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深夜，身穿卫衣的青年行走在大街上。 他的面容被卫衣兜帽遮掩，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十分神秘。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鼠型奥尔斯（半兽人），经常在半夜袭击下班的成年男性并将他们杀死。我们已经锁定了他的活动范围，稍后把更详细的定位发给你。” “所以，这种繁琐的任务为什么总是派到我的头上？” 青年对着耳机叹了口气。 “我明明已经是【殉职】状态了才对……“ “这次事件并没有达到需要小队出动的等级，你是我们这边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人。” “那就等事件上升到警方处理不了的程度不久好了，这是你们的惯用出场方式吧。” “啊哈，不要这么说吗，到了警方公开移交权限的程度，那也是重大事件了，还是需要你以【亡灵】的身份出场的。” 通话那头的男人尬笑两声。 “总之，这次的事件就拜托你了卡摩……不，是牙岛君才对。” 青年摇了摇头，还想再说些什么，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呼救—— “救…救命！” ？ 青年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路灯下，一名中年男人坐倒在地上，撑着身体的胳膊正剧烈地颤抖着。 而让男人恐惧着的事物，就是前方隐没在路灯之后的、那双猩红双眼。 “嘿嘿嘿，跑不动了吧~” 伴随着一声怪笑，长满毛发的肥胖身躯从黑暗中扭动出来，肮脏的板牙在路灯下格外醒目。 “虽然还是想抱怨一下制度的不完善，但是……我已到达现场，准备执行任务。” 青年叹了口气，再睁眼时，眼神变得异常犀利。 “嘿嘿嘿，既然已经跑不动了，那就……嗯？” 正打算动手的怪物耸了耸鼻子，红色的眼睛向上移动，锁定在了缓缓靠近的青年身上。 “喂，你要干什么？” 嗒、嗒…… 青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向前方走去。 “啊啊……” 男人瞪大眼睛，看着青年从自己身边走过，然后立在自己面前。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虽然躲避警察的追查很累……”怪物猩红的小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不过我并不介意这里多一具尸体！” “真巧啊，我也是。” 青年稍微抬起头，右手随着步伐从兜里缓缓伸出，红色的鳞片从手腕延续至手背。 而随着鳞片的覆盖，他的手掌也逐渐宽大，指尖长出尖利的爪。 “原来如此……” 注意到青年的变化，怪物的眼睛骤然睁大。 “你们这些被人类掌控的贱奴……更该死！！” 怪物面目狰狞，身上的毛发根根树立起来，宛如漆黑的妖魔在路灯下狂舞。 “去死啊啊啊啊啊！！” 它张开血盆大口，像风暴一般朝着青年扑袭而去。 “危……危险！” 一直缩在后面呆看着的男人终于大叫出声。 在他的眼里，青年在狂暴的怪物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股风暴撕碎。 但青年只是安然地站在原地，然后，迎着腥风不急不忙地抬起右爪—— 嗤！！ 如同利刃将黑暗割裂，先前狂猛的风暴下一瞬便分成了几段，猩红的液体在空中与云层融为一体，如雨般从天空洒落。 “八月的晚风，带来的尽是些没用的躁动。” 青年叹息一声，在一片血雨之中抬头看向月空，头顶的遮帽因为动作过大的原因向下滑落，露出真实的面容。 唰、 青年将手上的血液甩掉些许，原先变作爪子的右手不知在何时变回原样，一切发生的宛如做梦一般突然。 “地上的东西稍后会有人来处理，今晚发生的事就请当作梦忘掉吧。” 低头看了一眼呆愣着的中年男人，青年转身想要离开。 “等……等一下啊！” 中年男子先是看看地上碎成几段的怪物，再看看自己波及自己一身的黑血，最后抬头叫住青年。 “你，你究竟是谁？” “我吗……？” 青年回过头，一阵微风飘拂而来，将他眼前的发丝吹动。 “我是兵器。” 他抬起头，眼神像是回忆起什么，整个人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虚幻： “梦想是——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第一章 【Listen】 【人类究竟是什么？】 看到这句话时，牙岛向人正处在高速行驶的地铁上。书本上的文字在摇摆中显得有些虚幻。 从生物学的意义上来讲，人类是会直立行走的灵长目人科人属。 但站在金字塔顶端，给所有生物冠以名称的人类，却有着各种不同意义上的剖析。例如精神，还有宗教，亦或是哲学。 所以，人类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至今也没有能让所有个体都满意的答案。 但是这样复杂的生物，却毫无疑问是这颗星球最具有智慧的物种。 他们制作的兵器可以轻易刺穿血肉，比任何獠牙都要尖利； 他们创造的文字能将过去化为历史，以抵挡时间的侵蚀； 他们口中的语言既可以让人们牢牢相连，又可以让集体分崩离析。 在智慧的加持下，人类积累的知识逐渐丰富，发展也越发迅速，似乎只要有时间供以学习，就没有什么是人为无法创造的。 比如科技，医疗，文化，交通。 【甚至是——生命。】 合上手中的书本，牙岛向人揉了揉稍微有些酸涩的眼睛。 上述的那段话，来自于他手中那本名为《人类哲学》的书籍。 “江北站，到了；江北站，到了……” 机械的电子女音在地铁停靠稳当后，毫无感情地重复着站名。 牙岛向人稳住身子，在新旧人群的交替中继续低头阅读。 【早在一九九七年，世界上便出现了第一个克隆生命体……】 克隆实验的成功，让人类真正意义上触碰到了“创生”这一禁果。 他们利用与生俱来的智慧，以及日积月累的知识，篡夺了本独属于神明的特权。 人为操纵的生命，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基因编组出现问题，并将优秀的基因复制生产，创造出以群分组的精英生命。 但随之而来的恐慌让这个实验无法再继续向前。 没错，作为这个世界上最顶端的生物——人类，对凝聚着他们智慧结晶的新生命体充满了恐惧。 毕竟，能够依靠科技诞生的精英生命，必然会掀起人类史上空无前例的洗牌。 如若不是技术尚且存在弊端，再加上被伦理道德组成的枷锁钳制，如今的世界或将会迎来一个精英批量化的时代。 所有人都在害怕自己是被淘汰的那一个。 【但换个角度来看，“所有人都是优秀的”这样一个概念，是否能让公平也真正到来呢？】 “吱嘎——” 窗外的景色从模糊慢慢回归实体，地铁的底轮与轨道摩擦出一阵火星，发出刺耳的声音。 “日暮里站，到了；日暮里站，到了。” 似曾相识的失控感仅停留了一瞬，牙岛向人迈开脚步，也加入了离去的人群当中。 被这样由人组成的潮流包裹，感觉自己跟所有人都变得相同起来了。 内心感慨的时间，电梯已经上升到了尽头。 “呼~” 不同于地铁站内的冷风，在外面吹拂而过的自然风，其实更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只是……这个地铁口采光一直有点不好。 视线暂时离开书本，牙岛向人抬起头，看向屹立于前方百米处、阴影能够笼罩大半个地铁口的巨大石像。 那是一尊拥有女性特征的半身人马像。但诡异的是，除了马的身体外，她还拥有天使与恶魔的翅膀。 在她脚下是刻有“和平纪念碑”字样的石墩，而她的双手则向上托起，以一种无比虔诚的姿态，仰望着捧在手心中的那颗金色的球——或许用“卵”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一些。 