大失所望,心想这就是学校与社会的区别,这就是同学与社会上的人的区别,就别提愚耕有多么难过,愚耕还得马上做出抉择才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愚耕要么这就回家,要么这就一个人去打工。 愚耕还是决定这就一个人去打工,而且还是去广州打工。 愚耕一点也不知道去广州怎么打工,反正要去广州再说,一切见机行事。 愚耕是真的以为打工就是去广州打工,广州就是一个专门打工的地方,愚耕完全对打工一无所知,愚耕对打工还一无所知,就这么去广州打工,不知还能不能算是打工,不知别人打工是怎么打工的,愚耕不管别人打工是怎么打工的,反正他就这么去广州打工,愚耕算是去广州学打工。 愚耕下定决心,就有意识地挥挥手臂,蹬蹬腿,耸耸肩膀,晃晃脑袋,扭扭腰肢,做几个深呼吸,也就觉得精神振奋一些。 下午五点的样子,愚耕正式从湘潭农校出发了,出发前愚耕临时花14元钱买了一个较差点的手提包裹,用来装衣物,就好像愚耕的这个手提包裹很差一样,注定愚耕这次去广州打工的经历也很差,愚耕原先的那个牛仔包,已经不在了,大致是让那同学回家的时候拿去用了,而原先的衣物也被那同学任意放在地上。 愚耕赶到株洲火车站,天已快黑了,愚耕有些紧张,好像觉得他已经开始打工了,愚耕有些觉得打工是什么滋味了。 愚耕非常顺利地买到了一张当晚九点多株洲至广州的火车票,票价仅45元,这比愚耕原先估计的要便宜多了,愚耕从票价上又觉得,其实去广州打工也很容易。 愚耕买到火车票,赶紧就去候车厅候车,生怕挤不上火车,丝毫不敢松懈,如临战场,这与愚耕以前在这里候车完全不同,愚耕感到自己已是身在异乡为异客,如同做梦一样,心里一直有根弦紧绷着,反复跟自己强调说,他真的是这就去广州打工啦,开弓就无回头箭。 晚上九点多,愚耕挤上了火车加入打工的行列,挤火车是打工的一项重要标志,好多人打工都像愚耕这样,是从挤火车开始的。 愚耕上的这趟火车,相当拥挤,愚耕头一次去打工,就上这么拥挤的火车,真把愚耕吓怕了,愚耕能明显地察觉到车厢里充满了许许多多的社会习气,愚耕真是感到,忌讳什么就碰到什么,难免会有心悸,难以适应,受尽煎熬。毫不夸张地说,愚耕最难受时真恨不得立即死了才好。无论愚耕有多么的不适应,多么的难受。在火车上都显得无关紧要,谁叫愚耕去打工的。 天亮后,愚耕被车窗外的新鲜景色吸引住了,强打起精神来。 火车越来越快要到达广州,愚耕有种莫名的压抑,心慌意乱,好像愚耕平常的胆子全没了,愚耕平常也算不得胆大的人。 7月3号上午九点多,愚耕随着人群不由自主地从火车上下来,并又不由自主地随着有如潮水般的人群拥挤着出站去,愚耕混在有如潮水般的人群当中,让愚耕感到个人的命运如何太微不足道啦,谁知道谁是什么来头,好像都戴着假面具,愚耕已是神思恍惚,晕头转向,好像魂魄还丢在火车上,根本就没有恢复常态,不知所谓。 愚耕一步一步挪向出站口时,只见出站口的右上方有一幅特大的广告牌,色彩鲜艳,引人注目。 原来那是中国南方人才市场的广告牌,画的是有人起跑时的样子,富有含义,上面除了有极具诱惑力、煽动力的广告用语外,还有具体的地址,以及搭车路线,好让人们知道乘多少路车找到那里去,这也正好表明,从这个出站口走出去的人,绝大多数是来打工找工作的,谁知道谁是不是人才,谁知道谁具体是怎么打工找工作的。比起中国南方人才市场的广告牌像是广州的名片,这么多来广州打工的人群更像是广州的名片。 这是愚耕头一次知道的,头一种打工找工作的途径,愚耕以前还不知道有什么人才市场,愚耕也确实没有想起要怎样找工作,愚耕第一眼见到这个广告牌,就吸引住了,情不自禁,自然而然地出神地伫立在有如潮水的人流边缘,一心急着要把广告牌上的地址以及乘车路线记住,愚耕想都不用想,就认为应该要无论碰到了什么找工作的途径,就要去试一试,好歹试了再说。 只怪愚耕确实头脑发晕,又能加上心急,反倒很不容易将广告牌上的地址,以及乘车路数记住,一时间愚耕站着一动也不动,有若一段呆木,愚耕本身却还一点也不觉得,愚耕这个样子是比较容易惹人注意,比较容易让人当目标盯上,所谓爪田不纳鞋,李下不正冠,那些特别要忌讳的地方,愚耕一点也不懂。 直到有一个人已走近愚耕身旁,并对愚耕叫了一声,这才使得愚耕回过神来,如梦初醒,只冷冷淡淡地向那人扫了一眼,暗自惊呼不已,不知有何事故发生,莫名其妙。 那人污头垢面,不修边幅,等愚耕刚一回过神来,便不由分说地命令愚耕,拿车票给他看看,那人当作已经盯上目标了,相信不会看走眼。愚耕见此,有些惊慌失措,想也不想,就老老实实地把车票交给那人看。 那个接过车票,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便又把车票还给愚耕,可没等愚耕反应过来,那人突然就用力抓住愚耕的臂膀,当抓住了贼似的往出站口拉去,并口口声声恐吓要愚耕补票。 愚耕当时还真吓破了胆,毫无反抗地被那人拉着走了几丈远,惊恐万状,甚至还以为可能真是有补票这么一回事。 很快愚耕就恢复了理智,以为他这票是正正当在株洲火车站的售票窗买的,怎么还要补票,那人要他补票,又为什么会这么凶,一定有蹊跷。 于是,愚耕奋力甩开臂膀,不再由那人拉着走,反倒转过来,想逃之夭夭。 那人却死缠不放,恶狠狠地问愚耕到底补不补票,好像那人要么不盯住目标,一盯住目标,就一定要捞到好处。 愚耕又有些害怕了,只得老实站住,并用一种讨价还价的口吻问那人到底要补多少钱才行,愚耕好像也想知道,自己作为一个被那人盯住的目标,到底有多重份量。 那人稍经揣测,要愚耕补25元,那人只出这么一点价钱,是不想在愚耕这个目标身上花太多时间,那人开始明显表现的急不可待,以为愚耕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啰嗦,还不快快把25元钱交出来。 愚耕见此反倒又开始与那人理论起来,声称他的票是在株洲火车站售票窗买的,怎么还需要补票,有没有搞错。 那人很不耐烦,愚耕与他理论什么,立即就变得穷凶恶极,对愚耕拉拉扯扯,喊喊叫叫,欲要动粗,看愚耕还敢不敢与他理论,好像那人还是相信没有看走眼,一眼就能看出愚耕是个什么来头,不会连25元钱都捞不到。 愚耕被激怒了,毫不畏惧,灵机一动,就用两个手指捏着火车票的下解,伸向胸前,示意给有如潮水般的人流看,并演讲似的宣称,他这一张火车票是在株洲火车站售票窗买的,而身边那人却蛮横无理,硬要他补票,他还应不应该补票,愚耕神情沉稳冷静,一点害羞的样也没有,愚耕好像一下子就成了一个不怎么害羞的人,至少愚耕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胆子,愚耕其实算是容易害羞的人。 愚耕这样做,立即就引来许多人关注的目光,神态各异,虽然没有哪位能出面见言,但那人已明显成了众矢之的,防不胜出防,那人做梦都不会想到,愚耕竟会突然露这么一手,那人只怪自己看走眼了。 事已至此,那人有了开溜的打算,毕竟是做贼心虚,弄不好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那人也急着去发现下一个目标,打的是游击战,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退,那人在开溜之前,为了挽回点面子,竟拍了一下愚耕的肚子,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唬人的话,要愚耕出了站后,得当心点,说是他妈的连包烟钱也舍不得给,看我以后不打死你,确有几分当真。 无论怎样,愚耕听到这种唬人的话,心里确实很担心,心有余悸,心想打工就这个样子吗,真是可怕。 愚耕从出站口出来,见到天已下雨,就买了把伞,愚耕还是想去找到中国南方人才市场试一试,愚耕并不是真的当自己是个什么人才,并不是真的以为找到中国人才市场试一试,有很大把握,愚耕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还毫无目的,毫无采取行动的理由,反正试什么都是试,那就只好碰到有什么可以试的就去试一试。 可愚耕记不太清楚那广告牌上的地址以及乘车的路数,愚耕没有把握能够找到中国南方人才市场去。 愚耕经过刚才那件事看出火车站是个鱼龙混杂,群魔乱舞的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很快,愚耕凭着仅剩的一点模糊不清的记性,来到了一辆公交车的前门口,估计这路公交车大概会到中国南方人才市场,欲要上去。 还没待愚耕上去,就迎面走来一位小个子青年,二话没说,便将一张彩图塞给了愚耕。 愚耕接过那张彩图,就翻摊开来看,发现是些风景旅游区的广告画面,引人入胜,欲要欣赏欣赏,没作细想,却立即又听到那小个子青年开口向他要一元钱。 愚耕番然醒悟,感到有点被捉弄,不愿给那小个子青年一元钱,愚耕也不争辩,只对那小个子青年说了句抱歉之类的话,欲将彩图归还给那小个子青年。 可那小个子青年立即拉下脸来,硬是不收,明显以为愚耕既然摊开看了,就必须花一元钱买掉,并理直气壮粗声粗气地催促愚耕快交一元钱,这与他的小个子极不相称。 一元钱事小,愚耕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怯弱了,何况针对的只是一个小个子青年,愚耕一想到这点,便一声不吭,严肃而又郑重地将彩图按原样折好,强行**那小个子青年的上衣口袋,然后愚耕才招呼着冲那小个子青年微微笑了笑,就不再理睬,顾若无其事地上车去了。 背后那人说了句泄气骂人的话,便走开了,以为愚耕这家伙一元钱都舍不得,好生晦气,好像火车站让人都丢失了本来面目,连事情的发生规律都变了样。 愚耕上到车内,没先投币,就必恭必敬,战战兢兢地问那司机,这路车是否会到中国南方人才市场。 结果那司机极为反感,像是愚耕在跟他乞讨似的,好生厌恶,那司机想也不想,就恶声恶气地宣称,他根本没听说过什么中国南方人才市场,叫愚耕乘坐在这车上不就知道啦。 那司机真是狗眼看人低,以为像愚耕这样的货色,也配去找什么中国南方人才市场,简直丢人现眼,愚耕提的那个一看就知里面装的全是衣物的包裹,最容易认人一眼就看出,愚耕是个什么来头。 愚耕见那司机的态度如此恶劣,大惊失色,有如受到当头棒喝,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却又不便驳斥,好生委屈,窝火又憋气。 情急之下,愚耕哪里还会想起要立即下车示以抵触,愚耕真的吓懵了,竟还是乖乖地就坐这车算了,何必与那司机一般见识,这车会不会到中国南方人才市场,已经不重要了,愚耕想去中国南方人才市场试试,还不是想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然后慢慢找准自己的位置,愚耕已经从那司机对他的态度当中,能看出自己有几斤几两。 愚耕甚至害怕只要下了这车又能马上会碰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防不胜防,愚耕已经接二连三地碰到状况,一时间无法将状态调整过来,只想要快快离开这火车站。 愚耕投币的时候,发现刚好没有零钱,最小也是十元的,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愚耕只好跟一位旁人对换十元零钱。 结果那司机见此,却又大模大样地叫喝一声,要愚耕投六元钱,并强调说,愚耕刚才问一下就要四元钱。 愚耕又吓懵了,竟老老实实地投了六元钱,并把这理解为火车站特有的事情发生的规律,很快愚耕才意识到,他是被那司机敲了一下,追悔莫及,却无意与那司机理论,愚耕只是弄不明白,这出门在外怎就如此人心险恶,难道这就是打工吗,不知别人打工会是怎样的,愚耕习惯了别人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什么样的人,就让那司机认为他是一个要他问一下就要四元钱,就真的问一下,就交四元钱的人吧。 很快车子开动起来了,愚耕能够全心全意地观望着窗外的街景,千头万绪,不指望能碰巧看到中国南方人才市场,愚耕多么希望,上天能给他一点指示,好让他选择在哪一站下车,无论他选择在哪一站下车都是一种缘份份,注定都是一样的命运。 路经几站后,愚耕见不断有人上上下下,暗自急不可奈。 没多久,愚耕还是胡乱选择某站下了车,愚耕还是一点也不知道他来广州到底要怎样打工,愚耕几乎是自觉不自觉地要让他与广州这个城市,自然产生一些反应,就好像两样物质放在一起,常常会产生化学反应似的,愚耕来广州打工不就是想看看,他能与广州产生些什么反应吗,无论最终产生哪些反应,都是注定要产生的反应。 愚耕在某站下车后,雨已停了,无须打伞,但愚耕提着个包裹,在大街小巷游走,好生惹眼,愚耕不得不要提防着,生怕再碰上些莫名其妙形形色色意想不到的状况,愚耕有意在提包裹的手臂上,暗自加大了气力,不让肩膀有丝毫倾斜,面部表情装出轻松自在,毫不费力的样子,步伐也相应加快,尽量装作不像是刚刚出来打工的人。 愚耕心里完全一点谱也没有,愚耕这样来打工,算是最没出息。 愚耕走到某条街上,发现有一个小门面的玻璃门上,贴有一张招聘广告,,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张早已过时的招聘广告,连红纸的颜色都发白了,字迹也已褪色,愚耕要是在平常的话,肯定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张早已过时的招聘广告,可愚耕一时迷了心窍,根本就没去想这显然是一张早已过时的招聘广告,愚耕仅只稍稍且瞥了一眼,就在一念之下,便一头撞了进去,见到一位店主模样的人,就冒冒失失地声称,他这是想要应聘,希望对方能予以考虑。 对方见此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丈二和尚摸后脑不着,等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仅只冷冷淡淡地把愚耕拒绝了,并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愚耕,明显着认为愚耕是个冒失鬼,十分晦气,城里人一般只有见到乞丐上门乞讨时才会有这种晦气。 对方的眼神,让愚耕浑身不自在,愚耕这才猛然意识到玻璃门上的招聘广告其实早已过时了,真是丢死人了。 愚耕再也不敢往下想,急忙就灰溜溜地退了出来,逃之不迭,像是做贼当场被人发现一样,无地自容,很没面子,恨不得有隐身法,立刻从整条街上消失。 愚耕从那门面退出来后,还会觉得背后有人看他的笑话,农村人喜欢看别人的笑话,也最忌讳别人看他的笑话,农村人活得就是脸面,而城里人大多不要脸。 愚耕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走着,惊魂不定,茫然不知所措,很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小孩子,就别计较这个确实蹩脚的比喻,反正愚耕确确实实一点也不知道,这工到底应该怎样打,愚耕就连怎样学打工都不知道,愚耕的整个状态一点都没有调整过来,愚耕几乎是麻木的机械的,无意识的,没有一个主心骨,这种情况下,愚耕也最最容易有机会与任何一个因素产生反映,就好像是越纯净的水,越容易被污染,这个比喻是再恰当不过了。 大概中午一两点钟,愚耕不知不觉,跌跌撞撞地行走到了东风路某天桥上,发现天桥那边旁正好有个职介所,愚耕此前一点也没有想到过,要靠职介所打工找工作,愚耕平常想得起的一些事物,现在却要真正碰到了,才想得起来,这也是愚耕在广州见到的头一个职介所,愚耕看那职介所的外面,就觉得那职介所挺正规的,好歹要试试,愚耕甚至情不自禁一厢情愿地立马就对那职介所产生依赖性,像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愚耕注定要与那职介所产生一些反应,愚耕心想这就是打工,至少这是打工的一项重要内容,不知有多少人打工是靠职介所找工作的,反正愚耕就要这么靠那职介所打工找工作了,愚耕这样打工真是没出息,愚耕这个时候哪还会想到有出息没出息,愚耕见到那职介所就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急于求成,心里一点防线也没有。 愚耕进到那职介所里面,觉得里面的装饰摆设恰当好处,亮亮堂堂,几位工作人员也是慈眉善目,工工整整,气氛肃静,格调宽松,反正愚耕觉得正规的职介所,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愚耕顿时感到宾至如归,好生亲切,总比在外面盲无目地地游走要松了一口气,也正因如此,舜时间愚耕反倒稍显拘谨,羞愧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还是里面的工作人员主动跟愚耕打了个招呼,问愚耕是不是想要找工作,其态度能让愚耕觉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这是愚耕到广州后头一次有人对他的态度这么好,愚耕真是有些受宠若惊,慌忙承认他的确是想要找工作,愚耕仅只承认完毕后,就又期期艾艾笨嘴拙舌,一幅惨兮兮的样子,苦不堪言,愚耕只差没有说出乞求的话来,像愚耕这样诚心实意的求职者,想必那职介所都很少碰到过。 里面的工作人员其实一眼就看出愚耕是个什么来头,愚耕提的那个一看就知里面装的全是衣物的包裹,就是最好的证明,愚耕不过就是一个初出茅庐不暗世事的懵懂小子罢了,他们开始有针对性地与愚耕搭讪起来,推心置腹,劝愚耕不必表现得这么惊慌,欲要与愚耕正式展开谈判,蓄势以待。 愚耕其实是个豪爽性格的人,习惯于人不设防,愚耕见里面的工作人员对他如此客气,愚耕渐渐有些恢复了常态,说起话来直来直去,流露真情,诚心实意,愚耕甚至有些忘形,反客为主,主动要求里面的工作人员快快为他介绍一份工作,急于求成,反正他就是这么个人,一切由里面的工作人员看着办吧。 里面的工作人员见愚耕如此爽快,还真有些措手不及,想都不用想,他们平常面对的求职者,至少都比愚耕有心机,躲躲闪闪,犹抱琵琶半遮面,抛砖引玉,投石问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们也学会了装腔作势,弄虚作假,口惹悬河,夸夸其谈,他们等于是用一套惯用的伎俩来对付形形色色的求职者,但他们这些惯用的伎俩一点都不必在愚耕面前派上用场,他们开始设身处地地为愚耕考虑找工作的问题,不必拐弯抹角,他们还坦诚地提醒愚耕经他们介绍工作是要先交100元钱,他们能够看出100元钱对愚耕有多重的份量。 愚耕十分愿意交100元钱,愚耕还认真地告诉里面的工作人员,他还剩多少钱啦。 愚耕填完求职登记表,也就交了100元钱,里面的工作人员在为愚耕介绍工作之前,少不了要同愚耕进行一番讨论,量体裁衣,可见他们为愚耕介绍工作是很认真的,认真得让愚耕有些过意不去,心想那100元钱花得挺值的。 里面的工作人员感到为难的是,他们很难掌握愚耕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愚耕只含糊其词地声称,他学会四年农业,对养猪有点专长,其它各种知识全都懂一些,并还嘿嘿呵呵地预言,像他这样学农的到广州这种地方很难找到对口的职业,意思是要告诉里面的工作人员,无需考虑他的专业,一切随他们看着办。 愚耕学了四年农业,其实一点信心也没有,愚耕以为那几本课本书上的农业知识,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专业,愚耕只对养猪知识谈得上有点专业,愚耕想都不敢想能在广州找到养猪的工作,更不用说其它农业工作,愚耕来广州打工,不是因为他学了四年农业,愚耕学了四年农业,只有在家里才能派上用场,不然愚耕算是白学了四年农业。 愚耕以为来广州打工,不就是有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出卖劳动力,而且又以进厂干活为主,愚耕甚至以为,不进厂就不是打工,可见愚耕对打工还多么地无知,注定要吃亏。 有人提意让愚耕去散发广告传单,说是前不久正好有一位熟人,专门与他打过招呼,绝对可靠,待遇也不差,那人以为愚耕刚刚步入社会,各方面显得太稚嫩了,有待锻炼,而散发广告传单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物,深入社会,有利于愚耕锻炼锻炼成熟起来,好像愚耕要赶上按愚耕的年龄应有的成熟程度,就必须要走一段不同寻常的路子。 这对愚耕的确是一个字事有建设性的好提意,诚信十足,不像是在弄虚作假,甚至还可以算是一个难得的好机遇,愚耕应该可以接受,愚耕也并不是喜欢挑剔的人,愚耕并不认为交了100元钱,就可以有选择的余地,愚耕已经看出,其实这里没有什么好的工作,可供介绍的。 结果却出人意料地遭到了愚耕的婉言拒绝,愚耕觉得散发广告传单哪是什么打工,简直就是混,打工就应该老老实实干点什么活,特别是他头一次打工,更不能混,更应该老老实实干点什么活,愚耕从来没想过要靠混打工,愚耕模糊意识到散发广告传单弄不好还可能会被抓起来,那简直是敲一天锣鼓跑一天江湖,哪比得上老老实实干点什么活,自食其力才心安理得,估计刚出来打工的人都会这么以为,这就是农民的本性。 愚耕其实对广告颇有知晓,见解独到,以为广告家族中就数散发广告传单作风卑劣,又不环保,堪称广告家庭中的败类,散发广告传单其意图无外乎四种,要么是姜大翁钓鱼,愿者上钩,要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要么是孙悟空大闹天宫,要么是秦始皇统一六国,虽然几乎所有广告的意图,都能用这四个划分,但散发广告传单的意图最明显,最露骨,愚耕不会以为用发广告传单是个正经活,愚耕其实是有些原则的,愚耕说不清他的原则是什么,只有碰到具体事情,愚耕的原则才会显现出来,非原则不可。 愚耕咕哝咕哝地跟里面的工作人员表示,最好能介绍一份实实在在活干,愚耕却又说不清什么才是实实在在的活,愚耕以为里面的工作人员应该会明白,他主要是想进厂干活,愚耕实在是除了想到厂里的活,算是实实在在的活,还想不出其它什么活,也算是实实在在的活,可见愚耕还多么地单纯,几乎是在跟里面的工作人讲客气。 愚耕想进厂干活,与实际给愚耕介绍什么活,完全是两码事,愚耕心有体会,不作强求,愚耕不会以具体干什么活来当作他的原则,可以说愚耕找活干没什么原则。 经过讨论,有人要将愚耕介绍到某搬屋公司去当搬屋工。 去当搬屋工确实是实实在在地,可也太委屈愚耕了,愚耕光是听到搬屋公司这个名称,就暗自咯噔一下,觉得很怪异,很不是滋味,愚耕以前还从没有听说过搬屋公司,愚耕心里不满,嘴上又不好意思再作拒绝,只下意识地犯嘀咕,明显有所忌讳,勉勉强强才能接受,但很迟疑,磨磨蹭蹭。 经人劝慰解释之后,愚耕有些想通了,姑且接受这种介绍,反正有人表态,如果愚耕在那搬屋公司干不了的话,可以退出来重新给介绍工作,直到愚耕满意为止,愚耕也看出,这职介所都能介绍些什么活,好像介绍的活的档次越低,越有成功的把握,越不会骗人。 有人给愚耕开了一张介绍信,愚耕就要拿着介绍信去找那搬屋公司应聘,争取马到成功,不辱使命。 愚耕出发之前,有人提醒愚耕,如果应聘时对方要求交身份证,交押金的话,那就千万别交,小心有诈。 愚耕并没有特别记住,这句提醒的话,至少愚耕没有心思去琢磨这句提醒的话,愚耕从来就很粗心大意,往往粗心大意是缺少社会经验的缘故,比起城里人的精明,农村人都很粗心大意,愚耕何止是缺少社会经验,愚耕是一点社会经验也没有。 愚耕带着介绍信,提着包裹从职介所出来,直接就在天桥下面乘车去珠影厂那里。 一路上愚耕觉得松了一口气,以为打工找工作只要到职介所里花100元钱就迎刃而解了,省却好多麻烦,愚耕一点也没有想到,万一这次应聘不成功怎么办,就像农村人容易过高地估计了城里人的身份一样,愚耕也过高地估计了那介绍信的作用,愚耕一点主见也没有,完全处于被动,愚耕下意识地懒得有主见,乐于被动,一心以为他既然在那职介所里交了100元钱,就自然会介绍到一份工作,愚耕想都不去想,还有其它找工作的途径没有,反正要试就试到底,愚耕算是又进入了一种新的状态,愚耕在这种新的状态中算是最没出息的,无异于把自己的命运建立在对别人的信任的基础上。 愚耕到珠影厂那里后,没能够轻易就找到那家搬屋公司,这恐怕也与愚耕缺乏社会经验有关,愚耕急不可奈,慌慌张张,愚耕感到很意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愚耕原还以为,凡是够得上公司这个称谓的,肯定都是大地方,至少挂有牌子,愚耕按介绍信上的电话号码,断断续续地总共打了三个电话,打到那搬屋公司,只想弄明白,那搬屋公司到底是在珠影厂附近什么地方,怎么找才能找到,想必对方能够听出,他只不过是应聘的。 可对方在电话里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恶劣,就差没有破口辱骂愚耕,那搬屋公司是怎样的也就可想而知了,更没有主动说起招聘的事。 而愚耕在电话里问话的语气,相应也就一次比一次畏缩,倍加委屈,语无伦次,翁声翁声,差点就要哭出声来,最后愚耕实在没有勇气,再打那个电话,就此放弃,愚耕觉得就算他能勉强找到那搬屋公司去应聘,也没什么好结果,愚耕当他已经在电话里应聘过了。 愚耕只好又死皮赖脸地返回那职介所去,让重新介绍一份工作,哪还顾得了好不好意思。 愚耕倍加感到难受的是,他这行动正好碰上下雨,连他的包裹都全淋湿了,心情阴沉,多愁善感,他怎么就这么出师不利,好生晦气,连老天都不让他好过。 愚耕回到那职介所甚感羞愧,颜面无存,却又不得不主动要求,里面的工作人员重新为他介绍一份工作,愚耕已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里面的工作人员倒也没怎么责怪愚耕,仅只念叨几句,也就重新为愚耕填了一张介绍信,这回是要将愚耕介绍到另一家名为远东搬屋的搬屋公司,要求愚耕势在必成,那远东搬屋离那职介所较近,为保险起见,里面的工作人员热情地为愚耕简单画了一下步行路线,让愚耕直接步行过去,保证能够找到,再不会发生前面那种情况。 愚耕经过前面那次失败,已对搬屋公司没有好感,要是能介绍其它工作就好了,但这是第二次为愚耕介绍工作,愚耕也看出那职介所的职介能力也就这样,怎好还拒绝,愚耕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应聘成功。 愚耕用十几二十分钟,就顺顺利利地步行找到了介绍信上的那个地址,一路上愚耕丝毫不敢松懈,全神惯注,生怕又找不到远东搬屋公司。 愚耕找到那里一眼就见到有一个关闭了的卷闸门门面,门面上方确实有远东搬屋几个招牌字,景象寒碜。 愚耕心里顿时就毛毛乱乱,大失所望,惊呼不已,真是一处不顺,就处处不顺。 时间好像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愚耕稍微想想,就断然认定这远东搬屋公司肯定是下班了,反正今天不能应聘了,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免得好自难受,今天注定无法将状态调整过来,注定不会有结果。 愚耕在那门面前稍作踌躇,便逃之不迭似地再又返回那职介所去,象是多呆一分钟也不能忍受,像是不能让他在这一天里,经历得更多更多。 愚耕当然会觉得,他又再次返回那职介所去,挺难为情的,愚耕是个很容易就觉得挺难为情的人,除非迫不得已,愚耕是不会做他觉得挺为难情的事,愚耕除了再又返回那职介所去,一点都不知该怎么办,愚耕再又返回那职介所,其实是毫无目的,也就谈不上难为情不难为情的,愚耕心想这就是打工,有什么难为情不难为情的。 愚耕回到那职介所,立即就断然向里面的工作人员汇报说,那远东搬屋已经关门下班了,愚耕多么希望,里面的工作人员不要他说了假话,是那远东搬屋已关门下班,他是怎么也不会再又回来的,愚耕明显很抑郁,真是倒霉透顶,愚耕一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以为今天时间不早了,不可能再有什么行动啦,也就在那职介所里闲呆着。 里面的工作人员也相信是那远东搬屋已关门下班了,不能怪到愚耕头上,任由愚耕闲呆着,对愚耕一点厌烦情绪也没有,至少没有对愚耕表现出一点厌烦情绪,有人竟还会随意与愚耕攀谈几句,消遣消遣,平等对待,好像没怎么看见有求职者来求职。 愚耕开始有些拘谨,规规矩矩,端端正正,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感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慢慢攀谈几句后,愚耕也就渐渐恢复了常态,大大咧咧,放松了心情,愚耕本来就很容易放松心情,得过且过,得闲且闲,愚耕从来就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在不能盲目地悲观的情况下,就会盲目地乐观,其实也是一种农民的本性。 这一天下来,愚耕已是身心疲惫,浑浑噩噩,反正要待到明天才能有所行动,急也没用,愚耕还不怎么想起明天的事来,愚耕好像还不知道要想起哪些事来,真是挨过一时是一时,碰到什么问题才去解决什么问题。好像在愚耕的下意识里,很乐意就这么在职介所里呆到明天去。 后来有人突然关心起愚耕当晚住宿的问题,愚耕这才猛然想起这是一个大问题,迫在眉睫,愚耕是不会随意让自己露宿过夜,也还没有落到那露宿过夜的地步,愚耕还从没有露宿过夜过,愚耕不会认为在广州打工露宿过夜是件浪漫过瘾的事情,愚耕认为他在广州打工,如果落到露宿过夜的地步,就真正是流离失所,穷途末路,想起就很恐惧,经那人这么一提醒,愚耕心里就有了一道底线,或者说是亮起了一个红灯,决不让自己露宿过夜。 愚耕还从没有过投宿的经历,一时半会愚耕还真不知道如何解决当晚的住宿问题,有些惊慌失措,愁思百结,真是在家千***?,出门一日难。 正当愚耕为难之际,幸好那人能及时出面,为愚耕解难,那人告诉愚耕,他有个食宿地方,条件不差,价钱也便宜,仅要15元,如果愚耕愿意的话,下班后就可以跟他去住。 有这等好事,愚耕心存感激,哪还会不愿意,愚耕能明显感觉到那人是出于一片好心,才会多管这种闲事的,愚耕无须多虑,一般是很难很难让愚耕多虑的。 天快黑的时候,愚耕提着包裹跟那人去住宿,愚耕跟在那人后面从那职介所出来,先是在天桥下乘某路车到某站下车,然后步行到某生活区内,最后便从某个梯板间登上去,进到某两室一厅内。 一路上,愚耕情绪高昂,巴结似地与那人有说有笑,多有一种缘份,并暗自记住行程路线。 到了出租房内,只见里面正有人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放陈小春演的《鹿鼎记》,总算有点生活的情趣,而且到处杂乱无章,显然这里有好几个人住,愚耕搞不懂里面住的是些什么人,愚耕也无须搞懂这些,有这种住宿条件,愚耕觉得算是不错了,十分满意,看得出这里住的人也都不讲究住宿条件,愚耕很快就适应了,没有陌生感,心态平静,也无须刻意要跟里面住的人认识认识,就好像里面住的人对愚耕一点也不大惊小怪一样,愚耕也一点也不大惊小怪。 愚耕在出租房内,稍作安顿之后,便顾自到外面吃了一个快餐,这算是愚耕在广州正正当当吃的头一餐饭,大饱口福。 愚耕吃过饭回到出租房里,稍作歇息就觉得睡意袭人,好生困倦,便主动向那人示意要睡觉了。 那人随随便便就安排愚耕睡在某床的上铺,床铺上席子被子枕头全都齐全,有这等床铺条件,足以让愚耕睡个大好觉。 愚耕实在太困了,正需要睡个大好觉,好让全身心得以调整、恢复,养精蓄锐,随遇而安,愚耕是很容易随愚而安的。 这一夜,愚耕睡得很死,醒来后精神多了,等于把在火车上没睡好的觉都补回来了,等于一晚睡了两晚的觉。 不知什么原因,那人始终没有问愚耕要15元的住宿费,愚耕因有所忌讳,也就没有主动给那人15元钱的住宿费,等于是让愚耕免费睡了一晚上。 第5章 二 7月4号早上,愚耕与那人一同从出租房内出来,同行一段路之后,便分道扬镳,那人要是赶到那职介所去上班,愚耕则是要再次去那远东搬屋应聘,完全是延续昨天的行动,但明显要比昨天恢复了状态。 远东搬屋在愚耕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愚耕如果还有其它办法,可以找到工作的话,愚耕绝不会再去远东搬屋应聘,愚耕完全想都不去想,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可以找到工作,愚耕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去远东搬屋应聘成功,好像愚耕好好睡了一晚上的唯一效果,是让他对于去远东搬屋应聘成功充满信心,其它一点想法都没有增加,愚耕又进入了某种状态,深陷其中,几乎跟平常是两个样子。 愚耕再次来到远东搬屋的卷闸门门面前,心慌意乱,战战兢兢,好像无论愚耕心理准备多么充分,一旦真的就快要应聘了,还是很紧张,更加令愚耕痛苦不堪的是,竟发现这卷闸门门面原来还是关着的,难道这么晚还没来上班,而昨天却发现这么早就下班了,这可如何是好,能不胡思乱想,可再细致看看,愚耕这才恍然大悟,尖叫不已,深深责怪他昨天也太粗心大意了,简直糊涂透顶。 其实只要从整个卷闸门门面的外观,就可以得知,这卷闸门门面已关闭很久了,而在这门面巷口则的墙壁后端正伸有一个远东搬屋的小牌子,再加上有墙壁上的红漆箭标与之相对应,正好表明远东搬屋就在这门面内,只是将卷闸门关闭,要穿一下巷子,从这门面的后面进去,这说清楚好像很费劲,实际一看就能看出来,对于在城市里生活惯了的人,更是一目了然,农村人刚进城市,不太容易分得清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标记、记号等。 愚耕昨天糊里糊涂就断然认定是关门下班了,真是笨得要命,追悔莫及,十分惭愧,昨天那职介所里面的工作人员,也还都以为是远东搬屋关门下班了呢,相应愚耕也就更加看重这次应聘,使得愚耕还没应聘,就多有一种缘份。 愚耕穿一下巷子,右转身来到远东搬屋的门口前。 只见在这个十几二十平方的小屋里,紧凑地摆设布置成为远东搬屋的办公室,正有四男一女围坐在一张办公桌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靠门口处的一张长椅上,正闲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氛围严肃,那四男一女比起办公室里的摆设,更能表明远东搬屋是个什么样的公司,更能表明远东搬屋是干什么的,好像他们谈论的每一句话,都关乎一比不小的生意,而如果光从办公室的摆设来看,不信能办成多大的事情来。 愚耕望而却步,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外,一声不吭,希望有人会主动与他招呼一声。 愚耕稍经犹豫就按捺不住了,鼓起勇气嗯嗯啊啊地主动向里面的人示意招呼一声,但却不敢随意进去,心悸忡忡,好像怕只是因为他这么一声招呼,就让远东搬屋丢掉了一比不小的生意,农村人刚进城里,容易过高地估计了城里人的所作所为,好像地里一年的收成,还抵不过城里人一次侃侃而谈所带来的收获。 愚耕这一声招呼,却惹得那四男一女浓缩铀而地向愚耕投来了一种深感厌恶的眼光,并有人爱答不理,凶狠巴巴地问愚耕这是干什么来着,几乎是明知故问,显然愚耕的出现,打搅了他们的谈论过程,十分扫兴,以为愚耕是个冒失鬼,好生讨嫌,愚耕最忌讳让人觉得他讨嫌,愚耕一般会尽量不让人觉得他讨嫌,愚耕诚惶诚恐,紧张兮兮,以为不是个好兆头,恨不能一走了之。 愚耕深感压力很重,头皮麻木,但还是慢慢腾腾地先把包裹撂在地上,然后便捏着那张介绍信,缓步移了进去,并嘟囔着解释说,他这是前来应聘的,就好像要视死如归,就尽人事听天命。出乎愚耕意料的是,有人接过介绍信,大略过止一遍后,对愚耕的态度马上就变得温和了,前后判若两人,另外有人也将那介绍信看了看,念念有词,声声不息,氛围活跃,愚耕马上成了他们关注的对象,暂停他们前面的谈论,好像他们对愚耕的兴趣要大于对一比正在谈论的生意的兴趣,齐心协力做愚耕的工作,问这问那。 愚耕受宠若惊,唯唯诺诺,一心想要应聘成功,完全冲昏了头脑,反应不过来,更不可能还保持清醒,就更不用说起其实他昨天就来找过。 问话完毕后,他们对愚耕的情况,甚为满意,当场答应可以录用,但必须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否则一切免谈,毫无商量余地。 愚耕一听说可以录用,几乎是暗自狂喜,哪还会想起,昨天那职介所里的工作人员提醒过他,不要被押身份证和押押金,小心有诈,愚耕更不会想到如果他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等于他就当了一回二百五,愚耕还没有听说过什么是“二百五”,更不知道“二百五”是指什么,愚耕想像不出要押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金就一定不怀好意,倒是可以理解成一种规矩,好防止有些人随便干干就不干了,只要打算在远东搬屋干得长久一些,就不怕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愚耕当然打算会在远东搬屋干得长久一些,愚耕以为他打算会在远东搬屋干得长久一些与他能够在远东搬屋干得长久一些是一回事,愚耕想都不想马上就有意要交出身份证和250元钱,丝毫防备之心都没有,只不过愚耕所剩钱不多了,如果交出250元钱,差不多就把愚耕的钱全部交出去了,这点不得不让愚耕深有顾虑。 无奈之下,愚耕只得噜噜地向他们表示,要交出250元钱押金实在是困难,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而要押他身份证则一点都无所谓。 结果有人竟会厚颜无耻地建议愚耕,干嘛不打电话要家里快点寄钱过来,那家伙完完全全把愚耕当成二百五了,城里人喜欢把刚进城的农村人当成二百五。 愚耕老土,并不知道那家伙是在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二百五了,愚耕只强烈地感觉到,如果还要家里寄钱来,那是他的奇耻大辱,宁死不从,愚耕对那家伙提出的这个建议,很是反感,以为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愚耕想了想,竟赌气似地爽快地交出了身份证和250元钱。 无论愚耕知道不知道,有二百五这一说法,愚耕就这么当了一回二百五,愚耕还以为打工就是这样子的呢,愚耕还以为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会迫使他一定会在远东搬屋干得长久一些,未必不是好事。 