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1章 白花花的大腿 代州府靠近边关,隔着沙漠与乌托国相望。 夏雨正跟发小——虎子瞧着对岸的军营,据闻京城来了大官捉了乌托国的奸细,如今就驻扎在城外。 要问夏雨是谁?出身青楼,街头打架,赌坊老千,什么事都喜欢参一脚,对只闻没见过的,金发碧眼,膀大腰圆的乌托国人很感兴趣。   入秋的水很凉,二人凫水过去,悄悄趴在岸边,远远盯着军营里的一举一动。 “你去那边看看,我上这头瞧瞧。”夏雨朝虎子努了努嘴,沿着岸边慢慢的游。 蓦地顿住,前头水里好像有人。听这声音,好似在洗澡?神经病,入了秋还敢下水,八成脑壳烧坏了,却忘了自己还在凫水这回事,其实也病的不清。   夏雨憋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水下清澈,恍惚间,她看见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心里突然生了一股子邪念,竟神使鬼差的朝着对方游去。   夏雨憋气的功夫很是了得,又潜的深,顺手就摸了一把那白花花的大腿,就跟在青楼里摸美哒哒的姑娘一样,手感不错。   仿佛觉察不对劲,那大腿瞬时调转了方向。   夏雨快速的游到了岸边的芦苇荡里,悄悄喘一口气。她这才看清楚,是个赤着身子的男子,麦色的肌肤倒映着潋滟的水光,衬得刚毅的五官格外的冷冽俊俏。   这冷冽与俊俏,本是极不相干的两个词,可放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他双目微合,锐利如鹰眸,视线快速的划过芦苇荡,仿佛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不管什么东西,都能顷刻间被刺穿。   便是这一眼,夏雨竟心虚得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还是赶紧走,免得教人逮到,真要闯出乱子。   “王爷,怎么了?”岸上的随侍李焕,抱着衣服谨慎的问了一句。   “水下有东西。”男子开口,示意李焕绕到前头去瞧瞧,自己依旧凫在水里。他不信,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李焕颔首,小心翼翼的往前头走去。   夏雨在水底乍见有人在岸边往前走,当下明白对方是要截自己。该死!不能往前,那只能往后,她对自己的水性有把握,想擦边从白花花大腿旁游过去!   这一带她常来游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思及此处,夏雨转身往那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游去。   哪知刚刚游到男子的大腿边,忽然有张脸在水下放大,惊得夏雨一下子灌了一口冷水。她脑子反应快,突然抱紧那人的脖颈,直接把对方往水底下拽。   对方大抵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一下子被夏雨拽到水底。   夏雨一脚踹在对方身上,快速踩着对方的脊背就往水面凫去。  该死该死,赶紧跑。   可——水面上就她一人,方才那人怎么没凫上来?   难道是个旱鸭子,不会被自己弄死了吧?她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坑蒙拐骗偷,她都在行,但这杀人绝不可能! 夏雨急喘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回水里。 水很深,越往下光线越不好,夏雨隐约看见了一个影子,忙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条滑溜溜的小腿。沿着腿根往上摸,一路摸到了那人的脖颈。   脖颈上的主动脉还在跳动,夏雨急忙拽着那人的脚踝往岸上拖。   搭救落水之人,也是一门学问。   落水位置靠岸,托着人家的屁股把人往上送。如果在水下,就不能去拽手,否则落水者会把救人的人,活活拖下水一道淹死。所以人在水下溺水,应该抓腿抓脚。   可是对方的重量远远超过了夏雨,再加上夏雨在水里泡了太久,有些精疲力竭,压根凫不上去。   更要命的是—— 他忽然睁开眼睛,直接吻上了她的唇,贪婪的汲取她嘴里的空气。四目相对,气泡“咕咚咕咚”的直往上冒。 全部章节 第2章 爷不喜欢女人,懂? 夏雨想摆脱他,可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他眼底的邪魅狂狷。嘴里的空气被他剥夺殆尽,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他却死死的抱着她,愣是不撒手。   冰冷的水不断的灌入口鼻,夏雨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王爷!”李焕在岸边疾呼。   只听得“哗啦”一声,水面上翻开巨大的水花。夏雨是被他抱出水面的,意识全无,陷入昏迷状态。   “这是——”李焕瞪大了眸子。   他轻描淡写,唇角勾勒出邪肆轻笑,“捡的。”   后来的后来,夏雨是在军营里醒转的,被绑成粽子,束在一根柱子上,她还没缓过神来,身后便有阴测测的声音传出,“醒了?”   眉头一皱,夏雨闭上眼睛继续装死。   “再不醒就大刑伺候。” 羽睫骇然扬起,夏雨借着摇曳的烛光环顾四周,这应该是营帐? 视线直勾勾落在正前方的床褥上,这床褥是千金一匹的流光缎子。她在八娘的绸缎庄子里见过,也就那么一匹。这人竟然拿来做褥子,想必非富即贵。 非富即贵,那么——自己这次是死定了?   也不问对方是谁,夏雨突然扯了嗓门,跟死了娘一样,猛地狼嚎一声,“娘啊——我的命好——” 杯子突然被生生捏碎,磁音带着几分低柔的蛊惑,“闭嘴!”   李焕走进来,“王爷,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回京。” 夏雨蹙眉,王爷是什么东西?有知府那么大?有个王,是不是跟皇帝扯点关系?难不成是皇亲贵族? 她见过的最大的官便是知府大人,旁的还真不知道。 夏雨只听见二人离开的脚步声。心里暗道,幸好幸好! 