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十五送灯   我叫王涛,八零后,出生在东北的一个小镇子中。   老妈说,生我的那一天,脐带绕了脖子,我的全身一片乌青,左眼上还有一块明显的血痂,医生都已经要放弃了,我却突然哭出了声,活了过来。   据一个会些门道的老人说,向我的这种情况一般是救不回来的,说我通了阴关,这辈子注定要行走在阴阳两端。   当时没人信,老妈更是嗤之以鼻。   反正我是活了过来,只是左眼上留下了一个血印,但是一直在变淡,到我十岁上了小学二年级时,那道血印已经完全褪去。   只是自从血印褪去后,我的左眼一到晚上总有些模模糊糊的,但是我也没有太在意。   转眼间就过了年,到了正月十五。   按照习俗,正月十五要到坟地送灯,给去世的老人点一盏长明灯。   而姥爷生前是最疼我的,这一次我闹了半天,二舅终于答应带我去给姥爷送灯了。   那天傍晚,我拿着一盏用易拉罐和蜡烛做的小灯,牵着土狗大黄就跟着二舅出门了,去给姥爷上坟送灯。   不过四点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去往镇子北边坟地的路上都是一盏盏在寒风中忽明忽暗的昏黄灯光。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打了个哆嗦。   二舅顿了顿,等了等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上耳边响起的都是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刺耳声音和那呼啸的风声,天色也越发阴暗了。   一路上,大黄很老实,罕见的没有乱跑乱叫。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爬上了一道斜坡后,点点昏黄的灯火顿时呈现在我的眼前。   这是我们小镇一片公用的坟地,每年都有老人葬在这里,方圆不过几百米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堆积了一百多个坟头。   此刻,很多坟头上已经燃起一盏昏黄的小灯,但是大部分依然是笼罩在一片灰暗中,散发着一股阴森之气。   风这个时候越发紧了,呼呼的刮着,刚刚上过的坟头上那些烧过的黑灰顿时随着飞舞,刮得漫天都是,弄得人心慌。   “那边!”   沉默了一路的二舅终于开口了,领着我像一片阴暗的地方走去。   走在阴暗的小路上,周围只有小灯散发的昏黄光芒,我的心越来越紧。   就在这时,一张烧了一半,还带着一丝火星的黄表纸顺着风飘了过来,直向我的脸呼来。   急切间我向后退去,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在了一个小土包上。   二舅回过头,脸色突然一变,一把就把我拎了起来,还不住的对着那个小土包躬着身,嘴里不停念叨着:“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小孩子不懂事!”   风在这个时候又急促了一些,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是在回应着。   我有些奇怪二舅的反应,回头一看,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心不由得咯噔一下子。   那个小土包上,压着一张黄表纸,那是一座坟,我刚刚竟然坐在了坟头上。   二舅拉着我重新将那张黄表纸压好,又对着小坟包鞠了一个躬,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我向里面走去。   “在这里一定要小心,跟着我,别乱走动知道吗?”二舅有些凝重的对我说着。   我点了点头,刚刚坐在坟头上心中那股寒意到现在还没退去呢,同时左眼又是一阵急跳。   转了个小弯,姥爷的坟终于到了。   我和二舅小心的将长明灯摆在坟前,又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黄表纸,点了火,念叨了几声便开始烧纸。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就松开了一直牵着的链子,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不时添向里面添几张黄表纸。   片刻后,一道有些低沉的狗叫声顺着风传来。   我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四周,大黄不见了。   “大黄!”   我大叫了一声,放下了树枝就顺着声音找去了,大黄是我看着养大的,说什么也不能弄丢了。   “别去追!”   二舅焦急了喊了一声。   可惜已经晚了,我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大黄!”   我再次叫了一声,也越发焦急了,左眼跳的越来越厉害,隐隐的好像看见了一道道淡淡的人影出现在周围。   “汪汪!”   大黄的声音再次顺着风传来。   我踉跄着循着声音找去,心头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妙,只感觉越来越冷,周围竟然隐隐的有一道道沉重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   “来啊!来啊!”   一道阴森的笑声也在这时传来,轻柔的话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让我的心越来越紧。   就在这时候,一朵云飘过,彻底将月亮挡住,整片坟地一下子暗了许多,只有那些昏黄的灯光不断跳跃着。   “汪!”   大黄的叫声再次传来。   我也终于看见大黄了,它正在对着一个小土包狂吠着。   “大黄过来!”   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大黄没有理会我,依旧是低伏着身子,从喉咙中低吠着。   我几乎已经是不敢动了,出现周围的虚影越来越多,那些粗重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多。   “大黄!”   我又叫了一声,可大黄还是不理我。   我哆嗦着向着大黄跑去,脚下又是一绊,一下子跌到在地,扑到了一个小土包上。   “谁?”   我惊恐的大喊了一声,好像看见了那土包上有一双眼睛在和我对视着。   我下意识的挥动了一下双手,踉跄着向着大黄跑去,途中又摔倒在几个小土包上,但是我终于抱住了大黄的身子。   “大黄,我们走,我们走!”   我拖拽着大黄的身子,已经不敢抬头了,只觉得到处人影,到处都是那些粗重的呼吸声。   大黄依旧不动,只是低伏着身子吠叫着对着那小土包狂吠着。   就在这时,一抹凉气吹了过来。   我只感觉脖子上一凉,一股难以抑制的寒意也从心底升起,不住的哆嗦着,有人在往我的脖子里吹气。   我更本不敢抬头,用头抵着大黄,双手胡乱的挥舞着,什么也没有。   又是一道寒气吹来,顺着衣领,吹入了我的脖子中。   我的鸡皮疙瘩随着这一吹全都起来了,双手下意识的哆嗦的挥出,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呵呵!”   似乎是在嘲笑我的无知,一道阴森的笑声又在我的耳边响起。   “谁?是谁,到底是谁?”   我大声的哭喊着,已经被吓得不行了。   风呼啸而过,隐隐的还带着一两道粗重的呼吸声。   “嘻嘻,真好玩!”   又是一道轻笑声在我的耳边响起,随即我感到有一双冰凉的小手摸了我的脸一把。   “谁?”   我彻底吓蒙了,大喊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一股力量,抱着大黄一路疯跑。   “做我屋顶,取你一狗头!”   隐隐的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久久不散。   我一害怕又摔倒在地,绝望的大哭着。   “小涛儿!”   “小涛儿!”   “小涛儿!”   就在这时,二舅焦急的声音顺着风传来了。   “我在这!”   我哭着喊了一声,抱着大黄踉跄的爬起,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半个多小时后,我哆嗦的窝在姥姥家的火炕上,任凭姥姥和舅舅怎么问,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么呆愣愣的注视着前方。   我的大黄死了,连头都没了,我抱着跑的只是大黄的尸体。   而那句“做我屋顶,取你一狗头”更是不断在我的耳边响起,我隐隐的记得,慌乱中,我坐的扑到的不止一座坟头,年幼的我还不知道我到底招惹了怎样的东西。   那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不时的说一句梦话,梦中是大黄无头的尸体和一双在坟头上曾经和我对视过的双眼,还有那一双冰凉的小手。    正文 第二章 姥爷的眷顾   随后的两天,每天我都窝在火炕上,不吵也不闹,只是总是呆愣愣的看着前方,嘴中不时叨咕一句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话语。   姥姥看的着急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以为我那天吓着了。   第三天的晚上,吃完了晚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姥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我说:“涛啊,姥姥去把窗户卷帘放下,你坐在炕上别乱动啊!”   我点了点头,呆愣愣的看着姥姥出去放卷帘。   姥姥穿上棉衣,推门而出。   卷帘是挂在窗户上的厚实棉被,冬天时用以遮寒,可以将半间屋子都挡住,很多人家都用这个。   我眼看着姥姥将卷帘一点一点放下,姥姥的身影渐渐被遮住,直到眼前一片灰色。   我回过头,愣愣的等着姥姥回来,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老式的黑白相片,是姥爷的遗像。   相片里,姥爷穿着中山装,无神的看着前方。   “姥爷!”   我喃喃着,左眼隐隐的又是一阵疼痛,仿佛看见照片上的姥爷冲着我笑了。   “呵呵!”   一个深沉的笑声也在此时传来,那道熟悉的身影真的出现在了我的眼中,不断向着我走来。   我的意识一阵迷糊,失去了知觉。   “小涛!小涛!小涛!”   我是在一阵急促的呼喊中恢复了意识的,但是怎么也无法睁开眼,我被困在了一片黑暗的空间里,那里有姥爷在陪着我。   姥爷穿着过去老式的中山服,端坐在一张漆黑的椅子上,和挂在墙上的那黑白遗像一模一样,只是那曾经挂在脸上的慈祥笑容已经不见了。   姥爷的脸是灰色的,衣服是黑的,最重要的是那一双眼睛,那里完全就是两个漆黑的空洞,没有一丝光线射出。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从心底涌起,我张了张嘴,想要大叫出声,却发现什么也喊不出来。   我能感觉到我小小的身子不住的打着寒颤,甚至额头上向下滴落的冷汗都能感觉的到,但是我想睁开眼睛,但是我就是做不到。   姥姥哭喊着,不停摇晃着我的身子,叫着我的名字。   这一切我都能感觉到,但是就是无法睁开眼,也无法说话。   黑暗中,姥爷依旧定定的坐着,漆黑的眼窝中依旧看不到一丝光芒,只是那么定定的看着我,定定的看着我。   