愚耕交了身份证和250元钱,就正式成为远东搬屋的员工,有人对愚耕作了相应的登记安排,并要求愚耕暂且在这里呆着,到时会有老员工带他去住的地方。 他们一点也没有跟愚耕说起什么相关事宜,愚耕一点也没有想起,会有什么相关事宜,愚耕随遇而安得几乎不去想什么问题,愚耕以为反正被押了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就不容许他还有别的任何想法,愚耕还沉浸在找到了工作的激动情绪当中,以为不用再操心什么了,一切会适应过来的,好生自在,愚耕从来就这么粗心大意。 愚耕在门口处的长椅上与那中年男子挨坐在一块,愚耕很想多了解一下那中年男子,愚耕其实是很不喜欢主动去了解别人的,那中年男子心思很重,不愿与愚耕多说些什么,明显有所忌讳,有很多话放不开说出来。 愚耕只能初步了解到,那中年男子是广东人,也是刚刚才正式成为远东搬屋的员工,但不是与愚耕分在一个小组,愚耕还不清楚那广东人是怎样找来,又有没有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那广东人明显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多几个心眼,不容乐观,这与他所处的人生阶段,以及阅历有关,愚耕无法想像,他到了那广东人的这种年龄段,还会在搬屋公司找一份搬屋的工作,愚耕所处的人生阶段,让他无论经历什么,都还是应该要经历的一点急着想要有出息的压力也没有,说白了一点打工挣钱的目的也没有,好像愚耕要赶上,按他的年龄应有的成熟程度,快快在社会上成长起来,就更加不要有一点急着想要有出息的压力,就一点也不要有打工挣钱的目的…… 愚耕跟那广东人心有灵犀,无须道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况曾相识。 一两个小时后,有一位老员工赶来了,要这就带愚耕和那广东人去住的地方。 那老员工其实还年青,却瘦骨嶙峋,身着短袖短裤的蓝色工作服,更显得窘迫僚倒,面上神情呆板,在远东搬屋的老板们面前,唯唯喏喏,忠心耿耿,丝毫不敢耽误,稍作逗留,便急急忙忙地带着愚耕和那广东人去住地方了,好像对愚耕和那广东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在离开办公室之际,愚耕和那广东人各自领了两套工作服,却还是一点都不了解相关事宜,以为反正以后会慢慢了解的,不必多心。 从办公室出来后,愚耕进一步了解到,那广东人原是有正式工作的,因为下岗才到广州来打工,那广东人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很不乐观,好像他凭他的人生阅历,就要比愚耕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了解得更多,那广东人噜噜苏苏地跟愚耕表示,反正试试看吧,到时如果觉得不好,那肯定就会辞退掉,那广东人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根本就没有定下心来,变数很大。 愚耕很想从那老员工口中得知,有关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情况,愚耕一般不喜欢从别人口中打听什么情况,但愚耕其实很会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什么情况,而那老员工偏偏不愿透露出一些有关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情况,含糊其词,嗡嗡哝哝,那老员工只是讲到干搬屋这一行,不光靠出力就行,还要讲技巧,千万不能摔坏东西,那老员工好像看出,愚耕就算国了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就算领了两套工作服,也不保证会入得了搬屋这一行,好像是暗示愚耕,应该考虑考虑入不入得了搬屋这一行,变数还很大,就更不必说起工资待遇之类的情况。 愚耕还没有想到,他找到了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就一定会入搬屋这一行,愚耕完全没有这种思想准备,愚耕隐约觉得,他能从那老员工身上看出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是怎样的性质,他绝对不要变成那老员工那种样子,如果入了搬屋这一行,就会变成那老员工那种样子,他才不稀罕入搬屋这一行呢。 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是愚耕打工的头一份工作,愚耕能强烈意识到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意义重大,几乎能预示着他打工的前景怎么样,能预示着他打工的能力怎么样,应好生对待,情绪高涨,愚耕心里除了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再没有别的想法了。 经半个多小时穿街过巷,愚耕和那广东人被那老员工带到了远东搬屋的员工们住的地方,一路上的行走路线,把愚耕弄迷糊了,愚耕今后可能要费很大劲才会慢慢熟悉如何从远东搬屋的办公室走到远东搬屋员工们住的地方,农村人刚进城市,容易被城市里的街道弄得分不清方位,分不清距离。 愚耕见到远东搬屋的员工们住的地方,就被震慑住了,心慌意乱,不是滋味,原来远东搬屋的员工们住的地方,是一栋非常非常旧的楼房,一眼看去黑糊糊的。远东搬屋的三个小组的员工,分别住在这栋楼房的三个不同的房间里,这栋楼房的前面,还有一栋同样的楼房,再前面就是一个还在打基础的工地,愚耕先前就想像着,远东搬屋的员工们住的地方是怎样的,但肯定不会想像出这个样子来,愚耕失望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其实愚耕要是对城市比较了解的话,就会认为,这也没什么不合情理的,农村人刚进城市,总会以为城里的一切都要比农村好,其实比起农村,最不像样的住处是在城市,比起农村,最脏最臭最污七八糟的地方是在城市,城市越繁华的地方,其地下管道就越脏越臭,比起农村,最苦最累的活是在城市,比起农村活不像人的人是在城市,城市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星光灿烂。 愚耕忐忑不安地进到他所在小组的房间内,只见里面光线阴暗,空气潮湿,异味很浓,蚊蝇泛滥,拥挤不堪,乱七八糟。 愚耕忧心忡忡,愁眉苦脸,几乎马上下意识地认为是受骗上当了,追悔莫及。 里面根本就没有床,只是架了一个上下两层的连铺,三面靠墙,占用了绝大部分面积,只有一面留有过道,上下两层连铺上全都是些破破烂烂的毛毯、草席、报纸、纸板、棉被、蚊帐等,还好多明显是搬屋的时候捡来的丢弃物,几乎没有空余的铺位。 愚耕一点也不急着要安排布置他的床铺,愚耕什么床上用品也没带又没有钱去买床上用品,哪有什么可好安排布置床铺的,愚耕对床铺的要求跟乞丐没两样,只要躺得下就行,到时自然会有办法解决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愚耕一点也不操心床铺的问题,愚耕除非碰到特别特别严重的问题,一般是很难得让愚耕操心什么的,城里人要比农村人多操许多心。 愚耕很快自然而然地就与在场的人攀谈起来了,而且愚耕是主动想要了解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情况,这比起床铺的问题,晚上睡觉的问题要迫切得多,现实得多,愚耕甚至情不自禁地考虑起有出息没出息的问题来,愚耕内心深处从来就认为有出息没出息是长远的问题,甚至是一生的问题,不是干什么活挣多少钱的问题,愚耕对有出息没出息这个重大问题还完全没有一点明确目标,愚耕只有碰到具体情况,才会让他一点一点考虑到,他对有出息没出息这个重大问题的目标是什么,远东搬屋这种份工作让愚耕产生了迷茫,好像不能站在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之处,另又保持一种心态,好像他除了做为远东搬屋的一名新员工,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能想啦。 很快愚耕竟成了在场的人的诉苦对象,而且明显把愚耕看作是跳进了同一个灰坑里的人,以为愚耕这么年轻又有些文化,做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实在太没出息了,于心不忍,这种农村内部的感情,这种阶级内部的感情,是无须培养就有的。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在场的人明显认为愚耕头一次出来打工,最容易碰到,干那一行就入一行。 愚耕多愁善感,以为算是大大见识了一回,原来打工是这个样子的,无可奈何。 按远东搬屋的规矩,如果没有搬屋任务的话,员工们还是要老老实实呆在住的地方,随时待命,这也算是员工们的职责,不容松懈。 愚耕很快就安下心来,并不认为就已经完全了解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不急于做出判断,既来之则安之,还与人下了好几盘象棋,在虚似的楚河汉界上,痛痛快快地你来我往,拼杀几个回合,算是苦中作乐,随遇而安。 旁晚愚耕在上层连铺的中间,腾挤出了一点铺位,随便将别人的旧报纸铺上,就算成了他的新床铺。愚耕到了要睡的时候,就不脱衣服裤子,蒙头蒙脚地睡了,不是因为有冷,而是因为有蚊子叮咬,愚耕一点也不会感到不习惯,很少有什么会让愚耕感到不习惯。 愚耕到远东搬屋的头一天,就是这么混过去的,愚耕甚至能够享受到有了这份工作的安全感,愚耕对于安全感的要求,实在容易满足了,对待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太死心塌地了。 7月5号早上,愚耕所在的小组没吃早餐就火急火燎地全幅武装,严阵以待,准备好一切欲要立即出动执行搬屋任务。 愚耕一开始十分疑惑不解,弄不懂为什么不吃早餐,就要去执行搬屋任务,后来才让愚耕了解到,原来远东搬屋的员工们每天只吃两餐,没吃早餐的习惯,愚耕不敢保证,他能长期习惯不吃早餐,不吃早餐哪来力气搬屋,心中难免犯愁,这天天不吃早餐怎么行啦,好像不吃早餐跟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执行这次搬屋任务中,他们先是由远东搬屋的货车拉到某地方去,一路上威风凛凛,招遥过市,其实广州有好多搬屋公司,很容易碰到有搬屋公司的货车在威风凛凛招遥过市。 愚耕头一次身着短袖短裤蓝色工作服,站在货车上看着街景,更是心潮澎湃,以为算是被广州这个城市吸纳了,有一席之地,至少是不要再为找工作而流浪街头,寻寻觅觅。 他们到达某地后,其任务就是要将某层楼上某住户的家居,该搬的统统都搬下来装上车,搬屋的过程中,他们个个都积极表现,不畏辛劳,不遗余力,唯恐落后,力争突出,场面热火朝天,引来旁人观看,谁会看得出他们个个都没有吃早饭,还以为他们个个都大吃了一顿呢,竟这么有劲。 愚耕虽然是头一次搬屋,也不甘示弱,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全部的思维甚至灵魂都飞开体外,纯粹就变成了一具运动着的肉躯,爬上爬下,搬这搬那,纯粹是力气活,哪有技巧可言,只要干过力气活的人,自然知道怎样使力才好使。 将所有家居装上车后,他们已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暂且歇息,户主也为他们每人提供一瓶易拉罐可乐,用来解渴,他们却当作早餐享用,一饮 而尽,毫不客气。 稍作歇息后,他们重又挤上车,抵达另外某地下车后,户主再又为他们每人提供一瓶易拉罐可乐,鼓舞士气,再接再励。 他们牛喝马饮后,干劲冲天,一鼓作气,把车上所有家居都搬上户主在某层楼上的新房内,劳动强度与前面大抵相当,这次搬家任务完成相当出色,速战速决,一旦完成这次搬家任务,立马就返回住的地方去,重又待命。 中午过后,愚耕所在的小组又执行了一次搬屋任务。 这次他们是过街穿巷,浩浩荡荡地徒步许久,才赶到某处,将八楼户主的稍稍几样东西,搬至七楼就算完成任务,这对他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却要费这么大劲徒步赶来,这正好表明,他们在这城市里是如此地卑微,随随便便就可劳师动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们在徒步返回的路途中,因为下雨,愚耕跟丢了,愚耕有些记不太清楚返回的路线,无奈之下,愚耕只好独自反回远东搬屋的办公室,要求指点迷径,在远东搬屋办公室有人为愚耕画了一张路线图,愚耕这才可以独自返回住的地方去,这就是打工,反正愚耕就是这么打工的,谁说只有在干活的时候才算是打工,愚耕认为在干活以外发生了什么,更加算是打工的重要内涵,更加能区别有什么不同之处。 挨近旁晚,愚耕所在的小组又突然出动执行一次搬家任务。 这次他们是由货车拉到某处将户主的家居从三楼搬下来,装上车,然后运到别的某处,将车上的家居搬至某一楼,时间紧迫,争分夺秒,待到他们完成任务,由货车拉回去,天已全黑,到处火树银花,灯红酒绿,流光溢彩。 愚耕站在货车上,观望着夜景,黯然神伤,千头万绪,心乱如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份远东搬屋的工作,只要条件成熟,愚耕一定会尽快结束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怎样才算条件成熟,愚耕心里没有一点底,愚耕后悔不应该交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以至于让他想要结束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变得异常困难,还不敢轻举妄动,顾虑重重,除非情况严重,愚耕一般是很难得有顾虑的,愚耕从来不缺冒险精神,愚耕的冒险精神常常说来就来,不需要提前作计划。 7月6号,愚耕所在的小组曾有一次出动,欲要执行搬屋任务,但不知怎搞的,半途中又返了回来,整天没有搬屋任务。 愚耕还曾与那广东人认真交谈过。那广东人虽然不是与愚耕分在同一个小组,但情况肯定也差不多。那广东人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大失所望。唉声叹气抱怨连天。说实在这样下去,他肯定要辞工。凭地让他受这种折磨。忍无可忍。那广东人当然主要是指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挣不到钱。甚至具体说到工资待遇怎么怎么的。好像他对远东搬屋的工资待遇水平已经很了解了。但那广东人也不是说辞工就辞工。能够看出那广东人也认为辞工是很难的事。 愚耕深有同感,却又无可奈何,欲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怨天忧人也滑和,任何情况下怨天忧人都不会有用,愚耕不太会因为觉得工资待遇水平很低而怨天忧人,愚耕其实还并不了解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工资待遇水平,愚耕完全是从心里的感受来判断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如何。 7月7号,愚耕所在的小组,又还没有搬屋任务,愚耕忧心如焚,急不可奈,好生苦闷,照此下去,愚耕的处境会越来越恶化,就像陷入烂泥滩,越想挣脱出去,却偏偏越陷越深,愚耕想都不敢想,到底要到什么日子,才能从远东搬屋挣脱出来,愚耕只要还没有从远东搬屋挣脱出来,就不会有其它任何一点想法,愚耕本来是很容易就会产生许多想法的,是远东搬屋这份工作,让他什么都不敢去想,连原有的一些不太明显的想法,也都想不起来了,甚至放弃了,愚耕觉得他这个样子很讨厌,几乎是在自暴自弃,暗无天日,心里的矛盾是要认为打工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忍忍就过去,还是要从实际感受出发,尽可能的多制造几个可以试一试的机会,到要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恐怕刚出来打工的人都不太安份,起码要换过两三种工作,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下午两三点钟,愚耕又与那广东人在户外交谈起来,很有共鸣,同命相怜。 结果却引来另外一位感兴趣的老员工参与交谈,那老员工其实先前并不怎么认识愚耕,这才对愚耕有了初步了解。 那位老员工很不起眼,却能不失时机地抓住一个十分合适的话头,语重心长地将了愚耕一军。 那位老员工坚定地认为,愚耕这样年纪轻轻,又有些文化,绝不应该窝在这种地方,好歹也要到外面去闯一闯,多碰碰运气,至于愚耕已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愚耕也不必害怕,应该理直气壮地去跟老板们闹一闹,押身份证和押250元钱押金本来就是不对的,闹到哪里都不怕,老板们对愚耕这种刚出校门的人也不会怎样过分,那老员工明显对远东搬屋有一肚子怨愤,很乐于看到愚耕去跟远东搬屋的老板们闹一闹,也确确实实是在替愚耕着想,请将不如激将,也就这么将了愚耕一军,那老员工这一番话,也并没有特别高明之处,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道理,就不必举出更多的道理来。 愚耕稍作考虑,当场就毅然决然地有了辞工的决心,这并不等于是那老员工将了愚耕一军,就马上起了很大的作用,愚耕很难很难因为别人对他说了些什么,就让他下一个决心,相反愚耕有了什么决心,很难很难因为别人对他说了些什么,就让他改变决心,愚耕确确实实感到,已是非辞工不可了,刻不容缓,在所不惜,愚耕还一点也没有想起辞工后该怎么办,愚耕不是因为坚信一定能找到比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更好的工作才要辞工,愚耕是完全不能接受他就这样在远东搬屋拖下去,愚耕明确知道他眼前面临的一道难关,就是辞工,愚耕能够想像得出,辞工是很难很难的,愚耕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辞工肯定会很难,但并不可怕,愚耕只要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哪还会有可怕的呢。 愚耕一有了辞工的决心,立即就冒失地结束谈话,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兴冲冲地转身去远东搬屋的办公室,愚耕这就要去辞工,象是在远东搬屋多呆一分钟也不能忍受,好像愚耕下定辞工的决心的过程越短,越心血来潮,就越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一路上愚耕难免有些紧张,脚步匆匆,目不斜视,心中有着异样的预感,以为难堪,毕竟愚耕只在远东搬屋呆了三天,只干了一天活,这么快就要辞工,难免有些说不过去,说是辞工还不如说是自动离职,关键就是因为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愚耕面子薄,很容易就会感到难堪,真不好意思怎么说起要拿回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 愚耕还突发奇想,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辞工理由,愚耕有了这个辞工理由,就像打了针强心剂,精神抖擞,再也不认为辞工有多么难堪了。 愚耕赶到远东搬屋的办公室,正好见到胖子老板坐在那里闲着**,别无他人。 愚耕并不知道那胖子在远东搬屋是个什么角色,反正只要在远东搬屋坐办公室,愚耕就当是远东搬屋的老板,农村人刚进城市,容易过高地估计了城里人的身份。 愚耕这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神情拘谨,不好意思,胖子老板一见愚耕到来,便有所察觉,故意对愚耕表现得很冷漠,不动声色,严阵以待。 愚耕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意外,倒吸了口冷气,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主动向胖子老板招呼一声才好,愚耕只是硬着头皮在门口处的那条长椅上,慢腾腾地坐下来,一声不吭,并故意表现出一幅有求于人的样子,老实巴交,一点也藏不住心事,全都写在脸上。 沉默过后,愚耕终于还是忍不住嘟哝起来,欲要向胖子老板细细表明,他这是所为何来,却又语无伦次,词不达意,结结巴巴,明显很不好意思说出口似的,就看能不能打动那胖子老板啦。 愚耕大概意思是说,他还只是一个学生,到了九月份就要报名开学,他这回仅只利用暑假来广州作短期打工,而那职介所正是了解到他这一情况后,才把他介绍到这里来的,他也想尽可能地在这里多干些时间,但他已了解到,原来这里至少要干完三个月以上,才可以辞工,这对他是万万行不通的,他是经过一番认真考虑,才敢冒然前来辞工的,希望这里的老板大人有大量,让他辞工,他辞工后,立即就回家去,再也不利用暑假作短期打工了,当然就不必再特别说起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来,还用说吗,如果不是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又何必多此一举。 愚耕这个理由是有点撒谎,但合情合理,愚耕一点也不当是撒谎来说的,实在情真意切,心实口拙,好不感人,愚耕再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理由,几乎完全跟真的一样,有必要的话,愚耕还可以具体说起湘潭农校来,说起园艺专业来,说起湘潭农校那位原本答应这个暑假带他来广州打工的同学来,假作真来假亦真,不管愚耕有没有说得清楚,至少能让那胖子老板听得出大概意思。 那胖子老板象是对愚耕的这个理由,轻易就信以为真了,不作任何盘问,懒得费心思琢磨,无关紧要,若无其事,更不会大惊小怪,好像无论人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广州打工的,都平淡无奇,不值得追根究底,愚耕说的这个理由更是寻常得很,愚耕就是编出更加离奇的理由来,也不值得作任何盘问,胖子老板仅只嘀咕着对愚耕说了几句指责抱怨之类的话,过后他又冷冷淡淡地要求愚耕去写一封辞职信交来,至此就再不对愚耕作任何理睬,傲慢无礼,好像愚耕就已经不再是远东搬屋的员工,界线分明。 愚耕暗自庆幸,以为是个好征兆,愚耕赶紧几乎用一种感激的口吻表示,他这就去写一封辞职信来,以求速战速决。 愚耕马不停蹄地回到住的地方,就火急火燎地胡乱弄来了笔和纸,将就着利用有限的条件,写起辞职信来,愚耕自然就成了在场人员的关注对象,愚耕好生得意,以为只要写好辞职信,交出去马上就可以一走了之,愚耕还是一点也没有想起,辞工后该怎么办,但愚耕肯定是相信,只要能让他今天就辞工走人,那将是一件非常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愚耕乐观的认为,原来辞工并不像他原先想像的那么困难,要他写辞工信也只不过是一种手术,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愚耕平常是最不会写东西的,愚耕从不会勉强去写点什么东西,但愚耕这次写辞职信很有头绪,花了不少心思,一本正经全神惯注,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份经过扮演的情意,就象是一封简短的遗书,有告别亲人前的无可奈何,又有对亲人继以重望,当然就更加不会提起,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好像嘴上不好意思说起的事,就更不好意思用文字说起,而只要用文字说起的事,就比用嘴说起的同一样事更加说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更加容易令人信服,愚耕对这封辞职信十分满意,以为远东搬屋的老板看了会有所打动。 愚耕写好辞职信,赶紧又再次返回到远东搬屋办公室,只见里面还只有胖子老板一个人。 胖子老板接过愚耕的辞职信,一目几行地大致看了一遍后,并无什么明显反应,全然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有把这封辞职信放在眼里,更不会有一点打动,这与胖子老板要求愚耕写辞职信,形成鲜明对比。 胖子老板用一种强硬的语气,命令愚耕赶紧去收拾好东西以及工作服,送到这里来让他检查,并严厉声明,愚耕今晚就不能在远东搬屋的员工们住的地方过夜,欲要愚耕在天黑之前滚蛋,却始终只字未提起愚耕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好像愚耕要辞工,与愚耕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完全是两码事,这不得不让愚耕疑神疑鬼,愚耕相信胖子老板应该能够明白,其实他最牵肠挂肚的就是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要不是因为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他又有什么好辞工,直接走人就是了。 那胖子老板该不会以为他完全放弃了他被押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吧,愚耕还是以为,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到时总会得到妥善解决,他不可操之过急,要沉得住气,学会沉着,倒要看看胖子老板还会用什么名堂来折腾他,愚耕还是觉得,他辞工有些理亏,就等于是有求于远东搬屋的老板,该要忍辱含垢,卑躬屈膝,愚耕不能断定那胖子老板会故意为难他,那胖子老板不可能像他那样重视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愚耕从来不习惯把别人往坏的一面想,愚耕习惯尽量把别人往好的一面想。 愚耕没有提及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二话不说,就再一次乖乖地返回远东搬屋员工们的住处。 愚耕内心深处,渐渐有些愤愤不平,以为胖子老板太没有人情味,甚至是在优势侵人,农村人比起城里人更加看重人情味,农村人会觉得城里人的好多做法没有人情味,城里人却并不觉得。 愚耕隐约有些担心,那胖子老板是存心将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尽量往后斤,直至不了了之,要不然在胖子老板的观念中,像愚耕这样辞工一旦交出了辞职信,就彻底放弃了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根本不存在妥善解决的事宜,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很可能在那胖子老板心目中,根本就是小事一桩,甚至记得没有记起来,愚耕越想越苦闷,怀疑他自从交出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就已经受骗上当了,吃后悔药也没有。 愚耕回到住的地方,并没有急着收拾东西,存心要在这里过最后一夜,待到明天再作周旋,愚耕意识到今天时间不早了,如果就这样收拾东西,拿去让那胖子老板检查的话,非但不能在这里过夜,很可能连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都不好解决,那种惨况,愚耕耕想想都很恐惧。 愚耕在这里过最后一夜,觉得心安理得,愚耕认为只要还没有妥善解决好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他就没有辞工完,还算是远东搬屋的员工,无须滚蛋,比起要在这里过一夜,愚耕哪还顾得了那么多,愚耕才不会让那胖子老板要他不能再在这里过夜就真的不敢在这里过夜,偏要在这里过夜。 7月8号,愚耕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完毕,收拾好东西以及工作服,就匆匆忙忙地赶到远东搬屋的办公室去。 愚耕赶到远东搬屋办公室那里,只见门还没开,愚耕实在心急,就只好叫开门。 很快门就开了,原来还是那胖子老板一个人留在里面过夜,这可以看出胖子老板在远东搬屋处于一个怎么样的地位,那胖子老板见是愚耕一点也不大惊小怪,任凭愚耕自便,若无其事,不理不睬,并开始着手打扫一下卫生,城里人早上起来都会是这个样子,十分正常。 愚耕也很知趣,顾自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在门口处的长椅上坐下来,不想怎么打搅胖子老板,必要时也只假惺惺地主动搭讪几句,活跃一下气氛,愚耕平常是很难得主动与人搭讪的,早上人们一见面还是习惯搭讪几句,显得有朝气。 很快那胖子老板就正儿八经,一丝不苟地检查起愚耕的东西来,一点不讲情面,当他检查发现到愚耕竟还拥有一把雨伞时,就连连存心找茬似地逼问愚耕,这把雨伞怎么来的,疑心很重带有成见,很像是检查出愚耕有巨额不明来源财产,这胖子老板刚起来时,那种懒洋洋一点朝气也没有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也于早晨本来应有的面貌,极不相称。 愚耕不甘屈服,急忙用一种坚定的语气予以辩解,最后总算能够检查过关,但愚耕对胖子老板这种做法痛心疾首,隐隐感到侵犯了他的某些权利,却又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好生委屈,难道这就是打工,这一大早的就弄得这么不愉快,会预示着愚耕这一天都不会很顺心。 那胖子老板还是只字未提起,押了愚耕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愚耕能从胖子老板嘴里得到的唯一指示,就是一个等字,而且是要愚耕站到门口处去等,不经允许不可擅自踏进里面一步,好像愚耕辞工的事,已经完全与他无关了,不想受到愚耕的任何打搅,更不会顾及愚耕的感受。 愚耕听得出来,从那胖子老板两片厚厚的嘴唇间吐出的那个等字,是多么敷衍多么冷漠,多么无情,愚耕开始意识到真正要摆脱掉远东搬屋的爪牙,还得不折不扣地打一场持久战,要死缠烂磨,装腔作势,要讲究策略,顾全大局,关键只要能把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弄回来就行,无须顾全脸面,必要时甚至可以哭哭啼啼,癫癫魔魔,愚耕其实算是很爱面子的人,愚耕以前还从没有做过什么特别有损面子的事。 愚耕很是知趣地站在门口处等着,并不失时机的表现出一副可怜巴巴,急不可待的样子,希望里面的胖子老板见到后能有所打动,别再有意为难他了,愚耕以为那胖子老板是在有意为难他,本来就没什么好等的,按愚耕的处境,每等一分钟都是惩罚。 胖子老板完全对愚耕置之不理,眼不见心不烦,见了就顿生厌恶,好像看出愚耕这只不过装模作样,愚耕以前还从没有这么让人觉得厌恶,愚耕应该算是不太会让人觉得厌恶的人,愚耕也最忌讳让人觉得厌恶,至少愚耕这方面比一般人敏感多了,真是犯贱。 过了好长一阵,一位秃顶老板与一位高个老板先后也来上班了。 愚耕分不清,秃顶老板与高个老板在远东搬屋是当什么角色,但愚耕能明显观察出,远东搬屋就数那高个老板最具权势,愚耕辞工的事,可能只有那高个老板才说了算,愚耕一见到那高个老板来上班,就紧张起来,小心翼翼,以为关键时刻就要来了,不用再等什么等了。 高个老板得知愚耕辞工的情况,看过愚耕的辞工信后,很是恼火,一气之下就传话将愚耕叫唤到里面,对愚耕恶狠狠地进行暴风骤雨般的数落发泄,真搞不懂就因为愚耕辞工的事,也值得高个老板生这么大的气,这么大动干戈,未必太小心眼,好像愚耕辞工的事有多么地性质恶劣。 愚耕心悸忡忡表现得象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深感辞工有些理亏,很有可能远东搬屋以前没有碰到过有只进了三天就要辞工的,愚耕只希望高个老板尽泄愤之能事后,能快点解决好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愚耕痛心时也只噜噜苏苏小心翼翼地念叨一句,怎么就这么没有人情味呢,愚耕是很看重人情味的,愚耕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没有人情味。 愚耕仅说了这一句怎么就这么没有人情味呢,竟又惹得高个老板怒气高涨,骂了愚耕一连串;丢里那妈嗨,丢里那妈嗨,很快连那胖子老板那秃顶老板也骂了愚耕几句“丢里那妈嗨”、“丢里那妈嗨”,广东人习惯了骂“丢里那妈嗨”,通常情况下,广东人能骂出的最伤人的一句话就是“丢里那妈嗨”,没有哪个地方骂人的特色,比起广东骂人骂“丢里那妈嗨”更加有特色,更加普遍,就连外地人在广东呆久了,也习惯骂“丢里那妈嗨”,要是没记错的话,连鲁迅的文章里都一字不差的引用过“丢里那妈嗨”这句骂人的话,可见“丢里那妈嗨”这句骂人的话在广东很有历史渊源,可不可以理解为因为广东是沿海省份,所以骂起人来就自然会想到真他妈的要把你妈丢到大海里去,如今“丢里那妈嗨”这句骂人的话的指意已经无边无界怎么理解都可以。 “丢里那妈嗨”、“丢里那妈嗨”,愚耕听来多么痛心疾首,恨不能当场发作起来,愚耕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骂过,这就是打工,愚耕麻木了,不得不忍气吞声,低三下四,尽量扮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甚至假装认错了,忏悔不已。 里面的老板们骂愚耕骂饱了,重又对愚耕置之不理,命令愚耕到门口外等着,理由是远东搬屋的女会计,或者说是远东搬屋唯一的女老板还没有来。 愚耕认为是故意为难他,等无可等,却又不得不等。 愚耕等了些时候,不见好转,自然而然就想到要去一趟那职介所,愚耕是个急性子,这种情况下更是急上加急,愚耕是急得没办法了,才想起要去一趟那职介所,并不抱明确目的,好像只是要另外拥有一种心情,不要总是去想辞工的事,也可以让他等的过程中少受一些煎熬,按愚耕的处境,最不容忍还只是一心一意地等着,愚耕还是一点也没有想起辞工后该怎么办。 愚耕提着包裹,兴冲冲地去那职介所,一路上愚耕颇有感想,愚耕看到路边有律师事务所,甚至情不自禁地,想到要去律师事务所求人帮助,可马上又想回到那是行不通的,别自作多情,丢人现眼,愚耕不是一点也不知道,想像中的合理性与现实中的合理性,有很大不同,愚耕是很容易就控制不住地产生一些严重脱离现实的想法,甚至很有可能忍不住按他的那些严重脱离现实的想法去做,不撞南墙不回头,愚耕有些严重脱离现实的想法,就算没去做,光是想想也能对愚耕产生深刻影响,也能算是一种经历。 愚耕进到那职介所里面,里面一切如故,愚耕有一种类似回家的感觉,愚耕虽然离开那职介所仅有几天时间,却如隔三秋,恍然如梦,愚耕顺手将包裹撂在一个角落里,就坐下来,歇息歇息,好像又找回了几天前在那职介所里的状态。 里面的工作人员见愚耕来到,有些意外,并主动跟愚耕招呼起来,嘘寒问暖,还以为愚耕失踪了呢,音讯全无,也不知愚耕在远东搬屋过得怎么样。 愚耕深受感动,总算能跳出辞工那件事,另外拥有一份心情,不忍将他因为辞工那件事而产生的不愉快的心情全都表现出来,愚耕说起他在远东搬屋的情况,也只能嘿嘿呵呵含含糊糊,愚耕说起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也显得很轻松,好像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像他已经是以旁观者的心态,在嘲笑挖苦他当初交出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时候,实在是个大傻瓜,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稀里糊涂,懵懵懂懂,以至于落到这种地步,愚耕还不知道有“二百五”这一说法,愚耕要是知道有“二百五”这一说法,愚耕肯定会毫不含糊地说,他当初交出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二百五,愚耕从来不吝啬进行自我批评,自我讽刺,但愚耕也不喜欢拿自我批评、自我讽刺开玩笑。 里面的工作人员能够设身处地地同情愚耕的处境,并无责怪愚耕当初太粗心太麻痹的意思,只是感叹远东搬屋做得太过份了,并表示会再为愚耕介绍一份工作,这又使得愚耕除了辞工那件事,还又想起别的事来,愚耕辞工后也唯有指靠那职介所,能重新为他介绍一份工作,感激不尽。 很快有人自作主张,竟打电话到远东搬屋,欲要替愚耕理论打抱不平,可还没说到几句,对方就猛然挂断了电话,听那人说电话里对方已经发火了。 愚耕好生担忧,生怕事情已被弄糟了,无回天乏术,毕竟那职介所对远东搬屋奈何不得,毕竟远东搬屋的老板们没有说过,不给愚耕解决好被押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只是要愚耕等那女会计来,并不是完全不合理。 