那也是这座石雕唯一拥有颜色的地方。 “呼——” 风再次吹拂而过，将青年手中的书页飒飒卷动。 “人类是什么，这个问题至今也没有能让所有个体都满意的答案。” 啪嗒、 手中的书本在风的涌动下彻底闭合。 牙岛向人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奔涌的人流与他擦肩而过，他却浑然不觉般开口重复着书中的文字。 同时也像是在问自己一样，他的心底缓缓生出一段话语： 那么，由这个连自己都无法确定的族群，所人为创造出的生命……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呢？ ◇ “这是您的东西，请收好，欢迎下次光临！” 眼前是绿色招牌的24小时便利店，牙岛向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柜台后的金长发女生还在招呼顾客。 “欢迎光临……啊啦，这个时间就来了？” 一看到牙岛，女生脸上的营业式微笑立马转变成了坏笑。 “嗯，不过不是来工作的。” 牙岛向人将垮肩包随手放在柜台上，动身前往食品区准备购买晚餐。 “我知道啦~真是的，还以为你是来替我顶班的，牙岛君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金长发女生撅了撅嘴，故作生气的样子让人觉得可爱。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轮到我休息了才对。” 手在两盒牛奶之间摆动了一下，牙岛向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快要过期的特价奶。 “还有——”与此同时，他头也不回地喊： “不要碰我的包……” 吱啦—— 拉链被拉开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晚了一步吗……” 牙岛向人叹了口气，拿了东西准备前去结账。 “只是看一下啦，紧张什么，难不成牙岛君是刚买了那种书吗？” 女生坏笑了一下，不安分的右手猛地将抓住的东西从包里抽出—— “此刻立请神明大人降下圣光，护佑我等双眼！……啊咧？《人类哲学》……这是什么？” “最近喜欢上的一本书。” 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柜台上，牙岛向人叹了口气： “喂喂，别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它啊，有够伤人的。” “不是，就是稍微有点难以置信。” 金长发女生总算缓过神来，一边嘟囔一边开始为牙岛结账。 “牙岛君可真是奇怪呢，总喜欢看一些常人都看不懂的书籍，明明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更喜欢h些的书才对……”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牙岛向人把东西装好，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补充： “不过，要说h的内容的话，这本书里还是有的哦。” “欸？哪里哪里？” “第一卷第七章，页目一百三十四，标题是《繁殖体系给人类社会带来的效益与影响》……” “……！不要在这里说啊笨蛋！” 原先还在大谈h的金长发女生突然拔高音量，企图盖过牙岛向人的声音。 “啊，脸红了。” “啰…啰嗦！赶紧给我出去啦！” “是是，我知道了，这就滚出去，你工作加油噢。” 颇为无奈地耸耸肩膀，牙岛向人提起包和手提袋，推门走出了便利店。 不知是不是因为接近黄昏的缘故，外面的天空似乎比之前暗淡了许多。 这点距离步行也能够走到家，可以的话还是省去坐公交的车钱…… 就在牙岛向人心中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丝冰凉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下雨了吗。” 牙岛向人抬起头，雨点从灰色的天空往下坠落，在空中组成了无数条可见的银线。 甚至有一两滴还砸在了他的脸上。 “看来，还是要避无可避地去坐公交了。” 步行回家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而最近的公交车站牌却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牙岛向人一路小跑，等到了站牌狭窄的遮檐下时，丝丝小雨已经越发浩大。 他从包中拿出书，在等车的间隙翻阅起来。 “这里的公交车是通向哪里来着……” 身旁传来一声少女的轻喃，似乎也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牙岛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自己之前是看到了哪里来着……第七章吗。” 他的手指捻动书页，向目录记载的位置飞略过去。 “人类的繁殖体系……” “呐，我说大叔。” “……？” 牙岛向人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姣好的面容上挂满水痕，乌黑的长发沾成一缕一缕，身上的制服被雨水浸湿成了半透明状，与少女的身材曲线紧紧贴合。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女生是能被称作“美少女”的存在。 但苍白的脸色和毫无生气的眼神，再结合浑身湿透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条丧家之犬，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什么事？” “你能和我做吗？” “……什么？” 紧密的雨点敲击在铁质遮檐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所以说——” 少女声音清澈，面容毫无波澜，黑宝石般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来做点让人觉得舒服又开心的事吧。” “只有我们两个。” 第二章 一成不变的日常 性行为，本来是用以繁衍和生存的必要技能。 然而在如今这个不需要担心猛兽袭击的文明社会，性行为已经转变成了人类获取愉悦、稳固以及检验感情的方式之一。 从睁开眼开始，这两行文字就一直在牙岛向人眼前飘忽浮现。 “叽啾。” 被厚窗帘遮挡的窗户透不进光芒，唯有依靠窗外的几声鸟鸣才能判断出，时间已经不早了。 凝望了一会儿天花板后，牙岛向人从床上坐起。 “不管怎么说，叫大叔也太过分了吧。” 白色的衬衫缓缓上拢，将牙岛精壮的上身遮掩。 “我看上去有这么老吗？” “……啰嗦。” 睡在另一边的少女皱了皱眉，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翻身的幅度滑下一部分，裸露出光滑而白皙的香肩。 “不过，你是第一次还真是让我有点吃惊，那么平淡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说话间，牙岛向人此时已经穿戴完整。 “感觉如何，有觉得开心一点吗？” 他稍微侧过身，用余光观察着少女。 “……不知道。” 少女微微睁开眼睛，朦胧的目光注视着窗帘后的婆娑树影。 “现在，只是觉得有些虚幻。” “这样吗。” 这次的【研究】，看来是失败了啊。 想了想，牙岛向人从钱包中掏出两万日元，放在了少女枕边。 “冰箱里还有点吃的，睡够了就抓紧回家吧。” “……” 少女仰了仰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那么——”背对着少女，牙岛向人跨上肩包： “我出门了。” 