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村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叫言石,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    因为我爹言断轩说我没有娘。我一直以为我爹就和生物课本里说的蚯蚓一样,第五节和第六节一拱就有了我。    村里人免不了闲言碎语,他们不待见我爹,但也离不开我爹。    我们这里死了人之后,儿女是不守孝的,得我爹这样的唱灵人在死人待的堂屋里三天不吃不喝,给死人唱歌。具体唱的什么内容,我听不懂,不像方言,到好像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唱灵人传了这么多辈儿,到我爹这里算是最后一辈儿。我爹不让我学唱灵。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后来村里儿其他唱灵的人都死在灵堂里。眼珠外翻,嘴唇发黑,惊恐到面目狰狞的不像样子。死相都是一样。    我爹那段时间唱灵出来之后,这个人虚弱的栽倒在地上,村里的好心人帮我把我爹抬回家。我就得赶紧喂他水和饭。    我最怕的是我爹死了。他死了,我就一个人生活。那种日子想都不敢想。    打那以后,村儿里流传出很多谣言,说是人死后会化作很厉害的鬼怪,专门吃人的精气,所以每个唱灵人不是死就是伤。    我爹笑着告诉我别信这些胡扯八道的话。    同时他也告诉我,以后不能学做唱灵人。他说这门手艺就该绝了才是。    那时候我十五岁,初中念到一半儿,每个月都会从乡镇上回家来。我赶上我爹唱灵的时候还好,我能给他喂饭喂水,要是不能赶上的话,我爹可怎么办。    我爹还是死了,那一次我正好没赶上。据说他一个人唱了三天三夜出来之后整个人虚的瘫在地上。还执意往后山的乱坟岗那个方向走,后来实在走不动,就用爬的。    打柴的阿伯发现他的时候,他人都腐烂了。身上穿的类似于唱戏穿的唱灵服还是好好的,怀里抱着那把绣花伞,破烂的不成模样。    人都死了,只能出丧。出丧的节骨眼儿却出了大事儿。    村儿里唯一的唱灵人我爹也死了,没人给唱灵,我打算给他守三天灵就下葬的。头一天晚上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儿,就是长明灯忽闪忽闪。并没有风吹进堂屋里。    第二天黑夜,我守着灵,想着我爹死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人,心里难受,不免掉了些眼泪。后来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听见外边儿有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声音。吹得还是结婚的曲子。    当时我也在心里犯嘀咕,不是谁家娶亲了吧。在大晚上娶亲,这也忒奇怪了。    这么想着,眼皮就不受大脑控制,闭上了。    但是我的大脑还是保持着清醒意识,手脚麻痹,根本动弹不了,一直保持着头靠在棺材板儿的姿势。    狂风大作,我耳边呼呼风声,身体也冷。院子大门一直在响,像有人在敲门,仔细一听还不是。有点类似于什么东西强行挤进来的感觉。    后来眼皮终于能睁开。    一个穿着大红色刺绣苏锦绸面衣裳的女人从大门口,一步一步往堂屋里走,脚上的大红绣花鞋上的花,似乎要泣出血来。    她脸特别白,没有一丝血色。黑长头发垂到腰间。    当时的情景特别吓人,尤其是她勾起大红唇一笑缓缓抬头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睛。    那根本不能叫做是眼睛,根本就是烂成两个大洞的窟窿孔,往外渗着血水。    她离我越近,空气变得越来越阴冷。我爹牌位前的两盏灯马上就要熄灭。    冷汗顺着我的脖颈子往下流,我承认我那一刻吓得尿了裤子。    这叫鬼压床,不是真的。我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强行让自己相信我在课堂上学习过的知识,这只是神经麻痹加上长时间没睡产生的幻觉而已。    那个女人的脸停在我面前二十公分的地方,我终于明白了,发生这一切都是真的。    “老东西死了,我终于可以弄死你们了。”    那种声音我一辈子没忘,寒冷孤绝阴冷、带着点儿腐烂的气味儿。    她抬起手,手指甲长出一截,掐进我肉里。血窟窿因为她的哈哈大笑,流出来的血溅到我脸上。    我挣扎,压根动不了。心想着这下子可算是完了。    吓得闭上眼睛。    面前的那个血窟窿的表情虽然我看不到,但是她另一只手掐着我脖子,我被她掐的马上就要窒息。    “我要弄死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全部弄死。”    凄惨的声音,最后一个音拉的特别长,类似于动物的低声怒吼。    我甚至闻到那呛鼻的血腥味儿钻进我鼻子里。害怕到了极点也知道今天晚上绝对死到临头,反而心里平静下来。脑海中浮现出我爹以前经常咿咿呀呀唱的那些曲调来。    那些曲调不自觉的从我嘴里钻出来。很快那女鬼就消失了。    我终于能动弹。    我睁开眼睛,周围一切都很正常。我看看自己的胳膊,有两道抓痕,耳边还有凄惨的回声。    “死亡倒计时开始。马上就要轮到你,千万不要着急。”    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冰冷,就好像倒计时的秒表,咔嚓咔嚓,过一秒钟少一滴水。    胳膊上的抓痕毫无征兆的疼起来。    我爹牌位前那两只蜡烛芯老长,烧的正旺。    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但是这个梦,未免,太真实。    守灵最后一天的白天,我的朋友许东过来看我,顺便给我爹上了柱香。    之后许东特别惊恐的跟我说昨天半夜我们村儿里出现女人的哭声。    “真的哭特别惨,那种声音感觉特别像鬼哭。反正大家一夜没敢睡。”    许东眼睛确实挺红的。    我安慰了许东一阵儿,便打发他回家了。    下午我找来村里德高望重的二伯,他看在我爹为村里死人唱灵求后代平安的份上决定找几个后生帮我爹抬棺材。我爹这也算是没有人走茶凉。    三点,我爹下葬的时间到了,那个时候明明阳光特别好,但没过五分钟,黑云就聚集来,遮天蔽日,狂风大作。    走到村头的坟地入口,棺材还没抬进去,村里的二狗子边跑过来边喊。    “不好了二伯,咱们的村碑被大风给刮走了。”    二狗子这么一说,我们的心都提了上去。以前也听我爹无意中说过,我们这个村儿,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地形上,包括我们村儿的每个建筑都是有特殊意义的。所以这些年村儿里是不允许私自改建房屋的。;    当然,更不能少任何一个物件儿。这个村碑就相当于八卦图中那重要的两点儿中的一点儿。少了它,村民们难免心里犯嘀咕。    二伯看看漫天的黑云,叹口气,“刚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们听不懂什么意思,心情都沉重下来。    二伯皱眉冲我们挥手,“赶紧下葬,时辰耽误不得。”    我们四个人抬着棺材刚进坟地,倾盆大雨冲刷下来,眼睛看不见前面的路,脚下全是泥泞。    “继续走。”二伯的声音被雨水冲刷的特别小。    离坟窝子的距离就十几米,我们摔倒四五次,差不多倒了那里就是半个小时以后。    风止了,雨还是在下,下的越来越大。本身按照村里的惯例,在我爹下葬钱,应该烧纸的。但这种天气基本上不能实现,只能是草草下棺材。    坟窝子里都是水。没办法,即使往外掏水,刚下来的雨水继续往里灌。    我爹也是可怜人,都死了,棺材还要泡在水窝子里。    本以为,我爹泡在水窝子里就够可怜的了,没想到。我刚埋下第一楸土。    天上突然劈下来一炸雷,冲着我们砸下来。我们几个倒是没事儿。我爹的棺材被劈开。    我爹整个尸体露在外面。    白骨森森,骷髅架都不完整。充斥着一股焦糊味道。    大家都闭上眼睛,毕竟就一个雷下来,把我爹的肉都给劈没了,挺不像话的。    我爹死了都不得安息。    二伯再次叹口气,“看来这个村儿真的是容不下你们爷俩儿。”    我眼泪一下子飙下来,我们这特么的是招谁惹谁了啊,人都死了,这也忒特么的过分了吧。    二伯指挥那些后生直接埋土。    其实我知道这个时候再给我爹找一副棺材板儿装上骨头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看我爹骨头泡在水里,被土给埋上。    我给我爹磕了几个头,陪我爹说了会儿话。    二伯和那些后生走了。二伯转身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脖子上很多抓痕,从腮下一直延伸到锁骨。    “二伯,你脖子??????”我特着急,因为那抓痕和我胳膊上的一模一样。    二伯回头莫名其妙瞪我一眼。后生们笑了。    “越是这种气氛你越是吓唬二伯,二伯脖子好好的,倒是你,快想想什么时候离开我们村儿吧。”    我只能闭嘴。我能看到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能看见。    起身要走,肩膀被人拍上。我心一下子悬起来。这坟地,一般除了来葬人,大下雨天,怎么会有人?    “不用回头,我样子丑,会吓坏你。”    很苍老的男声,有气无力的感觉。    “这个你拿着,没有这些东西的话,你们这个村儿就要亡。”    他递给我一个破包袱。我想回头他的脸,他用手固定住我脖子,我根本动不了。    “记住你是一个唱灵人的后代,只剩下你算是有资格保护这个村庄的。”说完他走了,随即声音又传来,“不要找女人,一定沾了女人,你就什么都不是,莫说除鬼,自己个儿会死的很惨。”    当时我满脑子的想法就是,这个人有病。不知道哪个村儿里来的疯子,胡言乱语一番就走。    他走后,黑云聚集的更加浓厚,就好像正压在头顶一样。西南方向出来一股阴风,吹得我很睁眼都很艰难。我手里的包袱一直在动,我发现我竟然抱不住它,索性就扔在泥水地上。    西南边儿传来一阵阴笑的声音,出于本能我抬头看,惨白的脸,血窟窿,加上一身泣血红袍,脚底的绣花鞋滴着血。    当日给我爹守灵时,出现的那个女鬼飞过来。张着血盆大口笑得特别得意。    一切都很真实,我没法用先前在学校里学到的科学知识来安慰自己。    我的脖子被掐住,喉结被她手上的寒冷冰到不能动弹。    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虽然我特别害怕,但死也总得死的明白不是?    血窟窿里不断有驱虫爬出来,掉在我脚面子上,一拱一拱爬的特别快。    血盆大口再一次张开,“我要弄死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村民,一个都不留。不要着急,马上你就要去见你那该死的爹了。”    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弄死我的架势。    我呼吸的越来越艰难,脸也越来越发烫。身体不由自主的打哆嗦。心里一直在打鼓,我真特么的要死了,死在长得这么丑的女鬼手里。    