她用脚往前探了探,将一片石子片勾过来,眼珠子一转,没人! 两脚并拢夹起石子片,一个高空抛物,稳稳落在身后捏在掌心。这种技巧,她八岁就熟练至极。被抓的次数多了,自然逃生的本事也花样百出。   石子片来回割着绳索,手腕磨破了皮。虽然很疼,但夏雨咬着牙,终是将绳索割断。   腕上出血但伤口不深,有点刺辣辣的疼。   “不能走正门。”夏雨掀开窗帐一个跟头栽出去。   摇曳的火光中,一双金丝滚边的黑靴落在她跟前,顶上传来凉飕飕的声音,“这么晚还要去哪?”   夏雨的脸皮一紧,狼狈的抬头,“尿急,解手。”   黑夜里,那张极为好看的脸慢慢的凑近了她,墨瞳里流淌着跳跃的火光,仿佛猎豹带着嗜血的兴致打量着猎物,他的声音低哑而迷人,“天黑难行,要不要我给你带路?” 夏雨脊背发凉,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容色,咽了咽口水。 她活了十六年,从未见过像他这般好看的男人,唯独一股邪气,让她有些心底发毛。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路过。哎哎,轻点、轻点——” 夏雨被他拎住后颈给拎起来,就像捉小猫小狗一般。他动作很快,看似漫不经心,却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疼!”她龇牙咧嘴。   他二话不说,直接拎着她往营帐走去。   也不知虎子在哪,可莫要跟她一般倒霉才好! 营帐门口,他一松手,夏雨突然来个扫堂腿,一个纵身想要越过他,逃出去。一般情况下,大街上的混混们,都会挡不住她这突来袭击。 今天不巧,老天爷没长眼睛。 夏雨骇然瞪大眸子,腰间颓然一紧,整个人被他带着飞旋进帐,下一刻,已然被压在桌案上。 明灭不定的蜡烛在眼前燃烧,邪魅的男子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两手手腕高举过头顶,“如果不是看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救人,我一定宰了你。” 夏雨脑子转得飞快,难道他只是玩玩不想杀她? 夏雨一身男儿装,吃定美男不会把她怎样,旋即眼巴巴的凑上去,“大爷,大爷行行好,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山水有相逢,下次我带你去花满楼,里头的姑娘水灵的很,我买单,你随便玩。”   “爷不喜欢女人,懂?”他笑得凉凉的。 蓦地,他的眼神陡然一滞,突然冷冽的掰看她的手。 方才看见她手背上有伤,明明流血了,可是伤口呢?从外头到帐内,才那么点时间,她的伤口竟然不药而愈? “这是怎么回事?”他直接将她从桌面上拽了起来,“为何会这样?” 全部章节 第3章 是公是母?她是母的 夏雨瞪大眸子,想要抽回手,“我天生比别人伤势好得快,不行吗?”   这倒不是胡咧咧,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天赋异禀,天生的伤口愈合能力超过常人。换句话说,别人需要好几日才能愈合的伤口,她有时候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完好如初。 更重要的是,她决不能碰“黑寡妇”!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伤处,拭去上头的血渍,只剩一道浅浅的嫣红印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皱眉喊了一声,“李焕。”   李焕疾步进了帐子,“王爷?”   “这人留下了,去造册入军簿。”突如其来的决定,连夏雨都愣在当场。   “不不不,我不当兵。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我还——”夏雨跟死了娘一样干嚎,叫得那个凄厉。   外头可都写着呢,女子不得擅入军营。要是让人知道,她一介女流混迹军营,是要杀头的。   有关于这点,她那个娘娘腔的哥哥,没少耳提面命。   “少废话,以后待在本王的帐子里,本王在哪你就在哪。”他脸色很难看,命令式的口吻根本不容置喙。   李焕显然一怔,“是。”   他点了头往外走。   “凭什么?我一不是乌托国奸细,二没犯王法,三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留下我?”夏雨急的直跺脚,快步跟上他。   脚步顿住,烛光摇曳,他冷了眉心转头看她,语调平缓,唇角却勾勒出一丝似笑非笑。他那极为好看的手,轻轻的搭在她将头,“就凭本王是当朝九皇叔——睿王赵朔!”   音落,夏雨身后的桌椅瞬时被强劲震碎,而他已拂袖离开。 身子一颤,夏雨愣在当场。   赵朔?!   夏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里直窝火。这叫什么事?被匪头抓着,好歹还算个压寨夫人,可她现在一身男儿装束还被人强留。这王爷难道是个王八,好男风不成?   暗自骂了一番,夏雨直接扯下褥子铺地上,挺尸般躺在上头,十足天塌当被盖的女痞子模样。   “王爷?”李焕跟在赵朔身后。   赵朔顿住脚步,背对着李焕,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阴郁的黑暗里,透着一丝隐隐的寒气,“想知道为何平白无故留下他?”   “此人男不男女不女,还阴阳怪气。王爷不解气,大刑伺候一番就是。若看不顺,杀了也好,只是这般倒似豢养,好像有些不妥。”李焕跟着赵朔长大,是最亲厚之人。   赵朔捋了捋衣袖,“若这天下的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尽,真当无趣。总归要有那么一两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才算对得起他的寻寻觅觅。”   李焕眉头一皱,“王爷的意思是?”   “那道皇榜——”赵朔漫不经心的开口,“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这样的人,天赋异禀。”   眼眸骇然瞪大,李焕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王爷是说朝上那位?