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结婚吧 凌晨一点半,灯火阑珊。 一辆重达300多公斤的重型机车轰鸣着,穿过街巷,驶入公路。 有人好奇地落下车窗一看,震惊道:“卧槽!现在送外卖的都这逼格?!” 沈策一路畅通无阻,把车开进了白家的车库里。 停好车后,他拎着东西,进了别墅。 一楼大厅的水晶吊灯亮着,他换了鞋,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转身进了昏暗的厨房。 厨房里的冰箱门大开,暖黄色的灯光投了出来。 她坐在冰箱前,手里拿着一盒哈根达斯吃得正欢,宛若薄胎瓷的肌肤,刷上了一层暖色。 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他。 她如贪食的奶猫般,舔去唇上沾着的一点冰激凌渍,模样清纯,动作却妩媚诱人。 沈策看着,喉结滚动了下,低沉的嗓音添了几分沙哑:“少吃这些冰的,都二十岁的人了,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见她光着两只嫩藕尖般的小脚,他上前,俯身,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谁叫你这么晚才回来,我都找不到能吃的东西了。”她埋怨道,“再说了,你的职责,不就是照顾我吗?” 沈策自十三岁,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进了他们白家的门开始,就像个侍从般,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至今已经十三年了。 沈策睨了她一眼,沉默无言。 两人面对面拥着。 白知施如一只玲珑小巧的树袋熊般,懒懒地挂在他身上,双腿箍紧了他精瘦的腰身,两只手臂搭在他肩头,手里还不忘捏着那盒哈根达斯。 他走一步,她就跟着颠一下。 她肌肤娇嫩,被他身上的机车服磨得生疼。 她不满地在他怀里扭了下,蹭着他硬实的胸膛。 “你的衣服怎么这么扎人?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啊……沈策,你怎么还没戒烟?” 她念叨了好一会儿,沈策漫不经心地“嗯”了两声回应她,将她放在饭桌旁,让她乖乖坐好。 “你慢慢吃,我去洗澡。”说着,他帮她打开外卖盒。 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尚且滚烫的骨汤麻辣烫还冒着热气。 白知施食指大动,也不顾会被他看到裙下春光,双腿盘坐在椅子上,毫无平日里端正优雅的名媛模样。 沈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终于忍不住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呢?” 白知施拿着一次性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却没抬头看他,满不在乎道:“离开就离开了呗,白家有的是钱,大可以再请一个人。” 沈策盯着她的发顶,沉默了两秒,径自上楼,准备洗个澡再下来收拾。 白知施用余光瞥他,见他那颀长挺拔的背影渐渐走远,她莫名失了食欲。 沈策洗完澡,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刚一走出浴室,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叫。 他嫌刺耳,跨步上前,用手堵住了声源—— 白知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房间里。 他速度太快,受惯性影响,她被他带着,躺倒在床上。 铺着藏青色床单的大床晃了晃,震得她头晕目眩。 两人挨得很近。 她忡怔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生得极漂亮,像是一个幽邃的漩涡,勾魂摄魄,叫人沉溺。 “怎么突然来我房里了?”沈策问她。 他没有起身,而是保持着床咚的姿势,伏在她上方。 白知施赧然:“你怎么不穿衣服?” 沈策笑了:“你又不是没看过。” “……”她的确看过,不过那是在她小时候。他那时可没现在精壮魁梧。 “说吧,找我做什么。” 白知施嗫嚅着唇瓣:“我们结婚吧。” “……”沈策愣了一秒,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她做了个深呼吸,重复道:“我们结婚吧。” “……呵~”他突然低声笑了出来,胸腔轻颤,惹得她心脏扑通扑通跳。 “大小姐,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赶紧回房睡觉。”他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 白知施小脸一垮:“我不想相亲……” 如他所言,她今年20岁,已满法定结婚年龄。 作为白家唯一的继承人,她的婚姻大事向来是引人瞩目的。 自打上个月,她父亲突发脑梗塞,导致全身瘫痪后,她的爷爷和母亲就开始给她介绍青年才俊,为她挑选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 他的态度冷淡了几分:“不想相亲,那就找一个你喜欢的、可靠的人结婚。” “你就是啊。” 第2章 指腹为婚 沈策的本名不是沈策,而是萧彻 十三年前,萧彻十三岁。 聪明早慧的他,在高二下学期的某个周末,陷入了人生最黑暗的低谷期。 父亲沾染黄赌毒,母亲被人囚禁折磨。 昔日在全国数一数二的软件公司,一夕宣布破产。 他从全封闭式学校回到家时,双亲已跳楼自杀,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穷凶极恶的世界。 那个倦鸟归巢的傍晚,他被人迷晕,捆绑,丢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车子一路颠簸,从市区驶入了山区。 他想方设法逃了出来,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后来,他想起父亲跟白家的交情,找上了白家。 他跟白知施之间,其实是有一桩“指腹为婚”的婚事的——虽然只是他父亲和白知施的爷爷酒酣耳热之际的玩笑话,不见得作数。 但白知施的爷爷白柯却对他青眼有加,还真有意将他留在白家,让他将来和白知施结婚。 可,白知施的父母并不待见他,更遑论将宝贝女儿嫁给他了。 想想也是,换做是他,他肯定也舍不得将掌上明珠,嫁给一个身家门第相差甚远的软饭男。 为了苟活于世,他改名换姓,随了曾祖父的本姓——沈。 他在白家待了没几天,白知施就出事了。 她被人绑架,对方要求白家拿出五千万赎金,否则就撕票。 接到绑匪的电话后,白家乱成了一锅粥。 见白知施的母亲哭得不能自已,她的父亲和爷爷愁眉不展,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表示自己能把白知施救出来,而且,他也愿意解除和白知施的婚约。 但他希望白柯能收养他,直到他满十八岁为止。届时,他会主动离开白家。 他不贪图白家的财产,只是,他有自己该做的事,赶着尽快完成。 白家是很好的跳板和捷径。他不是个笨蛋,不会傻到舍近求远,非得自己慢慢往上爬。 后来,他果真把白知施从绑匪手中救了出来,也顺利地成了白柯的养子。 白柯很是欣赏他,就算他已成年,也一直不想和他解除收养关系。他脱离白家一事,便这么耗着。 因此,从法律层面来说,白知施该叫他一声“叔叔”。 沈策时常觉得白知施这个千金大小姐的脑子里,少了一根筋。 小时候,她因为他偶尔给予的照顾,而分外粘他。 长大后,她因为不想相亲,于是说要跟他结婚。 她任性娇蛮,把他当成了对她言听计从的奴仆。 很可惜,她判断有误。 沈策:“你喜欢我?” 白知施略做思索,“相较于那些不认识的相亲对象而言,我更喜欢你。” “我是个可靠的人?” “姑且是吧,起码我每次找你,你都会回应我。” “抱歉,我不想和你结婚。”他起身,给了她自由活动的空间。 白知施坐了起来,偷偷打量他的身体。 有别于他那一张清隽俊容,他有一身健壮硬实的腱子肉,每当肌肉紧绷,她总觉得充满了杀气。 白知施脸红心跳,羞答答地别开了视线,“和我结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沈策无语:“我不缺钱。” “没人会嫌钱多。”她道。 见他不为所动,她只好增加筹码:“那,你缺老婆吗?我怎么说,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沈策审视着她,表示质疑。 