本来我想和前一次一样,哼一些唱灵咒来吓走女鬼。但我特别没出息的忘了节奏和内容。    大不了就是一死,瞎鸡巴唱一下,万一就唱对了呢。    我特努力的张嘴开始唱,我唱一句,血窟窿掐我脖子的力道就重一些,血窟窿里的驱虫往外涌从出来,成群的落在我脚面子上。    突然,撕拉一声,冲出来一破伞,就是我爹至死都抱着的那把破破烂烂只剩下伞骨的伞。它在半空中来回转圈儿。    血窟窿掐我脖子的力道小了,惨白的脸上出现一根深蓝色的血管,特别吓人。    我哆嗦的越来越厉害,但嘴里没有停止唱。    后来伞冲我们飞过来。女鬼将我用力一扔,扔到我爹墓碑上。一下子消失了。    那把伞很平静的闭合,飞回包袱里。    我捡起包袱。    往回走的时候,黑云一瞬间消去,太阳开始照耀大地。我手里的包袱竟然在刚才的风雨中一点儿都没湿。    走到村口,村碑真的没有了,斜断着,露出花岗岩的断面儿。    还没到家门口,听见二伯家的方向传来哭声。撒丫子往二伯家跑。    我头顶上传来颤抖阴森的女生,凄厉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倒计时开始!五????”    二伯家的院子里人特别多,我想要挤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没想到被许多和许高兄弟俩拦在人群外。    兄弟俩哭的眼睛通红。    许高攥着拳头,看那架势要给我两拳。是许多拦住他。    许高指着我开骂:“要特么不是你的话,我爹能死的这么惨?自打你爷俩进我们村儿地界开始,我们村儿就不太平,要不是我爹宅心仁厚说服村民收留你爷俩你们早就死在乱坟岗上了。现在你这个不祥人,弄的我们全村儿都不得安生。”    当年真的幸亏二伯,今天也是,他能让我爹一个外族人埋进村里的坟地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你爹也死了,你走吧,以后再别让我看见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许高一脚踹过来,踹在我小腿儿上。    特别疼,但是我忍住了,不是我怕许高,我生平第一次觉得对不起二伯。    “你这是干什么,言石也不想二伯这样不是。”许东从人群里挤出来,挡在我前面儿。    我特没底气的走出二伯家里,感觉每个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爹说的没错,我们是不祥人,自打我们来到这个村儿,每年都会有青壮年死去,死的莫民奇妙。我爹每年都会免费帮这些人唱灵,恐怕也是心里愧疚的原因。    “走吧言石,你甭理许高。二伯死的太惨,许高受不了也是正常的,这个事情跟你没关系,别多想。”    许东安慰我,跟我说了下二伯的情况。    原来就在二伯走后,马上要到家,那个时间段不是正在下雨么,唯独二伯站的位置没有下雨。    二伯好奇,往天上一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反正二伯挺惊恐的,吓得整个脸都是扭曲的,当时我们这些在角门底下乘凉的全看到了二伯突然身体就腾空了。脖子好像被人掐住,整个人都在扑腾挣扎,挺痛苦的样子。”    “我们都冲过去想把二伯拉下来,二伯就是在那个时候暴毙的,眼珠子和舌头都蹦出来了,脸也被自己给挠烂了。”    许东陪我坐了一会儿,说了些安慰我的话之后就走了,因为他要去二伯家帮助处理丧事,那是他亲二伯,理应去帮忙的。    我不知怎么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黑了,因为是穿着湿衣服睡得,特别难受,换了个衣服随便弄了口吃的。    突然听到全村的狗都叫了起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多,还有唢呐的声音。    好像,谁家在娶亲。     002:地主家的傻儿子     黑夜,无月。村长家的唢呐声音和二伯家的哭声响在这个村庄的上空。    本来我不想凑任何热闹,是许东拉我去村长家里。    “你不是在处理二伯家的事情?”    “我爹说实在太血腥,不让我们这些孩子凑近,被赶出来了。咱们去看看村长家怎么大半夜的娶亲,不会是他那傻儿子吧。”许东看神经病一样往村长家方向看。    有可能。    人们都传,是我们那个生性暴戾欺霸民女的村长做的坏事多了,所以生的儿子才会傻。那孩子叫大宝,整天哈喇子流的老长,见到人之后傻兮兮的笑,要么就是跟在人后面跑。    村里的人见到他之后除了调侃几句,还真没哪个人敢伤害他。    “你说他那个样儿,娶了媳妇知道咋用么。”许东紧紧扯着我胳膊问我。    走在没有路灯的乡村小胡同里,我们这两个大小伙子照样害怕。    “也是,他不知道怎么用,他那缺德的爹指定知道怎么用。”许东愤愤不平。    自打许东小时候,那个村长偷了许东家一只鸡并且打了许东一拳之后,许东一直恨着他,恨不得他哪天走好走道掉井里淹死。    村长家灯火辉煌,吹唢呐的站在门两边,新娘子在大宝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拜天地拜父母。    盖头揭开,我们都看到了那女子。    煞白的脸,大眼睛大红唇,穿着一身红色绣花的汉服。在灯光下,确实有些诡异。    “我去,这么好看的女子还不知道从哪儿糊弄来的。”许东小声嘀咕。    前面一看热闹的婶子回头白了许东一眼,训斥道:“别乱说话。”    许东闭嘴。    村里的人一半儿去二伯家,一半来这里,许东前面的婶子是村长家的近亲,所以才白了许东一眼。    “走吧。人也看了,回家。”我拉许东。    许东扯着我的胳膊,我要走的话,他一个人回家会害怕,所以死活不撒手。    没有办法,我只能留下来。    大家都跑去闹洞房,我和许东站在窗外,看里面的情形。    这个时候,村里的狗又都叫了起来,特别吵杂,包括村长家的狗,冲着房间里使劲叫唤。    “言石,你快看看,新娘子的鞋让人给脱下来了,嘿嘿,咱们要是进去的话,该多好。”许东扯着我往里看。    我倒吸一口冷气,汗水顺着脖颈子往下流,背后冷风嗖嗖的。    那个绣花鞋,和我给我爹守灵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们这里每家姑娘都会做绣花鞋,但是每家姑娘做的款式样式或者说绣的花绝对是不一样的,尤其是那是一双腊梅花往外渗血的绣花鞋。    “她的鞋?????”我看许东。    许东瞪着大眼睛特奇怪的看我,“怎么,有什么不一样么,不就是一双普通绣花鞋么。”    或许,我真的能看到许东看不见的东西。    那新娘子扭过头,看着我们,大红唇勾起,阴森森的露出白牙。惨白的手指一挥,在她身后帮她挡住闹洞房的英子脸上立马出现一片抓痕。    我一紧张,使劲掐了许东一下子。    许东哎呦一声,哀怨的看着我,“你没事儿吧,人家姑娘冲咱们害羞一笑,你至于激动成这样子。你不会那里反应了吧。”    说着许东就闹腾开,非要掏我裤裆。    我想最后确定确定,要是我和许东看到的不一样的话,那就说明我没有花眼,包括我给我爹守灵那天也没有花眼。    “她刚才笑得时候露牙了么?英子脸上是不是有很多抓痕?”我问的特认真。    许东安静下来,看二傻子一样看着我,也回答的特别认真,“没啊,没露牙啊,你见过哪个姑娘笑得时候露着大白牙。英子脸不是挺好的么,你是没喝酒就醉了吧,人家好好的干嘛满脸抓痕。”    情况不妙。我拉着许东说咱们回去吧,许东死也不肯,非要多看一会儿漂亮新娘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就算是我不相信什么鬼神,自己经历过这么多次蹊跷事儿,想不信都难。    许东被我拎到院子门口。刚要出去,就被许高和许多给堵住。    “你果然在这里。”许多冷笑一下,把许东从我身边拎走。    许高扯着我衣领子把我扯到一条没人的胡同里。    他打了我,我的肋骨差点儿被他打折,鼻子的血流到脖子里。    许高走的时候指着我说:”最后警告你一次,要是你再赖到我们村儿不走的话,我下次再见到你绝对弄死你。“    他走了,我在地上躺了很长时间。    后来许东过来,看到我伤的不轻,要去找许高算账,我说你先把我扶回家再说。    伴着狗叫声,我回了家。许东陪了我一会儿,回家了。    我关好门窗关上灯,听着外边的风吹打着玻璃,特别像有人在敲窗进来。狗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我害怕,用被子蒙头,学着我爹活着的时候唱的灵咒。    果然风声小了,基本声没有叩窗的声音,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我睡不着,一直在想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我知道这个时候我的命运可能要改变了。    不可能再上学,还要找个地方去打工,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我爹走的时候留下的那点钱,撑不了多长时间。    那晚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想到我娘。我不敢想象我娘的模样,就像许东他们都习惯了娘在身边一样,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娘的日子。再说我从来没见过我娘。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甚至有段时间我是不是我爹言断轩亲生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拾了行李。    刚收拾好行李许东就来了。    “真不打算念书了?”许东觉得我不念书可惜,毕竟我是村儿里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人。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真特么命不好,老子死了,自己孤身一人,别说念书,就算是填饱肚子都不易。    “不念了。”我说    之后许东知道也劝不动我,坐在床上,表情特别纠结的看着我。    “有话就说,咱们两个还用得着虚头巴脑?”    许东小心翼翼看我一眼,才慢慢说出来;“刚才我来的时候大家在嚼舌根儿,都说你和你爹都能看到鬼。”    他说的应该是两年前的事情。当时村儿里死了一个小媳妇,被人奸杀抛尸。警察调查了半很久,找不到尸体和凶手。后来我爹去警局跟警察说他知道尸体在哪儿。    并带着警察找到尸体。这个事情不仅在我们村儿成了头号新闻,镇里都轰动了。我爹被当做嫌疑人给拘留起来。警察问我爹这么知道这个事情,我爹死活不说。    后来村儿里的闲言碎语出来,说我爹有阴阳眼,能看见鬼。    其实当时我爹跟我说过,只是那个死去的女人给他托梦来着。    我爹跟别人不一样,这个我早就觉出来了,尤其是他整天摆弄的那把绣花伞,那伞看着很不正常。    “许东。”我努力让许东平静下来,“咱们去收容所打工吧。”    我不念书,正好许东正在放暑假。    许东惊呆,看我不像看玩笑的,就点点头,“好,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自打小时候我从村后的河里救了许东一命之后,许东就成了我唯一的小伙伴儿。