可眼下这人看上去,男不男女不女的,如果跟在王爷身边,只怕惹人非议。”   “白日里丢火头营去,找人盯着,这小子滑得很,别弄丢了。”赵朔显然心情大好,眼角眉梢微抬,“捏了她在手心,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找人的事,必须加快。”   李焕颔首,“卑职明白。但是京城来信,说是皇上和太后要赐婚,您这久久不归该如何说辞?”   “病了、瞎了、瘸了随便挑,我暂时不回去。”赵朔拂袖而归。   李焕头疼的揉着太阳穴,王爷长相好才智好,唯独一样不好:这都离京一年多了,还不愿回去。   头疼,头疼啊!   赵朔进去的时候,冷眼看着自己的被褥,被夏雨拖拽在地上。而夏雨呢?横仰八叉的躺在上头呼呼大睡!   他站在她跟前,俯身去看睡梦中还吧唧嘴的人儿。   看上去,年纪不大。 前一秒他那么对她,后一秒她还能睡得这样没心没肺? 旁人得罪他,哪个不是三跪九叩的求饶,她倒好——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蹲下身子,赵朔伸手抚过她的咽喉。指尖一顿!没有喉结?是个丫头! 全部章节 第4章 不好意思,只会画乌龟 许是他摸咽喉的动作惊了夏雨,夏雨嗖的坐起来,一见赵朔,撒腿就往外跑。   赵朔也不恼,顾自朝着床榻走去,“前脚出去剁前脚,后脚出去剁后脚,胳膊腿都不要了,那就麻溜的滚出去吧!”   夏雨眼皮直跳,摆明了,这个“皇叔”暂时不打算要自己的命。   所以呢——她回到了原地。突然毫无骨气的跪在赵朔跟前,摆着一副惨绝人寰的凄惨模样,外带抽泣两三声,“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赵朔一脸黑线,“是皇叔,不是你叔。”   夏雨蹙眉,“不都是叔?”心里暗自鄙夷,姑奶奶什么没见过,尤其是不要脸的男人,花满楼多得是。   “闭嘴。”赵朔冷然。   夏雨撇撇嘴,皇叔是什么?约莫是皇帝的叔叔。只要不是皇帝,那就好办!   都说:不怕混混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所幸这个流氓,除了油头滑脑,没啥大文化。   总结下来就两句话:大字不识一箩筐,遇事马上脚抹油。逢人扯皮不害臊,今天说了明天忘。   “叫什么名字?”他问。   夏雨刚要开口,却听得赵朔补充一句,“若敢骗我,知道后果?”   听得这话,夏雨极不情愿的点头,“夏雨!喏,是实话,没骗你。我娘是下雨天生的我,所以叫我夏雨,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   赵朔嫌弃的瞧了她一眼,顾自安睡。   外头都是守卫,她想跑,除非学老鼠打地洞,否则只能乖乖睡觉。好在夏雨从不会委屈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眼见赵朔不找自己麻烦,她也乐得舒坦。   这一夜倒是相安无事,只不过以后,就该赵朔头疼了!   事实上,第二天夏雨就出丑了。 赵朔说,让她登记造册入军簿,李焕便领着她去账营。问她可识字,她说会。 可拿起了笔,夏雨却谄笑着凑上去,“李大人,您行行好,我写的字不好看。”   “不好看也要自己写,这是规矩。”李焕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   夏雨咬着笔杆磨蹭半天,最后两手一摊把笔丢出去,“我认得一些,但不会写。不过我会画乌龟,要不我在这上头画个乌龟?”   这话一出,在旁管事们都窃窃私笑。   夏雨嗤鼻,心道:笑什么?姑奶奶是个女的,画乌龟画一辈子,那也是做不了乌龟王八的!   李焕嫌弃的瞪了她一眼,最终帮着她写上了大名。   “去火头营报道。”李焕转身往外走,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如今入了册,你若想跑,那就是逃兵。逃兵被抓,是要——”他在脖颈上做了个咔嚓的动作,“明白吗?”   夏雨咽了咽口水,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明白!”   一路上,李焕憋着一口气,身边的夏雨实在是聒噪得没完。有那么一瞬,他真想一巴掌甩过去。   比如夏雨连珠炮似的开问:我去火头营是烧火还做饭?你们这军营多少人?那么多人要吃多少米?要吃多少菜?要买多少盐?吃那么多,那得建多少茅房啊?还有还有——   “问完没有?”李焕站在火头营的营帐前头,眉心已经皱成了川字。   夏雨嘬了一下嘴,“我——其实不会做饭。”   “那你会什么?”李焕瞪着她。 “饿。” 她如实回答。   李焕嘴角一抽,扭头就走,脸黑如墨。 全部章节 第5章 有钱就行,万事好商量   扯了扯衣襟,夏雨大摇大摆的走进火头营。午饭时间,火头军们忙得热火朝天。   夏雨这头摸一把豆子,那边抓点果仁。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当她是个透明的。   人群中一声喊,“伙夫长回来了。”   伙夫长——夏禾,教人一瞧,便知道这军中伙食不错。否则怎养得这般白白胖胖,身宽体胖?   夏禾扭着胖嘟嘟的身子,一抹额头的汗珠,抬头就往营房瞧,惊得夏雨蹭的一下子钻到了桌子底下。   “伙夫长,方才李大人带了个人过来。”副手刘易上前,等着回头时,不觉仲怔片刻。   夏禾让手下把刚刚采购的蔬菜抬进营房,这才喘了口气,“人呢?”   刘易从桌子底下将夏雨提溜出来,“在这呢!”   “哎呀,你个——”夏禾操着兰花指就冲了过来。还真别说,这胖乎乎的身子,跑起路来带风带喘,速度挺快。   下一刻,夏雨忙堆着笑脸,推着夏禾往旁边走,“伙夫长好!伙夫长好!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等着到了僻静处,夏禾的兰花指狠狠戳着夏雨的脑门,“要死啦,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你都敢进来,你这死丫头不要命了?”   夏雨揉着被他戳疼的脑门,一脸委屈,“不是我要进来,我是被逮进来的。”   “赶紧回家,别整这儿添乱。”夏禾扭着身子哼哼两声,“跟哥说,到底谁带你进来的,哥去给你说一声,你呀赶紧滚回家去!”   