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解剖室 我是元宵节出生,家里就给我取名王元宵。男朋友知道后,约定了会在今年我过20岁生日那天取走我的第一次。 “家里要我过完正月十五再回学校,约定要延期了。”男朋友发来抱歉的短信。 “没事。”我忐忑的回复,脸红一片。 男朋友不知道我用手机定位了他的坐标,知道此刻他正坐在从老家驶向学校的大巴上。 想到这,我心跳的更加急促。他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当夜,我捧着自己的生日蛋糕去男朋友宿舍履行约定,却发现他正和我们班的校花非常激烈的滚着床单。 “狗男女!”我毫不留情的把燃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拍在校花花容失色的脸孔上。 虽然这已经是一月前的事情了,但由此带来的滚滚天雷依旧如影随形的折磨着我。 校花名叫李珂,是我在读医校校长的独生女,典型的白富美。我得罪了她就等于为自己的前途提前宣判了死刑。 果不其然,在分配医院去实习的时候,校长毫不留情的把我分配到了一个各方面都不招人待见的地方--西山医院。 西山医院紧邻西山殡仪馆,第一天去那里报道的时候就听老护士叮嘱,千万不要睡在寝室左侧的床位。 仅仅一墙之隔,墙壁那边却是殡仪馆的停尸间。 也因西山医院地处不祥,来看病的人寥寥无几,我实习期的多数时间都只要坐在预检前台装装门面就行,到了晚上更是黑灯瞎火,只有一个人值班。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趴在前台打瞌睡,睡梦中我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掌慢慢探入我的领口,霸道的探索着我那两座未经开辟的小土丘。 随后我浑身都紧绷了,像是被冻僵一般,有点麻痒也有点异样。 一双冰冷的唇准确的控制住我的唇,摄取着我的羞怒和颤栗,留下满口不说出的异香。 令我感到恐惧的是,我竟一丁点都无法反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朦胧中我看见压在我身上的好像是一具半透明的轮廓,脸上没有五官。 我开始意识到,这或许不是梦,我很有可能被某个脏东西占了便宜! 感觉到我有些发抖,上方的男子放开我红肿的唇,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性感在我耳边低语。 “不想死,就自己动!” 这句话说足以让我羞怒致死,而事实却不是我想的那样。 控制我身体的力量极速退去,我豁的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根本就找不到方才那个窃玉偷香的男子,我并没有坐在前台,而是被泡在一缸子液体中。 我一下惊悚了,涌入鼻腔的刺鼻味道应该是一种专门制作尸体标本的药剂--福尔马林。 “救命!”我破喉咙的大喊。 外面像是一个开豁的房间,能清楚听见我那声“救命”像水纹的涟漪般回荡在密封的空间里。 然而,没人回应我,甚至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一个极为不祥的念头出现在脑海,我好像被人被关进储存尸体用的解剖台里了。 我努力说服自己,身为一个实习医护人员,遇到危险应该淡定,要想办法自救。 我试着到处推敲,发现正上方的铁板没有卡死,用力就能推开。 惊慌失措的爬出来,我一头撞在另一块铁板上,昏暗的光线中,一只散发着腐臭的手悬在我眼前。 这是一具躺在解剖台上的年轻男尸,已经腐烂的的手腕上还绑着标签:殷汝康。 我大叫着向一旁退去,又撞到了一具尸体,同样是男尸,也同样姓殷。 空气里弥漫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根本掩饰不住满屋的死气,我做了无数次深呼吸,慢慢站起来。 视野所见,整个房间都躺满了正面朝天,浑身裸露的男尸。 我身处在尸堆中央,刚才爬出来的解剖台旁还放着另一个关合的解剖台。 此时,寂静的空间里传来了几下滴水的声音。 另一个解剖台上的铁盖被缓缓推开了。 一双被泡的发胀的眼睛从解剖台铁板下反射出吓人的反光,紧接着一只手伸出来。 这只手的主人明显已经死去多日,浮肿的手背上看不见任何血管,手腕上挂着一枚与其他尸体不同的暗红色标签,写着:新郎,秦玉郎 我保持着随时准备逃跑的动作,却在无意中看见自己手腕上那枚红色标签后如遭雷击。 标签上赫然写着:新娘,王元宵! 新娘怎么会是我?! 先不说眼前令人咋舌的诈尸现象,单从我和尸体手上成对的标签就能猜出,一定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我卖了冥婚了…… 眨眼间,男尸已经完全从解剖台里坐起身来,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 看见我,男尸那张肿的比猪头还大的脸上划开了一道诡笑,嘴角裂开到耳朵根。 我忍着即将被吓尿的惊惧,连滚带爬去推解剖室的大门。 可是大门被紧锁着,怎么都推不开。 男尸向我逼近,发出诡异的狞笑:“咯咯咯咯咯,从没有人能逃掉。” “啪!”不远处的窗口不知被谁扔了一块石头,引起我的注意。 解剖室在二楼,距离地面大约六米,这个高度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事。 想到这我不顾一切的纵身向窗台跃去。 窗玻璃碎了一地,却没有任何一片砸在我的身上。 我奇迹般的安然无事! 男尸似乎不能走出停尸间,只能站在二楼窗口,狠狠的盯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呸!呸!呸!”我向二楼用力吐口水,听老人说遇到邪门事一定要吐口水才能驱邪。 吐完口水,我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回家,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西山医院处地偏僻,去车站的一路上压根都见不着人。笼罩在黑暗中的车站,仿若夜间收留游魂的驿站,静静的等着来客。 末班车十一点就没了,我看了看表,凌晨一点二十分。 我回不了家,也万万不敢再回西山医院,离车站不远的一间宾馆引起我的注意。 宾馆老板是个自来熟的小老头,见我气喘吁吁,忙烧水泡了一壶龙井茶。 见着活人,我安心不少,送入口中的热水也让我找回了一丝生气。 “小姑娘,你是西山医院的护士吧。咦,你手上挂的是什么?” 老板发现我手腕上的标签,上面红色的毛笔字像是用血蘸写的,至今还能让我感到一股子钻心的寒意。 我赶紧扯下来扔进垃圾桶。 “同事恶作剧,闹着玩的。” 老板有些诧异,拿了条毛巾让我擦干头发,似乎对我身上福尔马林的味道非常忌惮。 “西山殡仪馆这几天不大太平,你们还是不要玩那种吓人的游戏了。” “什么不太平?” “你不知道?这里附近有一个殷家村,不知怎么回事,一夜之间村子里所有的男丁都死光了!公家人来查过好多次都说是村里的男人自己把裤腰带挂在树上吊死的,这不半月过去了还是悬案,那些尸体在真相查明前也不能火化,就全部送去了西山殡仪馆里。”老板面露恐惧的向西山火葬场的方向看去,压低了嗓音。 我一听,浑身的鸡皮疙瘩刷刷冒出来了。 刚才在停尸间躺着的那些男尸手上的标签都姓殷,八成就是殷家村的那帮吊死的男丁,可从解剖台里诈尸的叫秦玉郎的男尸又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出现在存放殷家尸体的房间里? 还有进入我春梦的那个男子,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好像不是要轻薄我,反而是想要救我…… 老板一直陪我聊到天色破晓,我才敢独自回房洗去满身的福尔马林,然后做第一班公交赶回家。 从西山到我家足足要坐17站,我身心疲惫,不一会就迷迷糊糊的靠在座位上打起瞌睡。 也不知行驶了多久,车子突然猛地急刹车,“砰”一声发出惊天动荡! “撞山了!”不知谁尖叫了一声! 刹那间,车厢中所有的乘客都像在弹射座椅上被弹射出去,猛的摔在地上。 “哎呦!” “我的腿!救命!” 惨叫声在车厢中此起彼伏,我只是摔了一跤顶多算是轻伤,其他乘客却没那么幸运,许多人都骨折、流血不止。 医护人员的责任感让我立刻为伤者做紧急处理,将伤者扶下车后,我走到车头想去看看伺机的伤势,骇然发现车头已经完全陷入山体之中,伺机肩部以下都被挤成了肉泥,只剩下面部还保留完整,不自然的垂在方向盘上。 我知道这人九成是没救了,还是要最后确认以下。 “伺机师父……” 我一边叫他,一边把手探向他的鼻子下方。 突然,伺机的脑袋向我转了过来,同时眼睛嘴巴都呈现出一种很奇怪的弧度,对我咯咯一笑,用力咬住了我的手! 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我昨夜才听过,就是停尸间那具男尸发出的! “啊!”我惊叫着想要甩开,没料想伺机咬的太紧,我一用力连带着把司机的头一起扯了下来。 伺机的脑袋滚在地上,留下一片血色的轨迹。 低头一看,手上出现了两排流着黑血的牙印,我吓得几乎就要昏倒,身后一个熟悉的温度扶住了我。 第二章 结阴亲 “元宵,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也是我熟悉的,熟悉到光是听见就足以让我体内的怒气重新支撑起即将瘫软的双腿! 他就是把我害成今天这般田地的渣渣前男友顾安! “不用你扶,我嫌脏!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巧路过……,对了元宵,我有事情一定要告诉你,是关于西山医院……。” “请让一让,我忙着救人!” 顾安表现的非常急迫,充满了悔意,可我的性格就是如此,无法接受背叛。 我径自下车,警察和救护车已经赶到现场。做完笔录顾安提议要护送我回家,被我一口回绝。 傍晚下起了牛毛细雨,一把带着补丁的黑雨伞等在警察局门口。 “元宵,谢天谢地你安然无事!” 外婆是个瞎子,并不是生来就看不见,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哭丧师,顾名思义就是谁家办丧事就去那家跪着哭丧的工作。后来是中了邪自己把眼珠挖掉的! 没有了双眼,老天却赋予了外婆另一种天赋,摸骨。 几十年过去了,外婆摸骨算命的手艺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灵验,小时候我缠着也想学摸骨,外婆总是高深的回答我:这口饭太损阴德,元宵以后自有出路。 看到从小相依为命的外婆,我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决堤了,抱着外婆嘤嘤流泪。 “不怕,外婆带你回家,有事和你说!”外婆听力很好,知道顾安还站在我们身边,却没有搭理他。 她向来不赞成我们谈恋爱,顾安出轨也应验了外婆的预言。 回家路上,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和外婆说了,我有预感外婆一定能帮助我。 听完,外婆一把拉起我的手,放在鼻子下用力闻了闻,“谁那么恨你,对你下了牙蛊?” 我听得一阵茫然,“牙蛊是什么东西?” “是黑苗蛊毒中最卑鄙的一类,中蛊者会被蛊毒控制做出自杀的举动,而且一旦把宿主害死,蛊毒又会藏在尸体的牙齿里借机寻找其他宿主,再把人害死。” 外婆说话的同时跑去院子里,我听见咱们养了三年的大公鸡发出绝望的惨叫,外婆拎着大公鸡的脚脖子走进来,大公鸡已经被开膛,血流一地。 