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程与左腕齐断 少年散乱着赤色的长发,正用右手紧紧掐住左手手腕。 此时他双膝跪地,左手已被削铁如泥的金刀齐腕斩断。换作旁人,恐怕早已发出撕心裂肺的嗥叫,直至昏死过去。 而他却倔强地强忍剧痛,唯有走到近前,才能依稀听到从他嘴里,发出紧咬牙关的瑟瑟之声。 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早已归于沉寂,而他仍然保持着这样一幅姿态,盯着自己的左手怔怔出神。四周狼藉不堪的战场上尸横遍野,士兵们收敛了战友的遗体后,开始陆续归营。 不时马毛猬磔,激起浓烈的腥风嘶吼。 自幽州叛乱以来,他便趁此良机兴匆匆由越州天姥山而出,千里投军。为的便是搏一个杀敌建功,名扬天下的机会。 一路随朔方节度使李光弼大军征战,大小十余番生死相拼,虽然尚缺临阵经验,却也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奋勇争先,至今掠得了三十二颗叛军首级。 原本以为等打完仗,论功行赏,也能挣上一个下阶武官头衔,自此便能在军中站稳脚跟,大展拳脚。 可笑,天意弄人! 今次原本在乱军中窥见一员金盔金甲的敌将,心想此人必定是紧要人物,若能将其斩落马下,便是大功一件。 不料,此人坐骑乃神骏宝驹,手中7尺金刀削铁如泥,迎面而来的时候,能及时抵挡已实属万幸,不曾想手中战刀一触即断,竟只能眼睁睁看着左腕被顷刻削断,霎时间血如泉涌。 一切都完了。 可恶,要是刀没有那么不堪,我定能将他斩杀,自此扬名天下。 可惜,此遭怕是只能回山僻居,这辈子都做个山野粗人。 正独自感伤间,身后马蹄声由远及近,直至来者二人下马走到近前,他还未曾留意。 “这人怎么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失去了左手。” 有另一个声音做了回答,听起来这人要比先前提问的少年年长许多,语气中透着沉稳与默然。 那少年快步走上前来,当他看到那被鲜血吞噬的伤口,不禁跌倒在地,面色惨白。 “啊,果然没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少年不知所措,一时间只想找个方法,能够帮到眼前这个可怜之人。 因为无论此人在军中是何身份,接下来他都绝不可能再上战场,除非他选择一条十死无生的绝路。 “兄长,不如给他点金银钱帛,让他归乡安居如何?”少年转身走向比他年长的这个人,微微躬身施礼道。 “不可!” 不等那人应允,他便厉声拒绝了。 此时,他已经抬起头,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两位翩翩公子。 一位年少的公子,约摸十四、五岁的年齿,身着薰貂冠服,腰间涂金银钩,瑜玉双珮,富丽华贵。 而他身后站着比他年长几岁的兄长,则是头戴凤翅缨盔,一身鲜亮的明光铠,看上去英姿挺拔,器宇不凡。 他只那么抬眼一看,便知道眼前的二人定是天潢贵胄。二人分别是皇三子建宁王李倓,以及皇九子李僙。 此次叛军作乱,势如洪水猛兽,席卷南下,所经之处,尽皆望风而降。 建宁王李倓御前请命,率精兵3万东征平乱。李僙向来与兄长亲近,便也以锻炼磨砺为由,前来军中效命。 作为地位崇高的皇室子弟,向来不过是走个过场,代表皇帝抚恤百姓,鼓舞军心而已。 这一点皇九子李僙确实如此,该出来露面的场合自然表现的大方得体,不失皇家威严。转而两军对垒时,便见不到他半点踪影,只知是在中军大帐中饮酒作诗而已。 但是建宁王却大为不同,不仅深谙军法要略,弓马娴熟,而且胆略更是过人。连番恶战,他亲自在军前掠阵,三军将士军心大振。 想到这两位地位尊崇无比的皇子此时站在面前,而自己却已然成为废人,此情此景,他不禁胸中阵痛,怒气升腾。他知道,那是不甘心,不情愿,这股愤恨之气必须宣泄出来! “你的右手还能拿得起刀吗?”在他那句厉声的拒绝后,等了许久,建宁王才慢慢开口说道。 他伸出右手,向建宁王的眼前握了握拳头,狠狠地说:“我的手,只会拿刀!” 建宁王嘴角微微上扬,那一刻的神情一闪而过,难以捉摸。他纵身上马,掉转过身说道:“兄弟不失豪杰本色,与你一同阵前杀敌,乃我之幸。可别轻易就死了。” “非生即死,有死无生。” “我军中需要你这样的人。” 建宁王说完,随着骏马长啸一声,两位皇子扬鞭而去。一干随从不敢怠慢,紧随其后,这场胜利属于唐廷,属于两位英姿勃发的皇子,却不属于黄昏残影下的断腕少年。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杀敌!军功!此乃毕生所愿,直到横死在沙场上。 所以,战至今时今日,绝不能退,哪怕只剩下断臂残躯,也要让世人听见这个名字“陈灵策!” 恍惚间,战鼓重擂,残阳似火,旌旗所向,兵锋如潮。 那少年拾起脚下的陌刀,如一道寒芒飞奔向远方,叛军虽已连败三阵却又在须臾间卷土重来。少年杀气升腾,跃入敌阵,眨眼间血溅如虹。 他不怕死,也不求死,他要将挡在眼前的敌人杀到片甲不留。 远处山丘之上,同样年少的李僙问兄长道:“刚才那小子左腕被断,血流如注,却是个浑不吝的蒙昧之徒。