夏雨感激涕零,握住夏禾的手,“哥真好!你去跟那个皇叔说一声——就说小爷不伺候了!”   这话刚说完,夏禾急忙撒了手,直接退开两步,见鬼般瞪着夏雨,“你、你再说一遍,谁?”   夏雨揉着鼻尖,声音细如蚊蝇,“皇叔赵朔。”   “哎呦,要死啦!”夏禾慌张的捂住她的嘴,急忙环顾四周,“睿王爷的名讳,也是你叫的?你这闯祸的祖宗!”   “哥!”夏雨掰开他的手,略显愠色,“是他强留我,又不是我的错。”   夏禾身子一抖,卷翘的兰花指,凌空直哆嗦,“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得罪睿王爷。睿王爷是谁?那可是皇上的亲叔叔,他跺一跺脚,这代州府都得抖一抖。你呀,你这是茅坑里打灯——”   她挑眉,斜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应一句,“你才找屎!”   “还顶嘴!”夏禾嗔怒。   夏雨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夏禾一怔,慌忙扭着身子追上去,“丫头,你跟哥说,他有没有占你便宜?死丫头,你听见没有?哎呦——要死啦、要死啦——”   这军营里,都是男人。夏雨本就身材娇小,如今在人群里头,更显突兀。四周一股子汗味,还不等夏禾给她开小灶,她已经捧着饭碗去营帐外。   哪知她刚刚蹲下身子,一双靴子已经停在了她跟前。   一抬头,竟是李焕。   “王爷让你过去。”李焕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夏雨揉着鼻尖,心道:去赵朔那儿,总好过跟这群臭男人挤在一起。   二话不说就抱着饭碗,屁颠屁颠的跟在李焕后头,边走边吃。   李焕瞧着她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恨不得夺了她的碗筷。教她跟在自己身后,他都觉得丢人。   等夏雨进了帐子,李焕有种无事一身轻的错觉。   帐内,赵朔站在兵器架前,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寒光利利的冷剑。听得动静也不回头看她,只轻飘飘一句,“吃吧!”   桌案上,荤素皆有。   夏雨皱眉,盯着那香气撩人的大烧鸡,咽了咽口水,“都是给我的?”   “不吃就喂狗。”赵朔依旧背对着她。   她心头暗啐一口,扯了一个烧鸡腿就往嘴里送,不吃白不吃。   这年头耍骨气装三贞九烈的是傻子,吃得饱睡得好,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亏待自己,这就是夏雨的人生哲理!   “你对我这么好,有什么企图?”她满嘴油花花的问。   听得“咣当”一声,赵朔手中的冷剑瞬时归鞘。   他幽然转身,俊彦的容脸上,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冷飕飕的盯着她,勾唇邪魅轻笑,“养好了,可以食肉寝皮。”   夏雨鄙夷的瞧了他一眼,继续大快朵颐。   她倒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这样的女子,没有半点闺阁矜持,更没有女子该有的娇柔妩媚,浑然是个假小子,却很真实。   夏雨的食量不小,一桌子的菜,她独挑大梁,吃得所剩无几,最后打了个饱嗝,这才罢休。心道:吃得有点撑,要消消食才行。   “你爹夏天德,在外头欠了不少银子。”赵朔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夏雨怔住。   赵朔斜睨她一眼,半带嫌弃的轻哼,“替我找到一个人,重重有赏。”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案上。   夏雨瞬时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有钱,早说!   好商量!   见状,赵朔眉头微蹙。   夏雨抓着银锭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而后放嘴里啃了一下,确认是真的银子,这才道,“看什么,我就是喜欢钱,怎么了?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整天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肯定不知道一文钱逼死一个英雄汉是什么滋味。当你挨饿受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语罢,她脑袋一歪,笑嘻嘻的望着赵朔,“这代州府还没有我夏雨找不到的人,敢问王爷,这是要找谁?”   “贾大海。”赵朔说这话的时候,眸色陡沉。   夏雨心头咯噔一声,笑容一滞:海叔? 全部章节 第6章 跑不出赵老九的手掌心   “认识?”赵朔眸色陡沉。   夏雨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回答得极为干脆,“不认识,不过很快就会认识。你不是让我找吗?包在我身上!”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夏雨眼巴巴的凑上去,“那我现在就走?”   赵朔居高临下,嫌恶的睨她一眼,幽幽道,“一起走。”   额……   夏雨头疼,好死不死的被逮进军营,难得有个脱身的机会,怎的这赵老九还阴魂不散的缠着?她混迹代州府那么多年,三教九流也算是有点名头,若教人知道她被人降住,岂非颜面尽失?   不行不行!   她甩了甩脑袋,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局。   可转念一想,怀里揣着赵朔的银子,脑子里却想着怎么踹掉赵朔,似乎不太道义。   “想什么?”赵朔凉飕飕的瞧了她一眼,忽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脖颈,直接将她拽到跟前。脸颊贴着脸颊,夏雨的心险些蹦出嗓子眼。   “爷,有话好好说。”夏雨嘴角直抽抽。   这赵老九貌似有病,老爱动手动脚。   