吱嘎~嘭！ 门与锁碰撞的声响短促地回荡了一瞬后，狭小的屋内重新回归平静。 ◇ “这么说，你还是没有找到新工作咯？” 早晨的便利店除了没来得及做饭的学生和上班族会光顾外，其余的客人寥寥无几。 趁着难得的空闲，昨日那名金长发女生回过头，向正在摆弄食材的牙岛向人搭话。 “嗯。” 简短地应答一声，牙岛向人将解冻好的薯条放入油锅。 “原因呢？” “这个么，大概是因为答案无法满足问题吧。” 薯条在热油中不停起伏翻滚，随着泡沫爆炸的噼啪声散发出阵阵香气。 “『来这里工作的初衷是什么，有没有规划过人生目标之类的东西』，对方这么发问了。” “然后？” “……” 滋滋—— 硕大的漏勺浸入热油之中，将炸好的薯条捞出。 “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这就是我的回答。” 沥干了油，牙岛向人把薯条倒入专门的容器，“然后就被对方以『但我们这里只是幼稚园啊』的理由拒绝了。” “噗哈哈哈，的确是很奇怪的答案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金长发的女生顿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傲然的波动在胸前起伏不断。 “奇怪……吗。” “嗞嗞——” 冰冷的生食接触到滚烫的热油，油锅中再次浮起了大片的泡沫。 牙岛向人立在油锅前，白色的热气从下方飘升而起，让他的眼神变得不怎么真切。 “奇怪，但也挺有趣的。只不过像我这种能够欣赏有趣灵魂的人，在这世界上可不多。” “所谓的‘职场’就是这么一回事。” 金长发的女生捏出几根薯条，一边说着一边将薯条塞进嘴里。 “…喔，果然还是很好吃！” “炸的时机刚刚好，不愧是你啊牙岛君！” “……承蒙夸奖。” 牙岛向人抬手看了看表，将两根鸡腿从另外一个油锅中捞了出来。 “喂，你什么时候炸的？”看到鸡腿，金长发的女生舔舔手指上的油蹭了过来。 “真香啊，是留给我的？” “不是。” “欸？但是比平时多了一根哎……” “早~上好~” 女生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一声悦耳的清脆却率先将其打断。 咖啡色的短长发仅差一丝就能触及肩膀，身穿制服的少女笑眯眯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人，用唱歌般的腔调继续说： “便利店的大哥哥，早上好~” “绿色的围裙和你很般配哦~” “喔，七花酱早上好。” 金长发的女生抬了抬手。 “姐姐的话在家已经打过招呼了，现在该向我回以问候的是另一个人。” 名为七花的少女嘴上答复着金长发女生，视线却始终落在背对着她的青年身上。 “对吧，便利店的大哥哥？” “不要随便给别人起奇怪的绰号，笨蛋。” 牙岛向人转过身，将已经打包好的炸鸡放在了柜台上。 “啊哈哈，叫习惯了……啊咧？” 手中的方便袋比平时重了一些，爱野七花掀起包装的一角，映入眼帘的是两根炸得金黄的鸡腿。 “两根……”少女的脸色变了变。 “可是，我没带多余的钱……” “算我请客了，今天学校有考试对吧，留一根中午吃。” 看出了少女的踌躇，牙岛向人出声解释。 “啊…说的也是……” “怎么了，果然还是吃不完么？” “……啊？不不，我吃的完！” 爱野七花反应过来，护食一般将方便袋抱在怀里。 “是吗，那为什么刚刚会愣住？” “这个嘛，怎么说呢……” 双臂下意识收紧，爱野七花的脸颊多了些许红晕，眼神也不自觉得到处乱飘。 “被你关心的话，感觉稍微有点突然……然后，还稍微有点开心……” “好了好了，废话等到以后再说！” 啪、 金长发女生将加热好的牛奶放在柜台上。因为用力过猛，牛奶还从杯子里撒出几滴。 “再不走的话可就要迟到了，不是还有考试吗？” “啊，差点忘了！” 爱野七花发出一声惊叫，端起牛奶转身向外跑去。 “喂，不要忘记再拿一份便当！” “我知道啦！” 爱野七花停下脚步，从一旁的货架上随便拿起一份便当，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冲柜台后的牙岛向人喊： “今…今天就先到这里，谢谢你的鸡腿，便利店的大哥哥！” “……” 少女的身影匆匆离去。牙岛向人收回目光，瞥向站在一旁的金长发女生。 “你在不爽什么？” “…很多。” “很多？” “就是我也说不清的意思。” “是吗……” 牙岛向人再次将视线投向店门的方向。 “泉。” “什么事？” “她今天，果然还是只能靠便利店的食物来获取能量么？” “获取能量这种说法……嘛，反正没差。” 金长发女生摇了摇头，转身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板凳上。 “我家的那个情况你也是清楚的，双亲的关系都冷成那样了，怎么可能还顾得上她。” 沉默了一会儿，金长发女生突然嗤笑一声看向牙岛向人： “我记得七花考试这事儿是我上个星期随口一提而已，真亏你能记得住啊。” “随口一提么……但让她考好也算是你的愿望吧？我也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想到这，牙岛向人眨眨眼，转身和金长发女生对视。 “我说，你没把我找工作的事告诉爱野七花吧？” 第三章 怪诞的“解梦者” “…没啊，突然间问这个干嘛？” 金长发女生，也就是爱野七花的姐姐——爱野泉，此刻的她正瞪大眼睛看向牙岛，似乎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 “那就好。” 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牙岛向人自顾自地回过头，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啊！”爱野泉像是洞察了什么秘密一般，啪的一下站了起来。 “莫非是因为求职被拒，所以感觉很挫败？” “……” “噗，哈哈哈哈哈哈！！” 娇俏的脸蛋先是鼓起，随后，爱野泉笑得向后仰倒，一发不可收拾。 牙岛向人倒是依然安稳地站在柜台后，似乎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只不过，他眼中的高光正随着笑声的响彻逐渐消失。 “咳咳……目光向前看，总会有合适的工作的。” 好一阵，爱野泉总算是止住了笑，捂着肚子拍拍牙岛向人的肩膀。 “而且说到底，你这冷酷的样子也不适合去当育儿师啊。” “什……我原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 如同听到了法官的宣判，向来稳重的牙岛向人脸上竟少见地流下冷汗。 “嗯嗯，冷峻的外表，锐利的眼神，不论面对怎样可爱的美少女也依然面无表情。” 爱野泉用手比出相机的模样，围着牙岛向人转了一圈。 “说实话，你这家伙……挺适合去当门神的。” “……你那比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无奈地叹了一声，牙岛向人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书本翻阅起来。 “欸~又看书吗？现在可是难得的独处时间哎。” 爱野泉歪着脑袋，金色的发丝落在锁骨处，随着身体的轻微摆动，遮掩着胸口那抹欲隐欲现的洁白。 “不打算趁现在做点什么嘛~？” “不……”牙岛向人用瞄了一眼头顶的摄像头： “完全不想。” “嘁，胆小鬼。” 藏住嘴角的笑意，爱野泉故作不满地哼了一声，起身前往货架整理货物。 “吵闹的女人。” 牙岛向人朝着爱野泉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书中掉落下来。 “嗯？这是……作者面约电话？” 