姥姥慌了,急忙跑去找隔壁的邻居刘姥姥。   就在姥姥走出屋的一刹那,姥爷站了起来,缓缓的向我走来。   姥爷那张灰暗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的变化,只是那双漆黑的空洞隐隐的有着一丝光芒射出。   我想躲避,我想逃跑,可是小小的身子就定在了那里,什么也干不了,一如前几天一样的无助。   姥爷站在了我身前,定定的看着我,灰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向着我缓缓的伸出了一双满是血色裂纹的粗粝手掌。   “小涛!”   就在这时,姥姥有些焦急的呼喊声传了过来。   那双满是血色裂纹的粗粝手掌停在了半空,没有继续伸过来。   姥爷深沉的叹了一口气,直起了腰,那灰暗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似是在可惜着什么。   我依旧在努力的想要睁开眼,想要喊声姥姥,但是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回到屋子中的姥姥已经急得团团转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二小啊,赶紧去你二哥那,把你二哥叫来!”   隔壁的刘姥姥算是比较镇静了,打发小儿子去了我二舅家。   我依然在痛苦的挣扎中,怎么努力也无法睁开眼睛,而姥爷就定定的站在我身前,死死的盯着我。   不到十五分钟,二舅便过来了。   仔细看了看我的情况,又问过了姥姥,二舅沉默了片刻,便开口道:“妈,我去老祁家把祁大神请来!”   “行!”姥姥在慌乱中点头应了下来。   二舅说完,便顶着寒风出门了。   祁大神是姥姥家附近的一个出马仙,很灵,附近谁家里有人得外病了都回去请她。   出马仙是东北特有的一种驱邪文化,所谓南茅北马,说的就是南方驱邪为茅山术,北方看病为出马仙。   而祁大神就是这附近的出马仙,也是最出名的一个。   我在这时候依然在痛苦的挣扎着,冷汗不断顺着额头向下滴着。   而姥爷这个时候再次向我伸出了双手,那一双漆黑的孔洞中似是有着一丝挣扎。   “祁大神来了!”   就在那双手即将再次接触到我的时候,刘姥姥喊了一声。   姥姥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看着走进来的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婆。   “没事,我先看看!”祁大神笑了一声,直接坐到了炕上,伸出手放到了我的额头上。   “孩子,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   “试着睁开眼睛看看!”   听着祁大神的话音,我焦急的很,这就是大神,也不管用呢?   “没事,魔障,招着没脸子了!”祁大神摆摆手,回过头对姥姥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回过身,祁大神的脸色却阴了下来。   “小孩子不懂事,你呆了这么长时间也够了!”   祁大神顿了顿,又道:“该有的礼数我们一样不会少!”   半响,祁大神再次开口道:“王涛,快醒来,快醒来!”   我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还是睁不开,而那坐在我对面的姥爷却缓缓转过了身,面向了祁大神。   祁大神却是神色一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铜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根大约有六七厘米长的针。   在手指一扎,一滴血珠冒出,染红了针尖。   祁大神缓缓的举起针,像我的眼睛扎去,嘴里还狠狠的道:“再不走,就别想走了!”   姥爷依旧保持着那副淡淡的样子,只是将头转向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向着黑暗深处走去,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猛然睁开了双眼,那根带血的针尖已经距离我的眼睛不到一厘米了。   “醒了!”祁大神轻笑了一声。   “姥姥,姥爷走了啊!”   我发出一声惊呼,脸色苍白的看着围在炕边的一圈人。   姥姥脸色一变,回过头就冲着门框上的姥爷大骂道:“都死了的人还回来做什么?”   二舅则赶紧上前将我搂入怀中,不住的叹着气。   “没事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去路口烧点纸,叨咕叨咕就好!”   祁大神笑着道,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姥姥喃喃着,终于放下了心。   “姥姥,我的左眼睛一疼,我就看见姥爷冲我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看着一屋子的人,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用手蹭了蹭左眼。   下一刻,我又愣住了,因为我看见祁大神的身上趴着一个裹着黑头巾的干瘪老太太。   “那……那……”   我颤抖着手指着祁大神,磕巴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看到了?”   祁大神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之色,又仔细的看了看我那被我揉的有了一丝血丝的左眼。   我下意识的畏惧的点了点头,我看见趴在祁大神背上的老太太好似对我笑了。   祁大神的神色阴沉了下去,姥姥和二舅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挥了挥手,祁大神示意刘姥姥一家人出去,然后围绕着我转了两圈。   我又看见那个趴在祁大神背上的干瘪老太太冲着我笑了。   良久,祁大神才叹了一口气对着我姥姥道:“这孩子恐怕是开了天眼了,以后那些没脸子肯定不会少招!”   “什么是天眼,怎么还会招没脸子?”   姥姥急了,连忙问道。   “就是阴阳眼!”   祁大神叹了一口气道。   “那怎么办?”   姥姥焦急的问了一声。   “先别急,暂时还没事,我回去在给你们想想办法去,这几天让这孩子天黑以后就别出门了!”   祁大神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细说,仿佛是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姥姥赶紧送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哀求着什么。   大约十分钟后,姥姥回来了,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而折腾了一晚上的我早就困了,看到姥姥回来后便一头倒下呼呼大睡,这一晚就这么安然度过了。    正文 第三章 鬼封门   第二天一早,姥姥刚刚吃过早饭就急匆匆的出门了,留下了老妈老爸陪着我。   等姥姥回来的时候,买了一堆的香烛纸钱。   我有些畏缩的躲着,看着那些纸钱,我总是想到大黄那没有头的身体。   晚上八点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姥姥领着不情不愿的我依次在房子的四角和正门画了五个直径不过一米的圆圈。   然后又在正门前的那个圆圈后面画了一条直线,直线后面又画了一个圆圈。   依次在五个圆圈中规矩的摆上香烛纸钱,只留下了那最后一个圆圈没有摆放任何东西,最后按照顺时针的顺序将位于房屋四角的圆圈中的香烛和纸钱一一点燃,最后点燃的是正门的那个圆圈。   “封门啦!”   在我点燃正门的那个圆圈中的纸钱的时候,姥姥拖着长音大喊了一声,拉着我走入了最后一个圆圈。   五团火焰就这么在姥姥家的房前屋后燃烧着,有些诡异的是,明明风很大,但是那些火焰就是被拘束在圆圈里,怎么吹都不散。   隐隐的又是一阵寒意又涌上我的心头,我的左眼又开始跳了。   正门前的那堆香烛和纸钱已经烧尽了,只剩下了一堆黑灰。   风越刮越大,那堆黑灰盘旋而起,但是奇怪的是,那堆黑灰始终被拘束直径不过一米的圆圈之中。   这种诡异的景象让我的心越来越紧,左眼跳动的也越来越厉害,隐隐的我竟然听到了一声声贪婪的吸气声。   “姥姥!”   我带着哭腔叫着,催促着姥姥快点带我进屋。   姥姥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不住的咽着喉咙,就是不让我进屋。   风又紧了,那几道黑灰盘旋的更厉害了,那种贪婪的吸气声也越来越沉重。   “姥姥!”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朦胧中好像看到那黑烟中盘旋着一道道虚影。   良久,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我都忘记了我是怎么回到的屋里,又是怎么在老妈的怀中睡去的。   第二天,依旧如此。   晚上八点一到,姥姥便拉着带着一丝哭腔的我如同昨天一样,依次在房子的四角和正门画了五个直径一米的圆圈,摆上香烛纸钱。   然后又在正门前的那个圆圈后面画了一条直线,直线后面依旧是一个圆圈,又在直线前洒了一地的纸钱,这才依次点燃。   “封门啦!”   又是那道拖得长长的音,只是今天姥姥更加紧张了,我能感觉到姥姥握着我的手走入圆圈的时候更加紧张了,特别是在火燃起的那一刹那。   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没有风。   可即便是这样,在火燃起的一刹那,那一张张散落在那一条直线前的纸钱却哗哗的飞舞了起来,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诡异。   “姥姥!”   在纸钱飘起的一刹那,我就想跑回屋里去,但是姥姥不让,姥姥死死的抓着我的小手,我能感觉到姥姥手心沁出的冷汗。   姥姥紧紧的盯着正门前的那堆火焰,不住的咽着喉咙,好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我的左眼又开始跳了,跳的越来越厉害,而且有一种灼烧的感觉。   “姥姥!”   我又哭着叫了一声,我感觉我已经呆不下去了。   就这这时,正门前的那堆火焰腾的一下爆燃而起,隐隐的那火焰好像是一张人脸。   我彻底不敢动了,死死的咬着嘴唇,只希望这一切快一点过去。   “有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香烛纸钱都已奉上!”   姥姥缓缓的开口了,有些苍老的声音在夜里回荡。   这是姥姥两天来第一次开口,我能感觉得到,姥姥手心里的冷汗更多了。   就在姥姥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那爆燃的火焰恢复了平静,那张人脸也消失不见,飘舞的纸钱也重新落到了地上。   我和姥姥齐齐松了一口气,悬在心头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下了。   当那火焰渐渐消散,只剩下一堆黑灰时,依旧没有任何的异样,这时起风了。   一阵风吹过,一缕黑灰随之飘起。   我和姥姥齐齐睁大了双眼,紧张的看着。   黑灰没有飘出圆圈,只是在半空中顺着风飘荡着。   突然,那一条直线前的散落纸钱哗哗的飞起,漫天飞舞。   圆圈中的黑灰也猛地发出一声砰的闷响,直接盘旋而起。   “姥姥!”   我被吓哭了,大喊着,就要跑回屋里去。   姥姥死死的拖着我,将我拽入了怀中,就是不要我走,颤抖着抱着我的头。   圆圈中的黑灰旋转的更厉害了,混着风声呼啸着。   我死死的抱着姥姥,将头窝在姥姥的腰间,左眼剧烈的跳动着,耳边则是那一道道沉重的贪婪呼吸声。   我呜呜的哭着,希望掩过那一道道吸气声,身子更是不住的颤抖着。   屋子内,老妈和老爸也是紧张的看着一切,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风越刮越大,那道黑灰却诡异的平静了下来,缓缓的下落。   我的耳边那些沉重的吸气声也消失不见,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这一夜,我睡得很沉很沉。   第三天,一切如旧。   晚上八点钟,姥姥又牵着我的小手在房子的四角和正门前画圆圈,也依旧画了一条直线,洒下了纸钱,然后一一将圆圈中的香烛点燃   “封门啦!”   姥姥又是拖着长音大喊了一声,拉着我走入了门前的圆圈之中,只是今天的声音隐隐的有着一丝颤抖。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一切都很平静。   没有风,香烛和纸钱正常的燃烧着。   那条直线前散落的纸钱也没有飘荡,一切都很正常。   跳跃的火焰很平静,没有一丝异样的声音传出,我甚至听见了隔壁刘姥姥家播放电视剧的声音。   当最后一张纸钱烧尽,跳跃的火焰终于熄灭,只留下一点点残留的火星在黑夜中跳跃着。   姥姥和我齐齐松了一口气,无声的对视了一眼。   “姥姥!”   我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不是姥姥的。   那双漆黑的,没有一丝光线的深深瞳孔不是姥姥的,是那座坟前曾经和我对视过的那双眼睛。   我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大力,一下子便挣脱了姥姥的手,一步便跑出了圈外。   “完了!”   姥姥的脸色惨白如纸,喃喃着说了一句。   我也清醒了过来,姥姥还是姥姥,那双眼睛也没有一丝异样,我的脸刷的一下子变白了。   风在这时候呼啸而起。   一张张纸钱疯狂的在空中舞动着,发出一声声脆响。   那本已经平静的黑灰也随之旋起,发出一道道阴沉的声音。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左眼不住的跳动着,那种灼烧感也再次传来。   那粗重的喘息声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飘舞在空中的每一张纸钱上好像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   还有那缕黑灰,也幻化成了一张张恐怖的人脸,发出一道道尖利的笑声,好像在嘲笑着我们。   “姥姥!”   我哭着喊道,已经彻底动不了了,朦胧间我看到了一道道虚影出现在周围,发出一道道粗重的吸气声,不断的像我靠近着。   “快走!”   姥姥一步就踏出了圆圈,抓着我冰凉的小手转身就向着屋里跑去。   身后,我听到了一道尖利的嘶嚎声,那些黑灰一下子便冲破了圆圈的束缚,呼啸着像我飞来。   “小芬!”   姥姥一把拉开了房门大喊了一声,拽着我闪身进入了屋子。   老妈这时候却是咬着牙拿着一捧燃烧着的黄表纸对着门口一扫而过,那些飘来的黑灰和纸钱全部被扫落,发出一道道尖啸声。   屋子内,我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正文 第四章 夜路   “鬼!鬼!”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我痛苦的挣扎着,眼前浮现出的是一道道狰狞的阴影,那一双双漆黑的眼窝更是死死的盯着我。   “涛啊!涛啊!”   一道好似很远又好似很近的亲切召唤声将从那一道道黑影的纠缠中召唤了回来,我终于睁开了双眼。   “姥姥!”   我瘪着嘴叫了一声,我想哭。   “没事了,没事了!”   姥姥一边安慰着我,一边拿着一根燃着的香在我的头上画着圈,一道道烟圈在我的头顶盘旋,久久不散。   我有些畏缩的躲了躲,瞟了一眼外面,一片黑暗。我又急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七点四十了,我竟然睡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   姥姥趁我不注意,给了老妈一个眼神。   老妈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过来给我穿起了衣裳。   “我不穿衣服,天都黑了,又要去哪啊?”   我胡乱的挥着双手,大叫着。   “涛啊,你都睡了一天了,你不是怕那些东西吗,我们现在就去找人除掉那些东西!”   姥姥一边安抚着我,一边给老妈使着眼色。   老妈迅速的将棉衣棉裤给我套上,又给我穿上棉鞋,直接将我武装了起来。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姥姥、老妈和我在老爸有些担忧的眼神中出门了。   一片漆黑,见不到一丝光亮,风更是呼呼的刮着。   姥姥牵着我,走在前面,手中是一根已经燃了一半的香,香头那缕火光不断闪耀着,看的人心寒。   走在后面的老妈则是从一个黑袋子中拿出一把纸钱,使劲的向着身后扬着。   风吹着纸钱发出清脆的哗哗声,在漆黑的夜空中传荡,听起来像是有人轻笑。   “姥姥!”   我紧紧的抱着姥姥的胳膊,左眼又开始剧烈的跳动着,一股股又寒风不断吹来,顺着那一丝丝缝隙向着我的脖子里钻。   老妈这时候又向着身后扬起了一把纸钱,发出了一阵哗哗声。   “哈哈!”   隐隐的我听到身后有一道深沉的笑声,同时左眼跳动了越发强烈了。   “别回头!”   姥姥拉了拉我,沉声说了一句,拿在右手中的那半截香烧的更快了,点点的火苗不断在夜空中跳跃。   老妈好像是也感觉到了什么,纸钱扬的更快更急了,那个黑袋子迅速的干瘪了下来。   “姥姥,快点走!”   我带着一丝哭腔哀求道,我又听到了那几道熟悉的沉重呼吸声。   每当老妈扬起纸钱,那呼吸声就远离一些,然后又迅速的接近,不断的在我的耳边响起。   姥姥没有理我,只是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   终于,转过了一道弯,一道漆黑的胡同出现在了眼前。   我明显的感觉到姥姥一喜,脚步更快了。   “妈,大钱纸快没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老妈颤抖的声音。   “快走!”   姥姥焦急的喊了一声,手中的那根香也即将燃尽,只剩下点点的火星还在飘扬着。   半跑着,我们娘三来到了胡同最里面一座深深的宅院外。   这个时候,老妈扬起了最后一把纸钱。   姥姥则是急促的敲着那扇漆黑的铁门,朝着里面喊道:“老祁家婶子!老祁家婶子!”   “呵呵!”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到一道低沉的笑声在我的耳边响起,一股阴寒的感觉自心头浮起。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隐隐间看见一个个穿着黑衣的人影向着我走来。   “妈!”   我哭着喊了一声,搂的姥姥胳更紧了。   “吱嘎!”   一阵磨牙般的响动声中,黑铁门打开了,一团火光直接绽放而出,向着我们身后挥舞过去。   “进来!”   祁大神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直接将我们娘三拉了进来。   进入院门的一刹那,一股安心的感觉浮起,姥姥和老妈也松了一口气。   随着祁大神向里走,这个小院子也不算大,从院门到房门也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我紧紧的搂着姥姥的手,在走入院门的一刹那,我就模模糊糊的看见在院子里有很多人,只是奇怪的是都背对着我们,一种莫名的寒意随着北风吹入了心头。   “没事,别怕!”   就在这时,祁大神忽然回过头对我说了一句。   “恩!”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姥姥和妈妈则紧张的望了望四周,跟的更紧了。   房门打开,入目的是一条漆黑的走廊,没有一丝光亮。   祁大神还保持着固有的步子,不急不慌的在前面引路。   我搂着老妈的胳膊,左眼又是一阵模糊,隐隐的感觉好像是有人在盯着我看,揉了揉眼睛,又什么也没发现。   “吱嘎!”   那种熟悉的刺耳声又响了起来,一点亮光终于在眼前绽放,鼻尖也同时传来了一阵好闻的香气。   这是一间不大的小屋,面积大概只有十多平米,靠近南面的是一铺小炕,北面靠墙的地方则是一个小隔间,透过布帘隐隐可见里面供着一个香案,香炉中还有三炷未燃尽的香,正在冒着点点火光。   “先坐吧!”   祁大神指了指正传来一阵热浪的火炕。   我又揉了揉眼睛,隐隐的看见那供奉的香案上有一个尖嘴老婆婆冲着我笑。   “妈妈,那里有人,那里有人!”   我晃了晃老妈的手臂,指着香案说道。   “别瞎说!”   老妈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脸都白了。   姥姥也是这样,紧张的看着祁大神。   “呵呵,没事!”   祁大神乐呵呵的说着,饶有兴趣的看了我一眼。   我畏缩的向着老妈怀里靠了靠,偷偷瞄了一眼隐在布帘吼的香案,那里确实有一个尖嘴老婆婆啊!   “呵呵,先让孩子睡一会吧,还早着呢!”   祁大神笑了笑,轻声道。   祁大神的话好像有种魔力,已经睡了二十多个小时的我真的又困了,窝在老妈的怀里就开始迷糊了起来。   模模糊糊中,我好像听到姥姥和祁大神在说着什么,也隐隐的听到了两声鸡叫。   “小涛醒醒,醒醒!”   一阵轻轻的摇晃中,我睁开了眼睛,是姥姥。   “姥姥,怎么了?”   我揉揉眼睛,有些迷糊的问道,已经忘了现在在哪里了。   “没事,先让孩子清醒清醒!”   祁大神在一旁笑着道。   缓了片刻,我完全清醒了,只是屋内的情况让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小屋内没有点灯,只是有两根红蜡烛带来一缕昏黄的光,布帘后的香案在昏黄的烛光下有一种阴暗的感觉,仿佛有人在窥视着。   “大儿子,别害怕啊!妈在这呢!”   老妈站在地上有些心疼的说着。   我点了点头,心头的惧意消散了一些,只是让我有些奇怪的是老妈怀里抱了一只大公鸡。   姥姥趁着说话的功夫给我穿了鞋,把我放到了地上。   “当!”   就在这时,挂在墙上的钟响了一声。   “恩,八点半,戌时了,时间刚刚好,正是阳气消退,阴气渐起之时!”   祁大神忽然开口了,只是神色有些凝重。   姥姥也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   “呵呵,没事!”   祁大神笑了笑,自靠墙的柜子上取出了一个小铜盒,自里面拿出了一截三尺长的殷红小红绳。   “别怕孩子!”   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祁大神蹲了下来,用红绳在我的左手腕处记了个结。   不知道为什么,我任由祁大神拿起我的手系着红绳,没有任何反抗。   “来,抱着!”   祁大神自老妈的怀里将那一只老实的大公鸡接过,对着我道。   我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接了过来,恩,有一股酒味,这只大公鸡被灌酒了。   