赵朔眼珠子一斜,面颊稍稍侧过来,长长的睫毛直接扑扇在她脸上,痒痒的让人心慌。他的唇,眼见着快要贴到她的脸上。说话的时候,喉间发出的颤动,让她的身子也紧跟着一颤。   “你最好记得,爷的耐心有限,若是耍滑头敢开爷的玩笑——明儿个这代州府,就会布满你的缉捕公告,你可要想清楚。”他松了手,捋了捋衣袖,又是一脸的傲娇与嫌弃。   夏雨喉间一滚,这厮会读心术?还是会算命?   怎的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环顾这马车,夏雨心中腹诽:堂堂王爷,马车还破破烂烂的,真够小气!   脑子一转,夏雨掀开车窗帘子,忽然道,“前面左拐,巷子口停车。”   语罢,她快速瞄了赵朔一眼,见他没说话,一脸讨好的凑上去,“爷,你知道什么地方消息最灵通吗?”   赵朔懒洋洋的瞧她,“废话真多。”   夏雨嘿嘿笑着,“赌坊啊!嘿,那可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黑白两道我都认得,到时候只要我开口,保管能找到人。”   马车停了下来,夏雨盯着赵朔,见赵朔没反对,便戳戳门帘,“那、那我进去了。”   赵朔也不急,不冷不热的开了口,“别把自己折里头。还有——”他招了手,夏雨急忙凑过来,他伏在她耳畔,温热的气流徘徊在她鬓间,“爷说的话,都记住了?”   夏雨一个激灵,紧跟着身子一抖,慌忙直起身,“记住了。”   语罢,快速跳下马车。   却没能看见,后头的赵朔,眉梢微挑,一双桃花眸子眯得狭长。唇角分明带着几分笑意,可这幽暗的眼底,竟不见半点光亮,一惯的凛冽如霜。   “爷,不怕她跑了吗?”李焕坐在车前,低低的问。   隔着帘子,赵朔音色冰凉,“她,一定会跑。”   李焕一怔。   这夏雨进了赌坊,就好像鱼儿入了水。   “当我傻子?到了这儿还不跑!”夏雨撇撇嘴,大摇大摆的走进赌坊,探头探脑了一番。虽然手痒得很,很想摸两把色子,但——小命要紧。   快速环顾四周,所幸无人,夏雨这才慢慢吞吞朝着后门走去。   等到了无人处,打开后门撒丫子就往外冲。   嘿嘿,赵老九,小爷不奉陪了!   “上哪儿去呀?”李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雨宛若雷击般僵在当场,慢慢转过身去,赵朔的马车就停在后门。而赵朔就站在马车旁,幽暗的眼底,带着几分凛冽,恰似在水面上初次见他时,那种肃杀狠戾之色。   “我、我只是想回家看看。”夏雨弓着身子,快速堆了一脸的笑,随便扯个慌。   反正扯谎不必打草稿。   赵朔一步一顿走过来,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带着几分蛊惑迷离,却让夏雨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身子重重贴在外墙处,她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他抬手,李焕识趣的背过身去。   “还记得爷跟你说过什么吗?”赵朔柔声问。   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他越走越近,最后与她仅有一拳之隔。她本就娇小,如今被他圈在怀中,躲都没地方躲。他那指节分明的手,缓缓的抚上她的面颊,拇指的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她脸上的肌肤。   夏雨瞪大眼睛,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她的脖颈处。指尖慢慢的收拢,终于握住了她的脖颈。   只要他用力,她这纤细的脖颈,就会当场折断。   全部章节 第7章 想让爷,对你将就?   “消息我已经放出去,相信很快能找到人。爷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点江湖道义,我还是懂的!”夏雨快速开口,举着手指发誓。   赵朔满意的勾唇,眼角眉梢带着几分邪肆,“甚好。”   他收了手,转身往马车走去。   夏雨蹙眉,现在回去不是照旧羊入虎口?出了军营,回到长街,还继续跟着他,傻不傻?   抿唇,凝眸,眼前骤然一亮。   “爷,既然来了,我做东请你好好逛一逛这代州府,如何?”夏雨死皮赖脸的凑上去。   赵朔鄙夷的瞥她一眼,“守财奴也舍得花钱?”   “尽地主之谊,还是应当的!尤其像爷这样的大人物,百年难得一见。我对爷的崇拜,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爷这一身贵气,若能赏个脸,那也是我夏雨祖上有光。”夏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这世人,谁不喜欢别人逢迎拍马,何况——赵朔另有打算。   拍着马匹,糊弄着赵老九,夏雨直接将赵朔带去花满楼。   要问这花满楼是什么地方?   花开满地,青楼是也!   堂堂皇叔逛了窑子,倒也是个趣闻。   马车停在花满楼前,天色微暗,这花满楼的生意开了张,好生热闹。   夏雨领着赵朔进了大堂,李焕皱眉,“这样的地方,王爷——”   赵朔抬手,示意他出去。   迎来送往天下客,嬉笑怒骂皆是缘。   这便是花满楼!   代州府首屈一指的青楼,里头的姑娘一个个如花似玉,多才多艺。   花魁——疏影,更是容貌倾城,惹来无数裙下之群,却都做不得她的入幕之宾。   “死——臭小子!”老鸨阿妙娘快速迎上来,乍见夏雨险些骂出声,又见夏雨身后有位贵气的公子哥,急忙不动声色的改了口,“呦,这位公子好面生啊!可是第一次来咱们花满楼?姑娘们,来客啦!”   一声喊,随即涌上来五六个娇艳多姿的女子,将赵朔团团围住。   赵朔睨了夏雨一样,目光冰凉。   夏雨心头一窒,这赵朔可是当朝皇叔,说起来位份尊贵,随随便便的女人肯定是看不上眼的。抿唇,贼贼笑两声,夏雨慌忙拽住阿妙娘,“大娘,上包房,让疏影过来一趟帮我个忙。”   阿妙娘瞪她一眼,“你可知道,疏影是不轻易接客的。”   “人家有的是钱。”夏雨压低声音,“少不了好处。”   “这样?”阿妙娘点了点头,“死丫头,你可别让老娘做亏本的买卖!”   “放心放心!”夏雨信誓旦旦。   阿妙娘轻叹一声,“你二娘找你都找疯了,记得早点回家,也不知最近野到哪儿去,成日不见人影。”   