看着这样的外婆,我不自觉后退几乎,外婆则一脸淡定的走过来抓起我的手塞进鲜血淋淋的鸡肚子里。 “这种蛊喜食鸡肉,和蜈蚣差不多。” 我已经惊惧的几乎石化,像是木偶般任由外婆摆弄。 片刻后,我的手突然爆痒,大公鸡的腹部也怪异的肿胀起来。 “出来了!”外婆快速将我的手从鸡肚子里拔出来,用她的嘴吸允出一条通体发黑的细长蠕虫。 “呸!”外婆嫌弃的把虫子吐进一碗糯米水中,虫子扭了几下便融化了。 “这玩意就是蛊毒?!”我看的一阵恶心,若非亲眼所见恐怕很难相信这条小虫就是夺人性命的真凶。 片刻,我的手指流出了正常色的鲜红血液,我麻利的用胶带把手包扎好。 “拿着这个去给祖宗磕三个响头。”外婆慎重的塞给我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盒子。 我理解的意思是,遇到车祸大难不死是应该跪谢祖宗保佑的,所以听话的抱着盒子对着祖宗排位磕了三个响头。 万万没想到,这是外婆的圈套。 “好好好!这就成了。”外婆一连说了三个好,有些欢喜的接过盒子放入我房间。 “外婆,刚才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我冲房门问道。 外婆走出房间后轻声关上门,用她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深深注视我,将我的手握在她的两掌之间。 “小时候外婆给你摸骨,发现你和你母亲的命格一样,皆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不找个命硬的男人挡煞必定活不过21岁。当时还给你指了一门娃娃亲你还记得吧,昨天那位姑爷去你学校悄悄见了你一面,觉得各方面都很满意,说今晚就娶你过门。外婆已经答应人家了,婚房就设在你的房间里。你待会打扮打扮就去洞房吧。” 有天煞孤星的命格这件事我9岁那年就知道了,这种命格的女人活在世上,典型的幼年害亲,嫁人克夫,年老妨子,要么短命,要么孤寡一世。 可听完这一长段话,我还是惊讶的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 “外婆你没发烧吧?妈妈的死是因为肺痨。而且现在21世纪,倡导自由恋爱不流行包办婚姻,我和对方都没见过面,怎么能够今、晚、就、洞、房?!” 我的申诉还未结束,墙上的挂钟“噹噹”响起来! “12点到了,你一定要去洞房!”外婆像是听见了催命的鬼音,不由分说把我推进房间。 那日,我第一次知道,外婆犹如枯枝一般瘦弱的双手可以爆发出如此大的力气;也第一次相信,人和鬼真的可以结**亲。 房门外传出上锁的声音,完了,外婆是铁了心把我送给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了。 我懊恼的转过身,想要用我的机智说服对方取消这桩可笑的婚姻,却乍然发现房间里除了我以外,根本就没有别人! 那只用红布包裹的木盒却端正的摆在绣着鸳鸯的婚床上,红布滑落了一个角,漏出了盒子的模样。 我凌乱了!这造型、花纹和我在殡仪馆见过的骨灰盒长得一模一样! 卧槽!难道要我和一个骨灰盒洞房嘛? 各种草泥马在我心头奔腾而过之后,我毫不犹豫的举起那只骨灰盒扔出窗外! “老娘受够了!一会遇见诈尸,一会又中牙蛊,现在还逼我嫁给死人,是想要整死我嘛?” “我怎么舍得整死你呢?为夫疼你还疼不够~” 身后传来了一声低沉却有点好听的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猛地转身,一个比我高出半个头的半透明人影出现在我的床上。 半透明的人影的手,还搭在那只半分钟前才被我扔出窗外的骨灰盒上! “鬼啊!”我抓起台灯扔过去。 人影优雅的挥挥手指,台灯在空中倒转方向以一个不合常理的抛物线回到原位。 “新婚之夜就想谋杀亲夫,放在古代是要被浸猪笼的!上次见面时我救了你,要你以身相许也不过分。” 一阵风向我袭来,我已被压在婚床上。 “警告你,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乱来我就咬舌自尽! “该被警告的是你,从今往后,与你有关的男人只能是我赢湛一个!” 人影霸道的抬起我的下巴,掠取了我的双唇,我能感受到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表现出的震怒。 不知被索取了几次,最后能感受到的只有身下无尽的痛楚和自己混乱的心跳。 清晨,外婆解开了门上的锁链,端着丰盛的早餐和洗脸水进来。 我本想大声质问外婆为什么肆意决定我的人生,但看见外婆脸上那些饱经风霜的褶皱和空洞的眼睛里满载的慈爱后,一切委屈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了。 外婆搂着我的肩膀,擦掉我脸上的泪。 “那个人呢?”床上只剩我一人,人影和骨灰盒都不见了。 外婆神秘的摇摇头,去端早餐,“阴亲来的姑爷,只有晚上会来。” 我攥紧了拳头,心想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那人影得逞。 突然,敞开的房门外咕噜噜滚过一个人头。 我的心一下就悬到了嗓子眼,人头上眼歪嘴斜,笑的及其诡异! 就是被撞死的那个伺机的头! 我抄起桌上的花瓶追出去,看见客厅的水泥地上被扫的很干净,没有任何血渍。 “咯咯……”两声诡笑从身后冒出,我一哆嗦,猛地想回头去砸。 却见外婆已经先冲过来,用一把铁锹狠狠砸下去,外婆是个瞎子下手不准,人头躲过铁锹又“咯咯”笑了两声,从窗户逃走了。 “那个鬼东西跟着你回来了,别怕,晚上让姑爷对付。元宵你要记住,他是唯一能改变你天煞孤星的命格之人。” “可是我--”我话还没说完,村长带着几个大盖帽和一个哭丧着脸的男人,推开我家院门。 村长向来对外婆心存敬畏,知道她看不见还是礼貌的点点头,“王婆啊,几位警察同志大老远来,是要找你家元宵问几句话。” 外婆把人请进屋,没有回避的意思。 “昨天车祸救出的9个人里,7个都已经死了。”警察说的很直接。 “怎么死的?”我郁闷了,昨天车祸的时候,除了司机当场毙命,其他人伤的最重的也就是暴露性骨折,以当今的医疗条件根本不可能死亡。更不可能一晚上就死7个! “法医鉴定的结果,7人均是自杀。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发生意外,既然你没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等等,还有一个活下来的人是谁?” “是一名孕妇,从楼梯上滚下来自杀未遂,现在昏迷中还未脱离危险。”警察见我一问三不知,合上笔记簿,和村长一起离开。 那个哭丧脸的男人却没走,这人从刚才起就从上到下的打量我,接着在外婆面前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掏出一沓钞票。 “王婆婆,王神仙,您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婆娘和孩子吧!我婆娘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外婆在他肩膀上按了两下,已经摸了他的骨,“医生都救不了,我更加不会救!你走吧!” 说完,外婆拉着我冷漠的走进屋里,独留那个男人跪在外面。 我纳闷的问:“外婆,那些人是不是都中了人头上的牙蛊?” “是。” “咱们真不救她?” “家里的鸡用光了,外面的那些鸡不好用。”外婆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判断出那名男子已经离去。 “对了元宵,早上学校打电话来叫你回去实习,听说西山医院最近不太平,你又和姑爷新婚燕尔,外婆想帮你请假。” “不用,我想回去!”我激动的站起来。 我努力压制着没有说出后半句:我宁愿与腐尸搏命,也不要再被一个没有五官的男鬼压在床上,夜、夜、侵、犯! 第三章 惊尸 撑着有补丁的黑伞,外婆不舍的把我送去车站。这把黑伞无论刮风下雨或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外婆出门的时候都会撑着。 “元宵,以后这把伞你给你了,结过阴亲的人不好多晒太阳。”外婆把伞交到我手里。 接过黑伞的瞬间,一行行宛若蝌蚪一般的奇怪文字从伞下浮现出来。 这些字我明明一个都不认识,脑海中却有个声音清楚的把这些蝌蚪文都念了出来。 外婆对我高深的眨眨眼睛,“外婆穷尽一生,只学会了这把伞中的皮毛,参透了这把伞中秘密,或许就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车子来了,外婆送我上车,我看见她苍白的老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的胸口狠狠的揪了一下,相依为命二十载,外婆把我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 我忍着泪坐到窗口,紧紧握着手里的黑伞,暗暗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一路通畅,晚上八点左右我回到西山医院,值班的老医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自从我住进西山医院之后,就再没医生护士值晚班,病人有事叫我就成。 当然,这个诡异的医院里,一年到头也没几个需要住院的病人。 回到寝室,我开始感到害怕,西山医院里太安静了,仲夏夜的晚上连一声虫鸣也听不到。 想起墙壁那头就是有诈尸出现的停尸间,我更加心慌,连忙打开外婆给的黑伞,开始临时抱佛脚。 原来黑伞中记载的不仅仅是驱鬼破邪的咒语,还记载了许多从三国时期至今发生过的各种奇闻异事和一个女人的画像。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样式和芈月传里的差不多,墨发奇长几乎垂到小腿,手持黑伞,神情忧郁的迎风站在崖顶。 还别说,这个女人的模样和我竟有七八分相似。 我摸着自己的脸猜想,难不成这伞中的女子就是我王家的祖宗? 我还想继续看下去,可小腹的酸胀却忍不住了,没办法,人有三急。 厕所里的灯半个月前就坏了,我摸着黑找到一个蹲位,刚蹲下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屁股上一凉,滴到了什么东西,同时有一股铁锈的气味蔓延开来。 我伸手摸了摸,湿糊糊的,再打开手机一照,差点没把我吓晕,只见手指上血红一片! 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落在我身上,我提起裤子,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抬头去看,却还是被吓的差点尿崩! 女厕的房顶上吊着一个女人,眼珠爆瞪,舌头伸出三寸,直直的看着下方。 看样子刚死不久,她穿着西山医院的病号服,腿根处泊泊流出鲜血。 我尖叫着跑出去,完全把刚才从书里看见的那些咒语忘了个精光。 可凌晨一点的西山医院里,除了我这个值班医生根本不可能会有别人! 这里为什么会有女尸,她为什么要在这里上吊? 我疯了似得向医院唯一的大门跑去,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呦!”那个男人很瘦弱,被我撞翻在地。 我定睛一看,这个人我白天见过,就是外婆拒绝帮他的那个男人。 “元宵,你怎么脸那么白?发生什么事了。”顾安也出现在医院门口。 这个点出现在西山医院,有些奇怪,可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没想这么多。 “里面死人了!”