我本好意赏他川资,送他回乡,没想到却被他断然拒绝!” “可恨,可笑!” 建宁王李倓目光如炬,观察着前方战况,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那人是条汉子,我军中要是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人,何愁叛军难平!可惜,我虽敬重他的英雄气概,却又希望他马上就战死沙场!” “兄长,这话是何意?你若看重此人,应该阻止他再赴沙场才是。” 李倓朗声笑道:“你懂什么,这样的人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 第二章 陈灵策向死而生 叛军过境,所向披靡,数日刀光血影的鏖战过后,只留下天地间一片尸山血海。 唐廷大军携天子威重,偶有小捷,却裹足不前。全军将领各有算计,难撼大局,胜则沾沾自喜,败则一泻千里,土崩瓦解。 一夜之间,西线告急,叛军兵锋所向 直逼长安。 杀戮!无尽的杀戮! 他们所踏足的每一寸土地皆沦为战场,而终将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数具尸体堆叠在一起的壕沟之下,突然有一条手臂直挺挺的伸出。这是一条被血浆所凝结包裹住的右臂,在周围一片血色中,依然显得森然可怖。 但紧接着,又有一股力量猛然推开最上端的尸身,这次裸露在外的则是一条左臂。诡异的是,左臂与右臂皆被染成猩红之色,细看之下还有数道刀痕,早已腐败溃烂。 但唯独左手手腕,却是呈现雪白细嫩的状态,好似跟整条手臂绝非归属同一个主人。 尸堆之下传出一声沉闷的喘息,两条手臂的主人犹如竹笋般破土而出,孤身屹立在这死亡的坟地中。 陈灵策低头看着双手,目光混沌,他本以为自己要就此饮恨而终,却没想到老天爷给了他一个卷土重来的机会。 从死人堆中一步步挪动,他把目光投向远方。 这具身体的主人异常强壮,因此只让他在尸堆中等待了半日,便积蓄力量脱困而出。 “陈灵策,从今往后,我替你在这乱世之中好好活下去!” “但我绝不做受人摆布,枉死饮恨的小人物!” 他前世本是一名大学毕业生,凭着满腔热忱下海创业,却遭到当头棒喝,欠下巨额债务。走投无路之下,他选择了跳楼绝命,当再次醒来之后,却发现已经身处这个乱世纷争的时代。 “开启系统• 寰宇!” 陈灵策之所以放出豪言壮语,凭的就是自己的才能,以及这一套名为“万物制衡定律”的金手指系统。 “寰宇”是系统其中一个功能,可以随时随地告知陈灵策,自己所处的位置及周围的山势地貌、河流脉络。 而尤为强大的功能,要数“武魂”和“羁绊。” “武魂”能够随机抽取一位名将的武魂,使陈灵策可以瞬间拥有该武将的强悍实力。同时,他也可以将武魂授予他人,从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可靠势力,只是这项功能有诸多限制,一不小心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因为授予别人武魂的同时,并不会强制别人忠于自己,所以搞不好会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危险的敌人。 “羁绊”是另一项重要的能力,当陈灵策和各领域的顶级人才产生羁绊后,就能解封系统中相关领域的能力,比如医学、文学、冶金等等。 总而言之,陈灵策必须活学活用,将这套系统烂熟于心,随时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同时也要小心,不被系统功能的诸多限制条件给害死。 万物制衡,此消彼长,陈灵策要掌握其中无限玄机。 此时陈灵策的身体,已经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虽然随着他的重生,原本被齐腕斩断的左腕已经恢复完好,但一时间却还不能活动自如。 当务之急,是要马上找到一座城镇,寻觅吃食补充体力,然后再做打算。 通过“寰宇”系统的指引,陈灵策拖着残败的身躯往西前进,他知道距离最近的镇子,也要将近三十多里地。 就在他越来越感到无法支撑的时候,远远看见前面有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初晨迷蒙的雾气中,显得似有还无。 他不由地加快脚步,紧接着便听到前方这些人在说话。 “遇见你们几位军爷,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从城里逃出来,没多久就被乱兵冲散,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好。” “你们放心,只管跟着我们走就行。我们几个都是建宁王麾下的兵丁,知道大军眼下在什么地方修整,等到了地方就安全了。” 看来是战后溃败的散兵和十余名逃难百姓,陈灵策上前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都是难兄难弟,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嗯?