最后,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感到爱莫能助,建议愚耕还是再去远东搬屋等着,并强调愚耕关键是把身份证弄回来再说,愚耕没有身份证哪能重新给愚耕介绍工作,里面的工作人员明显很不乐观,好像愚耕能弄回身份证就不错啦,愚耕要吸取教训,以后再也不要被押身份证和押押金啦。 愚耕再又回到远东搬屋办公室的门口外等着,发现里面还是只有三位老板,那女会计还没有来。 愚耕很知趣顾自一声不响地门口外等着,无意要打搅里面的老板们,愚耕是一心要等到那女会计来了再说,可愚耕心里实在急得不得了,觉得按他的处境还这样一心一意等着,简直就是坐以待毙,万一那女会计今天不来上班呢,为什么这么迟都还不来上班,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女会计来上班,真是不得不让愚耕疑神疑鬼。 愚耕认为必要时,才故意在门口处现一现身,好提醒里面的老板们门口外他还一直在等着呢,而且早已等得急不可奈,愚耕生怕里面的老板们,完完全全对他置之不理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到这里应改为“己所不着急,勿施于人”,“己所不重视,勿施于人”。 很可能是那职介所的那个电话把里面的老板们给得罪了,难以消气,里面的老板们就对愚耕分外眼红,态度恶劣,象跟愚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整整愚耕不可,倒要看看愚耕能把他们怎么样,愚耕真是忌讳什么就碰到什么,愚耕对此深有感受,甚至很敏感,很不理解,里面的老板们为何会这样对他,这与他当初交出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形成鲜明对比,难道这就是打工,愚耕觉得如果里面的老板们存心要这样对他,那他在外面等也是白等,越等越受气,越等越难堪,越等越没勇气去跟里面的老板们理论,愚耕始终还不好意思提起,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更不敢说起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根本就是不对的事,甚至是犯法的,愚耕明显感到他在这件事情中,变得胆怯懦弱,畏畏缩缩,太过于被动,愚耕其实是很不习惯被动的,有时被动其实也是为了主动。 愚耕想来想去,想起要告劳动局,好像告劳动局比起一心一意等到那女会计来了再说更加快捷有效,更加符合他辞工的意图,愚耕昨天下定决心辞工的时候,哪里想过会要这样受委屈,简直像个乞丐,在讨要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愚耕昨天下定决心辞工时的那种义气,那种冲动哪里去了,愚耕想起要告劳动局,等于是找回了那种义气那种冲动,也能让他受到的委屈得以发泄,愚耕没有告过劳动局,也不知道劳动局在哪里,但愚耕从来不会对他凭着义气,凭着冲动,将要采取的行动,缺乏信心,愚耕以为越是小题大做去告劳动局,解决起来就越是干净利落。 愚耕以为他要去告劳动局,很有必要首先应该项去告诉那职介所,说不定那职介所将帮他去告劳动局,至少会告诉他劳动局在哪里,告诉他怎样告劳动局。 愚耕再又去到那职介所,里面的工作人员得知愚耕有意要告劳动局,很是赞赏,至少表明愚耕想要要取主动,勇气可嘉,并不觉得过火,有人干脆直接建议愚耕去找派出所保准有效,比告劳动局省劲多了,十分快捷,更加干净利落。 愚耕以前一直都以为要出了什么大事情,能上升到“报案”的严重程度,才能找派出所,只要派出所的人出动了,那肯定出了什么案子,愚耕没想到,他这点小事情,也可以找派出所,愚耕真是喜出望外,当即就决定不去告劳动局,而去找派出所,愚耕早就特别注意到,就在与远东搬屋办公室是同一街,离远东搬屋办公室仅相隔一两百米处,正好有个派出所,愚耕去找那派出所真是顺便得很。 愚耕找到那派出所,只见某窗口里正坐有一位值班的人,别无他人,氛围肃静,愚耕想也不想,就冒冒失失地挨近窗口前叫唤道:“哦,我的身份证以及250元钱押金,被一家远东搬屋扣押了,却又不想还给我。” 愚耕仅只说了这么一句,那值班人员立即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接口就用一种平缓的语气劝慰愚耕,先在这里等一等,并解释说,派出所里正在开会,等开完全就会派一个人去帮愚耕解决一下。 显然,愚耕这种情况对派出所而言,早已司空见惯,习已为常,解决起来也是轻而易举,小事一桩,愚耕如释重负,不再罗嗦些什么,顾自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的一条长椅上等着,十分安逸,好像愚耕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就发泄出来了,心情顺畅了许多,愚耕情不自禁地有些自鸣得意的感想,愚耕想啊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都怪远东搬屋的老板们欺人太甚,才逼他找派出所的。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过后,派出所里有一位穿制服的小伙子,走到愚耕的前头,要这就带愚耕去远东搬屋的办公室,解决一下押了愚耕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 愚耕跟在后头,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甚至有点后悔,有点害怕了,毕竟远东搬屋的老板们还没有说过不给愚耕解决好押了愚耕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只是要让愚耕等那女会计来,并不能断定就是要故意为难愚耕,愚耕觉得他这么急不可奈地找来派出所的人来解决,是不是有点过份了,愚耕一向是很平和的,认为他这种做法是在大动干戈,是在针锋相应,实在过意不去,愚耕还隐约觉得“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样一来,会不会反倒把事情搞砸了,得不偿失,愚耕已无从驾驭事态的发展,反倒更加被动,愚耕为了放松心情,还能与那派出所的人扯谈几句。 那派出所的人,显然把这次任务看得很轻巧,就像是去窜门子走亲戚,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心中自有分寸。 到了远东搬屋办公室那里,那派出所的人先是主动招呼了一声,便很是轻松愉快地挨了进去,与此同,用一只手习惯性地将头上那顶帽子摘了下来,接着便与里面的老板们寒喧了几句客套话,一边还用另一只手顺了顺头发,显得格外随和,一点架子也没有。 里面的老板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外的愚耕,明白那派出所的人是来者不善,里面的老板们明显很惊讶,没想到愚耕竟会找来派出所的人,里面的老板们哪个不是老江湖,面对那派出所的人也还能有说有笑,极力与那派出所的人打成一片,若无其事,好像还不知道那派出所的人有何贵干,却故意对门口外的愚耕不理不睬,视若无睹。 愚耕站在门口外,很不自然,象是在害羞一样,忸忸怩怩,手足无措,愚耕意外的发现那女会计正好也在里面,那派出所的人也显然早就与里面的老板们打过交道,愚耕真有骑虎难下的感觉,很不能一走了之。 很快愚耕还是被那派出所的人招呼到了里面,正式开始接受调解。 那派出所的人先是蜻蜓点水似地,将押了愚耕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提及一下,并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对里面的老板们作了些质问与指示,要求里面的老板们,将愚耕的身份证与250元钱押金还给愚耕就是了,根本不是什么大事,那派出所的人能这么说,已经恰如其分,不愠不火,作用不可小视。 里面的老板们镇定自若,不畏强权,作慷慨激昂的陈述,作躲躲闪闪的答辩,作唯唯喏喏的表态,应对起来轻松自如,无关紧要,但他们心里是怎么样想的谁能知道呢。 愚耕始终没有见言,心慌意乱,拘谨不安,有那派出所的人出面调解,愚耕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愚耕只是当场向那派出所的人告状说,里面的老板们前面骂了他,见到里面的老板们当场就强行予以否认,并还反过来嘲讽他,愚耕也就作罢了,更无话可说。 很快那派出所的人有把握似地认为事情已调解得差不多了,也就习惯性地重新戴上了帽,并对里面的老板们作了最后的叮嘱,算是完成任务,功德圆满,急忙要赶回去,不作逗留,应该说那派出所的人是很尽责的,作风优良,办事效率也高。 其实那派出所的人只要来一下远东搬屋的办公室,就足以起到很大的调解作用,愚耕心存感激,愚耕见到那派出所的人就这么走了,无可奈何,愚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强烈预感,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结果不出愚耕所料,那派出所的人一走,里面的老板们便忍不住将压抑着的满腔怒火,象火山爆发似地,冲着愚耕发泄出来,愚耕顿时成了众失之的,有口难辩,无从招架,愚耕只得假装用一种检讨的口吻,连忙嗡嗡哝哝地解释说,他是一时狗急跳墙,才胡乱去找派出所的,他只想要快些拿回他的身份证与250元钱押鑫,别无恶意,愚耕为了能进一步减轻他的“罪过”,还解释说他原本是想告劳动局的,却又能不知道劳动局在哪里,他是听了那职介所里的人的建议,才转而去找派出所的。 愚耕心里明白,到了这种时候,唯有装作乖觉,讲理是行不通的,更不可能还拿那派出所的人来当挡箭牌,那派出所的人肯定更加明白,有些有小事情与其强行处理解决掉,还不如让双方的怨气都充分发泄出来,最终才能真正没事啦,这是愚耕头一次将他装作乖觉的全部本领派上用场,愚耕装作乖觉的本领从来就是一流的。 经过好长一阵时间,里面的老板们总算息火了,渐渐进入疲软状态,息事宁人。 只有高个老板还在断断续续地对愚耕咆哮着,抱怨着、叹息着,前言不搭后语,乱泄一通,好像唯有这样,才能显得出他在远东搬屋的最高地位,才能显得出远东搬屋是他一个人的全部家当,好像愚耕找来那派出所的人来作调解,对他造成很大伤害。 一会儿他通情达理的承认,愚耕去找派出所,属于愚耕个人的权利。 一会儿他气急败坏地告诉愚耕,劳动局其实就在这背后不远的地方,要愚耕去告劳动局就是了。 一会儿他痛心疾首地向愚耕透露就为了这件事,他今晚得要请那派出所的所长吃顿饭。 一会儿他臭骂那派出所的人是愚耕的爹,叫愚耕可以去找那派出所的人要饭吃。 一会儿他神神叨叨地向愚耕炫耀,他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与那派出所的所长是拜把兄弟。 一会儿他象是一位和蔼的长辈,说愚耕刚出社会,没见过世面,太稚嫩了,社会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说出来就会把愚耕吓倒。 一会儿他抱怨愚耕说他们这里很忙有很多事要做,经愚耕这么一闹,把他们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一会儿他用一种家长的口吻,向愚耕诉苦,说是他们手下还有三四号人要吃饭,不光是解决愚耕一个人的问题。 一会儿他辱骂那职介所不是好东西,愚耕其实被那职介所骗了也不知道。 一会儿他对愚耕打破沙锅问到底,总想弄清楚愚耕到底在那派出所里说了些什么,甚至要求愚耕把从来到广州后的所有经过都详细讲给他听,他有些怀疑愚耕是个深藏不露不可貌相的家伙,前后把他们与那职介所都耍了。 那高个老板的这种表演富有戏剧性,滑稽可笑,看似是想起一句就说一句,实质却需要有即兴演讲的才思,结构严谨,有条有理,真是发自肺腑,脱口而出,掷地有声,回响不绝于耳。 愚耕只得装模作样,俯首称臣,一心希望高个老板快快结束表演,随便把他的事了解一下就行啦,愚耕心里已经当作达到了辞工的目地,已经没什么明确要求了,愚耕本来就是一个相当随便的人,碰到这种情况,愚耕更是没了主张,愚耕不再认为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有多么多么重大,愚耕内心深处开始以旁观者的心态,到要看看这出戏会怎么收场的,愚耕本身已无所谓了。 出乎愚耕意料的是,那高个老板乱泄一通后,再也寻思不到新的内容加以发挥,可心中好像还有泄不完的怒气,无奈之下也就将心中剩余的怒气重新积集起来,重振旗鼓,把矛头指向愚耕口口声声提到的那职介所,那职介所成了那高个老板心中的罪魁祸首,那高个老板要让那职介所知道,远东搬屋不是好惹的,非要主动挑衅性的跟那职介所好好斗一斗,这确实很有传说中的帮派之争的味道。 那高个老板思量一阵后,就强迫命令愚耕白纸黑字地将愚耕是怎么来广州的,又是怎么找到那职介所的,那职介所里的人又是怎么花言巧语哄骗愚耕交100元钱的,又是怎么不负责任地把愚耕介绍到远东搬屋来的,最后又是怎么怂恿愚耕去找那派出所的,都详细写出来,以为这样就可以抓住那职介所的把柄,出其不意地狠狠惩治一下那职介所,出这一口恶气,真搞不懂那高个老板哪来这么多的气,这不明摆着是自找气受吗。 这是头一次有人强迫命令愚耕写这种东西,愚耕颇有感想,情知不写不行,,写了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不信高个老板过了这个气头,还会想起要跟那职介所斗一斗,愚耕要想让高个老板出完这口气,就更加必须按高个老板的意思去写。 愚耕二话不说就老老实实地写起来了,愚耕这一天的思维都在不停地震荡,愚耕用心写一写东西,反倒会让他的思维平静下来,愚耕有些头绪,一气写成,字却写得特别特别马虎,龙飞凤舞,其间的内容,经过愚耕有意刻画,显得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几乎没有立场,更没有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大抵与实情相符,几乎能够让愚耕另又产生一种心情,作了一个小小的总结回顾。 高个老板看了并不怎么满意,可时间已是晚上七八点了,其他老板都已下班了,他再也没有多大的精力与心思继续陪愚耕玩这种很不愉快的把戏,也确实出气出得差不多了。 最后,高个老板一念之下决定,让他亲自作口头叙述,愚耕只管一一记录下来就算完事。 想必那高个老板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需要很高深的才思,那高个老板对此明显很有信心。 愚耕肯定没有这种才思,自愧不如,愚耕很好奇,那高个老板能将他的经过叙述成什么样子,愚耕完全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就一一将那高个老板的篇口头叙述内容记录下来,这比愚耕自己动脑筋写更能让愚涯另又产生一种心情,这也是能让高个老板彻底出完气的最有效的方法,几乎互相产生了默契。 愚耕记录下来的这篇内容,同样写得特别马虎,但高个老板看了觉得要比愚耕自己写的那篇内容强多了,比较满意,不再苟求。 愚耕感到风波业已平息,总算熬到头了,于是愚耕就头一回主动将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嘟嚷着正式向那高个老板提了出来,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水到渠成。 高个老板的态度已变得友好,愿意马上就为愚耕办一下手术,,但强调还是要扣一半押金,愚耕觉得这种局面来之不易,一切任由高个老板看着办就是了,愚耕已无话可说。 高个老板认认真真地将愚耕的工资、伙食、半数押金用加减法算了一遍后,愚耕还能得到140元钱。 高个老板将愚耕的身份证与140元钱交到愚耕的手中,竟用一种长辈的口吻,提醒愚耕要把钱放好,千万别被人偷了,并还打趣说,愚耕今晚是不是该要请他去吃点东西,算是同愚耕言归于好了,整个事情也就这样结束了,如果出门打工唯一的结果就是看挣了多少钱的话,那么愚耕在远东搬屋打了三天工,唯一的结果就是让他损失掉了110元钱,这对愚耕来讲也确实是一个最现实的结果,就真的好像其它任何结果都没有,都成为过去。 愚耕自从昨天提出辞工,还一直没吃东西,其间愚耕有次口喝厉害,只好专门去远东搬屋员工们住的地方的前面那工地的食堂里找水喝,愚耕在这整个事情中的困难程度,也就可想而知,这是愚耕生平头一次遭这种罪,终生难忘,刻骨铭心,这就是打工,这就是能够让愚耕快速成长起来的必经过程。 第6章 三 愚耕从远东搬屋的办公室出来,精神振奋,有如重见天日,一点也没有想到要马上吃点什么东西,好像忘了有饿,愚耕只急着想要这就走路去找上次那职介所里的那人带他去住过一晚上的那出租房,过了这一夜再说,愚耕还大概记得清那个地方,以为他只要集中精力,坚持不懈就能够走路找到那个地方,愚耕对他走路找地方的能力还很有信心,愚耕也相信他还有足够的体力能够走路找到那地方去,愚耕以过他这样走路找到那地方去,会很不好意思,那里的人也会很惊哑,甚至可能会对他有嫌隙,但愚耕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愚耕完全被一种激情驱动着,以为他应该尽快地找到那地方去,告诉那职介所里的那人,很可能远东搬屋的那高个老板真的会做出一些对那职介所不利的举动,愚耕还真有些担心,因他而让远东搬屋与那职介所产生摩擦呢,真要是那样的话,他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一路上愚耕脚步飞快,精神抖擞,心中不胜感慨,广州已是一座不夜城,花花世界,到处火树银花,火了红酒绿,愚耕一点也不感到疲惫,真是海阔天空,天大地大,愚耕骨子里从来不缺乏豪放的感情,只要环境适宜,愚耕就会成为一个豪放的人,广州的夜晚很少会有像愚耕这样走路的人,愚耕能自豪地感到,他在与广州的夜晚产生反应,这种反应直达上天。 愚耕走了好长一阵时间,渐渐发现已不知不觉走错了路线,再也很难找到那地方去,愚耕黯然神伤,若有所失,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暗自叫苦不迭,愚耕此前一点都没有打算要露宿过夜。 愚耕不得不放弃去找那地方,愚耕也没有立即就打算要露宿过夜,愚耕一下子真是不知道这一夜该怎么过,一下子又完全换过一种心情,正好与豪放的心情恰恰相反,愚耕这一天下来不知已换过多少种心情,这回肯定是最后换过一种心情,愚耕除了要应付过夜,就再也不想别的啦。 广州的夜晚,虽然比白天要安宁平静,但绝不会见得太平无事,广州的都市人把广州夜晚的安宁平静看得丑陋百出,不干不净,那些都市人能够对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演的一幕幕丑剧,熟视无睹,麻木不仁,却见不得夜晚某些稍显放纵稍微出格的不正派行径,以为夜晚就应该是正邪分明的,势不两立,并且很容易就把别人看成是邪的,愚耕对此深有忌讳,疑神疑鬼,愚耕还提心会不会被一些查暂住证的人抓起来,愚耕以前就想像过,被查暂住证是件可怕的事,这是愚耕头一次真正害怕起被查暂住证来。 愚耕确定已走错了去找那地方的路线,也就开始往返回的路线走,愚耕无所谓走到哪里去,反正就这么走吧,愚耕自然而然就走得慢了。 广州的夜晚好像在愚耕眼里变了样,愚耕多愁善感,千头万绪,难道这就是打工,愚耕还生怕会惹人注意,暴露身份,碰上些莫名其妙的状况,好在愚耕的包裹被撂在那职介所的角落里,少了一件牵累,愚耕开始有了心理准备,要露宿过一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算是多有一种难得的社会经历,会很受益,愚耕很会把一件本是很糟的事情,尽量往好的一面去想,赋予其意义。 愚耕先还看到某旅社,就顺便问了一下欲要住宿,一听说一晚上至少也要八十元钱,也就放弃了,这种价钱高得让愚耕有些吃惊,愚耕原本也舍得花钱住一晚上旅社,愚耕认为他还没有落到非要露宿过夜不可的地步。 之后,愚耕又在某餐馆吃了一个六元钱的快餐,恢复了一些体力。 接着,愚耕欲要找录相厅过夜,结果找了一下,没有找到,也就作罢。 后来愚耕在某个店面门前挨了较长一段时间,还买来可乐花生坐下来慢慢享用,愚耕发现这个店面也还 是招待所,就上前问了问,一听说一晚上至少要六十元钱,也就作罢了,愚耕以为他已经知道,一般住旅社,最低的价位是多少,至此愚耕横下心来,要胡乱在这街头露宿挨过这一夜,不再东走西走,愚耕先择露宿过夜的地点,并不比乞丐高明,反正离天明不太久了,这街道旁还有搞夜宵的,偶尔也有人光顾,愚耕并不特别孤寂。 后来街道上已别无他人,愚耕也昏昏欲睡,就胡乱坐在街道旁边的阶梯上抱膝瞌睡,却又心存顾虑,很不舒适,愚耕一点没有想起,如果地点选得好的话,会让他露宿过夜容易得多,最后愚耕找了个较为隐蔽的角落坐下来,迷迷糊糊。 天了,几时熬得个更儿尽鸡儿叫夜儿煞,这一夜过得真让愚耕终生难忘,原来打工是这样的。 7月9号天还没亮,愚耕就从隐蔽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要早早地赶到那职介所那里去等着,也还可以好好感受一下广州清晨的气息。 愚耕赶到那职介所那里,天早已亮了,有人晨跑,有人晨练,愚耕还细心地观察到,有一位男青年,一点不像乞丐,却向路过的一位中年妇女乞讨钱,那中年妇女一句话都不说,立即就从提包里抽出一张钱,大大方方地施舍给那男青年,之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赶路,这种过程,十分短暂却碰巧让愚耕看了个正着,这与看到有人晨跑有人晨练形成鲜明对比。 愚耕等了很久,那职介所终于开门了,那职介所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赶来上班。 愚耕进到那职介所里面,急于汇报了昨天发生在远东搬屋办公室的一些情况,主要就是说起远东搬屋那高个老板,可能会对那职介所采取一些不太体面的举动,愚耕还是认为,远东搬屋的那高个老板不太可能会真的对那职介所采取什么举动,昨天那高个老板也只不过是逞一时之气罢了,昨天那高个老板先是对他发那么大火,最终还不是和好了,愚耕看问题,开始学会要透过表面看本质,愚耕看得出那高个老板本质,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不可理喻。 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只是觉得,昨天远东搬屋那高个老板要愚耕写那篇内容的做法,非常荒唐可笑,一点也不感到会真的受到什么威胁,也丝毫没有怪罪愚耕写了那篇内容的意思,那简直就是小儿科,写了就写了,不信那高个老板还真的会利用那篇内容,对那职介所造成什么不利影响,可以肯定的是,从些那职介所与远东搬屋要断绝关系了,愚耕感到很过意不去,也就更加对那职介所,心存感激。 很快有人主动为愚耕填写了一张介绍信,要把愚耕介绍到其棉纺厂去做工。 愚耕还不太清楚棉纺厂是做什么的,但肯定是个厂子,能进厂里做工,愚耕如愿以偿,欣然接受,愚耕觉得他已是频频有劳那职介所,很不好意思,不好再苟求什么,想必无论那职介所给愚耕介绍什么工作,愚耕都会接受,感激不尽,愚耕对工作的要求其实还是毫无主见,毫无原则,愚耕干什么都很新鲜,也就无所谓,当然不可能还会介绍愚耕进搬屋公司。 愚耕不敢耽误,马上就动身了,全力以赴,争取不辱使命,除非厂方拒绝,愚耕不可能会主动放弃,愚耕先从那职介所那里搭车到火车站,然后又从火车站搭车到某地下车。 愚耕下车后,提着包裹打着伞,稍作步行远远就发现路旁某栋小房子上方,果然有某棉纺厂的招牌字样,这小房子也正好做的是棉纺品的生意。 愚耕大失所望,不去细想,断然认定这栋小房子就是介绍信上的某棉纺厂。 这栋小房子与愚耕心目中有关厂子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了,愚耕想也不想,立即就毅然决然地返回那职介所去,要求重新给他介绍另外一种工作,愚耕几乎是在还没有想清楚任何一个问题的情况下,就返回那职介所去,欲要把问题都推给那职介所 那职介所的工作人员明显对愚耕有厌烦情绪,没见过有像愚耕这样不知好歹的,但还是有人飞快就为愚耕重新填了一张介绍信,要把愚耕介绍到某文具厂去,那职介所的工作人员完全是看在愚耕头一次出门打工的份上,才对愚耕这么宽容。 愚耕接受了介绍的这份工作,却明显懒懒洋洋,磨磨蹭蹭,消极怠慢,隐约觉得经那职介所的工作肯定不是什么好工作,不容乐观,愚涯也觉悟到,他太依赖那职介所了,却又不能自拔,暗自郁闷,愚耕都分不清哪些是因为那职介所的问题,哪些是因为他本身的问题,愚耕感到他越是依赖那职介所,总把问题推给那职介所,会让问题越来越大,越来越突显出来,好像越来越感到,最终的命运是注定了的,所以才会懒懒洋洋,磨磨蹭蹭,消积怠慢。 经人催促,愚耕才又赶鸭子上架似地再次出动了。 愚耕出动后,折腾了好大一阵,始终没能找到介绍信上的某文具厂,愚耕问过人打过电话,还提着包裹打着伞,走过好多冤枉路,就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某文具厂,不知这又是因为那职介所的问题,还是因为愚耕本身的问题,愚耕再也没有信心能最终找到介绍信上的某文具厂,再也没有信心能应聘成功,愚耕不得不当作是一种注定了的命运,不得不怀疑就算他能找到介绍信上的某文具厂,也还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愚耕心乱如麻,深受打击与挫伤,明显自卑,不得不承认本身存在很大的问题,愚耕真正感到举步维艰,不知如何是好,愚耕从没有这么严重的对自己失去信心,真是天意弄人,再坚强的人也会有对自己失去信心的时候。 将近旁晚,愚耕有意无意地再次走路路过前面找过的某棉纺厂那里,愚耕这才发现那栋小房子并不是某棉纺厂,只算是某棉纺厂的一个专属小卖部,只要从那栋小房子前面再稍微往里拐进去,才是真正的某棉纺厂,愚耕要是稍微用心的话,其实能直接看到某棉纺厂的厂区,愚耕前面真是粗心大意,竟然因为看到那栋小房子上方有某棉纺厂的招牌字样,而这小房子也正好做的是棉纺品的生意,就断然认定那栋小房子就是他要找的某棉纺厂,这几乎等于是把某公司的一个门卫室当作就是整个某公司,这比任何一个乡巴佬进城的故事还要不可思议。 愚耕真是后悔得要死,深深自责,他为什么总是在犯这种最不应该犯的最低级的粗心大意的错误,愚耕有些粗心大意是缺乏社会经验的缘故,有些粗心大意恐怕是怎能也改不了的,愚耕以前还总以为粗心大意,并没什么不好的,真是教训深刻,吃一堑长一智,注定还要吃更多的亏,要比粗心大意谁都比不过愚耕。 愚耕虽然对自己没有信心可言,底气不足,但还是忍不住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兴冲冲地进到那棉纺厂里,当作是完成一件还没有完成的任务,要有始有终,不留疑问,也好对得住那职介所曾介绍一番,愚耕一见到某办公室门口里,正坐有一人,完全想都不想就冒冒失失地挨上前去,结结巴巴地说是前来应聘的,完全就当那人是专门负责招聘的人。 那人完全莫名其妙,以为哪里来这么个神经病,很是反感,接口就用一种藐视的语气,直突突地问愚耕是不是熟手工,那人是在明知故问,那人好像是想只要用这一个问题就能将愚耕打发掉。 愚耕只得老实承认,他不是熟手工,但却是职介所介绍过来的。 那人见愚耕还不愿被一个问题就打发掉。很是厌烦,再又硬梆梆地问愚耕带来了职介所的介绍信没有,好像是要等看了职介所的介绍信,再随便找个问题将愚耕打发掉,不会连看一下职介所的介绍信的兴趣都没有。 愚耕好生委屈,欲哭无泪,愚耕早已把前面那张介绍他来这棉纺厂应聘的介绍信给丢了,愚耕丢了职介所的介绍信,却还说起他是职介所介绍过来的,真是死不要脸,却又偏偏被那人问起带来了介绍信没有,真是丢人现眼,碰一鼻子灰,万般无奈,无地自容,愚耕老实交待,介绍信已给丢了,除此再也无话可说,再也想不起他还有什么资格来应聘,愚耕不再奢望还能在这里找到工作,只希望那人能留点面子给他,不要怀疑他说了谎,有像他这么不会说谎的人吗,愚耕强烈感到自尊心受到伤害,自作自受。 那人凶巴巴地训了愚耕一句,就再也懒得理睬,才不管愚耕到底是不是职介所介绍过来的,连介绍信都丢了,就算愚耕是职介所介绍过来的也不管用。 愚耕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真是一处不顺就处处不顺,就再没必要想起,如果前面就能够拿着介绍信去那棉纺厂里应聘会怎么样,这都是注定了的。 愚耕多愁善感,忧心如焚,倒霉透顶,好像广州这个一惯能藏污纳垢,包容万像的城市,始终不能接受藏纳愚耕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象是广州这个城市少愚耕一个不少,多愚耕一个则多不下,愚耕自从来到广州就每况愈下,最明显的一个结果是愚耕所剩的钱已越来越少,却还看不到一点转折,没有一次顺利过,愚耕强烈预感到,照此下去他迟早会有生存危机,更大的隐患还埋伏在后头,愚耕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还完全不知道要如何主动采取行动,已经发生的这么多事让愚耕太感意外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惊慌失措,难道这就是打工,愚耕好像是要让本身的问题全都暴露出来,才能真正主动采取行动。 愚耕想也不想,竟又返回那职介所去,好像还是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那职介所,愚耕对那职介所还没有完全失望,这几乎成了愚耕是否要主动采取行动的一道底线,愚耕竟还要依赖那职介所,其实也是愚耕粗心大意的一种表现。 愚耕返回到那职介所那里,只见那职介所已关门下班了,天也快黑了,愚耕稍作犹豫,自然而然就想到还是要去上次那职介所的那人带他去住了一晚上的那出租房过一夜再说,愚耕已是人穷志短,顾不得好不好意思,愚耕昨夜露宿的经历,还让他心有余悸,愚耕要去找那地方住实在是迫不得已,总比露宿强多了,比起要露宿,再怎么不好意思,也算不了什么,这才是现实中的做法。 愚耕还清楚记得去那地方,该要从那职介所那里乘几路车,又该要在哪一站下车,以及下车后的行走路线,绝不会弄错。 愚耕去到那地方,让职介所的那人深感意外,但还是很大地方让愚耕过了一夜,愚耕还是睡在上次睡过的床铺上,香喷喷地睡了一夜好觉,也把露宿过夜没睡好的觉补回来了,又等于是一夜睡了两夜的觉,也还是没有付住宿费,愚耕好生感激无以为报,真是有了头一次就有第二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还有第三次啦。 7月10号,那职介所里的人再又为愚耕填了一张介绍信,要把愚耕介绍到某印花厂去,那职介所里的人,实在掩饰不住对愚耕的厌烦情绪,难以奉陪,那职介所里的人对愚耕的宽容已到底线,几乎是把愚耕当作是能力有缺陷的人,才这么宽容,碰到愚耕这种求职者,只有自认倒霉,要求愚耕这回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愚耕感恩戴德,过意不去,誓在必成,再也不来有劳那职介所里的人,好歹这是最后一回,愚耕对那职介所的依赖也到了底线,只要能让职介所里的人这次再给他介绍一次工作,他再怎么过意不去,又算得了什么,这才是愚耕心里的大实话,这才是现实中的合理性,俗话说可以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这已是愚耕第五次,有劳那职介所里的人为他介绍一份工作,谁能说这完全没有一点合理性呢,谁能说不可能有这样的现实发生呢,愚耕其实是很能识趣的,愚耕从没有像这样真切地感受到,他实在是好不识趣,一定下不为例。 愚耕出动后,先是从那职介所那里搭车到火车站,再又搭车到新市,最后又租摩托车抵达龙狮堡那里。按介绍信的地址,某印花厂就在龙狮堡附近,愚耕在龙狮堡那一带反反复复寻觅好久,也问过好多人,就是找不到某印花厂,愚耕真是痛苦万分,惨不可言,这可如何是好,为什么总是找地方不到。 无奈之下,愚耕试着给那印花厂打电话,要求派人来接他一下,愚耕已变得畏缩,认为他哪还有什么资格,要求那印花厂派人来接他一下,愚耕实在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并不抱多大希望。 结果愚耕刚挂好电话,龙狮堡附近某巷子内就走出一个男青年,把愚耕接到那印花厂去,那印花厂根本就没有招牌,铁门也是关着的,难怪愚耕难得找到,就连这附近的人也没有人知道,愚耕以前还以为只要是称得上是厂的,就一定是大地方,真是老土。 愚耕进到那印花厂,里面只见有好几个男女青年在打工,愚耕觉得他们个潇洒靓丽,青春活跃,而他就显得格外灰头土脸,邋里邋遢,可怜巴巴,同样是青春年华,同样是出来打工,却有天壤之别,愚耕好生惭愧,不是滋味,那印花厂其实很小,吃住办公生产都在里面,却井然有序生气盎然,就好像一户人家似的,愚耕感怀身世,心酸不已,他又打的是什么工,都快让他失去了本来面貌。 那印花厂可能确实需要招聘人手,里面的青年老板马上就主动与愚耕接洽,显得平易近人,轻松愉快,一点都没有刁难的意思。 愚耕还没有摆脱悲观情绪,还没有一次顺利过,郁郁寡欢,愚耕见到青年老板能有这种好态度,心里由衷感到欣慰,但愚耕还是沉闷保守,规规矩矩,小心翼翼,不敢抱有过高的期望,只希望青年老板能真心诚意地当即就接纳他,使他度过这一难关,基本生活能有保障,也就感恩戴德,忠心报效。 愚耕不敢保证他一定会对印花厂的工作产生兴趣,但愚耕相信,那印花厂的工作可以让他度过这一难关。 接洽的过程简短而又顺利,青年老板对愚耕十分满意,完了青年老板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要求愚耕交十元钱再填表格,算是一种报名手术。 十元钱不多,可对愚耕来说也不算少,愚耕有些疑惑,但还是十分爽快地交了十元钱,并着手填写表格,这是那职介所最后一次为愚耕介绍工作,愚耕既然好不容易找来了,怎么还会因为要交十元填写表格而吓跑呢。 这只不过是一张求职登记表之类的表格,愚耕并不认为填写这张表格有多么重要,只是一种形式而已,但愚耕还是填写得很认真,毕竟这张表格等于是那职介所给的最后一个机会,等于是愚耕花十元钱买的,就更不用说愚耕是怎么好不容易才找来的,能不认真对待,愚耕多么希望就像他很重视这个机会一样,那青年老板也能很重视把他招进来,想必那青年老板肯定能看出,愚耕有多么多么地重视这个机会。 年青老板看过了愚耕填写的表格,就正式对愚耕作出指示,说是这里的床位成问题,要求等三天后,也就是7月13号再到这里来,到时会为愚耕办妥好一切事宜,并说好愚耕是轮流上夜班。 愚耕一听说还要再等三天,顿时深受打击,气乎不已,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套骗人的把戏,欲要当场发作起来,就好像愚耕非常重视这个机会一样愚耕感到非常失望,愚耕几乎又悲观地认为这是早已注定的,愚耕前面那么多次依赖那职介所找活干都没有好结果,这最后一次依赖那职介所找活干,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可愚耕稍微冷静想想,又觉得这应该不会是骗人的,那职介所这么宽容地最后一次介绍愚耕来这印花厂里应聘,如果愚耕就这么轻易怀疑是骗人的,是不是显得太对不住这个机会了,太对不住那职介所啦,愚耕再也不可能又把这里碰到的问题,又推给那职介所,又要求重新介绍工作,愚耕在这里应聘碰到的问题,全都是愚耕本身的问题,要么勇于面对,要么就此彻底放弃。 愚耕还只有六十几元钱,要他如何再等得了三天,那肯定每等一天都会让愚耕心乱如麻,如坐针毡,危机四伏,需要极大的勇气与耐性,愚耕不缺勇气,耐性就差了点,愚耕无论如何,都认为要他再等三天实在是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愚耕只好噜噜苏苏叽哩咕嘟地表示,他还只有六十几元钱啦,如何能再等三天,实在无能为力,希望年青老板能有好一点的办法解决。 愚耕以为只要年青老板能真正体谅到他的困难情况,急人之所急,就完全可以不必让他再等三天,就当作是帮他一个忙。 那年青老板了解到愚耕的困难,并无反响,以为那完全是愚耕的问题,不关他的事,那年青老板认为愚耕还有六十几元钱,就不算特别困难,再等三天根本就没有问题,那年青老板还告诉愚耕,广州有好多每天只要十元钱的家庭旅社。 这是愚耕头一次听说,广州这有每天只要十元钱的家庭旅社,难以置信,愚耕急着要知道怎样才能找到那样便宜的家庭旅社,愚耕不得不打算再等三天,以更加显得他对那印花厂的这份工作十分有诚意更加显得他依赖那职介所已达到了底线,更加显得注定了的命运到底怎样,就看这一回的啦,更加显得要让他本身的问题全都暴露出来。 那年青老板信誓旦旦地告诉愚耕,其实天河广场那里就有好多那样的家庭旅社,那样的家庭旅社的老板经常会到天河广场那里拉客,愚耕可以尽管放心地去天河广场那里,保准能找到那样的家庭旅社,听那青年老板的语气,好像愚耕只要再等三天,保证会万事大吉,无后顾之忧。 愚耕已无话可说,当场表决他会再等三天,只希望年青老板说话算话,他再等三天后情况不会有什么变卦,万一如果他再等三天后,情况有些什么意外的变卦的话,那对他将是一场灾难,后果不堪设想,拜托!拜托! 愚耕从那印花厂出来,就直接赶到天河广场那里,愚耕就象是一只小鸟开始试着要学会飞翔,象是有些超脱,总算能另又拥有一种心情,一下子从一个懵懂小子变成了一个游戏人间的江湖人物,愚耕对要找家庭旅社,显得信心十足,游刃有余,愚耕总算可以不用想起找工作的事情,而只是一心找家庭旅社,心情自然不一样。 很快,愚耕就发现一电线杆上贴有用刚笔写的某家庭旅社的住宿小广告,愚耕上前去大模大样地伫立在那电线杆跟前,抬头认真看清上面的住宿小广告,愚耕这个样子其实容易被人注意,愚耕才不在乎呢,怎么样的人就会碰到怎么样的事,愚耕这个样子明摆着就是一个专门找家庭旅社的人,还怕被人注意吗。 就在愚耕认真看那电线杆上的住宿小广告的时候,愚耕突然听见背后有人正向他招呼,问他是否要住宿。 愚耕转过身来见是两位男青年,面目友善,就当即嘿嘿呵呵地承认,他正需要住宿,并急着主动与那两个打成一片,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坦诚相见。 