我惊魂未定的拉住他。 顾安也是医生,比我年长三岁,已经是某甲级医院的主刀医师。 “什么病症?”闻言,他立刻严肃起来。 “不是生病!是上吊死的!” 被我撞到的男人一听,惨叫道:“上吊?是不是一个孕妇?完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冲进女厕,紧接着夜幕中回荡起他嘶声裂肺的哭叫声。 在顾安的陪同下,我再次返回医院。 丧妻的男子就住在附近村子,名叫刘旺,她老婆叫殷倩倩,新婚还不满一年。 顾安着急报警,刘旺则坚持要把殷倩倩的尸体抱回病房。 就在把殷倩倩从屋顶抱下来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一股令人发寒的凉意。 不知何时,殷倩倩怒瞪的眼珠竟然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嘴角夸张的裂开。 “当心!”我一把推开二人,却已来不及,殷倩倩张口咬在了顾安肩膀上。 顾安也被吓得不轻,跌坐在地上。 “老婆,你没死?!”刘旺明显受不了这样的大起大落。 “不,是她体内的蛊毒操控着尸体,蛊毒从牙齿传播,千万别被她咬到。”我把刘旺拉到身后。 “咯咯咯,我说过没有人能逃出去。”殷倩倩的嘴角几乎裂开到耳根,发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们都被吓得不轻,病房门口却又出现了另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截断了我们的退路--伺机的人头! 殷倩倩和人头都被那个叫秦玉郎的男尸控制了,异口同声的发出一长串刺耳的怪笑。 “这、这不符合科学?”顾安被人头吓尿了,说话都不利索。 刘旺也好不到哪儿去,两腿直发抖。 危机中,我脑海里闪现出一段咒语,大声念了出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念什么怪话?”顾安害怕的都快要哭出来。 我也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男子。 话音未落,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英俊脸孔,挺拔的鼻梁,深邃的黑眸,还有嘴角带着危险却勾人心魄的浅笑。 “她是在叫我!”这帅哥一开口,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磁性的声音,这傲慢的语气,无一不说明眼前的男人,就是昨晚把我吃干抹净就拍屁股消失的那个人影! 没出息的我,一下子红脸了。 人头看见赢湛,表情有些畏惧,带着些许不甘和愤怒。 “告诉他,别碰我的女人!”赢湛挑逗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临门一脚把人头踢飞出窗外。 相隔约有一分钟,才听见西山殡仪馆那边传来一声巨大的落地声! 这脚力,果然不是人类能具备的。 殷倩倩那边已经没了刚才的威风,像具木偶一般惊惧的盯着赢湛,然后“噗通”倒地。 “蛊毒已经死了,那具女尸不会再有危险。当务之际需尽快剖腹取子,以免一尸两命。”赢湛对我命令道,说话的口吻就像生来就习惯了睥睨天下。 人命最大,我没空和他顶嘴,立刻拉上顾安为女尸做剖腹产手术。 手术很成功,是一个男婴,四斤八两。 刘旺抱着孩子去给早已冰凉的殷倩倩去看,这一幕凄凉的叫人心酸。 赢湛在走廊里等我,挺拔的背影透露出几分孤傲,他穿着一身与夜同色的长袍,亦如那双星夜般的眼睛不可窥探。 “你怎么会来?” “你用冥文唤了我的名字。” “哦哦,我还以为是咒语呢~”我尴尬的摸摸头,原来黑伞里的字是用冥文写的。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杀死殷倩倩体内的牙蛊的?”我本不想这么低声下气的讨好她,但他杀死蛊毒的方法太神奇了,必须要学一学。 “女尸体内的蛊毒是自己吓死的。”赢湛说的那是一个风轻云淡。 “被谁?被你吓死的?!你这么可怕,我怎么没被吓死呢!”我忍不住吐槽。 赢湛优雅转身,将我困在墙角,扳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命令,“我说过,和你有关的男人只能是我一个!其他男人,就算死了也与你无关!” “放开!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用力咬着他的手,直到他松开对我的禁锢。 笑话!难道我看见别人病危都要宁死不救嘛?太霸道了! “我可没空天天救你一次!”赢湛压低了嗓音,他身上特有的异香强占了我的口腔。 一吻过后,他消失了,走的悄无声息,就像从未来过。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脏狂跳之余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回到病房,我看见一个透明的人影面露不舍的看着刘旺和他怀中的孩子。 房间里的人却好像都看不见她的存在,只有我发现了她。 女鬼也发现了我的视线,转身对我鞠礼: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 第一抹朝阳爬进窗口,驱散了殷倩倩的魂魄,我的心中百味交杂。 警察总是在故事落幕时出现,又做了一次笔录之后,我同意顾安请我吃早餐。 “你没被咬伤吧。” “没大事,只是衣服破了。” 寥寥几句,我们又陷入沉默,我没什么话再想说,也不想听顾安的辩解。 “元宵,那天的事情我是被逼的。那个李珂不知给我下了什么药,我一看到她就热血沸腾,忍不住就……” 我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的屁话。 “麻烦不要再对我强调校花的风情万种,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再招惹谁!” 我扔下五块钱就要走,不屑吃他买的早饭。 “是不是因为昨晚那个男人你才这么对我?你以前不是很爱我的吗?元宵,你变了。” “我是变了,变得眼不瞎了!” 我甩开顾安的手,快步穿过马路,顾安紧跟着我,可就在一辆卡车即将飞快驶过的时候,顾安竟然在马路中央停下了脚步! “找死啊!会不会过马路?”卡车司机猛地急刹车,顾安安然无恙。 顾安自己也震惊了,迷茫的看着我,“怎么办,元宵,刚才我突然很想自杀。” 第四章 歪脖子山 顾安走回人行道,额头上都是虚汗。 我一把扯开他的外套,肩膀上两排黑色的牙印暴露出来。 “你中牙蛊了。”看见背叛者顾安中蛊我并没有想象当中的暗爽,反而心情很复杂。 “是殷倩倩中的那种嘛?” “对。” 我脑中不断回想起赢湛的那段话,他说过:其他男人,就算死了也与你无关! 这句话中的其他男人,难道指的就是顾安? 赢湛早就知道顾安中蛊才告诫我,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不想死,元宵,我们去找你外婆,她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救我!”顾安几乎要跪在我面前,双眼中满是哀求。 我对他早就没有男女之情,最多只剩下怜悯。 “外婆要是有办法,殷倩倩也不会死!但是你要能找到一只啄死过其他鸡仔,浴血而生的大公鸡,或许就能得救!” “啄死过其他鸡仔的大公鸡……你说的是斗鸡场上的斗鸡吗?” 顾安的话让我恍然大悟! 我们家养的那只大公鸡正是三年前外婆从斗鸡场买来的,我还清楚记得当时鸡仔被提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鸡血,鸡冠子都给斗破了。 “就是斗鸡!” “跟我走,我老家的山里就有这种鸡!” 回过神来的时候,顾安已经拖着我坐上去他老家的大巴。 “哎哎,停车!怎么到站不停呢!”在一个荒僻的山道岔口前,顾安大叫起来。 卖票员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们,充满了戒备,“这里可是歪脖子山!” “没错,我们就这站下。” 顾安拉着我下车,动作有些粗鲁,好像被发现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此时已经快到正午,山腰上的村落里传出了袅袅炊烟和一些呛鼻的烧焦味,村子外就能闻到。 这种味道我从小闻到大,外婆每次做法术之前都会在铜盆里先烧一些元宝纸钱,锡箔烧焦后就是这个味。 村子里很幽静,房舍大都年久失修,屋外也没几个行人,看上去颇为萧条。 “小安,这个节骨眼你回来干嘛?你爹没和你说村子里--,咦,这位是?”一个满头白发的驼背老太出来倒香灰,看见我们大吃一惊,她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对顾安说,碍于有我这个外人才没说出口。 “她是我医校的学妹,王元宵。” “好好,都是高材生,欢迎欢迎!不过这几天村里出了点事,不留外姓人,你们两个在太阳下山之前一定得离开!” “知道了,太婆。那个,东叔家现在还养斗鸡吗?” “人都没了,还养什么,那些鸡都还关在棚子里,一个多月也不知道死活了。”老太摇着头离开,走出老远还能听见她无奈的叹气声。 靠近西山附近的村子都有斗鸡的风俗,顾安问的这个东叔,正是他们村子里有名的鸡王,谁家的鸡都斗不过他们家的。 “东叔是按照辈分叫的,其实东叔今年才只有14岁,他爸妈死的早,东叔就养了许多鸡仔寄托感情,只可惜英年早逝。” 顾安领我走去东叔家,一进门就看见厅堂里供着一张黑白照,跨过门槛的时候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降低了几度。 鸡棚就盖在后院里,用巨大的墨色纱布罩着,听不见丁点声响。 “斗鸡不会都被饿死了吧。” 顾安摇摇头,掀开纱布。 “啊!”鸡棚里的景象让他惊呼着后退了好几步。 掀开纱布后,顿时飘出一股子恶臭,鸡棚里遍地都是公鸡早已腐烂的尸体。蠕动的蛆虫密密麻麻的覆盖在公鸡的眼睛、嘴巴等部位,成堆的苍蝇嗡嗡乱飞。 我几乎作呕,立马拿出手绢捂住口鼻。 “快看,那根桩子上还蹲着一只!”我激动的提醒指着鸡棚中唯一一只活鸡。 “是它?”顾安的表情比我还要惊讶,好像早就认识这只鸡。 这只大公鸡非常与众不同,是一只翎毛都快秃光的老公鸡,鸡脚上的蹬子已经长出半寸多厚,而且它还是个独眼龙,另一边的眼眶里和外婆一样,是个深陷的大窟窿! 更让人惊奇的是,断食半月,这只老鸡一点不见消瘦,反而身体浑圆。反倒是地上躺着的这些死鸡一个个瘦的没型,我一个激灵,难道鸡棚里的鸡都是这只独眼老鸡啄死的,再用鸡尸养蛆,自给自足?! 我越想越觉得离奇,都说人老成精,这只老鸡莫非也有了灵性? “鸡爷爷,我是逼不得已,您老可不能怪我啊!”顾安一边卷起袖子,一边向这只老鸡赔罪。 我守在鸡棚门口,不太忍心看。 就在顾安快要摁住老鸡脖子的时候,老鸡突然睁开仅剩的那只眼睛,狠狠的盯着顾安,紧接着一跃而起,从他头顶飞过。 “快帮我抓住他!”顾安气急败坏的吼道却已来不及。 老鸡用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震慑住我,眨眼就从我脚边溜走,飞出围墙不见了。 村子里的房舍都是依山而建,夏天植被茂盛,再想进山找鸡已是痴人说梦。 没了公鸡,顾安彻底绝望了,蹲坐在只剩下鸡尸的棚子前面如死灰。 我默默在旁陪着,快到傍晚的时候,太婆带来了一个大眼睛瓜子脸的美女来找我们。 “李珂?!” “王元宵?你怎么会在这里!”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珂看见我,原本小鸟依人的表情立刻转变成咬牙切齿。 