就算是他爹妈告诫他不要和我在一起玩儿,许东也会跑出来找我。    “我舅舅家的表哥就在收容所里工作,到时候央求他把咱收下。”许东很有信心的说。    话说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村里面的收容所里面容纳了所有市里送过来的流浪汉,但是有一点儿特别奇怪,收容所每年都会接纳这么多流浪汉或者是无人赡养的老人,但是从来不会出现塞不下的情况。    里面必有蹊跷。    我们来到收容所,许东的表哥安哥正在门口等着我们,看我们一过来特别不耐烦的瞥一眼。    “快点儿你们俩小子,我还要回去工作,这都到饭点儿了。”    我和许东赔笑,说好,然后跟在安哥后面。    这个安哥是我们邻村儿的,曾经也是十里八乡的无赖,初中毕业以后就不再上学,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反正不干正事。从去年起,许东的舅舅一气之下就把他弄到收容所来帮忙。    说来倒也奇怪,安哥在收容所后厨帮忙,还算安稳,最起码没惹过事儿。    “到了,我跟领导说了,以后你们就在这后厨里给我打下手,一天管两顿饭也管住,工资一月七百。”安哥眯着小眼睛看我们。    我和许东赶忙点头,说好。    安哥回过头,但随即又转过头来,很严肃的看着我们说:“以后你们两个好好工作,不该看的事儿别看,不该问的别问,知道了么。”    我和许东再次乖乖点头。    因为是我们是下午来的,夏天山区里天黑的比较晚,七点半才开始摸黑。    我和许东坐在矮板凳上给土豆削皮儿,看到院子里来了很多人,其中一个打头女人就站在灯光下。    我和徐东看了一眼之后,都打了颤。因为那个女人的脸比刷墙粉还要白,没有一丝血色,大红嘴唇就和刚喝了血一样红。加上穿着一身黑袍子。在我们看来,和鬼没什么区别。    安哥也看到那些人,低头看我们,小声训斥,“看什么看,干你们的活。”    许东特别听话,低头皱眉,干的买劲儿。额头上的汗滴在水盆里,看样子是被那女人吓得不轻。    我偷偷瞟一眼,那个女人也看过来。    她眼白很多,黑眼珠特别少。嘴唇一直在抿着。最后勾起一丝微笑。    从厨房的侧门儿四五个人抬出一扇破门版,门板上盖着一块儿白布,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经过的时间,我们都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我敢肯定门板上,躺的是个死人。因为经过我身边儿的时候,他的根本从门板上耷拉下来,满手臂全被抓花了。抓痕和我脖子上的形状一模一样。     003:收容所也不太平     那个女人围着尸体看了很长时间之后,伸出苍白的手一指,“可以,抬走吧。”    之后出现一个大叔模样的人,笑着凑过去跟那女人说话。两个人嘀咕一段时间,就各自散开了。    我们的下班时间应该是晚上九点。许东洗了手,脸色特别差的扯了下我的衣角,小声说:“咱们走吧,这里太邪乎了。”    不知道是安哥听见了还是怎么着,他特别机警的回过头来看着我们。随后笑了。走过来拍拍我肩膀。    “言石啊。那个哥今天晚上有点儿事情。”安哥还没说完,就不好意思的笑了,“哥今天晚上要和你们村儿的小丽去镇上看电影,你看看这后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哥走了,万一这群家伙饿了怎么办。”    许东不动声色冲我摇头。    我为难的看安哥。    安哥赔着笑,把胸脯拍的咚咚响,“我保证绝对不累,就是值个夜班而已。晚上他们要来拿饭,拿给他们就是。我把今天的加班费都给你成不。”    话多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还能怎么拒绝。    反正我爹都死了,我在哪儿都一样。    安哥走的时候,皮笑肉不笑的扯着许东走。许东皱眉,冲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跟着他走。    既然答应了安哥,不能食言不是,我就当看不见许东的暗示,看着他们离开。    回来的时候,经过刚才停放尸体的地方,我看了下留下的血迹。我爹以前说过,刚死的人血液还算是新鲜的,那种红是鲜红色。所以也就是说,那个男人死不久。    刚站起来要进厨房。突然,整个收容所断电,所有的灯都熄了。    开始起风。树叶吹得乱飞,打在脸上特别疼。到处一片哇哇乱叫。    是收容所的那些流浪汉的叫声,他们一部分人,精神有问题。    等到风稍微小点儿,终于能睁开眼睛。    但是发生在我面前的这一幕。我宁愿没有睁开眼睛。    我面前站着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穿着古代的那种戏服,耳垂和嘴巴都是通红。五官是模糊的。站在离我面前,    这种情形我是第一次见到,当时的反应就是我见鬼了。而且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能看清他的所有。太邪门了。    他低下头咿咿呀呀的唱着,声音一下比一下微弱,回音一下比一下强。虽然我听不懂他唱的是什么。但是那种曲调特别悲伤。    “你是谁,干嘛要找我?”我壮着胆子问他。    他缓慢抬手,那头上戴的簪子拔掉,黑色长发披下来,然后咧开嘴笑了。    笑声很尖,有点儿像女人的笑声。    他一步步像我逼过来。我特别想跑,但是身体动不了,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我闻到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儿,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儿。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我终于看清他脸。    一半脸。    完整无损的一半脸,眼睛眉毛甚至那一半鼻子和嘴巴都是秀气的。另一半,像是被人用刀劈下去的,直直的刀口,没有瑕疵,往外渗着血水。    白牙上都是血,他一直看着我,那半个眼睛瞪很大。    之后他的表情变得特别狰狞。    “救我。”    他的手马上要碰到我脸的时候,突然说了这句,之后消失。    不知道从四面八方哪来的颤抖女鬼声音,带着寒冷。    “倒计时,四····”    我心一下子揪起来,手心出汗,腿也抖起来。    院子里的灯重新亮起来。我吓得满身大汗。    仔细打量着这个收容所,其实这个收容所的结构和大四合院儿没区别,只不过面积大。看着站一千多亩地。兴许是为了节省空间,基本上每个大房间都被隔成小房间,一个小房间住很多流浪汉,大通铺,看着就挤。    “干嘛呢,打饭。”    一个流浪汉依靠在厨房门口粗着嗓子喊我。    抹掉头上的汗,心脏跳的特别厉害。但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去给他打饭。    厨房里的灯光特别强,我能看出他胡子拉碴一脸不耐烦的样儿,袖口被油泥蹭的锃亮。    我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肉。    这个人直接用手指捻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这是什么肉?”他笑得特别有深意的看我。    我摇摇头,不知道,这是安哥做的。    “会不会是人肉?”他眼睛里有些我捉摸不透的意味儿。    我就当他是诚心来找茬的,毕竟流浪这么久,性格变态点儿,是可以原谅的。    没搭理他,我打算把安哥没来得及收拾的切菜板儿擦出来。    谁知道他一手拍在我肩膀上,力道特别大。我差点儿坐地上。    “这个收容所每天都死人,之后尸体消失,是不是被你们给做成肉包子了?”    阴森森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没种,以后还要在这里呆很长时间,横不能被人欺负住。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跟他说我不知道。    他笑了,伸出脏手,“我叫杨力行,祖上是抓鬼的。以后我们可能要合作。”    我不想握手,也不想和这么个神经有问题的人合作。前一秒还以为我拿人肉给他吃,后一秒要交朋友,可笑。    他不觉得尴尬,收回手,特别淡定的跟我说,这个村儿马上就要出灾难了。    端着那碗肉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他回头有深意的看我一眼,“刚才你不是被那半脸鬼吓了一身汗?以后见到鬼的时候多了去了,关键时候别尿裤子。“    特别窝火,什么特娘的鬼神,老子是念过书的人,相信科学,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幻觉。    后半夜,我睡在安哥的单人床上,今天他走得急,还没领我去看宿舍。    一个人在这个小房间里倒也不觉得多孤单。今天虽然特别累,但睡不着,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    想起今天那神经病给我的包袱,我还没看里面除了伞还有什么,反正睡不着,打开一看,是罗盘桃木剑,还有一些符,甚至还有笔记如何画符。    看到那把破烂的只剩下伞骨的伞,我才明白过来,合着这一包袱的东西都是我爹的。我记得当时我和许东已经把他们都扔进垃圾箱里了。    算了,不计较这个,又回来的话,就当我爹留给我的念想。    第二天一早,许东跑来,气呼呼的拉着我往外走。    “咱们走,我帮你找更好的工作,不在这儿受气。”许东的嗓门儿特别大。    我一下子懵逼,这是咋了。    许东义愤填膺的说他表哥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去找小丽看电影。    “这个收容所一定是有问题的,不然的话,我怎么一进这地界就牙齿发冷打架,总觉得后背漏风。”    我不知道怎么跟许东说明我确实需要钱,也需要一个住的地方。村儿里的家就我一个人住着也没意思,在这儿挺好的。    “不管,反正你就要跟着我走,住我家也成,就是不能住这儿。”许东扯着我就往村儿里走。    这次轮到我苦笑,我是个唱灵人的儿子,唱灵人转给死人唱戏,晦气。许东他娘怎么能让我在他家住。    “英子啊,你咋死那么惨,是哪个天杀的害死俺闺女,俺跟你拼了。”    我和许东一听,不好出事儿了。    一群人都在往出事儿的地方跑,我和许东跟在后面跑。    许东在前面跑的特别快。,招呼我要尽快。    虽然我腿特没劲儿,但转念一想生怕再出什么离奇的事儿,就拼了命的撒丫子跑。    拨开人群,我和许东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     004:那个女人又来了     死的人是村儿里接生婆的女儿叫徐英子,是她的独生女儿,本来丈夫早就去世了,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不容易眼看女儿就要出嫁了,现在女儿也走了。    而且走的特别惨。    英子被吊在一颗十几米高的树杈上。