夏雨蹙眉,“我很快会回去的。”   “再不回去就老规矩,在这儿拉个恩客把你嫁出去,省得你成日男不男女不女的。”阿妙娘骂骂咧咧的走开。到了赵朔跟前,又是灿烂一笑,“公子楼上请。”   夏雨笑着领了赵朔上楼,到了包间内才算安静下来。   不多时,后头的轻纱帐里,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身段婀娜,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想必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一曲清音缓缓响起,指尖轻拨,宛若天籁。   “爷,喝酒。”夏雨笑呵呵的给赵朔倒酒。   赵朔瞧了她一眼,“带我这,有何企图?”   夏雨一脸无辜,“爷,没有企图,纯粹是找乐子。这人生在世,什么什么须尽欢。来来来,喝酒听曲,此乃人生快事!”   闻言,赵朔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复杂起来,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渐渐的淌着异样微光。长长的睫毛半垂着,落下斑驳的剪影。   房内烛光摇曳,琴音缭绕,倒生出几分别样的滋味。   “怎、怎么爷不喜欢?”夏雨被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只觉浑身发毛。   赵朔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夹着酒杯,唇角勾起一抹邪肆轻笑,抬眸间凝了风情万种。他慢慢吞吞的将唇凑到她的耳畔,竟有种吐气如兰的滋味,音色婉转撩人,“爷说过,不喜欢女人。那你摆这一出美人计,实则是想让爷对你将就?”   音落,夏雨骇然瞪大眸子。   下一刻,腰间颓然一紧,赵朔直接将她捞起,重重丢到桌案上。   夏雨还来不及反应,耳畔只听得杯盏落地的碎裂之音,伴随着赵朔极为精致的五官,在自己的视线里快速放大。   唇,突然被摄住。   湿湿的,暖暖的。   轻纱帐内,琴声戛然而止。倩影浮动,有脚步声快速逼近,“住手!” 全部章节 第8章 小爷不伺候了   夏雨顿觉身子如泥塑般僵化,赵朔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模糊得看不真切。而他滚烫的呼吸,就扑在她脸上。   “雨儿。”疏影一脸错愕。   一声喊,惊得夏雨陡然回过神,急忙伸手推开赵朔。   赵朔不紧不慢的直起身子,勾唇笑得邪肆。眼角眉梢微抬,美丽的眸中宛若盛开了倾世桃花,“还要继续?”   夏雨慌忙起身捂唇,这厮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可就算喜欢男人,也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用疏影的话说,她这个身子,根本没长开。做男人没肉,做女人没胸。   “没事吧?”疏影柔声问,声音极为悦耳。   夏雨扭头望着疏影。   肤若凝脂,体态轻盈,眼前的疏影真是娇滴滴的美人儿。浅粉色的罗裙,衬得疏影美丽不可方物,举手投足间媚态百千,羽睫微扬,瞬时顾盼生辉,足以教人挪不开视线。   如此美貌,不愧是花满楼首屈一指的花魁。   当着疏影的面,夏雨第一次不知所措,这辈子第一次被男人吻了。那种尴尬,让她觉得脸上滚烫。   疏影愕然,“雨儿,你脸红了?”   夏雨摆手,“醉酒!”语罢,掉头往外走。   “去哪?”赵朔凉飕飕的问。   “疏影,替我照顾好这位公子。”夏雨坏坏一笑。   赵朔眸色陡沉,伸手便去抓她。   夏雨忽然握住回廊栏杆,翻身跳楼。身落大堂时,她抬头看一眼面色黢黑的赵朔,飞速窜入人群。   “公子!”疏影拦住赵朔的去路。   眼前的男子,一身贵气,生得极好,她还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   眉目如画,刚毅的脸部轮廓,宛若画中走出的人。一双怒极微嗔的桃花眸,眸光流转间,带着邪魅狂狷,教人再也无法忘怀。只一眼,就足以刻骨。   “滚。”赵朔突然抬袖,有东西从袖中飞出,直接穿透屋内轻纱帐,笔直没入巨大的木屏风里。   这是疏影第一次听到,男人对她说——滚!   从来都只有她让男人滚,何曾有男人舍得下她。可眼前这个男子,她确实有些动了心,谁知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赵朔越过疏影快速下楼,没有半点迟疑。   阿妙娘过来,“怎么走了?”   疏影冷眉走回屋子,她倒要知道,他留下的是什么。搬了凳子,疏影将没入木屏风里的东西费力取出,竟是一张百两银票。   指尖抚过木屏风上的小洞,疏影惊出一身冷汗,一张纸便能造成这样的危害,可想而知这男子的武功——高深莫测。   那方才夏雨在他眼皮底下逃走,岂非有诈?!   “糟了!”疏影骇然握紧手中的银票,“赶紧去找雨儿,我觉得不太对劲。”   阿妙娘取过银票,“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有钱就好,别的老娘一概不管。”   疏影拎着裙摆就往外跑,却被阿妙娘一把拽着。这花满楼的夜生活刚开始,她这个花魁娘子如何能走开。   思及此处,疏影容色焦灼,心想着,这丫头怕是要闯大祸了!   夏雨从后门溜出花满楼,一溜烟跑进后头的巷子里,绕小道朝“镇远镖局”跑去。这里她最熟,就不信赵朔还能抓到她。   虎子当时与自己分开,估计会逃回家。   到了镖局,她也不走正门,直接从后头翻墙进去。   天很黑,虎子的房间里点着蜡烛,还有哼哼唧唧的小调声。   夏雨直接开了窗户,飞身跳进,一个驴打滚稳稳落地。一抬头,刚好看见泡在浴桶里的虎子。惊得虎子一下子拿了帕子捂住胸口,“谁?”   “我!”夏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惊小怪什么,又不是头一回。”   虎子捂着胸口“大痣”直叫唤,“哎呦姑奶奶,你下次能不能敲门?回回都爬窗户。”   夏雨趴在浴桶边沿,“我丢了那么久,你也不着急,还有心思泡澡,算哪门子兄弟?小爷生气了,快点哄我。”   “你这不是回来了?”虎子嘴角直抽抽。   她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废话少说,赶紧起来,我有急事找你。”语罢,夏雨开门走出去。   刚到外头,便听见主院那头传来兵刃碰撞之音。   “怎么回事?”虎子边穿衣服边跑出来。   “出事了!”夏雨瞪大眸子,拔腿就往主院跑,“海叔。”   大批黑衣人包围了主院,冷剑寒光。镖师跟徒弟们一道迎敌,但对方下手极为狠辣,刀刀见血,镖局的人死伤过半。   人群中,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被围困,眼见着招架不住。   “爹!”虎子操起一根棍子就往前冲。   夏雨一个扫堂腿绊倒虎子,快速将他按在地上,“送死吗?去拿我给你的东西。”   虎子与夏雨快速回房,不多时就取了一个盒子递给夏雨,“好兄弟!”   夏雨深吸一口气,微颤着将手伸向那个盒子。 全部章节 第9章 黑寡妇   厮杀声不断,原本宁静的镇远镖局,成了屠戮的战场。   虎子焦灼的跑向袁胜海,“爹!”   刹那间,黑衣人冷剑脱手,一道寒光直逼虎子眉心。   袁胜海疾呼,“虎子小心!”   然,为时已晚。   虎子瞪大眼睛,脚下如同扎根,根本动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嗡”声作响,一道黑影快速掠过虎子跟前。冷剑被黑影随手弹开,直接原路反弹,贯穿黑衣人的胸口。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凄冷的院子里,昏黄的灯火晦暗不明。   她站在那里,一袭黑色的广袖流仙裙,袖中冷剑紧握。黑纱遮面,看不清容色,却能看见那双孤傲、狠戾的锐眸,快速扫过院中的黑衣人。   袁胜海脱口而出,“黑寡妇?”   眸色陡沉,一个漂亮的凌空翻,腕上一抖,瞬时剑花迸射。寒光回旋,若揽月之势,丝毫不给任何人回击的机会。她的身影移动极快,宛若午夜幽灵,更似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剑,染血方归。   所有的黑衣人都扑向了她,将她围在正中央。   剑在手,仿若游龙。   黑影浮动,凄厉的喊叫此起彼伏,等袁胜海定睛,只看见“黑寡妇”持剑站在院子里。最后一名黑衣人越墙欲走,他厉声高喝,“不可放过。”   美眸骇然眯起,脚尖一跺,地上散剑骤然飞出,快速贯穿那人的咽喉,当场毙命。   “咣当”一声,冷剑归鞘,干净利落。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袁胜海上前,“此前早就听闻阁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绝顶高手。在下袁胜海,救命之恩当——”   还不待他说完,她冷冷的睨他一眼,“不必。”   音落,她纵身飞过院墙,消失在夜幕中。   袁胜海如释重负。   这“黑寡妇”惯来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早就声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下手狠辣,该杀之人绝不留情。然这行事作风过于孤僻,神出鬼没,教人心惊胆战。以至到现在,都没人见过其真容。是故在江湖上,“黑寡妇”三个字,渐渐成了一种忌讳。   “爹,你没事吧?”虎子慌忙上前。   袁胜海捂着胳膊上的伤,摇了摇头。   “爹,是谁要杀你?”虎子问。   袁胜海深吸一口气,俯身撕开死尸的衣襟,惊觉死尸心口处一点嫣红。眼眸,微微眯起,终于彻底冷了下来,“时隔多年,没想到还是找来了。”   “爹,你在说什么?”虎子忙问,“爹?爹,你怎么了?”   袁胜海不说话,失魂落魄的起身,颤颤巍巍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院子里一片狼藉,就交给门徒打理。   人生在世很多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起的。   就好比“黑寡妇”身后的影子。   她顿住脚步,扳直了身子。   一片荒草漫天的黑暗中,她握紧手中冷剑,声音飘渺清冷,“你一路跟着我,还没看够吗?”   赵朔不紧不慢的走出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徐徐转过身子,隔着齐肩的荒草,唇角微扬,“想抓我?”   “你乃朝廷通缉要犯。”赵朔站在那里,与她隔草相望。   “原以为九王爷与那些酒囊饭袋不一样,却原来也是一丘之貉。”她缓缓抬起握剑的手,“不过,能不能抓到我,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下一刻,她突然将剑横向掷出,动作恣意潇洒。   冷剑贯穿一旁的树干,她的眉眼如月弯起,显然在笑,眼底透着一股子邪气,“为了公平起见,我——弃剑!”   音落,风起。   二人同时移动,蔓草被拨动,翻飞的草絮弥漫天地之间。两大高手碰撞,惶不可让。掌风相对,瞬时风卷云涌。   腰间一紧,她愕然仲怔,他已近在咫尺。   下一刻,他直接将她甩出去,一掌推出。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她那修长如玉的指尖,刚好抚过他的面颊,身子稳稳的落在远处,体内血气翻滚的厉害。   赵朔,果然好武功。   美眸眯起,她毫不犹豫飞上树梢,快速抽出树干处的剑,拂袖撒出几枚柳叶飞镖。趁着赵朔躲避暗器之际,消失在夜幕中。   夜空中,余音袅袅,“后会有期。”   他站在那里,指尖夹着那枚柳叶飞镖,桃花眼染尽世间琉璃色。手,轻柔的抚过方才被她摸过的地方,眼底的光骤然冷了几分。   这次是他轻敌,下次,他会让她,后悔有期!   “王爷!”李焕快速跑来。   赵朔快速收起柳叶飞镖,“找到了?”   李焕颔首,“是镇远镖局。”   闻言,赵朔抬步往回走。   “王爷,该怎么做?”李焕问。   眸,微眯;笑,邪肆;容,倾世。   他勾唇一笑,目光幽邃,不紧不慢的开口,“托镖!”   镇远镖局! 全部章节 第10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镖局内一片狼藉,虎子悄然从后门离开镖局。   “阿雨?”虎子提着灯笼,仰头望着漆黑茂密的林梢,竭力的喊着,“阿雨,你应我一声,你怎么样?”   林子里空空荡荡。   虎子睡在了林子里,第二天是被一声哀嚎给惊醒的。   夏雨摔在地上,揉着屁股,疼得眼泪直掉。   “没事吧?”虎子慌忙扶起她,“摔疼没有?”   “你说她为何回回都要爬树梢上睡觉?我都不知道摔了多少回。”夏雨痛苦的望着高高的树梢。   虎子如释重负,“没事就好。”   “镖局怎样?”夏雨扭头问。   “没事了。”虎子扶着她往回走,“还要多谢你。”   夏雨一拳砸在他胸口,忍着疼,笑道,“好兄弟讲义气,你替我保密就行。”她突然捂着胸口,将一口淤血吐出。   惊得虎子瞬时改了脸色,“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她摇头,“吐出来好多了。”转而愠怒道,“不知道她昨晚又做了什么,一身的大伤小伤,我迟早要教她害死。”   “又不记得?”虎子轻叹。   夏雨撇撇嘴,“赶紧回去,我有事找海叔。”   二人搀扶着往回走。   镖局的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夏雨骇然扬眉,心头咯噔一声:糟了,是赵朔!还是找来了。   昨夜的那些人,是不是也跟赵朔有关?   二人绕道后门,悄悄的摸进镖局。   书房外没有人,夏雨跟虎子悄悄的附耳贴门。   里头,有交谈的声音。   袁胜海看一眼桌案上的长方形木匣,而后抬眸望着漫不经心品茗的赵朔,“敢问客人,托往何处?”   赵朔不说话,李焕上前一步,将一张百两银票置于案上,“京城,睿王府。”   “京城?”袁胜海心惊,莫怪这二人器宇不凡,出手阔绰,原是京城来的。只是——他将银票和木匣推回赵朔跟前,“镇远镖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押京城和达官贵人的镖。”   李焕又加了一百两,“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袁胜海走镖十数年,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大雇主,但——他还是摇头,“规矩就是规矩,岂能因一时之利,而坏了规矩。”   杯盏落回桌面,那清脆的声音让袁胜海心头一怔,却见赵朔睨他一眼,“真不肯?”   “很抱歉。”袁胜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行走江湖多年,还是头一回不敢对视别人的眼睛。   赵朔的桃花眸,美则美矣,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能窥视天下的冷傲,清贵之中带着几分慵懒。他微微扬眉,微微勾唇,便宛若凝聚了无形的威慑力,教人根本不敢靠近,更何况与他对视。   他笑,笑得从容,眼底眉梢染尽桃花色。却教你无法辨别他是真的笑,还是杀戮前的平静。此人深邃难料,心不可测。   李焕望了赵朔一眼,但见他不紧不慢的起身,终于站在了门口。   下一刻,赵朔突然开门,外头的虎子未曾防备,整个人都扑了进来,刚好摔在赵朔脚下。虎子愕然仰头,视线刚好触及赵朔投下的冷戾目光。   赵朔的眼神,冷得刺骨,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还有一个呢?”他冷飕飕的瞧着脚下的虎子。   虎子一骨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我一个。”   赵朔也不恼,斜睨身后的袁胜海一眼,幽然轻语,“东西我就先放这,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我会回来的。”   语罢,他快速朝着外头走去,李焕疾步跟上。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迟缓了脚步,绝美的脸稍稍左侧,睨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别有深意的勾唇,这才走出镖局大门。   紧闭的房门后头,夏雨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不敢往外窥探半分。   “爷为何不把人带回来。”李焕驱车离开。   连李焕都知道,赵朔发现了夏雨,何况是夏雨自己。   上好的玉片,不紧不慢的修理着自己的手皮,赵朔淡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何况——猫捉老鼠,不会第一时间吃了老鼠,而是先把玩一番。   他这辈子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缺的是人生乐趣。   这丫头虽然脑子不好使,唯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但动作与反应却是极快,倒也有趣。不教她吃点苦头,她是不会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门外传来虎子的声音,“阿雨,出来吧!”   夏雨赶紧开门,“走了?”   虎子颔首,“不过留了东西。”   在袁胜海的跟前,摆着一个木匣,没有上锁,随时可以打开。   “海叔,这趟镖接不得。他们两个不是什么好人,你别信他们。”夏雨盯着眼前的木匣,她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赵朔给他自己托镖,到底意欲何为?而这木匣里,又会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袁胜海皱眉,视线紧紧的落在了夏雨身上。   夏雨压低声音,“因为——他就是睿王赵朔。”   袁胜海的眼眸骇然瞪大,“你说什么?他——是睿王!”语罢,他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面色煞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