不过,有一说一,她长得的确甜美漂亮,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一双纯澈灵动的眼睛,藏不住任何心事。只消一眼,便让人轻易看穿。 抛开白家千金的身份不说,只凭她出挑的容貌和身材,她的追求者向来不少。 “找老婆这方面,我要求不高。”他动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俯身,双臂撑在她身侧,戏谑道:“只要床上合拍就行。” 白知施愣了愣,蓦地发现,沈策看她的眼神变了—— 白知施艰涩地吞咽着唾沫,害怕地蜷成一团,“开玩笑吧?” 他眯了眯眼,笑得不怀好意,逐渐向她逼近。 “没开玩笑哦~既然是结婚,肯定是要同床共枕的。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 他靠得太近了。 属于他的雄性气息直往她鼻子里钻,她怯懦地往后仰去,“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看她涨红了脸,沈策笑意渐浓,左手手肘压在她身侧,把她笼罩在自己的身下,右手手背抚摸着她的脸颊。 “害怕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嗅到了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白知施抿紧唇瓣,他的眼神侵略性十足,让她胆战心惊。 他埋头在她脖颈间轻嗅,太过亲密的距离,若有似无的触感,让她浑身燥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哂笑:“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连这点尺度都接受不了。啧,要是结了婚,我还会说更过分的话,做更过分的事,到时,你该怎么办呢?” “谁说我……”发现他的唇瓣不小心贴到了她的脖颈,白知施怂得缩了缩肩膀,“我都已经二十岁了。” “既然是个成年人,那就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他的手摸上了她的柳腰。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掌心被他那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 她吞吞吐吐道:“我们只是假结婚而已,你可以出轨,去找其他女人解决生理需求,我不在乎的。” “但这事要是暴露了,有损我个人形象。”他不会傻到拿自己奋斗已久的事业,去图一时的爽快。 他撩起裙摆,身体下压,两人进一步的接触。 “不要……”她喃喃道。 “既然你没办法接受,那就少说胡话,离我远点。”他淡漠道,大手往身下一扯,白知施只见眼前闪过一抹浴巾的白,身上的重量倏地消失了。 他翻身躺在她身侧,盖上了被子,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 “我要睡了,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白知施瞅了眼团在地上的浴巾,他平时都是裸睡的么? “说吧,你要怎样才肯跟我结婚?我是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她坚持不懈。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我说了,床上合拍就行。你想找人和你假结婚,又不肯付出点代价,小公主,你还真是天真可爱。” “我……可要是上床的话,不就是真结婚了么?” “你也可以当成是领了证的长期pao友。” 白知施犹豫。 沈策为了彻底打消她的念头,幽幽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她的心脏咯噔一跳,他不会说,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我是你叔叔。” 第3章 天方夜谭 翌日。 白知施起得晚了,沈策早已吃了早餐,去了公司。 因为她父亲至今仍在医院修养,而且,白柯也上了年纪,所以,董事会召开会议,任命沈策为临时CEO。 白知施惦记着沈策先前说的话,打了通电话给老宅的管家,问了沈策和白柯之间的关系。 老管家支支吾吾,声称自己只知道他们是养父和养子的关系,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白知施听了,感觉心里乱糟糟的,吃不下早餐,就连午餐也没吃两口。 下午两点,她妈妈苏依芸打来一通电话,叫她去趟医院。 果然,白知施才刚进病房,苏依芸就和颜悦色地送来一大摞资料,让她慢慢看,要是瞧着哪个有眼缘,就约出来见一面。 白知施自知逃不掉联姻的命运,但还是想垂死挣扎。 “就算不找男人,我也可以撑起白家的。” 苏依芸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个挂科的人,跟我说能撑起整个白家?白知施,你知道白家有多少产业吗?” “高三那会儿,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想继承家业,只想搞音乐,当歌手,气得你爸高血压都犯了。” “你好不容易才听话一点,老老实实学了工管,结果每个学期都要挂一两门科目……” 苏依芸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现在,你居然还想搞单身主义?白知施,要是当年我肚子争气一点,生个孝顺聪明的儿子,哪儿用得着现在催你结婚?” 苏依芸说了很多,字字句句像把利刃,直捅白知施的心窝子。 说到后面,她抽抽搭搭道:“小施,你爸跟你爷爷现在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这个家,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是我们最疼爱的女儿,爸爸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白知施垂眸,小声嘀咕:“沈策不是还在么?” “什么?”苏依芸没想到她会提起他。 白知施撇了撇嘴:“就算只是爷爷的养子,但他怎么也会帮着我们家吧?” 闻言,苏依芸的脸色微变,却没多说什么。 晚上七点整,白知施如约出现在容安酒店66层。 金碧辉煌的餐厅调暗了光线,头顶的水晶灯亮着细碎的光芒,让人如置身星河之下。 白知施看着桌面那一盏烛光,和花瓶中的红玫瑰,饶是清幽的音乐也无法叫她静下心来。 她对面坐着苏依芸为她精挑细选的相亲对象——中宁集团有限公司的嫡长子,钟祺,一个称得上仪表堂堂的斯文男人。 他客套了几句,又问了几个问题,白知施的回答无一不是敷衍的“嗯”。 主食上桌。 她味同嚼蜡地吃着盘中的牛排,只想着这场无聊的相亲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如果结婚了的话,我希望是男主外,女主内……公司上的事,小施你放心交给我就行了。” “嗯……”白知施习惯性地应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陡然转了个调,“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婚后,白家的产业都交给我打理,小施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当钟太太。” 钟祺眼里满是憧憬,说得兴起了,一只手径自搭在了她的手上。 “你不是很喜欢逛街购物,出去旅游吗?你可以照旧过着这种逍遥自在的日子……” 白知施抿紧双唇,握着刀叉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起了一层白色。 她忍着怒火,强颜欢笑:“可我不想当个无所事事的阔太太。” “那你觉得,你能做什么呢?白家的小、公、主。”钟祺浅笑道,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一眯,让人不寒而栗。 众所周知,白知施是白柯唯一的嫡孙女,也是整个白家最宝贝,也最没能耐的人。 打小养尊处优,被人灌输“将来得择个好夫婿帮着管理白家”的思想,白知施不出意外地长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小废物。 