眼球突出面色发青满脸尸斑,比尸斑更吓人的是她满脸全是抓痕,一道道沟,横竖都有,看起来像格子。    死亡时间应该超过四五个小时。    裤子不见。肛门的被插了一截胳膊粗的木棍。血顺着木棍的边缘往下淌。    英子妈呼天抢地的哭,特别让人心疼。    村儿里几个算是德高望重的人扶起英子妈,把她带回家。这个场面实在没法再看。    “你说这么高的树是怎么挂上去的?”许东皱眉看我。    我也愁。你说十几米的树,不但梯子的高度够不到,就算是能够到,是能杀死个人之后挂到上面。    我让许东先回家打电话报警。我们得保护现场。    突然,阴风大作,村儿里所有的狗都狂叫起来。    大家都在看四周,肉眼凡胎并不能看到什么。    不过村长家的儿媳妇牵着他那个傻儿子出来了,村长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站在人群中。    “我爹要遭报应了,要遭报应了。”傻子笑得露出牙龈,手拍在腿上。    村长的脸挂不住,耷拉着脸子就冲他儿媳妇喊:“云子,带大宝回家,”    云子点点头,面无表情的领着大宝走,大宝走两步回一次头,嘴里继续喊着村长遭报应这种话。    狗叫的越来越厉害,有种撕心裂肺在嚎叫的感觉。    我看到了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和云子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也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冲我诡异的笑笑,手还掐着一个人的脖子。    是英子。    英子特别痛苦的在云子手下挣扎,脸长得通红,无助的看着我。    不对啊,英子的尸体明明就在树上挂着。    我赶快回头,云子正慢慢牵着大宝走。    牵着大宝的云子回头,眼睛变成两个血窟窿,嘴角勾起一抹阴笑。脚上的绣花鞋渗出的血淌到地上。    我怀疑肯定站在树下的是鬼。云子是个借尸还魂的厉鬼。    “你能不能看见树下的两个人?”我赶紧问站在我身边的王三叔。    三叔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挪开一步,“你可别说疯话,本来这气氛就挺吓人的。”    树下的云子始终用诡异的眼神看着的我,并且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英子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云子的嘴一张一合,阴森声音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倒计时!三·····”    红唇继续张合,“下一个就是你了,死亡游戏是不是特别刺激?”    我堵住耳朵,想起那天我爹下葬的时候,那个给我包袱的人说我是唱灵人的后代。许东也说过都传我和我爹能看见过,我能不能看见我不确定,反正我是看见了。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以为是许东,顺嘴回头问他能不能看见树底下站的两个人。    “能啊。树下就是两个人的鬼魂是不是?”    清脆的女声,旋即看到一张漂亮的脸蛋儿。    “朱小北?"我都不敢相信是朱小北回来了,叫她名字的时候,心里都不确定。    朱小北扬着年轻的小脸蛋儿,很豪爽的勾着我肩膀,指着树下的两个人问我:“这两个女的干嘛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装的什么浆糊,反正眼睛不自觉的就往朱小北的高耸的胸脯子上看了两眼,越看越眼馋。    给她指了指树上吊着的英子。    朱小北倒吸一口凉气,勾着我肩膀的手贴在我脖子上,有点儿害怕,“这难道真的是英子的魂?”    她这么一说我从努力控制自己眼睛从她胸脯子上转回来。    天黑的越来越厉害,树下两个女鬼的脸也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了。    我愣在原地很久,终于悟到,凡是我们这些身上有抓痕的人,生命就会进入倒计时中······    警察开着车来了,许东领着警察进来看。    警察说要封锁现场,把我们都赶走。许东气喘吁吁的讲述他怎么去村口等警察怎么指引他们过来。    最后他才看到的朱小北。    “不是,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跟着你爹妈去大城市了么?”    这也是我特别纳闷的地方,朱小北就一个人回来的,我看了一遍儿都没看到她爹妈在场。    朱小北笑着跟我们说他爸妈最近工作特别忙,她一个人在家过暑假没意思就回来陪她奶娘。    “这个小山村儿里不是还有你们么。有你们在,一定不会孤单。”朱小北挽着我和许东的胳膊。    我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主要是朱小北也挽了许东的胳臂。这种感觉有点儿像肉丸子明明放在你碗里,又被人夹走一块。抓痒的慌。    我们路上一直讨论英子的事情,关于朱小北能看见鬼怪这一点儿,她不掩饰,特别豪爽的跟我说她在城市里能看见各种鬼怪。    这好像和她爷爷是唱灵人有关。我越来越相信唱灵人的后代能看见鬼怪的说法,可是我以前怎么就没见着呢。    “我那天在我们家阳台上,看到对面搂阳台上,有一个女的,坐那哭,眼里流的都是血。你想想那白衣服黑头发阴森着哭,画面吓人不?”朱小北好看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点点头,虽然我感觉不出多吓人来。    朱小北走到我们前面转过身,倒着走,竖起一根手指头说:“那是我第一次见鬼,从那以后我就经常见鬼。“    许东在一边被朱小北吓得捂着耳朵,这孩子一直胆小。    “你什么时候开始见到鬼的?”    朱小北认真想了下,说六月二十九号。    六月二十九?那正是我爹死的的日子,确切的说大家发现我爹死的日期,我一直把它当做忌日。    就是说我爹死后,唱灵人的后代真的能看见鬼了?    “甭管什么鬼不鬼的,反正许东你是甭去那个收容所了,我昨天套了我表哥的话,那个收容所确实不太平。”许东特别认真的对我说。    朱小北对收容所很感兴趣,缠着许东给他讲。    许东讲了一些听说里面死尸消失,恶鬼横行的故事全都讲给朱小北听。朱小北不但不怕,反而听得特别仔细。    最后朱小北停住脚步,下了决心一样对我说:“言石,咱们一起去收容所探个究竟。”    许东也特坚定的看着我点点头,特别肯定的说言石,我也要去。    之后许东给小北介绍了下收容所的情况,基本上那些情况都是从安哥嘴里听来的,乍一听唬人,其实也就是乡村野史而已。加上许东拍着胸脯子说一定会保护小北。    许东喜欢小北,这是我的第一直觉。我只能无奈的笑笑,这个村子里我们这个年龄段儿的青年,谁不喜欢小北。长得洋气儿,人也和善的很,更何况人家从大城市又回到我们这个野山沟子来,这样的姑娘要是不把握的话,这辈子恐怕真得后悔。    “小北,要不你和言石先去我家吃个饭,咱们再去收容所?”许东大眼睛特别明亮的看着小北。    我和小北不自觉的对视一眼,“千万别介,别介了。”    许东这个孩子人比较仗义,人品也特好,他爹娘吧人倒也不坏,就是有一点儿----抠门儿。    一分钱掰成八瓣花,要是在他家多吃一筷子菜,老两口的眼神能活生生杀死人。    这是全村都知道的,我和小北自然也不敢贪这便宜。    本来想笑,但我冲着许东笑不出来。    因为他从眉心到下巴,有一道长长的爪印·····     005:怪事越来越多     许东很鄙视我和朱小北这自带的技能,他说要是他也有阴阳眼的话,就能拿着桃木剑啥的特牛逼哄哄的去除鬼。    当时我们正站在收容所的门前。朱小北特别认真的看着许东,指着大铁门问许东,“要是里面真的有厉鬼。你怕不怕?”    许东鼻尖儿掉下汗来,愣了有这么三两秒,笑得特别不自然的说绝对不怕。    我特无奈的看着许东脸上的那道爪子印儿。    这可怎么办是好。    朱小北好像能看明白我的想法,冲我点点头。    “还以为你们躲起来不回来了呢。”    戏谑的语气。    我们回头一看,杨力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依靠在门墩子上,慵懒的看着我们。    他胡子拉碴的模样着实把朱小北吓了一跳。再怎么说朱小北也算是受过城市良好教育的人,虽然笑得很不自然,但也冲杨力行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看来志同道合的队伍又壮大了。”杨力行笑得特别有深意。    我和许东挡在朱小北前面,防止这个大叔对小北动什么歪心思。毕竟小北长得算是我们十里八村的美人儿。    “你这个人不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就不怕让收容所的人给抓回去?”许东壮着胆子,声音都在发颤。    杨力行眼里的狠劲儿一下子射出来,瞪了许东一眼,攥着拳头说我看谁敢。    谁知道是被杨力行粗鲁的外表给吓到了还是怎么的,朱小北依靠在我怀里。我的胳膊不小心碰到她胸部的柔软,那种感觉,真的没法说,特享受,也特心虚。    总有一天我要把朱小北弄上我的床,这是自打见到朱小北之后深嵌在我脑海里的想法。    “那个人真的特别吓人。不是神经病吧。”    朱小北撅着小嘴,水汪汪大眼睛看着我。我身体的血立马涌上来。脸红的要命。    “切,就是一神经病,我听我表哥说,就这孙子,是赖在收容所不走的,你看他有胳膊有腿儿,身体也不错,就是在这儿要混吃等死到底。”许东有些愤愤不平。    我又想起杨力行前一天晚上跟我说的话,虽然我不怎么能摸清他的底细,但是总感觉这个人和别的人不一样,有股子神秘感。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问许东,这事儿也就许东知道。    许东想了下,很确定的说是两年前。    “就在我表哥来收容所之后的那一天他来的。因为这个人特别爱找茬所以表哥特别烦他,经常跟我叨唠这个杨力行多不是人。”    我点点头,看来这个杨力行着实讨人烦的。那天他不就是跟我找茬,非要说我给他吃的是人肉来着。    “他可能有神经病。”朱小北过了那个惊吓期,笑得特别甜的跟我说。    我笑不起来,从这个杨力行到女鬼,再到许东的脖子上出现抓痕。    倒计时的声音像是惯性一样,在我耳边响起,“倒计时,二····”    我害怕了,汗顺着我的脖颈子流下来。处于保护许东的本能反应,我放开小北,一下将许东给扑倒在地上。    压在他身上,尽量保护他不受攻击。    “卧槽,言石你丫有病了吧,赶紧放开老子,脸磕在地上疼死了。”    许东吸溜着凉气,努力挣扎。    “干嘛呢你们两个?”小北瞪着眼睛,和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问她听见刚才倒计时的声音了么。    “什么倒计时,没有啊。”    我看看天空,还是刚才的样子,按理说要是女鬼来的话不可能没有动静。    “可能是我敏感了。”我特不好意思的从许东身上下来。    许东脸涨的通红。    “是你幻听了。不过看这爪子印儿,这个小哥应该没两天好日子了。”杨力行站在我们后面说风凉话。    许东不乐意了,嘴里叨唠着你特么的咒谁死呢,冲上去要打杨力行。    