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生挚爱 我，是谁？ 走在黄泉路上，立于奈何桥前，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为何那些冤死的鬼魂都冲她叫嚣？ 在地府深处，她看见那些罪人正在经受的，以及她将要经受的酷刑，帮手的她尚且要经历这样的痛苦，那么他呢？ 他，又是谁？ 只要试图想回忆起那个人，那深入灵魂的头痛就将她勒紧。 可是她不管不顾，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般痛彻心扉的疼，是怎样的疼？是他所赋予的，为什么他要伤害她，不，不是的。 是她将曾经温润的他变得如此。 不顾穿过脚踝的铁锁，她扭头往回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已经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眼里是掩饰不了的疲倦、无奈还有……厌倦？她拉着她不停地走，醒来却没有看见她，她终于明白那个人是元无梦。 慢慢地抚上面具，白莲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站在她面前的，是她此生最爱，三生挚爱之人。 她看着他坐在战马之上，脸上的温润为冷酷所取代，那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陌生人一般，她觉得冷，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冷。 他似乎懒得看她，调转马头，对着身边的人做了一个手势，那些将士便上前，情势一触即发。 元易峰在接触到那戴着面具之人时，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有抹奇异的骚动。 他不想了解，不愿了解，灵魂之中似乎对这个女子有种奇异的抵触，不喜欢自己的情绪受到任何人事物的影响，他漠然扫了众人一眼，心中只道，只要打赢这场仗，只要这一场仗赢了，那个人就会愿意嫁给他了吧。 想到夜姬，元易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看上去似乎是高兴，却是莫名的有股松口气的意味。 只要她嫁给他，只要她爱上他，然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忽然的马萧声让他一惊，猛然转过头，却见那戴着面具的女子手中拿着银枪向着自己的方向冲来。 那一日的情景，无论过了多久，曾经经历过那场惊天一战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因为那一瞬间，实在是太美了…… 白色的头发在灼热的光芒下染上了耀眼的金色，和着面具以及长枪上的冷银，让她娇小的身躯好像倾注了无数强大又神圣的力量。 长枪划过，没有人看得清楚她的动作，一排久经沙场的男子纷纷落马。 而更加奇异的是，那些由军中专门训练的，极为忠诚且认主的马儿竟然自动自发地跟在了女子的后面。 光芒，盔甲，长枪，鲜血！ “战神……”不知道谁的声音这么喃喃自语。 “是战神！”一个声音大喊出来。 “战神啊，她是我们的战神啊！！” 越来越大的呼声让圣元的军队开始骚动。 “静——”接收到元易峰的冷眼示意，旁边的将领不由流汗下令。只是他的话似乎并不怎么奏效。 元易峰嘴边扬起一抹冷笑，手指一动，什么东西便向军中一个方向而去。 飞剑穿过喉咙，三个士兵命丧当场！ 一瞬间，谁都没有再说话，元易峰复看向那宛如战神的女子。 神？他轻笑，笑容中是浓浓的讽刺。这世界上哪里还有神，即使有，也不会管这可笑的人间事！ 抽出剑，他驱马上前，一步一步向白莲靠近。 没有人敢阻止他，所有都畏惧于他的凌冽气场。 然而出乎意料的，白发女子再一次驱马上前，在众人始料未及之时，她突然凌空而起，整个人如同破空的飞鸟。 灵巧的动作完美得找不出一点瑕疵，可叫人惊诧的是，她竟然坐到了元易峰的马背上！ 元易峰回过身去，举剑刺下，那女子却不闪不避，即使她身上穿着精制的铠甲，可是依然被他的利剑刺破，鲜血流过银色的铠甲，让他的目光一颤。 一只属于女子的，柔软的手轻轻抚上那英俊得不似人间之人的容颜。 那熟悉的温度，那让他莫名渴望的温度，他不由抓住那在他脸上作怪的小手，望进她的眼中，那眼中是好不掩藏的深浓眷恋。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她的眼中看到这般感情，似乎很久以前她便认识他，可是为何他对她一点印象也无？ “易峰，你还记得极乐宫的日子里，你不惜牺牲自己救下的那个女人吗？” 她说的女人是谁？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的脑袋那么痛？为什么、为什么！！ 第二章 三生三世石，与谁共缱绻？ 三生石上望三生，缘定三生载永恒。 前世与谁情缱绻？来生是否又相逢！ 今生梦断黄泉路，彼岸花前泪有声。 血色石前谁名刻？乡台泪眼望几层？ 旖旎梦里恋今生，不羡神仙不慕僧。 奈何桥上莫远走，相约转世伴来生。 悠悠往事随风去，脉脉柔情绕古藤。 款款深情石上铸，绵绵海誓伴山盟。 熟悉的歌声再度响起，他慢慢平静了下来，狂乱的眼神恢复了冷冽。 下一秒，他用近全力一掌将女子打开。 白发飞舞，面具落，与那美丽至极的白发以及惊世武艺极为不相衬的，那女子的脸上竟然是一副如同鬼刹一般的容貌！ 众人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那是怎样的一副容貌啊，隔阂交错，血肉外翻，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无暇的皮肤，而再细看之下，不仅是脸上，那女子分明是全身皮肤均被毁坏！ 是谁？是谁这么残忍？！ 看到那张脸，元易峰仿佛被当头一击。 竟是她？ 怎么会是她？不可能的，她分明已经被他亲自废去了所有的武功啊。 女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没有再捡起面具戴上，重新坐回自己的马上，她嫣然一笑，眼神却是决绝的。 元易峰手指一动，却没有伸出手。 他闭上眼睛，然后向一个方向看去，对的，那马车之中的女子才是他应该关心的人才对。 两个人都没有再回头。 白发与青丝，银甲与黑铁，战神与恶魔。 原本以为是一生一世的纠缠，却是三生三世的劫难。 带着满身的伤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穿越成白化人，被毒手制成人盅。