白知施蓦然想起,今天在医院时,苏依芸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红了眼眶,猛地甩开他的手,拿起手提包就想落荒而逃,手腕却被钟祺一把攫住,“小施,你还没吃完呢。” “不吃了!”白知施挣了挣,可他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把她的手腕抓出了一圈红印,“放手!你弄疼我了!” 钟祺夺强势地夺走了她的手提包,把她摁回座位上,“吃完再走。” 一顿饭,白知施吃出了忍气吞声的憋屈感。 直到吃完晚餐,把她送回了白家,他才肯把包还给她。 下车时,他本想亲她脸颊,但好在白知施跑得快,给躲开了。 白家家宅静悄悄的。 白苍住院,苏依芸去医院陪他。 白柯住在郊区的老宅,沈策自打满了十八岁之后,就搬了出去,除非是她叫他回来,否则他一般不会过来。 白知施第一次觉得这个“家”这么冷清。 她无端端感到心悸惊惶,洗完澡后,便害怕地躲进了被窝里。 接到白知施打来的电话时,沈策刚从医院出来。 许是白苍全身瘫痪的事刺激到苏依芸了,她对他的态度突然好了很多。 以前,他们夫妻俩还想着解除白知施和他的婚约,叫白柯别管他,明里暗里给他施压,让他快点离开白家。 如今,她反而希望他能念及白家对他的恩情,多多照顾白知施,免得她受欺负。 沈策开车回了白家。 一进门,一团又白又软的东西朝他扑了过来。 他下意识想躲开,听到她的一声哽咽后,他动作一僵,任由她扑进他怀里。 “哭什么?”他站在玄关处,把身形相对娇小的她拥在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叔叔,我不想再相亲了……”一想起钟祺那阴森猥琐的眼神,她哭得更厉害了。 沈策被她一声“叔叔”叫得头皮发麻,“受委屈了?” 白知施不说话,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胸口拱了拱。 他哄了她几句,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一个公主抱,把她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白知施吸了吸鼻子,嗓音软糯:“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爷爷的养子,我帮你跟爷爷说一说,这白家还是……” 沈策态度冷淡:“养子毕竟只是养子,照你这么说,还不如让我直接娶你,用婚姻维系我和白家的关系。” “那你愿意跟爷爷解除收养关系,和我结婚吗?” “不愿意。”说罢,他起身要走。 第4章 不愿意 白知施伸手扯住他衣角,熨烫平整的藏青色西装外套被揪出了几道褶皱。 “那我怎么办?”她问道,声音细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丝线。 沈策回头睨了一眼。 她面露迷茫之色,泪眼婆娑,鼻头哭得通红。 他眼神阴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猎物,“只要你能达到我的要求,我们就结婚。” 白知施沉思半晌,经过一番衡量后,嗫嗫嚅嚅道:“那,什么叫床上合拍?” “让我舒服。” 闻言,她俏脸一红,作为一个母胎单身狗,她平时接触最多的异性,就是他了。 以前,两人相处时,她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如今,两人以这种亲昵的姿势,谈论这种私密事,她着实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策睨着她,没等到她的回答,他眼中的灼热逐渐冷却。 神智回笼,他正想从她身上下来,她却扯着他的袖子,犹疑道:“要不,试试?” 毕竟,比起嫁给钟祺那种衣冠禽兽,她更愿意嫁给相识多年的沈策。 而且,他身高腿长长得帅,年轻有为又体贴,完全符合“好夫婿”的标准。 男人的吻突然落了下来。 她惊讶又懵懂地瞪大了眼睛,视线不知看向哪处,只晓得他唇瓣柔润,带着一丝凉意。 沈策贴着她的唇,说:“闭眼。” 白知施听了,立马阖上眼眸,乖得不行。 偏偏在这时,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白知施分心去看,沈策见状,掰正她的头,厉声道:“别管。” “但是……”那铃声一直响个没完,显然有急事。 沈策压着她,被铃声闹得烦躁不已,兴致去了大半。 “靠!”他啐了一声,索性停下,接通了电话。 往后几天,白知施不管怎么联系沈策,都联系不上。 她感到气恼,觉得自己被他耍了。 苏依芸依旧在帮她物色相亲对象。 她疲于应付,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端着名媛范儿对待每一个相亲对象。 这期间,她最常见到的人,是钟祺。 他充分表现出了对她的兴趣,每天不是给她送花,就是约她外出逛街、吃饭。 苏依芸喜上眉梢,每天哄着白知施多回应他。 有时候,白知施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海后,辗转于各个男人之间。 他们频频向她献媚,而她这个没心的,广撒网了,却没收网的意思。 临近开学,她的闺蜜唐蕊结束了欧洲游,回了容城。 回来当天,她就上门找她,给她带了一堆东西,还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白知施最近因为相亲的事,烦得要死,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唐蕊瞄了眼摊在梳妆台上的课本,鄙夷道:“不会吧?不会吧?你居然在学习?” “嗯……我挂科了,开学后要重考,再挂科,可就得重修了。” “哎,就你现在这状态,学习效率肯定很低。” 唐蕊在自己的手包里掏了好一阵,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大小的卡片。 这张卡由特殊的金属材料制成,颇有些重量和质感,表面印刻着一朵蔷薇花,卡片周围围了一圈英文,写的是夜总会的营业时间,联系方式和地址。 “这个,是‘夜色’夜总会的VIP卡,我特地跟我哥要的,咱们今晚去玩玩?”她怂恿道。 白知施睨了一眼,家教严格,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这类娱乐场所。 出于好奇,她应下了。 是夜,白知施听了唐蕊的话,挑了一件吊带V领亮片裙,外披黑色西装外套,对着镜子浓妆艳抹了好一番,愣是弄出了点性感尤物的味道,才出了门。 唐蕊在自家的宾利上等了许久,只见白家那扇高达三米的雕花铁门徐徐打开。 一个披着柔顺长卷发的女人,拎着一个格纹镶钻的黑色手提包,踩着一双镶满碎钻的细高跟鞋,如秀场模特般,气场全开,乘着夜风,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 她戴着一副墨镜,耳垂挂着的水滴状黑宝石耳环摇曳生姿,全身上下唯一鲜艳的色彩,是唇上的一抹红。 唐蕊看傻了眼,只感觉一股浓郁的金钱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她那堪称标准的台布,和一双修长笔直、白到发光的腿,她还道是哪来的模特。 直到她在副驾驶座的车门边站定,摘下了眼镜,她才认出是白知施。 白知施开了车门上车。 唐蕊狐疑地打量着她:“穿着高跟鞋怎么蹦迪?” 白知施甩开搭在肩头的黑发,“我不蹦迪。” 唐蕊:“……那你戴墨镜干嘛?我们是去夜店,又不是走红毯。” “不觉得很酷吗?”说罢,她又戴上了墨镜。 作为容城规模最大最高端的夜总会,“夜色”的人均消费并不低,却夜夜热闹非凡,熙来攘往。 金碧辉煌的洛可可建筑前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乍一看,像是一出大型豪华车展。 白知施和唐蕊下车,并肩走过铺满鲜花和亮片的红毯,在一众黑西装的安保人员的注视下,进了“夜色”。 她们来到时,“夜色”的气氛正嗨。 灯红酒绿,闪烁的白光亮得人睁不开眼,动感劲爆的音乐震耳欲聋。 DJ在台上打碟,身后是偌大的不断翻滚的LED屏幕。 衣着暴露、舞姿曼妙的女郎在台上扭着腰肢,台下人头攒动,在漫天飞舞的金色纸片中狂欢。 白知施和唐蕊没有预定卡座,便在吧台找了两个空位。 唐蕊点了两杯酒精度数低的鸡尾酒,将其中一杯送到白知施手边。 白知施单手支颐,看着不远处躁动的舞池,原先一直对这种纸醉金迷的娱乐场所分外好奇,如今身临其境,却觉得无聊了。 她咬着吸管浅浅地抿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不由又抿了一口。 唐蕊十分兴奋:“真不去蹦迪么?” 白知施摇头。 