显然是我们嘀咕了杨力行的能力。他一只手就箍住了许东的手,并且冲许东特别轻蔑的笑了。    放开许东的手之后,他看看我,没有商量余地的说:“要是想救你朋友的话,现在只有和我合作,一起来对付那个女鬼。”    许东睁大眼睛,魔怔一样的嘴里嘟囔着:“什么鬼,哪里有鬼。”    朱小北眼神特别深邃的看着我。我看看朱小北再看看笑得特别无所谓的杨力行。    “再说吧。”我说完就拉着许东和朱小北进了厨房。    白天的时候厨房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因为里面的厨师和打杂的要准备好收容所人一天吃的饭菜。所以我们进去之后,杨力行被拦在外面儿。    不过他这个人挺犟的,隔着厨房的门冲我大喊,“我等你回信儿,你就两天的时间,两天一到,你这个朋友的命可保不住了。"    安哥放下刀,烦恼的看看我们,再瞥赖在外边儿的杨力行,特别不耐烦的从筐子里拿出一鸡蛋,砸向杨力行,嘴里咒骂:“赶紧滚,神经病。”    杨力行准确无误的接到鸡蛋,笑笑,在墙上一磕,把生鸡蛋喝进肚子里。    安哥气的手指颤抖,指着杨力行大声吼:“滚滚滚,别让老子看见你,以后这个地方没有你的饭。”    杨力行不生气,瞥安哥一眼,直起身子,“这个收容所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你说没有我的饭就没有,你不算老几。”    你不算老几,比问你丫算老几更生气。    杨力行离开厨房门口后,安哥气的跟自己发了顿邪气,案板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全弄到地上。    我和许东默默的把那些切好扔到地上的菜拿去洗,朱小北也过来帮忙,悄悄跟我们说开饭的时候就不要吃白菜了。    “都掉在地上了。”朱小北吐吐舌头,可爱的要命。    安哥平静下来之后听到朱小北说话的声音。这才想到我们带了个新人来。    许东跑在我前面介绍了朱小北想来打暑假工,安哥瞪许东一眼,应该是嫌他多管闲事弄收容所这么多人。但是碍着我们的面子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那就留下吧,待遇和言石一样,不过要勤快一些。现在厨房缺人手你也看见了,就得一个人干八个人的活。有意见么?”    虽然安哥语气不是那么好,但好过不同意。    朱小北连忙点头,嘴甜的说了句谢谢安哥。    那天下午倒是蛮平静的,我们在厨房里忙活,安哥一个劲儿叨唠我们,让许东赶紧回家。    “马上就要天黑了,赶紧回家许东。”这话他说了不下一百遍。    许东也真行,装聋作哑听不见,要不就是漫不经心的哎一声。反正就是不正面回答。    “要不然你就回去吧许东,有言石在这儿,没问题。”    朱小北说这话的时候为了表示她有我陪着不害怕,挎着我胳膊,脸差点儿贴在我脸上。    我倒是脸红了。但许东可不乐意了,大眼睛好歹没瞪出来。    “到下班儿时间了,赶紧滚吧。”安哥真的不乐意了,脸耷拉的特别难看。、    “我也是这儿打工的,就算是下班儿我也可以住在这儿。不是都说好了管住管饭的么。”许东上来那个倔强劲儿也挺要命的。    安哥是真生气了,手里的围裙往案板上用力一扔,“就特么的该让你吃一次亏,你小子就识好赖人儿了。”    说完就出去了。    许东阴沉着脸子继续忙活着洗碗筷。    我和朱小北对视一眼,得想办法安慰许东才是。    这样也好,许东在我身边儿,我好歹手里还有两件儿家伙事儿,能对付女鬼一阵儿。    要是他不在我身边儿出了事儿,我想我这辈子都愧疚。     006:这是什么     我和许东给小北铺好床褥之后也去睡了。按理来说,朱小北住在我们隔壁,我们中间的隔板还是木头的,要是有啥事儿小北一敲墙板我们这边儿就能听见。    许东要走,我扯住他胳膊,跟他说今天晚上跟我睡一房间吧。    不是我害怕,而是安子给许东安排的床位我实在不放心,万一没有我在的话,许东出事儿怎么办。    许东不知道为什么,对我的态度特别冷淡,看起来不愿跟我说话。    “你一个大男人自己睡觉害怕?”    我看许东扭头不愿搭理我的样子,心里特别难受,我言石也就徐东这一个朋友了,要是他以后也不搭理我的话,虽然对我的生存构不成威胁,但我会很难受。    “对,我一个人睡会害怕。”我特真诚的冲许东笑笑。    许东眼光里流动着晶莹的东西,旋即白我一眼,“真特么的矫情。”    说完许东就笑了,我也笑了。    男人之间就这样,上一秒可能一个看另一个不顺眼,但下一刻,好的就和什么似的。    我和许东收拾了我那小房间。    我的那个房间是连着厨房的门儿的,也就是出门就是厨房。我猜应该是以前放杂物的,因为要住人所以收拾出来了。    地板都张着青苔,四周的木板也不是特别结实,踩在上面吱嘎嘎响,就和老鼠叫声没两样儿。    “是你放屁了?”许东回头,捂着鼻子问我。    我看看许东,没有啊。    不过那种臭味我也闻到了,类似于腐肉的味道,臭的特别恶心。    “开窗户吧,快开。”许东指挥我把窗户开开。    果然开了窗户之后那种臭味很快就没了。    我和许东继续收拾东西,许东举着那个包袱问我是什么。    “我爹的遗物。”    “哦”许东很平静的放在我床下。    我们把许东的小床安在对面的墙角。    许东仰面躺在上面,四仰八叉特不雅观,”这一天,可累死老子了。“    说完闭上眼睛。    看他那个样子我笑了,这几天确实风风火火的累死人。不过我发现许东脸上脖子上的抓痕更加长了,现在都到了脖子上。    “晚安。”    许东笑得咯咯。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好在许东是打呼噜的,这样我就不用时刻过去检查他是不是还活着。    这样的生活真的特别累,坏人在暗,我们在明。    突然,那种刺鼻的臭味儿又飘来,特别恶心人。    就连在睡眠中的许东都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嘟囔,“言石,不要放屁,太臭了。”    之后一切平静下来,除了许东的呼噜之外,简直就是死一般的平静。    “咯噔咯噔。”类似于穿着高跟鞋下木楼梯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    我头顶开始冒汗,我从来没否认我怂,那种情况下,换谁谁怂。    “谁?”    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种咯噔的声音停了。就连许东的呼噜声也停下来。    这个世界又开始安静的吓人。    风吹进来,总算是凉快一些。我努力跟自己说刚才那就是个幻想,是风吹的窗棂响。    当然我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在说屁话,怎么可能。    我感觉到有水滴在我脸上,绝对是,顺着我的脖颈子往下流。    用手一摸,果然是黏糊糊的液体,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儿。,但绝对不是刚才那股强烈的腐臭味儿。    睁开眼睛。    半条命吓没魂儿·····    半张脸居高临下看着我,血正在往我脸上滴。    要是当时没有月光,我看不到这一切该多好。    “你是··是谁?”我自己都感觉自己怂的要命,声音颤到姥姥都听不出来。    那半张脸眼睛里的悲哀流露出来,直直看着我,薄唇轻启。    声音特别空洞,像是从古老的时空传过来一般。    “救救我,救救我。”    他竟然说完笑了,秀气的半张脸笑得很好看。但灵半张脸血滴的更快。    我突然记起来,上次在收容所停电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他,当时他也是穿的这身戏服,嘴里咿咿呀呀唱着什么。    当时他也是说让我救救他。    “为什么要救救你?”    那半张脸停了很长时间,脸变得越来越白。    外边儿的风好像更强劲,本来我这个窗户的风就是从厨房的窗里的风吹来的,没想到盛夏竟然冷的我牙齿打哆嗦。    “她来了·····”    半张脸的声音特别平静,也特别冷。    我一直看着他从我身边消失。    我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要不是我脸上滴的这些血的话,我真以为刚才就是一场梦。    风越来越强,吹得门窗乱撞。    许东一直没有打呼噜,我想起身先去看看许东。    我的身体不能动了!!    一开始以为是刚才被那半张脸的鬼给吓得,后来我想动胳膊,发现我的身体根本不能动了。    “倒计时,二!”    随着一声凄厉的女鬼叫声,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窗户上飞过来。惨白的手直接掐在许东脖子上。    “许东,许东,快醒醒,醒醒。你他妈的倒是醒过来啊。”    我是真急了,恨不得冲过去踹许东一脚。    那女鬼正是云子。    她的血窟窿不断往外冒血。    笑得特别夸张的看着我,脚上那双诡异的绣花鞋依旧吓人。    “可怜的唱灵人后代,还没来得及学会你爹的本领把鬼给唱的四分五裂永世不得超生,现在竟然要被鬼杀死,不甘心是不是?”    一股寒气冲我扑面而来。    我更加动弹不得,胸口往上的部分疼的要命,几乎不能喘息。    她的一双手掐在我脖子上,另一只手掐在许东脖子上。    “你们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那就一起死吧,黄泉路上好作伴。哈哈哈。”    小声震碎我床头柜上的杯子,水浸湿枕头。    “你为什么要害人。”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要害别人。    云子因为激动,血窟窿的血喷泉一般喷到地上,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儿。    掐我的手更加用力,我感觉我的脖子一定被她的长指甲嵌进去了。不然的话,我喉管怎么会碰到一个坚硬锋利的东西。    “为什么害人?”她咬牙切齿的回答:“我为什么要害人,还不是你们这些该死的人害人在先,打着狗屁仁义道德的幌子,沾满鲜血。”    许东被她暂时扔下,接着她脸贴近我脸,血崩到我脸上。    “就是你爹这些所谓的唱灵人,其实不过是一群帮凶。害死人不够,将所有灵魂唱到不能超生轮回。我等他死这一天等了太长时间。”    指甲越来越接近我喉管,我甚至能听见手指甲扣在喉管上咔咔响的声音。    “那要不要我帮忙呢。"    嬉皮笑脸的声音。    是杨力行没错,他依靠在门框,看着我们。    云子头转动,应该是在看杨力行。    “救我。”这是我唯一的稻草,要是杨力行见死不救的话,我真的要完了。    杨力行好像没有打算要救我,很平静的看着我,“要救你也行,你要答应以后跟着我一起除鬼。”    很平静的语气。我明白要是我现在不答应的话,杨力行绝对不会救我。    我这个小透明死了,顶多算是一悬而未解的案子,没有人去刻意追究。    “你大爷的,我要当你老大才行。”    说完我真的挺不下去,晕过去。    在梦里我见到我爹。我爹跟往常不一样,笑眯眯的看着我。    他走过来拍拍我肩膀,比任何一次都要有耐心的对我说:“言石啊,爹有你这个儿子就够了,好样的。”    然后我爹就离我越来越远。    