奄奄一息的时候遇到了他。 那时的他就仿佛是误入人世的谪仙，与年幼的妹妹活在极乐谷中，那里有世上难寻的医书、武功秘籍还有各种奇异的药草。 为了他，她成为世上顶尖的高手，只为了保护虽有百年内力，极高的武功修为却没有承受的身体的他。 因为他用自己的续命药救自己，于是她也把自己的命搭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妹妹视如己出。 人人都说他活不过三十岁，否则大难将至。她偏要逆天而行！ 是她的错，她救不回她所爱的人，却释放了一个恶魔。 以为是一生一世的痴缠，却是三生三世的劫难，莫名的情愫，不堪的命运……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难道天意真的不可违？ 前生今生泪，终与尘作堆。 三生三世石，与谁共缱绻？ “震儿，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来家里啊？你妈念得我耳朵都长茧了。”江震的父亲江涛在电话那头调侃着。 “咳，爸，我才26岁呢。” “你都这么老啦，想当年我可是24岁就和你妈生下你了。” 这算是为老不尊吗？江震虽然这么想着，嘴上还是笑笑，“爸，这事回去再说行不，你看我同事都在旁边笑我了。”江震此话可不假，一群人正如狼似虎地盯着他，唯恐漏了什么****。 想他江震，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的帅哥一名，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想想都不可思议，作为办公室热门人物，大家更是恨不得第一个揭穿他的老底。 江震真的没有女朋友吗？是的。 但是在他的心中柔软的地方，一直有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她有又黑又直的头发，眼角有些下垂，看起来很是无辜，一张苹果脸上总是甜甜地笑着，一紧张、一运动就满脸通红。直到现在他似乎还能想起她拍拍他的肩膀说：“帅哥早啊。” 江震现在是帅哥吗？是。如果他说自己不是，那估计世界上99%的人没人敢说是。可是在那个时候，他确实不算帅哥。 初中那一阵子，他的头发又卷有短，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胡子拉碴的，个子矮小，因为没自信总是略微弓着腰，运动服一反其他男生的奔放，拉链一直中规中矩地拉到锁骨以上，简而言之一个字--挫。那时脑袋也还不灵光，成绩一直是中下的样子。在那个排斥外地人的地方，他的存在几乎就等于不存在。就是这样的他，突然有一天，有人对他说：“同学，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那个人就是展眉。 展眉，她是初一四班班花的代名词，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是光荣榜上的常胜女杰，是最受同学欢迎的人。美丽、聪明、友好、爱笑--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一直憧憬的人。 第三章 前世今生缘 他记得她咬着笔杆做题的样子。记得她长跑后满脸通红，嘴唇发白，却强自微笑的样子。记得她撅着嘴认真地对他说“我要把你的睫毛移植过来”的样子。最深刻的一次是在放学后回到教室，意外发现她一个人站在窗前。无声流泪。 心突然钝钝地痛了。他迟钝地发现，原来他喜欢她。 然后父亲升职，他也跟着转学到那个繁华的大都市。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硕士两年。江震慢慢成为他所追求的样子，可是始终，在他的心里留着这么一个名字：展眉。 展眉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这是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初中的时候，关于她的消息是最热门的，其中以这个问题为最盛。但是没有谁比展眉自己更迷惘了。展眉没有讨厌的人，换言之，她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那种男女间的暧昧感情在她的眼里几乎不存在，她的眼里人只分为男和女，除此之外没有更多。所以在那个连幼稚园小朋友都牵手的时候，展眉真的可以算是奇葩了。 有些人不知道出自于什么心理，在学校贴吧上说她是个心理阴暗的人，说她的所有外表都是装出来的，说她的成绩是靠作弊出来的，说她其实迷恋的是2D的男人，成天在家里看**漫画。后来才发现，这个发言人竟然是她的“朋友”之一。 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笑。大家都认为她很坚强。 也就在那天的放学后，他看见她那不为人知的一面。眼泪肆意流淌，却无法冲刷掉眼里的迷惘、难过、无奈。 他想把她保护起来。 --原来男人是这么长大的。 “展眉，这次的相亲对象可是个极品啊，好好把握。”四婶用力拍了拍展眉的肩膀，那力度让展眉几乎要呕血。她不迭地点头。 这次相亲的地点是在当地一家非常著名的咖啡厅，有钱人的烧钱场所，情侣的观光胜地，作为一个26岁的剩女，她还从来没有他踏入过一次。她习惯于约会早到二十分钟，现在一边喝着店里提供的免费咖啡，一面看着手表。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当一个男人推入门来的时候，几乎整个店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高大英俊的男人走向展眉，“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展眉听见那个低沉中略带沙哑但是很好听的声音，猛地抬头，在看见男人的时候不可抑止地满脸通红：“不不，刚来一会儿而已。” 展眉在脑袋里快速搜索着四婶给她的资料：江震，26岁，182CM，体重70KG，祖籍山东，M公司人事部经理。有房有车，年薪百万。浓缩成四个字就是：青年帅才。 江震看到她满脸通红，心里暗笑，这个习惯还是没变啊。 “你好，我是江震。” “展眉。” 十几年后两只手再次交握，手心的温度让江震有些微的恍惚。“展眉比以前更漂亮了。” 展眉一面对高大的帅哥，脑袋就缺氧，没有注意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只是客气又认真地说：“哪里，江先生才是一表人才。” 