绕着红绳的另一头,祁大神又将红绳系到了大公鸡的左爪上。   “这是过阴绳,缠上了过阴绳,小涛和这只鸡就短暂的连接到了一起,一会就能够见左眼中的阴力过继给这几鸡!”   祁大神看着有些不安的老妈和姥姥,淡淡的解释道。   我只是感到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醉酒的大公鸡。   祁大神没有理会依旧在紧张的妈妈和姥姥,又取出了那枚几天前吓唬我的长针,对着我怀中的公鸡的鸡冠子就扎了下去。   “咯咯!”   骤然的疼痛让公鸡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叫了两声,随即又闭上了。   两滴鸡冠子血随之滴落,准确的落到了祁大神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磁碟中。   “大公鸡的鸡冠子血,纯阳之物,封小涛的天眼正好!”   祁大神眯着眼,对这两滴鸡冠子血很是满意。   “闭上眼,别动!”   祁大神对我道,语气少有的凝重。   我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听话的一动不动。   调转了长针,祁大神用针眼挑起两滴鸡冠子血,缓缓的瞄向了我的左眼。   一抹火热传来,我还感觉道针眼在我的左眼上不断的擦拭着。   “好了!”   半响,祁大神开口了。   我睁开了眼睛,有些畏惧的看着祁大神。   “不错,来先随我上炷香就可以开始了!”   祁大神看样子很是满意,摸着我的脑袋领着我向着那道布帘后的香案走去。   香案上供奉的是一张写满了字的黄纸,具体写的是什么我看不清,我只是老实的按照祁大神的指示上了三炷香,只是奇怪的是那个尖嘴老婆婆不见了。   “好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祁大神自香炉中取了一些香灰便又将我领了出来。   用香灰在地上画了一个直径不过三米的圆圈,祁大神对我招了招手,轻声问道:“怕吗?”   我摇了摇头,抱着大公鸡的手更紧了。   “好孩子,不怕!”   祁大神拍了拍我的头,将我带到了圆圈中,顿了顿又对我道:“一会我让你走,你就沿着这个圆圈走,每走一圈就拍一下公鸡的头,说‘度阴眼’,一共走九圈,就说九遍,记住了吗?”   我点了点头,喏喏的说:“记住了!”   “那你学一遍!”   祁大神似乎是不放心,又叮嘱道。   我仔细的学了一遍,祁大神和站在一旁的姥姥、老妈才算放下了心。   就在这时钟声再次响起,足足响了九声之后才停息,九点了。    正文 第五章 封天眼   祁大神有些凝重的看了一眼挂钟,缓缓的开口道:“开始吧!”   顿了顿,又盯着我的眼睛,严厉的道:“小涛你记住,一会你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许出来,一定要走完九圈知道吗?”   我畏缩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姥姥和老妈,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的就向着香案那边看了一眼,模模糊糊中,似乎又一个老婆婆对着我点头。   我急忙低下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大公鸡。   “记住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出来,一定要走完九圈!”   祁大神再次叮嘱了一句,语气异常严厉。   我再次点了点头,公鸡抱得更紧了。   “开始吧!”   祁大神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我也迈开了小脚,开始走第一圈。   “度阴眼!”   我低着头,紧紧的盯着公鸡低垂的头,伸出手拍了一下,有些颤抖的喊出了声。   随之这一声喊出,好像所有的恐惧,畏缩都宣泄一空,我马上开始走第二圈。   祁大神点了点头,只是神色越发凝重。   昏暗的房间内,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一丝阴冷的风。   “度阴眼!”   第二圈又是没有任何的阻碍,我的声音大了点,也变得平稳了,只是怀中的公鸡却突然昂起了头。   这只鸡不是已经灌了酒吗?不是已经醉倒了吗?   我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这时候,一丝阴冷的风突然钻入了我的脖子中,我一下子打了一个寒颤,胳膊上起了一层密集的鸡皮疙瘩。   我咬着牙,开始走第三圈,伸出小手在鸡头上拍了一下,喊出了三个字:“度阴眼!”   刚刚喊出这三个字,我惊恐的发现,公鸡转过了头,在阴暗的房间内,那一双昏黄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啊!”   我惊恐的叫了一声,差点将怀中的公鸡给扔出去,同时慌乱的转头想找祁大神。   可是没有了!   昏暗的房间没,姥姥没了,老妈也没了,祁大神也没了,只有那个小香案上的三炷香,还冒着点点的火光。   “继续走!”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传来了祁大神有些严厉的声音。   我带着一丝哭腔,继续迈开了脚,开始走第四圈。   “度阴眼!”   几乎是哭着说出了这三个字,我只感到一阵虚脱,同时畏缩的拍了拍那依旧瞪着昏黄的小眼睛看着我的鸡头。   第四圈终于走完了。   “小哥哥,我们一起玩好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棉袄,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自黑暗中走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一张红彤彤的小脸蛋上都是笑意,一双大眼睛中满是哀求。   我张了张嘴,就想答应下来。   “继续走!”   祁大神的严厉声音再次传来。   “姥姥!”   我哭着喊了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姥姥和老妈怎么不见了,还有这个小女孩又是哪里来的。   但是我还是继续走了下去,这时第五圈。   “小哥哥不好,小哥哥不好!”   小姑娘看我不理她,哭了起来,一双小胖手不断的揉着眼睛,一块肉被揉了下来,然后冒着黑水的眼珠。   “啊!”   我惊恐的叫了一声,猛地低下了头,公鸡那双昏黄的小眼睛印入了我的眼中,那里面是小姑娘抠着眼睛的恐怖景象。   第五圈也在这时即将走完,而我还没有拍鸡头,也没有喊出那三个字。   “涛啊,快拍鸡头,快拍鸡头!”   姥姥焦急的声音隐隐的传来,在我的耳边回荡。   我下意识的拍了拍鸡头,哭着喊出了三个字:“度阴门!”   “啊!”   就在我哭着喊出了那三个字,这个小姑娘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影又隐没在黑暗中。   第五圈走完,还剩四圈。   可是我感觉我已经要走不下去了,还剩四圈,到底还会有什么出现。   “小涛,快走!”   姥姥急切,催促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颤抖着再次迈开了腿,开始走第六圈。   公鸡的头依然昂着,那一双昏黄的小眼睛也依然死死的盯着我,一眨不眨。   第六圈很顺利,没有一丝波澜,但是我的心却更紧了。   周围一片昏暗,依然看不见姥姥、老妈和祁大神,就连香案上的那三点香头火都若隐若现。   我颤抖着手,拍了下鸡头,再次喊出了那三个字:“度阴眼!”   “呵呵!”   就在这时,一道阴沉的笑声传来,一双熟悉的眼睛自黑暗中缓缓的出现。   是那双在坟头和我对视过的眼睛,也是这几天不断出现在我梦中的眼睛。   “来啊,来啊!”   一个干枯的老太太自黑暗中走出,不断的向我走来,一双枯涩的手也缓缓的向我伸来。   “我不去,我不去!”   我摇着头,转身就要跑。   “滚!”   一道厉喝声突然传来,震得我的耳朵都一阵嗡嗡响,是祁大神的声音。   我抬起头,发现这个干枯的老太太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可以姥姥、老妈和祁大神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快走!”   祁大神严厉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匆忙的点了点头,快速的走了几步,拍了拍鸡头,喊出了三个字:“度阴眼!”   第七圈走过了,还剩两圈,还剩两圈我就能看见姥姥和老妈了,我颤抖的给自己打着气,开始走第八圈。   一步,两步,三步,很快第八圈就快走完,一切越发的顺利,周围也没有一丝异样的响动,就连那阴凉的风也消失不见,怀中的大公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自黑暗中走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是姥爷。   “来,小涛,吃糖块!”   姥爷冲我招着手,还是那么慈祥,手里还拿着我最爱吃的橘子瓣糖。   “恩!”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就要走出去。   “你个死老头子,是不是上次骂的你不够,还敢来?明天我就去把你的坟扒了!你个没良心的老头子,大孙子要是不去给你送灯,能有真么多事吗?过年过节还想不想有人去给你上坟了!”   姥姥的声音再次传来,噼里啪啦的咒骂着。   在姥姥的咒骂下,姥爷的脸色渐渐阴暗了起来,举着的手也低垂了下来,缓缓的向后退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轻舒了一口气,拍了拍鸡头,第一次有些轻松的喊出了三个字:“度阴眼!”   八圈了,还剩一圈了,还剩一圈了。   我这次没有迟疑,直接迈开了小短腿就开始走第八圈。   “做我屋顶,取你一狗头!”   就这这时,那道有如梦魇般的阴森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大黄!”   我喃喃着低下了头,赫然发现怀中的大公鸡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大黄的头,大黄那一双还在滴着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啊!”   我惊恐的大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就想将怀中的狗头扔出去,那系在右手腕处的红绳随之扬起,带起了一丝痛感。   我怀中的狗头一阵变幻中,又变回了那只熟悉的大公鸡,此刻公鸡的左爪被我带的扬起,那鸡头再次昂起,一晚上都没有动静的它这时候终于叫了起来。   “咯咯咯咯咯!”   一道高亢的鸡鸣声中,周围隐隐的出现了一圈黑色的波纹。   一捧香灰这时也在空中洒落,飘飘洒洒的飘荡在周围。   那道声音终于消散不见,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姥姥、老妈和祁大神重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犹疑着走完了最后一圈,轻轻的拍了拍鸡头,解脱般的说出最后三个字:“度阴眼!”   在喊出那三个字的一刹那,姥姥和老妈如同疯了一般的冲来,将我搂入了怀中。