这还是我爹死后第一次梦见我爹。    我不明白我这个怂蛋怎么让我爹骄傲到认为我是好样的,反正我是哭了。    梦里哭,梦外,眼泪也流出来。     007:有些宿命无法摆脱     我醒来的时候,杨力行就坐在我床边儿,若无其事的看着我,露出小白牙:“你还舍得想过来。”    我不太想和他说话,毕竟只要和他沾上边儿,就证明我愿意和他一起除鬼。    问题就出在这儿,没有人愿意搁着好日子不过,去除什么鬼怪。    越来越觉得右脚有些麻,坐起来一看,原来是朱小北趴在我腿上。    看小北脸色不太好,我心一下子揪起来。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杨力行这家伙干的好事儿。    本来这家伙贼眉鼠眼不像好人,现在我对他的厌恶感多到不能再多。    我尝试着唤醒小北。杨力行不管我听不听都在试图解释。    “这个朱小北可是在那个女厉鬼企图杀死你之后拿着刀进来,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估摸着现在你该过奈何桥了。”    看小北脸上那些淤青,我血气上行,冲到脑门上,扯过杨力行的衣领真特么想锤他两拳。    杨力行脸色在月光下特别平和,无所谓的摊手,“你打吧,反正你是我的老大,就算是你今天打了我,我觉得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老大个鸡巴毛,当时是情况不允许我慢慢抉择,只能随口答应杨力行,没想到他这么认真。    “滚。”    我冲杨力行大吼一声,杨力行还是面无虑表情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说:“你最好是赶紧解决了那个女鬼,不然这个丫头的命估计也很保住。"    我也特坚决,指着房门让杨力行滚。    杨力行这次没有像狗皮膏药,看我一眼之后出去了。    许东醒来的比朱小北早。坐在床上特别懵逼的看着小北趴在我床上、    满头大汗的说:“言石啊,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让人用指甲掐死了。”    之后眼睛里的恐惧逐渐扩散开来,“你知道那种被人掐破喉管的感觉么,特别疼。”    看着缩在角落的许东和依旧昏迷不醒的朱小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悲哀把我包围起来。    我可以这么说,许东和朱小北是我的所有,要是他俩遭遇什么不测的话,我想我绝对活不下去了。    “没事,许东,那就是一个噩梦。”    我把小北放在我床上,盖好毯子。挤到许东床上,拍拍许东肩膀。    许东和小孩儿一样,紧紧抓着我手,认真反问我:“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睡吧。”我笑得有些僵。    许东抓着我的手闭上眼睛。    我睁开眼睛看离我这么近的许东,许东脸上脖子上的抓痕四分五裂,每一条都延伸到锁骨往下。    风吹过来,凉飕飕。    这一宿真特么的难捱。    我是睡不着,一直在梳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云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一直出来害人?    后来马上天亮的时候我的睡意来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安哥扯着嗓子把我们喊醒,虎着脸瞪了我们两眼。我们都怪怪的起床去工作。    小北虽然很奇怪为什么睡在我们的房间,但只是疑惑了下,之后生龙活虎的去洗漱。    “小北怎么睡在我们房间。”许东嘴里含着牙膏牙刷,说的不清楚。    我看他一眼装傻充愣的说好像是小北梦游吧。    除此之外我没有太好的解释,毕竟现在许东坚信不疑的认为昨天晚上他做了个吓人的噩梦。    其实只有我能看见许东脸上的抓痕,还有脖子上的血窟窿。就连小北这个阴阳眼都看不到。    冥冥之中,好像我是被选定的那个人,不论我怎么逃。都逃不过宿命。    之后就是开始准备一天的饭菜。虽然我们小时候没少上山掏鸟下河摸鱼,体力早就练得杠杠好,但现在面对这么大的劳动量确实吃不消。    “哎我说安哥,你从哪儿请来的神像?”小北瞪着大眼睛疑惑看安哥。    安哥清清嗓子。脸上的糟疙瘩涨红起来,斜眼看小北一眼,特别有气势的回答;“辟邪嘛。”    我和许东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还以为啥气势磅礴的回答,原来就是辟邪嘛三个字。    “以后”安哥指着许东,“这尊佛像就交给你看管,每天换新鲜的水果,上三炷香。”    许东偷摸白安哥一眼,之后点点头皱眉,特别严肃的拍拍胸脯子说就交给我了。    我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因为中午来打饭的比较多,所以忙活的要命。    我在打饭排队的人里面看见杨力行。并不想搭理他,于是就和许东换了位置,我打第三队,许东打第二队,小北给第一队打汤。    安哥在我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消失了。我问许东安哥干嘛去了。    许东还没回答,已经排到前面的杨力行低垂着眼睛笑得特别有深意的说:“去给那些狗领导们开小灶了呗,."    我和小北都瞪大眼睛,卧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竟然这么说收容所的领导看来是不想继续混下去了。    杨力行好像看懂我们的表情,依旧不在意的笑笑。“我是流浪汉,他们绝对会收留我,绝对。”    这话说的,就和放屁一样,半点儿养分都没有。    “你小子,给老子把那块儿肉捞上来,你丫手抖个屁抖。”杨力行瞪大眼睛。    吓得许东溜溜给他多打了好几块儿肉。    “你不是先前怕这肉是人肉么。”我有些鄙视杨力行这种吓唬弱小的行为。    杨力行很有深意的笑了,不在乎的用手捻起一块儿肉放进嘴里,“这里的肉应该没有问题,毕竟要把这些人给养的白白胖胖才有用。”    让我特别奇怪的不是杨力行的嚣张没人管,而是这些流浪汉好像行尸走肉,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动作单一。举碗打饭,然后转身走。    我们和杨力行瞎贫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我们,那种感觉好像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究竟在说什么。    杨力行笑得特别得意,从许东那队突然插到我们这队,脸凑在我脸前,特别神秘的说:“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和行尸走肉一样。”    我心里其实已经在打鼓,这个杨力行就像个能窥见人心里的小偷一样,不得不防。    “走开,你插队了。”我白杨力行一样。    杨力行的不要脸真不是吹得,大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之后笑着转身。    很快,从院子里跑进厨房两个人,看样子像是保安,举着电棍儿,从每个流浪汉的面前仔细观察走过去。    杨力行在保安进来的那一瞬间,变得老实本分,呆滞的端着碗,腿脚不利索的往前挪。很快保安把杨力行给排除掉。    杨力行在保安看不见的情况下,特别得意的回头冲我们笑笑,拐弯回宿舍。    我们三个特别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但我们都明白这是杨力行想要表达的。    小北将舀汤的长把水舀子往汤锅里一扔,攥着拳头咬牙启齿的说:“果然,这里的流浪汉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声音不大不小,我们三个都能听见。    很快保安看我们一眼,其中一个像头头儿的指着我们说:“以后不要吹口哨什么的,这里是食堂就要干净卫生。”    我赶忙点头哈腰冲这帮孙子认错。“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他们走后,许东特生气的说这个杨力行还真是害人不浅。    “不怪他,他只是在让我们看清本质。”    小北特别坚定的看着看着我们。    许东似懂非懂的看着我们。我们三个里就他一人既没有阴阳眼,又不懂看人脸色。    所以在我胳膊上的抓痕疼的要命的时候,我还是比较担心满脸都是抓痕的许东。     008:要不我就信你回儿     下午三点我们才吃上中午饭。收容所的流浪汉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我们三个粗略估摸了一下,大约有一千多人。    手酸到抬起来都费劲儿,更甭说再干别的。    安哥没回来,据说是和领导一块儿吃小灶了。    “看来咱们安哥比较受领导喜欢。“小北笑着看许东。    许东没精打采的往嘴里拔饭,菜没夹多少,“累死了,吃完了还得伺候这些吃香的主儿。”    小北用筷子打了许东手一下,“说话注意着点儿。”    小北是信佛的,就在她能看见鬼怪的那天开始,就各种开始信佛信神。倒是我,什么都不信。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相信这段时间以来我看见的所有鬼怪是假的,就当那是做了一场噩梦。    看小北那张水灵灵的小脸儿,我就起鸡皮疙瘩,毕竟昨天晚上的朱小北差点儿被那个厉鬼给害了。她控制了小北,差点儿伤害了我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差点儿让小北没命。    许东啥都没说,拔完饭之后就去给佛像清灰。    我和小北继续吃饭。小北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话比较多,尤其是喜欢说她在学校的宿舍里看见过一个穿着中山装带着列宁帽的男色鬼直直冲向了二层床铺。    “当时我就特别害怕,但也特别想救那丫头。”小北皱了眉头。    “但我什么都不会,所以老天给我这个天赋,不是天赋,应该称为惩罚或者是恐吓。”小北笑了,露出一排小白牙。    我越看小北那娇俏的小嘴越激动,根本控制不住身下的小言石的反应,更控制不住想要冲过去亲她小嘴一下。    忽然一声巨响。我和小北吓一跳。    跑过去一看,都特么的傻逼了。    佛像碎了。    两米来高坐在莲花座上的佛像就这么破了,全都碎成渣。    许东吓得脸色苍白,嘴唇一直在哆嗦。    我过去碰他一下,他立马就瘫在地上。    小北和我都死命摇晃许东,“怎么了许东。    缓了大约得十分钟左右,许东的腿儿才能勉强的动弹。    “我就是换了盘新鲜的水果,手指刚碰上那个盘子,佛像直接冲我砸过来。”许东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幸亏我跑的快,我这条命是捡来的。”    小北抓着许东安慰说没关系,我站起来看了下佛像。    即使许东碰了这个两米多的大佛,也不能倒了之后碎成渣。    “整个收容所的阴气比阳气重的太多,竟然放佛像?真能折腾。”    