江震苦笑了一下，终究，她没有认出自己。 江震以前并不叫江震，而是一个和外表很相符的名字：江家福--一样挫。这两年，改变太大了，她没有认出自己也是正常，他这么自我安慰着。 展眉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熟悉，但随之又甩甩头，肯定是昨天写小说太晚了，脑袋都不正常了。 “听阿姨说，你是作家，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看看你的大作啊。”江震想更了解她，虽然最初知道了她的职业时，心里有些诧异。 展眉不过是一个二流小说家，就出版过两部小说，销售量不好看，所以她只是推托：“没什么好看的，还是江先生说一说你的工作吧。”这年头，说自己是小说家的不是有钱人就是大家，她可不敢说出来，会被鄙视的。 江震敛了下眼，有些失望。“别叫我江先生了，叫我阿震吧。” 展眉注意到眼前的男人眼睛真的很好看，睫毛又长又密又黑，眼睛长长的，黑珠微褐，带着浓雾的感觉。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江震闻言猛地抬头，发觉展眉还是没有认出自己，可是他依然很高兴，展眉果然没有变，看一个人总是先注意到眼睛。 展眉说完这句话就马上暗自唾弃了自己，他不会以为自己是花痴吧？ 江震想得没错，展眉依然喜欢眼睛漂亮的人，可惜，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展眉了。 第四章 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这次的相亲异乎寻常的顺利，甚至在结束后，江震还明确提出深入交往的请求。这让展眉很是受宠若惊。毕竟对方是和自己相差太多的人。在这个女人都要看硬件的年代，她这个没房没车没高薪的三无产品，竟然能够摊上个这么高干的男人，这种情节，估计只在小说里看过。 而江震的心里则是在想，幸好她人没变，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她总有一天会想起自己的。 江震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一步一步接近那个理想的时候，展眉却是一个人承受了许多，慢慢变成一个他所不认识的展眉。 双方父母都是乐见其成。江家是一个开放的家庭，不兴门当户对的理论，况且在展家败落以前，江家才是真正的门不当户不对。而展家更是开心了，自己这个26年单身的女儿竟然一次命中，而且还是个极品，简直比中了福利彩票还叫人兴奋。 而当事人展眉却显得冷静得多。展眉自己觉得并不讨厌江震，但似乎也谈不上喜欢。话又说来，这个年代，相亲谁还谈喜欢不喜欢。 她已经不敢奢望爱情这玄乎的东西了。 展家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其实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高三的那年，她遇到了生命中第一次爱的人。那个人有着斯文俊逸的外表、淡淡的眼神和永远干净的白衬衫。即使在吵闹油腻的小吃店，他也能吃得优雅出尘。在那个男孩子都献身运动场，每天都满身臭汗的年纪，他的身上总是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外宿的日子里，他陪她吃饭，载着她在校园和公寓间来回奔波，和她走阴暗和常有流浪汉停留的地下通道。 那是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可惜生活总是那么狗血。在高考前，他就这么出车祸死了。她没能看到他的最后一面。有人说他是什么重点高中的学生，有人说他是理科培优班的高材生，有人说他经常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讨论的那个女孩子还在等着和他一起去书店。 但是就是在那么阳光明媚的日子，她就再也看不到他呢。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原来自己早就喜欢上了他。 那次高考，众人惊讶得眼珠子都掉了，连老师也是不无惋惜，她以几分之差和重点大学失之交臂。也就在她入读了一个南方的比较出名的二本师范学院后，她开始写起小说。 那是他的心愿。 展眉的文笔一直是老师所赞叹的，在高中的作文课上，她的作文经常作为范文朗读。但是第一次发表小说，她的心里是没底的。连她也很惊讶，第一次在网上发表小说的当天下午，就有三个知名网站的编辑找她签约。她最终和一个并不是很出名的待遇也不是特别好的网站签约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说过，那是个可以认真的地方。 她相信他。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同学知道了。有一阵子，校园里很是轰动，毕竟一个本二院校的学生出版小说还是件比较稀罕的事，在众人的讨论和眼神交流中，展眉变得越来越沉默。原本只是为了纪念一段感情，却被某些人添油加醋得不堪。 从高中开始，展眉就意识到自己其实不适应集体生活，宿舍生活是一种慢性的腐蚀剂，忍受或者被排斥，而她不是金刚石。那曾经活泼开朗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沉默，那曾经健康的肤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那曾经万众瞩目的才能变得越来越平凡，那曾经色彩斑斓的梦想变得越来越遥远。大人说，梦想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生活的蹉跎。在现实和理想的选择题中，她最终选择妥协。如果没有遇到他，她的生活就仿佛在一片黑暗中被别人牵引着凭着惯性走着，无喜无忧。他说：“小鸟淋湿翅膀无法飞翔，但却不会放弃回归天空的渴望。” 她发觉自己还是想要飞翔的。再忍一会儿，再忍一会儿，如果现在没有人陪着自己走，那么就等待契机来临吧。她想，一段平淡的婚姻正是这样的契机。如果没有感情，那就向生活看齐。 于是在二人相亲后的 第五章 我想了解你 展眉还记得当时江震欣喜的甚至有些狂喜的表情，她笑着，眼角带着泪花，却无法抑止地想起，当年那个脚有些问题的人走在自己身边的声音，平常总是五步一顿的频率，当他向自己跑来时就成了三步一次。 好像不是这样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太快了！