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我只记得那一晚,祁大神的脸又苍老了一些,我只记得姥姥和老妈一阵感谢,只记得那晚的风很大,雪也很大,一切就如一场梦一样,平静的度过了。    正文 第六章 剪刀路口杀人事件   自从那次封天眼之后,转眼间过去了四年,这四年里我大病不犯,小病却几乎没有断过,我也养成了不走夜路,怕黑的毛病。   而每到初一十五更是要到十字路口去烧纸念叨念叨,只要有一回落下,那么第二天准保有病。   按照祁大神的说法,是那次上坟招惹到的那些东西和我抗上了,都是些孤魂野鬼,没人疼没人爱,赖上我了。   不过这几年我也习惯了,就是烧点纸而已,总比被折腾的半死要好。   九九年的夏天,我小学毕业了,足足有两个月的假期让我疯。   但是按照习惯,我还是在姥姥的带领下去祁大神烧香拜一拜,这四年来每年都要有这么两次。我对祁大神的称呼也由一开始的祁大神,到了现在的祁姥姥。   还是那个封闭的小院,也还是那个昏暗的小屋。   我老实的点起了三炷香,恭敬的插在香炉里,心里默念着希望永远也看不见那些东西。   姥姥则是和祁姥姥闲唠着家常,我则是在一边老实的呆着,等三炷香烧完,我们便走,每一次都是如此。   只不过这次,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那袅袅升起的烟气就开始消散不见。   正陪着姥姥闲聊的祁姥姥脸色一变,下地几步间就撩开了小布帘,看着那香案愣住了。   “老祁家婶子,怎么了?”   姥姥有些不安的问着,自从那次封天眼后,姥姥就没有真正安心过。   “两短一长!”   祁姥姥回过头答了一句,脸色阴沉的让人害怕。   姥姥的脸色也是一变,人忌三长两短,香忌两短一长,这是老人们常念叨的话,而现在我上的香就烧成了这幅模样。   我走上前,站在祁姥姥后看了一眼,呆住了。   三根香,两边的几乎已经烧到底了,而中间的那根仅仅烧了不到两厘米,即便是什么都不懂,我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祁姥姥凝神片刻,身子突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过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才恢复了正常。   我又是一阵心里发麻,祁姥姥那颤抖的模样绝对不正常。   祁姥姥这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的看着我,对我说道:“涛啊,这个暑假别去玩水,别走夜路,尽量在人多的地方呆着!”   “小涛,听你祁姥姥的!”   姥姥急忙道,几年前的那次经历是彻底让姥姥留下阴影了。   “你等一下!”   祁姥姥想了片刻,有些不放心,回身到香案下取出了一个小铜盒,自其中拿出了一截红绳,对着我道:“来,把手伸出来!”   我老实的伸出右手,任由祁姥姥将那截红绳系在了我的手腕上。   “记住,上初中前别摘下去,下次你来在给祁姥姥就行!”祁姥姥又叮嘱了一下我,这才放下了心。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随后的一周,我老实的在家里没有出去,一是确实有些担心,二是总觉得系在手腕上的红绳有些扎眼,不好意思。   第八天,我的小学同学也是我的发小,同时也是姥姥家的邻居刘姥姥的外孙子任亮亮来找我玩。   我想了想,现在大中午的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就和任亮亮出去了。   “涛哥,我带你去看戏!”   出了门,任亮亮就挤眉弄眼的对我说。   我有些疑惑:“看什么戏,小胖?”   任亮亮是一个小胖子,但是人很好,讲义气,小学六年没少因为别人嘲笑我胆小而打架。   “你和我来就是了,没准能捡点好东西呢?”   任亮亮有些急,没有细说,拉着我就走。   我们的镇子不大,一共也就两条街,我们习惯称为火车道南,火车道北,因为一条火车铁轨将整个小镇子一分为二。   小胖拉着我去的地方是位于火车道东南方向的老药厂,现在那个药厂已经破产了,只剩下了一个看大门的老头。于是大门前那片平整的场地就成了我们玩耍的地方。   药厂的对面是两条斜着交叉而过的大道,就好像是一把剪刀,也就是俗称的剪刀路口,而就在两条大道的交叉口处,有一家小卖店。   早些年药厂红火的时候,小卖铺很是赚了不少,只是没有哪家能够干的长远的,每次都是开了一阵,正赚着钱呢,夫妻俩就开始各种争吵,最后要么是离婚,要么是把店兑出去,据说曾经有一个女的因为想不开在里面喝药死了。   说实话,我是不愿意来这里的,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经过那家小卖店我都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就拿现在来说,明明是三伏天,太阳正烈,在这个剪刀路口我就感觉不到一丝热。相反,还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阴冷。   “涛哥,你看!”   小胖将我拉倒药厂前,胖胖的手却指向了那家小卖店。   果然,一阵隐隐的争吵声自店内传来。   无非就是现在生意不好,赔了钱,干不下去了。   我疑惑的看着小胖,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说话间的功夫,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隐隐的有哭声传出。   “快来,马上就要丢东西了,我都观察好几天了,每天这个点他们都吵架,吵着吵着就开始丢东西了,咱俩动作快能捡不少呢!”   小胖拉着我,飞快的向着小卖店跑去。   果然,才跑了一半,那家店的男主人已经开始向外扔东西了。   “快点!”   小胖又焦急的喊了一声,已经有几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子冲了出去,去捡东西了。   我心中这时候却隐隐的有一种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只是因为小胖拉着,我不由自主的就随着跑了。   到了店门口,男主人已经开始砸玻璃了,连带着一些小食品丢的到处都是。   “快捡!”   小胖招呼了一声,直接就开始往怀里塞。   我却直接打了一个寒颤,在三伏天的大下午打了一个寒颤。   一靠近这个小卖店,我就感觉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即便是太阳正烈也难以驱除那股寒意。   “这日子没法过了!”   店里这时传来一道绝望的女声。   透过碎裂的玻璃,我清晰的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拿着一把剪刀冲向了还在打砸自家店的男主人。   一抹血色就这么在我的眼前绽放,那带着血的剪刀不断捅入男主人的胸膛,每一次拔出都带出一蓬鲜血。   男人的脸色渐渐灰暗,健壮的身子缓缓的倒下,只有那鲜血还在溅射。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满眼都是血色,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升而起,本就颤抖的身子抖动的更剧烈了。   女人瘫坐在男人的身边,脸上满是血污,呆呆的看着男人。   “哈哈哈哈哈!”   突然,她神经质般的大笑了起来,一手拿着还在滴血的剪刀,一手拖着男人的尸体,向着店门处拖着,带出了一条血印。   附近捡东西的小孩子已经被吓傻了,反应过来的扔下东西就跑。   小胖也被吓住了,拽着我踉跄着就跑。   我被小胖拽着,踉跄着向后退着,我总觉得这一切还没完,一定还会有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   还没跑出十米,女人已经将男人的尸体拖出了店门,举起了那把还在滴血的剪刀,有些茫然的盯着天上的太阳看。   “嘻嘻,好看!”   女人神经质般的笑了一声,举起了那把滴血的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捅了下去,又拔了出来。   一道血立时喷了出来,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一片红色。   “嘻嘻,都得死!”   女人那双眼睛中没有一丝畏惧,满是血污的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剪刀再次向着她自己的脖子捅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带起一片血雨,直到彻底将脖子扎烂,女人的身体才缓缓的瘫软下去,而那双眼睛自始至终是睁着的,就那么的和我对视着。   我这时候已经彻底走不动了,完全瘫软在了那里,已经四年没有了反应的左眼又开始了剧烈的跳动,隐隐间我看见一团黑气钻入了那小店内消失不见。   周围,是一片惊恐的尖叫声。    正文 第七章 鬼夜   “涛哥!涛哥!”   小胖使劲的摇晃着我的身子,胖胖的脸上一片苍白。   “啊!”   我缓缓的应了一声,没有焦点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神色。   “真他娘的吓人!”   小胖喘了口粗气,一双小眼睛中还有着一丝恐惧之意。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四周,小胖把我拽到药厂门口那位看门老头的值班室来了。   透过玻璃,我看到五十米外的小卖店那已经乱成一团了,不断有尖叫声传出,但是更多的还是向里挤的,想要看热闹的人群。   我眯着眼,心头的恐惧还是没有散去,女人那双带着一丝黄褐色的眼睛始终在我的脑中回旋。   “警察来了!涛哥,我们走吧!”   小胖喊了一声,胖脸上又苍白了一分,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瞄了一眼那小卖店,又是一股凉气自心头升起,点了点头:“走!”   我俩出了大门,直接顺着药厂南面围墙的一条小路走去,那里能够避开警察和人群。   沿着围墙向南不过五十多米,周围已经尽是破败的低矮民房,有的已经没有人住了,墙壁破着大洞,顺着向里看去,一片黑漆漆的。   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心头的那股不安感又出现了,现在是大下午啊,怎么他妈的回事啊?   小胖的脸也是一白,随着我哆嗦了一下,一双胖手不知道啥时候抓上了我的胳膊,汗津津的。   又向南走了二十多米,将近两米高的围墙已经不完整了,出现了一道道豁口,一栋紧挨着围墙的二层小楼也出现在了我俩的视线中。   小楼不大,前后也就三十多米长,透过围墙的豁口可以看到,一楼的大门用一条锁链紧锁着,二楼的窗户也都用木板钉上了。   “涛、涛、涛哥!”   突然,小胖拽着我的手一紧,脚下也不动了,磕巴着伸出一只手指着那小楼。   我顺着小胖的手一看,一股凉气顿时脊梁骨升起,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   一双眼睛,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正透过木板间的缝隙死死的盯着我。   