听到声音我们回头,看到杨力行又是那副标准的痞子样儿,依靠在门框子上,双手插在胸前特别轻巧的看我们。    “这个收容所比阴间的鬼气还要重。”杨力行继续说。    “今天晚上十二点,我在厨房门口等你,这是你最后一天有机会救你朋友,不然的话,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这佛像一样,碎成渣。”    说完杨力行走了。    “你特么的说清楚再走。”    任我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回头。    小北和许东疑惑的看着我。许东眼里的疑惑很快变成恐惧。    “我们快要死了?”声音是颤抖的,眼睛里很快就有了雾气。    小北倒是没有这么怕,一直在安慰许东要冷静冷静。    我蹲下去看着许东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我,然后我笑了。许东是在全村的孩子都不搭理我的时候唯一一个偷偷跟我玩儿的伙伴儿,也是唯一一个在我爹三天三也唱灵的情况下偷了家里的排骨来给我吃的人。    我言石死了贱命一条,但是许东不能死。当然小北也不能有事儿,她是注定属于我的女人。毕竟一个有着阴阳眼,整日看到鬼怪的女人,只能嫁给同类人,不然只会被普通人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    “许东你信我么。”我人认真的看着许东的眼睛。    许东眼里的雾气升腾,很快眼里的血丝聚集,慢慢点头,“我只信你。”    我看小北,小北也点头。    “不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怪,还是那只是想象,反正你们都会没事,我会一直保护你们。”我笑着说。    气氛慢慢好起来。许东眼泪流下来。小北拍拍我肩膀,“言石,我和你一起战斗,保护咱们身边的人。”    我点点头。    也就是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已经走上了不能回头的路。对于一个比佛的道行要深的鬼怪,我没有信心赢,但是,能拖住她一天是一天。    “怎么回事儿?”安哥扯着嗓子跑进来,看着我们。    马上就要发火。    “佛像自己碎了。”我尽量平静的跟安哥说,并且偷偷扯了下许东的衣角,让他不要说话。    安哥本来要皱眉,听我说完眉头皱的更深,“都碎了你们干嘛不打扫,不知道打扫卫生是你们分内的活么。”    “我是多不容易求领导留下你们来打工,还不知道好好珍惜。”    我们点头,立马起来打扫碎茬。    安哥站在原地看着堆成小土丘的佛像,叹口气,背着手走了。    明明是用来辟邪镇鬼的。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心里闹腾是绝对的。    直到我们打扫完,安哥没有再说一句话,表情始终处于严肃。    我们推着小铁车回来的时候,安哥眼神复杂的瞥许东一眼,之后朝许东招招手,“东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许东看我们一眼,就朝安哥那边走去。    安哥小声和许东说了很多话。    我和小北不好偷听,就去厨房把下午饭的东西准备妥当。    “你说安哥不是又让许东离开吧。”朱小北特别认真的看着我,眼睛很亮,好像,有星星。    我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小北总有种受迷惑的感觉,情不自禁的想那事儿。    “不知道,应该不是吧,应该是让许东小心点儿吧,总得来说这个收容所从一开始就不太平,毕竟一个规模如此大的收容所偏偏就设在咱们的穷山嘎啦里。”    我这话算是安慰小北也算是安慰自己。    小北正面看向我,胸脯子挺的特别高,“其实我昨天晚上见了鬼了。”    我看小北,这事儿我知道,虽然我一直没说,没说杨力行告诉我的小北受到厉鬼控制差点儿杀死我,我怕小北良心上过不去。    小北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当时她正在睡觉,有一阵冷风吹来,她梦见了自己的爷爷。上一辈子的唱灵人,而且是特别厉害的唱灵人。    “我梦到我爷爷没有死,他笑眯眯的跟我说小北,睁开眼睛,时间到了。我当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睁开眼睛,没先到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个女鬼。”小北的眼睛里分明是有恐惧的。    我想拍拍她肩膀安慰一下,没先到手指尖碰到了小北胸脯子上的小疙瘩。我俩的脸瞬间都红了。    为了缓解尴尬,我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小北又开始说起来。    “就是那个在英子尸体旁边,掐英子的那个血窟窿女鬼。”小北眼睛里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她掐着我的脖子,实在太疼,然后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言石,我害怕。”    小北两只手抱着我胳膊。    我看小北那楚楚可怜的样儿,脑袋里的血一冲,就拍了拍小北的手,我说没事儿,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小北眼里含着泪水,她说言石你真好。    我能看懂小北眼里隐藏的深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小北是喜欢我的。    这个时候许东进来,看我们一样,从我们身边儿径直走过,站在案板前,拿着个抹布仔细的擦着。    小北一看许东回来,立马放开我手,问许东到底安哥跟他说了什么。     009:我豁出这条命去     许东很认真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言石,我哥跟我说,我回不去了。“    我愣了半天,小北也在思量这话的分量,什么叫许东回不去了,回不到哪里去?    许东苦笑的继续说:“原来那佛像不是为了辟邪的,是为了保佑我的。”    我还是不懂,话不说不明。    许东很耐心的跟我们解释,原来这个收容所确实有问题,许东表哥在这里工作两年,自然是知道这里不太平,但是这个地方就和泥潭一样,你只要陷进来了。就甭想干净着出去,只能脏着来。    这就是所谓的回不去。    “我哥也承认自己自私,但是他只想我不受到那些鬼怪的伤害,特意请了这么个佛像来镇鬼。看来是我命不保夕了,刚碰到和佛像相关联的东西,佛像立马就碎成渣。”    说完,许东双手抱头特别痛苦的蹲在我面前。    “我是唱灵人的后代,唱灵就是要把鬼怪给打到灰飞烟灭,我爹不在了,我保护你们。”我很难相信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说出来也就这么着,我也没缺胳膊少腿儿,也没觉得这话分量多重。反倒是特别轻松。    这件事情也就到这儿了,许东害怕恐惧的心情我们每个人都了解。但是我们不能感同身受,就好像有的人说不就是一死么,老子就不怕死。要是明个儿死亡真的降临在自己身上,整个人都得瘫了。针扎在谁身上谁疼。    这一下午,小北黏在我身边儿,她一定让我今天半夜的时候带着她一快儿去和杨力行捉鬼。    “不是捉鬼,他这个人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我舍不得小北去跟我犯险。现在我除了相信小北和许东,谁都不敢相信。    小北特失望的看着我,嘟嘟嘴。一幅老大不愿意的样儿。    “不过我还是有个特别大事儿请你帮忙。”我笑着对小北说。    小北好奇的看着我,“啥事儿?“    我把我爹的遗物拿出来,放在小北面前,我没说这是遗物,怕小北嫌弃死人物件儿。    “那个女鬼确实盯上许东了,今天晚上我和杨力行出去,但我怕许东出事儿,只有你能帮我。”我很肯定的看着小北。    小北一幅你只要信我就好的模样,坚定点点头,“没关系,一切都交给我。”    我给小北说把这个包袱放在许东的床下,然后晚上帮我看着许东。    “虽然我知道让你和许东在一个房间里不太方便,但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这事儿换谁身上都痛苦,一边儿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一边儿是自己好哥们儿的性命,身为一个成年人,利害还是要分的清的。再个说,我信许东的人品。    小北点点头,“好,这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活着回来。”    小北说完,眼泪呛满眼眶子。她扑过来抱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跟异性有了肢体接触,感觉特别柔软特别舒服,放在她背后的手突然就不想松开。    “咳咳。”    杨力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房间门口。    我厌恶的白了他两眼,松开手。小北不觉得难为情,依旧落落大方。    “走吧咱们。”杨力行笑着扬扬下巴。    我点点头,冲小北笑笑,然后跟着杨力行走了。    出来之后,感觉冷风拂面,身上起了起皮疙瘩。抱着双肩,跟在杨力行后面。    “据我所知,你们唱灵人的后代是不应该碰女人的吧,只要碰了,自己个儿就得完蛋。”    杨力行回头看我一眼,那种眼神里分明是嘲笑。    我一生气,冲上去一把扯住杨力行的衣领子。    杨力行无所谓的笑笑,特别容易的把我手从他手上拿掉。    “别特么的对我说教。”我狠狠的告诫杨力行。    杨力行打个哈欠,之后深了懒腰看看月亮,“走吧,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虽然讨厌,但还得跟在这个拖我下水的家伙后面。    我们从后院墙翻了出去,因为下面有个铁丝钩子做的栅栏。下去的时候我大腿内侧缝卡在上面儿,怎么都挣不开。    “别动。”杨力行压低嗓子,弯腰耐心给我解开。    因为对他成见太深,所以我没好意思说谢谢。只能装作啥事没发生继续跟在他后面。    可能是气氛太沉闷。杨力行跟我说起他的来历。    不管我有没有在听,他都在说。    一开始我觉得没什么,后来不知道是我错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我身后有人在盯着我。后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就是漆黑一片。    杨力行看我的反应笑了。    “不用回头看,想让你看到的怎么都会让你看到,不想给你看到的,肯定是千方百计的防着你。”    有道理。    他说他算是个道士。反正以前是个给人家捉鬼挣钱的人。    “看阴阳宅,捉鬼,甚至有段时间给人配姻亲。”杨力行看看我。    月光下,我看他的脸翻出一道幽兰色的光,并不让人感到害怕。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问他。    