太婆是掐着表来的,也不管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扯着嗓子说:“天要暗了,你们有什么事出村再说,这几天村子里不留外姓人。” 我们差不多是被太婆赶出村子的,李珂欢喜的勾着神情恍惚的顾安走在前头,我走在后头看着他们成双的背影。 刚才,太婆的眼神太不自然了,村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让她这样如临大敌,还有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东叔又是如何英年早逝? 许多的谜团像是一块巨石压得我胸闷,我隐约觉得有一些诡异的事情正在慢慢的联系在一起,可一时半会又理不清。 边走边想,太阳完全从山峦的边缘落了下去,带走了最后一抹余晖。 李珂突然来一句,“车站还有多远呀,都走两个多小时了!” 我和顾安同时停下脚步,警惕的向山下望去。 快到八点了,本就崎岖的山路几乎被夜幕吞噬,顾安打开手机照明,发现我们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完全陌生的小路上。 “怪了,这条路,我从没见过。” 李珂揉着膝盖,嘟嘴抱怨:“那怎么办?人家已经走不动了。” 我搓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打开导航定位,手机里显示的地标让我一下懵了! “干嘛一副坑爹的表情?”李珂抢走我的手机去看,吓得差点摔倒。 手机地图上显示,我们一直都在原地打转,压根没走出村子的范围。 而这座村子的名字也叫我毛骨悚然! 殷家村,就是那个所有男人都一夜之间全死光的丧村! 李珂回过神来,嘴唇发抖的问:“我下大巴车的时候,伺机让我小心这里是歪脖子山,现在想想歪脖子不就是上吊的意思么?” 想到西山殡仪馆里躺着的那些殷姓男尸,我一下头皮发紧,觉得这座山到处都充满古怪。 怪不得太婆一直催着我们在日落前下山,她是怕顾安也和村里的男人一样,上吊自杀! 现在这种情况,外婆给的黑伞中记载过,称为“鬼打墙”,意思就是咱们被脏东西迷了眼睛,只会原地转圈。遇到这种情况,只要等太阳出来就能走出去了。 又走了一阵还是找不到出路,顾安和李珂终于肯听我的建议,就地生火,三人紧靠在一起等日出再走。 李珂当然不让的夹在我和顾安中间,我倒也觉得省心合上眼想着自己的心事,顾安不断往火堆里丢柴火。 夜渐渐深了,李珂推醒我,脸上写满慌张,“快醒醒!顾安不见了!” 四周漆黑一片,远处的山里并没有火光,顾安就这么黑灯瞎火的进林了? 糟糕,不会是顾安体内的牙蛊发作了吧? 我和李珂做了两支火把,跟着地上的脚印找进山里。 大约一刻钟后,李珂突然拉住我,压低了嗓音:“你,有没有听见鬼哭?” 我凝神细听,林子深处确实有“呜呜”的声音传出。但这并不是李珂所说的鬼哭,而是白天从鸡棚里逃出来的老公鸡发出的低鸣。 鸡和人一样,年纪大了之后嗓子也会哑。 可我也知道,普通的公鸡一般只会在白天打鸣! 很快,我们找到了那只在夜里打鸣的老公鸡,也找到了失踪的顾安。 老公鸡一边打鸣,一边引诱着顾安向前走。 李珂刚想开口叫他,被我捂住了嘴,“嘘,那里还有一个人。”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块一米多高的大石头,李珂只看了一眼就被吓晕过去。 只见,石头上一动不动的蹲着一个穿着藏蓝袍子的少年,它的脸有些畸形,舌头塌在嘴外快要垂到下巴,一看就不是活人。 顾安路过石头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发现,仿若那个诡异的少年不存在。 老公鸡走走停停,还时不时回头去看顾安跟上没有,把顾安领到一棵歪脖子树下,大公鸡不动了。 我赫然发现,一条上吊用的绳圈就悬在顾安的头顶上。 第五章 杀生 以前,人们总是把适合上吊的树叫做歪脖子树,把上吊而死的人叫做吊死鬼。 死于上吊、跳楼、溺水这三种死法的鬼与其他鬼魂不同。这些鬼魂想要投胎就必须找到一个可以顶替他们在阴阳夹缝之间受刑的鬼魂,才可以偷偷投胎转世。 我看得大气都不敢出,猜测蹲在石头上的少年八成就是一个吊死的鬼,而顾安就是被它选中的替死鬼。 老公鸡跳到歪脖子树上,距离顾安只有一臂之遥,像是故意要让他抓住。 “鸡爷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顾安不知怎么的冒出了这一句,抬起头,伸手去抓那只老公鸡。 老公鸡和顾安四目相对,大公鸡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和顾安同样的表情,它竟然在笑! “快跑!”情急之下,我大喊着冲出去。 可顾安只顾着去抓老公鸡,丝毫没注意歪脖子树上的绳圈已经准确无误的套住了他的脖子。 老公鸡“呜呜!”叫了一声,从顾安眼前逃走,快速叼起地上的麻绳使劲一扯,套在顾安脖子上的绳圈就收紧了,把他吊在半空。 卧槽!鸡精! 我一边咒骂,一边扔出火把去砸老公鸡,心想着就算砸不中,惊吓住它也好。 我全想着顾安的安危,忽略了石头上还蹲着的那个来历不明的鬼少年。 “啊!”鬼少年怪叫一声的向我扑过来! 鬼的力气一般都比普通人大,尤其到了晚上,吸收了阴气更是力大无穷。 我被压在地上,鬼少年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我不会就这样死掉吧?不,我不甘心! 另一边,顾安挣扎的声音渐渐变弱,和我一样命在旦夕。 就在我快要去见上帝的时候,掐住我脖子的力量不见了,周围传来一个女子喊话的声音,“王婆,找到你家外孙女了!” 女子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单眼皮鹅蛋脸,皮肤白嫩的好像能掐出水。她一只手拽着鬼少年的头发,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就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这人力气真大! “你就是王元宵吧,我是你师姐,景千夏。” 我顾不得她那番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看向那颗歪脖树,“那边,还有一个!” 老公鸡好像知道斗不过这个梳麻花辫的女子,紧张的浑身鸡毛都炸了起来,却还是铁了心要吊死顾安做替死鬼。 “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赏你个痛快。”景千夏从包袱里掏出一枚老旧的铜钱,一击命中,打断了老公鸡的脖子。 顾安“咚”一声摔在地上,一边挣脱脖子上的绳圈,一边剧烈的咳嗽。 鬼少年看见老公鸡被打死,表情悲愤而又惊恐,不断发出我听不懂的尖叫,像是在辱骂景千夏。 后者不以为然的用小指掏掏耳朵,“吵死了,本仙姑现在就结果了你!” 景千夏说着又掏出一枚铜钱。 “且慢!这小鬼留下有用。”外婆喘着粗气的声音从林子里传出来。 我激动的跑过去,见到外婆的模样猛地鼻头一酸。 外婆是个瞎子,一般出门给人家摸骨的时候都是让小车接送,遇到有上下山的路也要有轿夫背着才肯走的。 可是外婆算出我有危险,奋不顾身的就进到山里来救我,此刻,她的膝盖、手掌上都沾满了山泥,不问可知是一路上着急赶来摔倒了又再爬起来。 “傻孩子,外婆不痛,以后出门记的要把伞带上。” 外婆把那把我忘在宿舍里的黑伞还给我,从包里掏出一个瓦罐扔给景千夏。 “把东西装进去。” “好。”景千夏的行事作风有点傲慢,也有两把刷子,见了外婆却还是非常敬畏。 “元宵,你去拔蛊。” 外婆不由分说,塞给我一把杀鸡用的尖刀。 “不行,我不杀生的。”我后退一步。 老公鸡只是被铜钱打断了脖子,奄奄一息但没有真正死去。 外婆意味深长的叹息道:“老鸡命不久矣,你若不活杀它,顾安也没法子救了。” 我看着痛苦抽搐的老公鸡,又看向面如白纸的顾安,横下心,用我在手术台上学到的技艺一刀破开鸡腹,把老公鸡的血肉贴在顾安被咬到的肩膀上。 等到鸡腹隆起,又学着外婆的模样,用嘴吸允出蛊虫吐在糯米上,再用糯米水漱口。 蛊虫驱除后,顾安即刻就有了好转,眼神都清明起来。 “元宵,陪外婆再去一趟殷家村,那些个财迷心窍的东西,成了寡妇还不吸取教训。” 外婆拉着我往回走,景千夏背起昏迷不醒的李珂,仍旧身轻如燕一般走在最前,领着我们一刻钟就回到了殷家村。 顾安惊魂未定的跟在最后,怀里抱着那只被我开膛的死鸡。 “喂过蛊虫的鸡,全身都是毒。” “不是吃,我想把它埋了。东叔一直把这老鸡当爷爷养,出门不用栓脚脖子,老公鸡就会紧紧跟在他身后,村里的老人都说这只鸡是老天爷觉得东叔自小就没爹没妈太可怜,才给了他这只比狗还要忠心的鸡。” 顾安把老公鸡埋在东叔家的院子里,顺便也把鸡棚子里的鸡尸一起埋了。 我对老公鸡心存愧疚,不愿多看。 走进客厅,发现外婆正指挥着景千夏在东叔的屋子里找什么东西。 找了几圈,景千夏不耐烦了,“要不,咱们问问这屋子的主人?” 我心里一惊,这屋子的主人东叔早就去世了,桌子上还摆着遗照呢,景千夏一定也早就看见了。 外婆没有出声,算是默许。 景千夏对我歪嘴一笑,卷起袖子用力摇晃起那只装着鬼少年的黑瓦罐。 没摇两下,瓦罐里的东西忍不住尖叫起来,可是我还是一句没听懂。 外婆看出我的心思,随手抓起一把泥塞进我嘴里。 “呸呸!”泥巴的味道着实不咋地,农村的泥土里总会夹杂一些鸡屎牛粪,吃得我一阵恶心。 “现在能听见了吧。”景千夏好像是为了我,又使劲摇了几下黑瓦罐。 突然,瓦罐里传出了一个像老鸭叫似得男人的声音。 医术上记载,男孩子一般长到十三四岁就会进入变声期,这时候说话的声音就会非常难听,鬼少年死的时候正好是变声期,这种难听的声音恐怕要陪伴他到投胎转世了。 “卧槽你姥姥的,老子死都不告诉你们藏在哪里!识相的,就快从我家滚出去!” 听到这,我算是弄明白了,瓦罐里的鬼就是顾安所说的那个东叔。 可是东叔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我还是一头雾水。 “阳间和地府之间,就是靠这厚厚的泥层隔开的,故人吃泥可听懂鬼话,鬼吃泥就能口说人言。”外婆淡然开口,像是背书一般。 景千夏捏着鼻子,拿来一碗臭烘烘的牛粪,对着瓦罐威胁,“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东**哪了。如若不然,别怪我用牛粪灌顶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粪便这类的秽物对于普通鬼魂来说那是避之不及,并不是说秽物对鬼魂有什么杀伤力,而是沾了秽物就再也没办法进入阴司,也就无法投胎转世了。 瓦罐里一下没了动静,东叔好像在思索。 景千夏不耐烦的用手指敲敲瓦罐,“不说,我这碗牛粪可就倒下来了。” “别,我说。”东叔的声音软下来,慢慢叙述起事情发生的经过。 一个月前正好是雷雨时期,一击惊雷在殷家村所在山头上劈出了一条大裂缝。 太婆好事,就让他儿子去山里看看,这一看可把他乐坏了。 原来,缝隙下面是一条三米来宽的甬道,甬道很长直通山腹,太婆的儿子走了十来米就不敢再走了。折回的时候,他踩到了什么东西,捡起一看,竟然是半块花纹罕见的玉佩。 后来,太婆的儿子偷偷把那玉佩拿出去给专家鉴定,专家说是这玉至少是秦朝时期的产物,当下就要两万块拿下。殷家村是个有名的贫困村,太婆的儿子预感到这次很有可能就是村子发财的好机会,卖了玉佩就急急忙忙赶回来说了这件事,秘密通知村名们都加入到开挖甬道的行里。 东叔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殷家村的地底下还藏着一个秦朝时期的大官墓。 “这些我都知道,我就问你,东西呢。” “在灶台下面。” 外婆听到这才送了口气,示意景千夏去灶台下取。 