唐蕊拉着她的手撒娇:“一起去嘛~” 白知施反复推脱,不料有人从后面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回头去看,暗道冤家路窄,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碰上钟祺。 一时间,她只恨没听唐蕊的话,赶紧混进人堆里。 “小施,你怎么会在这儿?”钟祺拉着她,不让她溜走。 白知施戴上墨镜,微笑道:“先生,您认错人了。” 唐蕊旁观两人的情况,大致猜出一二,挽着白知施另一条手臂,嚷道:“茜茜,快走啦!我们去蹦迪!” “茜茜”是唐蕊家里一条养了三年的泰迪犬。 白知施嘴角抽搐了两下,“好。” 她还以为自己能顺利开溜,怎想钟祺居然拨通了她的手机号码。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屏幕一亮,铃声响起的刹那,白知施万念俱灰。 第5章 反将一军 三个人尴尬地僵持着。 白知施硬着头皮,摘下墨镜,放在吧台上,扬起一个端庄的笑:“钟先生,你也看到了,我这闺蜜吧,比较爱玩,我就过来陪她见见世面。” 说罢,她还反将一军:“我倒是没想到,像钟先生这么爱岗敬业、持家有道的好男人,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钟祺的回答颇有意思:“我只是来这里释放工作压力而已。小施,你以后别再来这种地方了,这地方鱼龙混杂,你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可白知施觉得,他就是最大的危险所在。 唐蕊听了钟祺的话,“啧”了两声,在白知施耳边说着悄悄话:“你上哪儿认识的奇葩啊?他来就行,我们来就不行?” “相亲。”白知施言简意赅。 钟祺有意展示自己的成熟稳重,语重心长地跟她们说了许多。 幸好舞厅的音乐声够大,他的声音容易被忽略。 白知施百无聊赖地“听”他说话,捏着吸管喝酒时,眼睛乱瞟,一不小心就瞄到了二楼栏杆处,一对举止暧昧的男女。 白知施眨了眨眼,总觉得那个男人的身影有些眼熟。 待到他的头回正,她勉强看到了他的面容。 那眉眼间的邪气,以及薄唇轻扬的弧度,与她记忆中的那张脸完美契合。 沈策怎么会在这儿? 一时间,她心情复杂。 她联系了他那么久,他都不出现,不承想是跑这种地方泡妞了。 呸,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大猪蹄子。 还说什么只要“床上合拍就结婚”的屁话,才刚跟她做到那种程度,他转眼就进了另一个温柔乡。 他过得倒是自在逍遥,殊不知被催婚的她有多难。 白知施默默饮酒,不知不觉间,居然喝完了一杯。 中途,有人认出了钟祺,说要和他谈点事。 过了不久,有个男人前来搭讪,拉着唐蕊去跳舞。 于是,白知施落单了。 在陌生的酒吧落单不是件好事。 酒酣耳热,白知施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发沉,四肢提不起力气,本就娇软的身子此时更是软绵绵的,只能无力地趴在吧台上。 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她眼晕,她闭了闭眼。 分明是喝醉了,但是,她又觉得这和醉酒不大一样。 哪有人喝醉时,小腹火热? 难道是,被人下药了?! 她感到恐惧,紧咬下唇,希望自己可以清醒点,能在群魔乱舞的舞厅找到唐蕊的所在。 她扶着吧台,勉强站起,一个趔趄,身子向一侧倒去,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掉在了地上,露出圆润的香肩。 她已做好跌倒的准备,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只手,稳妥地扶住了她光裸的肩膀。 “小姐,你好像喝醉了。”那人说道,嗓音低哑,她听不真切,似乎隔了一层纱。 眼前的景象朦朦胧胧,摇摇晃晃。 白知施难受地呻吟了一声,好不容易才站稳,想推开身后的陌生男人。 可那男人却固执地搀扶着她,手摸上了她的后腰。 她慌慌张张地向前踏出两步,跟前又突然来了两个男人。 她被人挟着带进卡座,不知是谁一个甩手,把她抛进了沙发里。 三个高大的男人围堵过来。 “不要过来……”她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地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屏锁还没解开,一只大手强行从她手里夺走了手机。 …… 好热。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是被烧糊涂了。 否则,她怎么会看到沈策的身影呢? 他从乌烟瘴气中走出,高大颀长的躯体,约束在裁剪合体的衬衫和西裤里。 他扯落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脖颈上的藏青斜纹领带,一圈圈缠在手上,动作优雅,却又暗含杀机。 纵使泪眼朦胧,她仍看出了他眼中的阴鸷冰冷,像一只准备俯冲扑杀猎物的游隼。 携着迫人的气势,他揪起她跟前的男人,对着脸就是一记重拳。 一声闷响,男人被揍得面部扭曲,整个人被他刚硬的拳头带着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沈策那一拳爆发力十足。 白知施低头去看,光滑干净的地板落了一滩浓艳的血,和两颗带血的、略微发黄的牙齿。 她怔住,大脑登时闪过四个字——西装暴徒! 白知施知道沈策会打架,是在她十二岁,他十八岁那年。 他外出两个月,不知干了什么,带着一身伤回到白家。 伤未痊愈,他就跟她爷爷提出要搬出白家。 她躲在拐角,窥看他那岳峙渊渟的背影,听到爷爷叹了口气,说:“白家终究不是你的归宿。” 白家的确不是他的归宿。 沈策打小就是个有野心的人,自从他父母双亡后,他野心更甚,心思也更为缜密。 从他踏进白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谋划如何最大化地利用现有资源,努力往上爬。 白家,只是火箭发射,冲上云霄后,必须要脱离的助推器而已。 八年前,沈策十八岁。 他拿着过去五年得来的三百万美金,在世界四大赌城游了一圈,赚了个盆满钵满。 最后,他去了南美洲,在一场黑市拳赛中,见到了昔日堪称传奇的前世界重量级拳王——MarkHunt。 MarkHunt是个身高183cm、体重103.8kg的大块头黑人,职业生涯的战绩为49胜1负,自打最后一场比赛失败后,他宣布退役。 为了还债,他开始打起了黑拳。 跟他以往打的职业拳赛不同,黑拳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无规则。要是没点实用技术,分分钟就玩完了。 那晚,沈策啥也不干,就是坐在台下,砸钱赌他赢。可惜,前世界拳王不给力,害他输了一百万美金。 第二晚,他又来了,依旧是赌他赢。这次,他赔掉了两百万美金。 第三晚,他还是来了,输掉了四百万美金。 第四晚,MarkHunt违反约定,一夜连胜,反倒让沈策狠赚了一笔,与此同时,MarkHunt也给自己惹了麻烦。 就在他即将跟拳场的人干起来时,沈策戴着头盔,开着一辆炫酷的黑色重机车,从人群中蛮横地蹿了出来。 他一把抓着他的手,MarkHunt立即动作敏捷地一脚跨上了机车。 两人在重机车的轰鸣声中,逃出地下拳场,和对方一众人马展开了激烈的追逐。 那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摆脱掉拳场的人后,他们去酒吧喝了一宿,彻夜长谈。 第二天,沈策就和他去了动荡不安的中东。 半个月后,世界上多了一个名叫“AO”的私人军事公司。 关于AO公司,外界只知其由5名退役高级军官,和1名已退役的前世界重量级拳王合资创立,其总部设在西欧,业务包括私人军事服务、军事训练与顾问、人身安全保镖等。 公司创办不到一个月,他们就干了一票大的——受南非某国政府雇佣,去平定一场武装叛乱活动。 让整个承包界震惊的是,这个新公司居然仅凭150名退役军事承包者,与三千万美金就顺利完成了使命! 一时间,AO名声大噪,大单子一个接一个地来。 然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AO公司占有最多股权份额的创始人,其实是沈策。 第6章 他的征途 沈策虽说年纪小,但他冷静睿智,天生拥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令人觉得他的话格外有信服力,是个不错的领导者。 他们七个人划分好职能,共同管理公司。 在创立公司前,沈策的格斗术只学了点皮毛。 那段时间,他跟着新人一起进行严苛的军事训练。 夏季即将结束时,他伤痕累累地回国,决定离开白家,踏上属于他的征途。 