那两人确定愚耕正要住宿,就连忙要求愚耕这就跟着他俩一块去住宿,每天只要十元钱。 愚耕见有这等好事,正中下怀,会心一笑,即刻就跟着那俩人一同走去,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愚耕很快就进一步了解到,那两人也只是附近某家庭旅社的老顾客,已住有一个月之久,刚才他俩再又全副武装到中国南方人才市场去碰了碰运气,其实中国南方人才市场就在天河广场附近,难怪天河广场附近会有许多家庭旅社。 愚耕刚到广州的时候,是多么想去找中国南方人才市场碰碰运气,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如今愚耕再也不可能有那种想法,愚耕看到那俩人就更加觉得,他根本就不够档次去中国南方人才市场碰运气,愚耕找工作与那俩人找工作性质完全不一样,愚耕一点都不想说起他找工作的事,那俩人这是在返回某家庭旅社的路上,才发现愚耕的,并出于热心,想为那家庭旅社顺便拉一拉旅客,碰巧也为愚耕解了难,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愚耕跟着那俩人去一块住宿,不必客气,不必多心,自自然然,省却好多麻烦,愚耕甚至有些难得的好心情,那俩人找了一个月没找到工作还能保持好心情,这确实让愚耕由衷地羡慕,深受感染。 愚耕跟着那俩人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某家庭旅社。 这家庭旅社是由一套住房布置成的,比较简陋,比较拥挤,但井井有余,整整齐齐,有这等住宿条件,愚耕心满意足。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里的服务特别有人情味,就象是在家里一样,可以随意看电视打牌扯谈,可以随意进进出出,还可以围在一块吃饭。 这里的旅客大多是打工找工作的处境艰难,却很乐观,尽情尽致地做一个快活的旅客。 也有旅客正从当时的法国世界足球杯中得到极大的快乐,忘乎所以,原来有人打工找工作还可以是这样子的,并不能让他们丢失本来的面貌,他们也都有一副假面具,随时可以戴着假面具去找工作,去中国南方人才市场碰运气,如同游戏。 愚耕稍显灰沉压抑,但还是受到很大程度的感染,恍如隔世,往事如烟,得闲且闲,得过且过,身心得得以调整,愚耕是一心一意要老老实实地等三天后再去那印花厂,愚耕一点也没有想起,要利用这三天时间去采取其它什么行动,一心不能二用,愚耕对那印花厂的工作真是一片赤诚,毫无杂念,愚耕几乎当他已经找到了那印花厂的那份工作,哪还需重新另找工作,愚耕所剩钱不多了,好像唯有指望等三天后,能顺利地进那到印花厂里工作,愚耕对那印花厂的信赖,等于就是在对那职介所忠心报效,死心塌地同,倒要看看注定的命运会怎样。 愚耕还是难免隐隐有很大担忧,危机重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7月13号,这对愚耕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天,愚耕注定了的命运将会在这一天得到判决,愚耕依赖那职介所已经到了底线,愚耕已在那家庭旅社等了三天,愚耕的处境岌岌可危,愚耕再也掩藏不住内心的恐惧,愚耕的忧患意识不停地在敲钟似地提醒他,恐怕是凶多吉少,愚耕暗自祷告,天可怜见的,再也不要捉弄他了,他实在难以负重。 愚耕一早就从那家庭旅社动身赶到那印花厂去,一路上心悸忡忡,魂不守舍,其实愚耕昨天就忍不住给那印花厂打过一个电话,听说那年青老板好像有事回江西老家了,不知到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愚耕真是难以置信,疑神疑鬼,然倒他这么倒霉,无论如何愚耕还是要赶到那印花厂去再说,愚耕去那印花厂其实是太被动了,心里没有一点谱,完全听天由命。 愚耕进到那印花厂里面,只见里面的情况一切如故,愚耕却感觉异样,拘谨不安,不知如何向里面的人招呼一声才好,好像是头一次来,又要从头说起。 结果里面有人主动跟愚耕招呼了一声,告诉愚耕说这里的那年青老板因有事回江西老家去了,欲要就此打发愚耕走,再也不作理睬,若无其事,才不管愚耕能不能接受。 愚耕顿时就尖叫起来,呜呼哀哉,并一个劲语无伦次地抱怨这里的那年青老板害得他好苦,深受震惊,不得不怀疑这里的那年青老板居心何在,愚耕怎么也不能把这种后果,简单看成是一次应聘失败,看成是被骗了十元钱,看成是让他白白等了三天,真是说有多严重就有多严重,说有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里面的人把愚耕当作是神经病看待,态度暧昧,都不作声,好像都认为如果换作是他碰到这种情况才不会像愚耕表现这么震惊,未免太死心眼了。 愚耕有自知之明,痛心疾首,无从发泄,心里面要这里的人都统统见鬼去,愚耕甚至觉得他在这里的人的面前是神圣的,与这里的人在一起简直是他的奇耻大辱,愚耕在现实中越是坷坎,多灾多难,越是能让他的人格得以升华。 愚耕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乖乖走人,愚耕忍不住向这里的人追问起来,问这里的老板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问这里的老板有没有留下什么指示,问这里的老板的手机号码是多少,问老板娘在不在,问这里有没有人可以替老板出面,暂且把他安排下来,问这里有没有人可以现在就打电话向老板请示一下,愚耕几乎想都不用想就能问起这么多问题,而且每个问题都这么切中实际,纯粹是在就事论事,亡羊补牢,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无论愚耕怎么问,结果只会让愚耕好自伤心,喟叹世态炎凉,由此可见一斑。 最后愚耕觉得他在这里疯疯魔魔,实在是丢人现眼,作贱自己,好生委屈,无奈之下也就毅然决然地默默地退了出去,肚子里还有一肚子怨气,难以消释,这就是他不顾一切老老实实等了三天后得到的报应,这就是他注定了的命运,这就是他依赖那职介所的下场,所谓天意弄人如是而已。 愚耕从那印花厂退出来,显得彷徨失措,神思恍惚,悲痛得难以自拔,预感到正面临一场最为艰难的生存考验。 愚耕痛定思痛,有些觉悟,认为这回真的只有靠自己啦,是该要主动采取行动,尽快找到一个什么活干,愚耕毕竟算是有了一点社会经验,对于如何主动采取行动,不是完全茫无头绪。 愚耕稍经踌躇,就想起要到火车站那里去碰运气,愚耕还清楚记得,他曾有一辆回到火车站转车时,冷不防就会有个别油里油气的人,突然窜到他跟前,并死皮赖脸低三下四地问他是滞要找工作,他则会小心翼翼地予以拒绝,生怕被牵扯上,心存忌讳,以为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玩意,甚至以为只要在火车站出现的那些花样百出的各种名堂,都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应避而远之,不去招惹,以防受骗上当,陷入烂泥滩。 愚耕还只剩十几二十元钱啦,不必担心受骗上当,反正没钱有什么可骗的,愚耕以为如果运气特别好的话,说不定还真能马上找到工作,就好像火车站特有的事情发生的规律一样,也可能会产生特有的效果,真是出奇才能制胜。 愚耕到广州后,几乎碰到的都是坏运气,没有一处顺利过,愚耕竟指望会在火车站那里碰上特别好的运气,真是异想天开,愚耕是很容易就产生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好像越是异想天开的想法,越对愚耕有吸引力,愚耕要主动采取行动,就要想到什么办法就按什么办法去试,愚耕不敢保证去火车站就真的能够碰上特别好的运气,但愚耕相信,去火车站会让他从一个新的起点,真正主动采取行动,就像他来广州打工是从火车站开始的一样,他又要从火车站重新开始主动采取行动。 愚耕兴冲冲地赶到火车站那里,只见火车站那里已是熙熙攘攘,纷纷扰扰,各路英雄豪杰云集荟萃,天地已变成江湖,风起云涌,多是多非。 从前愚耕每到火车站那里,都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麻痹大意,这回愚耕提着包裹混在火车站那里的人群中如鱼得水,很像是一个游荡的鬼魂,无声无息,愣头愣脑,迷迷糊糊,如入无人之境,好像愚耕对火车站特有的事情发生的规律了如指掌,相信他希望能碰到的事,就一定能碰到,好像要让他在火车站的人群中惹人注意,也并不是特别难,只要他表现成什么样子的人,只然会有人注意得到,自然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愚耕当然是要找工作的,还怕惹人注意吗。 结果不出愚耕所料,很快就有一人突然窜到愚耕跟前,问愚耕是否要找工作,那人样子十分认真,似乎一眼就看出愚耕是他的最佳目标,不容轻易放过。 愚耕毫不隐晦接口就承认他正急着需要找到一份工作,并用一种焦急的眼神,向那人发出求救的信号。 那人见此心花怒放,慌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来,并一边郑重其事地急着解释声明,他是如何如何的身份,一边就用两个手指夹着名片,送向愚耕怀里,示意要愚耕接过名片仔细瞧瞧,那人以为愚耕还只是一个看了他的名片,就会相信他的身份的人。 愚耕并没有把名片接过来,仅装模作样地略向名片瞥了一眼,就连忙嗯嗯啊啊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已认可那人的身份,无须怀疑。 那人自称是什么身份,愚耕无心去认真猜透,愚耕想只要那人会有能力,有热心肠,帮他火速找到一份工作,哪怕只管吃住的工作都行,让他摆脱眼前的危机,那就算是对他有再生之恩,功德无量。 愚耕不愿兜什么圈子,立即就向那人打开天窗说亮话,表明他的处境实在堪忧,还只剩十几元钱了,诚心诚意地恳请那人能帮他一把,解释于危难之中,真所谓救急不救穷,人情之所在。 这是愚耕头一次这么明明白白大大方方地向人恳求帮助,好像在火车站向人恳求帮助实在太寻常了,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愚耕就好像认为火车站是各种神奇能力汇集的地方一样,还真以为那人很可能会有那种能力呢。 那人大失所望,想立即一走了之,却又放不下面子,真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臊,好生尴尬,那人一点也不用怀疑,愚耕确确实实是在向他求救,那人肯定会经常碰到像有愚耕这种困难处境的人,不会因为愚耕落到这种困难处境,就立马对愚耕产生歧视,那人肯定学会了要透过表面看本质,不能一概而论。 那人只得坦白向愚耕承认,他并没有愚耕以为他会有的那种能力,那人最终还是出于一片热心,答应带愚耕去一个地方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些帮助,但明显没有把握,很像是不得已走走形式而已,那人也明显能看出,按愚耕本质,实不应该落到这种地步,确实于心不忍,特殊对待。 愚耕感激不尽,当然乐意跟那人去试试看,不作强求,愚耕并不认为这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情,愚耕预感到结果会是怎样的,不再有非份之想,愚耕的思想又完全回到了现实中。 愚耕跟在那人后面稍作步行,就来到火车站边上的某职介所内,愚耕这才明白那人其实只不过是这个职仙所下面的爪牙而已,这职介所的形象在愚耕的心目中丑陋百出,愚耕并不特别感到意外,更不指望会从这职介所得到帮助,愚耕倒是觉得富有戏剧性,他正是因为太依赖那职介所的亏,才落到这种地步的,他欲要吸取教训,主动采取行动,却偏偏被带到这个职介所里来,愚耕欲要碰到扮演什么角色,就扮演什么角色,头脑清醒得很,愚耕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出洋相,免得丢人现眼。 愚耕不用招呼,就主动在一排职介人员的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扮作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声不吭,像是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好像从没有跟职介所打过交道。 结果还是那人依依呀呀地替愚耕作了开场白,看这里的职介人员能不能帮助一下,这正好可以看出那人在这职介所里的份量如何。这里的职介人员一听说愚耕的情况,好生晦气,好生忌讳,想也不想当即就冷冰冰地予以拒绝,然后就不再作任何言语,欲要愚耕好自为之,才没兴趣顺便了解一下愚耕到底是如何落到这种地步的,显然愚耕这种情况这里的工作人员早已司空见惯,麻木不仁。就像那人在这职介所里没什么分份量一样。这职介所里的工作人员一点也不给那人面子。那人虽然是在这职介所里充当爪牙,但还是显然不能与这职介所里的工作人员相提并论。 愚耕一点都不难过,暗自庆幸,他有先见之明,没有主动开口向这里的职介人员求神拜佛,愚耕忍不住哼唧几声也就起身就此收场,免得遭人白眼,作贱自己,也不想让那人更加丢面子。愚耕总算是又好好地见识了一回,愚耕完全能看出这个职介所的档次,以及真正的职介能力,不容乐观,愚耕并不是没有一点收获,这让愚耕更加认清了现实,认清火车站是个怎样的地方。 愚耕刚一从职介所溜出来,那人也就跟着出来了,面色惭愧,并陪同愚耕在火车站那里走了走,当作送别,可以看出那人在火车站那里充当职介所的爪牙,并不是那人的本来面目,到了最后快分手的时候,那人语重心长地建议愚耕,别浪费时间还继续在火车站那里瞎磨蹭,唯有直接找到一些厂门口去碰运气才是正理。 不用怀疑这是那人的肺腑之言,对愚耕很有价值,愚耕当即也嗡嗡哝哝地表示,会采纳这个建议同,欲要就此告辞,不作耽搁,而那人肯定又要去发现下一个目标。 愚耕与那人分手后,又还独自在火车站那里徘徊起来,心中只是干着急,一时间不知又该怎样采取行动。 愚耕的想像中,去找一些厂门口碰运气也是挺难挺难的,无从下手,愚耕不知要到哪里去找一些厂门口,又怕经不起折腾,愚耕再也没有本钱去胡乱试着碰运气,愚耕要是早能够主动去找一些厂门口碰运气,就绝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愚耕胡思乱想后,竟又想起要试一试招聘广告,反正试什么都是试,愚耕还从没有试过招聘广告,觉得值得一试。 其实愚耕早就留意到,火车站那里的一个桥墩上贴有一张毛笔写的红纸招聘广告,但没看清楚,好像火车站那里就数那张招聘广告最显眼,愚耕除了留意到那张招聘广告,就再没有留意到还有其它什么招聘广告,就像那张招聘广告最显眼一样,愚耕对那张招聘广告产生的好奇心也最突出。 很快愚耕直接来到那桥墩前,认真将那招聘广告看了看,原来那是一个什么伟生制衣厂的招聘广告,内容俗套,对愚耕更是一点都无所谓,愚耕没有心思多加揣测,愚耕只急着要记清楚上面的地址,好去找它,要是在平常愚耕是不会怎么把这类广告放在眼里,至少会多几个心眼。 愚耕一点都没有想起要不要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的招聘广告,然后从中加以挑选。 愚耕的急性子又犯了,愚耕认为他已经记住了那招聘广告上的地址,就象鬼迷了心窍,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就从火车站那里搭车找去。愚耕一点也不乐观。甚至能明显预感到又是凶多吉少,愚耕好像只有不断地胡乱采取行动,才会让他内心深处得以安慰。 愚耕按招聘广告上的地址找去,最终在天平架那里发现那伟生制衣厂分明只是一栋二三层的房层,并有一个围墙外观寒碜凋零,同样是二三层的房屋,农村的房屋就是要比这栋房屋有生气。 愚耕触目惊心,不寒而粟,这哪是什么制衣厂,简直就是香港都市鬼片里的鬼屋,一点阳间的生气也没有,阴气逼人,愚耕立马能觉悟到那招聘广告是怎么回事,但这并不会让愚耕试都不想试,愚耕更加被吸引了,更加充满好奇。 愚耕一进院门口,就见到院内正闲坐着一位成年男性,外表丑陋,象是有残疾,象是在守株待兔,专门等愚耕这样主动找来的人,还没等到愚耕开口,那人立即就直突突地吆喝一声,问愚耕是不是来应聘的,见愚耕如实回答是前来应聘的,那人又恶狠狠地催促愚耕快上二楼去应聘,那人明显很有把握地认定,愚耕会乖乖地上二楼去应聘,而不会被吓退,那人的外表比起这栋房屋的外表,更能表明那张招聘广告是什么性质,而那人的态度尤其能说明问题。 愚耕觉得受到欺辱,懊丧难堪,看出那人对他有定见,认定他就是一个窝囊废话,要不然也不会主动找到这里来应聘,愚耕预感到那招聘广告纯粹是个骗局,张牙舞爪,愚耕没什么可骗的,也就没什么好担心,愚耕在没有试出结果之前,是一点都不会想到要半途而退的,愚耕已经不是来试一试应聘的,而是来试一试求救的,愚耕不会觉得来这种地方试一试求救会很丢面子,愚耕反倒宽心了,无所顾忌,就像这里越是一个奇特的地方,就越会产生奇效。 愚耕上到二楼发现里面正有四位成年男子在打扑克牌,整个气氛十分阴森暗淡,乌烟瘴气,险象环生,愚耕不敢相信这种地方会与制衣厂搭上什么关系,顶多只是一个业已倒闭了很久的制衣厂还留有一些痕迹,污七八糟,邋里邋遢。 愚耕没有心思对这里的情形做出分析判断,这里的情形对愚耕完全无所谓,愚耕一窜到那四个打扑克牌的人的跟前,就主动招呼着开门见山地向那四人发出了求救信号,好像当那四人都是些了不起的大人物,就算不能全当是制衣厂的老板,起码也当是制衣厂的遗老,愚耕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就像是扮演着一种角色,一幅可怜兮兮焦急万分的样子,绝不会让人怀疑愚耕是不是在求救,愚耕清清楚楚说明,他还只剩下十一二元钱了。 那四人停止打扑克牌,对愚耕的情况有点感兴趣,至少会比打扑克牌有趣多了,这种兴趣比一般地幸灾乐祸还要卑劣,有一人明摆着是以伟生制衣厂老板的身份,出面与愚耕接洽,问愚耕是不是熟手工,愚耕不是熟手工就要学三个月徒,学三个月徒是要交费的,那人情知从愚耕身上榨取不到钱财,也没什么可骗的,但这并不妨碍那人对愚耕的情况产生点兴趣。 愚耕觉得只要那人还对他有点兴趣,那么他试一试求救的最后结果,就还没有出来,还有点希望,愚耕就是那种不到最后结果出来就不罢休的人,愚耕还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愚耕忍不住又依依呀呀念念叨叨地进一步求救起来,愚耕说他是湖南茶陵人,是瞒着父母亲大人辍学来广州打工的,他来广州带有五百多元钱,可到广州后很快就把钱弄没了,到如今愚耕真像是除琴剑别无共珍宝,则一片至诚心要也不要,愚耕说起这些事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好像还很有境界。 那人经愚耕这么进一步求救,竟又对愚耕我了点兴趣,那人告诉愚耕其实他也到茶陵干过活,算是对愚耕有点老乡感情,他愿意帮愚耕介绍一份工作,但愚耕得交十元钱才行,如果愚耕连十元钱都不愿交的话,那他实在是爱莫能助,那人原本并没有把愚耕当作榨取钱财的对象,可愚耕好像硬是想要从这里得到一种结果,那就只好让愚耕付出一点代价。 愚耕这才彻底明白过来,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地下职介所,那招聘广告只是假借伟生制衣厂的名义而已,弄虚作假,引人受骗上当,简直可恶之极,卑鄙下流,愚耕由此还想到其它招聘广告,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天下乌鸦一般黑,愚耕试招聘广告总算试出点名堂,又大大见识了一回,想必这里的介绍费会因人而宜,巧取豪夺,那人也是了解到愚耕的情况后,才只收愚耕十元介绍费的,确实很便宜,但几乎要收掉愚耕所有的钱。 愚耕不敢轻易就交出十元钱,愚耕对职介所介绍工作这条找工作的途径,深有体会教训深刻,愚耕就是吃了太依赖那职介所的亏,才落到这种地步的。愚耕稀里糊涂地找到这个地下职介所来,算是命中注定与这地下职介所有种缘份,愚耕情知按他的情况要通过这个地下职介所去找工作,肯定没有好结果,但愚耕又忍不住要去试一试结果到底会怎样,到底看看这地下职介所与那职介所有何不同的能耐,越难试的愚耕就越想试,愚耕一点都不去想其它办法,愚耕又被吸引住了,愚耕只有早早试过了,才会早早去想其它办法, 愚耕想了想还是爽快地交出了十元钱,愚耕并不认为这很冒险,愚耕已经无所谓冒险不冒险,反正要试就试到底。 结果愚耕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是,那人在给他填写介绍信时,竟会写起远东搬屋几个字样,愚耕看了顿时惊呼不已,并一本正经地提醒那人,绝对不要将他介绍给远东搬屋,他正是从远东搬屋出来的,就不必再说起详细情况,不然愚耕怎还会又想起远东搬屋来。 那人想也不想,又重新给愚耕填写了一张介绍信,要将愚耕介绍到太和的一家日用化工品厂去。 可见这地下职介所还是有点能耐,几乎跟愚耕先前打过交道的那职介所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填写一张介绍信,更为碰巧的是,还同样能填写一张介绍给远东搬屋的介绍信,而如今那职介所恐怕还不能给求职者填写一张介绍给远东搬屋的介绍信。 愚耕颇有感想,愚耕不会轻易就放弃去找那太和的那家日用化工品厂试一试,愚耕情知去找太和的那一家日用化工品厂试一试,太难太难了,愚耕感到很可能会折腾不起,愚耕还没有想起其它一点办法,试试又何妨,愚耕觉得这个试一试的机会得来不易,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缘份,听天由命。 那人也还信誓旦旦地予以保证,欲要就此打发愚耕走,毕竟只收了愚耕十元钱而已,愚耕应该知足啦。 愚耕出来后立即就去找太和那家日用化工品厂,刚好天平架那里有直接去太和的车,刚好仅剩的一两元钱正够车费,愚耕搭上去太和的车就真真正正是一分钱也没有了,可悲可叹,好像真的唯有指靠,一找到太和那家日用化工品厂一切都迎刃而解,找到那份工作了,那几乎要有奇迹般的好运气才行,真是想都不敢想。 愚耕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广州后,一步一步落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个奇迹,算是非常不幸,也可以算是幸运的,愚耕确实感到他已尽可能地与广州产生一次又一次反应,愚耕只要想想这种经历感怀身世,就对眼前的处境麻痹大意,并不特别感到难过。 愚耕发现车子渐渐开出了繁华的城区,窗外可以看到郊区的风光,甚至可以看到田园风光,愚耕精神有些振奋,以为太和肯定是在郊区,愚耕对城区还心有余悸,以为郊区总比城区容易生存下来,至少今晚过夜比在城区容易挨过去,愚耕心想太和我来也,像是我命中的救星,又是何等的缘故才让愚耕去太和的,愚耕越来越感到他每走一步都体现出上天的旨意。 愚耕到太和下车后,天已黑下来了,愚耕一眼不能看清楚太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找到那家日用化工品厂去,愚耕情知这种时候,就算能找到那家日用化工品厂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哪有在天黑后找去应聘的,愚耕的情绪顿时变得沮丧焦虑慌乱,难以自拔,愚耕头一次真正觉得他的处境实在是太惨了,与落难一般无二,真想哭出来。 愚耕强打起精神,愚耕还没有完全放弃去找那日用化工品厂试一试,一个落难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去试的,愚耕一点都不认为到了绝望的时候,恐怕愚耕真的只有去找那日用化工品厂试过后,愚耕才会逼出办法来,愚耕往往对逼出来的办法更加有信心,更加不达目的势不罢休,表面上愚耕与落难一般无二,而本质上愚耕还有好多办法没有逼出来,愚耕还没有真正以落难的身份采取过行动,更没有以生命的最原始本能采取行动,愚耕始终还保持着最基本的体面,还活得有尊严。 愚耕等于是越过一道底线,又设了一道更低的底线,愚耕又快要抵达,将真正以落难的身份采取行动的这道底线,真是太可怕了。 愚耕下车后往前没走多远,就发现前面某右分路口的上方,横有一块招牌,上面分明有太和良种猪场的字样,愚耕喜出望外,以为这真是天意,用“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来形容,还远远不够,真是怎么形容都不过份,愚耕当即就决定去找那太和良种猪场,再也不打算去那家日用化工品厂,愚耕可以把他前面所有在广州的经历,都只为了突显这种天意,这是愚耕头一次真正有了这么明确而又强烈的想法,也是头一次真正采取主动,势在必得。 愚耕觉得像他这样,对养猪这一行一往情深,如痴如梦,充满理想的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啦,太和良种猪场没理由会拒绝他,愚耕会把太和良种猪场当作是他的一个求生的机会,也当作是他为了理想的一个起点,真是说有多么重要就有多么重要,愚耕只想到去找太和良种猪场一定会成功,不去考虑可能会惨遭拒绝,愚耕完全被一种激情驱动着,愚耕相信表面与落难一般无二,而内心却充满激情的人,一定会得到上天的保佑,真是怎么样的人自然会碰到怎么样的事。 愚耕大步流星地向右从那分路口走去,去找太和良种猪场,愚耕大概走了好几百米远就发现真是猪场,愚耕估计这应该就是太和良种猪场,,一眼看不完太和良种猪场的全貌,愚耕兴冲冲地从最近的一个出入口进到了猪场员工的生活区。 愚耕这个样子找去是很容易惹人注意的,当愚耕发现一排房子中的一个房间门口正有一位老头已开始特别注意到他时,愚耕就冒冒失失地主动挨上前去,开门见山地就向那老头直抒胸意,痴心一片好不感人。 那老头明显很意外,他以前肯定从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那老头当即就严肃认真地热心地告诉愚耕还应该返回马路上继续往前走,就能找到太和良种猪场的正门,从那里才可以找到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建议愚耕可以去找那些领导说说看,他则实在爱莫能助,那老头明显有所察觉,衷心希望愚耕能够成功,愚耕心中感到欣慰之至,当即就连连表示一定会采纳那老头的这个建议,好让那老头明白,这个建议对他非常非常有帮助,感激不尽,愚耕得寸进尺似的向那老头要求可不可以让他进房间里喝点水,实在渴得厉害。 那老头乍一下还没太听清楚愚耕又有什么要求,心存戒备,等听明白了愚耕只是想进房间喝点水,立即又表现出热心肠,更进一步对愚耕有所察觉,但始终没有好奇地问愚耕什么,算是心有灵犀。 愚耕进到房间里痛痛快快地喝饱了水,暗自却难免心酸不已,实在是惭愧,愚耕不认为他这不是在讨水喝,就与讨饭吃差不多,真正表明他确实已落难了。愚耕感到他落难了,能产生一种神秘色彩,让那老头犹如发现了新鲜事物。勿庸道破,更没有产生丝毫歧视。 愚耕反回到马路上,再又往前走,当愚耕见到路边正有一块草地时,也就走到草地上坐下歇息歇息,愚耕忍不住又多愁善感,九曲回肠,觉得这天地间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了,愚耕甚至能感觉到地球的转动,觉得他是多么渺小,死不足惜,眼前的困难处境也就更加微不足道,往事如烟,虚无飘渺,唯有歇息地感受最实在最美妙,老天要是有眼,连老天都要被感动,好像愚耕落难了,会使他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都赋有境界,感天动地,翻江倒海,思绪波澜壮阔,再没有比落难更能让人迅速成长起来,更能有脱胎换骨的效应,更能作为划分人生阶段的明显标志,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愚耕从草地上走出来再又前行不远,就找到了太和良种猪场的正门,并发现正门旁还有一个保安室,愚耕肃然起敬,准备要好好过保安室这一关,愚耕如果连保安室这一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愚耕也可以先从保安室这一关了解到太和良种猪场的一些情况,看出端倪,愚耕难免又有些激动,小心翼翼。 愚耕来到保安字到门口外发现里面正只有一位保安坐在对着门口的沙发上闲闷着,一眼看去那保安年纪个子都跟他差不多,愚耕顿时放松了许多,无所畏惧,直接就一头撞了进去,并嘟嚷着示意招呼一声,见到那保安已有所悟觉,愚耕再又将提着包裹大大咧咧地随意撂在地上之后,愚耕便一五一十地解释开来,表明来意,真是好不感人。 那保安一开始就被愚耕的神情与举动吸引住了,几乎目瞪口呆,从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甚为好奇,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与愚耕面对面,那保安大致听明白了愚耕这是怎么一回事后,兴趣徒增,明显被打动了,并开始主动对愚耕关心询问起来,一点都没有鄙视愚耕的意思,好像很有幸能结识愚耕,至少可以让他这一天单调乏味的保安工作平添不少兴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乐得对愚耕作进一步了解,想必愚耕有着传奇的经历,愿意听闻。 愚耕见到保安能如此体贴,也就长长地吐了口气,有些恢复常态,并大大方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再客气什么,那保安也挨着愚耕坐下来,兴趣不减,在交谈过程中,愚耕当然会谈到他是如何地醉心于养猪这一行,愚耕这样找来最能表面愚耕是多么地醉心于养猪这一行,好像愚耕是因为醉心于养猪这一行,才落到这种地步的,以至于成为一段佳话,愚耕也提到了太和的那家日用化工品厂,这比起愚耕这样找来根本不再重要了,但不能提都不提,这正好表明他这样找来完全是一种天意,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 那保安还要求愚耕拿文凭给他看看,那保安认真看过愚耕的文凭后,竟实心实意地叹惜,愚耕的文凭太低了而且又不是与养猪对口的专业,条件相差太远,那保安还进一步解释说,太和良种猪场其实根本不缺人手,效益不景气,就连他是对口专业的,也只混得个保安的职位,说白了就是看门的,愚耕想要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根本就行不通,劝愚耕不要抱有幻想,那保安正是因为看到愚耕落难了,才对愚耕说得都是大实话,那保安还告诉愚耕,他曾到太和的那家日用化工品厂去玩过好几次,比较了解那里的情况,那保安敢保证,太和的那家日用化工品厂最近没有招工的迹象,愚耕想要找到那里去试一试,也是行不通的,好像是要说明,并不能因为愚耕落难了,而改变事情发生的规律,不会因为愚耕落难了,把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变为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最后,那保安实在抵挡不住愚耕嘴皮上的攻热,于心不忍,只好建议愚耕待到明天再各自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看,到时好让愚耕彻底死了这条心,好像那保安可以理解一个落难了的人,其行为规律有了很大的变动,但还是不应该超过最基本的准则,今晚愚耕实在不便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否则只会自讨没趣,不切实际, 愚耕并不是不识时务的人,答应要待到明天再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看,愚耕明显不再像先前那样踌躇满志,势在必得,愚耕的那股激情已经减了一大半,愚耕不得不要认清现实,愚耕意识到反正要待到明天再说,看来今晚再也没什么法子,愚耕要采取行动,还得遵循最基本的准则,准备要平平安安地挨过这一夜。 愚耕无可奈何地提着包裹从保安室退出来后,欲要就在这附近一带胡乱挨过这一夜,愚耕真是思绪万千,百感交集,难以释怀,愚耕不太愿去想明天的事,愚耕还坚守信念,愚耕想信一个表面已经落难,而内心还坚守念的人,就会有不可估量的机遇出现,愚耕明天只要真正以落难的身份采取行动,哪还需事先作太多的想象,愚耕想想要挨过这一夜,就十分难受,万万没想到会落到这种地步,就真的是露宿过了这一夜,等于是过了一道底线,不能再设一道更低的底线啦,难道最终要逼得他以生命的原始本能求得生存,那还有什么表面与本质的区别,那还是人吗。 好在这附近一带,正属偏远郊外,晚上的天气也正适应露宿过夜,愚耕有信心能够平平安安地挨过这一夜,愚耕伤脑筋的是他提着个包裹过夜实在是多有不便,更能影响他的心情。 很快愚耕一念之下就想到要把包裹寄放到保安室,那样他就真得是随随便便就能挨过这一夜,甚至还会有一种浪漫心情,要不是愚耕提着个包裹,谁能看出愚耕落难了,这种天气这种地方看到有人露宿过夜,实在太正常了。 愚耕再又进到保安室,专门只为了要将包裹寄放在保安室别无它意,愚耕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难为情的事,这更能表明他与太和良种猪场的缘份还未尽,结果还没出来,愚耕只简单向那保安解释说带着个包裹在外面过夜多有不便。 那保安当然知道,愚耕对太和良种猪场还未死心,那保安当然不会拒绝愚耕把包裹寄放在这里。 那保安却关心愚耕在这外面如何能过夜,并还解释说这附近一带的保安工作都在他的职责之内,那保安难免有些担心,愚耕在这外面过夜会不会干什么坏事,那将会牵连到他的保安工作,那保安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愚耕当然心中有数,愚耕这才意识到那保安怀疑他在这外面过夜,会不会干什么坏事,其实也很正常,并不认为伤到了他的尊严,但愚耕确实没想到过,那保安还会怀疑他在这外面过夜,会不会干什么坏事。愚耕真是窘态毕露,这叫他如何答复,愚耕只哼唧哼唧地请那保安尽管放心好了,欲要就此告辞不作打搅,愚耕是真的一心一意要到这外面挨过这一晚,哪还会干什么坏事。 愚耕当然还是打算明天要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看,这都不在话下,愚耕就是那种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愚耕既然将包裹寄放在这种保安室,就无须再向那保安强调些什么,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那保安见愚耕欲要告辞,却又郑重其事地给愚耕提了一个特别有价值的建议,说是在这太和良种猪场门口附近,正住有几班人马,都是在猪场里面搞建设的,愚耕可以到那些人的住处打探一下,看有没有湖南老乡,言下之意就是要愚耕去试试看,能不能跟那些人做小工活,那样愚耕就能最为有效地摆脱眼前的危机,今晚也不必露宿过夜,那保安也是猛然才想起这个建议的,觉得对愚耕确实可行,把握很大。 那保安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建议,愚耕以为是喜从天降,受宠若惊,几乎不作任何时间,立即就嗯嗯啊啊地表示同意,愚耕为了保险起见又诚心诚意地要求那保安先去帮他打探一下。 愚耕觉得那些在猪场里搞建设的人马,肯定会对那保安敬畏三分,有那保安出面帮他打探一下会事半功倍,而他这就冒然去打探,一旦被拒绝就很难有回旋余地,他这回真的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怎么强调这个机遇都不过份,就连那保安都认为这对愚耕是个非常难得的机遇,比起这个机遇,就不必再说什么,明天要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看。 那保安当然愿意帮愚耕去打探一下,那保安也真的希望愚耕能摆脱危机,不要落到在这外面过夜的地步。 那保安出去帮愚耕打探,就任由愚耕坐在保安室的沙发上呆着,愚耕真是想入非非,十分激动,预感到这下是真的会彻底摆脱危机,再也不要到这外面过夜,真是多亏了那保安,愚耕此前一点都没有想起,打工还有搞建筑做小工这条途径,愚耕等于是完全忽视了一条,最常见的打工途径,愚耕这才想起,湘潭农校的那位原本答应这个暑假带他来广州打工的同学,暑假在广州打工,不就是搞建筑做小工吗,没想到阴错阳差,他最终也要找搞建筑的小工活,真是天意。 愚耕对于搞建筑做小工还是挺有信心,认为他干力气活还是有点能耐,愚耕算是能够吃苦耐劳不怕不出力,其实搞建筑做小工在农村也很常见,愚耕之前总以为一切要显得跟农村有很大不同才叫打工,真是无知,难怪会吃这么亏,太不应该了。 没过多久,那保安又回到了保安室神色诡秘,那保安只淡淡地告诉愚耕,那些人马当中并没有湖南老乡,却又一本正经地催促愚耕各自去跟那些人说说看,好像那保安有把握地认为,只要愚耕各自去跟那些人说说,就很容易说成,不一定非要碰上有湖南老乡才行。 愚耕心中喜忧参半,犹犹豫豫,像是一定要有百分这百的把握才行,愚耕实在太看重这个机遇了,愚耕之前几乎没有一次顺利过,使得愚耕很难乐观起来,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愚耕不好意思再有劳那保安去帮他跟那些人说说,,想必那保安前面只是帮他跟那些人问问,有没有湖南老乡,而没有帮他跟那些人直接说起他的事,愚耕心想要是那保安能再去帮他跟那些人直接说起他的事,然后他才去跟那些人说就一定行得通,保险得很,而要他这就去跟那些人说还并不保险,这跟愚耕平常的为人大不相同,愚耕平常做出选择采取行动,哪还要求保险才行,愚耕在这一天之内,就想到什么办法就按什么办法去试,几乎是故意冒险,哪还要求保险才行,这回明明把握很大,愚耕却好像要求保险才敢去试,这种矛盾心理真是常人难以理解,连那保安都替愚耕着急,还有什么不敢去跟那些人说的。这总比愚耕先前那么想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看容易得多。 