不一会,景千夏找出一只软绵绵的布包,拍干净上面的灰递给外婆。 外婆双手接过布包,用她那双盘满经络的老手用力一按,沉声喝道:“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挖到的那枚官印!” “就在布包里,挖到的当天我就仔仔细细的把官印包裹好,藏到灶台底下,谁也没告诉。”东叔斩钉截铁的回答。 “然后呢?”外婆又问。 “然后我就上床睡觉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处歪脖子树下,我看见自己的尸体吊在树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村子里的男丁竟然也在那晚全都上吊死了,天亮的时候后山的树上挂满了死人。我纵然是鬼也被吓散了半副魂魄。更奇怪的是,其他村民的鬼魂都不知去了哪儿,只剩下我一个,成了孤魂野鬼整日飘荡在山上。直到昨晚上,鸡爷找到了我,说是给我找了一个替死鬼好让我投胎。”说道最后,东叔有些心虚。 外婆懒得看那布包就扔在桌子上,我好奇的抖开一看,布包里果真没有他们要找的官印,里面却也不是空的,而是包着一堆烧焦了的灰。 第五章 杀生 以前,人们总是把适合上吊的树叫做歪脖子树,把上吊而死的人叫做吊死鬼。 死于上吊、跳楼、溺水这三种死法的鬼与其他鬼魂不同。这些鬼魂想要投胎就必须找到一个可以顶替他们在阴阳夹缝之间受刑的鬼魂,才可以偷偷投胎转世。 我看得大气都不敢出,猜测蹲在石头上的少年八成就是一个吊死的鬼,而顾安就是被它选中的替死鬼。 老公鸡跳到歪脖子树上,距离顾安只有一臂之遥,像是故意要让他抓住。 “鸡爷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顾安不知怎么的冒出了这一句,抬起头,伸手去抓那只老公鸡。 老公鸡和顾安四目相对,大公鸡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和顾安同样的表情,它竟然在笑! “快跑!”情急之下,我大喊着冲出去。 可顾安只顾着去抓老公鸡,丝毫没注意歪脖子树上的绳圈已经准确无误的套住了他的脖子。 老公鸡“呜呜!”叫了一声,从顾安眼前逃走,快速叼起地上的麻绳使劲一扯,套在顾安脖子上的绳圈就收紧了,把他吊在半空。 卧槽!鸡精! 我一边咒骂,一边扔出火把去砸老公鸡,心想着就算砸不中,惊吓住它也好。 我全想着顾安的安危,忽略了石头上还蹲着的那个来历不明的鬼少年。 “啊!”鬼少年怪叫一声的向我扑过来! 鬼的力气一般都比普通人大,尤其到了晚上,吸收了阴气更是力大无穷。 我被压在地上,鬼少年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我不会就这样死掉吧?不,我不甘心! 另一边,顾安挣扎的声音渐渐变弱,和我一样命在旦夕。 就在我快要去见上帝的时候,掐住我脖子的力量不见了,周围传来一个女子喊话的声音,“王婆,找到你家外孙女了!” 女子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单眼皮鹅蛋脸,皮肤白嫩的好像能掐出水。她一只手拽着鬼少年的头发,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就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这人力气真大! “你就是王元宵吧,我是你师姐,景千夏。” 我顾不得她那番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看向那颗歪脖树,“那边,还有一个!” 老公鸡好像知道斗不过这个梳麻花辫的女子,紧张的浑身鸡毛都炸了起来,却还是铁了心要吊死顾安做替死鬼。 “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赏你个痛快。”景千夏从包袱里掏出一枚老旧的铜钱,一击命中,打断了老公鸡的脖子。 顾安“咚”一声摔在地上,一边挣脱脖子上的绳圈,一边剧烈的咳嗽。 鬼少年看见老公鸡被打死,表情悲愤而又惊恐,不断发出我听不懂的尖叫,像是在辱骂景千夏。 后者不以为然的用小指掏掏耳朵,“吵死了,本仙姑现在就结果了你!” 景千夏说着又掏出一枚铜钱。 “且慢!这小鬼留下有用。”外婆喘着粗气的声音从林子里传出来。 我激动的跑过去,见到外婆的模样猛地鼻头一酸。 外婆是个瞎子,一般出门给人家摸骨的时候都是让小车接送,遇到有上下山的路也要有轿夫背着才肯走的。 可是外婆算出我有危险,奋不顾身的就进到山里来救我,此刻,她的膝盖、手掌上都沾满了山泥,不问可知是一路上着急赶来摔倒了又再爬起来。 “傻孩子,外婆不痛,以后出门记的要把伞带上。” 外婆把那把我忘在宿舍里的黑伞还给我,从包里掏出一个瓦罐扔给景千夏。 “把东西装进去。” “好。”景千夏的行事作风有点傲慢,也有两把刷子,见了外婆却还是非常敬畏。 “元宵,你去拔蛊。” 外婆不由分说,塞给我一把杀鸡用的尖刀。 “不行,我不杀生的。”我后退一步。 老公鸡只是被铜钱打断了脖子,奄奄一息但没有真正死去。 外婆意味深长的叹息道:“老鸡命不久矣,你若不活杀它,顾安也没法子救了。” 我看着痛苦抽搐的老公鸡,又看向面如白纸的顾安,横下心,用我在手术台上学到的技艺一刀破开鸡腹,把老公鸡的血肉贴在顾安被咬到的肩膀上。 等到鸡腹隆起,又学着外婆的模样,用嘴吸允出蛊虫吐在糯米上,再用糯米水漱口。 蛊虫驱除后,顾安即刻就有了好转,眼神都清明起来。 “元宵,陪外婆再去一趟殷家村,那些个财迷心窍的东西,成了寡妇还不吸取教训。” 外婆拉着我往回走,景千夏背起昏迷不醒的李珂,仍旧身轻如燕一般走在最前,领着我们一刻钟就回到了殷家村。 顾安惊魂未定的跟在最后,怀里抱着那只被我开膛的死鸡。 “喂过蛊虫的鸡,全身都是毒。” “不是吃,我想把它埋了。东叔一直把这老鸡当爷爷养,出门不用栓脚脖子,老公鸡就会紧紧跟在他身后,村里的老人都说这只鸡是老天爷觉得东叔自小就没爹没妈太可怜,才给了他这只比狗还要忠心的鸡。” 顾安把老公鸡埋在东叔家的院子里,顺便也把鸡棚子里的鸡尸一起埋了。 我对老公鸡心存愧疚,不愿多看。 走进客厅,发现外婆正指挥着景千夏在东叔的屋子里找什么东西。 找了几圈,景千夏不耐烦了,“要不,咱们问问这屋子的主人?” 我心里一惊,这屋子的主人东叔早就去世了,桌子上还摆着遗照呢,景千夏一定也早就看见了。 外婆没有出声,算是默许。 景千夏对我歪嘴一笑,卷起袖子用力摇晃起那只装着鬼少年的黑瓦罐。 没摇两下,瓦罐里的东西忍不住尖叫起来,可是我还是一句没听懂。 外婆看出我的心思,随手抓起一把泥塞进我嘴里。 “呸呸!”泥巴的味道着实不咋地,农村的泥土里总会夹杂一些鸡屎牛粪,吃得我一阵恶心。 “现在能听见了吧。”景千夏好像是为了我,又使劲摇了几下黑瓦罐。 突然,瓦罐里传出了一个像老鸭叫似得男人的声音。 医术上记载,男孩子一般长到十三四岁就会进入变声期,这时候说话的声音就会非常难听,鬼少年死的时候正好是变声期,这种难听的声音恐怕要陪伴他到投胎转世了。 “卧槽你姥姥的,老子死都不告诉你们藏在哪里!识相的,就快从我家滚出去!” 听到这,我算是弄明白了,瓦罐里的鬼就是顾安所说的那个东叔。 可是东叔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我还是一头雾水。 “阳间和地府之间,就是靠这厚厚的泥层隔开的,故人吃泥可听懂鬼话,鬼吃泥就能口说人言。”外婆淡然开口,像是背书一般。 景千夏捏着鼻子,拿来一碗臭烘烘的牛粪,对着瓦罐威胁,“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东**哪了。如若不然,别怪我用牛粪灌顶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粪便这类的秽物对于普通鬼魂来说那是避之不及,并不是说秽物对鬼魂有什么杀伤力,而是沾了秽物就再也没办法进入阴司,也就无法投胎转世了。 瓦罐里一下没了动静,东叔好像在思索。 景千夏不耐烦的用手指敲敲瓦罐,“不说,我这碗牛粪可就倒下来了。” “别,我说。”东叔的声音软下来,慢慢叙述起事情发生的经过。 一个月前正好是雷雨时期,一击惊雷在殷家村所在山头上劈出了一条大裂缝。 太婆好事,就让他儿子去山里看看,这一看可把他乐坏了。 原来,缝隙下面是一条三米来宽的甬道,甬道很长直通山腹,太婆的儿子走了十来米就不敢再走了。折回的时候,他踩到了什么东西,捡起一看,竟然是半块花纹罕见的玉佩。 后来,太婆的儿子偷偷把那玉佩拿出去给专家鉴定,专家说是这玉至少是秦朝时期的产物,当下就要两万块拿下。殷家村是个有名的贫困村,太婆的儿子预感到这次很有可能就是村子发财的好机会,卖了玉佩就急急忙忙赶回来说了这件事,秘密通知村名们都加入到开挖甬道的行里。 东叔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殷家村的地底下还藏着一个秦朝时期的大官墓。 “这些我都知道,我就问你,东西呢。” “在灶台下面。” 外婆听到这才送了口气,示意景千夏去灶台下取。 不一会,景千夏找出一只软绵绵的布包,拍干净上面的灰递给外婆。 外婆双手接过布包,用她那双盘满经络的老手用力一按,沉声喝道:“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挖到的那枚官印!” “就在布包里,挖到的当天我就仔仔细细的把官印包裹好,藏到灶台底下,谁也没告诉。”东叔斩钉截铁的回答。 “然后呢?”外婆又问。 “然后我就上床睡觉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处歪脖子树下,我看见自己的尸体吊在树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村子里的男丁竟然也在那晚全都上吊死了,天亮的时候后山的树上挂满了死人。我纵然是鬼也被吓散了半副魂魄。更奇怪的是,其他村民的鬼魂都不知去了哪儿,只剩下我一个,成了孤魂野鬼整日飘荡在山上。直到昨晚上,鸡爷找到了我,说是给我找了一个替死鬼好让我投胎。”说道最后,东叔有些心虚。 外婆懒得看那布包就扔在桌子上,我好奇的抖开一看,布包里果真没有他们要找的官印,里面却也不是空的,而是包着一堆烧焦了的灰。 第六章 床公床婆 第六章床公床婆 “一把灰有什么好怕的?” “里面有骨渣,这可是骨灰!” “少见多怪!”景千夏嘲笑了我好一番,提着布包走去门外随手丢掉。 折腾了一宿,朝阳又冒出了山头,李珂也皱着眉醒过来,仿佛梦中都受到了惊吓。 “小安!小安呢?”李珂跳起来才察觉已经回到了村子里,满头冷汗,看着我们。 “我在这。”顾安从院子里走进来。 李珂一把抱住他。 “松开!” 顾安推开李珂,好像是做给我看。 “别介!我们早就没关系了。”我非常坦然的耸耸肩。 看见李珂抱住顾安的时候,我胸口没有出现特别难受的感觉,更没有电视里说的心如刀割的感觉。 我清楚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我对顾安的感情就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学妹对学长的崇拜。 “你们本来就没关系!小安,我们快离开这里,别再遇见脏东西。”李珂拉着顾安的手,往门外拖。 太婆知道外婆来了殷家村,带着一帮寡妇找过来,看见顾安和李珂在门口拉拉扯扯,顿时面色惊变! “你们怎么还没走!还好没出事情,你已经随娘家姓顾了,不能再留在这里!” “我不走,我爹还在西山殡仪馆尸骨未寒,我必须弄清真相!”顾安脱口而出,爆出了一个惊天新闻! 闻言,我和李珂都像是被点了穴似得,蒙圈了! 