杨力行特别神秘的说你跟着来就成。    我们大约走了半个钟头左右,我看到有很多人在我身边儿走过去。于是说是走,不如说是飞。因为他们的腿并不动,却能飞快的从我身边经过。    每个人经过我面前的时候都会看我。我也看他们,因为他们的面孔对我来说实在不熟悉。    好歹我也是在这个村子生活了十七年的人,这片地儿也是我们村子的,应该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才会。    而且他们的除了走的飞快,更特别的一点儿就是,脸色特别的白,白的吓人。    后来我才意识到,这应该不是活人。    活人的话是有体温的。他们经过我身边儿,我整个四周都是冰凉的。    “他们是死人。”杨力行很淡定的说。    我头皮开始发炸。这一下碰到这么多鬼,男女老少都有,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你们来乱坟岗子干什么?”经过我身边儿的一个老太太停下来看着我。    我甚至能感觉出她呼出的气儿都是冰凉的。    我看看杨力行,心里骂着你这个孙子快来救我,有鬼和我说话。    杨力行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弟子是来找个坟。”    一说弟子,那个老鬼应该就明白,杨力行能以弟子自称,肯定就是道士。    “前面有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想必很清楚,要是可以的话,就不要过去,难缠的鬼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多。”老鬼看我们一眼,之后飞快的走了。    “谢谢您老。”杨力行冲老鬼背影说完就笑了。    本来那个鬼说话就够阴森的,杨力行这突然一笑,我心里更加发毛。    “笑什么笑?”    杨力行摊手,手里拎的那包东西稀里哗啦响。    “这世界上的人有好有坏,鬼也是有好有坏。坏鬼要你命,好鬼顶多吓吓你。”    说完他又开始笑。    嗖嗖经过我们身边的鬼都在看我们,有的小鬼甚至停下来,跟着杨力行一起笑。    “赶快跟着你娘赶路哦,要不了四个小时就天亮了。”杨力行笑着说。    小鬼等杨力行一眼,指指他的包袱,“里面有桃木剑。”    “你怎么知道?”我不太害怕这个小鬼,反倒是觉得长得萌萌的。    小鬼看我一眼,“因为我难受。”    杨力行不笑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小鬼,“那还不跟紧你娘,你娘都走很远了。”    小鬼张望我们前面,之后懊恼的悄悄脑袋,抬头沮丧的看着我,“本想和你们一起玩儿,但是我娘走远了。我走了,你们要是往前的话要小心,里面有个大坏鬼。”    说完,小鬼也走了。    我看看杨力行,你大爷的,这是要领我去哪儿。     010:这就是云子家     “咱们到底去哪儿?”我有点儿着急。    杨力行不说话,在前面走的飞快。我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往前赶。    奇怪的是,山下的鬼这么多,越往山上,鬼越少。    温度越来越低,杨力行从包里掏出桃木剑,让我拿着。    “关键时候能救你小命儿。”    说完,他依旧走在前面,手里拿这个罗盘一直在找什么。    后来面对西南,杨力行看了好半天,把罗盘放包袱里,很平淡的说走吧,找到了。    他要找的是山背阴处一座坟。那个坟看起来年头不小了,西半面全部坍塌进去,南半部分有一棵桃树,桃树已经死了。    “这是谁的坟。”我问杨力行。    云子的。    他这么一说,我明显能感觉到那道抓痕痛入骨髓的灼热感。    “放心,她现在已经不在这个大凶墓中。”杨力行从包里拿出把小铲子,从坟头上铲了些土装在一个铁容器里。    “大凶墓?”    杨力行点点头,他说大凶墓就是这个墓的地理位置特别不好,人死后的鬼魂根本可能进入六道轮回中。    “不能投胎,只能做个孤魂野鬼。”杨力行回头看我。    我浑身都打颤,不能投胎,那就永远成为一个厉鬼。    天空中传来几声乌鸦叫,声音凄厉划破夜空、    “所以我们要把她引回来,永远把她锁在这个坟墓里,不然这件事情永远没有了解。    “话说她怎么死的。”这是我是最好奇的一点儿,无缘无故的出来害人,到底有什么深怨大仇?    杨力行回头看我一眼,“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当然不知道。    杨力行没有接我的茬,从包里拿出几个圆球一样的东西,然后招呼我,“过来帮忙,别傻站着,我叫你来是帮忙的。”    好吧,虽然我很想在气势上压倒杨力行,但我还是失败了,毕竟我没办法压倒,我几乎什么都不会。    我们挖了很多小坑,然后把他拿出来的那些个小球埋在里面。    心里开始打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保护许东吧,捉云子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完成,这也不太符合实际。    “许东那里·····”我看杨力行。    杨力行依旧在忙活,“许东那里我走的时候留下符咒。贴在他床底板下。再者说你爹留的那包东西不是也在么。“    我简直要疯了,他是怎么知道我让小北把我爹留的那些唱灵物件儿放在许东床下的,好,这我不计较,那他怎么在我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进我们房间贴符的。    我看看杨力行,他的侧脸依旧特别冷峻。    他就是用沉默来告诉我,其实我们这些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凡人才最可怜的,命攥在别人手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云子的坟风水是这个乱坟岗里最不好的一个,而且当时的人故意在她的坟上种了一棵桃树来压制云子的鬼魂出来。这样云子的怨气会越来越深。”杨力行介绍了一下这个坟的基本情况,他知道要是讲深了我也听不懂。    “这些人太狠了。”我说。    确实挺狠的,你说一个人能犯多大的错,让人家死后都不得安息。    杨力行眼神很怪的看我一眼,“人永远比鬼狠,鬼顶多找害死自己的人报仇,而人是能害死多少对自己不利的人就会害死多少。”    我不看杨力行,他这么一说我容易联想到我爹,我爹不也是把那些鬼给唱到魂飞魄散的么。我的罪孽感一瞬间迸发出来。    “所以我不是什么好人,因为我想把一些鬼给害死。”杨力行用开玩笑的语气对我说。    我继续埋那个球。其实我并不知道那个球是干嘛的,照杨力行的说法这个球必须埋的等距离。    只要云子再次进入这个她曾经的“家”那就永远逃不出这个坟墓了。    “好了,走吧。”杨力行对我说。    我站起来,跟在他后面。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打算用怎么样的方式来抓云子,只要是他能把云子给除掉,救我们,那我绝对什么都照办。    当坏人就坏人吧,毕竟我要保护的人太多了。    我们回去的路上,依旧是从各种鬼魂中穿梭过去。    杨力行给我说了一些基本情况。    他说云子生前就是个有洁癖的人,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玷污她的地方。    “那我们就找个尸体放进她的坟墓里。”杨力行笑笑。    “可是那个坟墓她已经抛弃了,不可能回去的。”    杨力行眼睛很深邃的看看我,很坚定的说:“一定会的。”    看样子他还是了解云子的,不了解云子的可能就是我自己吧。    还有一个问题我还是不了解,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要是不说吧,憋屈在心里也是难受。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助我除掉云子?”    指定不是行侠仗义那么简单,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杨力行停住脚步,从我手里拿过桃木剑放进包里,缓缓说了句:“就是想帮你。”    没有理由,回答的特别霸气。    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个跑到收容所潜伏这么久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看到一个被厉鬼袭击的人这么伤心。至于有什么隐情,他不肯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们回去,依旧是从墙上翻进去的。    我们刚跳下去,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谁啊,谁啊。”    听声音是安哥的。    杨力行还算是够仗义没自己跑掉。当时他要是快走两步进宿舍拐角的话,安哥是完全不知道究竟是谁。    问题是我就站在路灯投射的区域,毫无疑问被抓包。    “言石?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干嘛来着。”安哥一手扯着我胳膊,压低声音问我。    我看看安哥的样子,睡衣,蓬乱的头发,在灯光底下,没来得及提上的裤子。    是来撒尿的。    “我····”我刚想说,就被杨力行一把扯住衣角。    “我们出去玩儿来着。”杨力行把我扯到他身后。    他手里的包袱没了,应该是藏在没有灯光的地方。果然我往阴影处走了一步,脚碰到了那包东西。    “出去玩儿?大半夜玩儿什么?”安哥明显怀疑的语气,想把杨力行推开。    杨力行的力气显然比安哥的要大。不让那个从他身边儿过去,一直护在我前面儿。    “自然是想玩儿什么玩儿什么,安子,我劝你适可而止。”    就这一句话让安哥变了脸色。虽然灯光不怎么明亮,我分明看到安哥脸上尴尬的表情,把杨力行的手推下去。    两个人僵住。    “这次就算了,你知道偷偷跑去的事儿被收容所的领导知道了会怎么样?”安哥将了杨力行一军。    杨力行冷哼一声,双手叉在胸前,“我怕什么,光棍儿一个,死了拉倒。”    “倒是你,缺德事儿干多了,怕是要殃及子孙的。”杨力行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一句。    “那个,要不咱们就走吧。”我扯扯杨力行的衣角。    安哥白我一眼,指了我一下,“看我过后怎么收拾你。”    “你敢。”杨力行把安哥的手指打下去,“谁敢动他一下试试。”    安哥没有台阶下,生气的等我们一眼,麻利儿提好裤子走了,。    杨力行这个人变脸倒也是快,很平淡的看着我,“好了,回去睡吧,不早了。”    我看看杨力行,特别想跟他说谢谢,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杨力行没再管我,弯腰捡起自己的东西之后,就走了。    我愣了下,赶忙往我房间跑,不时回头看杨力行和远走的安哥一眼。    今天晚上真特么的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