那小楼都已经废弃了三四年了,大门紧锁,窗户也都用木板钉上了,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谁他妈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断的在心底咒骂着,却一动不敢动,只是这么那双眼睛对视着,左眼也开始跳动,隐隐的仿佛看到那站在木板后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女人。   就着这时,一股灼热感自我的手腕上传来,是那祁姥姥给我的那截红绳。   我眼前一花,那双眼睛终于消失不见了。   “快走!”   我拉着小胖的胳膊喊了一声,顺着小路就是一阵小跑。   大约五分钟后,我和小胖看着大道上多起来的人流,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恐惧。   约好了谁也不许将这件事告诉家长,我俩便各自怀着不安的心分开了。   回到家,我惴惴不安的等着,直到老妈下班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晚饭的时候,老妈和老爸还说起了剪刀路口那对夫妻的血案,我也没敢搭茬,只是低头扒饭。   到了睡觉的时候我有点害怕,想要和老爸老妈一个屋子睡,没等开口,老妈已经帮我把被褥铺好了。   我有些惴惴的躺下,拉起毛巾被蒙到了头上,闷声道:“妈,你帮我把窗帘拉上!”   老妈明显顿了一下,但还是走过去将窗帘拉好,然后回头看了看我,问道:“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没有!”   我闷闷的回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老妈叹了一口气,将灯关了,便走出我的房间。   一片黑暗。   我闭上眼,努力什么也不想,不断的数着羊,只盼望快点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的睡去。   “滴答!滴答!滴答!”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水滴滴答的声响。   “是水龙头没拧紧吗?”   我翻了一个身,闭着眼睛嘟囔着。   “滴答!滴答!滴答!”   那水滴滴落的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响,就好似在我的耳边响起。   “怎么回事啊?”   我用手堵着耳朵,猛地睁开了双眼,一瞬间就精神了过来。   一道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了进来,为房间内的地板染上了一层乳白色,但是就在那乳白色的光影上,是一滩黑红的血液。   雪白的棚顶,一滴一滴殷红的鲜血正在不断的滴落,我听到的滴答声音就是因此而来。   我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双手紧紧的抓着毛巾被,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滴滴冷汗。   就在这时,那不断向下滴落的鲜血停止了,棚顶的一丝血迹缓缓的扩散开来,幻化成为了一张人脸,是白天的那名女人的脸。   “啊!”   我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猛地钻入毛巾被中,不停的哆嗦着,不断的喃喃着:“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滴答!滴答!滴答!”   鲜血自棚顶滴落到地板上发出的滴答声再次清晰的响在我耳边,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我躲在毛巾被中,蜷缩着身子,双手捂着耳朵,只希望这一切都快点过去,只希望什么都听不到,但是脑海中回荡的却满是那个女人拿着剪刀一下一下的插向她脖子中的场景。   对了,我有祁婆婆给我的红绳,我猛然警醒了过来,将右手举到眼前,不断祈祷着。   终于,那阵滴答声消失不见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缓缓的松开了双手,蜷缩的身子也缓缓的伸展开来,小心的将毛巾被揭开一丝缝隙,向着棚顶瞧瞧看去,没有了,那不断向下滴落的鲜血没有了,那张血色的女人的脸也没有了。   我轻轻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可是怎么越擦越多,越擦越湿,还有一股腥甜的味道传来。   我一下就僵住了,缓缓的举起手放到眼前,一手的鲜血,就如同下午时那女人将剪刀不断插向脖子时喷溅出的鲜血一眼的鲜红。   “啊!”   我猛地掀开了毛巾被,惊恐的向着床头靠去。   “你是在找我吗?”   就这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顺着声音看去,地板上的那滩鲜血正缓缓的蠕动着,一个女人正从中爬起,对着我缓缓的抬起了头。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不是我,不是我!”   我胡乱的挥动着双手,剧烈的摇着头。   “呵呵,是这样吗?”   那女人阴冷的笑着,在乳白色月光的照耀下爬起,手中还拿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剪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蜷缩在床头,惊恐的看着那女人缓缓的举起那把滴着鲜血的剪刀,再次向着她的脖子插去。   “是这样吗?”   女人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双昏黄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阴冷的问着,同时双手猛地将剪刀拔出,一股鲜血溅射而出,一片血红。   “我不知道!”   我哭着大喊着,胡乱的挥动着双手,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   “那这样呢?”   女人诡异的笑着,猛地扬起剪子再次向着她自己的脖子插了进去,又拔了出来,血再次溅射而出。   我蜷缩着,剧烈的颤抖着,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道鲜血喷溅到我的床上,将一切都染成一片血色。   “呵呵!”   女人终于缓缓的倒下,一如白天时那样,只是那已经满是血色的身子却在地板上缓缓的蠕动着,向着我的床爬来。   一双血色的双手缓缓的攀上床尾,死死的抓着床垫,拖拽着整个身子向上爬着。   那满是窟窿,几乎断裂的脖子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丝丝的鲜血还在向外涌着,森白的骨茬也外露着,不断向着我接近。   “嗬嗬!”   有些漏气的喘息声在我的耳边响起,女人的整个身子已经爬上了我的床。   我哭着向后退着,整个身子蜷缩在床头的一小块地方,嘴中不断叫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突然,一股彻骨的冰凉自脚上传来,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女人那双染满了鲜血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正向后拖拽着。   “啊!”   我终于崩溃了,疯狂的嚎叫了一声,一下子就跑到了床下,哭喊着向着门跑去。   “呵呵!”   身后,女人传来了一阵阴沉的笑声。   就在我打开门的一刹那,一个背对着门的人影缓缓的转过了身,对着我狞笑着道:“你要找我吗?”   是男人,是那个被女人杀死的男人,他的胸口还在向外喷涌着鲜血,溅了我一头一脸。   “啊!”   我翻了翻白眼,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左眼这时候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   女人和男人缓缓的走到我的身前,死死的盯着我,狞声声道:“这只是开始!”   下一刻,我晕了过去。   “大儿子!大儿子!”   一阵焦急的呼唤声在我的耳边传来,我猛地坐了起来,大喊了一声:“不是我!”   “大儿子,大儿子!”   又是一阵焦急的呼唤声。   “妈!”   我终于清醒了,哭着扑到了老妈的怀里,房间里一片明亮,什么也没有发生,在我的床头,一截断裂的红绳安静的躺在枕头边。    正文 第八章 阴家饭   我哭着将白天的见闻和刚刚发生的一切说给老妈听,老妈的脸色霎时变了,紧紧的将我搂在怀里。   老爸则是咒骂着去了厨房,取出一把菜刀放到了我的枕头底下。   后来,我哭累了,便窝在老妈的怀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老妈就带着我直奔姥姥家,和姥姥一起带着我再次来了祁姥姥家。   还是那间阴暗的小房间,在我进屋的一刹那,祁姥姥就皱了皱眉,让我站在了门口,然后径直去香案那抓了一把香灰,对着我身后就是一扬。   香灰扬出去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后背一松,心里也敞亮了不少。   姥姥神色一紧,赶忙问道:“老祁家嫂子,怎么样?”   祁婆婆皱着眉道:“很麻烦!”   老妈的脸霎时就变了,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哭啥?这不是有他祁姥姥呢吗?”   姥姥骂了老妈一句,脸上也变得难看起来,有些心疼的看了看我。   祁姥姥则是拉着我的手,问道:“红绳呢”   我从兜里掏出已经断成两截的红绳,说道:“昨天晚上断了!”   说完,我又不由自主的响起了昨天晚上的遭遇,又是打了一个寒颤。   祁姥姥接过红绳,脸色又是一变,直接到香案那里,取出一根火柴将红绳点燃,烧成了一堆黑末,然后将黑末埋在了香灰里,这才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   老妈又是一阵紧张的问道。   祁婆婆没有做声,只是过来拉着我的手走到的香案前,对我道:“上三炷香!”   我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直接点燃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   一分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三根香同时灭了。   我愣住了,疑惑的看向了祁姥姥。   祁姥姥没有任何表情道:“再去点一次!”   我有点慌,划了几下才点燃一根火柴再次将三根香点燃,插在了香炉里,然后便死死的盯着那三根香。   这次的时间更短,不过三十秒左右,三根香便没有任何的缘由熄灭了。   “再点一次!”   祁姥姥这次直接催促道。   我更加慌了,有些颤抖的划燃一根火柴,对着三根香凑去,可是直到火柴灭了,香也没有点燃。   我又划着一根火柴,依旧是没有点燃。   我颤抖着打算划着第三根火柴,祁姥姥开口了:“不用了!”   老妈都快急哭了,这种现象显然不是什么好情况。   “阴煞之气太浓,浓的就连供香都承受不了,小涛你这几天天到底干什么了?”祁婆婆叹了一口气问道。   “昨天的药厂前那个小卖店发生杀人案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而且亲眼看见那个女人杀了那个男的又自杀的!”