弯腰捡起卡片，印在上面的字体和号码让牙岛向人眼前一亮 没有犹豫，他当即掏出了手机拨通电话： “喂，请问是《人类哲学》的著作者吗？” ◇ 下午时分，日向西移。 叮咚、 电梯门在13F停住，随着两扇铁门拉开，一名黑发青年从其中钻出。 “就是这里了吧。” 牙岛向人拿出手机对比了一下地址，确认无误后向内部拐去。 “世梦大厦13楼1304室……找到了。” 叩叩、 “请进。” 暗色的木门被指节敲响，得到许可后，牙岛向人推开了门。 嘎叽—— “啊，您就是牙岛向人君吧？” “是，打扰了。” 碰上房门，牙岛向人伫立在门口向屋内环顾。 这间屋子并不算大，两侧的墙壁空荡荡的，只有一张侧对着窗户的桌子，以及桌子对面被两张帘布遮挡的座位，以及勉强出头的书柜——有一道人影就在帘布之后，那应该就是作者了。 “抱歉，因为个人原因不能直接与您见面，所以只能以这种形式了。” “不，我才是，突然到访打扰到您了。” 帘布后的那人表达了歉意，示意牙岛向人坐在桌子对面。 “那么，牙岛先生是想来找我聊些什么呢？” 对方的话语带着一丝笑意飘进牙岛向人的耳朵。 “是，事实上，我已经将您的书大致看过一遍了，受益良多。” 牙岛向人从肩包中掏出书本，“所以，我想来看看写出这本书的人是什么样的。” “……这还真是有让我受宠若惊啊。”帘布后的人影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 “要问为什么的话，其实这本书只不过是我闲言碎语的拼织品罢了，枯燥到不能再枯燥了。”人影苦笑着。 “我甚至不觉得有哪个正常人能把它读完……当然，这里没有抨击您的意思，请不要见怪。” “没什么，其实也对。” 牙岛向人摇了摇头，看着桌上的书本若有所思。” “在日常生活中，我就经常被身边的人评为怪人。那如果说不能读完老师的书，也算做一个评判正常人的标准的话，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被当作普通人呢？” “牙岛先生如果有读完书的内容，那应该也知道我对于【人】的看法吧。” 帘布后的人影笑了笑。 “这种东西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标杆衡量着，所以我也不能妄言一种决定性的东西出来。不过，仅供参考的话倒也可以。” “……我想知道，”牙岛向人沉声道，“请老师告诉我。” “我明白了。” 人影沉吟片刻，转头望向窗外。 “牙岛先生能看到那个雕像么？” “什么？” 牙岛向人一愣，转头一同向窗外看去。 随后他便注意到了，那天在地铁口时需要仰望的巨大石像，在13楼的高度下变得仅有拳头大小。 “是，我看到了。” “那么，牙岛先生知道六年前的那场战争吗？” 人影没有急着解答牙岛向人的疑问，而是不紧不慢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知道，六年前，几乎全球所有国家都参与进来的，第三次的世界大战。” “以及……”牙岛向人看向石像的眼神不自觉犀利起来，“在那场战争中诞生出来的，不被接受的生命……“ “牙岛先生？” 耳边的呼唤让牙岛向人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没什么。” 牙岛松了松领带，重新坐直身子。 “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好的。” 人影继续说：“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例子，牙岛先生觉得战争能给人类带来什么呢？” “更多的资源和领土，推动人类整体进步的利器，还有 ……”牙岛向人沉默了一下，“无尽的生命。” “没错。” 人影在帘布后深以为然地点头。 “一旦自身的目的达到需求，人类又会自发的停止战争，用死去之人的尸骸来叫人们警醒；” “先用战争积累财富，又用战争维系和平，在我看来，人类的本质就是一个极端矛盾的物种。所以想要成为人类的话，或许你首先就需要具有这样独特又普遍的人格才行。” “当然，这都是我的个人看法罢了，不存在绝对的贬义。”人影摆了摆手，“仅仅作为我的主观评价而已。” “矛盾么……我会去尝试理解的。” 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牙岛向人从座椅上站起身。 “之后，还可以再来找您聊聊吗？” “当然可以。”人影发出一声轻笑，“莫不如说，这是我的荣幸。”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吧。” 门板拉开又闭合，短暂的相谈时间结束，房间内的人数也随着告别重新减为一人。 “不被接受的生命……吗，看来，有些要来的事情终究是挡不住的啊。” 牙岛向人走后，那人影缓缓扯开帘布，露出被长发遮掩的瘦削面颊。 以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 时间已经很晚了。 逐渐昏暗的夜空下，来往的车辆打着车灯在马路上驰骋。 如果站在稍微偏僻点的地方，原先那些嘈杂的喇叭声，就会像海上轮船的汽笛一般，发出飘渺的“呜”声。 而在符合以上条件的角落里，一间不起眼的二楼公寓坐落在此地，钥匙碰撞的脆响正在黑暗的楼道内不断回荡。 那是回家的声音。 进家门之前，牙岛抬起头，仰望着不知何时笼上阴霾的天空。 “昨天，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 一想到昨天，他的回忆立刻随着天气笼上一层朦胧的雾。 以及在那雾后若隐若现的，少女雪白的身体。 她现在会在哪里呢？回家了吗？ 还是…… 牙岛向人把视线往公交车站台的方向移动了一下。 “……我在想什么啊。” 像是反驳什么一般，他摇了摇头，掏出钥匙将家门打开。 “我回来了。” 吱嘎~砰！ 门与门框的碰撞，让挂在客厅的吊灯轻微摇摆起来。 牙岛向人走入卧室，他的床上此时已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痕迹证明着之前有人来过。 而他早晨放在枕头上的两万块钱，也依然好端端地躺在远处。 “既不是为了钱，又不像是为了获取愉悦，那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才……” 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牙岛向人走上前，将枕头上的钱收回钱包。 【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少女】，牙岛心中这么想着。 不管是为了什么，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叮咚、 一声门铃打断了牙岛向人的思绪。 “是，这就来！” 将所想的一切暂时抛在脑后，他快步走到门前。 吱嘎~ 伴随着门板的缝隙逐渐张大，门外的光景也逐渐被展露。 “你……” 看着门外站着的黑发倩影，牙岛向人的双眸微微睁大。 “是你？” 第四章 今夜的期许 清晨的薄雾刚刚散去，数不清的车辆在街道间来回穿梭，和嘈杂的人群构筑成了城市里不可缺的乐章。 噼啪、 便利店内，还在加热的油锅发出一声响动，像是在迎合清晨的乐曲。 【矛盾事物的现象是具有可辩证性的，要依据于人对于此事物的看法和态度。所以矛盾的本质可以无限复杂，但简单一点，也能够依靠心情即时地表现出来。】 “也就是，开心假装不开心，不开心假装开心吗……” 牙岛向人稍微扭过头，在书本的掩护下偷偷看向柜台前忙碌的金发女生。 “这是您购买的商品，一共600日元，欢迎下次光临！” 此时的爱野泉刚刚送走一位顾客。她不经意地往后一瞥，视线刚好和牙岛向人撞在一起。 “…啊啦，现在可是工作时间，偷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刚巧看过去而已。” 牙岛向人适时地移开视线。 “另外，今天的美瞳颜色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啊，我还是更喜欢那个青碧色的。” “欸欸？” 爱野泉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双眼瞪大，脸上写满了对牙岛向人的难以置信。 “你这家伙……你竟然连我换了美瞳都注意到了吗？” “啊，这么明显的事注意不到才奇怪吧。” “这么说，你还注意到其他的东西喽？” 耳边的发丝被随手撩起，爱野泉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和你外表相当反差的个性哎，我开始好奇你对我的了解程度了呢，再多举几个例子让我听听！” “唉，我虽然不想将自己塑造成变态的形象，但非要说的话——” 牙岛向人先是扶额叹气，再抬头时，眼神认真得有些吓人。 “头发上的三股辫比昨天少打了两个环，昨天还在的耳钉今天不翼而飞，脸上的粉底也比平时厚了很多，领口的纽扣现在只剩下线头，应该是早上穿衣服时扯下来的；” “还有，根据我的观察，你的手臂抬伸幅度比昨天要小15°∠，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穿了不合适的内衣。” “欸？！” “还有！” 没有理会爱野泉越发不妙的脸色，牙岛向人仰头嗅了嗅空气： “洗发水是青柠味的……但以往的星期三，你应该都是用花香味的才对。” “什？你怎么连这个也？！” “再结合今天早上你的上班时间——泉，昨晚熬夜了吧！” “…你这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啊…” “当然是肯定句。” 牙岛向人摊了摊手。 “脸上的粉底是为了掩盖熬夜导致的黑眼圈，比平时更粗心的装扮代表你早上起床十分匆忙；” “至于内衣，唔姆，应该是你随手抓的一个，结果没想到是七花那家伙的吧。” “唔咿？” 爱野泉发出一声怪叫，下意识伸手护住胸前。 “所以说别把我当作变态一样啊。” 看到爱野泉盯着自己的眼神，牙岛向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是真的感觉很怪啊，被人关注的那么仔细什么的……” “所以，你真的穿着妹妹的内衣来上班了吗？” “什…？我才没有啦，笨蛋！” 嘴上这么说着，爱野泉的脸蛋却不知因为什么镀上一层红晕。 叮铃、 便利店的门铃在这时被推开，一道咖啡色的活泼身影从门后雀跃地蹦出。 “早上好，便利店的大哥哥~还有姐姐~” 爱野七花歪着头，朝着柜台后的两人调皮地笑了笑。 “早上好。”牙岛向人点点头，“稍等一下，鸡腿还在炸。” “啊……那个不急啦。” 爱野七花摆了摆手，随后扭头看向想要偷摸溜走的爱野泉。 “姐姐，你在那边干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啊，啊哈。” 爱野泉瞬间绷直身体，转头有些尴尬的笑笑。 紧接着，她的眼睛再次对上了牙岛向人偷瞄过来的目光。 “看什么看啊，变态！” “……没什么。” 被厌恶了吗，那应该也不算是矛盾的表现吧。 内心这么想着，牙岛向人扭过头，避开爱野泉“凶狠”的盯视。 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扭过头去之后，爱野泉泛红的脸蛋上也抿出一抹笑意。 争闹之时，便利店的电视突然亮起。 “我市新发现一期重大袭击事件，受害者被分尸为几段，肢体有被啃食的痕迹。同期，关于新科技推举的议会将在本市召开，相关人员表示安全问题堪忧。” 【袭击】、【分尸】、【啃食】。几个危险的词汇在播报员的口中迅速嚼过吐出，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据可靠消息称，警方现已将案件移交特殊部门进行处理。” 似乎被触及到了什么，牙岛向人的视线被播报员身后的背景板吸引。 准确的说，是出现在背景板上的男人。 那男人身穿一套红色西服，满头白发给他的神色增添了一抹沧桑，此时正一脸严肃地回应着媒体的采访。 “我的名字是雅布鲁·阿林克斯，现任海陆军上尉，无论是议会还是市民的安全，我们都将全权保障，请各位市民安心……” “之前网上能看到有很多类似的事情，很多自称目击者的网友表示这次的事件也是未知生命干的，请问您怎么看？” “或者说，如果真的是未知生命做的，我们有把握打败他们吗？” 此话一出，无数枪管一样的长话筒瞬间对准男人的嘴。 “军事不是儿戏，所谓【未知生物】的猜测不过是人们的无端联想，其他的我无可奉告……” 男人说完这一句话，便在警察的簇拥下离开了主持台。 “唉，最近还真是危险啊。” 爱野七花趴在柜台上，发出一声可爱的叹息。 “是呢，所以上下学都要趁人多的时候早点走哦。” 之后的报道毫无新意，爱野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往身边扭头一瞥，发现牙岛向人还在呆呆地看着屏幕。 “喂，在么牙岛君？喂——” 爱野泉伸手在牙岛向人眼前晃晃。 “嗯……啊，有什么事吗？” 牙岛向人眨眨眼，总算回过了神。 “没事，总感觉你有点没精神啊。”爱野泉摇了摇头，收回右手撑住下巴。 “嗯，想到一点别的事。” 牙岛向人低下头，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裤兜里的手机。 “啊，说起来，我们班里有个女生最近经常缺勤欸。” 爱野七花似乎想到了什么，仰头看向柜台后的两人。 “她缺勤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爱野泉歪着脑袋，眼中充满疑惑。 “因为，明明那么漂亮、又很聪明的女生，结果竟然会旷课，有点难以置信。” “嗯哼，或许人家本来就是那个样子吧。” 不知为何，在校园生活的话题上，爱野泉总是兴致缺缺。 “但是她和我们不一样哦。” 爱野七花突然直起身子，眼神有些认真： “在国中时期就能够和国家级的乐队演奏，不久前刚作为市代表参加国内音乐比赛，并且蝉联冠军，真的很厉害！” “哦……哦！”爱野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那个天才少女雨宫新月？” “姐姐也知道她么？” “嗯，前几天似乎看到过录像呢。” “这样啊……所以她会缺勤，让校内很多同学都很惊讶呢。” 爱野七花叹了口气，重新摊下身子。 夜不归宿吗…… 牙岛向人仰头看向玻璃窗外。 世界在阳光的笼罩下显得异常平和，纷乱的嘈杂交错在一起，掩盖了飞鸟与蝉鸣。对于一个现代化的城市来讲，这就是它的呼吸。 聒噪，却又以习以为常的姿态给人带来安宁。 和前夜相似的美妙涌入脑海。那是来自昨夜的、他和那名少女连结为一体的回忆。 滋滋、 沸腾的油锅突然炸响，冒出一阵白烟。 “大哥哥！鸡腿要炸糊啦！” “啊啊，抱歉。”牙岛向人从恍惚中回到现实，赶紧关火将已经黑掉的鸡腿捞出。 “已经糊掉了啊……算啦，我去上学了，大哥哥下次记得炸好一点哦。” 爱野七花撅了撅嘴，抓起书包走出了便利店。 “呐，感觉你真的有点心不在焉欸。” 爱野泉眉中的疑惑多出一抹担忧。 “真的没事吗？” “嗯……没事。” 没有去和爱野泉对视，牙岛向人的目光再次飞向窗外。 今夜，还能再碰到吗？ 和那个少女…… 第五章 ”爱“ 叩叩、 “请进。” 门被推开，还是熟悉的布置，不过今天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些，外面的风吹得帘布轻轻晃动。 “失礼了。” 牙岛向人走进屋内，坐在了几日前坐过的椅子上。 “有几天没见了。”帘布后的人笑道。 “那么，牙岛先生今天又是为什么而来的呢？” “是，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得到解答。” 牙岛向人正了正身子。 “前不久，我和一个女孩发生了关系。” “哦？”