展眉的脑中忽然间一片空白，那里没有江震，没有他，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空，只剩下自己。她终于无法压抑地呜咽出声。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人在耳边轻轻的怜惜的对自己说，“眉儿，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这次，这个对自己说这句话的人不会再一次离自己而去吧？他是可以相信的吧？展眉是愿意相信的，她实在太渴望幸福了。 江震的工作一向繁忙，展眉在家里赋闲，没有什么文书工作的时候，偶尔会煮一些简易的菜色，这时候他就会很欣喜地从后面抱住她：“眉儿真是厉害。”其实他还想说，让我好想吃掉你。可惜他不敢。他发觉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是每当他们有比较密切的身体接触的时候，展眉总是很不自在，他想，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接纳自己的。 展眉看着江震从超市买回来的小番茄，突然间又想起了这些日子被她尘封在记忆中的少年，他捏着当时自己很喜欢的小番茄，点了点她的鼻尖说：“原来是同类啊，难怪那么像。” “眉儿，你怎么了？”江震觉得展眉的表情有些不对，可是又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记得初中时候她非常喜欢啊，难道现在已经不喜欢了？他终究还是错过了什么么？ 展眉甩甩头，**一笑：“没事，谢谢你。” 江震看着走进厨房的身影，心中一阵失落。 晚饭过后，江震总会陪展眉看一会儿电影，今天他选了一个片叫《未来警察》。女主角是一个慵懒而性感的女人，这种“邪恶又酷帅的蝎子女”现在似乎很受欢迎。可是他还是喜欢自己身边的这个清纯可爱的小女人。 展眉看到唐一菲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眼泪不可抑止地喷薄而出。淡淡的眉毛，淡淡的单眼皮，淡淡的眼神，那个总是自称是误入人世的猫少年。笑的时候云淡风轻春暖花开，静的时候无声无息，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却让她觉得安全。这样美好的人却死了，谁告诉她，为什么？！ 江震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展眉流泪时候的依靠，但是真正迎来这种时刻，却是有些手足无措。他再细心也是个大男人，压根不觉得这种剧情有什么好流泪的，只能安慰她说：“别哭了，别哭了，咱们别看了成不，都是假的啊，傻眉儿。” 这个晚上，展眉一反常态在沐浴后紧紧地抱住了江震。他身体一震，不敢乱动，许久却不见展眉有放手的迹象。心爱的人，大床，黑暗中，没有反应的人才有问题！他暗咒一声，忽然觉得展眉的纯真未免有点要了人的命。 展眉听见江震沙哑地说：“展眉，我是个男人。”毕竟经历过人事，她岂会没有察觉到江震的变化。可是即使这样她不想放手。此刻，她需要一个温暖的臂膀。 江震忽然间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种低低的呼唤，如果不是展眉就在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会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儿，眉儿……”你可知道我一直很爱你，很爱很爱。 展眉在这样的呼唤下满脸通红，但只是倔强的抿着嘴唇，有些怯怯地望着他。江震在这样的反应中几乎不能自已。不能伤害到她！他闭了闭眼，然后仿佛下定决心般将她横抱起来。 为什么忘不掉，为什么任何一切都会让她想起那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展眉觉得绝望。没有爱也能动情，可是有谁告诉她，在动情的时刻心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还是，她骨子里真的如那些人所说的一样，是个坏女人？！ 次日的清晨，展眉接到电话，是高中同学会的邀请。即使昨日已经万分疲惫，展眉对于高中这两个字是十分敏感的，张口就要拒绝。 江震是切切实实地听到了电话内容。高中同学会，经过了一番温存的江震嘴角带笑，他期待许久了。初中后的这几年是他的盲点，他想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尽管展眉极力表现得自然，但是细心的江震还是发现了她对高中那三年的抵触。他心想，解铃还需系铃人，作为展眉的丈夫，他有必要去解开她的心结。 展眉听到江震兀自答应了，觉得很是愤怒。“我不想去。” 可是江震却是比她更坚定，“可是我想去，我想了解你。” 何必呢？展眉**一笑。她自己都无法忘记的过去，为什么还要多一个人来多一份沉重？ 最终江震还是带着不情愿的展眉赴会。 第六章 疼痛到无法呼吸 不过时隔几年，大家却仿佛经历过了一番轮回。当年那个校草变成一个平凡的上班族，当年那个校花被年纪大得可以当她爸的富商包养，当年那些默默无闻的人有些获得幸福有些功成名就。 展眉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属于什么样的人，那也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她只知道自己似乎嫁给了一个很厉害的人，许多女人向她投来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江震危险地感觉到许多男人窥视的眼光。不禁将她揽进怀里。 “哟，这不是展眉吗？你身边的是？”来了，展眉不知道是放松还是紧张，预料中的事情却是预料外的人。说话的人是当时她们宿舍的，说是舍友也不过一年，随后她就搬到校外了。 “我是她的丈夫，幸会，你是？”江震看过的人岂是少数，不禁提起警觉。 “我是曾惠玲……原来你是她老公啊，啊啊，真没想到，我还以为她会跟苏知晓在一起呢！”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展眉还是不住的在一瞬间僵直了身体。 虽然想过展眉可能不如相亲前的资料中说的，没有谈过感情，但是听到身边的女人有很可能被那个叫苏知晓的人得了去，心里就不甚舒服。再加上展眉的反应，江震皱了皱眉，“哦？展眉？