我诺诺的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那个剪刀路口?”祁婆婆脸色陡然大变,急声问道。   我点点了头道:“恩!”   “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阴煞之气,就连背上都背着一个!”祁婆婆喃喃着,不住的绕着圈,还算红润的脸上堆满了愁意。   “祁家嫂子,你可要救救小涛啊!”   姥姥急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祁姥姥想了想,缓缓道:“四年前我和你们说过的事情还记得吗?”   “祁家嫂子,你是说小涛拜师的事情?”   姥姥有些不确定,疑惑的道。   “不行,小涛学习这么好,以后还要上高中,还要考大学!”   老妈脸色一变,急声道。   祁姥姥一听,脸色一暗,愁眉不展。   “要命还是要将来?”   姥姥对着老妈恨声道。   老妈顿时不出声了,只是心疼的看着我。   祁姥姥则是看着我,轻声问道:“小涛,你愿意和祁姥姥学这些卜鬼请神之术吗?”   “学会了以后就不用怕那些东西,就能将他们都打跑吗?”我带着一丝不解问道。   “能!”   祁姥姥肯定的道。   “那我学!”   我点了点头,我不想再向昨天那样,只能缩在被子里发抖,只能任由那些东西威胁我。   “小涛这两天就住在我这里了!”   祁姥姥看我点头应了下来舒了一口气,回过头对我妈和姥姥道。   顿了顿,又道:“至于拜师礼,要一只三年的大公鸡,不能多不能少,只能是三年,这对小涛很重要,其他的没有任何的要求。”   “行!”   姥姥直接应了下来,现在我的安全最重要。   “公鸡找到了直接过来就行,早点帮小涛解决了麻烦我也安心!”   祁姥姥点了点头,沉声道。   姥姥二话不说,拉着老妈就走了。   我有些畏缩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好。   “别怕,只要拜师了,姥姥就能名正言顺的替你处理掉那些东西!”祁姥姥安慰着我。   我点了点头,自从十岁那次上坟后,这几年我就没有过的好过,每逢初一十五的烧纸,不敢走夜路,时不时的去医院,我已经有点受够了这种生活了。   “来,这次先跟着祁姥姥一起上柱香!”   祁姥姥拉着我,走到香案前,点燃了三炷香,躬了躬身道:“这孩子以后就是我的亲孙子了,你们后辈有修行的可以跟着他,这孩子注定是吃这碗饭的!”   我懵懂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祁姥姥在这自言自语。   “过两天你就懂了!”祁姥姥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说完,又从香案下面拿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铜盒,就是几年前的那个。   打开铜盒,祁姥姥从中拿出了一个青色的大钱,正面上隐隐的有几个大字,好像是乾隆通宝。又拿出了一截红绳,自那方孔中穿过,对着我道:“涛啊,低头!”   我听话的低下头。   红绳就从我的脖子上绕过,打了一个死结,这一枚大钱就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记住,从今天起一直到这件事情解决,这枚大钱一定不要拿下来!”祁姥姥郑重的对我说,脸上罕有的凝重。   我再次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祁姥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别走出院子。   由于昨晚没睡好,在祁姥姥这我莫名的安心,睡了一小天,一直到吃晚饭时才醒。   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来,我的左眼再次开始跳,我的心头莫名的一惊。   “没事,有姥姥在!”祁姥姥对我一笑,安着我的心。   晚上九点,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没有一丝光亮。   我有些害怕的缩在炕上,胸前的那枚乾隆通宝大钱上传来一阵暖意,让我的心莫名的安了下来。   “呵呵,你招惹的那些孤魂野鬼又来了!”   祁姥姥突然开口了,有些苍老的脸上手不出的诡异。   我的左眼突然一阵跳动,几年前那种熟悉的感觉重新回来了,周围的景物开始一阵模糊,然后又变得清晰起来,整个世界看起来向上出现了不同的两重。   一重是清晰的、正常的,令一重则是昏暗的、阴沉的。   “天眼重新开启了!”祁姥姥为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就这这时,屋里突然出现了一缕阴风,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现在了屋里。   一个好像是小女孩,还有一个是个老太婆,最后那个则是一个老头,他们正是四年前我上坟时招惹到的那几个孤魂野鬼,也是这几年始终纠缠我的那个位。   “呵呵,这次你们做的还不错,没白吃四年的香火,要是我孙子出了什么事,老太婆我说不定要亲手让你们魂消魄散!”   祁姥姥阴阴的说了一句。   那三个黑影没有任何的表示,表情一如既往的阴沉,只是死死的盯了我一眼,一道阴风再次在屋子里缓缓的浮现。   “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只要以后的供奉不断,我们不会添乱!”   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让我蓦然响起了大黄,是他杀了大黄,我猛然睁大了双眼瞪视着那个阴影中的老头。   “滚吧,别惹我孙子发火,以后的香火不会少的!”   祁姥姥咒骂着,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那三个黑影沉默了半响,又深深的盯了我一眼,缓缓的融入了漆黑夜中,消失不见。   “没事孙子,以后咱们有的是办法炮制他们,不急!”   祁姥姥对着我笑着道,神色说不出的安详,顿了顿又道:“睡吧,今晚姥姥给你守夜!”   我点了点头,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正文 第九章 拜师异变   转眼的时间,两天就过去了,这两天里,我没有走出过去祁姥姥的院门一步。   每次我走到院门口,在这三伏天里,我都能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那扇漆黑的大门后好像隐藏着某种凶戾的恐怖。   第三天傍晚,老妈、老爸和姥姥风尘仆仆的绑着一只三年生的有着一个大红鸡冠子的公鸡来了。   俗话说鸡三狗六,意思就是说鸡养过三年,就有了一丝人性,很可能反过来害人,所以一般少有人家会把鸡养到三年。   而从这只大公鸡那通红的鸡冠子和凶悍的眼神来看,已经通了一丝人性,肯定是过了三年。   果然,祁姥姥只是看了一眼就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有些苍老的手拍了怕公鸡脑袋。   说也奇怪,本来挣扎不止的公鸡在祁姥姥拍过后顿时蔫吧了下来,垂着头自喉咙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鸡鸣。   “拜师宜早不宜迟,那东西的反噬太厉害,没有名分我也快压制不住了!”   祁姥姥凝重的对我姥姥说着,三天来原本红润的脸色现在变得异常的苍白,显然因为我耗费了莫大的心力。   “行!”   姥姥没有犹豫,直接做了主。   “进屋来!”   祁姥姥点了点头,牵着我的手直接向着小屋走去。   走在那道漆黑的长廊,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陡然升起,同时左眼剧烈的跳动着,下意识的就想跑。   祁姥姥紧紧的抓着我,那双苍老的手就好似铁钳一般,捏的我生疼,也让我更加害怕。   “别怕!”   不知道为什么,祁姥姥原本温和的声音在我听来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吱嘎!”   磨牙般的开门声音响起,一缕昏暗的光线射出,还有那么一缕檀香味随之飘出,我的心莫名的一安。   “哎呀,这死鸡!”   老妈痛呼了一声,那本以安静的鸡在开门的一瞬间啄了老妈一口。   “快进来!”   祁姥姥的脸色却是一变,拉着我迅速的向着屋里走去。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老妈一眼,隐隐的却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站在门口处冷冷的看着我们,我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   进屋里,祁姥姥直接到香案前点燃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又到了两盅酒,恭敬的摆放好,这才对我道:“跪下!”   我有些哆嗦的跪了下来。   “今有出马仙祁李氏收天眼王涛为徒,请胡三太爷,胡三太奶托庇!”   祁姥姥对着那香案沉声道,我却听出来了祁姥姥咬的很重的天眼两个字。   迷糊中,我抬起了头,看到了香案上一个瘪嘴带着黑头巾的老太太对我点了点头,是我几年前看到的那个老太太。   祁姥姥好似看到了一切,拿出了一张叠好的黄表纸,直接压在了香炉下,并对我说道:“起来吧!”   “就这么完事了?”   姥姥也有些惊诧,就这么简单完事了。   “就这么简单,胡三太奶点头了,小涛的生辰八字也压在了香炉下!”   祁姥姥点了点头,只是脸色越发凝重。   老妈和老爸愣在了那里,有些摸不清头脑。   “把鸡抱过来!”   祁姥姥又沉声道,同时自那个小铜盒中拿出了一把巴掌大小的银色小刀。那只大公鸡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剧烈的折腾着,一张尖嘴不断乱啄着。   祁姥姥没有废话,直接上前一步,一把就拽住了公鸡鲜红的鸡冠子,银色小刀对着鸡冠子根部就是一划,直接将整个鸡冠子都割了下来。   公鸡瞬间就老实了下来,一双凶悍的昏黄小眼睛也没了神采。   “过来,小涛!”   祁姥姥对我招了招手,我听话的上前。   没有废话,祁姥姥直接拿着手中还带着血的鸡冠子对着我的左眼就是一抹。   我只感觉左眼有一种火热的感觉,随即是一阵清凉,好像是一直遮在我眼睛上的东西被彻底擦拭掉了。   “啊,眼睛!”   老妈这时候惊恐的叫了一声,指着我的左眼。   我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左眼上一片光滑,什么也没有,我霎时间愣在了那里。   鸡血呢?鸡冠子血呢?不是刚刚抹在了我的左眼上吗?   “别愣着了,把那个小盆拿来!”   祁姥姥继续发话,命令着老爸。   老爸有些惊诧的把一个放在角落里的黑红的小铜盆端了过来,放在了祁姥姥身前。   “把住鸡脖子!”   祁姥姥继续命令道,同时再次亮出了那柄银色的小刀。   “咯咯咯咯咯!”   在老爸拽起鸡脖子的一刹那,本已经没了什么声息的公鸡再次叫了起来,剧烈的挣扎着。   “把住了!”   祁姥姥喊了一声,银色的小刀自鸡脖子上一划而过,鸡血淅沥沥的向着下方的铜盆里洒落。   大公鸡剧烈的挣扎着,昏黄的小眼睛更是死死的瞪着我,直到完全闭上。   “把鸡扔到院子里,放到大门边上!”   祁姥姥一边吩咐着老爸,一边取出了一段红绳直接浸入了铜盆内的鸡血中,又取了出来,直接拉成一条殷红的血线。   用银色的小刀割出三段两米长左右的血绳,祁姥姥直接将两段交给老妈和姥姥,并小声交代了一些话。   