他知道白知施躲在拐角处偷看,但他并未想过要跟她来一场感人肺腑的告别。 他转身即走,她立马迈开小短腿冲向他,一把抱着他的身体,小脑袋砸上了他的后腰。 “沈策,你要去哪儿?真的再也不会来了吗?”她问。 他拉开她的手,转身看她。 见她眼睛和鼻子微微发红,一副快哭了的模样,他蹲下身,逗她:“怎么,你舍不得我啊?” 小女孩低头,咕哝着:“有点。” 沈策浅笑,正要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之类的话,她突然哭出声来:“沈策,我不想你走。” 他笑意不减:“为什么?” “那样就没人带我出去玩了……”小孩子的目的总是单纯。 “我只是去欧洲读书而已,过个几年就回来了。” “那么久吗?我会想你的……”她委屈巴巴道。 沈策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分明是在想炸鸡、烧烤、披萨……是不是还有棉花糖和奶茶?” 白知施:“都想……呜呜呜……” 沈策被她哭得烦了,只好假惺惺地安慰她:“这样吧,要是有事儿,你就找我,如果有空的话,我就回来看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策没想到白知施的破事儿那么多,几乎每天都要找他。 他若是不及时回应,她就会哭,哭得他受不了,恨自己当时多嘴。 那几年,沈策在欧洲,一边读硕博,一边接受军事训练。 有一天晚上,训练结束后,沈策跟着一帮男人去阿姆斯特丹的市中心“闲逛”。 被称作“性都”的阿姆斯特丹,入了夜,就笼罩在暖红色的淫靡灯光下,就连空气都弥漫着躁动的情欲。 一个又一个玻璃橱窗接连成排,每个透明橱窗里,都站着一个妆容精致、衣着性感的女人。 她们摇曳多姿,尽显万种风情。 Mark看上了一个穿着性感内衣的吉普赛女郎,拉开橱窗门,与她交谈。 另外几个男人散开,各自寻欢。 没一会儿,就只剩沈策和何诚了。 “你怎么不去找一个?”何诚问道。 他是个华人,曾在海豹特种部队待了十二年,退役后,加入了AO公司,现在是沈策的教官。 沈策浏览完一连串消息,收起了手机,“没兴趣。” “怎么会没兴趣呢?你不会是不行吧?” “只是纯粹的不想而已。那你呢?怎么不去找一个?”他把问题抛回给他。 何诚:“我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 沈策懒懒地“嗯”了一声,和他并肩,沿着运河散步。 何诚好奇地看他,“你还是个纯情男?” 沈策沉默。 何诚哈哈大笑:“大新闻啊!这年头,纯情男可是稀有物种。” 笑完,他又说:“不过,有些体验,还是留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会更好。在跟我老婆认识前,我也叫过小姐,不过,和她们做,完全没有跟我老婆做来得舒服。” 他絮絮叨叨,沈策置若罔闻。 何诚揽着他的肩头,一副好哥俩的模样,“我看你天天跟那个叫‘白知施’的人发消息,她谁啊?你女朋友?” “不是……”沈策道,“只是一个烦人的小孩子。” “你妹妹?” “不是。” “那到底是谁?” 沈策也说不清,白知施是他的谁。 于他而言,她只是一个小孩子。 何诚纳闷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脑子里不想点跟女人沾边的事,平时都想些啥?” “报仇。” AO公司成立一年后,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订单——来自某国中央政府的秘密订单,目标是清剿缅甸大毒枭罗坤的贩毒集团。 看到罗坤的照片,沈策当即决定,加入这一次的行动。 这是他第一次实战,也是他第一次杀人。 以沈策为首,统共二十人迅速组成了一支武装队伍。 他们跟当地政府取得联系,根据现有资料制定作战计划。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剿灭了罗坤无数同党,逼其躲进了深山密林的据点里。 起初,沈策被选起队长时,何诚其实不大看好他——因为沈策实在太年轻了,从内到外都透着轻狂自负。 但没想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经过一年的艰苦训练,沈策练就了一身蛮力和巧劲,再加上那颗聪明绝顶的大脑,当他进入战斗模式时,俨然是个做事雷厉风行、想法天马行空的疯子。 枪林弹雨,血肉横飞。 他拿着一把AK-47突击步枪,弹无虚发地干掉了一片人,从新鲜尸体喷溅的血雨中冲出,有如凶神恶煞的鬼神阿修罗。 何诚无法理解他的凶狠愤恨。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怎样的血海深仇。 看到罗坤的照片的瞬间,他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眼睛——他是当年绑走他的人之一,想必,也是他引诱他父亲吸毒的。 尽管罗坤那时蒙着半张脸,但右边那只竖着一道刀疤的三角眼,他记忆深刻。 沈策找了他六年,没想到他居然躲在金三角,还成了这一带的毒枭。 当罗坤被他一枪爆头,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时,他有一瞬恍惚,大脑似乎能浮现出,他父亲被人迷晕,被人抓着手臂注射新型毒品的模样。 复仇的快感融入血液,在他体内翻涌。 沈策如患颠狂症般大笑起来,眼角甚至沁出了泪珠。 何诚被他这模样弄得一愣一愣的,骂他是个神经病。 这种快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比起他父母不堪折磨,一起自杀的痛苦,沈策觉得,他不能让这些人死得那么轻松。 他拿着从罗坤那儿搜出来的合照,双目赤红。 是被血液浸染的猩红。 第7章 不敢了 沈策三两下打趴了那三个男人,比起他们的一身血污,他很是干净清爽。 他俯身细心地将她的裙摆整理好,一个公主抱,轻而易举地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白知施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很陌生,有烟草和酒精的味道,还有一股子浓烈的女士香水味。 她不喜欢这些味道,却连抬手捂鼻子的力气都没,“好难闻……” 闻言,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她从他眼中看到了细碎的璀璨光芒,藏在这片星光后的,是跳跃的火焰。 他生气了。 白知施意识到这点,窝在肚子里的怒火,跟着下腹的欲火一起爆发。 “混蛋!”她咕哝一声,柔弱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襟,“抛下我不管……” 他身上的衬衫没穿好,衣领大敞,微微露出了诱人的胸肌。 白知施不禁在想,是不是在他刚刚跟那女人亲热时,被那女人扯开的。 她不会刚好打扰了他的好事吧? 就跟上次他被一通电话叫走了那样。 她委屈地瘪嘴:“我不想相亲……你说了,你会帮我的……你跑了,王八蛋……” 沈策没理会她,而是叫人把那几个人丢出去。 白知施意识模糊,一路咭咭聒聒的,沈策抱着她,搭乘电梯去了五楼的休息室。 “话可真多。”他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她那陀红的芙蓉小脸,喉结滚了滚,有些干渴。 “大骗子……”白知施起先只是撒娇似的“嘤嘤”假哭了两声,到了后来,还真就哭得梨花带雨的。 她蜷缩着身子,肌肤透出诱人的粉,像是一只煮熟的小虾。 “难受……沈策,我好热……”她嘀咕着,触感似被放大了无数倍。 沈策看着她在床上像条小虫般蠕动,问:“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一把将她抱起,走进浴室,扔进浴缸。 花洒一开,冷水兜头浇下。 “啊!——”她惊慌失措,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打着寒战,手脚并用地往浴缸外爬去,却被他扣住肩膀,摁回了浴缸里。 泼洒的冷水突然呛进了鼻子里,她感到鼻腔刺痛,忙低下头,张嘴喘息。 “现在清醒了点吗?下次,还敢不敢来这种地方?” 蕴含着薄怒的低沉男嗓,自头顶响起,落进她的耳朵里,钻入她的身体深处,像羽毛般撩拨着她的痒处。 她茫茫然地抬头看他,几缕湿哒哒的头发粘着脸颊。 她脸上的妆容花了,浓艳的口红划到了腮边,添了些被人凌虐的奇异美感。 四目相接,她感觉他的目光似刀般,切割着她的机体和灵魂,让她支离破碎,让她跪地臣服。 她怯懦地低头,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在他的眸子里。 