愚耕稍经拖延,还是起身提着包裹去找那些人说说,坦然面对命运的安排,就尽人事,听天命。 这一天下来,愚耕的处境实在是变化的太多,太快太强烈了,越过了一道底线,又越过了一道底线,却这么快就又要有最终的结果出来,愚耕反倒感受不那么强烈了,好像去跟那些人说说,只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要说它不寻常,它的不寻常之处前面都已显现出来了,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实事求是的讲,愚耕这一天下来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疲惫不堪。好像就算换作是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愚耕也还是这个样子。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了的。 第7章 四 愚耕提着包裹从保安室出来后,直接就找到附近十几米远处的一小瓦房里面,可以看出这小瓦房里面正住有一班人马,也还可以看出,另还有一班人马,也就是住在此这小瓦房稍远点的某瓦房内,而且好像还是由猪栏改成的,想必愚耕如果找到这小瓦房里说不成的话,就一定还会找到另一班人马的住处去说说,一切随缘而定。 愚耕一进到这小瓦房,内只见这里的一切凌乱不堪,满是东西,而且外间没人,只有里面传来打扑克牌的哄闹声,愚耕有些窘促不安,不尴不尬,好像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愚耕步入里面,只见有一伙人见围坐在一张床上打扑克牌,兴致极高,都没有即时注意到愚耕,愚耕心存忌讳,不好声张,稍作犹豫才忍不住“哦”了一声,示以招呼,接着便又结结巴巴咕哝咕哝地表明来意,并主动提出只要有吃住就行,明显在发出求救信号,面色羞愧,语无伦次。 那伙人暂且停住打扑克牌,很可能是事先那保安帮愚耕打探过的缘故,那伙人并不怎么感到意外,还没等愚耕把话说通顺,他们就大抵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若有所悟,有人直接了断地问愚耕是不是来找活干,等愚耕老实承认了,又有人满口应承下来,并寒喧似的对愚耕了解一下,主要问问愚耕是哪里人。 显然他们将愚耕接纳进来只是小事一桩,他们又继续打扑克牌,好像他们将愚耕接纳进来,还不如他们打扑克牌的输赢重要,一点也看不出他们对愚耕有什么看法,任由愚耕自便,算是已经把愚耕当作是一伙人了,无须客气。 这里的包工头也正好来了一次,见到愚耕也只问了问愚耕是哪里人,也就若无其事地同意将愚耕接纳下来,并还轻松愉悦地勉励愚耕要好好干活就是了。 这是愚耕头一次真真正正被人当作是打工仔,愚耕那些原本自以为很深刻的经验教训缘份天意等等感想感受都不重要啦,说白了无论愚耕是怎么找来的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愚耕来到这里就应该好好干活,这才是打工仔的本份,也正因此更加显得愚耕前面的那段经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这几乎成了愚耕人生当中最为屈辱最为窝囊的一段经历,又有什么好说的。 第二天愚耕就开始干活了,下午又新来了两位贵州人,除他们三人这班人马都是广东人,他们这班人马所承包的工程是在猪场内砌坡岸,愚耕与那两位贵州人,是跟广东人做点工,广东人又是跟包工头做包工。 另一班在猪场内搞土建的人马,是以江西人为主,有妇女,也有个别贵州人。 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总共十人左右,愚耕年纪最小,年龄最大肚的是一位五十几岁的干瘪老头,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天还没亮,就有人起来做饭,天麻麻亮就吃早饭,然后出工干活,吃过午饭要睡会午觉,下午要干到天快黑才收工,这也正好处于白天时间最长的时期,干活时间有多长也就可想而知,做点工的跟做包工的一起做,当然会吃亏。 愚耕每天干活都是听从广东人的安排指挥,一会是挑水,一会是拌沙浆,一会是搬石头,一会是用斗车拖沙浆,拖水泥或拖石头,一会是铲沙浆提沙浆,也用铲子铲过土方,说起来好像是很多样活,其实就是一样活,反正都是力气活,好像越是力气活越是难以说清楚,看起来却很简单,其实同样熟能生巧,要讲究方法,谁说力气活就不要讲究方法,就不能算是一门专业。甚至干力气活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智力水平。 愚耕是头一次干这种活,稍显笨拙,免不了会挨广东人的骂,广东人骂人是没有节制的,愚耕有些被骂惯了,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明显有进步,最终使广东人对他的态度友好起来,能获得广东人的一致好评,事实证明愚耕干力气活确实很在行,这也可以看出愚耕的性子,很粗犷。 这时期正是一年当中最热最热的,那天上的太阳不是在放射光茫而是在喷射火焰,就不要计较这个比喻是否过头,反正愚耕从没有碰到过这么热的天气难以忍受,愚耕每天干活就要找到一个套有胶管的水龙头将全身上下痛痛快快地淋透三四次,愚耕就是每天睡到半夜也要起身出去用水淋湿一下身子,结果不出几日愚耕就发现出了湿疹。 愚耕有一次在往坡岸上抛石头时,一不小心愚耕的右手小拇指关节处,就划到石头上,顿时血如泉涌,开了一条两厘米长的口子,愚耕真是担心这小拇指会就此残废掉,在场的广东人立即就催促愚耕下班休息,有一人还专门找来创可贴为愚耕贴上,愚耕休息了半个下午,第二天就出工干活,并揭掉创可贴,愚耕发现在干活过程中经太阳的烤晒,反倒有益于伤口的愈合,没有出现炎症,等到伤口完全愈合,则是在一个月以后,还留有一疤痕。 愚耕其实还是相当困难的,愚耕刚来时什么床上用品都没有,也没有空余的床位,愚耕睡觉都成为大问题,也没有空余的床位,愚耕睡觉都成为大问题,伤透脑筋,好大有人及时看出愚耕睡觉都有困难,就主动出面调解安排,提出让愚耕跟那年纪最大的老头挤着睡,愚耕每到晚上睡觉时就死皮赖脸地掀开那老头的蚊帐,钻了进去与那老头挤着睡,心满意足,那老头很不情愿,每到晚上睡觉时就会叽哩咕噜地对愚耕表示愤慨,以为愚耕是个无赖,厚颜无耻,肆意侵犯了他的权益,对那老头而言,愚耕算是真的当了一回无赖,很快也就习惯了。 愚耕虽然克服了许多困难,但愚耕的外表形象实在是难看,惨不可言,哪象是什么社会青年,跟乞丐没多大差别,愚耕的精神状态也没有完全从恶梦中醒来,心有余悸,灰灰沉沉,十分茫然。 有一次愚耕偶然能有机会与原先那位好心的保安以及另一位猪场里的人凑到一块,那保安风趣十足地向愚耕透露,其实另一位正是猪场里的重要领导人物,头衔显赫,提醒愚耕不要有眼不识泰山。 愚耕一下子就拘谨起来,忸忸怩怩,心芒意乱,当然知道那保安指的是什么意思,愚耕当初还是那么地想要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吗,难道愚耕就再也没有那种想法了吗,难道愚耕当初的那种激情是装出来的吗,那保安再又轻松愉快地将愚耕的一些情况介绍给那领导听,那领导对愚耕的一些情况也有些感兴趣,不然怎么会知道,愚耕跟在猪场里搞建筑的人有何不同之处,那保安转而竟又嘻嘻哈哈地建议愚耕干嘛不破费几个钱,于今晚就邀请眼前这位领导随便到太和的哪家洒楼饭馆去吃一顿,到那时愚耕不就可以跟这领导一边吃一边聊,吐露心曲,最后必将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使得这领导当场就拍板,让愚耕如愿以偿。 愚耕窘态毕露,那保安的建议是在开玩笑,愚耕却很敏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保安又何尝完全只是在开玩笑,愚耕竟有几分当真,当场就鼓起勇气依依呀呀地试探着,向那领导表明心愿,羞愧难当,愚耕很少会有这种羞愧,言语难以表达,这对愚耕确实太突然了。 那领导看出愚耕有几分当真,勿庸怀疑愚耕的诚意,越是突然情况下做出的反应,越能显示出诚意,为了好让愚耕死了这条心,那领导就诙谐幽默地打趣道,除非愚耕的老爸有足够大的权力,可以随时让他从广州消失,否则这是不可能的,愚耕当然听得出这句幽默的玩笑话,体现出何等的现实,体现出何等的事情发生的规律,愚耕再怎么自作多情也不得不死心了,愚耕总算对得住原有的那份激情,也意味着有始就有终,一点都不敢到遗憾。 愚耕还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可见愚耕这才开始有点想起家里来,愚耕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是把家里忘得干干净净,真是死活都不于家里相干。 好像出来打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总是想家的孩子是长不大的,信中愚耕并没有讲到他在广州的任何经历,也不会透露他的内心世界,愚耕主要是好让家里知道,他平平安安的,勿庸操心,愚耕把眼前的处境只简简单单轻轻松松说成是还没有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家里的父母亲大人肯定认为,愚耕打工唯有进了厂,才算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愚耕不敢想像要是让父母亲大人知道他在搞建筑砌坡岸,会作何感想,要是让父母亲大人知道,他在广州的那么多的没出息的丢死人的经历,又会作何感想,信中愚耕还表明了辍学的决心,家里的父母亲大人只有收到这封信后才会知道愚耕已决心辍学了也无可奈何,愚耕再也不会把他辍学的事情看得有多么重大,根本不值得解释些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愚耕再也很难想出有什么事是大不了的事,愚耕写这封信就表明愚耕的思想确实成熟了,许多信中说话的语气有点像大人了。 愚耕与那两位贵州人,算是很有缘份,其中一位贵州人的年纪个子都与愚耕差不多,另一位贵州人则有三四十岁潦倒不堪,邋里邋遢,他俩并不是同一个家乡的人,他俩在广州结识有好几年了,建立了浓厚的友谊,愚耕并不清楚那两位贵州人是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因为愚耕与那两位贵州人都是跟广东人作点工,所以他们三人私底下会有些商商量量,互相通气,愚耕并不否认,他不太喜欢与广东人相处,愚耕自自然然就与那两位贵州人处在一块了,愚耕是很会与人处在一块的,愚耕好像有些主动要与那两位贵州人处在一块。 愚耕与那位年纪个子都跟他差不多的贵州小伙子十分合得来,算是在交朋友,愚耕不想显得他出门打工与那贵州小伙子出门打工有何不同,那贵州小伙子曾有好几次向愚耕抱怨,这里干活时间太长,干活很累,工钱也低,广东人的态度又不好,有次干活时那贵州小伙子与一位广东人吵了起来,那贵州小伙子还对那广东人举起锄头差点就打了起来,可见那贵州小伙子对这里的活路确实很不满意,那贵州小伙子多次向愚耕表示等干完了这里的活路要愚耕跟他一起去找活路,保证可以找到比这里更好的活路,可见那贵州小伙子并不认为,愚耕出门打工与他出门打工又何不同,不都是为了挣钱,那贵州小伙子把打工找工作称之为找活路,打工就是干活路,那贵州小伙子是不会想起要进工厂的,愚耕一点都没有拒绝的意思,但也没有明确答应下来,愚耕情知干完了这里的活路后,跟地贵州小伙子一起去找活路会是怎么性质,好像完全只是小事一桩,不必特别放在心上,到时自然会做出选择,愚耕想想他以前总认为打工就是进工厂干活,是多么地愚蠢,那贵州小伙子让愚耕开阔了眼界,原来打工还可以是像那贵州小伙子那样的,那贵州小伙子打工当然有一套路子可走,愚耕相信他如果也完全像那贵州小伙子那样打工,也会自然形成一套打工的路子,可以说愚耕已经学会了打工。 愚耕大概干到十**天的时候,猪场里砌坡岸的工程完工了,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将在完工的第二天,把账结了就散伙。 愚耕不清楚那伙广东人又将去什么地方干活路,愚耕根本就不打算再跟那伙广东人去干活路,愚耕倒是有点想跟那贵州小伙子一起去找活路,愚耕也还始终没有明明白白地跟那贵州小伙子说起,一定要跟那贵州小伙子一起去找活路,反正只要第二天把账结了愚耕自然会有主意,愚耕并不认为跟那贵州小伙子一起去找活路,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非得要事先说好了才行,愚耕最困难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就不怎么会操心,第二天结账后该怎么办,愚耕的体质得到了改善,心灵也得到了恢复,一身是胆,对第二天结账后该怎么办的打算,反倒无所谓,愚耕十分茫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愚耕觉得他的理想好像跟打工相差太远太远了,想像不出他靠打工能有什么出息,愚耕如果不是为了理想,打工就会变得很容易,难道真的要他完全像那贵州小伙子一样打工,真是事先想得再多也没用,不如不想。不如让他在现实中被动作出反应。恐怕愚耕还要走一段崎岖的路程才能最终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 工程完工的这天晚上,九点刚过,愚耕就开始躺在床上,难以入睡,主要是天气太热。 愚耕躺下后,不久就开始听见外面有人在发出一些痛彻心扉的“唉哟”、“唉哟”声,惨不忍闻,肯定是有人出了什么事,肯定很严重,愚耕有所忌讳,不敢马上就起身出去看看。 很快就听得出外面变得热闹起来,人声嘈杂,肯定已有好多人在围观,愚耕这才满怀好奇地起身出来看热闹。 原来是那位三四十岁的贵州人出事了,他只穿着个短裤,躺在猪场门口前的水泥路边上,脸上有一片面积并不很大的血迹,由于身躯的极度疼痛,还继续本能地发出一些“唉哟”、“唉哟”声,与他最亲近的那贵州小伙子也已赶到他的身旁,还将他扶了扶,却不能一下子弄明白这到底出了什么事,那贵州人起先还气急败坏地怒吼着问他,是不是被哪个狗娘养的混账王八糕子打成这个样子的。 围观的人早已七嘴八舌的探讨起来,围观的人也都是猪场里干活的,结果一致断定他是被什么车子撞了或是压了,不排除有目击者混在围观的人中放出了一点风声,反正晚上出了这种事,自然有其神秘性,谁又说得清楚,原来他显然是恣意地躺在这水泥路边尽情尽致地一心享受户外的凉快空气,并让他的肌肤亲密接触小泥路面,真是舒适极了,这并没有特别出格,最终却要遭到如此不幸,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 愚耕被震慑住了,仅在这之前不久,愚耕还是与他在附近某小商店的外面看电视,而且还是挤坐在一条板凳上,看完电视回来,愚耕就上床睡觉,他却发生这样的意外。 他没有出大多的血,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并还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唉哟声,围观的人只当他是受了些伤而已,没有人会想到这竟会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临终前作最后的挣扎,唉哟声渐次变低,渐次拉长,动弹不得。 围观的人中频频有人念叨着预言,他不会就这么死去,只是快要昏睡过去,都到了估计会不会死的程度,那肯定很严重啦,越是预言他不会就这么死去的人,其实越认为已经很严重啦,越有有人命关天的观念,并不是他因此死去,才算是出了人命关天那么大的事。 对于眼下急需采取哪些措施,众说纷纭,大多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更能看出,大多都认为这事出大了,不好弄,有人说要急送医院,有人说要保留事故现场,有人说要打110,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的工头,早已悄无声息地骑着自行车去找包工头。 愚耕首先想到的,还是到猪场保安室找保安,出了这么大的事,猪场保安室里的保安有责任要出来管一管,不信猪场保安室里的保安还一点都不知道出事了,很可能猪场保安室里的保安深有顾忌,才没有主动出来管一管,事态紧急,那贵州小伙子也不知所措,愚耕就擅自主张,带着那贵州小伙子到猪场保安室找保安,保安室里正是那位与愚耕比较熟的保安值班,那保安不可能不知道外面出事了,却深有顾忌,根本不打算管,就是见到愚耕和那贵州小伙子来禀报,起先也还是想尽量推辞,无动于衷,可见愚耕还猜对了,果真如此,愚耕也就更加着急了,说是事情已经很严重了,很可能会出人命,刻不容缓,那保安经愚耕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人命关天,不容懈怠,弄不好要负责任,急忙答应他这就给太和交警打电话。 愚耕与那贵州小伙子见那保安有所行动,就不作纠缠,转而又到附近路边的小商店里打了110,除此好像就再也没什么办法了。 很快包工头也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包工头一来问也不问,就急忙叫喊着指挥要围观的人,赶紧到路上拦辆车把那遭受不幸的贵州人送到医院去抢救,人命关天,欲要先救了人再说,有人立即就巴结似的向包工头报告说,猪场保安室里的保安已打电话通知了太和交警大队又还有人打了110,可能很快就会到来,包工头如释重负,再也不急于救人,包工头又开始拿着他专门带来的长手电筒在事发现场四处查看,一边查看,一边念念有词,颇有侦探家的风范,结果包工头断言这肯定是猪场里的车肇的事,要求围观的人再也不准让任何车辆从这猪场门口进出,就绝对可以把肇事车辆查出来。 包工头的这种论调,立即得到了很多人的积极响应,有人还巴结似的陪同包工头,顺着水泥路一直查到猪场门口去,着重还向保安室里的那保安查问一番,却没有重大突破,反正最终还得要等到太和交警大队与110来了,才能得以解决。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等过去了,那可怜的贵州人最终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围观的人大都当他只是昏睡过去。 结果,还是有个胆大点的人,伸出个手指放在那贵州人的鼻孔前,他想通过手指,直接感觉一下那可怜的贵州人的鼻息状况,以满足他的好奇心,或者他暗自已经产生了那个可怕的疑念,却不敢确定,很想得到证实,待到证实的答案一出来,他就情不自禁地宣布了一个噩耗,吓得围观的人,就像触了电似地往外闪开。 愚耕这是头一次亲眼目睹死亡的过程,死亡气息让愚耕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 包工头这时却偏偏表现得异常镇定,为了能更加客观地证实这一死的事实,包工头立即建议让人再去摸摸死去的胸脯,这需要有多大的胆量才敢去摸,反正愚耕是肯定不敢去摸。 竟有人真的胆敢再去摸摸死者的胸脯,再次证实的答案无异于给包工头吃了一颗定心丸,喜形于色,前后判若两人,死者实在死得毫无价值,愚耕深有感触。 再后来先是太和交警大队开着一辆警车赶来了,然后110又来了两辆车,场面颇为壮观,相关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兢兢业业地展开,围观的人算是从中见了一回世面,兴奋不已。 太和交警大队以及110的人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不动声色,有人只念叨着责怪,死者晚上干嘛要偏偏躺在水泥路边上凉快,死不足惜,经过大半个小时后现场处理完毕,那贵州小伙子还为死者穿好衣服裤子,这也是死者最后的样子,最后两位工作人员利索地将死者装入麻袋抛到专用车的车厢上,这容易让人想到死者就会以这个样子埋掉。 那辆肇事车以及肇事司机,也轻而易举地在猪场里查出来了,有人对那贵州小伙子做了些交待,这里唯有那贵州小伙子与死者比较亲近,有些立案的手术以及相关事宜,要那贵州小伙子明天去办理,等于当那贵州小伙子是死者唯一的亲人,而死者真正的亲人,肯定要得到消息后才会为死者哭泣。 太和交警大队110以及肇事司机开着肇事车仓促离开后,围观的人也就散开了,而死者躺过的那块地方还是那么地印象深刻。 愚耕整宿没能睡好觉,疑神疑鬼,胡思乱想。这应该算是人之常情,而不应该算是胆小。 第二天那贵州小伙子吃过早饭,就急急忙忙地骑着自行车出去了,显然是要按照昨晚上的交待去什么地方办理立案手术,以及相关事宜什么的,可能还有其它什么行动内容,反正都是因为死者的事才给那贵州小伙子添了许多麻烦,除了死者的事宜,其它都不重要了。 愚耕也受到了影响,心慌意乱,毛毛糙糙,不知结了账后该怎么办,愚耕原来有意要跟那贵州小伙子一起去找活路,可因为死的事,那贵州小伙子至少最近几天都没有情去找活路,愚耕只有等那贵州小伙子回来后,才能进一步作出打算,愚耕难免暗自着急,好像愚耕也因为死者的事,让他面临的选择不太突出不太重要啦,愚耕还是会想起死者的事来。 下午两点的时候,愚耕顺顺利利地从工头那里结了账,除去伙食除去预支款,愚耕还能领到350元钱,工头是给愚耕开三十元钱一天,给那贵州小伙子以及死者开三十五元钱一天,工头是看到愚耕干活不错,才给开三十元钱一天的,愚耕要不是碰到他们哪会有今天,这是工头的原话,这又让愚耕想起他是怎么找来的,不堪回首,愚耕毫无异议,觉得有了350元钱,就算是走出了困境,心里踏实了许多,真是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下午四点的时候那贵州小伙子终于骑着单车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位贵州老乡,工头见那贵州小伙子回来,立即就给了贵州小伙子结了账,并还主动一本正经地要将死者的账,也让那贵州小伙子代替结了,生怕以后会被牵扯上,那贵州小伙子也不推辞,并郑重其事地写了条子,留作已替死者结了账的证据,死者生前的事也就一了百了额,而死者死后的事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了结。那贵州小伙子反正被死者的事牵连了,就不怕牵连得更多,哪还会有钱不要。 愚耕很快了解到,那贵州老乡其实也是死者生前的亲密朋友,就在几天前死者曾专门到他那里玩过,今天那贵州小伙子专程给他传报噩耗,他也就坐那贵州小伙子的自行车赶来了,由于死者死得太突然太不值了,使得那贵州小伙子那贵州老乡做为死者生前的好友,对死者有一股莫名的怨恨无从发泄,甚至以为这是天意,该当要死,嘴里老总是念叨个没完没了,神神道道,迷信宿命论,欲要从中麻痹自己的感情,节哀顺便,另一班人马中也有个别贵州人,同样对死者怀有情感,难以消释。 愚耕对死者的死颇有看法,能与他们就此进行谈论打成一片。 那贵州老乡与愚耕比较投缘,再加上那贵州小伙子的关系,使得那贵州老乡与愚耕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那贵州老乡稍微了解到愚耕的一些情况后,就主动表态明天就顺便带愚耕到他那里去找活路,听那贵州老乡的口气,好像这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愚耕明天只要跟他去就马上可以有活路干,那贵州老乡还事先就跟愚耕说明,那是打混凝土的活路,比较自由。 有这等好事愚耕当然会领情,愚耕虽然还不清楚那贵州老乡是干什么的,但愚耕凭直觉就认为完全可靠,不必多虑,愚耕也诚心诚意想交这个朋友,愚耕很想试试出门靠朋友,会有什么好处,愚耕并不认为干打混凝的活路,会有失身份,既然出门打工就是这个样子,使得愚耕好像已经无论干什么活路都与他的理想没有多大关系,愚耕还不清楚他的理想是什么,勿庸刻意做出什么选择,也就顺其自然,无可无不可。 就连工头也曾在那贵州老乡的面前替愚耕说情,趁热打铁,说是愚耕刚来的时候,实在是很惨,愚耕在这里干活路的表现也不错,正需要那贵州老乡带愚耕去找活路,好像愚耕从此就应该走上这条打工的道路,不然就会倒退。 愚耕也就更加珍惜那贵州老乡的一片好意,这是上天安排好了的,这几乎是死者用一条生命在牵线搭桥,愚耕并不认为他主动各自去找活路,去找工厂,就一定会比这好,愚耕更不认为他跟那贵州老乡去找活路,就等于是从此走上了这条打工的道路,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不过是在现实中被动作出反应罢了,不能算是愚耕主动采取的行动。也就不能看作是从此走上了这条打工的道路。愚耕确实还没有做什么长远打算。也还不适宜任何打算。真是还不如被逼着让他走上一条唯一能走的道路。 天黑以后,那几个贵州人按照他们那里的习俗将死者的遗物堆一堆烧了个精光,唯有死者的蚊账让愚耕拿去了,愚耕一点也不忌讳,这是何等的唯物主义,一点唯心主义都没有,连死人的蚊帐都敢拿去用。 第三天,一大清早愚耕提着包裹,跟着那贵州小伙子那贵州老乡,从太和良种猪场那里走到太和,愚耕像是重见天日,感到新鲜,愚耕再也没有一点学生味,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打工仔,愚耕干完了一个工地,又要跟那贵州老乡去另一个工地找活路干,打工仔就是这个样子打工的,不过与在工厂里与在服务行业打工的打工仔则有很大区别。 那贵州小伙子因为死者的事,还并不急于找活路干,那贵州小伙子因为死者的事,所有付出就可能还想有所回报,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那贵州小伙要搬到那贵州老乡那里与那贵州老乡一同住下来再说。 愚耕还不清楚,那贵州老乡能不能顺顺利利地带他找到活路,愚耕有些心理准备,就凭打工仔的身份,何愁找不到活路。 他们三人在太和吃了一顿早餐,愚耕抢着买单,借此表明他已正式成为打工仔,早餐后愚耕又买了一顶草帽戴上,顿时使愚耕做为一名打工仔有模有样,愚耕知道打工仔应该是怎样子的,应该有怎样的胸襟,可能是为了死者的事,他们三人在太和磨磨蹭蹭挨了好长一阵子,最后他们三人还是搭车到太原那里,然后又租摩托车到黄塘村。 他们三人赶到左顾右盼,觉得黄塘村别有一种气象,认为这是一种上天注定的缘份,象是梦里来过一样,一这个比喻确实俗套,反正愚耕心里真是一点压力也没有,一点也不大惊小怪,愚耕还是不知道那贵州老乡要带他到哪里找活路,十分激动,情绪高涨,那贵州老乡对那贵州小伙子稍作安排交待,也就走到愚耕前头,正式要带愚耕到一个地方去找活路,那贵州老乡很有把握似的,只是有点急于了事,才显得有些匆忙, 那贵州老乡要求愚耕到时最好声称是贵州人当作是他的老乡,他才好名正言顺地帮愚耕找到活路,好像他也是突然想起这点来,愚耕只嘿嘿呵呵地含糊应答着,觉得很意思,愚耕并不认为到时他要声称是贵州人,会有多么重要,愚耕认为如果到时他只要声称是贵州人,就能找到活路,那么他不声称是贵州人,也肯定能找到活路,何况那贵州老乡也只是突然才想起这点来,愚耕变得乐观起来,十分轻松,这才是打工仔应有的心态,好像越是小心翼翼低声下气,越不像打工仔,打工仔关键是要对自己干活路的能力有信心,做好了不怕吃苦耐劳的心理准备就行了,愚耕相信他这外型,一看就知是块干力气活的好料子,怎会拒绝。 愚耕跟在那贵州老乡的后头,很快就来到了一班人马的住处,只见这班人马的往处,是一栋居民房,外面有两个烧柴火的灶台,一个水池,这班人马是住在第一层,有四室一厅面积宽裕,只是到处都没有粉刷,对于打工仔打工汉而言,这样的住处已经不错啦,有点生活品味,就像住在自己家里一样。 愚耕跟在那贵州老乡后头进来的时候,正厅里正有六七个打工汉打工仔,歪歪斜斜地坐着闲聊,操得都是四川音,十分惬意,桌子上还放有一个剩有菜的菜盘子,显然是吃过午饭不久。 这里的人一见到愚耕提着包裹戴着草帽跟在那贵州老乡后头,就知道愚耕是来找活路的,对愚耕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习以为常。 那贵州老乡也显然与这里的人早就很熟,进来后他随意招呼几句,也就直接把愚耕介绍给这里的人,要求让愚耕留下来就是了。 这里的人二话不说,也就让愚耕留下来,根本就无须哪个人出面作主,谁都不比谁还在意些什么,并开始对愚耕嘘寒问暖,认为愚耕完全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打工仔,与他们有着相同的命运,相见恨晚,十分投缘,几乎是在在跟愚耕讲客气,好像还能看出愚耕有点文化水平,讨人喜欢。 愚耕完全轻轻松松自自然然大大方方,一点也不拘束,有人问愚耕是哪里人,愚耕就说是湖南人,愚耕已经当他与这里的人是一伙的啦,一点陌生感都没有,以诚相见,以心交心。 那贵州老乡见能如此顺利地让愚耕留下来,也就不作逗留,就此告辞,那贵州小伙子还在他租的房子等着他呢,那贵州老乡告辞之际还对这里的人稍微叮嘱几句,算是功德圆满,了无牵挂,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来这里玩的。 那贵州老乡走了后,愚耕算是正式加入了这班人马当中,愚耕感悟到原来以打工仔的身份找活路是这么容易,愚耕想想以前吃的那么亏,实在是太不应该太屈辱太窝囊了,真是丢掉的面子再也挽不回来了。 这里的人对愚耕还兴趣不减,特别是想知道愚耕与那贵州老乡是什么关系,那贵州老乡为什么会带愚耕来这里,愚耕只是含糊应答,嘿嘿呵呵,故作神秘,愚耕其实还是不知道那贵州老乡是干什么的,只知道那贵州老乡在黄塘村租了房子长期住下来,好像只要能在外面长期住下来,就算是打工,愚耕对那贵州老乡心存感激,愚耕不想让这里的人看出,其实他在广州有过一段最不应该最为屈辱最为窝囊的经历,说起来真是丢人,又有人问愚耕吃午饭没有,如果还没吃午饭就凑合着吃剩菜剩饭,愚耕也不客气顾自饱饱地吃了一顿,愚耕吃饭的样子就能看出愚耕干活样子。 愚耕吃过饭马上就着手张罗床铺,这里正还有空床位,有人还主动为愚耕提供了一张旧席子,洗洗晒干后,也就可以用,愚耕又拿有死者的蚊帐,愚耕很容易就可以享有一个床铺,愚耕张罗好床铺,再又先后到外面买来了香皂、洗发水、洗衣粉、牙膏、杯子、水桶、衣架生活日用品一应俱全,这里的人看愚耕一下子就买这么多日用品,还以为愚耕这简直是来享受生活的,至少是超出了打工仔一般的生活品味,这里的人又哪里看得出,其实愚耕在广州有过一段最不应该最为屈辱最为窝囊的经历,那时哪还有什么生活品味可言,愚耕好像是要把他以前缺失的生活品味补回来。 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是在附近一个名叫名人苑的工地上承包了打混凝土的活路,听说这个名人苑工地上要兴建好几十栋别墅工程最较大,有好几班人马,有一班搞木工装模的人马,是与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住在同一居民楼的第二层。 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有工头有老板,又是从一个称作老湖南的人手中承包的活路,那老湖南以及工地上的其他头头们,又好像是从一个湖南老总那里承包的工程,反正名人苑工地上的关系网复杂,不是愚耕这种小罗喽能够弄得清楚的,这也正好表明愚耕确实处于社会的最底层。 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开始只有七八个人,随后断断续续有新人加入,也不时有人退出,人员状况变化很大,人数渐增,最多时达十七八人,主要是四川人,愚耕也不太弄得清楚,真是个有个的来历,愚耕觉得这里的人员状况越复杂,他从这些人员身上见识到的也就越多,愚耕算是从中好好地见识了一回,愚耕几乎从中养成一种习气,成了行内人。 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在名人苑工地上打混凝土,几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停停顿顿,罗罗嗦嗦,愚耕在这里干到两三个月的时候,由于矛盾激化,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就与那老湖南终止了承包关系,不再在这工地上打混凝土。 愚耕原本打算等把混凝土的账结了,就回家去。有人却要挽留愚耕,说是名人苑工地上反正还有些其它活路,要愚耕不必急着这么早回家,愚耕也就又拖了十几二十天,整班人马也都快要散伙了,在工地上干活路变数很大,但经常在工地上干活路的人完全能适应这种变数,要是没有这种变数,恐怕他们还不习惯呢,他们那些人一年之中换几个工地是再平常不过的啦。 愚耕在这里过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内容丰富,生活节奏散漫无拘,休息的日子特别多,愚耕还常常会自己跟自己放假,有活也不去干。 愚耕刚来的时候,干活还不怎么在行,很快,愚耕干活变得厉害起来,令人刮目相看,大加赏识,愚耕干力气活基本上掌握了一套适合他的方法,很少有人会像愚耕那样懂得,其实干力气活更要讲究方法,更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智慧,就不必举例说铲沙子要有什么方法,拉斗车要有什么方法,愚耕到这里不久,人们就习惯叫他两毛,愚耕了解到,在他之前那贵州老乡曾将一个落难的浙江大学生介绍到这里,那浙江大学生走了,这里的人又自自然然地叫他为两毛,这里的人由衷地赞叹,现在这个两毛比以前那个两毛要强多了,并喜欢拿“两毛”这个外号开玩笑,“两毛”这个外号在这里叫得最响亮。 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安徽人,被叫做一毛,这里的人都称一毛是两毛的老大,并喜欢拿这种关系开玩笑,那安徽人也确实对愚耕特别体贴特别关怀。还有一位麻木迟钝的四川人被叫做三毛。 愚耕刚来时是与三毛睡在一个房间,不久后有两个岳阳人请愚耕把床位让给他俩,愚耕也就与那安徽人睡在一个房间里,后来由于这里的人不再从那老湖南手里承包打混凝土的活路,也就不管住,愚耕与那安徽人也还是租了这间房住,但还没有交房租。 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在跟那老湖南承包打混凝土的两三个月里,是大伙轮流做饭,或两人一次轮做两天饭,或一人一次轮做一天饭,愚耕开头是与三毛一起轮流做饭,后来三毛提出要跟愚耕分开轮流做饭,每次轮到愚耕做饭的那一天,愚耕忙得不可开交,算是一种很难得很有意思的经历,愚耕做饭的那天总觉得做饭容易找柴难,找柴容易生火难,顾此失彼,手忙脚乱。真是比起轮流做饭,干活都不重了。 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不再跟那老湖南承包打混凝圭后,这里的人就自自然然分成几个小组,各自解决吃饭的问题。 结果一毛两毛三毛再加上那重庆两父子,就自然而然组成了一个做饭小组,他们重新购置了一些厨具,改用液化气做饭,就好像一家人一样,这种经历对愚耕十分宝贵,愚耕的伙食开销是由那安徽人先贴的钱,愚耕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也不必争着去做饭,愚耕也乐得清闲,谁说只有干活才算是打工,就算没活干,只要有吃有住就算是打工,才不操心挣不到钱呢,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愚耕在这里喜欢上了听收音机,广东卫星广播每逢星期一至星期五的晚上,都会有一个名为“我来自他乡”的广播节目,讲叙他乡人在广东的故事,愚耕渐渐喜欢上了这个节目,感怀身世,后来,愚耕自然而然就想到要给“我来自他乡”的节目组写一封信,也讲讲他在广州的故事,估计会感兴趣。 结果愚耕当真就在某个星期六写好一封信寄去,信中内容十分简略,仅是点到为止,却有头有尾,有条有理,实事求是,真真切切,愚耕只有感到确确实实有东西写的时候,才能写出一点点东西,而且必须要发自内心,愚耕也还从没有将他在广州的故事讲给别人听,好像嘴上没有说出来的,就想用文字说出来,这也可以看出,愚耕不知他在广州的故事又该怎样继续下去,不知道还要怎样打工。 到了寄出信后的下礼拜星期一晚上,愚耕早早就静静躺在床上收听着收音机,心中怀有某种预感,激动不安。 结果我来自他乡的节目一播出,主持人就隐姓埋名地将愚耕的来信点评了一下,并将这期的节目主题定为人们是出于什么动机南方广东的,愚耕深有感动,久久难以平静,愚耕完全不知道打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总以为打工会让他找准自己的位置,并慢慢走上一条道路,可愚耕知道是打工是怎么回事后,完全被淹没了,丢失自我,还不如完全不知道打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能产生一些理想。 愚耕还曾给他的同学朋友写过三封信,又给家里写了两封信,每封信中愚耕都毫不忌讳地注明了,他在这里的详细地址,并老实交待他这里在工地上打混凝土,细枝末节一概未提,愚耕更不会透露他在广州的那段不同寻常的经历,愚耕既然知道打工是怎么回事,就认为没必要还说起他是怎么打工的,愚耕写这么多的信,最能表明愚耕内心的困惑,表明愚耕在广州打工已经走到了一个尽头,不知再怎样走下去,愚耕的想法最能表明愚耕的不同之处,家里从愚耕信中得知愚耕是在工地上打混凝土,以为不妙,回信要求愚耕寄张相片回去,愚耕也就特地照了一张电脑扫描的相片夹在信中寄了回去,好让家里看到他还很好,不用操心,只是挣不到钱,别无异样。 愚耕头一阵还能偶尔与那贵州小伙子见见面,后来就不知那贵州小伙子转到哪里干活路去了,愚耕还能经常与那贵州老乡碰面,却只是互相一笑而过,渐渐疏远,这都很正常。愚耕还是不知道那贵州老乡是干什么的,也许那贵州老乡是真的什么都没干,那其实也很正常。 