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会到现在还对你死缠烂打的人吧？那我可要会一会了。” 一听这话，曾惠玲更是装出一脸讶异的模样：“诶？你竟然不知道啊，他们当初可是我们学校的最般配的绯闻男女呢，可惜啊……”她装模作样的停顿了一下，看着一脸灰败的展眉，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得意。这个展眉又不是什么校花，凭什么在高中抢了她的风头，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现在又有这样老公，看起来还如此优质宠爱贴心，让她万分不爽。 “江震，我累了。”展眉闭了闭眼，想装作若无其事，却不能。 然而今天江震却是异常固执，“可惜什么？”声音有点冷。 “可惜他竟然在高考前出车祸死了呢。本来他们两个可都是最有希望上重点大学的人……”后面的话，江震没有听清，他追着飞奔出去的展眉而去，心中有着沉沉的懊悔。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 江震不知道，有些事真的只适合放在黑暗里发酵。他没想到，这件事最终成为悲剧的开端。真的，没想到。 “展眉，展眉！”毕竟是长手长脚的江震占优势，不一会儿展眉就被追上。这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情侣之间在闹矛盾吧，可是展眉却是打心眼里想要逃离的。 江震死死抱住展眉，心中依然心惊难平。从以前开始他就觉得展眉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是天使。太过美好，那么轻盈。刚才奔跑的背影纤细飘渺得似乎要消失，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她，自己该怎么办。 展眉挣扎了几下，最终屈服在身体的弱势上。她觉得绝望，他到底要自己说什么怎么做，“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不是想问苏知晓吗？那好，我告诉你，他是被我害死的！他是为了帮我拿东西，却被车撞死的！你知道吗？是被我害死……” 江震捂住了展眉的嘴，她最后的话都消失在了封闭的口腔里。她还想说，直到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爱上了他，非常爱！ 是不是所谓的美好最终都要逝去，是不是回忆之所以鲜明，是因为疼痛到无法呼吸？ “对不起，别说了，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来的，对不起。那不是你的错。”展眉只是自嘲地笑，心忽然间没有了任何感觉，任谁受伤太重，流血太多，心痛太久，最终都会变得麻木而钝感吧。 这次荒诞的聚会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放在人群中就只是一粒小小的沙子，放到夫妻间却是心底的肉刺。 江震开始有意识地回避高中这个话题，有时候也会自嘲地想，毕竟是死人要来得深刻而不可磨灭啊。展眉则是恢复了沉默寡言，只是眼底似乎更添上了一抹淡漠。每天依然在电脑前打打写写，却再也无法平复。没有任何事情需要烦恼，可是她却总是无缘无故的觉得烦躁。那种隔阂感越来越强烈，好像一层膜把她和这个世界隔开。江震心存愧疚，对于她的乱发脾气也是尽力忍受。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过了三年。 这样的情况使得二人狭小的世界里似乎充满了天然气，只需要一个关键的火焰，就能让两人遍体鳞伤，让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感情面目全非。 第七章 愤怒的吻！ 就是那样一个平常的下午，就是那样一张华丽的床上，就是那么一个温和的男人。终于还是爆发了。爆发的原因是因为一件很世俗的事情--传宗接代。很世俗，更是很现实的事情。江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对于传宗接代这件事情却是执着。尤其江母是一个家庭观念很强的人。一直以为女人只有嫁了丈夫，生了孩子，抱了孙子才算圆满。她有义务去享受自己当祖母的权利，于是更有权利去提醒儿媳履行应尽的义务。 展眉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情形下出生，只是一再地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着，和江家僵持着。展母也时常充当说客，但是终究还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倔脾气的。而江震在这样的两难中尤为尴尬，同时是难过的。他身上有着江家的血统，也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何况他现在也算是小有所成，在经济上根本不成问题。可是，他也看得出展眉的抵触。他不愿意为难她，但是心里的疙瘩终究是越来越大--难道她就那么不愿意生一个他的孩子么？！ “小眉，你也不小了，再不生就危险了。”展眉听到熟悉的话语，连把话筒拿开耳边的动力都没有了，只是含糊地应着。挂了电话，展眉痴痴地想着，是啊，快三十的人了，确实挺危险的。这么想着，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拿出抽屉里的东西。 那是一本精美的书的样子。像是书的样子。表面上看来是一本大辞典，江震从来不敢乱翻她的东西，也不会明白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只见展眉打开词典，翻到了一半的地方，出现一个密码锁，她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打开来却是一张照片。仅有的一张照片。 江震原本只是来探一下口风，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他走向对着照片呆呆的展眉，而对方似乎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毫无所觉。 照片上的男生并不是很英俊，却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无框的眼镜，柔软的发丝，温暖的笑容，无害得让人想亲近。