沈策俯身,大手掐住她的脸颊,迫她抬头,“说话。” “不敢……”她细声细气道。 “你知道,如果不是我,你会被那三个男人怎样吗?” “会被…………”她答。 …… 她好像总在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 苏依芸身体不好,好不容易生下她后,白苍便舍不得让她再受苦了。 作为白家唯一的嫡女,白知施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她住在城堡般的大房子里,衣服珠宝随便挑,佣人保镖随身伺候。在外人眼里,可谓光鲜亮丽。 但是……当一个“公主”并不容易。 “公主”必须时刻保持举止得体,仪态端庄,优雅自信,温柔善良,不惹是生非,不给家族丢脸——可这并不是她。 她厌恶所有繁文缛节;不喜欢时时刻刻有人在身边跟着;不爱端架子,僵着一张笑脸面对镜头。 她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呆着,或者偷偷摸摸地去苍蝇馆子饱餐一顿,又或者借着课本的遮挡,翻看少女漫画——跟所有普通的女孩子一样。 因为这段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苍身上; 所以,她才得以喘一口气,可以大半夜毫无形象地偷吃哈根达斯,还叫沈策给她送来一份麻辣烫。 这么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挣脱“公主”的束缚。 但是,她的挣扎,从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比她憎恶家里安排的工商管理专业,于是不学无术那样,最终,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复习重考。 就连这次也一样。 沈策爽完之后,居然丢下她走了。 她迷迷糊糊地在浴缸里躺了好一会儿,嘴里止不住发出难受压抑的呻吟,中途听到了外面的房门被人打开,又被人关上的声音。 然后,有人开了浴室门。 沈策站在门口,嘴里叼着一根快燃尽的香烟,右手拎着一个纸袋。 他弃了烟头,猩红的火焰触到地板的积水,明明灭灭。 他朝她走来,左手自上而下一粒粒解开衬衫纽扣,逐渐裸露出肌肉遒劲的上半身。 随手一扬,衬衫被他扔进了脏衣篓里。 “沈策……”她的视线黏在了他身上,“我以为你走了。” 沈策:“只是去抽了根烟。” 顺便,想了点事情。 他关了浴缸的花洒,然后蹲下身,把她的高跟鞋脱了下来,动作出奇温柔,像一湾宁静祥和的湖泊。 十公分的细高跟鞋被他丢在一旁,他用掌心托起她的玉足,看着她被磨破皮的脚后跟,眉头皱成了“川”字,“疼么?” “疼。”原本那些疼痛,她是不在乎的,如今被他问了,她就开始拿乔了。 沈策呵斥:“疼还穿。” “好看。” 沈策将她从浴缸打捞起来,搀扶着手脚发软的她,走到盥洗池边,从纸袋里拿出一罐卸妆膏和一瓶洗面奶给她,“先卸妆吧。” 白知施扫了一眼,目光回到他身上:“沈策,我难受,你赶紧给我好不好……” 长夜漫漫。 白知施被他压在身下,不知道做了多少回,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般,四肢酸软无力,眼眶哭得发胀,嗓子也叫得干哑发疼。 她昏昏沉沉,半睁着惺忪睡眼,朦胧间,看到一个人影在她身上上下起伏。 一缕晦暗不明的光线从窗帘缝里射了进来,投在他的侧身上,将他精致的脸庞照得暧昧邪气。 “醒了?”沈策哑声问她,停下了动作。 “现在几点了?”她一开口,嗓音沙哑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沈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五点多。” 她又昏睡了过去。 第8章 梦 这日,白知施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与他的过去。 和沈策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那时,她正穿着一件粉白相间的公主裙,烦闷地坐在餐桌边,往鼓鼓囊囊的嘴巴里强塞小米粥。 门铃声一响,她大喜过望,逃也似的从椅子上弹起,跑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身姿颀长、衣衫褴褛的少年逆光而立,一双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的眸子,对上了她诧愕的目光。 少年年纪轻轻,气势却迫人。 她被吓到了,转身就往回跑,连穿在脚上的小皮鞋跑飞出去也不管,直接扑进了苏依芸的怀里。 画面一转,突然变成了月明星稀的夜晚。 “别怕,我带你回家。”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一身狼狈,背着瑟瑟发抖的她,穿越荆棘丛生的茂密森林。 云层飘动,皎洁的月色如水倾泻,落下了斑驳的光影。 她瞅着他晕着淡淡白光的耳朵和下颌,忽然泪崩,趴在他背上,哭得不能自已,心里对他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他把她从绑匪的手中偷了出来,带着她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白家。 她不可避免地对他产生了英雄情结,把他当成了童话故事里英勇忠诚的骑士。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很喜欢黏着他。 不过,沈策比她早慧成熟,其实不大乐意搭理她。 她一直没看出来,有事没事就找他,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十岁那年,她爸妈出国参加宴会,念及她临近期末考,便把她留在了家里。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白知施放肆了没几个小时,家教受不了她的敷衍态度,又不敢打骂她,和佣人一合计,就把沈策找了过来。 沈策一出现,她立马黏了上去。 他说,只要她好好学习,期末考好了,他就带她去容城最大的游乐场玩。 白知施一听,高兴得直点头。 说来好笑,作为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掌上明珠,她居然没去过容城任何一家正在营业的游乐场—— 一是没人会带她去那种地方; 二是因为白柯为了她这个唯一的孙女,特地在老宅为她造了一个小型游乐场,她想玩,随时都能去玩,没必要跟其他人挤在一块儿。 那天,沈策牵着她的手,不厌其烦地陪她玩了一个又一个项目,还带她去吃了很多父母、佣人口中,没营养、不健康的小吃。 没有钢琴课、茶艺课、礼仪课,也没有摆盘精致的珍馐美馔。 和在白家、学校不同,她在沈策面前,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她不用端着名媛架子,可以放声大笑,或者哭得稀里哗啦; 她不必优雅,哪怕摔倒了一脸的泥,他也不会斥责她,而是憋着笑帮她把脸擦干净。 她骨子里仅有的一点顽劣和野性,是沈策带出来的。 越是和他相处,她就越是喜欢他,依赖他。 她曾缠着他,让他半夜带她出去吃“路边摊”;也曾缠着他,让他带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他面前,她就是个顽皮的野孩子。 她的人缘并不差,却只会拉着他,让他陪她去做任何她不被允许做的事。 比如,在十八岁生日结束后的第二天,她悄悄把他拉进自己房间里,锁上门,低声问他要A片资源。 他当时鄙夷地乜了她一眼,冷淡道:“没有。” “少装了,你肯定有!我好不容易步入了成年人的世界,你就让我做点成年人可以做的事嘛~” 她从另一张象牙白皮质沙发上,一下挪到了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角撒娇。 沈策挥手,把自己的袖子从她的小手中拯救出来。 余光瞥见她一脸恳求地看着他,他忽而勾唇一笑,体内的邪恶因子蠢蠢欲动,逗她道:“我呢,想看的话,随时可以看到活春宫,用不着看片。” “活春宫?”白知施瞪大了眼镜,他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她无法及时反应过来。 “嗯。”他以为她会感到害怕。 可……白知施纠结了好一阵,嗫嗫嚅嚅道:“真的吗?那你,能带我一起看吗?” 沈策挑眉,对她的回答颇有些意外。 他再次拒绝了,还说:“听说,处女看片,容易对性爱感到恶心和恐惧。你还是别看了,实在想看的话,等以后,叫你老公带你看。” 