太婆也如临大敌的瞪着顾安,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 “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他带走!”太婆对着身边几个四十来岁的寡妇喝道,很快顾安和李珂就被架了出去。 太婆带着这么多人来找外婆一定是有事相求,而且这件事一定是和他们挖开的秦朝大官墓有关系。 “她们两个都是我的人,你有事就说吧。”外婆不想浪费时间。 太婆寻思了片刻,竟然“噗通”跪在外婆面前,太婆约有90高龄,相当于村子里的活祖宗,她一跪下,身后那些寡妇都刷刷刷跪了一地。 可是外婆眼皮都没抬,似乎对这种景象司空见惯。 “之前请了您三次都没音讯,我们还以为您是不肯出山了,王仙姑,您既然来了一定要救救我们阴家唯一剩下的独苗啊!” 磕完头,太婆让人抱来一个男婴。 男婴一路上啼哭不止,看见外婆眼睛上的两个大窟窿哭得更加凶。 外婆看了一眼孩子,问我:“元宵啊,你是学医的,这孩子交给你来看。” “好。” “她看?”太婆脸上写了一百个不放心。 我从孩子的母亲手里接过婴儿,放在桌子上开始检查。 “小根儿已经高烧半个月了,每晚都大哭不止。起初,我们以为是孩子病了,可是医院给做足了检查都说孩子没事。直到前几天,我们才后知后觉猜测小根儿的病可能和村子里的怪事有关。”孩子的母亲口中的怪事,指的就是村里男丁一晚上全吊死的事情。 这件事太过蹊跷,已经成了他们闭口不提的禁忌。 而且,这些寡妇只字不提开山挖墓的事情,不问可知是想要独吞墓中宝物,外婆最恨隐瞒,这便是她之前不接这笔买卖的原因。 起初,我对这个男孩子的推测就是他可能中了牙蛊,因为还在襁褓之中无力自杀,才侥幸活下来。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我却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顺理成章,因为小根儿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牙印,连一个指甲印都没有! “元宵,看出什么了没有?”外婆催促。 “小根儿是不是被什么吓到了?”我从小根儿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惊恐。 “村里都是女人,谁能吓着他?难道,啊--!”太婆原本的语气带着责怪,后来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惧的捂住嘴巴。 外婆的嘴角扬起一抹欣慰,景千夏也挑着眉毛对我竖起大拇指。 “买卖给你了。”外婆慢悠悠的对景千夏说。 “成!”景千夏抛出一枚铜钱又帅气的接住,对着满屋子的孤儿寡母,扯开嗓门:“你们家娃娃遇到床公床婆了,只要用我这枚五帝钱放在枕头下面,保准小根儿安然无恙。诚惠八千谢谢!” 我正在喝茶,听见她这番坐地起价差点没喷出来。 外婆已经拄着拐杖,往村口走去,我急忙跟上去。 “床公,床婆是什么?” “床公床婆就是晚上趴在小孩子床边的鬼魂,这种孤魂一般的都和孩子沾亲带故,少有坏心。” “外婆,你是说小根儿父亲的魂魄回来过了?” 外婆摇摇头,拍拍挂在腰上的黑瓦罐,“我说的是它。” 东叔好像听到了外婆的指控,在瓦罐里不满的叽里呱啦,可惜我嘴里的泥巴已经吃完了,听不懂东叔说的鬼话了。 走到车站的时候,景千夏已经追了上来,我明显看出她的腰包被塞满了。 “还以为他们从那秦墓里挖到了什么好东西,十几户人家凑了半天才勉强凑齐了两千。” 景千夏上车的时候一直在抱怨,外婆轻描淡写的来了句:“怎么,你师父没告诉你阴门里出来的东西都是见光死么?” “见光死?” “就是被太阳晒到,就会变成粉末。” 我自作聪明,“怪不得外婆要找的那枚官印也变成了骨灰,一定是被太阳晒过了。” “不可能,官印不是寻常物,别说晒了太阳,就算放进火炉里也坏不了分毫。官印,一定是被谁偷了!” 我很少看见外婆皱眉,记忆里外婆遇见别人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臭脸,只会因为我的事情开心或者担忧。这样说来,外婆那么紧张那枚官印是不是也和我脱不了干系? 我还想再问外婆想要那官印干什么,景千夏打断我们。 “王婆,你外孙女什么时候和我走?” “去哪?”我惊觉起来。 “学艺!你外婆没告诉你,你生来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留在哪儿都是丧门星……” “这些事我都知道!” 车子上很多人都向我投来奇怪的视线,我愠怒的打断她。 “就算我生来命格不好,也轮不到你这个陌生人来指手画脚。外婆,我到站了,保重!” 得罪了李珂,我被分配到最差的医院实习,被毁了前途;被迫订了阴亲,又毁了我的贞洁和姻缘,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景千夏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又要再毁掉我的医生梦吗? 不!我不要再受人摆弄了,我的人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车子开到了西山医院站,我毫不犹豫的走下车。 西山医院处在靠西侧的山脚下,阳光很难照射进去,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正步步踏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知还有什么再等待着我…… 晚上,外婆给我打电话,一再叮嘱让我尽快学会黑伞中的咒语,和许多符咒的写法。 我能听出来外婆的语气又变得急迫了,不知遇到了什么事请。 日子就这样平静下来,再也没有奇怪的人头或者鬼魂出现,和我定阴亲的赢湛也没有再来纠缠,好像对我没有接受他的忠告耿耿于怀。 赢湛不出现更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了! 每次打开黑伞,第一个跳出来的咒语,就是召唤赢湛的那一条。 每次,这条咒语也都被我忽略,我甚至想要尽可能忘记这段咒语…… 转眼,两周过去了,我已经学会了七八种符咒的画法,也准备了一些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一切都好像慢慢恢复原状,只有一点让我很担心,已经有两天我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外婆都没有接听。 出于这个原因,我特意请假回家。 一推开家门,我就知道出事了! 因为放在祖宗供桌上的莲花长明灯灭了! 外婆每次做法事的时候都有三个必须要遵守。 第一,必须有人**。 第二,必须做法前烧香求祖宗庇护。 第三,必须按照做法的难度点燃相应的蜡烛,蜡烛若是熄灭,则法术失灵,施法之人也会受到同等的反噬。 以往外婆做法的时候都让我在旁**,后来我考上医校住进校舍之后,外婆就不再轻易给别人做法了。就算要做,也会打电话让我回来**。 长明灯不是被吹灭的,是蜡烛油烧完熄灭的,据我所知,外婆买的长明灯每一个都至少能燃烧3天。 我把我们家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不见外婆踪影,最后在外婆给自己准备的寿材里才找到了她。 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老人到了70之后,家里的小辈就要提前给老人预订一副棺材回来,但是这个棺材却不能叫棺材,一定要叫寿材。 此时,外婆正双眼紧闭,穿着一身寿衣,一动不动的躺在寿材里。 我探手去摸外婆的鼻息,已经断气多时,连身体都冰凉了。 寿材旁的供桌上摆着七个白色的蜡烛,其中有四支都已经燃尽。 我一下惊悚了,我知道像是请仙、求神这种法术都是点红蜡烛的。只有喊鬼、走家这种邪恶的法术才需要点白蜡烛。 喊鬼顾名思义就是把地下的鬼喊到阳间来。 走家却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地下的鬼魂走错家门到阳间来,另一种就是阳间的人灵魂出窍,跑到阴间去。 像是外婆这种情况一定是下地府走家去了。 “啪!”又灭了一支蜡烛! 七支蜡烛是允许走家的时间上限,若等到蜡烛全部熄灭,外婆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第七章 走家 第七章走家 我守着外婆的“尸体”一直等到半夜,供桌上的蜡烛只剩下最后一支。 这些蜡烛都是被施了术的,一支燃烧完了,后面那支才会接着燃烧。 我等的心急如焚,外婆的脸色越来越灰白,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就好像真的已经死了。 大约估算了一下,最后一支蜡烛还能燃烧3个小时。 “外婆,快回来呀!”我握着外婆的手,徒劳的呼唤她。 又过了半小时,我实在放心不下,决定用黑伞中的记载的走家方法去寻找外婆。 方法很简单,找一个面朝西边的屋子,嘴里**一口盐,点上白蜡烛,平躺下来念咒就行。 于是,我也点上七支蜡烛,开始走家。 咒语刚刚念完,我就感到一阵冰凉刺骨的西北风啪啪的抽刮在我脸上。 靠!外婆可没有跟我说过,阴曹地府是在北极圈!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一些像雪又不是雪的东西洒满了整片大地。 不远处,一大群鬼魂耷拉着头,无声的向我所在的方向飘来,数量之多如搬家蝼蚁。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瞎眼的老太太?”我一个接着一个询问。 可是这些鬼魂都不正眼瞧我,皆是面无表情,两眼无神,冷漠与我擦身而过。 突然一只手从鬼堆里伸出来,抓住我的手腕。 “嘘!”那人穿着一个连帽子的黑斗篷,把身体遮的严严实实。 她手上戴着的那枚祖母绿戒指却让我一下热泪盈眶。 “外婆!” 外婆用斗篷遮住我,悄悄飘出鬼群,才把我放出来。 “你不好好在医院实习,下来做什么?” “我是来找你的!外婆快跟我回去,最后一支蜡烛也快熄灭了!” 外婆听完大吃一惊,“不可能,我才下来没一会儿!” 外婆从斗篷里掏出一只沙漏,里面的沙子才落下三分之一。 不过,外婆很快就发现了异常,愤怒的一下把沙漏摔了个粉碎。 “坏了!有人把沙漏里沙换成了骨灰!在阴间,骨灰是没有重量的,所以才会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舞!” “你是说,这儿天上地上飘着的不是雪,是骨灰?” “对,有什么话,回上面再说!” 我嘴巴还没闭上,外婆就拖着我念起咒语,要带我回去。 回魂的方法与走家时如出一辙,念个咒语就回到了我们躺尸的屋子。 我看见代表了外婆时间上线的烛光已经开始微弱的摇摆不定,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 外婆二话不说,立刻飘进棺材,将魂魄塞回肉身。 刚做完这一切,供桌上最后一只蜡烛头“啪”一声灭了。 “咱们被盯上了!”回了魂的外婆活动几下筋骨,从棺材里跨出来。 “外婆,你的脸!”我刚想学着外婆的样子回到肉身,就被她的模样惊住了! 外婆的腮帮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块肉,导致她说话的时候能清楚看见舌头和假牙在运动,可外婆却跟没事人似得,仿佛感觉不到痛,伤口也没有流血。 经我提醒,外婆才发现脸上的血窟窿! “大概是上次那个死人头又来过了。” 外婆的语气很淡定,用拐杖在地面上有规律的“哆哆”敲了两下。 我正觉得纳闷,不一会儿从寿材里爬出了一块灰色的东西,就像一个巨型鼻涕虫黏在寿材的边缘。 