江震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苏知晓。三年来他一直不敢触碰到的底线，一直不敢触碰却忍不住去了解的男人，这个一直横亘在他和展眉之间的男人。 直到手中的照片被掠去，展眉才迟钝地发现房间中多了一个人，还在回忆的余温中不可自拔的她没有察觉到江震的怒气，反射性地要讨回照片，殊不知这样的举动更是惹恼了盛怒中的男人。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位置被替换，腰间过于用力的手让她感到疼痛，可是她还来不及**，所有的不满就被愤怒的双唇掠了去。 江震狂怒地吻着怀里的妻子。这样的认知让他更是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尤其在他如此小心翼翼的爱着她宠着她呵护她的时候，她却还在想念着另外一个男人，甚至为了他不想生自己的孩子！ 或许换了谁都会这么想，但她却是实实在在被冤枉了，她虽然无法忘记心中那个名字，却不是她不想生育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似乎对一切都提不起劲来，总是淡漠地看着这个世界。她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孕育一个生命，因为她没有办法承诺一份她给不起的爱！ 可是她无法辩解，说不出口。江震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任何的举动在他的眼里都会被曲解成另外一个意思。展眉伤心、不可置信，从挣扎到疲倦到最后的无声无息。她没有办法相信，身上强硬粗暴的男人就是那个对自己呵护有加，让自己慢慢开始相信的人。 江震不知道展眉内心的震动，只当她累了，终是疲倦地睡下。 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泛着光的天花板，直到晶莹的光亮洒出。 那个夜晚后，江震不让她吃事后避孕药，收去了那张照片。她却不以为意，不认为这样粗暴的行为能够产生一个柔软的生命。所以当一个月后展眉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验孕纸。明明是那么明显的结果，她却仿佛看不分明了。 这验孕纸还是他买的，只因为自己的例假晚了两天，他就兴高采烈地去买了来。当时还觉得他小题大做，原来她是如此不懂得自己的身体，竟然这样无知无觉地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他，会很高兴吧。 那么，自己呢。 如果没有办法得到幸福，那么就成全别人吧。只要有一个快乐就好。 这个孩子算是众望所归吧。自从得知了她怀孕的消息，江母对她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江父也是面目含笑，展家更是仿佛一夜间中了彩票，从此有了在江家抬头挺胸的资本。 于是她被当作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一样圈养起来。每天不是睡就是吃。相对于这样的热情，两个孩子的父母亲好像淡漠得多。展眉可以理解自己的无所谓，那他呢？他不是一直在期待着这样的一个小生命么？ 这样的疑问似乎延续了五个月，直到她见到她。 第八章 冰冷的灵魂 莫小可，人如其名的可爱的女大学生。齐眉齐肩的头发，明亮的大眼，调皮的虎牙，充满生气的笑脸，让人一眼可知她心中的想法，正如那一望而知的爱恋。而这个让人不由自主由衷喜欢的美少女喜欢的对象，正是自己名义上和实际上的丈夫--江震。 那样单纯而直接的人，让她恍惚，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江震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场合遇到莫小可，只是家庭聚餐，没有想到会遇上莫小可的社团聚餐。对于莫小可，他心里是矛盾的。矛盾是因为冲突，冲突是因为喜欢吧。江震为这个念头眉毛不禁一抖，他怎么可以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是，任谁不会。这样单纯美丽的青春少女喜欢着自己，江震目光不自觉移到那因为紧张脸上泛红的笑脸上，他期待这样的笑容在展眉的脸上再次出现很久了，可是自从结婚以来他似乎就很少见过了，直到那个夜晚之后，消失了。 也是在那个夜晚后的隔天遇到了莫小可。那时候他心烦意乱地开着车到处乱晃，一个拖着一大堆东西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挡在他车前，焦急地说：“大哥，可不可以帮个忙。”他看那确实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在那里确实挺危险，就把她载回了学校。 他还记得那时候转过头时她愣愣的目光，那种毫不掩饰让人一望而知的爱慕让江震不由心里一颤。而她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心脏紧缩。 她说：“你的眼睛好漂亮啊。”然后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满脸通红地解释：“不是啊，我是说你的睫毛好长啊……哎呀，我在干什么。”手足无措却狠狠掠住了江震的心情。 “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没有意识到成熟的大帅哥会这么问，她顿了一顿才发射性地报上名来：“莫小可。” 江震微微一笑，当时并没有什么想法的只是想帮助这个一如记忆中深爱的女孩一样单纯的孩子。“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找我帮忙。”他并不是慈善家，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应该知道事情的发展的了。 莫小可看到素净的名片上印着的字样，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那之后的五个月，莫小可仿佛得到了特别通行证，经常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找江震。而对于这样明显的追求，江震的态度却是暧昧的。