愚耕在这里有一天没一天地干到三个半月左右,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也快要结账散伙了,就像这班人马中的人的来历各有不同一样,他们将何去何从也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这班人马中的人照样打麻将的打麻将,打扑克的打扑克,瞎逛的瞎逛,有的整天在一些小商店里看电视,完全当作是在过正常日子,难道他们面对这班人马又快要结账散伙了,就真的像看上去那么坦然,愚耕真是羡慕他们这些人,比起他们这些人,愚耕个人的一些感受又算得了什么,表面上愚耕也跟他们这些人一样,还无动于衷,可愚耕心里能不着急吗,此前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不再跟那老湖南承包打混凝土的活路后,曾结过一次账,仅过了十几二十天就又快要结账散伙了,愚耕大概估计结不到几个钱,而且还是等着结账,每等一天就要花销一天,这不得不让愚耕暗自发慌,甚至担心到结账时除交房租,除交那安徽人替他贴的伙食开销的钱,就所剩无几。 愚耕也还没有想清楚结账散伙后,该怎么办,内心十分矛盾,愚耕曾经产生过的回家的念头,又变得渺茫起来,犹豫不决,顾虑重重,愚耕好像是隐约有点害怕继续在广州打工而想回家调整调整,又好像是隐约有点害怕回家想继续在广州打工,又好像确实想回家不愿继续在广州打工,又好像是还想继续在广州打工懒得回家,要说清楚愚耕心里的想法确实很费劲,愚耕从来没有这样难以作出选择,恐怕还是只有等到结账散伙的那一天,愚耕才会临时作出选择,就打工挣钱而言,愚耕在广州打工注定没出息。 愚耕还只等到某天上午十点左右,竟会出现一个特大的意外情况,当时愚耕还正在与人打扑克牌,却突然有人神神秘秘地向愚耕叫唤一声,说是外面来了一个专程找愚耕的人,愚耕慌慌张张地窜到外面,却意外地发现是他家乡村子里的一位特别熟的人,专程租着摩托车找到这里来了。 那人一见到愚耕就用家乡话尖叫起来了,这是愚耕在广州头一次见到家乡的人,听到家乡的话,又这么突然,愚耕真是百感交集,又惊又喜,无从表达,愚耕有些预感,胡乱猜测,却还是装作镇定,只嘿嘿呵呵地招呼着问那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愚耕一下子还没有说起家乡话来。 那人见愚耕有些反应过来了,急忙喊喊叫叫地催促愚耕这就回家去,并解释说愚耕家里的父母亲大人替愚耕担心死了,这次趁他来广州的机会,特地托他一定要把愚耕找回去。 愚耕还嘿嘿呵呵,以为家里的父母亲大人未必太小题大做了,竟还派来天兵天将捉拿。 那人见愚耕这么不知轻重缓急,无动于衷,就再又火急火燎地催促起来,说是愚耕的母亲大人自从看了愚耕寄回去的相片就哭了不少回,他昨天才到广州,今天早晨他就从太和租摩托一直找了许多地方,才找到这里,说是愚耕回家后还可以继续完成学业。 愚耕情知这下是非回家不可了,愚耕这样回家去就显得理直气壮,堂堂正正,一点顾虑也没有,正中下怀,这该死的打工,差点让他想回家又不敢回家,他又打的是什么工,真是太没出息了,还不如回家当个农民,愚耕感到为难的是,他身上连回家的路费钱都没有,又没有结账,还有房租以及与伙食开消的钱,没有与那安徽人解决,那人却不以为然,催促愚耕随便从哪人身上转借到回家的路费钱就行了。 愚耕开了窍,急忙胡乱向人借起钱来,有一位正在打麻将的四川人,十分爽快地就借给愚耕一百元钱,根本说都没说什么,愚耕借到一百元钱,立即收拾几样东西,也就火烧屁股似地回家去了,来不及产生些什么感想,这与他在广州的那么多经历形成鲜明对比。 那人还一直把愚耕带到火车站那里,并把愚耕送上广州至茶陵的客车上,算是出色地完成了把愚耕找回家的使命,好像无论愚耕在广州是怎么打工的,都不重要啦,愚耕总算能跳出打工的范畴,拥有一种心态,重新找回自我,原来打工还没有成为社会的全貌,愚耕也不完全只是一个打工仔,这该死的打工,差点让愚耕看不到打工以外的范畴,比起打工以外的范筹,打工又算得了什么,比起当个农民打工又算得了什么。 第8章 一 愚耕乘坐在广州至茶陵的客车上,心中不胜感慨,恍如隔世,想想他这次广州之行太富戏剧性,让他有如脱胎换骨。 愚耕一念之下突然想到,回家后要利用年前还剩的三个多月的时间,作短期的电脑培训,愚耕还不清楚学电脑到底有什么作用,愚耕只隐隐感觉到如果他对电脑一点都不懂的话,会让他少有一份信心,好像学电脑有哪些好处,于不学电脑有哪些坏处是两码事,愚耕很难得会突然对学电脑产生这种激情,愚耕不敢保证他的这种激情会保持得很长久。 愚耕是一个十分情绪化的人,一有了要学电脑的想法后,就兴奋不已,以为这恐怕又是上天安排好的,好让他回家后有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有台阶可下,要不然肯定会无颜面对父母亲大人,好像愚耕头一次去广州打工,就这么没出息,那就不要指望愚耕以后打工能有什么出息。 愚耕到茶陵县城下车后,就忍不住大模大样地到专门搞电脑培训的农广校看了看,像煞有介事,还得到农广校有关人员的接待,愚耕虽然是在车上才想起要学电脑,但并不一时头脑发热才想起要学电脑,而是经过郑重考虑后,觉得这实在是学电脑的大好时机,愚耕这么敢做决定,说明愚耕经过这次在广州打工确实成熟了许多,大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气魄,竟把所需学费看成是给自己投资,总会有回报。 愚耕回到家里发现家里的情况大抵如故,父母亲大人见愚耕终于被找了回来,并没有多大反响,过了不久,愚耕与父母亲大人之间还是回到从前的样子,“代沟”二字能够包含的所有问题,都能在他们之间充分体现出来,愚耕不会跟父母亲大人讲叙一些他在广州的事情,守口如瓶,父母亲大人也自以为一眼就能看透愚耕在广州混得肯定不像人样,替愚耕感到羞耻,认为愚耕越是通过这次去广州打工,头一次反映出来的问题,越是注定了的问题,以前哪里会想到愚耕打工会这么没出息。 在父母亲大人眼里,愚耕身上的变化微乎其微,这更能表明父母亲大人对愚耕的失望程度,好像能看出愚耕以后再怎么打工,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愚耕在父母亲大人面前从来就表现得很压抑,很封闭,很忸怩,闷闷沉沉。 过了些时候,愚耕还是忍不住不由分说地向父母亲大人定布作短期电脑培训的决定。 结果遭到父母亲大人泼冷水,除非愚耕自己能有本事解决好培训费用,那他们就管不了那么多,愚耕不得不死了这条心,愚耕先前突发的那种学电脑的激情,因此化作一段屈辱的回忆,愚耕并不感到不学电脑是种损失,只怪他在广州打工没挣到钱,回家后又不知道天高地厚,要学什么电脑,还嫌让父母亲大人失望得不够。 父母亲大人也曾有几次劝愚耕去完成学业,愚耕每次都嚷嚷着予以拒绝,愚耕并不认为这还是一个值得他去考虑的问题,学农业是为了要真正从事农业,而不是为了达到跳出农门的目的,愚耕感到他还没有资格要求,在家里试一试从事农业,试一试养猪,时机还未成熟,这种事实要说清楚很麻烦,但却是明摆着的,提都不用提。 愚耕在家里感到没有他的生活空间,村子里象愚耕这样年纪的人大多在外面打工还没有回来,弟弟还在读初三,没放假,妹妹也转到江西萍乡学美容美发去了,愚耕呆在家里唯有埋头书堆,才能找到些许安慰与寄托,足不出户,封闷自守。 时间长了,愚耕就觉得六神无主,百无聊赖,愚耕仅只在家里相安无事的呆了六七天后,父母亲大人就再也难以容忍愚耕,矛盾激化,官司不断,剑拔弩张,愚耕痛苦不已,恨不能一走了之,那怕到外到落难也比这要好受多了,这恐怕也是愚耕与父母亲大人之间的关系必经的一个阶段,有其必然的发展规律。 愚耕大概在家里呆到十天左右,父母亲大人用施压的方式,催促愚耕还是赶快去深圳投奔他的舅舅们,这也是父母亲大人要托人将愚耕从广州找回来的主要意图,愚耕的命运无形间已被操纵在父母亲大的手里,父母亲大人看来愚耕既然从广州回来了,就必须要去深圳投奔他的舅舅们,别无选择,父母亲大人再也不指望愚耕因为多读了四年农业能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命运,愚耕从此只有老老实实打工这一条路子可走。 愚耕并不认为,他去深圳投奔舅舅们是件坏事,愚耕只是反感这样被父母亲大人遥挖指挥着,觉得他又变得懵懵懂懂,无所适从,几乎被父母亲大人当作包袱一样,急于打发出去,愚耕还是坚信他学了四年农业一定能发挥作用,愚耕还是相信无论他是怎么打工的,都不能改变他学了四年农业注定会对他产生的深刻影响,他对农业怀有浓厚情感,更是一二十年下来慢慢形成的,这才是注定他命运的关键所在,并不是在农村长大的人的,都像愚耕这么对农业怀有深厚情感,并不是学了农业的人都像愚耕这么向往从事农业都像愚耕这么向往从事养猪,愚耕算是个特例,这恐怕能注定,愚耕的命运也会是个特例。 愚耕有五个舅舅,从大到小可以编为一舅二舅三舅四舅五舅,其中三舅四舅五舅都已在深圳搞了好几年的装潢,好像还混得过去,听说愚耕的五个舅舅以及其他一些人正组成一班人马,在深圳那边干活路。 父母亲大人看来有这等大好机会,愚耕理所当然要加入进去,父母亲大人哪里能够想象得到出门在外的那种无可奈何。 愚耕能想象得出,舅舅们在深圳那边肯定很不容易,何况愚耕在工地上干过活路,知道在工地上干活路变数很大,如果不是见于父母亲大人的旨意,愚耕实在不忍心去深圳给舅舅们添麻烦,愚耕想走一条自己的路,却不知道路在哪里,恐怕愚耕只有瞎碰瞎撞,最终才能摸索出一条路子。 11月23号,愚耕专门到茶陵县城,预先办好了期限为三个月的边防证,愚耕只听说深圳那边要边防证,愚耕办边防证的目的并不明确,以为有边防证总比没边防证好。 愚耕对深圳那边的情况有所耳闻,以为深圳是个培养野心的地方,能使最老实的农民不再安心当个农民,深圳敢为天下先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堂,都可能在那里发生,几乎连道德伦理观念也变了样,都什么年代啦,都什么年代啦,这种总想改变旧事物的论调,最先总会从深圳生产制造出来,愚耕就算没有去投奔舅舅们的这条路子,愚耕也会主动选择去深圳碰撞碰撞,愚耕欲要对深圳说一声深圳我来也,你是我人生当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倒要看看都什么年代啦,不信能完全变成另一种样子。 愚耕办好边防证后,赶紧又专程到江西去打探舅舅们在深圳那边的地址,以及其它相关情况,结果碰巧邻居家有人从深圳那边打电话回来,那人也是跟愚耕的舅舅们一块干活路的,那人让愚耕间接得知,深圳那边并不需要人了,愚耕好生没趣,连舅舅们在深圳那边的具体地址都还没打探到,就火烧屁股似的返回家去,暗自埋怨父母亲大人不该滥施权威,难道非得要他去深圳投奔舅舅们不可。 愚耕还不敢轻易就违背父母亲大人的旨意,三思而后行,父母亲大人也绝不会就这么放弃让愚耕去深圳投奔舅舅们的打算。 仅隔了两三天于某个上午的十点多钟,愚耕的外婆从十几里外的江西,不辞劳累专程徒步赶到愚耕家里来。 愚耕的外婆是来下达通知的,说是愚耕的五舅昨晚正好与她通了电话,经她在电话中将愚耕的情况一说,愚耕的五舅也就答应让愚耕到深圳那边去。 愚耕的外婆也还带来了一张留有寄信地址的信封,地址上写得是深圳市布吉镇岗头村华为工地,这也正是舅舅们的那班人马在深圳那边的地址。 愚耕的外婆催促愚耕,今天就快快动身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去投奔舅舅们。 愚耕知道外婆一直对他很关心,这回更是让愚耕过意不去,不好拂了外婆的旨意,愚耕觉得很唐突,心存疑惑,犹犹豫豫,不能一下子把情绪调动起来。 父母亲大人一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反响强烈,一边喊喊叫叫地命令愚耕赶快准备动身,一边顾自替愚耕打点起来,绝不允许愚耕还无动于衷,好像错过了这个时机就去不成了。 愚耕见此情知拗不过去,惟命是从,佯装乖觉。 愚耕出门的时候,父母亲大人也只无关紧要地唸叨几声,父母亲大人以为愚耕只要能够出门去,就总比呆在家里丢人现眼强多了,愚耕只要还在家里多呆一天都会成为父母亲大人的一块心病,这不能算是父母亲大人的特有表现,这是农村的普遍现象,愚耕对此现象特别敏感,就不作分析了。 愚耕出门后,就表现得俨然像是一个赶赴前线的小战士,与前面呆在家里时判若两人,愚耕没有打算要完全靠舅舅们照应着,愚耕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愚耕知道他眼下要走好的第一步,就是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找到华为工地去,不容麻痹大意,愚耕认为只要在他还没有找到华为工地之前,就算是在独闯深圳,愚耕甚至想到如果他实在不能找到华为工地,就只有独自在深圳那边打工了。 愚耕在广州的那段经历,使得他认为只要出门在外就要有危机感,说不定就会碰到什么状况。 愚耕赶到茶陵县城湘运客车站,却发现车站内已发出了最后一趟茶陵至深圳的客车,这无异于给愚耕敲了一闷棍,以为出师不利,心烦意乱,很快愚耕跳上了一辆茶陵至东莞的客车,决定先到达东莞再转车。 愚耕唯有一鼓作气,不断地行动起来才能进入状态,愚耕这次去深圳太突然,太仓促了,愚耕感到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愚耕乘坐的客车不知不觉中已抵达东莞汽车总站那里,随着开车司机的一连吆喝几声,使得车内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旅客,在一片嚷嚷声中一连惯地卸出车外,只要有过类似经验的旅客都明白,这是已抵达终点站,不想下车也得下车。 愚耕从没有这种经验,一时难以相信,会真的要让他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下车,愚耕就算在理智上接受了这种现实,可以情绪上实在不甘这就下车,要是能在车上睡到天明再下,那该多好呀。 凌晨四点是人睡觉睡得最香的时候,愚耕被吵醒后,甚至惊奇地发现,他昨天还呆在家里怎么一从睡梦中吵醒过来就已乘车来到东莞,愚耕真有些神思恍惚,迷迷糊糊,愚耕一下子还没有想起,他来东莞是要转车去深圳,去华为工地,去投奔舅舅们。 愚耕一下车最明显最强烈的一个感受,就是冷冷冷,脑子里是一片忘我的空白,其实外面并不太冷,只是愚耕的心态一下子还没有摆正过来,还以为有躺在车里睡觉那么舒适,才会这么强烈这么明显地感受到冷冷冷。 很快愚耕也就有了一种平和的心态,不再特别感受到冷冷冷,这都下车了,不想清醒清醒,也得清醒清醒,哪比得上躺在车里睡觉舒适,愚耕的思维也回到了正常轨道,愚耕意识到眼下的任务,就是要平安无事地挨到天明。 愚耕百无聊赖地在汽车总站前面站了站后,很快还是决计要在附近慢慢走动走动,而其他旅客早已走光了,愚耕显得有些无路可走的样子,愚耕的下意识里还是希望能顺便发现到去深圳那边的车辆,愚耕还并不急于想看清一下东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愚耕甚至隐隐有些防备,别让碰上什么状况,愚耕想越早转车去深圳越好,愚耕完全把东莞只当作是一个转车去深圳的地方,一点其它心思都没有,好像愚耕一点也不能根据东莞是个什么样子,来想像出深圳是个什么样子。 愚耕还只往前稍稍走了走,就意外地发现前方一个具有圆形天桥的十字路旁,正挨着停有三四辆同一线路的大巴车,其中有一辆大巴车车内还亮着灯,车门也是开着的,愚耕再走上前去看看车牌,却发现最后一站竟会是布吉站,愚耕喜出望外,这真应了那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愚耕想也不想,就跳上了那辆正好亮着灯开着门的大巴车,车内有两位青年也立即注意到愚耕,并主动迎面摆出接洽的姿态,难得有这么早就上车的,愚耕一上车就嘟哝嘟哝地问那两位青年,这趟车到底会不会到达终点站布吉,那两位青年不假思索地就作出肯定的回答,并进一步对愚耕表现出一种热情的服务态度,提出要愚耕这就先把票买了,票价十六元。 愚耕正需要在这车内挨到天明,可谓两全其美,愚耕十分爽快地先把票买了,难得有这么早就买票的,之后愚耕便心安理得地呆在车内与那两个青年闲扯了几句,觉得困了也就开始躺在座位上,一盹迷糊到天亮。 天蒙蒙亮后,那两个青年便开始走在大街上拉客,其手段之厚颜无耻卑鄙下流,愚耕是头一回看到,这更能看出东莞是个什么地方。 直至一两个小时后,那两个青年还在继续拉客,好像根本就没有固定发车的时间,车上的旅客已是抱怨连天,有位旅客发现伞雨被人拿走了,渐渐有个别气不过去的,或赶时间的旅客,只能愤恨地损失掉已买好的车票,转而下车重新搭车,想必这一天都不会有好心情。 最后愚耕忍耐不住,一时冲动,竟也落得个重新搭车的下场,这好像能显示出一种身份,好像真有什么要事在身一样,一点也不心疼白花了十六元钱买票。 愚耕损失了买好的车票,也就算了,心情却难免有些恶化。 愚耕重新搭上了一辆大巴车后,再又换了一次车,再又租了一次摩托车,还又搭了一次中巴车,还又租了一次摩托车,最后这才算平安找到了华为工地,愚耕实在太性急了,途中几乎没作一刻间息,没作一刻考虑,就是多花点钱也在所不惜,像是被动地任由当成一样东西,一步一步送到了华为工地。 愚耕找到华为工地,发现华为工地原来是如此浩大,叹为观止,愚耕隐隐担心,在如此浩大的华为工地听他怎么去找舅舅们的那班人马呢,愚耕找到华为工地时大概是上午十点的样子,所有工棚区没有多少人,愚耕估计肯定大多还在工程区内上班干活。 愚耕胡乱在工棚区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收获,使得愚耕心乱如麻,怀疑舅舅们的那班人马难道在华为工地就这么微乎其微,或者是舅舅们的那班人马已不在华为工地,转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愚耕甚至悲观地想到如果在华为工地实在不能找到舅舅们的那班人马,他就只好到华为工地的其他班的人马当中去找活路,再也顾不得来之前父母亲大人对他的指示,将在外军命有所不从。 愚耕彷徨犹豫了一阵后,才想到要在工程区门口前面去守株待兔,估计离中午下班时间不早了,也不必太心急,心急等不得鸡蛋落屁股。 愚耕在工程区门口前面的某小商店里等到中午下班的时候,只见有好多好多戴着安全帽的人,开始从工程区门口蜂拥而出,洋溢着欢快与喜悦,活蹦乱跳,愚耕大开眼界,兴叹不已。 很快还是愚耕四舅的内弟,先发现到了愚耕,两人顿时尖叫不已,至此愚耕算是比较顺利地找到了舅舅们的那班人马,愚耕暗自庆幸,总算没有出现他想像中的那种坏的局面,好像接下来他就无须再为自己作什么主啦。 愚耕见到一舅二舅四舅好生惭愧,舅舅们也甚感意外,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愚耕会这么找来,舅舅们还是热情地招待愚耕,欲要让愚耕既来之则安之,舅舅们还很不习惯把愚耕当作打工仔看待,还看作是以前的样子,更何况愚耕还多读了四年农业,几乎不忍心让愚耕也加入进来干活路,愚耕也很不习惯在舅舅们面前表现得完全像个打工仔,愚耕不想让舅舅们觉得他变了很大的样子,愚耕还想在舅舅们面前保持以前的样子,好像真的就只是来做客,只是来玩玩。 这班人马有二三十号人,分别住在两间工棚里,愚耕的四舅是领班,后来三舅,五舅也先后加入进来了,愚耕的五个舅舅都到了一块,这班人马中可以说都是些亲人,愚耕大都认识,大家说话都说家乡话,完全就是一个大家庭。 愚耕出门在外的那种感受变得十分模糊,愚耕都有些弄不清他找来是要干什么的,十分难为情,很不习惯。 舅舅们也并不急于让愚耕加入进来干活路,只是将就着先解决愚耕的吃住问题再说,出门毕竟比不得在家里,愚耕感到他给舅舅们添了不小的麻烦,愚耕也没有明确要求加入进来干活路。 愚耕甚至还凭边防证,从布吉海关进到关内专程去找什么人才市场,但没有找到,也就作罢了,愚耕还很盲目,还想瞎碰瞎撞,不知天高地厚,愚耕还没有定下心来,愚耕并不认为来找舅舅们就一定要跟舅舅们一块干活路,愚耕倒是倾向于随便只要能另找个什么活,也不想跟舅舅们一块干活路,愚耕的这种心态,真不知要作何解释。 舅舅们完全把愚耕当客人一样供养起来,特别是有一次四舅在安慰愚耕的时候,竟象煞有介事地提意,要让他们五个当舅舅的都凑些钱给愚耕,好让愚耕回家去,愚耕听了心酸不已,凭地让他成为舅舅们的包袱,进退两难,不能自主,提不起劲头来。 愚耕在到华为工地的第四天,还是能够正式加入到这班人马当中干活路,不再靠舅舅们供养这应该算是一种必然的结果,身不由己,愚耕重又成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浑小子,处处受到舅舅们的庇佑,好像愚耕在广州打工的经历完全可以忽略不算,就当愚耕是这才开始打工的。 愚耕把这当作是一种过渡,时机成熟就要出去瞎碰瞎撞,愚耕打算过年不回家,愚耕并不认为他出去瞎碰瞎撞,就一定会比这里好,愚耕只是很不习惯跟舅舅们一块干活路,而且这班人马大都是亲人,愚耕很不适应,提不起劲头来,愚耕都不清楚他的这种不习惯不适应要作何解释,如果勉强要作点解释的话,可能是因为舅舅们与那些亲人都是江西人。 这班人马是在工程区内某栋有八层的大楼,做木工的点工活,大工60元一天,小工30元一天,正规八小时一天,加班每3小时为半天,每6小时为一天,中餐晚餐都凭饭卡到食堂里打饭,早餐自行解决,愚耕看来这种待遇已经不错了,这班人马的活路应该算是相当轻松,相当自由,比起愚耕在广州干的活路有天壤之别。 愚耕刚开始干活的时候,不知内情只知道勤勤恳恳地搬运木条,仅干了半天后,愚耕就有所领悟,变得有些学会偷懒了,愚耕有好几回偷懒的时,一不小心被老板发现了就挨了骂,严重时甚至差点要抄愚耕鱿鱼,只怪愚耕不太灵活,干就是干,息就是息。 再后来愚耕学会了钉木条,钉木块,相比之下,愚耕还是喜欢去搬运木头。 再后来又有了搬运木板的活干,愚耕则老总是去搬运木板。 愚耕并不认为出力的活就是吃亏的活,愚耕干活情愿出点力气,不太愿意花心思,如果就此说愚耕是个粗人,愚耕也不否认,愚耕还不是一般的粗人,愚耕是特别特别粗的粗人,愚耕最适应干愚公移山那样的活,如今要移座山,全是机械化则另当别论 愚耕更加没有想过要学一门手艺,有好多人干了一阵小工后,就慢慢学做大工,愚耕一点也没想过要慢慢由小工变成大工。 愚耕在这里干活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不知有什么活干,愚耕在这里干活,十分机械,十分麻木,十分灰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愚耕自各都讨厌他这个样子,如果他连这里的活路都适应不了,那还能适应干什么活,愚耕并不认为他真的就无法适应这里的活,愚耕隐约感到他好像严重地被束缚住了,老是放不开胸怀,一点激情也没有,迷失自我,久而久之郁结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肠。 愚耕是很容易产生想法的,愚耕的好多想法都是白日做梦,而且越是白日做梦的想法对愚耕越有吸引力,越想试一试。 后来愚耕在深圳地图上,无意间发现到光明畜牧场,至此愚耕便开始对光明畜牧场想入非非,一往情深,并暗自决定,到时候他一定要单刀直入地跑到光明畜牧场去求神拜佛,碰碰运气如何,而且是要使出浑身解数,不见到光明畜牧场的领导,就不死心,绝不只是一般般地试试。 愚耕看来这个光明畜牧场竟能在深圳地图上找到,那肯定相当不赖,其规模档次也就可想而知,当然肯定会有养猪的项目,愚耕要不是从地图上发现到光明畜牧场,怎么会想到深圳这地方还会有畜牧场,就像深圳难得会有畜牧场一样,也难得会有愚耕这么总还是想试一试养猪的人,愚耕来深圳打工,发现到光明畜牧场,理所当然会认为注定跟光明畜牧场有种缘份,注定要让这种缘份显现出来。 就不要再说起,愚耕是如何如何地想养猪,更不能把愚耕是如何如何地想养猪,当个一定既定的事实来分析说明,实话实说,连愚耕自己都说不清他对于养猪的一些想法,到底对他产生了什么影响,如果他对于养猪的一些想法,一点也不能对他产生影响,那么还不等于是同没有那些想法没什么区别,愚耕一直有一个心愿,想到正规的养猪场去实践实践,见识见识,好让他对于养猪的一些想法能够对他产生的影响显现出来,好让他看出他对于养猪的一些想法到底会怎样发展下去,好让他看出,他对于养猪的一些想法对他产生的影响会如何发展下去,否则实在难以安心,这种难以安心并不等同于愚耕对于养猪的一些想法已经对他产生的影响。 愚耕发现到光明畜牧场后,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到那里去碰碰运气,义无反顾,哪怕明知是在自作多情,毫无结果,也偏偏要死皮赖脸,纠缠不休,极尽折腾之能事,否则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更加苦恼更加烦燥,愚耕就是这么任性的人,明知是白日梦也要去试一试。 愚耕乐观地想到有志者事竟只要能见到光明畜牧场的领导,还是有可能会成功,哪怕不要工钱,天天让他去扫猪粪也心甘情愿。 愚耕甚至还想到,现在都快要过年了,难道光明畜牧场那里的人就不要过年吗,说不定快要过年的时候,也正是那里比较缺人的时候,总之愚耕是经过寻酝酿后,才决定到时候一定要痛痛快快地跑到光明畜牧场去求神拜佛碰运气,愚耕觉得到时无论结果如何,必将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成为他的历史事件,慰藉终生。 愚耕还将这种决心透露出来,舅舅们得知了也无异意,欲要默默地作愚耕的见证人,倒要看看愚耕能折腾些什么名堂出来,失败了也没关系,舅舅们还以为愚耕多读了四年农业,就应该找感兴趣的事做。 大概是1999年元月十七八号的晚上,这班人马中的全部人员个个都领到了十二月份的工资,这里能按月发工资,确实很难得。 愚耕大概是在十二月二三号就开始干活了,愚耕十二月份的资也有八百几十元。 愚耕此前早就打算好了,一等到领了十二月的工资,就再也不在这里干了,愚耕领到八百几十元钱,真是喜出望外,也更加撑硬了腰杆子,再也不必委屈自己,在这里继续消浊他的青春激情,愚耕在这里过了这么久的太平日子,也实在是腻烦了,从明天开始愚耕就要到光明畜牧场去试试。 愚耕以为反正他手头已有八百几十元钱,还怕折腾不起,而且又有舅舅们在这里做后盾,他就可以单枪匹马横冲直突,至少是不可能会像在广州那样落难,生存有保障,无后顾之忧。 第二天愚耕比平常提早起了床,愚耕洗漱完毕又随便吃了早点,也就动身去找光明畜牧场,愚耕从工棚里动身之际,还是叫唤着舅舅们禀报一声,舅舅们正还躺在各自的床上,懒得这么早起床,只咕咕哝哝地回应一下,也就对愚耕放心了,舅舅们不想把愚耕这次去找光明畜牧场看得有多么重要,舅舅们可能早已预感到愚耕这次去找光明畜牧场没什么作用,所以才保持低调。 愚耕也有所预感,怀疑他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异想天开了,愚耕甚至隐隐担忧,会被那里的保安挡在大门外,进都进不去,更不用说去见领导,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又如何能过得了保安这一关呢。 愚耕有点心虚,但绝不会这么吓退,反正要找到光明畜牧场再说,好像愚耕自认为是去干什么与会被别当作是干什么完全是两码事。 愚耕从工棚里动身后,先从华为工地租摩托车到板田,然后又从板田搭车再又转车便顺顺利利地找到了光明畜牧场。 愚耕在光明畜牧场下车后,却又茫然起来,觉得现实与梦想之间相差太远了,愚耕不得不变得现实一些,但既然来了好歹也要有所行动,哪怕逢场作戏也可以,总不能就这么返回去吧,至此愚耕原先的梦想已变成游戏,而且很不明晰,走一步算一步。 愚耕首先想到的还是找到猪场里去问一问,所谓的光明畜牧场的领导已在愚耕的心目中变得模糊不清,就像上帝一样只存在愚耕心目中,却又实际不存在,愚耕再也不敢梦想着,能与光明畜牧场的领导见面,愚耕只要能到猪场里随便问一问,也就可以告慰自己啦。 愚耕租摩托车赶到某猪场门口,却被门保安室的一位穿着棉大衣的值班保安挡着,不让愚耕进去,愚耕真是担心什么就碰到什么,而且比他原先估计的还要严重,几乎有如受到当头棒喝,深感委屈,不信那保安会经常碰到有人这样找来。 愚耕也还保证仅只要求进到里面去问一问,那么无论问过的结果如何他都认了,没有遗憾,就不用说他是如何专程找来的,总该给点情面,不信只是让他进去问一问,就会对那保安的职责造成多大的不利影响,愚耕也还倾吐出他对养猪的真诚向往,并还提及到广州的太和良种猪场,以及茶陵洣江茶场的那个猪场,好表明他对养猪绝对是死心不改,忠贞不渝,愚耕这么找来就不会让那保安怀疑,愚耕对养猪的偏爱,愚耕又不是落难才找来,就不用说愚耕华为工地其实还有活路干,而为了找来这里问一问,愚耕真是可以不惜一切。 愚耕也还表示只为了实习实践学技术,不拿工资也可以,并保证会吃苦耐劳,让他去扫猪粪也不嫌弃,愚耕能说到这种份上,已把姿态降到了最低,也足见其诚意,愚耕不可能还说让他去扫猪粪,不但不要工资,还倒给学费吧,那就太不正常啦。 愚耕还自以为是地推测,这猪场里难道就没有人要回去过年吗。 可以说,愚耕为了能攻破保安这一关,已使出了浑身解数,几乎就当这保安是个什么了不起的领导,该说的愚耕基本都说了,愚耕不敢保证能说到做到,愚耕的良苦用心确实是很认真的,也不是完全不合乎情理,表演也十分到位,如果这样都连保安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就根本不必再去找领导说说,好像还与愚耕真正想要达到目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好像在这深圳这个地方,能真正进这猪场里养猪,会有多么地了不起。 然而这位保安大人始终懒得理睬愚耕,并用一种傲慢地态度,拒绝愚耕进到猪场里去,好像只是让愚耕进到猪场里去会是一件多么后果严重的事,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墨守陈规,死板硬套,根本听不进愚耕是怎么说的,这保安大人只想让愚耕明白,他能够在深圳这种地方,混到保安这个职位,就说明他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哪还有什么情面,这保安大人以为愚耕简直就是神经病,不可理喻,他明明一开始就义正严辞地拒绝让愚耕进去,没有回转余地,可愚耕却偏偏还死缠烂磨,甚至假装不惜一切,惺惺作态,费尽心机,愚耕这种把戏又怎能哄骗得他到,养猪有什么好的,扫猪粪有什么好的,愚耕为了能进去问问,竟能装作成这种样子来。 可能像愚耕这套把戏,这保安大人早已见惯了,一眼就能识破,好生厌恶,真搞不明白愚耕这家伙怎就这么自以为是异想天开呢,越是这样,偏不能让愚耕进去问问。 后来这保安大人为了能彻底让愚耕死了这条心,竟冷不防用一种近乎发号施令地霸道语气,责问愚耕,难道说愚耕想开飞机,就会有飞机让愚耕去开吗,这保安大人竟会把愚耕想养猪想扫猪粪比喻成想开飞机,好像这保安大人看得出,愚耕越是装作低三下四,越是高傲得很,就愚耕这种人还想养猪,还想扫猪粪呢,一点也不符合实际,就不用明说啦。 愚耕见此像是受到污辱,这保安大人明显对他抱有一种定见,却又无从申辩,欲哭无泪,不甘心就这么罢休,要顽固到底,算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要自己认可自己对养猪的那些想法完全是个特例,才不管这保安大人是怎么看的,才不管这保安大人用想开飞机这个比喻指的是哪一性质。 愚耕从保安室自讨没趣地退到大门口外,没多久愚耕有了一个主意,愚耕就再次死皮赖脸地挨到保安室去,并故意扮出悲伤的神态,一声不吭,保安室里的这保安大人也还是对着窗口坐在办公桌前,见到愚耕再次进来,却故意不动声色不理不睬,好让愚耕再次自讨没趣,给愚耕后脑勺看。 可还没等这保安大人反应过来,愚耕已从他背后伸手将一张早已准备好了的十元钱压在他前面的办公桌上,并又郑重其事地向他求神拜神起来。 愚耕这种戏剧性的作法实在让这保安大人防不胜防,等这保安大人醒悟过来,便觉得事态严重,立即就站起身来怒喝着命令愚耕赶紧收回办公桌上的十元钱,好像是在怪愚耕想用十元钱让他丢失饭碗,愚耕偏无意要收回办公桌上的十元钱,顾自说梦话一样,继续求神拜佛,并且还装出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保安大人一气之下,硬是强行把办公桌上的十元钱塞回给愚耕,好像怕被人看见了,之后这保安大人的脸色就一下子缓和下来,并主动要求愚耕拿出身份证与文凭给他看一下,好像这保安大人这才姑且认为,愚耕想养猪想扫猪粪,算是个特例。 愚耕见此暗自得意,赶忙毕恭毕敬地将身份证与文凭递给这保安大人看,并又乖乖地靠近站在一旁,口中却还念念有词极尽求神拜佛之能事,垂涏欲滴,以为有了转机,好像只要保安这一关能精诚所致,金石为开,那么进去问一问也一定同样能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最终这保安大人还是拒绝让愚耕进到猪场里去,愚耕前面的表演不过是丢人现眼而已,愚耕感到下不了台阶,真是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愚耕费了这么大劲,还是不能进去问一问,痛心疾首,愤愤不平,几乎是用热脸蛋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都是愚耕自找的,这保安大人也只是在尽责办事,不信不让愚耕进去问一问就会对愚耕造成了重大损失,愚耕能从这保安大人的态度当中明显看出,就算勉强让他进去问一问也没什么好结果,愚耕不是认不清现实,愚耕总是想像着会有奇迹一样的好运气出现。 愚耕再次从保安室退出来后,竟又在大门口外磨磨蹭蹭地等着,愚耕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等,反正打算要这样等到他觉得等无可等的时候,才彻底放弃,好显得他已经尽力而为了天地可鉴,无怨无悔。 愚耕还有感而发地想到,不是好多故事里常常会出现,有人或者是为了拜师学艺,或者是为了比武较量,或者为求医救命,而苦苦等待的感人场面,最终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愚耕自问是不是也该仿效故事里的那些感人的等待场面,在这大门口外等他个三天三夜,最终也很可能会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愚耕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办法都想得出来,按愚耕的条件,想要在这大门口外等他个三天三夜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看愚耕下决心下到什么程度,值不值得那样做。 愚耕稍经思想斗争后,意识到他还不可能下得了那么大的决心,根本还不到那种程度,愚耕认为还不值得那样作贱自己,更不能不顾及舅舅们的感受,愚耕的那些养猪的想法,确实不可思议,但愚耕的那些养猪法对愚耕产生的影响却要合乎情理,愚耕还没有因为他的那些养猪的想法,而让他做出过完全不合乎情理的举动。 愚耕这次行动很像是演了一出戏,愚耕演完这出戏后,偃旗息鼓心灰意懒,茫然不知所措,情绪低落,愚耕不清楚他除了想养猪,想从事农业是他的真正的想法,是他的头等的想法外,还有哪些想法也可以算是他的真正的想法,可以算是退而求其次的想法,愚耕还是不打算回华为工地继续干活路,愚耕只是感到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能马上又采取下一步行动,只有先回华为工地再说,愚耕反正还没有危机感,舅舅们在华为工地就像是为愚耕备好了“被窝”,等愚耕回去钻进被窝暖和暖和,还可以睡个懒觉,愚耕感觉不到要逼不得已采取什么行动。 愚耕甚至想过要用破釜沉舟的办法来鞭策自己,逼迫他采取下一步行动,却又顾虑到舅舅们的感受,不敢那样胡来。 大概下午四点多,愚耕返回到了华为工地,并独自呆在工棚里魂不守舍,六神无主。 后来舅舅们也都知道愚耕这次去找光明畜牧场失败了,舅舅们却看得很平常,无关紧要,只嘻嘻哈哈地作出简单评论,这也正在舅舅们的意料之中。 愚耕在舅舅们面前倒也挺会装蒜,始终没有透露细节,还只是嘿嘿呵呵,苦无其事,直至最终平息下来。 愚耕的四舅私底下,头一个知道愚耕这次去找光明畜牧场失败后,竟急切地跟愚耕说了另一件事情,四舅说的另一件事情的大概意思是,他今天正好与天天开车到工地上收集泔脚养猪的那对中年夫妇谈了一下,有意要将愚耕介绍去跟那对中年夫妇养猪,经四舅的说服下,那对中年夫妇就提出要愚耕本人去跟他们说说看。 四舅并不认为愚耕去跟那对中年夫妇养猪,会有什么出息,四舅十分清楚,愚耕一直就很想养猪,不去试一试养猪,就很不甘心,愚耕去找光明畜牧场,还不就是想试一试养猪,四舅确实是替愚耕着想过,并能对愚耕的那些养猪的想法作最直白地理解,才自作主张,去跟那对中年夫妇谈了一下,这就表明四舅还没等愚耕从光明畜牧场回来就断定愚耕不能在光明畜牧场实现试一试养猪的想法,而愚耕要跟那对中年夫妇养猪,却是很容易实现的,愚耕不就是想试一试养猪嘛,有什么难以实现的,四舅到底阅历丰富对现实中事情发生的规律,了解得很透彻,好像换做是他有像愚耕那么想养猪,轻而易举就能有模有样地大干起来。四舅以前也曾与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在家乡承包一个水库来养鱼,水库边上还种了不少鱼草,真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很有意境。 四舅也并不认为养猪是件丢人的事,四舅急着想听听愚耕本人的意思,如果愚耕真有这个意思的话,明天等到那对中年夫妇开车来工地收集泔脚的时候,愚耕就可以自个去跟那对中年夫妇说说看,四舅以为这对愚耕是个机遇,并还进一步象煞有介事地跟愚耕作了说明解释。 愚耕在四舅面前,丝毫不必掩饰对养猪的向往之情,愚耕也知道确实有一对中年夫妇,天天开着一辆带有棚子的农用车到工地上来收集泔脚喂猪,经四舅这么一说,愚耕真得就又开始想入非非,心花怒放,愚耕当即就明确意识到有这等好事,哪还会不去试试呢,愚耕也确实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正中下怀。 自从四舅跟愚耕说了那件事后,愚耕心中又激起了波澜,重新又构建出一个梦想,牵肠挂肚,心驰神往,再也不去想别的啦。 