我看的真切,那块灰色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外婆脸上缺少的那块皮肉。 外婆捡起肉重新按在脸上,松手的时候那块肉已经和脸上的皮肤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异样。 我看的胃里一阵恶心,外婆刚才样子诡异至极,而且在昏暗的烛光下,我越来越觉得外婆的皮肤好像不是真的,呈现出一种和黄泥捏出的人偶相似的色泽。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外婆面色尴尬向我走过来,我不自觉推开半步,捕捉到外婆干巴巴的老脸上出现的沮丧,内心又止不住愧疚。 我怎么能怀疑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外婆呢?无论外婆变成什么样子,她对我的爱护都不会改变。 “嗯,我不问。”我紧握了把外婆粗糙的手,挤出一个笑。 外婆也回了我一个微笑,嘴角的褶皱里充满了无奈,突然,外婆的鼻翼微微颤动,像是嗅到了什么东西。 一般来说,瞎子丧失视觉之后,其他感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以此弥补视线的缺失。 外婆慌张的摸到我的肉身,用力把我侧翻过来,“元宵,快看看你身子底下是不是有血?” 我低头一看,果然背后的衣服都被染成了红色,那血还是热的,在微凉的空气里散发出一缕缕淡淡的白烟。 “我也被咬了?!” 外婆用手指沾了一些血放在鼻子用力嗅了嗅,“没有,这应该是狗血。” 关于狗血的用途我从小就耳濡目染,尤其是黑色公狗的血,最是能够辟邪。 但是把黑狗血涂在走家的人身上就非常下作了,这会让重新回到身体的魂魄立刻就被黑狗血中的至阳之气烧成重伤!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无法忍受时刻被别人算计,甚至我都不知道算计我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外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 “黑狗血确实会让灵魂难以回到身体,但也可以阻止其他脏东西靠近你的肉身。元宵,你别激动,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待我把你的身体擦干净,你就能回魂了。” 听外婆说话的意思,似乎还不能确定对我撒狗血的人到底是要帮我还是要害我。 外婆仔细清干净我的身子,把我搬到床上。 我郁闷的回到肉身,骇然发现,四肢身体都不能动了! “第一次走家是这样的,**和魂魄需要八个时辰重新适应,以后走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我的舌头不能弯曲,只能眨眨眼睛表示我听明白了。 可是我还有一肚子的话没问,譬如外婆走家的原因和盯上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我第N次对着外婆使劲眨眼之后,她终于肯开口了。 外婆述说这件事情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讲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话,又像是在讲她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 “殷家村里的人之所以姓殷,是因为他们都是看守护一秦代大官的阴宅的守陵人后代,因阴和殷是谐音,故姓之。这秦墓中建造地方也不同寻常,恰好是在一阴门之上,殷东盗走的那枚官印就是那把能扣打开阴门的钥匙。” 我用力的眨眼间,想问外婆阴门是什么。 外婆却跳过了我的提问,“我这次走家,就是想去问问殷家村那些吊死鬼有没有知道官印下落的,没想到鬼差告诉我,他们赶去殷家村的时候一个魂儿都没收到。” 门外传来邻居家公鸡打鸣的声音,“时间到了,外婆要回屋打坐去了。” 外婆说着在我身旁布置了一圈防止鬼魅魍魉靠近的九天玄女阵法,就匆匆回屋了。 从我记事开始就知道外婆和常人不同,她是不用睡觉的,一天当中用来休息的时间就只有鸡鸣十分,不足半个时辰的静坐了。 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总觉得西山殡仪馆躺着的那些男尸和失窃的官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着想着我渐渐熟睡,从窗户外射入的阳光好像一床温暖的棉被,驱散了我身心的疲惫。 正睡得香甜,脸上暖洋洋的感觉忽然消失,像是被什么物体挡住了,让我有些发寒。 我还以为是外婆打坐完毕来看看我,刚想睁开眼,脸上就被蒙上了一层湿哒哒的东西! 那东西滑溜溜的,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紧紧的吸附在我的脸上,并且还在缓慢的向我的身体挪动! 我一下惊悚了,因为这东西好像是一张刚刚被剥下来的皮! 八个时辰还没到,危机时刻,我只能像砧板上的鱼任其宰割。 最要命的是,罩在我脸上的那张皮子完全不透气,再不被人发现,要不了几分钟我定会被活活憋死。 外婆打坐的十几分钟里会短暂的与世隔绝,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她特别布置了九天玄女阵为我**,此时玄女阵上的七个宫铃却一个都没有发出声响。 九天玄女阵防阴不防阳,只会被阴物产生反应,遇到阳间的人就只是普通铃铛而已。这就说明,想要闷死我的这张皮原本就是活的!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双雪白干净手手推开了,景千夏猫着腰钻了进来。 皮子一见有人来了,立马松开我,啪嗒啪嗒的躲到床下。 “我知道我长得貌美如花,但你也没必要激动流泪吧。”景千夏抽了两张纸巾擦掉皮子留在我脸上的粘液。“额……元宵师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很严重的口臭。” 我气的直翻白眼,口臭你妹啊!刚才那么大一张皮子从你眼前溜走,你怎么就没有察觉呢,还有谁是你师妹啊?! 当然这一连串草泥马只能疯狂的在我脑中崩腾,外表看来我还是一副木呐的表情。 景千夏掏出一个巨型麻袋,从我头上套进去。 “走,跟我去见师父!” 第八章 人皮 我被装在麻袋里,再扔进汽车后备箱。 罪犯景千夏像个没事人似得,一路上尽情的超车,急转,猛刹,超过其他车辆的时候还会五音不全的哼上几句。 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在又一次加速再急停,撞得我头破血流之后,我开始意识到,这个景千夏似乎是故意整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麻袋被打开,我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眼前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车子停在了一个破庙前。 “别装死,下车!” 景千夏现在说话的口气很凶,一点没有在外婆面前的恭敬。 我这才发现八个时辰已经过去,我恢复了行动能力。 “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看见车子停在了一个破庙前,门口横着一块被踩烂的牌匾,无法辨认到底写了什么。 “师父他老人家在湘西,咱们自然也要回湘西。快走,今晚就住这,丧门星!” 湘西?!我家坐落在秦岭范围之内,要是没有算错,从秦岭到湘西至少要有一千一百公里! 我猜不出哪里的罪过她,又或许是我外婆的罪过她,让她记恨。 景千夏把我双手捆绑在一起,栓在她的左脚上,然后掏出一只烧鸡大快朵颐。 我也饿了,身上的伤口也很痛,眼巴巴的盯着她,她却没有分食物给我的意思。 “我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吃饱后,景千夏坐在庙门前,呆呆的看着夜空,我试探的问道。 “我恨所有滥杀无辜的人,若不是师父觉得你可怜,我一定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想想你的命格,再想想殷家村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 我惊愕了,“你是说那些人是我害死的?不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景千夏讥讽的笑了一声,“呵,别装了,拥有天煞孤星命格的人都活不过21岁,你已经22了吧,殷家村八十一条人命就是王婆为你逆天改命付出代价。” “放屁!我外婆才不会做这种事!” 她可以诋毁我,却不能诋毁我的外婆,盛怒之下,我随手掏出藏在袖子里的符咒就朝景千夏的后脑勺上拍下去。 “你--!”景千夏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这些符咒是我用来防那个咬人的人头的,没想到竟然会用在人的身上,还一不小心同时拍出了三章。 我不能相信景千夏的话是真的,心里却无法控制的打起鼓来,感觉殷家村发生的事情好像是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景千夏打绳结的手法非常专业,我只能将手放在篝火上才把绳子烧断。 我把昏迷的景千夏拖进破庙,再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守护阵法,就坐上那辆差点把我颠残了的尼桑车,往回开。 说到开车,我只在考驾照的时候开过,还是给监考塞了红包才勉强通过。但是在这深山老林里,也管不了那么多,要是现在不走等景千夏醒过来,可就真要把我带去湘西了。 还好,这辆车是手动挡,只要踩油门和刹车转转方向盘就好了,晚上的山道上也没什么车子和人。 我就这样匀速开出了二十多公里,突然,车头灯照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猛地踩下刹车,还是感受到车身被撞得震动了一下。 出车祸了! 我又惊又怕,连忙下车检查,却骇然发现车子底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地面上也没有血迹。 难道是我的错觉? 不对!刚才确实撞到了什么,还在车头的保险杠上留下了一个凹陷。 可是,撞到的人去哪了? 又四下找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我只能忐忑不安的回到车里。 继续开了一阵,我察觉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刹车竟然失灵了! 此时,车子已经从荒僻的山道上驶入一个城镇。 道路变得窄小,身旁也不时有车辆并行。 我是被绑架出来的,自然没带手机,想要叫隔壁车道的兄弟给我报个警,蓦然发现这破尼桑车连车窗和车门都坏了! 我特么被封死在车里了! 一个奇怪的念头闪现脑海,似乎所有不顺利的事情都是从那场诡异的撞车开始。 如果我真的撞到了什么,又或者被我撞到的压根就不是人,那么它就是故意要被我撞到! 它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停车?! 