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边不断地提醒她自己的处境，一方面又没有坚决的拒绝，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狡猾和残忍了呢。不，在商场上，他一直是这样的，只是遇到展眉这个名字，一切就变得不正常了。 再看看展眉，她却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其实他不知道，如果他不是先因为莫小可脸上灿烂的笑而抓去了视线，他就可以察觉到展眉嘴角一闪而逝的苦涩的微笑。 只是一闪而逝。 抓不住就是错过了。 而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你好，我是展眉。” “眉姐你好，我是莫小可，莫非就是百变小樱里面的小可，呵呵。” “你真可爱，以后经常来找我玩吧。” 江父原本对于儿子的态度有些奇怪，看着展眉那么自然还以为误会了什么，也和老伴在一边附和。江震看着展眉，表情很是奇怪。受伤、自嘲，似乎又带着几分释然的神色。 莫小可还真像那只无所畏惧的小可，明知道前面是一个深渊，却还是勇往直前。展眉看着手中的蛋糕，淡淡地想，是爱么？感觉离自己好遥远啊。 这是她的生日，也是三年来第一个没有她的名义上和实际上的丈夫江震陪伴的生日，围在她周围的人除了他来得倒是很全，包括应邀前来的莫小可。莫小可以一个懂事乖巧可爱的女孩子的形象迅速打进了江家父母的心里，在他们眼里，这个女孩子就仿佛是他们一直渴望的女儿。不知道是不是展眉的误导生效了，他们还当真以为那样爱慕的眼光只是一个小女孩对一个大哥的崇拜。 “眉姐，这杯我敬你。”又是一饮而尽。展眉专注地看着这个眼带泪花的女孩，“眉姐，你知道么？我是多么羡慕你啊。”有一个这么好的丈夫。后面的话即使她没有说出来，展眉也知道。 江母说：“傻孩子，喝多了吧。改明儿给你介绍个好孩子去……” 江母还在那边不明情况，展眉却是切切实实地看到了莫小可眼中的坚定，那种固执到似乎不惜燃烧掉自己的热度煨烫了她。 而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温度煨烫的不止是她这样一个日却冰冷的灵魂，还有另外一个渴望温暖的躯体呢？ 第九章 疼多了就不再痛了 所以当时她是真的没有感觉到多大的伤心，她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如果你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在激烈的拥吻，你是会选择上前去给他们一人一巴掌呢，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呢？反正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躲，躲哪里都好，躲到一个离他们远远的地方，只是她忘记了她当时站着的地方是三楼的楼梯间，望着四楼拥吻的两人，躲，躲到哪里去？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却将她推置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个人从三楼滚到一楼会怎么样，也许一个人不会怎么样，可是如果身上带着一颗球呢？这颗球里刚好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而且是已满八个月的几近成熟的小生命。你说把一个生命从另个生命身上剥离的痛楚有多大？ 展眉甚至能确切地感觉到在滚落的途中，小小的孩子的哭泣。孩子啊孩子，你终究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呢，投胎去一个爱你的父母亲那里吧。 江震没有想到从来不喝醉的他会在那样一个夜晚喝醉，没有想到喝醉的时候莫小可刚好站在那里，没有想到那天莫小可穿着的还有脸上的表情都仿佛多年前的展眉，没有想到自己会失了控吻了她，还是激烈到不要命的那种，但是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担心他的展眉刚刚从他的单位回来，正好撞见这样一幕。 而当他的心爱的妻子被门卫发现送去急救的时候，他在干嘛？他在酒后要了一个纯洁的少女！ 当隔天他被家人的话惊醒，急匆匆赶去的时候，只能从别人的口里听到。 --太可怕了，全身都是血，好像流起来不要钱似的。 --是啊，当时因为失血过多，手术的时候休克了好几次呢。 --真是造孽啊，都多大了的孩子了，说没就没了。 --是啊是啊，那个女人我认识的，是一个小作家呢，明明嫁了个好人家啊，上次看见他们的时候，还很幸福的样子。 --诶诶，也不知道大人能不能救得过来…… 一瞬间，好像世界只剩下了黑灰白，每个人好像在表演默片，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同情的可惜的。可惜，在可惜什么？同情，在同情谁？！ 手术储蓄了36个小时，他沉默地站在亮着手术中的门前，沉默地看着来来回回地医生护士和一袋袋鲜血，沉默地听着不知道是谁的劝慰。劝慰？他有什么资格！他在一个夜晚伤害了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爱到至深的女人，一个是爱他至深的女人。 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他被特许进入那个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争夺的房间。死的是他一直想要一直期待的孩子，活的是他一直深爱一直不忍伤害的妻子。他一直自以为是地以为剥掉她的笑容的是他们之间的那根刺，原来真正让她失掉笑容，失了温度，失去勇气的是他，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爱的他！ “小眉。”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是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无所谓疼痛，原来是真的，疼多了就不再是痛。 门开了又合上，连江震也没有想到进来的竟然是莫小可。 “出去！”江震莫名的怒火，也不知道是对莫小可还是对自己。 十九岁啊，尚且单薄的身躯仿佛禁受不了这莫名的怒火，莫小可咬着牙，面容发白地站着，最终只是轻轻地说：“眉姐，我对不起你。” 江震还想说什么，一个声音缓慢却坚定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们没有谁也没有对不起我，他么，我不要了，你要的话就给你好了。”