愚耕对养猪始终还是痴心不改,愚耕对养猪的想法也始终还是朦朦胧胧,解释不清楚,愚耕只要还没有试过养猪就总会对养猪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可以让愚耕不惜一切痴迷不悟,总想试一试,还是只有试过了,才能看出他的那些养猪的想法会怎样发展下去,才能看出他的那些养猪的想法对他产生的影响会怎样发展下去。 第三天下午二点多的时候,愚耕终于见到,那对中年夫妇开着那辆带棚子的农用车来工地上收集泔脚,愚耕很快就自然而然地主动与那对中年夫妇搭上了话,意图相当明显,只是还不便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欲要先给那对中年夫妇留个好的见面印象,稳扎稳打,步步为赢,愚耕太看重这个机遇了,不容轻易放弃。 那对中年夫妇认出愚耕原来就是昨天他四舅介绍的人后,竟客客气气含含糊糊地予以拒绝,那对中年夫妇看到愚耕的模样,就认定愚耕干不了他们那种活,并还嘿嘿呵呵地解释说,干他们那种活要不怕脏才行。 愚耕意识到他的能是与那对中年夫妇在昨天想像中的相差太远,愚耕并不急于要推销自己,只是一个劲地继续轻松自然地与那对中年夫妇搭话,并主动表示要为他们帮点忙,愚耕的神情气质相当大方得体,不像是在献殷勤,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那对中年夫妇对愚耕也还是客客气气,含含糊糊的,不便有劳愚耕为他们帮忙,也不再进一步表达原来的那种拒绝之意,顾自忙于收集泔脚。 愚耕瞅准一个机会,还是主动帮那对中年夫妇稍稍抬了一下泔脚,重又得寸进尺,毫不放弃。 经愚耕不懈努力,那对中年夫妇终于答应让愚耕坐车跟他们到他们养猪的地方去看看,甚至还预先说明是包住不包吃,每月500元,那对中年夫妇心里其实还是认为愚耕干不了他们的活,而他们能够开的待遇条件,也明摆着要比在华为工地干活路,差得太远了。他们只是抵挡不住愚耕的攻势,才不好意思将愚耕拒绝到底,想让愚耕去他们养猪的地方看看后,给愚耕一个重新考虑的机会,愚耕是年青人嘛,会有这样心血来潮的时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愚耕到他们养猪的地方看过后,还是愿意跟他们养猪的活,这事也就成了,事实证明四舅对这种事情发生的规律,估计得没错。那对中年夫妇并不认为愚耕跟他们养猪会对愚耕有多么重大的意义,看不出愚耕的那些养猪的想法会对愚耕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愚耕却认为是胜利在望,兴致极高,欲要趁热打铁,这就坐车跟那对中年夫妇到他们养猪的地方去看看,不然就再也难得有这种机会了,愚耕还是感到他的那些养猪的想法对他产生的实实在在的并不是装出来的,更不是心血来潮,无论如何愚耕能有机会去看看那对中年夫妇养猪的地方,实在是件有意义的事,这比愚耕去找光明畜牧场要有面子多了。这本身就表明,他已实实在在受到他的那些养猪的想法对他产生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不是一次两次,算是第四次啦。 愚耕坐在车内,陪同那对中年夫妇到处收集完工地上的泔脚,然后才开出华为工地,并在附近不远的一个居宅区的边缘停车下来。 愚耕发现那对中年夫妇养猪的地方原来是如此的不堪入目,完全超乎愚耕的想象,愚耕几乎被惊呆了,不能言语,前后判右两人,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只站着**,愚耕一点都不想上前去认真看个究竟,其实那对中年夫妇养猪的地方其实应该说是很正常很合理,想必也很有经洗济效益,很可能那对中年夫妇养猪的地方是专门针对华为工地上的泔脚才弄起来的,华为工地的泔脚确实量大,又不用钱买,而且还不知他们从哪弄来了许多烂菜叶,也可能是从华为工地弄来的,也肯定不用钱的。那么多的泔脚加烂菜叶用大锅一煮,就可以用来喂猪啦,这真是因地制宜,占尽了便宜,经济效益当然非常可观,愚耕应该早就想像得到,那对中年夫妇既然是收集华为工地上的泔脚来养猪那他们养猪的地方自然会是这种样子,愚耕从中可以看出,他的那些养猪的想法,哪些是切实可行的想法,哪些是明知并不切实可行却还要那样去想。 那对中年夫妇一下车后,见到愚耕这种反应,若有所悟,不再对愚耕作什么解释,只开始叫唤着让这里的一位正在忙于用柴火煮猪食的男子,过来帮着将车上的泔脚一桶一桶抬下来。 那男子显然是这里的雇工,年纪并不大,又黑又瘦,邋里邋遢,神情木纳呆板,始终一语不发,那男子与猪栏里养的那么多又白又胖,很有生气的猪形成鲜明对比,愚耕见了心酸不已。 那男子忠心耿耿地帮着主人,将车上的泔脚一桶一桶全部抬下来后,重又去煮猪食,一会添柴,一会搅锅,就好像在梦游中一样,只差没看见那男子用手从锅里捞点猪食尝尝煮熟了没有,味道怎么样,那男子也始终没有向愚耕投一个眼神,视而不见,好像愚耕还不如猪栏里养的那么多猪更能引起那男子在意,愚耕想到如果要他也变成那男子的那个样子,他肯定会发疯的,先前他还是多么想要加入进来与那男子一样干活,难道愚耕先前就一点也没有想到,跟那对中年夫妇养猪,自然会要象那男子一样干活,那对中年夫妇不是一开始就讲明了,他们养猪的活很脏吗。那对中年夫妇可能也不忍心看到愚耕跟他们养猪也慢慢变成那男子的那个样子。愚耕思绪万千,不胜感慨,愚耕先前不是为了打工,才多么想加入进来干活的,愚耕先前是为了理想才多么想加入进来干活的,那对中年夫妇养猪的地方与愚耕理想中的养猪有天壤之别,愚耕理想中的养猪要能够让他的人生处于一种常态,愚耕理想中的养猪很可能在现实中无法实现,愚耕算是又进一步认清了现实。 那对中年夫妇下完泔脚后见愚耕还在站着**,也就主动与愚耕搭话,想知道愚耕重新考虑得如何。 愚耕却又心事重重,神思恍惚,只反复自言自语般念叨说,这里养猪跟他家里从前养猪,差不多是一个样,不过他家里已好久不再是这样养猪了,愚耕真正想表明的是这里养猪与他先前想象的相差太远了,大失所望,他不会只为了打工而到这里干活,有违初衷,宁可不从,这也算是愚耕的一种自尊的表现,愚耕要维护他理想中的养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那对中年夫妇也看出愚耕已有新的考虑,愚耕只是有碍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跟他们说出来,相比较愚耕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也正好验证了他们先前对愚耕的看法,认定愚耕先前是那么地想要跟他们养猪完全是一时心血来潮,就像是碟子乘水仅有三分钟的热度,那对中年夫妇是不可能真正了解愚耕对养猪的想法。 那对中年夫妇倒也善解人意,并不笑话愚耕什么,转而客客气气一本正经地想请教愚耕,防治猪病有什么诀窍没有,那对中年夫妇这样养猪几乎没什么饲料成本,唯有担心怎么防治猪病,要是防治猪病有什么诀窍,那就更加没多大成本啦,相反如果防治猪病没什么诀窍,他们肯定也舍得在防治猪病方面多加成本。 防治猪病哪有什么诀窍,愚耕无从说起防治猪病有什么诀窍没有,愚耕认为那对中年夫妇既然能这么精明地采用这种泔脚加烂菜叶大锅煮养猪法来养猪,就一定能精明的防治不太会让猪生病,那对中年夫妇简直就是养猪的实干家,而他这种把养猪想得很理想化的人,简直就是养猪的外行,实事求是地讲,这种泔脚加烂菜叶大锅煮养猪法,确实很容易保证把猪养得健健康康,快快活活,几乎挑不出毛病来,愚耕只是心不在蔫地咕咕哝哝几声,装糊涂混蒙过去,并想到要就此离开这里,不做逗留,免得丢人现眼。 很快愚耕终于鼓起勇气,冒然向那对中年夫妇招呼一声,示以告辞,没等那对中年夫妇有所回应,就失魂落魄般掉头走人。 那对中年夫妇望着愚耕的背影,兴叹不已,并还喊了一句送别愚耕的客套话,算是有始有终,愚耕心中惭愧,连头也不敢回,顾自马不停蹄地走路返回华为工地去。这与愚耕来时形成鲜明对比。 愚耕深有感悟,怀疑他还不能真正了解自己,怀疑他的好多想法,其实并不是他真正的想法,只有与现实产生反应后的想法才是他真正的想法,他那么想养猪,其真正的想法是不是只是想通过养猪,让他的人生处于一种常态,这都很难说得清楚,愚耕并没有因此怀疑他的那些养猪的想法,并没有因此怀疑他的那些养猪的想法对他产生的影响,愚耕还是要为他的那些养猪的想法做辩护,有所释怀,认为又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经历。 愚耕回到华为工地后,坦然向舅舅们汇报情况,只简简单单说成是不尽如意,主动放弃,不愿多作解释,愚耕认为舅舅们如果也到那养猪的地方看了后,肯定会让他放弃。 舅舅们得知愚耕这一情况后,反响平淡,以为愚耕还少不经事,有待磨练,一切由着愚耕,不作阻挠,无论愚耕经历什么都还是愚耕应该要经历的,愚耕还有好多应该经历的都还没有经历呢。 愚耕感觉到舅舅们其实已暗自替他担忧,他无形间已成为舅舅们的包袱,惭愧难当,暗自下决心明天又要胡乱行动起来,瞎碰瞎撞,只要能自力更生,脱离舅舅们的庇佑,在深圳另找一个容身之所,也就如愿以偿,其实愚耕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只是中间被打断了,愚耕在华为工地呆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就有一股冲动,想到外面到处见识见识,这才符合他这次来深圳的初衷。 很快愚耕竟突发奇想,对光明畜牧场还不死心,愚耕这回想到,他干嘛不可以直接到人才市场去,要求把他有针对性的求职意愿,对口传达到光明畜牧场去,人才市场不就是专门提供人才交流服务的吗,而且会经常开办主持现场招聘会,用人单位与求职者都可以到现场去叫买叫卖,用人单位想买,求职者愿卖,互相达成人才买卖关系,难道除此外,他就不可以通过人才市场的特殊功能关系,专门只对光明畜牧场叫卖,这也正好显得他更加有诚意,他保证会以最低价叫卖,到时光明畜牧场想不想买,那又是一回事,愚耕的这种突发奇想说起来确实很可笑,荒诞不经,好像是在无中生有编故事,但愚耕确确实实产生过这种突发奇想,并受到深刻影响,比起愚耕实际怎么去做,愚耕心里怎么想的,更能表明愚耕是个什么样的人,比起愚耕的做法的不同寻常之处,愚耕的想法的不同寻常之处,更能表明愚耕的不同寻常之处,愚耕的这个突发奇想对他十分有吸引力,令他激动不已,想入非非,愚耕不愿让他的这个突发奇想白白浪费掉,试一试有什么大不了的,愚耕对他的这个突发奇想也有很多顾虑,不知道他够不够资格与人才市场达成那种服务关系,不知道他要怎样才能与人才市场达成那种服务关系,更不知道人才市场有没有那种服务功能,又会不会为他开先河,他又算是哪根葱哪根蒜,竟如此狂妄。 愚耕认为事在人为,成事在天,哪怕顺便到人才市场去见见世面,也是他的一桩重要心愿,向往已久,心存侥幸,说不定瞎猫还能逮住死耗子,愚耕是先有那种突发奇想,然后才想到要去人才市场见见世面的,愚耕的任何想法都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愚耕产生想法的因果关系,最能注定愚耕会有怎样的命运。这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性格决定命运”。 第9章 二 第四天愚耕早早地就十分顺利地找到了人才市场,愚耕动身之前也没跟舅舅们打个招呼,不愿张扬。 愚耕找到人才市场还不到营业时间,却见到已有好多人在此专心等候,又有好多人陆续赶来,甚至附近的街道都已汇聚了各路英雄豪杰,群雄逐鹿,人才济济,个个都是英姿焕发,气宇轩昂,全幅武装,派头十足。 愚耕自惭形秽,相形见拙,不再心存侥幸,意识到他昨天那种突发奇想根本就行不通,亏他想得出来也不脸红,就此放弃,愚耕只想到人才市场里面去见见世面,也就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愚耕这才切身体会到深圳是个人才高消费的地方,难怪会听人说在深圳大学生都扫得起,愚耕有自知之明,真是比一片落叶还要轻,扫都不用扫被风吹得起,愚耕看了人才市场前面那块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一条条招聘信息,一度让愚耕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觉得他一无所长,无论是文凭经验技能户藉,他都不配到这种地方来求职,条件相差太远,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一条条招聘信息,就像是一大串一大串挂满了枝头的甜葡萄,愚耕见了垂涏三尺却又够不着,好自悲酸,自寻苦恼,怎能够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等到某个时辰,愚耕见有好多人开始从一档大厅乘电梯上去,愚耕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营业时间到了,愚耕想也不想,也就同样挤进电梯乘上五楼,原来五楼正在开现场招聘会,要五元钱就能买一张求职简历表进入现场招聘会,也就是只要花五元钱,就不管你是不是人才,都可以装作人才,进入现场招聘会见识见识,谁知道谁是不是人才,如今的人才多得像赶集一样任由用人单位挑选,这不知是不是对人才的讽刺,之前愚耕一点都不知道五楼有现场招聘会,愚耕毫不犹豫就花五元钱怒赌博一张求职简历表,糊里糊涂地混进现场招聘会,却如梦初醒,神思恍惚,好像愚耕觉得他会让人一看便知他不是人才。 愚耕连手中的求职简历表都懒得填写,就开始混在人群中缓缓移动。 愚耕表面上像是在滥竽充数地扮作求职者,而愚耕内心的自知之明要求他只作观模参观。 这里的现场招聘会,可能在全国来说都是很有规模,很有档次的屈指可数,愚耕见到现场招聘会内的求职者,摩肩接踵,多不胜数,不停地有求职者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现场招聘会内的招聘单位,更是一个挨一个地几乎占满了所有的展台,花样百出,争奇斗艳,招蜂引蝶,极具煽动力与诱惑力,想必也等于是做了一次很好的广告。这里提供的所有职位都在向求职者宣告做什么总比当个农民强。想象不出这里提供的所有职位能对人类的生存环境带来哪些益处。想象不出这里提供的好多职位到底是干什么的。愚耕到时能够从这里提出的好多职位能够想象出,哪些职位都在向求职者宣告,只要我能比别人强,占据优越的个人生存条件。才不管人类的生存环境实际越来越恶化。好像是要鼓励人们通过个人的努力让个人的生存条件凌驾于人类的生存环境之上,就更不用管其它生物种类的生存环境。愚耕见到每个招聘单位的展台前,几乎随时都围满了求职者,垂涏欲滴,也随时会见到有求职者正与招聘单位的负责人讨价还价,打的火热。哪还有求职者这时还想要当个农民。 愚耕这种鼠辈,情知不是那块料子,所以忍心不让他到任何一个招聘单位的展台前去丢人现眼,这里也绝不会有招聘养猪的,招聘扫猪粪的,愚耕只走马观花似地招聘单位的展台一个个看过去,就像是穷叫花子赶集,没他的份。 后来愚耕意外地发现某招聘单位的展台打出的求贤口号,仅以求职者的素质方面为主,其它方面的要求则比较少,愚耕情不自禁地有些动心,稍作掂量,也就羞答答地挤上前去问问,却词不达意,翁声翁气,紧张兮兮,一点自信都没有,不太有应聘的味道,幸好展台内还有人出面礼貌地与愚耕洽谈几句,姑且当作愚耕就是应聘的,不计较愚耕为什么这么没有自信,并很快就要愚耕拿文凭给他看看。 那人稍稍看了看愚耕的文凭,立即就将愚耕婉言拒绝掉,毫无商量余地,并暗自看愚耕的笑话,难怪愚耕会这么没有自信,愚耕则慌忙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心悸忡忡,久久难以平静,真是丢死人啦。 愚耕经过这一小小的失败后,却唤醒了他的自尊心,开始对这里的现场招聘会产生一些自命清高的看法,愤愤不平,以为这里的现场招聘会是“文博士”们赶集的地方,个个都摩拳擦掌野心勃勃,根本就不是他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让这里的一切统统见鬼去吧,他在这里只会玷污他神圣的一面,就让别人比他强,就让别人的生存条件凌驾于他的生存条件之上。愚耕作如是想可真与阿Q有的一比。 大概上午十点左右,愚耕走出现场招聘会从五楼下来心中闷闷不乐,像是受到过伤害,对未来产生恐慌,不知下一步该怎样采取行动,愚耕希望命运的安排,能让被动地采取行动。 愚耕在人才市场前的大待上,像僵尸般行走了没多远,愚耕就发现前方分明是有一个伯乐职介园,愚耕的视觉神经受到了刺激,醉眼微开,愚耕的大脑神经还没来得及对这个新的视觉信息加以分析,愚耕就着了魔似地向那伯乐职介园走去。 愚耕下意识地一发现那伯乐职介园,就忍不住要去那伯乐职介园求职,认为这就是一种命运的安排,无须回避,勇往直前。 愚耕进到伯乐职介园内神志有些清醒过来,并稍稍扫视一下觉得比较正规。 整个营业厅内熙熙攘攘,人进人出相当红火热闹,愚耕置身其中,恍如隔世,如鱼得水,感觉与在人才市场五楼的现场招聘会中完全不同。 愚耕踌躇片刻后,也就随随便便地朝一位工作人员走上前去,并顾自在那女工作人员的办公桌对面坐下来,却始终还没有开口,摆出一幅任由那女工作人员看着办的架势,前歪后倒,油里油气,甚至有点象是专门来找茬的人。 那女工作人员沉着应战,小心谨慎地主动与愚耕洽谈,抛砖引玉,投石问路,费尽心机,暗自以为愚耕肯定不好应付,倒要看看愚耕所为何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愚耕一开始就含含糊糊漫不经心地表明他是来找工作的,但又没有一点主张,蒙头蒙脑,只还进一步表示他以前在广州时曾与职介所打过交道,知道职介所是怎么一回事,欲要借此让那女工作人员明白,他已老于世故,不是那么容易受骗上当的。 那女工作人员见愚耕这种德性,先是一怔心存戒备,怀疑愚耕是不是真想要找工作,还是另有歹意,并还凶巴巴地给愚耕翻白眼,责怪愚耕其实已污辱了这里的名誉。 愚耕却还是老样子,不知悔改,无可无不可,只暗自恼怒那女工作人员不该戴有色眼镜,以为貌取人。 后来那女工作人员总算佯装着,把愚耕勉强看作是她的职介服务对象,声东击西,旁敲侧引,能说会道,伶牙俐齿。 愚耕却反应冷漠,心不在蔫,嗤嗤哼中距离,咕咕哝哝,那女工作人员见此后这才重新将愚耕定位,不再磨嘴皮子,直接进入正轨。 那女工作人员首先轻松要求愚耕交二十元钱就可以填求职登记表。 愚耕二话不说就十分爽快地交出二十元钱,并马马虎虎地填完求职登记表。 之后那女工作人员又郑重其事地要求愚耕再交一百元钱,就可以正式签定职介合同,得到职介服务,并还有几个月的职介服务合同期限。 愚耕想也不想就大大方方地交出一百元钱,签定合同达成职介服务关系,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愚耕竟会这么满不在乎交出一百二十元钱,想必愚耕也会满不在乎给他介绍什么样的工作,愚耕这种粗心大意惯了的人,开始是很容易引起那女工作人员误解的。 最后稍经双方协议,那女工作人员就给愚耕填了一张介绍信,要把愚耕介绍到附近某模具厂去做学徒工。 愚耕在广州有过类似经历,教训惨痛,很不放心,特意要求那女工作人员一定要打电话到那模具厂帮他落实一下。 那女工作人员当真就给那模具厂打了电话,电话里那边有人也确实同意将愚耕介绍过去,并答应让愚耕这就找去应聘面试。 愚耕还不清楚做模具学徒工是怎样的工作,但只要是新鲜的工作愚耕都有兴趣尝试,富有意义,愚耕没有挑剔工作的余地,只要随便能找个工作安顿下来,也就心满意足,愚耕被介绍去那模具厂做学徒工,丝毫没有异意,一心一意急着想要应聘成功,不敢马虎对待,并为自己暗自祈祷,一片至诚,愚耕一点也没想过将来要在做模具方面有所出息。 愚耕急忙从伯乐职介轩退出来后,立即就按照介绍信的地址徒步找去。 很快,愚耕就顺顺利利地在附近某栋楼房的第五层,找到了那模具厂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正有两位老板模样的男子在坐着谈论工作,并没有当即注意到愚耕。 愚耕在办公室门口前稍作犹豫,也就鼓起勇气缓步挨了进去,并主动咕哝咕哝地招呼一声,打断那两人的谈话。 很可能是由于事先伯乐职介园的那女工作人员曾打电话到这里落实一下,那两人经愚耕这么一招呼,立即就回过神来,明白愚耕是找来应聘的,有一人还接过愚耕的介绍信认真看了一下。 接下来那两人就以考官的身份对愚耕发问,想了解一下愚耕的大抵情况,态度平易近人,象是真需要招聘学徒工。 愚耕倒也不亢不卑,自自然然,并能给那两人留下较好印象,成功在望,暗自喜庆。 结果果然不出愚耕所料,那两上稍微问了愚耕几个轻松的问题后,也就满意了,转而煞有介事地告诉愚耕,这里做学徒工包吃包住每月450元,为八小时制,真有同意招聘愚耕的迹像,并还谦和地表示这里的待遇还是比较低,欲要让愚耕重新考虑一下,好像认为这对愚耕是个重大的选择,要事先充分考虑好了才行。 愚耕已经心花怒放,沾沾自喜,哪还会要重新考虑,只担心机会稍纵即失,恨不能满口应承下来,有所忌讳,更不敢得意忘形。 那两人还是看出了愚耕的心思,郑重其事地劝愚耕不要天真的以为做模具学徒是那么容易吃的一行饭,得要有耐心与毅力,而且这里的规矩也很严,不是谁都可以吃得了这一行饭。 愚耕见此心中有些恐慌更加急于要应聘成功,小心应付,不去想得那么远。 经愚耕不懈努力争取,那两人终于还是当场口头答应录用愚耕做学徒工,愚耕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着了地,并又急于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生怕会峰回路转,功败垂成。 那两人口头录用愚耕后,并没有交待相关事宜,只由一人神神秘秘地领着愚耕去到办公室门口对面的一个车间内。 愚耕先前一点都不知道,这办公室门口对面就是车间,愚耕难免有些拘谨,只见在这个面积并不宽裕的车间内,正有好几个人在井井有条秩序岸然地进行工作,车间内好几样机械,今愚耕大开眼界,并就此以为这个模具厂肯定很正规,又想入非非起来。 车间内有一位老板模样的人,正在专心指挥工作,并没有及时注意已有人进来。 还是领着愚耕进来的人,主动对着那人的背后招呼一声,那人这才转过身来,暂停指挥,并立即明白原来这是又招来了一个新人,而且一看就知是做学徒工的,有待他安排相关事宜。 愚耕也是见到那人的反应后,才大抵猜测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只弄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哪一位老板模样的人才说了算,愚耕还是觉得车间内的那位老板模样的人才真正说了算,那人明显有一种架势,好像不太情愿受到打搅,愚耕暗自要好生应付,作最后一次努力。 那人象是只看了看愚耕的模样,就已默认了,只顾着与领着愚耕进来的那人说些惯常的话,却不问愚耕什么,又没有明确的表态指示什么的,若无其事,不动声色。 愚耕忍耐不住,还是低声下气地问了问那人,想要得到点表态指示什么的。 经愚耕一问那人只一本正经地指示愚耕,下午再来,到时就安排具体事宜,真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更不会重复强调一下,这也足以看出那人不想受到愚耕打搅,一点也没兴趣了解一下愚耕的情况,真是摆足了架子。 愚耕见此激动难捺,再又急着问了问那人,想知道下午可不可以带行李来,借此试探那人的明确态度,好像那人只要稍微变了脸色,就足以让愚耕这次应聘功亏于溃,愚耕从没有这么小心谨慎。 那人又只是淡谈地应答一声,同意愚耕下午带行李来。 至此愚耕这才算顺利应聘成功,来之不易,值得庆声,还是摸不准那人对他有何看法没有,不信那人就对他完全一点看法也没有。 愚耕礼貌地从车间退出来后,立即就搭车返回华为工地去,片刻也不敢耽误,归心似箭,一路上愚耕豪情万丈,喜出望外,以为这回是真的碰上了好运气,竟能如此顺顺利利地让他找到一份模具学徒的工作。 愚耕花一百二十元钱,通过伯乐职介园介绍找到一份模具学徒的工作,其实算不得是什么好运气,愚耕实在是碰坏运气碰多了,这次只要没有碰到坏运气,愚耕就当作是好运气,愚耕就连这点好运气都让他高兴得难以置信,愚耕还有感而发地想到,他早上出发的时候还只是因为他昨天的那个突发奇想,让他还对光明畜牧场不死心,所以才会找人才市场,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最终他竟会找到一份模具学徒的工作,这难道不是命运的安排,真是命里无缘莫强求,随缘过得休生受。 愚耕回到华为工地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个个反响不一,众说纷芸,愚耕这才意识到他通过伯乐园找到一份模具学徒的工作,不但要在意在舅舅们面前有没有面子,还要在意在整个这班人马中有没有面子。 这班人马中的人大都是些老江湖,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对做模具这一行早已有所耳闻,他们很想知道,愚耕找到的这份做模具学徒工的工作的一些详细情况,甚至借题发挥尽情推演。 愚耕对刚刚才找到的这份做模具学徒工的工作还很不清楚,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感兴趣又问得这么细这么专业,几乎就当愚耕已经成了一名模具学徒工来问的,愚耕一下子就被他们搅得心乱如麻,忐忑不安,无言以答,哪还会就当成自己是一名模具学徒工了,愚耕都不好意思表现出已完完全全找到了这份模具学徒工的样子,好像愚耕只要还没有离开华为工地就还是以前的样子,就算愚耕离开了华为工地只要愚耕还在深圳,就还算是这班人马中的人, 有人见愚耕这种反应,就怀疑愚耕是不是受骗上当了都还蒙在鼓里,很少有人会对职介所有好印象,愚耕也这才觉得他通过那件乐职介园花一百二十元钱才找到这份模具学徒的工作,实在是没有面子,尽量保持低调。 舅舅们十分善解人意,虽然心存疑惑,却不妄加评论,只是姑且信任,也不乱问,不想让愚耕感到很丢面子,舅舅们为了勉励愚耕,还举例告诉愚耕说某某某某也是搞模具这一行,听说都还混得不错,劝愚耕做模具学徒工要吃心,等真正入了做模具这一行还是有些出息的,舅舅好像不再认为愚耕因多读了四年农业又喜欢养猪,而会产生不同的命运,愚耕将和大多数打工的一样,开始要学一行本领,愚耕做模具学徒工那肯定是为了要真正入做模具这一行,不然又何必学徒,舅舅们对愚耕真是语重心长,严肃认真,好像认为这份做模具学徒工的工作对愚耕的人生十分重要,愚耕的人生从此有了一个新的开始,愚耕多读了四年农业,几乎可以忽略不算。舅舅们也还特意要愚耕留下那模具厂的地址,特别交待愚耕以后要多跟他们联系,千万别搞什么突然失踪,只要愚耕还在深圳,他们就有责任要做愚耕的保护神,舅舅们并不认为愚耕找到了这份模具学徒的工作就一切顺利,万事大吉。 愚耕在舅舅们面前只嗯嗯啊啊嘿嘿呵呵,不敢有承诺与决心,甚至故意没说一句正儿八经的话,混蒙过去,愚耕很不好意思让舅舅们看出他内心真实的情感,实在太难为情啦,愚耕还根本就没有下决定心要真正入做模具这一行,更不会想到要在做模具这一行有出息,一切都顺其自然,愚耕倒是想过要借此机会在深圳平平安安地过一个年,真是没有想得太多,恐怕又会要让舅舅们失望了。 舅舅们对愚耕的反应有些察觉有些忧虑,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年青人注定要走一段崎岖的路程才能成熟。 下午某个时候,愚耕终于还是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地赶到那模具厂去。 之前愚耕在华为工地老是心心念念的猜想着,他下午赶到那模具厂去,又会是怎么样,并总有一种难以释怀的顾虑,觉得他还没有真真正正进入那模具厂之前,就还不能够高兴得太早,还存在变数。 愚耕也有点想过要早些从华为工地动身赶到那模具厂去,收拾东西也只不过是一下子的功夫,愚耕的情感上也确实有些难舍难分,也就故意表现得很从容,磨磨蹭蹭地在华为工地挨了一些时间,这都很正常。 愚耕从华为工地动身的时候,还难免有些心潮澎湃,以为这次动身后,就真的没有退路了,要勇往直拉,孤军奋战,华为工地已成为他人生当中的一个驿站,深怀感激,毕竟他在华为工地安享过太平。 愚耕离开华为工地后,都还有离情别绪,久久难以释怀。 愚耕提着包裹来到那模具厂办公室的门口前却有些心慌,随意将包裹往地上一撂,也就冒冒失失地挨进办公室去,只见里面还只有上午的那两人位老板模样的人,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只翁声翁气地示意招呼一声,又愣头愣脑一动不动地站着,象一段呆木那样听候指示。 那两人见是愚耕立即就会意了,并冷冷淡淡地指示愚耕去对面的车间里找上午那人就是了。 愚耕得到这一指示,转身就象梦游一样移到车间里去,只见车间里的情况跟上午是一个样,那人也还在忙于指挥,那人发现到愚耕后,却没什么表情,装作没看见一样,使是愚耕顿时隐入窘境,浑身不适,喉咙都不由自主地哽噎了几下,惊魂不定,有种不详的预感。 很快愚耕还是唐突地吭了一声,向那人示意他已经来了,听候指示,暗自却胡思乱想,按捺不住。 好像声速在这里已变得缓慢下来,那人并没有及时对愚耕作出回应,过后那人才不声不响地踱到愚耕身前,并又慢条斯理地认真看了看手表,脸色阴沉,眼光冷漠。 愚耕一旁看着凭直觉就感到已大势不妙,诚惶诚恐,脑袋里一片嗡嗡作响,陷入绝境。 结果愚耕分明听见那人郑重其事地责怪他说已经四点多了。 已经四点多又怎么样呢,愚耕心中好生委屈,却又忍不住下意识地立即就自我检讨,莫明其妙地承认他可能是迟到了,请求原谅,欲要誓死挽回。 那人见愚耕这种反应一点也不为这这所动容,却又进一步义正严辞地责怪愚耕说,上午他已明确指示,要愚耕在下午两点上班以前赶到,现在都上班两个多小时了,像愚耕这种头一次就迟到的人,这里是不会收的,那人明摆着是对愚耕下逐客令,欲要让愚耕尽快知趣些从这里消失,免得丢人现眼,他还工作繁忙,不容打搅,才不管愚耕有何感受。 愚耕又哪还记得,那人上午到底有没有明确要求他在下午两点以前赶到,情急之下愚耕就喊冤枉,并结结巴巴地与那人争辩几句。 那人就是一口咬定愚耕已确确实实迟到了,并不留情面地拿这理由向愚耕动刀子,不想被愚耕纠缠住,好像愚耕越是要争辩越是毫无挽回的余地,愚耕有没有迟到实际并不重要了。 愚耕还是敏感地认为,那人是突然看他不顺眼,才会找借口赶他走的,那人只要看他不顺眼,何愁没有借口,愚耕甚至痛心疾首地觉得他下午到这里后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无可挽回。 无论如何愚耕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以为那人做得太绝了,简直欺人太甚,还不如直接说是因为看他不顺眼才不收他了,何必拿迟到来说事。 愚耕与那人争辩几句不见起效,再又转为请求告饶,欲哭无泪,惨不可言,只差没有跪下来磕头,愚耕内心极度地泪丧失落,委屈痛苦,也就表现得十分木纳窝囊,最终丝毫没有打动那人一败涂地,并僵尸一样地乖乖退出车间,却又不甘罢休,欲要调整策略作最后一次挣扎。 愚耕从车间退出来后,再又窜到办公室去并表现出可怜巴巴地样子,深受伤害,欲要前来申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笨嘴拙舌,只莫名其妙地嘀喹几声,说是车间里那人硬是咬定他已迟到了,愚耕还无从表达后果,这更能看出愚耕遭到的后果有多么严重,有多么地不公平。 办公室里的那两人见到这种情况甚感意外,目瞪口呆,过后才缓过神来,并想也不想就装模作样地认同,愚耕的确是迟到了,一点也不同情愚耕遭到的后果。 愚耕情急之下,就唠唠叨叨地争辩起来,痛不欲生,语无伦次,又象是在自言自语,癫癫魔魔,不能自己。 最后愚耕见到那两人已有所感动,转而就请求那两人帮他去跟车间里那人说说情。 结果有一人当真就起身到车间里去,给愚耕带来最后一线希望。 可没过多久那人再又从车间若无其事地回到办公室,并又对愚耕郑重其事声明已经迟到了的事实,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就要催促愚耕快些离开这里,不要抱顽固心理作无谓地挣扎,好自为之,并不认为这对愚耕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只当是没有应聘成功,就算愚耕能开始在这里做模具学徒工也不一定适应得了,这都勿庸道破。 愚耕见此情知拗不过去,无奈之下也就乖乖地从办公室退了出来,心中无限委屈恨不能发作起来,却忍不住胡思乱想,愤愤不平,愚耕怎么可能只当作是没有应聘成功,真是说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 愚耕想啊,这又算是什么鸟模具厂,难道他还会稀罕在这里做模具学徒工,那伯乐职介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害得他花钱只为了买气受,很可能是那伯乐职介园与这模具厂事先就在演双簧戏,连通一气,拿他来作法,他天性与人不设防,渐渐形成一种苦行僧的修为,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气不过去的是,这模具厂还假装正经,猩猩作态,硬是要义正严辞地给他加上迟到的罪名,罪有应得,绝不姑息,这简直比莫须有的罪名还要恶心,他到底负不负有迟到的罪名,只有天知道,莫名其妙,如果这双簧戏真是演到他眼皮底下,那他可就有机会痛痛快快地扮演一回求职受骗上当了的色色,这角色对他太有吸引力了,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品气,来到这个社会大舞台,碰到要演什么角色,就去演什么角色,不能拿腔作调唱主角,就地打几个滚子扮小丑,也不枉活了一回人…… 愚耕一时气昏了头脑,还有什么想不出来的,愚耕越是受气的时候,越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越想越对头,越是要让他的想法产生效应,愚耕的做法的不同寻常来源于愚耕的想法的不同寻常,愚耕越是逞一时之气想出来的越是不同寻常。 愚耕在办公室门口外面难过了一阵后,也就重新调整了心态,此处不留爷,便有留爷处,并要这就提着包裹找那伯乐职介园理论去,甚至存心要无理取闹,义气用事,不然如何能够消受得了这种倒霉气,他原还以为是是碰上了一回好运气,没想到老天还是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让他没有脸面再回华为工地去,至少那伯乐职介园应重新给他介绍一份工作,直到成功为止,舅舅们还以为他已成为那模具厂的一名学徒工呢。 愚耕提着包裹兴冲冲地徒步赶到了伯乐职介园,并大步流星地直接窜到上午那女工作人员的办公桌前。 那女工作人员当即就认出了愚耕,若有所悟,全神惯注,以为愚耕这回多半是来者不善,不便主动问话,心存戒备。 愚耕只用一种忧伤的眼神向那女工作人员示意招呼了一下,并顺手将包裹往地上一撂,也就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象是一头受伤的猛兽,不怒而威,却始终还没有吭过一声,蓄势待发,箭在弦上。 很快愚耕还是忍不住暴风骤雨般地嚷嚷着诉说起来,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大概只是说那模具厂上午明明已答应接收他,并要求他下午就带自行李去,就会有安排,可当他下午带着行李找去时,却又硬是咬定他已迟到了,不能接收,害得他空欢喜一场,莫名其妙,比起愚耕所说的内容,愚耕的表情更能说明问题。 没等那女工作人员见言,愚耕转而气急败坏地推断,这肯定是伯乐职介园与那模具厂联合起来,搞的恶作剧,害得他瞎折腾一回不说,还受了一肚子气,倒霉透顶。 愚耕还含沙射影地表示,其实这种把戏,他早在广州时就领教过了,一眼就能识破,愚耕等于是他逞一时之气想到的都当作成真的一样说出来,真是竹筒倒豆子,心直口快,掷地有声,一点弯弯肠子都没有。 那女工作人员见愚耕是在诽谤中伤伯乐子职介园,好生恼怒,以为愚耕十足无赖不可理喻,只忍不住用强硬的态度抵触愚耕几句,先声夺人。 过后那女工作人员才又预言家似地认定,愚耕这回肯定是迟到了,要不然就已经找到那份工作了,并还发誓赌咒般声明,这里是正规单位不会骗人,那模具厂也确实需要招学徒工。 就连那女工作人员旁边的另一位女工作人员也插嘴进来帮腔,异口同声一唱一和,使得愚耕理屈词穷,不敢放肆。 愚耕暗自重新理性地分析这事,觉得他原先逞一时之气想到的确实不太可能,但在情感上却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实,以为受了欺负还在气头上,就还噜噜苏苏的欲要强词压理,但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结果那女工作人员还是打电话到那模具厂问清楚情况,可还没问到几句,对方就挂断电话,显然对方已感到很不愉快,听那女工作人员解释说,对方不但一口咬定愚耕已迟到了,而且还抱怨伯乐职介园不该把愚耕这种不守时的求职者介绍过去。 愚耕见此就彻底泄气了,不好意思再无理取闹下去,甚至暗自为他不争气的表现感到惭愧,有辱使命,可见愚耕是多么地情绪化,这**病怎也改不掉,注定不要吃更多的亏。 按照惯例,那女工作人员轻而易举地重新为愚耕填写了一张介绍信,而且同样还是要把愚耕介绍到某模具厂去做学徒工,不过那女工作人员已事先声明,这家模具厂比先前那家模具厂可能要差些,相对也比较难找着。 愚耕对模具学徒工的工作已经不感兴趣了,但也还不至于会咽噎废食,稍经考虑,也就幸然这份工作,想必无论那女工作人员给愚耕介绍什么样的工作,愚耕都会无条接受,甚至会觉得这已是对他不计前嫌,格外开恩,理应报效不辱使命。 愚耕接过介绍信,立即就起身告辞,应聘心切,欲要速战速决,时间也不早了,愚耕在告辞之际要求将他的包裹寄放在伯乐职介园,并解释说,在还没有正式找到那份模具学徒工的工作之前,身边带着包裹多有不便,这也表明愚耕不敢保证就一定能够找到那份模具学徒工的工作,愚耕不会认为只是将他的包裹寄放在伯乐职介园,就会给伯乐职介园带来多大的麻烦,愚耕从来就是这么放荡不羁,随心所欲。 