说罢,他不等她再开口,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白知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他每次离开,似乎都是这样—— 从不驻足回头,永远向前走。 挺拔如松的背影,从骨子里透出伶仃、决绝又悲壮的感觉,像是在孤身奔赴一场一去不复返的硬仗。 和他相处那么多年,白知施能明显地感觉到,沈策藏着心事,连他那平直宽阔的双肩,都被那心事压得格外沉重。 她感到难过。 因为和他在一起时,她会不自觉地卸下防备,一身轻松;可她却不知该怎么当他的解语花,回报他的照拂。 她每次试图向他靠近,他都会将她推远,把她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若即若离的距离,暧昧迷人又危险。 她现在,就很危险。 她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沈策去工作,房里只剩她一个人。 白知施睁开哭得水肿的眼睛,扫了这间房一圈,不管是布局还是家具,看着都跟酒店无异。 她掀开被子,luo体被凉风一吹,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看着自己身上遍布的红红紫紫的痕迹,她如遭雷劈地愣住。 下床时,她不出意外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不知节制的禽兽!”她羞恼地低骂一句,撑着床沿,勉强站了起来。 她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回到房间里,慢吞吞地穿上摆在床头柜上的内衣裤,还有一套衣服—— 是Chanel今年春夏季的新品。白色的灯笼袖衬衫,抽紧的袖口扎了两个蝴蝶结,下身搭配一条及膝的黑色A字裙,和黑色吊带袜。 她穿上漆黑锃亮的低跟玛丽珍鞋,站在全身镜前左右看了看。 这身衣服衬得她又甜又酷,还透着一股学生特有的清纯。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拿起沈策为她寻回的手提包,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尽管他帮她的脚后跟贴上了创可贴,但鞋子还是不可避免地磨擦着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电梯在维修。 她深感懊恼,只好摸索着,去找楼梯。 第9章 自信 好不容易从五楼下到一楼,她忍着疼,推开了防火门,入眼是一大片厚重的绛红色布帘。 她拨开帘子,没想到自己居然误打误撞地进了“夜色”夜总会的大厅。 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不同于昨晚的热火朝天,此时的“夜色”空旷寂寥,只在黑暗中,亮起纵横交错、零零星星的几盏小灯。 白知施正要踏出第一步,眼尖地瞧见,离她不远的一个卡座上,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人背对着她,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的半个背影。 一道凄泠泠的白色光束,斜斜地洒在他的侧身上,照着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小背头,在他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上晕开了淡淡的光辉。 衣袖里的镶钻白金腕表折射着白光,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白皙干净,骨节分明,指间还夹着一根燃着猩红火焰的香烟。 烟雾缭绕,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调整了下坐姿,面容逐渐从散开的白烟中显露出来。 她身穿一袭团着白牡丹的墨绿色无袖长款旗袍,略有些紧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婀娜多姿的曼妙曲线。 她揽了下从肩头滑脱的蕾丝披肩,轻轻抬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高开叉的裙摆便泄出了大片春光。 她伸手从桌上摸出一根烟,咬在小巧丰润的红唇里,一手遮着,一手用打火机点燃香烟。 她猛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圈,抬眸看向男人的瞬间,尽显无限风情。 白知施傻眼,还以为自己误入了民国大戏的拍摄现场。 “妖娆风韵的军阀太太,勾引留洋归国的名门少爷。” 这桥段一旦从脑子里蹦出来,她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突兀。 “昨晚,你真的跟她睡了?”女人徐徐问道。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掸了掸烟灰,灰白色的灰烬,簌簌掉进沙发扶手旁的烟灰缸中。 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女人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她自嘲地笑了笑,重新绷起那股冷艳的劲儿,“那你会娶她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白知施心脏一紧,屏息凝神地等着男人的回答。 “那你想我娶她吗?”男人打了个太极。 她嫣然一笑:“我当然不想。” 他轻笑,抽了口烟,含着烟雾,缓缓吐出一句:“好,那我便不娶了。” “轰——”白知施的大脑炸了。 他的话就像一把锋利尖锐的冰锥般,闪着冷光扎进了她的心脏,她还来不及感受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心脏便被瞬间冷冻,“咔嚓”一下,碎成了冰碴子。 昨晚他明明说,他跟她爷爷解除了收养关系的……而且,他们一夜缠绵,直到今日晨光熹微,他都还在不知餍足地向她索取。 怎么他去上班的时间里,她多睡了一会儿,他就变卦了呢? 这是第二次了!他又耍她! 白知施越想越气,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 可眼泪偏就在眼眶里打转,维持着她仅有的倔强和体面。 女人嗤笑:“上了床,却又不娶人家,你可真够过分的。” 沈策抽完最后一口,把烟掐灭,“谁规定,上过床,就得结婚?” 真是过分。 白知施眨了眨眼,把泪水逼退回去,瞧见转角处,是通往“夜色”大门的通道。 她蹑手蹑脚地从帘子里走出,才刚要转身,却倏地对上了沈策的目光。 她像一头不慎撞上猎人枪口的小鹿,受了惊,却没敢停下,只能忍着痛,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赵琪凝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瞟了眼气定神闲的沈策,“你不追啊?” “追什么?”见她出了门,沈策收回目光,掸了下烟灰,继续吞云吐雾,“她总能想到千百个借口来找我。” “你可真是自信。” “这点自信,是她给的。”过去的这么多年来,她太黏他了。 赵琪凝拢了下披肩,故作轻松地问他:“你分明是喜欢她的吧?” 沈策不动声色。 两人僵持着。 她摆弄着披肩的流苏,道:“本来AO的女保镖就偏少,你还把最厉害的那个,安排在她身边。” 沈策斜了赵琪凝一眼:“你嫉妒了?” 赵琪凝:“对啊~” “那,要不我把最厉害的男保镖,安排给你?” “为什么她是女保镖,我就是男保镖?”她噘嘴。 沈策戏谑道:“要是你性瘾犯了,不就能就地取材了?” 赵琪凝啐了他一声,娇嗔道:“你就知道欺负人家~” “沈策,”她说,“我真希望你这辈子都不属于任何一个人,那样,我才不会太难过。” 沈策避而不谈。 他端正坐姿,正色道:“你该把U盘交出来了。” 昨晚,她骗他,说把装有资料的U盘放在身上,让他取出来。 好在他识破了她的意图,没让她得逞。 今天,他下班后,特地来趟“夜色”,一是想送白知施回家,二是想从赵琪凝这儿拿U盘。 赵琪凝撇嘴:“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就只剩这么点儿了,哼,真是没劲儿。” 说罢,她掐灭烟蒂,纤纤素手从开叉裙摆里探了进去,皓腕一翻,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银色的双接口U盘。 