说完好像疲乏至极地沉沉睡去。 展眉再次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对江震说的，“我们离婚吧。” 江震明白这次的举动真的切切实实伤害到了展眉，或许他也料到她会提出离婚，可是心里想的和亲耳听到的毕竟不一样。她就这么想离开我么？这么痛恨我么？恨不得马上逃离我的身边么？ 这句话江母也听得实在，江家两老以及展母都在，展母一味地心疼自己的女儿。展眉嘛，虽然这两年变了许多，但是本性她还是知道的，无论当初多么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当得知这个孩子没有的时候，她的心一定比谁都痛。相对于展母，江母考虑的却是另外一方面。她并不是不心疼展眉，虽然这个孩子没有莫小可来得贴心，但毕竟是自己孙子的母亲。可是这都是曾经了，况且，医生说展眉再也不能生育了。没错，再也不能了。从鬼门关走了回来，却被永远剥夺掉了生育的权利。所以，听到展眉提出离婚，她心动了一下。可是看向倔得像头牛一样的儿子，她叹了口气。 第十章 我怀孕了，怎么办！ “不，我不同意！”对于江震的否决，展眉连挑眉都懒，似乎早就认知到会有这样的回答，不再说什么。 展眉回到了江家，家中一切照旧，但是人变了。展眉变得健忘，忘记了许多事，她开始认不得人，往日的同事，和蔼的总编，担忧的江家二老……当有一天江震端着粥喂她的时候，她只是怯怯地往后躲。 对于失去孩子，江震当然心痛，可是展眉的改变更让他撕心裂肺，“展眉，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展眉像是受惊似的屈膝抱紧了身体。“我要回家，妈妈，我要回家。” 她已经认不得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家了。 江震最终听从父母的建议，带着展眉去看了心理医生。他还记得那天老医生说的话，“自闭症患者得病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心里上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他们不愿意面对现实，面对这个世界，所以会变得健忘，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他们会忘记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而且严重到一定程度，不仅他们的心里会排斥这个世界，就连生理上也会无意识地做出排斥的举动……” 江震放弃了药物疗法，他看过一个客户的母亲的情况，这种药物说白了就是让人变得迟钝的药。他没有办法看到曾经鲜活的展眉变得像活死人一样，他不能。 可是展眉的病情终究是恶化了，她开始激烈地反抗，她的表情好像她所在的地方是黄泉地狱，身边的人都是索命的鬼差，身边的事物都是野兽魔鬼的化身。起初苏知晓的照片还能让她恢复点理智，渐渐地就算展母亲自动手，也会落伤。江震一开始心里还觉得苦涩，后来他恨不得苏知晓本人亲自出现在她面前。只要能帮助失去理智的展眉。 终于在一次喂饭的途中，江震被展眉撞伤了额头，脸上布满鲜血还抱着想跑出去的展眉。那一次，展眉最终被打了镇定剂。 也是那一天，展眉得到了生病以来的第一次安枕。 江震也屈服于残酷的现实，听从医生的话，抱回一大堆药物。 然后展眉变乖了。 吃了药的展眉变得很乖。又或者说成为一个安静的娃娃。一个无声无息的提线木偶。别人递过来的食物也不细看就吃下，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那种包容一切的漠然让人觉得她仿佛只是在嚼沙子，江震想估计她也是吃不出味道的吧。在衣着上，展眉每天都由特护人员梳洗打扮，除了因为长期窝在房子里苍白了一些，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差别。面容依然精致，打扮甚至比起以前还要讲究，可是任谁看到那样的眼神都不会认为那是一个活人，平静无波宛如一波死水。 如同乖巧的玻璃娃娃。 如同这个江震努力维持的看似丰盛实则脆弱不堪的婚姻。 在这之前，江震以为之前战战兢兢的三年已经够难熬的了，现在他才知道，他之所以会那么想，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有经历过如今的生活。只不过是六个月，他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苍老了下去。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意外伤害的不止是三个人，而是五个。 当莫小可哭哭啼啼地挺着已经分明的大肚子来到他家的时候，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把自己埋进烟草里，可是时至今日，尼古丁也救不了这个疯狂了的世界。 江母的标志性的大嗓门依然在喋喋不休，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辩驳什么。 为了断绝和莫小可的联系，他把手机号码换了，家里的电话线拔了，也吩咐了秘书当她来找他的时候，就找理由说他不在或者没空。莫小可没有法，她也很挣扎。这个她深爱的男人爱的并不是她。她从来都知道，他的爱已经给了一个心已经死掉的女人。可是她还是宁愿装傻，宁愿相信他还是有一些喜欢自己的。只是，连她也想不到一次419死了一个小展眉，却多了一个小小可。 --“我怀孕了。怎么办？？” 她最终提起勇气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不知道是为了引起他的怜悯，还是换来他的回头。但是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时，江震陌生又残忍的眼光让她有些悚然，他不会杀掉自己的孩子吧？她的心中那么挣扎，那么绝望。可是尽管心中的不确定要大得多，她也别无选择，只能告诉他，只能寻求他的帮助。无论如何她是不敢告诉父母亲的，那等于直接毁了她自己和她的孩子，她还是愿意拿江震的良心打一个赌的。 良心？莫小可会这么想证明她终究只是一个无知的少女罢了。她不懂，一个男人的良心只属于他心中的那个人，而为了保护那个人，他会毫不犹豫自私而残忍的割舍掉其他的牵绊。只因为，从一开始，就是月老无意牵错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