人影温雅的声调微微升高，似乎颇感兴趣。 “牙岛先生的恋人吗？” “并不是。”牙岛向人摇摇头，“只是偶遇的女生。” “啊，是那个吧，在东京的街头和车站都很常见的那种。” 帘布后的人影做出轻点下巴的动作。 “不过牙岛先生会这样和一名女性发生关系，属实让我有些吃惊，在我的观察中，你应该会对此冷淡甚至麻木才对。” “…我必须承认，在和她做的过程中我抱有了其他的目的。” 牙岛向人沉默片刻，看着帘布后的轮廓缓缓开口： “但在每晚每晚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之后，我对她这样的渴求感到不解。” “为什么这么说？这种女性的目的应该都很单纯才对啊。” 人影表示不解。 “但她不一样。”牙岛向人摇了摇头。 “钱也不要，看上去也并不享受这种事，只是每天晚上在固定的时间来到我家，第二天再离去，如此重复着。” “像是工作那样的强迫性质，但是却也不索取什么……吗。” 人影隔着帘布摇头晃脑，最后伸手敲敲桌子。 “牙岛先生应该知道我在书中对性的诠释吧，在我看来，性是人类在现代社会获取愉悦最便捷的方式，所以即使家世很好的人也会偶尔发泄一下；” “所以和你发生关系的那名女生，应该也是因为压力过大的原因，所以需要排解吧。” “是这样吗……” 牙岛向人伸手撑住下巴，像是在思索什么。 “当然，我说的也只是主观臆测罢了，如果真的想知道事实的话，牙岛先生最好还是主动去问问对方。” “不过比起这个……”人影话锋一转： “我倒是更好奇牙岛先生开头所说的【自己的目的性】，不知道您方便解答一下吗？”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个人的一点烦恼罢了。” 保持着撑住下巴的动作，牙岛向人身体后仰，倚在椅背上。 “很久以前，我曾经的女上司告诉过我这么一句话：‘有爱者为人’。即‘唯有懂得了【爱】是什么，从那一刻起才能被真正定义为人’。” “而检验和增进感情的最佳办法，就是性行为。” “但是……”牙岛摇头叹了一声，“在我与那名少女多次接触后，我依然没有感受到任何东西。”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迷茫，到底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无法察觉和感受，还是说……” 话音一顿，牙岛向人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其实【爱】这个东西，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 “……哈哈，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帘布后的人影也扭头看向窗外，目光在远处的石像上轻轻扫过。 “牙岛先生曾经一定很珍惜那位女士吧？不过遗憾的是，我和牙岛先生是不同的，丑陋的面目致使我从未被女性所爱过，所以在两性情感的方面，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母亲呢？” 视线回转，牙岛向人随意地问了一句。 “很遗憾，我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存在过。” 人影沉默了一下，转而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是么……对不起。” “没什么，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察觉道气氛有些不对，人影立刻转移话题： “虽然我没有爱与被爱的经历，但热爱某物某事这一点，我还是很经常的。” “热爱某物某事……？”牙岛向人皱了皱眉。 “您能详细解释下吗？” “当然。” 人影似乎很热衷于这样的话题，他张开双臂，手掌在空中缓缓握紧： “要怎么去形容呢，那种好像沉浸在仙境中的感觉，忘我的感觉，它让我觉得我那一刻真的不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真正被万众瞩目的人。” “或者说，是正在被参拜的、神明一般的感觉！” 万众瞩目的，神明一般的感觉…… 牙岛向人的眉头拧的更紧。 “抱歉，刚刚情绪有些激动。” 人影放下手臂深呼一口气，抬头继续说： “尽管我没有被它所爱，但我热爱它，这份感情能让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到‘人’的界限。那么，其重点的地方就应该不在于如何理解‘爱’这个字了。” “应该思考的，是‘感情’这个词。” 飒飒—— 楼间风在窗外呼呼作响，偶尔有一丝会灌进屋内。和地面的暖风不同的是，高处的风透露着与夏日相悖的凉意。 人影似乎在给牙岛向人理解的时间。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又接着开口： “因此，人类虽然是最具智慧的生物，同时也非常愚钝，他们拥有创造一切的潜力，却又沉沦于自己创造的东西当中，甘愿被其支配。” “如果人只拥有理性的话，这个世界的文明恐怕会达到空前的高度；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没有感性存在的话，恐怕人类还不如一台电脑来的实在。” “所以我始终觉得，智慧不应该作为评判生物是否具有成为人的潜质的最终评判标准；” “只有能将感情与理性共存在己身的生物，才是真正的人类之证吧。” 人影十指并拢，话语间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意味。 “感情……那么什么才是感情呢？” 牙岛向人问道。 “谁知道呢，这就要看牙岛先生自己了。” 人影摆了摆手。 “能让你觉得生气的，能让你感到开心的，能给你放松的。你在面对一件东西是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大概就算你的感情所在吧。” “‘爱’是个美好但却长远的词汇呢，所以在这之前，不如先考虑下对自己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你说呢？” “美好却长远么……”牙岛向人沉吟着点了点头，“受益良多。” “那么牙岛先生还有什么想要探讨的问题吗？” “不，今天到这里就足够了，感谢您的解答。” 牙岛向人起身鞠躬表示感谢。在直起身的过程中，他不经意间瞥见柜子顶上的一架小提琴。 之前柜顶并没有东西，所以琴应该是今天才拿过来。不过从锃亮的漆面不难看出，琴的主人很爱护它。 “不好意思，那个小提琴……？”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牙岛向人将这后半句咽了回去。 毕竟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和自己无关的事吧。 “啊，那个啊。” 人影倒是没有什么介怀的样子。他的指尖敲击桌子，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用刚才的话来讲，也算是我曾经的所爱吧。” 第六章 轨道偏离之处 停留在13F的电梯在牙岛向人选择楼层后，开始缓缓向下移动。 牙岛向人盯着自己倒映在玻璃门上的身影，脑子里消化着方才的谈话。 “被人瞩目的感觉……认同感吗，他是在依靠这种东西来寻找自己身为人的满足感吗？” 叮咚、 电梯在三楼停住，自中间向两边分开，将牙岛的倒影一分为二。 “三楼？我明明选择的是一楼才对……” 牙岛向人伸手在闭门按键上敲打了几下，电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坏掉了吗……算了，反正也没有几层了，走楼梯吧。” 