想到这,我背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觉得双脚在油门和刹车的地方好像还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我顿时方寸大乱! 一张扁平的人皮就蹲在我的脚边,人皮薄的就像一张纸,此时正紧紧抱着刹车不让我踩下去! “啊啊啊!”我吓得几乎尿崩,掏出黄符就像不要钱似得往那张人皮身上砸。 可人皮一点都不害怕黄符,还看着我发出“嗤嗤”的嘲笑声。 “卧槽你大爷!” 不怕黄符是吧,那就试试老娘的断子绝孙脚,我猛地揣在他的脸上,人皮被我踩在脚底下发出了更加大声的诡笑。 车子歪歪扭扭的行驶着,好多次都差点撞上隔离带或者人行道。 我胆战心惊的控制着不再加速,人皮却又伸出可一只手狠狠的把油门按到了底! 我来不及阻止,马达发出一阵轰鸣,车子直直的向一栋居民房撞去。 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原来人皮的目的就是要取走我的命! 最后关头,我一咬牙急转方向盘到底,避开居民房,冲进了道路旁的一条大河里。 尼桑车的窗子和门都被人皮封死了,河水却还是无孔不入的从其他气口泊泊涌入。 人皮遇到水飘在水面上,那张扁平的脸还在俯视着对我笑,我突然觉得这张脸好像似曾相识,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车厢被水吞没,我从未感受过如此绝望…… 眼皮渐渐变得如海水般沉重,夺走我的光明和生命! 黑暗中,我感到车身被什么狠狠撞击了属下,紧接着一双柔软的唇触碰到我的双唇,吐入空气。 赢湛霸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王元宵,你给我醒过来!如果你敢死,我定会杀掉所有你在乎的人。” 第九章 捉摸不透的男人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我浑身湿透的躺在的地上,先是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肚子,接着那双冷凉的大手又游移到我的左胸,使劲按压。 这感觉怎么和鬼压床这么像? 睁开眼,就看见逆光的角度下,一张微微开启的薄唇对准我压下来。 敢吃老娘豆腐,我一个激灵猛地朝那张嘴甩出一大耳光子。 那人也是个练家子,察觉我的掌风,微微侧过身就优雅的避开了。 “王元宵,你又想谋杀亲夫啊?”赢湛抓住我乱动的双手,帅的人神共愤的脸上露出一抹愠意。 我眨眨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在赢湛那张俊脸上涌出怒意之前,我好像还看见了那双宛若夜幕般漆黑的瞳孔中聚起的担忧。 又是他救了我! 我想起外婆说过的话,在这个世上只有赢湛可以保全我的性命! “咳咳!咳咳!放开我,谁同意当你老婆。”我一边咳出胃里的水,一边倔强的反抗。 “难道你不是?”他松开我,眼底浮现冷意,挑高了一侧剑眉,压低嗓音。 “绝、对、不、是!” “你觉得,我凭什么屡屡都要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切,谁要你救!” 我赶紧从他怀中逃脱,感觉他注视着我的视线深邃的令人眩晕,却也冰冷的几乎把人冻结。 其实我心里是感激他的,可一想到被他吃干抹净的那件事,脑子里就只剩下把眼前男人大切八块的冲动。 赢湛走近我一步,我不自觉紧张起来,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却又戏虐的笑。 “喂,你干嘛这样笑?警告你,我现在可是有法术的,啊啊--!” 我话还没说完,后衣领就被他单手提了起来,那动作潇洒的就像在提起一只小鸡。 伴随着赢湛低沉的笑音,河面上溅起了一个巨大的水花,又把我丢进了河里! 清晨的河水还没吸收到太阳的温暖,冷的像一条冰川,而我就似一只不会游泳的落水狗使劲在水里扑腾。 “算你狠,有种别让我上来,不然我一定和你拼命!” “你拿什么和我拼?” 赢湛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我,还用他穿着云靴的脚玩弄着河岸上一颗小石子,好像在警告我,要是再敢废话就会一脚把石子踹过来。 我深度怀疑,这人要是活在古代,一定就是历史书上写的暴君! 摆在现代,也绝对是暴力分子! 说道我的水性,那是和我的车技不相上下,都是半会半不会。 大学里和舍友一起去热带风暴,人家都游到十几米远的地方,我还在原地打转,虽说不至于沉下去,却也游不起来。 扑腾了好一会,才抓到了河岸上垂下来的一根柳条,我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柳条就会断掉。 “喂,快拉我上去!”我冻得直哆嗦,愤怒的吼道。 赢湛无动于衷的看着我,嘴角的笑意更甚,“你叫我什么?” 见他嘚瑟的模样,我知道自己栽了,这货摆明了是在惩罚我不肯承认和他的关系。 “赢湛!”我莫名的心慌意乱。 “叫的不对~”他靠在河岸边的围栏上,墨发飞舞的就像漫天的柳条占据了我的视线,还有他眼中炙热,仿佛烙铁一般印进我的心间。 王元宵啊王元宵,你特么原来有被虐倾向啊?都快被淹死了,还有闲心在这发(浪。 我脑中跳出了两个奇怪的思想,一个使劲的骂我花痴,另一个则为我找借口,抱怨赢湛怎能长了这样一张胜似妖孽的脸孔。 我胸口扑通扑通直跳,脸红到耳朵根,不敢再对视他的眼睛。 “快说,你应该叫我什么?”赢湛的口吻很冷很霸道,却无端端蕴出了一种暧昧勾引的味道。 支支吾吾了半天,我也没憋出一个屁,就怕自己不争气的沦陷。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晨光下赢湛挺拔的身躯像是被勾上了一抹金边,连眉眼间细小的动作都能散发出一种撩人的抚媚。 突然,我看见赢湛脸上的神色停顿了一秒,这才发现,他是在盯着我的鼻子看。 擦!鼻血!还是我的! 尽管赢湛用修长干净的手指捂住嘴,我还是从他的指缝见听见了嘲笑声。 “笑屁笑!我这是被冻出来的鼻血!不想守活寡,就快拉我上去!”我抹了把鼻子又羞又怒。 听闻“守活寡”二字,赢湛的脸上露出了略微凝重的表情,却还是没伸手拉我,好像是在蓄意等在着什么。 我气的嘴都要歪了,赢湛难道是想冻死我不成? 就在我开始怨念的时候,一个滑溜的东西突然卷住了我的脚,想要使劲把我拖下水。 我惊惧的大叫,手上一用力,柳条断了! 被拖进水底后,才看清了缠绕在我小腿上,那个足以让我脊椎发凉的东西。 就是一路尾随,想要致我于死地的那张人皮! 人皮在水里灌满了水,长得像某宝上售卖的那种老式充气娃娃,透明的皮肤里还飘着几根酱绿色的水草,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赢湛看见人皮一点都没有吃惊,似乎很早就预料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后退一步,抬脚把之前玩弄的那颗小石子踢飞。 此时,人皮大约在水下一米的位置,顺着水纹的流动,歪歪扭扭很难瞄准。 可赢湛踢出的那颗小石子却不偏不倚擦着我被抓住的小腿边上飞过! 人皮被打断手臂,抓在我小腿上的力气消失了,我挣扎着再度回到水面。 赢湛大袖一挥,把我从水里卷入他强壮的臂腕。 “别怕,在我身边你不会有事。”赢湛此时的语气温柔的好似一团云,让我倍感安心。 我惊慌失措,紧紧抓住了他。 赢湛又向河里踢了几枚小石头,每踢一次,水底的人皮都会发出一种刺痛耳膜的尖细惨叫。 几分钟后,水面上冒出了几个气泡和一小片酱绿色的漂浮物,渐渐变得安静。 “那玩意,死掉了没?” “死不了,这是活人皮,碎了还会再长。” 我听得一阵恶心,活人皮的意思是说活剥的人皮,还是皮被活剥来后还活着的人? “那它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你在阴人眼里,看起来很美味。” “不正紧!” 我红着脸别过头,察觉赢湛好像在隐瞒些什么,他把我横抱起来,我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却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外婆说过赢湛是阴魂来的姑爷,死人怎么可能有心跳。 “放我下来。” “不想死就别乱动。” 赢湛就这样一路抱着我走到火车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买票就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回我家方向的火车上。 还选了一个火车上最豪华的贵宾仓,整个过程中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直到他把我小心的放在卧铺上,我才愕然发现了他不让我自己走路的原因。 原来,我的脚踝上还粘着一双人皮的手。 而且,那双手好似吸血蚂蟥,正使劲往我的皮肤里钻。 “以后在遇见活人皮,要用火烧。” 赢湛像是做示范一样,从拳头里挤出了几滴黄色的液体淋在人皮上,然后点燃了火车上给贵宾准备的火柴。 “轰!”人皮遇火即燃,眨眼烧成灰烬。 我赶紧抖动双脚,把人皮烧成的灰拍掉。 “你滴了什么上去?”我好奇盯着赢湛干净的掌心。 “我身体里的尸油。” “你不是一把骨灰嘛?!怎么还会有尸油?” 赢湛好笑的看着我一惊一乍,“谁告诉你,我被火化了?” “可是那个骨灰盒……” 赢湛的表情变了,似乎被问到了痛处。 火车开动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一缕缕阳光随着车身的移动不规律的投进窗户。 有几缕落在赢湛脸上,让他瞬间拧起了剑眉。 我凌乱了,皱眉都那么好看,好让不让人活? 拉上窗帘,赢湛脸上的痛苦之色才稍稍减缓,闭着眼平躺在我坐着的那张卧铺上,豪不防备。 “赢湛,你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要说几遍?我是你拜过天地的夫君!” 他一个侧身,张开修长的双臂圈住我,力气之大,让我无法推拒分毫。 果然是个暴君!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诶诶,打住!” 我开始有些了解赢湛了,他只会回答他愿意回答的,如果遇上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就会用暴力解决,比方说现在又把我压在卧铺上,很不安分。 我无法了解他,就像无法识破笼罩在身边的种种谜团。 赢湛把脸埋在我的胸口,肆无忌惮的欣赏我想要发怒却无可奈何的表情。 “嚯啦--”贵宾间的门被拉开了,检票大妈突然闯了进来。 我顿时郁闷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压在我身上的赢湛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并且没有挪开他放在我屁股上的手! “放手!你难道都没有羞耻心的嘛?” 闻言,赢湛贴近我,一张毫无瑕疵的脸孔在我眼中放大,挺拔的鼻梁摩挲到我的鼻尖,打乱了我的呼吸。 我深深的跌入了他的眼,宛若跌入了深深的湖水,他吻了下来,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检票大妈在门口站了几秒,好像根本看不见我们,她重重关上门走出去,“检查过了,这排包厢里没人!” 赢湛坏笑了一声,贴着我的耳廓,“你那么好奇我的真面目?何不去看看你家供桌最上一层的红布里到底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