等到老爸回来后则将最后的一段血绳递到老爸的手中,说道:“系在门槛上!”   祁姥姥的一系列举动彻底让我们紧张了,全部焦急的等待着。   就在这时,挂钟响了,连着响了七声。   “来了!”   祁姥姥神色凝重的说了一句,指了指门口。   “吱嘎!”   凄厉的开门声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在门上。   “啊!”老妈突然尖叫了一声,扑到了老爸的怀里。   一只大公鸡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就是那只刚刚被杀掉的大公鸡。   原本是鸡冠子的地方现在光秃秃的,正缓缓的向下滴着鲜血,脖子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那双昏黄的小眼睛更是凶戾异常的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紧了紧双手,全身不可抑制的哆嗦着,我看见那大公鸡的身上做着两个全身笼罩在黑色雾气中的人。   “呵呵呵呵!”   又发出了一声类似女人的尖利笑声,大公鸡迈开了腿向着屋内走来,正好绊到了那根血色的红线上。   大公鸡身子一僵直接栽倒了地上,不再动弹。   骑在大公鸡背上的那两个笼罩在漆黑雾气中的人更是被血色的丝线拉扯着,一道道黑雾直接消散。   “啊!”   一道尖利的嘶嚎声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蹲了下来。   门口处,黑色的雾气散去,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中,正是小卖店里的那一男一女。   狰狞的看了我一眼,两人直接向着我扑来,扑到了我的身上,一股阴冷的感觉瞬间涌入我的心间。   我的胸口却是传来一阵暖意,泛出了一道淡淡的黄光,是那枚乾隆通宝。   “动手!”   祁姥姥也在这时候突然喊了一声,同时将一把香灰洒向了我。   姥姥和老妈也拿出了那两根血绳,对着我缠绕了起来。   那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瞬间就被两根血绳困住,剧烈的挣扎着。   祁姥姥直接自老妈和姥姥的手中接过红绳,绕了两绕,然后直接两根红绳浸入了鸡血中。   那两道人影迅速的消失,淹没在了殷红的鸡血中。   我抹了抹满是香灰的脸庞,有些呆愣愣的问道:“祁姥姥,完事了吗?”   老妈老爸和姥姥也一脸紧张的看着祁姥姥,等待着答案。   祁姥姥有些疲惫,缓缓的道:“今天的事情算是完了,不过剪刀路口的事情还不是结束,早晚是个事,明天小涛你再过来,祁姥姥和你好好说说!”   我点了点头,轻舒了一口气,知道至少目前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正文 第十章 剪刀路口杀人事件续   拜完师,处理完了一些后续的收尾,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怀着一颗惴惴的心走出了那扇漆黑的大门,进入了夜色中。   在已经完全恢复了的左眼中,整个世界以以前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显得灰暗了一些,影影绰绰间,好似是另一片天地。   老妈搂着我,眼中有着一抹掩不去的担忧;老爸也沉默着,刚刚的事情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带着一丝小心,观察夜色中的世界。   这一夜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我睡的异常安稳。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我便直接去了祁姥姥家。   一晚上的安稳觉,祁姥姥的脸色好看了些,简单收拾了一番便直接和我去那个小卖店。   三伏天,即便是上午,天气依然很热,干热干热的那种,整个地面都蒸腾起一片热气,但是一进入那个剪刀路口,我却感到了一丝阴凉,一丝渗入了骨子里的阴凉。   “来,小涛,陪姥姥去药厂门口那!”   祁姥姥脸色有点不好看,拉着我绕过了那个已经被一条锁链紧锁的小卖店,直接向着药厂门口走去。   “恩!”   我点了点头,根本就不愿向着那个小卖店看一眼。   “师父!”   我和祁姥姥站在药厂大门的阴影下,望着那个小卖店,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不直接去店门口看看,便开口了。   “叫姥姥!”   祁姥姥再次更正道。   “恩,姥姥,我们为什么不去小店门口看看!”   我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再仔细看看!”   祁姥姥指着那两道交叉的大道,沉声道。   我凝神仔细看着,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丝让我惊恐的事情。   一丝丝微不可见的黑气不断自两条大道汇聚而来,向着那交汇处汇集,最终向着小卖店涌去,只是在店门口那只剩一截的石快上顿了一顿,便消失不见。   “你在看看那小卖店,你能看见店里的情况吗?”祁姥姥又道。   我再次凝神望去,小卖店的窗户已经没有一块完整了,可就算这样,阳光也无法完全射入那小卖店里。   透过那破裂的窗户,我能够看见的只是一块块斑驳的阴影。   “姥姥,我不是有阴阳眼吗?”   我有些奇怪,还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怎么也应该能够看到那柜台啊!   “呵呵,阴阳眼又不是万能的!小涛啊,你要记住,就算是阴阳眼也不能看清阴阳之间的一切!”祁姥姥有些语重心长的告诫着我。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走,上前再去看看!”   在药厂门口处看了半响,祁姥姥终于又开口了。   我点了点头,便和祁姥姥来带了小卖店前十余米处,向着里面张望着。   “啊!”   抬头望向小店里的一刹那,我猛地惊呼了一声,因为我看见一张女人的脸,一张还在滴着鲜血的脸。   更让我惊恐的是,那那张阴沉的脸里面隐隐的好像还有一个人。   “姥姥,那女人昨天不是已经被收取了吗?”   我有些害怕,紧紧抓着祁姥姥的胳膊。   “那哪里有那么容易,只是她出不来了而已!”   祁姥姥叹了一口气,看向小店里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我低着头,彻底不敢向里看了,因为那女人就站在屋子里的阴影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走吧!”   祁姥姥终于再次开口了。   我低着头,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就走,直到走出这里将近百米,身上的那丝寒意才缓缓的退去。   回到祁姥姥家,我随着祁姥姥上了一炷香,便有些焦急的问道:“姥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杀了男人然后自杀?”   “你记得那小店门口有一截石柱吗?”祁姥姥问道。   我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记得!”   “那块石柱叫石敢当!以这条剪刀路口汇聚的阴煞之力,那块石敢当完全能够将一切都化解,以小店的生意不说大富大贵,但是衣食无忧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有些奇怪,不过那一丝丝的黑气不断汇聚起来向着小卖店涌去的情景确实很恐怖,换了谁住在那小店里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块石敢当别人劈成了两半!”祁姥姥的神色有些凝重。   “什么?”我惊呼了一声。   “有人就是要那小店不得安宁,只是恐怕那人也想不到会造成现在的后果吧?”祁姥姥喃喃着,神色越发阴沉。   我也沉默不语,无论那人到底抱着什么目的,后果已经造成了,只是不知道那人到底会不会感到良心不安。   我想了想,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姥姥?”   “今天是第五天,第七天的头七之日,那两人一定会借着阴气与煞力最为浓厚之时常识着冲破小店的束缚,无论如何,那一天不能让他们冲出来!不然,他们一定回来找小涛你!”祁姥姥咬着牙对我说着。   我脸色一边,一想起这几天的经历就忍不住一哆嗦,问道:“那怎么办?”   “找到那半块石敢当,只有那半块石敢当能够镇住那三个厉鬼?”祁婆婆沉声道。   “真的是三个?”我哀嚎了一声,想起了那女人那张滴着鲜血的脸上隐隐的好似还有一个人。   “应该是第一个死的,怨气得不到发泄,一直就没有走!”祁姥姥的语气越发肯定。   我咬着牙,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头七那三个厉鬼冲了出来,很显然第一个找的就是我,但是那半快石敢当要该去哪里找,这么长时间了,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那半块石敢当应该就在那店里,不然也约束不住那三个厉鬼!”   祁姥姥好似看出了我在愁着什么,沉声道。   “姥姥,那怎么办,我现在就去那小店里去找怎么样?”   我急声道,现在天大亮着,又马上到中午了,正是阳气最为浓烈之时,怎么算都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了。   “你现在就是进去,也肯定找不到,必须得到晚上阴气与煞气最为浓厚之时,那店里哪快的煞气最淡,就是那石敢当的隐藏起来的地方!”祁姥姥有些无奈的说道。   “要晚上去?”   我愣住了,那所谓的晚上阴气最重之时不就是子时吗,也就是午夜十二点。   要在午夜进入那小店中,想想我就感到心寒,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惧瞬间就将我淹没。   “怕什么,姥姥陪你一起去!”祁姥姥拍了拍我的头,给我仗着胆。   我咽了口唾沫,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女人那张滴着鲜血的脸与那被剪刀插的稀烂的脖子,我还是怕得要死。   “你想要姥姥自己吗?”祁姥姥又问道。   “不行!”   我一口就回绝了,我怎么可能让姥姥自己一人去,事情本就是我自己惹出来的。   如果不是那天我和小胖贪便宜,想要去等着那男人和女人吵架时向外丢东西好捡点东西,现在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好孙子,那明天咱娘俩就闯一闯那个小店,说什么姥姥也不能看着你被那些厉鬼纠缠!”祁姥姥沉声道。   “姥姥,我还是有些怕!”   我带着一丝哭音,一想起那张女人的脸我就忍不住的打哆嗦。   “没事,明天姥姥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保你平安的!”祁姥姥沉声道。   “姥姥,我不要你死,我们一定能活着回来!”我拽着祁姥姥的胳膊,尽管难掩恐怖的心情,还是决定明天一定要去。   祁姥姥摸了摸我的头,又道:“放心吧,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出马仙被鬼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