心中这么打算的牙岛向人朝着楼梯间移步。 就在这时，细微的琴声顺着狭长的楼梯通道往牙岛向人耳朵钻来。 “嗯？”牙岛伫立在原地听了一会儿，随后眯起双眼向栏杆缝隙下望去。 “这是，小提琴？” ◇ 偌大的剧场一片空荡，如泣如诉的琴音像是在填补这巨大的空虚，最后却只是让这空落之处多出一抹凄凉。 一曲终了，身穿白裙的黑发少女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微微鞠躬，再起身时，手中的弓却没有随着一同搭到琴弦上。 身处于聚光灯下的她看向观众席时，无论台下有没有人，映入眼帘的都只有无边的黑暗而已。 本该是早已习惯的事…… 少女闭上眼睛，右手的琴弓终于抬起，落在了弦上—— “啪，啪，啪，啪……” “！谁？！” 突入起来的掌声把少女吓了一跳，她赶忙转身寻找着声源。 “不用紧张，只是为你的演奏献上恰到好处的喝彩而已。” 掌声停止，牙岛向人从幕后缓缓走出，倚靠着钢架看向少女。 “这里闲杂人士禁止入内，请你……你？为什么你会在这？” 冷静下来的少女刚想对外来者进行呵斥，但在看清来人后，她再次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同时下意识将手中的琴背在身后，虽然根本藏不住就是了。 “听到琴音就跑过来看了，不过在这里遇见倒也让我有点惊讶。” 牙岛向人环视了一圈剧场，最后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为了实现梦想所以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练琴么，加油啊，少女。” “……哼。” 得知来者并没有其他意思后，少女的双手从背后缓缓垂下。 “梦想……么，多么讽刺的字眼。” “……什么意思？” 少女没有回复他的疑问，而是转过头，看向舞台下沉入黑暗的观众席。 “再过两个小时，这里将会座无虚席。” “这里吗……”牙岛向人顺着少女的视线一同望向台下。 “难道说，他们都是来听你拉琴的？” “嗯。” “这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是吗？” “高兴……”少女扯了扯嘴角，“曾经吧。” “优美的旋律能够让无数人感到愉悦，从而欣赏，曾经我为此而高兴着。” “可现在——” 少女将右手的琴弓移交到左手，随后隔着蕾丝手套凝视掌心。 “自己的声音，自己都快要听不清了。” “……” 牙岛向人看着少女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话说回来，你也是来看我演奏的吗？” 少女回身询问道。 “不，只是听到琴声过来看看。”牙岛向人摇摇头。 “然后看见是你就上来打招呼了。” “欸？看到我……这么说，只是专门因为我，所以才来？” “对啊。”眼前的少女突然脸色一红，让牙岛向人有些奇怪。 “怎么了？脸色那么红。” “什？笨蛋，你在胡说什么！” 少女赶紧抬手挡住脸，慌乱的视线紧盯着鞋尖。 “嗯，不过专门是为了某人来的话——” 像是看穿了什么，牙岛向人微笑一下，抬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个名词要怎么说来着？泡……友？” “笨蛋，那个叫朋友！” 少女被这话激的浑身一颤，猛地抬头一脸羞愤地盯着牙岛向人大喊。 “啊，说出来了，朋友。” 牙岛向人伸手打了个响指。 “什么……？你刚刚，是在耍我么？” 少女愣在原地，神情逐渐不知所措。 “啊哈，只是为了给你加油打气而已，别这么生气。” 嗡嗡~ 大腿感受到了来自裤兜的震动，牙岛向人掏出手机看了看，嘴角的微笑缓缓落下。 “总之你加油，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等等！” 就在牙岛准备离开的时刻，少女突然仰头叫住了他。 “嗯？怎么了？” 牙岛向人回身和少女对视。 “…雨宫……” “什么？” “……雨宫新月，我的名字。” 少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将整句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嚯，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牙岛向人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记不起来了……所以？为什么告诉我？” “我……我们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交换姓名是很正常的事吧？” 像是为了隐藏脸上的红晕一般，少女撇过头，撅着嘴小声说道。 “这样啊……嘛，牙岛向人，我的名字，有时间的话再拉琴给我 听吧。” 学着少女的样子报出姓名后，牙岛抬脚向出口走去。 “……你如果想听的话，我可以让工作人员给你安排一个座位。” “还是不了，听音乐的话，我更喜欢在安静的地方。” 牙岛向人背对着少女挥了挥手。 “所以下次吧，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 “啊，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牙岛向人扭头看向少女： “比起那段时间的沉默，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这样和你说话。” “……” 少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默不作声。 “那么，下次再见了。”牙岛转身继续朝门走去，“白色的裙子很适合你哦。” 吱~嘭！ 门锁碰撞的声响在剧场中回荡。 “…哈啊……” 噗通！ 少女跪倒在舞台的红毯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说…喜欢……” 少女的双手贴近自己的心脏，激烈的心跳顺着指尖传递全身，让她不由得将衣服抓出褶痕。 “为什么……明明是对自己的惩罚才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感到开心……！” 泪珠在地面破碎，不知为何哭泣的少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明亮的聚光灯照亮她脸上的泪痕。 “我明明……已经没办法再回头了啊。” ◇ 天边的残阳云雾缭绕，散发出灰沉的光亮。 嗡嗡~ 就像是监视一般，牙岛向人刚一走出大厦，手机便如约震动起来。 “喂，是我。” 犹豫了一下，牙岛向人还是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牙岛向人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后这所大厦十三楼的位置，一名留着长发的男子正伫立在窗边，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微微笑着。 第七章 狩猎开始 第七章 “这次的任务比较特殊，新科技议会的推举者藤田议员主要执行的讨论方向是生物科技，并且在几日前就于各大媒体高调宣布，而市民受害的程度也是从那之后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嗯，所以怀疑不是‘无目的’的报复行为，而是‘有目的’的针对吗？” 夜晚的街头人潮涌动，人流的嘈杂巧妙地掩盖了牙岛向人与电话那头的交谈。 “没错，前几天被鼠型奥尔斯袭击的男人你还有印象吗？我们顺藤摸瓜查过去后发现，那个男人就职的公司有藤田的一部分股份，这种‘巧合’已经能说明一部分事实了。” “本来还想多观察几天的，但是忽略了议会这一前提，只能迫不得已现在动手了。” 