她将U盘放在桌上,一甩,U盘滑到了他那一端。 沈策收到U盘,插入手机里查看了一番,嘴角微微上翘,显然心情极好,“辛苦你了。” 赵琪凝:“就这?” 沈策抬眸瞧她,“你好像很喜欢我那辆龙神,送你了。” “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你明知道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他拔出U盘,和手机一起放进了裤兜,痞里痞气地调侃道,“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果真如此。” 赵琪凝咂摸着他的话,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沈策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纠缠不清的人,也不喜欢别人拎不清轻重,模糊了应有的界线。 她若是非逼着他为她付出感情,他怕是会手起刀落,彻底断了两人的联系。 她强颜欢笑:“你也不必有负担,我只是在报你当年的恩情而已,等彻底抵消了,我就拿着钱,去过田园牧歌般的生活。” 沈策回以一笑,准备起身走人。 赵琪凝眨了下眼睛,恢复了原本的浪荡样:“沈哥,既要顾着你的春秋大业,还要顾着白家的产业和白家小姐的生活,你呀,可得悠着点儿。” 她看着他不断走远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恍然想起他们第一次时,他逆着光,朝她走来的场景。 第10章 皇天不负有心人 赵琪凝是十二岁那年被人贩子拐卖到泰国的,一个年逾六十的华裔男子买下她,当做奴隶。 四年后,男子死亡,她被该男子的儿子奴役了一年,转手卖给了罗坤的手下。 最后,她辗转到了罗坤手里。 不过,罗坤还没来得及享用她,就被沈策击毙了。 她刚遇到沈策时,正不着寸缕地蜷缩在山洞一隅,身上沾满了污秽,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 有人向她走近,她惊慌失措地仰头看向来人—— 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高大男子,一件墨绿色的T恤下,是偾张隆起的结实肌肉,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卡其色的工装裤里,靴子沾了尘土和血渍。 他在她面前站定,满头满身的猩红血迹,但难掩精致深邃的五官,一双星眸犀利如刃,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 他收起手里的枪支,背在背上,鹰眸迅速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用流利的英语问她的名字,年龄和国籍。 太久没人问过她这些问题了,她有些迟钝,磕磕绊绊地答:“赵琪凝,18岁,中……” 他挑眉,有些惊讶,换了中文和她对话:“你看着真小。”大腿都还没他胳膊粗。 见他在脱满是血迹的T恤,露出一身健硕的蜜色肌肉,她小脸刷的发白,他……他也想折磨她吗? 然,他伸手把衣服递给她,“有点脏,你先穿着。” 沈策是她这六年来,少见的绅士。 他温柔善良,救她于水深火热。 他抱着脚踝被脚镣磨得血肉模糊的她,走出了山洞,途经之处,残破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血液肆意流淌。 她怕得往他怀里缩,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这是我第三次怀孕了……”她轻声说道,嗓音干哑,“前两次,孩子都没了。” 她前两次怀上的孩子,都是那个老男人的。 第一次流产,是不小心床上运动太激烈,弄没的。 第二次流产,是被老男人的儿子家暴时,用拳头打没的。 第三次流产…… 沈策送她回国,陪她做了无痛人流,派人照顾了她一段时间。 然后,他带她去找她父母。 可这么多年过去,她父母早就不知所踪了。 再然后,沈策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自己好好生活。 但她的生活已经乱糟糟的了。 过去那几年的经历给她的打击太大,她精神受刺激,得了性瘾症。 尽管如此,她仍是努力做到自律自爱,用沈策给她的那笔钱,拼尽全力地生活着,只为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他。 她希望,到时候,她可以成为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女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 就在两年前,“夜色”夜总会开业的第一天,他们再次见面了。 几年过去,她变得成熟自信、妩媚动人,早已不是那个只会躲在角落里发抖的小女生。 但是,他却离她更远了。 她曾问过他,当初为什么帮她。 她奢侈地希望,他能对她产生一点不一样的感情,稍稍满足一下她的幻想。 可他笑得坦荡:“因为我们是同一个国籍。” “就这样?” “就这样。” 白知施出了夜总会后,还担心沈策会不会追上来,毕竟,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可,直到她拦到的士,上了车,都没见他从“夜色”出来。 他兴许还忙着跟那个穿旗袍的女人聊骚吧。 白知施这么想着,吸了吸发堵的鼻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做了一个又一个深呼吸,试图把心中如浪潮般翻腾的酸涩痛楚压下去。 她现在很想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痛骂自己怎么那么笨,上了一次当,没学聪明,居然又上了第二次当,真以为他会娶她。 白知施侧首,直愣愣地盯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强行安慰自己—— 像沈策那种长袖善舞、圆滑世故的人,算盘打得贼精,她哪儿是他的对手。 而且,多的是在他面前吃瘪的人,多她一个,她也不算丢人。 更何况……昨晚,爽的又不只他一个人,她也称不上亏。 司机师傅频频从车内后视镜瞥她,于心不忍:“要哭就哭出来吧,憋着难受。” 白知施置若罔闻。 她不能哭,那样太丑、太失礼了。 “可以停一下吗?我想去买点东西。” 她说罢,司机师傅靠边停车。 她下车,去便利店里,匆匆买了一盒烟,就回到了车上。 所有的伪装,在踏进房间,锁上房门的那一刻,分崩离析。 “呜……”她紧咬下唇,压抑地哭着,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瘦削的身子似被抽走了脊骨般,靠着房门缓缓滑落,蜷缩成小小一团。 她哭了好一阵,哆嗦着手,从包里掏出了那盒烟,还有一把打火机。 她不喜欢烟味,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人无法戒掉尼古丁带来的快感。 但是,她现在想尝试一下。 她点着打火机,泪眼朦胧中,那一豆火焰摇摇曳曳。 她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没点燃烟,倒是眼泪又掉了好几滴。 直到烟尾烧得通红,一缕白烟飘飘袅袅,她才怯怯地叼在嘴里,吸了一口。 烟雾呛着口鼻,熏着眼睛,她一边咳嗽,一边泪流不止,反而更显狼狈。 “什么鬼东西。”她气得把烟丢在了地上,双臂环着屈起的双腿,垂着头,闷不做声地哭。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又迷迷糊糊地醒来。 屋里黑魆魆的。 她感到头重脚轻,浑身发软发烫。 她扶着墙站了起来,摸索着开了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她眼前一黑,“嘭”地晕倒在地上。 她又做梦了,不过梦里反反复复都是沈策那一句轻描淡写的“好,那我便不娶了。” 她心里一阵刺痛,清醒过来时,天已大亮。 扑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呼吸间净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儿。 她的手背扎着针头,顺着输液软管往上看,吊瓶里的药水降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