那女工作人员却敏感地对愚耕提出的这种要求,产生嫌疑并提出异议,这是不是表明愚耕预感到又会碰到什么问题,但经愚耕强行要求后,也就姑且让愚耕将包裹寄放在伯乐职介园,心里还是明显对愚耕有看法,斤斤计较,好像预示着愚耕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找到那份模具学徒工的工作,真是难缠。 按介绍信上写的,这家模具厂是在尹岗桥下面的一个植物检疫站内,愚耕一开始就误以为附近某条街上的一座人行天桥就是所谓的尹岗桥,愚耕犯这种最不应该犯的错误,真是没头脑,结果愚耕走到那人行天桥那里磨磨蹭蹭了好长一阵子,也问了好几个人,就是没能找到这家模具厂,一点线索都没有,使得愚耕心乱如麻,黯然神伤,难道他就这么倒霉。 愚耕也曾先后打了这家模具厂老板的两次手机,只想急着问明白怎样才能找到这家模具厂。 这家模具厂老板当然能听出愚耕是应聘的,也只认真客气地告诉愚耕怎样去找这家模具厂,却并不顺便问愚耕一些情况,听他的语气,很像是真的需要招聘模具学徒工,也并不挑剔,这总算使得愚耕有些许安慰。 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愚耕终于还是走路找到了尹岗桥,其实尹岗桥离伯乐职介园并不远,很容易找到,愚耕也却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找到,愚耕在尹岗桥下面不远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个植物检疫站,断定这家模具厂也就在这个植物检疫站里面。 然而愚耕在这个植物检疫站内,还是没能够顺顺利利地找到这家模具厂,愚耕去向植物检疫站内一小商店里的人打探也还是不知道。 难道这家模具厂在这个植物检疫站内真的就如此微乎其微,一名不闻,其实这植物检疫站并不大,愚耕真是忧心得不得了。 愚耕无奈之下还是打了这模具厂老板的手机,说是已经找到植物检疫站里来了,可还是没能找到这模具厂。愚耕觉得他太没用了,连找这模具厂都要接二加三地打这模具厂老板的手机,生怕这模具厂老板会感到厌烦。 这模具厂老板告诉愚耕这模具厂其实就在植物检疫站内的什么什么地方,并还礼貌地解释说他现在不在模具厂内,像是十分希望愚耕能找到这模具厂去,不要气馁。 愚耕再又犹豫片刻,便抱着试探心理,推开植物检疫站内的某一扇铁门,并冒冒失失地问里面的人这里可是不是某模具厂。 对方对愚耕稍加揣测打量,便谨慎地作出肯定回答,至此愚耕总算是找到了这模具厂,明明很容易找到的,愚耕却这么难找到,其实愚耕愚耕刚一进到植物检疫站内,就见到这模具厂的铁门是稍微开着的,并忍不住还走到铁门前向里面瞧了一眼,但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就是他要找的这模具厂,而且又不见招牌,所以问也不问当即就走开了,这正好表明愚耕想像中的事物,总会与现实不符,这模具厂也确实与愚耕前面应聘过的那模具厂有很大相差,愚耕不但不失望,反而庆幸总算被找到了。 愚耕找到这模具厂后,这模具厂的老板娘很快就放下手中的杂活,出面与愚耕接洽。 愚耕一开始就对老板娘表明求职的身份,诚意十足,但也不亢不卑大大咧咧,无拘无束。 老板娘确信愚耕求职的诚意后,却又态度暧昧,满腹猜疑,好像对愚耕有了先见之明看出愚耕肯定很放荡很轻浮,不是做模具学徒工这块料子,不适应干模具这一行,好像适不适应干模具这一行,一看便知。 这也正好表明这里的确需招学徒工,愚耕更加决心要应聘成功,不辱使命。 老板娘见愚耕急于求成,就多留了几个心眼,并不急于表态,为了能让愚耕有自知之明,老板娘还劝愚耕不要以为搞模具这一行就肯定有出息,并且还不无得意地举例叙说她老公的成功历程,欲要让愚耕明白,她老公虽然办起了这模具厂小有出息,但也是经过好几年的艰苦努力才走到这一步的,其实搞模具这一行十分不容易。显然愚耕并不是老板娘眼里的合格人选,希望愚耕能望而却步,另谋高就,不要干一阵后觉得不适应就更不划算。 愚耕很会装蒜,不去想得那么过,只想要先在这里干下来再说。 经愚耕不懈努力争,老板娘的态度总算明朗了一些,说是今天老板不在要求愚耕明天早上再来,到时就看老板的主意如何,老板娘事先带煞有介事地向愚耕声明,这里做学徒工是包吃每月250元,加班费另按小时计算,而且这里纪律严明马虎不得。 愚耕见此暗自得意,以为成功在望,一口答应明天会再来,愚耕已打过老板的三次手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凭直觉就敢相信,老板明天还是会要接收他的。 愚耕从这模具厂退出来后,天已经黄昏了,愚耕稍作考虑也就打算要在附近找十元钱一天的便宜旅社住一晚上,愚耕觉得返回华为工地去会很没面子,有所忌讳,又生怕多出枝节来,而且来回一趟并不省钱,愚耕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跟舅舅们汇报情况,免得加重思想负担自寻烦恼,愚耕一直想有一种独闯深圳的经历,这一天之内,愚耕独自一人憧憬过,无奈过,彷徨过,游离过,失落过,兴奋过,得意过,气恼过,愤怒过,,一波三折,九曲回肠,各种感受交错重迭,余味无穷,反倒不怎么去想明天会不会找到这模具厂的学徒工的工作,如果最后能一心住在旅社里歇息睡觉,那也算是一种圆满。 后来愚耕终于很顺利地在附近找到了一家最低只要十元钱一天的旅社,并住了进去。 这家旅社是开设在六楼,条件不错,愚耕住进后当作是享受,无忧无虑,尽情尽致,并能安然,入睡不曾有醒,这与睡在华为工地的工棚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愚耕好像这才呼吸到深圳的特有气息,沁人心脾。 第9章 二 第四天愚耕早早地就十分顺利地找到了人才市场,愚耕动身之前也没跟舅舅们打个招呼,不愿张扬。 愚耕找到人才市场还不到营业时间,却见到已有好多人在此专心等候,又有好多人陆续赶来,甚至附近的街道都已汇聚了各路英雄豪杰,群雄逐鹿,人才济济,个个都是英姿焕发,气宇轩昂,全幅武装,派头十足。 愚耕自惭形秽,相形见拙,不再心存侥幸,意识到他昨天那种突发奇想根本就行不通,亏他想得出来也不脸红,就此放弃,愚耕只想到人才市场里面去见见世面,也就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愚耕这才切身体会到深圳是个人才高消费的地方,难怪会听人说在深圳大学生都扫得起,愚耕有自知之明,真是比一片落叶还要轻,扫都不用扫被风吹得起,愚耕看了人才市场前面那块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一条条招聘信息,一度让愚耕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觉得他一无所长,无论是文凭经验技能户藉,他都不配到这种地方来求职,条件相差太远,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一条条招聘信息,就像是一大串一大串挂满了枝头的甜葡萄,愚耕见了垂涏三尺却又够不着,好自悲酸,自寻苦恼,怎能够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等到某个时辰,愚耕见有好多人开始从一档大厅乘电梯上去,愚耕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营业时间到了,愚耕想也不想,也就同样挤进电梯乘上五楼,原来五楼正在开现场招聘会,要五元钱就能买一张求职简历表进入现场招聘会,也就是只要花五元钱,就不管你是不是人才,都可以装作人才,进入现场招聘会见识见识,谁知道谁是不是人才,如今的人才多得像赶集一样任由用人单位挑选,这不知是不是对人才的讽刺,之前愚耕一点都不知道五楼有现场招聘会,愚耕毫不犹豫就花五元钱怒赌博一张求职简历表,糊里糊涂地混进现场招聘会,却如梦初醒,神思恍惚,好像愚耕觉得他会让人一看便知他不是人才。 愚耕连手中的求职简历表都懒得填写,就开始混在人群中缓缓移动。 愚耕表面上像是在滥竽充数地扮作求职者,而愚耕内心的自知之明要求他只作观模参观。 这里的现场招聘会,可能在全国来说都是很有规模,很有档次的屈指可数,愚耕见到现场招聘会内的求职者,摩肩接踵,多不胜数,不停地有求职者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现场招聘会内的招聘单位,更是一个挨一个地几乎占满了所有的展台,花样百出,争奇斗艳,招蜂引蝶,极具煽动力与诱惑力,想必也等于是做了一次很好的广告。这里提供的所有职位都在向求职者宣告做什么总比当个农民强。想象不出这里提供的所有职位能对人类的生存环境带来哪些益处。想象不出这里提供的好多职位到底是干什么的。愚耕到时能够从这里提出的好多职位能够想象出,哪些职位都在向求职者宣告,只要我能比别人强,占据优越的个人生存条件。才不管人类的生存环境实际越来越恶化。好像是要鼓励人们通过个人的努力让个人的生存条件凌驾于人类的生存环境之上,就更不用管其它生物种类的生存环境。愚耕见到每个招聘单位的展台前,几乎随时都围满了求职者,垂涏欲滴,也随时会见到有求职者正与招聘单位的负责人讨价还价,打的火热。哪还有求职者这时还想要当个农民。 愚耕这种鼠辈,情知不是那块料子,所以忍心不让他到任何一个招聘单位的展台前去丢人现眼,这里也绝不会有招聘养猪的,招聘扫猪粪的,愚耕只走马观花似地招聘单位的展台一个个看过去,就像是穷叫花子赶集,没他的份。 后来愚耕意外地发现某招聘单位的展台打出的求贤口号,仅以求职者的素质方面为主,其它方面的要求则比较少,愚耕情不自禁地有些动心,稍作掂量,也就羞答答地挤上前去问问,却词不达意,翁声翁气,紧张兮兮,一点自信都没有,不太有应聘的味道,幸好展台内还有人出面礼貌地与愚耕洽谈几句,姑且当作愚耕就是应聘的,不计较愚耕为什么这么没有自信,并很快就要愚耕拿文凭给他看看。 那人稍稍看了看愚耕的文凭,立即就将愚耕婉言拒绝掉,毫无商量余地,并暗自看愚耕的笑话,难怪愚耕会这么没有自信,愚耕则慌忙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心悸忡忡,久久难以平静,真是丢死人啦。 愚耕经过这一小小的失败后,却唤醒了他的自尊心,开始对这里的现场招聘会产生一些自命清高的看法,愤愤不平,以为这里的现场招聘会是“文博士”们赶集的地方,个个都摩拳擦掌野心勃勃,根本就不是他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让这里的一切统统见鬼去吧,他在这里只会玷污他神圣的一面,就让别人比他强,就让别人的生存条件凌驾于他的生存条件之上。愚耕作如是想可真与阿Q有的一比。 大概上午十点左右,愚耕走出现场招聘会从五楼下来心中闷闷不乐,像是受到过伤害,对未来产生恐慌,不知下一步该怎样采取行动,愚耕希望命运的安排,能让被动地采取行动。 愚耕在人才市场前的大待上,像僵尸般行走了没多远,愚耕就发现前方分明是有一个伯乐职介园,愚耕的视觉神经受到了刺激,醉眼微开,愚耕的大脑神经还没来得及对这个新的视觉信息加以分析,愚耕就着了魔似地向那伯乐职介园走去。 愚耕下意识地一发现那伯乐职介园,就忍不住要去那伯乐职介园求职,认为这就是一种命运的安排,无须回避,勇往直前。 愚耕进到伯乐职介园内神志有些清醒过来,并稍稍扫视一下觉得比较正规。 整个营业厅内熙熙攘攘,人进人出相当红火热闹,愚耕置身其中,恍如隔世,如鱼得水,感觉与在人才市场五楼的现场招聘会中完全不同。 愚耕踌躇片刻后,也就随随便便地朝一位工作人员走上前去,并顾自在那女工作人员的办公桌对面坐下来,却始终还没有开口,摆出一幅任由那女工作人员看着办的架势,前歪后倒,油里油气,甚至有点象是专门来找茬的人。 那女工作人员沉着应战,小心谨慎地主动与愚耕洽谈,抛砖引玉,投石问路,费尽心机,暗自以为愚耕肯定不好应付,倒要看看愚耕所为何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愚耕一开始就含含糊糊漫不经心地表明他是来找工作的,但又没有一点主张,蒙头蒙脑,只还进一步表示他以前在广州时曾与职介所打过交道,知道职介所是怎么一回事,欲要借此让那女工作人员明白,他已老于世故,不是那么容易受骗上当的。 那女工作人员见愚耕这种德性,先是一怔心存戒备,怀疑愚耕是不是真想要找工作,还是另有歹意,并还凶巴巴地给愚耕翻白眼,责怪愚耕其实已污辱了这里的名誉。 愚耕却还是老样子,不知悔改,无可无不可,只暗自恼怒那女工作人员不该戴有色眼镜,以为貌取人。 后来那女工作人员总算佯装着,把愚耕勉强看作是她的职介服务对象,声东击西,旁敲侧引,能说会道,伶牙俐齿。 愚耕却反应冷漠,心不在蔫,嗤嗤哼中距离,咕咕哝哝,那女工作人员见此后这才重新将愚耕定位,不再磨嘴皮子,直接进入正轨。 那女工作人员首先轻松要求愚耕交二十元钱就可以填求职登记表。 愚耕二话不说就十分爽快地交出二十元钱,并马马虎虎地填完求职登记表。 之后那女工作人员又郑重其事地要求愚耕再交一百元钱,就可以正式签定职介合同,得到职介服务,并还有几个月的职介服务合同期限。 愚耕想也不想就大大方方地交出一百元钱,签定合同达成职介服务关系,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愚耕竟会这么满不在乎交出一百二十元钱,想必愚耕也会满不在乎给他介绍什么样的工作,愚耕这种粗心大意惯了的人,开始是很容易引起那女工作人员误解的。 最后稍经双方协议,那女工作人员就给愚耕填了一张介绍信,要把愚耕介绍到附近某模具厂去做学徒工。 愚耕在广州有过类似经历,教训惨痛,很不放心,特意要求那女工作人员一定要打电话到那模具厂帮他落实一下。 那女工作人员当真就给那模具厂打了电话,电话里那边有人也确实同意将愚耕介绍过去,并答应让愚耕这就找去应聘面试。 愚耕还不清楚做模具学徒工是怎样的工作,但只要是新鲜的工作愚耕都有兴趣尝试,富有意义,愚耕没有挑剔工作的余地,只要随便能找个工作安顿下来,也就心满意足,愚耕被介绍去那模具厂做学徒工,丝毫没有异意,一心一意急着想要应聘成功,不敢马虎对待,并为自己暗自祈祷,一片至诚,愚耕一点也没想过将来要在做模具方面有所出息。 愚耕急忙从伯乐职介轩退出来后,立即就按照介绍信的地址徒步找去。 很快,愚耕就顺顺利利地在附近某栋楼房的第五层,找到了那模具厂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正有两位老板模样的男子在坐着谈论工作,并没有当即注意到愚耕。 愚耕在办公室门口前稍作犹豫,也就鼓起勇气缓步挨了进去,并主动咕哝咕哝地招呼一声,打断那两人的谈话。 很可能是由于事先伯乐职介园的那女工作人员曾打电话到这里落实一下,那两人经愚耕这么一招呼,立即就回过神来,明白愚耕是找来应聘的,有一人还接过愚耕的介绍信认真看了一下。 接下来那两人就以考官的身份对愚耕发问,想了解一下愚耕的大抵情况,态度平易近人,象是真需要招聘学徒工。 愚耕倒也不亢不卑,自自然然,并能给那两人留下较好印象,成功在望,暗自喜庆。 结果果然不出愚耕所料,那两上稍微问了愚耕几个轻松的问题后,也就满意了,转而煞有介事地告诉愚耕,这里做学徒工包吃包住每月450元,为八小时制,真有同意招聘愚耕的迹像,并还谦和地表示这里的待遇还是比较低,欲要让愚耕重新考虑一下,好像认为这对愚耕是个重大的选择,要事先充分考虑好了才行。 愚耕已经心花怒放,沾沾自喜,哪还会要重新考虑,只担心机会稍纵即失,恨不能满口应承下来,有所忌讳,更不敢得意忘形。 那两人还是看出了愚耕的心思,郑重其事地劝愚耕不要天真的以为做模具学徒是那么容易吃的一行饭,得要有耐心与毅力,而且这里的规矩也很严,不是谁都可以吃得了这一行饭。 愚耕见此心中有些恐慌更加急于要应聘成功,小心应付,不去想得那么远。 经愚耕不懈努力争取,那两人终于还是当场口头答应录用愚耕做学徒工,愚耕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着了地,并又急于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生怕会峰回路转,功败垂成。 那两人口头录用愚耕后,并没有交待相关事宜,只由一人神神秘秘地领着愚耕去到办公室门口对面的一个车间内。 愚耕先前一点都不知道,这办公室门口对面就是车间,愚耕难免有些拘谨,只见在这个面积并不宽裕的车间内,正有好几个人在井井有条秩序岸然地进行工作,车间内好几样机械,今愚耕大开眼界,并就此以为这个模具厂肯定很正规,又想入非非起来。 车间内有一位老板模样的人,正在专心指挥工作,并没有及时注意已有人进来。 还是领着愚耕进来的人,主动对着那人的背后招呼一声,那人这才转过身来,暂停指挥,并立即明白原来这是又招来了一个新人,而且一看就知是做学徒工的,有待他安排相关事宜。 愚耕也是见到那人的反应后,才大抵猜测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只弄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哪一位老板模样的人才说了算,愚耕还是觉得车间内的那位老板模样的人才真正说了算,那人明显有一种架势,好像不太情愿受到打搅,愚耕暗自要好生应付,作最后一次努力。 那人象是只看了看愚耕的模样,就已默认了,只顾着与领着愚耕进来的那人说些惯常的话,却不问愚耕什么,又没有明确的表态指示什么的,若无其事,不动声色。 愚耕忍耐不住,还是低声下气地问了问那人,想要得到点表态指示什么的。 经愚耕一问那人只一本正经地指示愚耕,下午再来,到时就安排具体事宜,真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更不会重复强调一下,这也足以看出那人不想受到愚耕打搅,一点也没兴趣了解一下愚耕的情况,真是摆足了架子。 愚耕见此激动难捺,再又急着问了问那人,想知道下午可不可以带行李来,借此试探那人的明确态度,好像那人只要稍微变了脸色,就足以让愚耕这次应聘功亏于溃,愚耕从没有这么小心谨慎。 那人又只是淡谈地应答一声,同意愚耕下午带行李来。 至此愚耕这才算顺利应聘成功,来之不易,值得庆声,还是摸不准那人对他有何看法没有,不信那人就对他完全一点看法也没有。 愚耕礼貌地从车间退出来后,立即就搭车返回华为工地去,片刻也不敢耽误,归心似箭,一路上愚耕豪情万丈,喜出望外,以为这回是真的碰上了好运气,竟能如此顺顺利利地让他找到一份模具学徒的工作。 愚耕花一百二十元钱,通过伯乐职介园介绍找到一份模具学徒的工作,其实算不得是什么好运气,愚耕实在是碰坏运气碰多了,这次只要没有碰到坏运气,愚耕就当作是好运气,愚耕就连这点好运气都让他高兴得难以置信,愚耕还有感而发地想到,他早上出发的时候还只是因为他昨天的那个突发奇想,让他还对光明畜牧场不死心,所以才会找人才市场,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最终他竟会找到一份模具学徒的工作,这难道不是命运的安排,真是命里无缘莫强求,随缘过得休生受。 愚耕回到华为工地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个个反响不一,众说纷芸,愚耕这才意识到他通过伯乐园找到一份模具学徒的工作,不但要在意在舅舅们面前有没有面子,还要在意在整个这班人马中有没有面子。 这班人马中的人大都是些老江湖,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对做模具这一行早已有所耳闻,他们很想知道,愚耕找到的这份做模具学徒工的工作的一些详细情况,甚至借题发挥尽情推演。 愚耕对刚刚才找到的这份做模具学徒工的工作还很不清楚,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感兴趣又问得这么细这么专业,几乎就当愚耕已经成了一名模具学徒工来问的,愚耕一下子就被他们搅得心乱如麻,忐忑不安,无言以答,哪还会就当成自己是一名模具学徒工了,愚耕都不好意思表现出已完完全全找到了这份模具学徒工的样子,好像愚耕只要还没有离开华为工地就还是以前的样子,就算愚耕离开了华为工地只要愚耕还在深圳,就还算是这班人马中的人, 有人见愚耕这种反应,就怀疑愚耕是不是受骗上当了都还蒙在鼓里,很少有人会对职介所有好印象,愚耕也这才觉得他通过那件乐职介园花一百二十元钱才找到这份模具学徒的工作,实在是没有面子,尽量保持低调。 舅舅们十分善解人意,虽然心存疑惑,却不妄加评论,只是姑且信任,也不乱问,不想让愚耕感到很丢面子,舅舅们为了勉励愚耕,还举例告诉愚耕说某某某某也是搞模具这一行,听说都还混得不错,劝愚耕做模具学徒工要吃心,等真正入了做模具这一行还是有些出息的,舅舅好像不再认为愚耕因多读了四年农业又喜欢养猪,而会产生不同的命运,愚耕将和大多数打工的一样,开始要学一行本领,愚耕做模具学徒工那肯定是为了要真正入做模具这一行,不然又何必学徒,舅舅们对愚耕真是语重心长,严肃认真,好像认为这份做模具学徒工的工作对愚耕的人生十分重要,愚耕的人生从此有了一个新的开始,愚耕多读了四年农业,几乎可以忽略不算。舅舅们也还特意要愚耕留下那模具厂的地址,特别交待愚耕以后要多跟他们联系,千万别搞什么突然失踪,只要愚耕还在深圳,他们就有责任要做愚耕的保护神,舅舅们并不认为愚耕找到了这份模具学徒的工作就一切顺利,万事大吉。 愚耕在舅舅们面前只嗯嗯啊啊嘿嘿呵呵,不敢有承诺与决心,甚至故意没说一句正儿八经的话,混蒙过去,愚耕很不好意思让舅舅们看出他内心真实的情感,实在太难为情啦,愚耕还根本就没有下决定心要真正入做模具这一行,更不会想到要在做模具这一行有出息,一切都顺其自然,愚耕倒是想过要借此机会在深圳平平安安地过一个年,真是没有想得太多,恐怕又会要让舅舅们失望了。 舅舅们对愚耕的反应有些察觉有些忧虑,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年青人注定要走一段崎岖的路程才能成熟。 下午某个时候,愚耕终于还是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地赶到那模具厂去。 之前愚耕在华为工地老是心心念念的猜想着,他下午赶到那模具厂去,又会是怎么样,并总有一种难以释怀的顾虑,觉得他还没有真真正正进入那模具厂之前,就还不能够高兴得太早,还存在变数。 愚耕也有点想过要早些从华为工地动身赶到那模具厂去,收拾东西也只不过是一下子的功夫,愚耕的情感上也确实有些难舍难分,也就故意表现得很从容,磨磨蹭蹭地在华为工地挨了一些时间,这都很正常。 愚耕从华为工地动身的时候,还难免有些心潮澎湃,以为这次动身后,就真的没有退路了,要勇往直拉,孤军奋战,华为工地已成为他人生当中的一个驿站,深怀感激,毕竟他在华为工地安享过太平。 愚耕离开华为工地后,都还有离情别绪,久久难以释怀。 愚耕提着包裹来到那模具厂办公室的门口前却有些心慌,随意将包裹往地上一撂,也就冒冒失失地挨进办公室去,只见里面还只有上午的那两人位老板模样的人,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只翁声翁气地示意招呼一声,又愣头愣脑一动不动地站着,象一段呆木那样听候指示。 那两人见是愚耕立即就会意了,并冷冷淡淡地指示愚耕去对面的车间里找上午那人就是了。 愚耕得到这一指示,转身就象梦游一样移到车间里去,只见车间里的情况跟上午是一个样,那人也还在忙于指挥,那人发现到愚耕后,却没什么表情,装作没看见一样,使是愚耕顿时隐入窘境,浑身不适,喉咙都不由自主地哽噎了几下,惊魂不定,有种不详的预感。 很快愚耕还是唐突地吭了一声,向那人示意他已经来了,听候指示,暗自却胡思乱想,按捺不住。 好像声速在这里已变得缓慢下来,那人并没有及时对愚耕作出回应,过后那人才不声不响地踱到愚耕身前,并又慢条斯理地认真看了看手表,脸色阴沉,眼光冷漠。 愚耕一旁看着凭直觉就感到已大势不妙,诚惶诚恐,脑袋里一片嗡嗡作响,陷入绝境。 结果愚耕分明听见那人郑重其事地责怪他说已经四点多了。 已经四点多又怎么样呢,愚耕心中好生委屈,却又忍不住下意识地立即就自我检讨,莫明其妙地承认他可能是迟到了,请求原谅,欲要誓死挽回。 那人见愚耕这种反应一点也不为这这所动容,却又进一步义正严辞地责怪愚耕说,上午他已明确指示,要愚耕在下午两点上班以前赶到,现在都上班两个多小时了,像愚耕这种头一次就迟到的人,这里是不会收的,那人明摆着是对愚耕下逐客令,欲要让愚耕尽快知趣些从这里消失,免得丢人现眼,他还工作繁忙,不容打搅,才不管愚耕有何感受。 愚耕又哪还记得,那人上午到底有没有明确要求他在下午两点以前赶到,情急之下愚耕就喊冤枉,并结结巴巴地与那人争辩几句。 那人就是一口咬定愚耕已确确实实迟到了,并不留情面地拿这理由向愚耕动刀子,不想被愚耕纠缠住,好像愚耕越是要争辩越是毫无挽回的余地,愚耕有没有迟到实际并不重要了。 愚耕还是敏感地认为,那人是突然看他不顺眼,才会找借口赶他走的,那人只要看他不顺眼,何愁没有借口,愚耕甚至痛心疾首地觉得他下午到这里后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无可挽回。 无论如何愚耕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以为那人做得太绝了,简直欺人太甚,还不如直接说是因为看他不顺眼才不收他了,何必拿迟到来说事。 愚耕与那人争辩几句不见起效,再又转为请求告饶,欲哭无泪,惨不可言,只差没有跪下来磕头,愚耕内心极度地泪丧失落,委屈痛苦,也就表现得十分木纳窝囊,最终丝毫没有打动那人一败涂地,并僵尸一样地乖乖退出车间,却又不甘罢休,欲要调整策略作最后一次挣扎。 愚耕从车间退出来后,再又窜到办公室去并表现出可怜巴巴地样子,深受伤害,欲要前来申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笨嘴拙舌,只莫名其妙地嘀喹几声,说是车间里那人硬是咬定他已迟到了,愚耕还无从表达后果,这更能看出愚耕遭到的后果有多么严重,有多么地不公平。 办公室里的那两人见到这种情况甚感意外,目瞪口呆,过后才缓过神来,并想也不想就装模作样地认同,愚耕的确是迟到了,一点也不同情愚耕遭到的后果。 愚耕情急之下,就唠唠叨叨地争辩起来,痛不欲生,语无伦次,又象是在自言自语,癫癫魔魔,不能自己。 最后愚耕见到那两人已有所感动,转而就请求那两人帮他去跟车间里那人说说情。 结果有一人当真就起身到车间里去,给愚耕带来最后一线希望。 可没过多久那人再又从车间若无其事地回到办公室,并又对愚耕郑重其事声明已经迟到了的事实,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就要催促愚耕快些离开这里,不要抱顽固心理作无谓地挣扎,好自为之,并不认为这对愚耕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只当是没有应聘成功,就算愚耕能开始在这里做模具学徒工也不一定适应得了,这都勿庸道破。 愚耕见此情知拗不过去,无奈之下也就乖乖地从办公室退了出来,心中无限委屈恨不能发作起来,却忍不住胡思乱想,愤愤不平,愚耕怎么可能只当作是没有应聘成功,真是说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 愚耕想啊,这又算是什么鸟模具厂,难道他还会稀罕在这里做模具学徒工,那伯乐职介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害得他花钱只为了买气受,很可能是那伯乐职介园与这模具厂事先就在演双簧戏,连通一气,拿他来作法,他天性与人不设防,渐渐形成一种苦行僧的修为,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气不过去的是,这模具厂还假装正经,猩猩作态,硬是要义正严辞地给他加上迟到的罪名,罪有应得,绝不姑息,这简直比莫须有的罪名还要恶心,他到底负不负有迟到的罪名,只有天知道,莫名其妙,如果这双簧戏真是演到他眼皮底下,那他可就有机会痛痛快快地扮演一回求职受骗上当了的色色,这角色对他太有吸引力了,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品气,来到这个社会大舞台,碰到要演什么角色,就去演什么角色,不能拿腔作调唱主角,就地打几个滚子扮小丑,也不枉活了一回人…… 愚耕一时气昏了头脑,还有什么想不出来的,愚耕越是受气的时候,越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越想越对头,越是要让他的想法产生效应,愚耕的做法的不同寻常来源于愚耕的想法的不同寻常,愚耕越是逞一时之气想出来的越是不同寻常。 愚耕在办公室门口外面难过了一阵后,也就重新调整了心态,此处不留爷,便有留爷处,并要这就提着包裹找那伯乐职介园理论去,甚至存心要无理取闹,义气用事,不然如何能够消受得了这种倒霉气,他原还以为是是碰上了一回好运气,没想到老天还是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让他没有脸面再回华为工地去,至少那伯乐职介园应重新给他介绍一份工作,直到成功为止,舅舅们还以为他已成为那模具厂的一名学徒工呢。 愚耕提着包裹兴冲冲地徒步赶到了伯乐职介园,并大步流星地直接窜到上午那女工作人员的办公桌前。 那女工作人员当即就认出了愚耕,若有所悟,全神惯注,以为愚耕这回多半是来者不善,不便主动问话,心存戒备。 愚耕只用一种忧伤的眼神向那女工作人员示意招呼了一下,并顺手将包裹往地上一撂,也就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象是一头受伤的猛兽,不怒而威,却始终还没有吭过一声,蓄势待发,箭在弦上。 很快愚耕还是忍不住暴风骤雨般地嚷嚷着诉说起来,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大概只是说那模具厂上午明明已答应接收他,并要求他下午就带自行李去,就会有安排,可当他下午带着行李找去时,却又硬是咬定他已迟到了,不能接收,害得他空欢喜一场,莫名其妙,比起愚耕所说的内容,愚耕的表情更能说明问题。 没等那女工作人员见言,愚耕转而气急败坏地推断,这肯定是伯乐职介园与那模具厂联合起来,搞的恶作剧,害得他瞎折腾一回不说,还受了一肚子气,倒霉透顶。 愚耕还含沙射影地表示,其实这种把戏,他早在广州时就领教过了,一眼就能识破,愚耕等于是他逞一时之气想到的都当作成真的一样说出来,真是竹筒倒豆子,心直口快,掷地有声,一点弯弯肠子都没有。 那女工作人员见愚耕是在诽谤中伤伯乐子职介园,好生恼怒,以为愚耕十足无赖不可理喻,只忍不住用强硬的态度抵触愚耕几句,先声夺人。 过后那女工作人员才又预言家似地认定,愚耕这回肯定是迟到了,要不然就已经找到那份工作了,并还发誓赌咒般声明,这里是正规单位不会骗人,那模具厂也确实需要招学徒工。 就连那女工作人员旁边的另一位女工作人员也插嘴进来帮腔,异口同声一唱一和,使得愚耕理屈词穷,不敢放肆。 愚耕暗自重新理性地分析这事,觉得他原先逞一时之气想到的确实不太可能,但在情感上却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实,以为受了欺负还在气头上,就还噜噜苏苏的欲要强词压理,但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结果那女工作人员还是打电话到那模具厂问清楚情况,可还没问到几句,对方就挂断电话,显然对方已感到很不愉快,听那女工作人员解释说,对方不但一口咬定愚耕已迟到了,而且还抱怨伯乐职介园不该把愚耕这种不守时的求职者介绍过去。 愚耕见此就彻底泄气了,不好意思再无理取闹下去,甚至暗自为他不争气的表现感到惭愧,有辱使命,可见愚耕是多么地情绪化,这**病怎也改不掉,注定不要吃更多的亏。 按照惯例,那女工作人员轻而易举地重新为愚耕填写了一张介绍信,而且同样还是要把愚耕介绍到某模具厂去做学徒工,不过那女工作人员已事先声明,这家模具厂比先前那家模具厂可能要差些,相对也比较难找着。 愚耕对模具学徒工的工作已经不感兴趣了,但也还不至于会咽噎废食,稍经考虑,也就幸然这份工作,想必无论那女工作人员给愚耕介绍什么样的工作,愚耕都会无条接受,甚至会觉得这已是对他不计前嫌,格外开恩,理应报效不辱使命。 愚耕接过介绍信,立即就起身告辞,应聘心切,欲要速战速决,时间也不早了,愚耕在告辞之际要求将他的包裹寄放在伯乐职介园,并解释说,在还没有正式找到那份模具学徒工的工作之前,身边带着包裹多有不便,这也表明愚耕不敢保证就一定能够找到那份模具学徒工的工作,愚耕不会认为只是将他的包裹寄放在伯乐职介园,就会给伯乐职介园带来多大的麻烦,愚耕从来就是这么放荡不羁,随心所欲。 那女工作人员却敏感地对愚耕提出的这种要求,产生嫌疑并提出异议,这是不是表明愚耕预感到又会碰到什么问题,但经愚耕强行要求后,也就姑且让愚耕将包裹寄放在伯乐职介园,心里还是明显对愚耕有看法,斤斤计较,好像预示着愚耕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找到那份模具学徒工的工作,真是难缠。 按介绍信上写的,这家模具厂是在尹岗桥下面的一个植物检疫站内,愚耕一开始就误以为附近某条街上的一座人行天桥就是所谓的尹岗桥,愚耕犯这种最不应该犯的错误,真是没头脑,结果愚耕走到那人行天桥那里磨磨蹭蹭了好长一阵子,也问了好几个人,就是没能找到这家模具厂,一点线索都没有,使得愚耕心乱如麻,黯然神伤,难道他就这么倒霉。 愚耕也曾先后打了这家模具厂老板的两次手机,只想急着问明白怎样才能找到这家模具厂。 这家模具厂老板当然能听出愚耕是应聘的,也只认真客气地告诉愚耕怎样去找这家模具厂,却并不顺便问愚耕一些情况,听他的语气,很像是真的需要招聘模具学徒工,也并不挑剔,这总算使得愚耕有些许安慰。 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愚耕终于还是走路找到了尹岗桥,其实尹岗桥离伯乐职介园并不远,很容易找到,愚耕也却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找到,愚耕在尹岗桥下面不远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个植物检疫站,断定这家模具厂也就在这个植物检疫站里面。 然而愚耕在这个植物检疫站内,还是没能够顺顺利利地找到这家模具厂,愚耕去向植物检疫站内一小商店里的人打探也还是不知道。 难道这家模具厂在这个植物检疫站内真的就如此微乎其微,一名不闻,其实这植物检疫站并不大,愚耕真是忧心得不得了。 愚耕无奈之下还是打了这模具厂老板的手机,说是已经找到植物检疫站里来了,可还是没能找到这模具厂。愚耕觉得他太没用了,连找这模具厂都要接二加三地打这模具厂老板的手机,生怕这模具厂老板会感到厌烦。 这模具厂老板告诉愚耕这模具厂其实就在植物检疫站内的什么什么地方,并还礼貌地解释说他现在不在模具厂内,像是十分希望愚耕能找到这模具厂去,不要气馁。 愚耕再又犹豫片刻,便抱着试探心理,推开植物检疫站内的某一扇铁门,并冒冒失失地问里面的人这里可是不是某模具厂。 对方对愚耕稍加揣测打量,便谨慎地作出肯定回答,至此愚耕总算是找到了这模具厂,明明很容易找到的,愚耕却这么难找到,其实愚耕愚耕刚一进到植物检疫站内,就见到这模具厂的铁门是稍微开着的,并忍不住还走到铁门前向里面瞧了一眼,但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就是他要找的这模具厂,而且又不见招牌,所以问也不问当即就走开了,这正好表明愚耕想像中的事物,总会与现实不符,这模具厂也确实与愚耕前面应聘过的那模具厂有很大相差,愚耕不但不失望,反而庆幸总算被找到了。 愚耕找到这模具厂后,这模具厂的老板娘很快就放下手中的杂活,出面与愚耕接洽。 愚耕一开始就对老板娘表明求职的身份,诚意十足,但也不亢不卑大大咧咧,无拘无束。 老板娘确信愚耕求职的诚意后,却又态度暧昧,满腹猜疑,好像对愚耕有了先见之明看出愚耕肯定很放荡很轻浮,不是做模具学徒工这块料子,不适应干模具这一行,好像适不适应干模具这一行,一看便知。 这也正好表明这里的确需招学徒工,愚耕更加决心要应聘成功,不辱使命。 老板娘见愚耕急于求成,就多留了几个心眼,并不急于表态,为了能让愚耕有自知之明,老板娘还劝愚耕不要以为搞模具这一行就肯定有出息,并且还不无得意地举例叙说她老公的成功历程,欲要让愚耕明白,她老公虽然办起了这模具厂小有出息,但也是经过好几年的艰苦努力才走到这一步的,其实搞模具这一行十分不容易。显然愚耕并不是老板娘眼里的合格人选,希望愚耕能望而却步,另谋高就,不要干一阵后觉得不适应就更不划算。 愚耕很会装蒜,不去想得那么过,只想要先在这里干下来再说。 经愚耕不懈努力争,老板娘的态度总算明朗了一些,说是今天老板不在要求愚耕明天早上再来,到时就看老板的主意如何,老板娘事先带煞有介事地向愚耕声明,这里做学徒工是包吃每月250元,加班费另按小时计算,而且这里纪律严明马虎不得。 愚耕见此暗自得意,以为成功在望,一口答应明天会再来,愚耕已打过老板的三次手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凭直觉就敢相信,老板明天还是会要接收他的。 愚耕从这模具厂退出来后,天已经黄昏了,愚耕稍作考虑也就打算要在附近找十元钱一天的便宜旅社住一晚上,愚耕觉得返回华为工地去会很没面子,有所忌讳,又生怕多出枝节来,而且来回一趟并不省钱,愚耕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跟舅舅们汇报情况,免得加重思想负担自寻烦恼,愚耕一直想有一种独闯深圳的经历,这一天之内,愚耕独自一人憧憬过,无奈过,彷徨过,游离过,失落过,兴奋过,得意过,气恼过,愤怒过,,一波三折,九曲回肠,各种感受交错重迭,余味无穷,反倒不怎么去想明天会不会找到这模具厂的学徒工的工作,如果最后能一心住在旅社里歇息睡觉,那也算是一种圆满。 后来愚耕终于很顺利地在附近找到了一家最低只要十元钱一天的旅社,并住了进去。 这家旅社是开设在六楼,条件不错,愚耕住进后当作是享受,无忧无虑,尽情尽致,并能安然,入睡不曾有醒,这与睡在华为工地的工棚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愚耕好像这才呼吸到深圳的特有气息,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