电话那边的男人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不过这种手段有点太低级了。” 叮、 面前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牙岛向人趁此机会停下，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根据这几天的追踪，我们已经追查到了一部分的窝藏地点，稍后会带队堵截实施歼灭。” 电话那头的男人停顿片刻。 “你的任务是保护会堂，务必确保议会能顺利进行下去。” “清理漏网之鱼、‘守门员’一般的工作吗，还真是符合我的风格。”牙岛向人摇头叹息。 “上次还在想，或许你们自己出场我就会轻松一点，想来真是乌鸦嘴啊。” “拜托，不要每次都这样抱怨啊，这次议会的内容很重要，你的任务才是这次行动的重中之重。” 男人的声音充满无奈。 “而且我出场也只能军方的身份，【BTIS】是不能暴露的，这点你也知道，但即使这样后面处理起来还不知道要多麻烦呢。” “是是，我明白了，不要再说了。” 牙岛向人举手表示投降。 “那么我这边又多少人手？” “你是认真的吗？你现在的身份是【亡灵】啊，怎么可能会让你组队行动？” “也就是说，我的任务很重要，又需要我自己一个人来完成。” 牙岛向人耸了耸肩膀。 “虽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不过这样明目张胆的剥削还真是有大组织的派头啊。” “你……” “好了，第1091次秘密任务执行，代号亡灵已记入档案。” 对方显然还想辩驳几句，但牙岛向人抢先一步将话音打断，同时伸手朝着远处停在路灯下的面包车挥了挥手。 “这家伙……” 面包车的车厢内，身穿红色西服的男人盯着监视器屏幕龇牙咧嘴。 “唉，算了。” 转瞬，阿林克斯叹了口气，低头看向在一旁不断操作键盘的平头少年。 “杰尼，其他小队都就位了吗？” “是，全部就位。” 唤作杰尼的少年回头答复道。 “好，那么现在开始plan A启动，在郊区进行包围的据点可以先一步动手，以上。” 阿林克斯扶了一下自己的耳麦： “作战开始！” ◇ 远离市中心的废弃工厂，武装部队在外围围成方阵，黑洞洞的枪口齐指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了解。” 对上层命令进行回复后，领队的人通过头盔内的耳机下达命令： “第一梯队向中心进发，第二梯队分成两组从两侧包围，剿灭行动开始。” 全副武装的干员依照耳机内的指示，在夜幕的掩护下朝着工厂中心逼近。 呼、 又是一阵风吹拂而过，遮蔽天空的黑云因此散去一些，洒下了些许月光，将工厂楼顶一名身穿皮衣、头戴机车头盔的少女照亮。 “露娜，工厂内部情况已经发给你了，多加小心。” 先前面包车内那名少年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收到。” 少女抬起右手，锃亮的面具映出头顶的月光。 锵！ 五根长如小刀般的利爪从少女指尖钻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铁器摩擦的尖锐声。 紧接着，少女从楼顶翻身跃下，较小的身形在钢架上游走，轻盈而迅速地向地面接近。 “嗯？” 地面守门的黑袍人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 “怎么了？” 另一名黑袍人见同伴反应不对劲，不由出声询问。 “啊，就是刚刚听到一些声音。” 率先抬头的黑袍人摘下帽子，一对与人类面貌极不和谐的长耳朵长在他的脸颊两侧，耳尖还在时不时耸动。 “是么……”黑袍人人嘟囔着抬起头，眯着眼睛在漆黑的房梁上扫视。 “但是我什么都……” 嗖、 极其细微的破风声在两人耳边响起，身边掠过的气流将衣摆拂动，但在这完全封闭的厂内不可能有风吹过，也自然不可能来自于他们两个。 “！谁……啊！” 两人的脸色瞬间一变，但就在下一刻，长着尖爪的双手便贯穿了他们的胸膛。 他们想张嘴呼救，但胸腔的疼痛让他们只能无力地张开嘴巴，瞪大的眼睛到死映入的也只有漆黑的机车头盔。 嗤、 露娜抽出双手，确认附近没有敌人后，将工厂的大门打开。 “开始突击！” 一声令下，整装待发的小队开始向工厂内部进行突入。 “你们……啊！” 听到动静冲出来的黑袍人瞬间被子弹击倒，面对行动极其迅速且专业的部队，这些人似乎只有仓皇迎敌的份。 嗤—— 如同撕破黑幕一般，尖利的爪将前来阻挡的黑袍人一击撕碎。 “呜……” 低吼在头盔下显得十分浑浊，露娜甩掉爪上的鲜血，正准备扑向下一个敌人时，一道突如其来的阴影将她笼罩—— “你这该死的！” 露娜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但对方的拳头已经伴随着怒吼直击门面而来。 “露娜！”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将露娜拉到后面，而攻击也随之理所应当地打在了挡在露娜面前的人身上。 咚、 沉重的闷响在拳与肉体的接触之时回荡，掀起的起浪以两人为中心，将地上的灰尘弹开半米，可见这一拳的力道之大。 但是…… “这……这怎么可能？” 一声惊慌从兜帽下传出，黑袍人眼中的狠厉已经全然不见，只留下慌张和茫然。 “你这家伙怎么可能没事？！” “哼。” 不屑的冷哼在面具的遮掩下有些压抑，被袭击者摘下战术头盔，将自己刺猬毛发般的金色短发甩了甩。 “抱歉啊，其实我们这边有两个‘秘密武器’呢。” “首先，她是【猫】。”金发男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露娜。 “而我……” 指向身后的右手缓缓握紧，金发男高举拳头，朝着黑袍人的面门狠狠打去—— “我是【熊】！” 轰！ 伴随着惊天的气爆声，黑袍人宛如被扔掉的抹布般向后倒飞而出，将身后的墙壁砸出一道人形的凹痕。 而他自己本身，则是连惨叫都没发出来便昏厥了过去。 “真是的，下手也注意一点轻重啊。” 露娜看着眼前金发男人的背影，机车面具下传来的声音透露着不满。 “上面的命令是尽量抓活的，你有在听吗杰恩？” “啊哈哈，抱歉抱歉。” 金发男弹掉身上的图，挠着头向身穿皮衣的少女苦笑。 “奥尔斯的生命力都是很顽强的，而且这家伙虽然弱了一点，但跟我似乎是一个种类的，所以不用担心啦。” “真是的……继续干活咯。” 露娜摇了摇头，转身朝混战的中心走去。 “了解了解。” 嘴上应了一声，杰恩也跟着一起加入了混战之中。 ◇ 面包车内，除了仪器和键盘的声音外，这里再没有任何声音。 和街头的繁华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战斗接近尾声，行动如期进展。“ 杰尼摘下耳机，扭头看向身后的红衣男子。 ”说不定，这次用不上最终手段了呢。“ ”嗯，但愿如此。“阿林克斯点点头，”但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准备进入最后……“ ”来了。“ 正当他要下达最终指令的时候，耳机内突然传来一声低喃。 ”嗯？“ 阿林克斯皱眉：”什么来了？“ ”奥尔斯。“牙岛向人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气息……数量应该不止一只。“ ”什么……“ 话还没说完，车内的检测仪突然滴滴作响起来。 ”有很高的热能反应在地下突生！“ 负责操作仪器的队员神色慌张地敲击着键盘。 ”什么？是奥尔斯吗？“ 阿林克斯；立马扭身到屏幕前。 ”不，这个热量……是火药！“ 轰——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满是行人的街道突然震动起来，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