你的左手怎么了?” 领头的是一名百夫长,四方国字脸,留着八字形的大胡子,必是典型的关中人士。 “断了。” “兄弟,打仗不需要那么拼命,你这是何苦来哉。” 所有人都没有将陈灵策当一回事,在战乱之中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大家不过都是芸芸众生里,不起眼的沧海一粟。 三十余人的队伍继续前进,但就在走出不久后,百姓中有人突然提出了质疑。 “几位军爷,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小老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会不认路呢?真是笑话!”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汉,独自走上前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再往前脚下便是一处悬崖,那是万万走不得的!” 话音未落,这些当兵的顿时变了脸色,陈灵策目光凛然,抢先一步察觉了异样。 他对这种眼神无比熟悉,这是杀戮的眼神,绝不会有错! 老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的脖子上便现出一道血线,那百夫长手中长刀扬起,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啊!杀人啦!” “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朝廷的兵吗?” 老百姓顿时乱成一团,他们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幕。 百夫长目光森然,眨眼间已经化身为活阎罗,丝毫不见刚才的和颜悦色。 他身后的那些兵丁,也在几乎同一时间包围了所有百姓。他们不由分说痛下杀手,在一片凄惨的喊叫声中,不明真相的无辜百姓便相继死去。 “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他们可都是手无寸铁的流民啊!” “我们在破城之前擅自从北门出逃,你以为朝廷能放过我们?眼下杀了这些流民,将他们的人头带回去,就说是斩获了十余名叛军首级,这样才能免我们一死。” “我这是在给大家求一条活路,你懂个屁!” “可是...”这名年轻的兵丁惊恐万分,显然他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你要做圣人,那就去把剩下那几人放走好了。” 正当年轻兵丁转过身去的时候,百夫长却将刀刃刺破了他的肚皮。 陈灵策站立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当然很震撼,也很恐惧,这是他来到这个血腥时代,所上的第一课,那就是人可以吃人! “杀良冒功!杀的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唐廷的军人竟也如此不堪!” 百夫长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好心肠不长命,今天哥哥我送你一程。” “兄弟几个,快把这些百姓的人头割下来,身躯全部丢到悬崖下面。” 他一边发号施令,一边正准备拿去自己的战利品,但没想到眼前的其他人,却一个接一个地轰然倒下。 等他重新抬起头来,却看到陈灵策如凶灵一般的目光! 第三章 做我的箭镞 戕害百姓,杀良冒功,你觉得自己该死吗?” 身形挺拔的陈灵策,手持一把短弓屹立当前,距离百夫长有十步之遥。 刚才正是他迅疾的出手,让这些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当场遭了报应。 震惊和恐惧都是应激反应,但这具身躯却同时拥有着杀戮的本能,陈灵策知道要在这个乱世生存,就不可以表现出丝毫软弱。 他凌厉的目光虽然将百夫长震住一时,却不可能让这个百战老兵轻易屈服。 百夫长定了定神,手中陌刀现出森森寒芒。 “多管闲事,我让你跟他们一个下场!” 陈灵策嘴角微微上扬,回敬了一声冷笑。 当前东平郡王起兵叛乱,卷起狼烟万里,唐廷不思平乱安邦,救世济民,却豢养出这等卑鄙无耻,草菅人命的畜生,留着他们又有何用? 他之前所在的先锋营,被唐廷活生生抛弃,成为用来诱敌的弃子,结果三千将士尽皆殒没。 赤胆忠心者血洒疆场,贪生畏死者,却在尸位素餐。 这口恶气,算在他们头上一份,也不为过! 陈灵策突然抬手扣弦,竟直接朝着身后飞射一箭,有两名士兵当场定在原地,被利箭穿胸而过,片刻后才缓缓坠倒下去。 百夫长不动声色,本想让手下从背后发起突袭,却没想到陈灵策犹如脑后长眼一般,轻易识破了这个伎俩。 但如此见惯了阵仗的兵油子,其阴险之心可见一斑。 陈灵策张弓射箭的动作一气呵成,极为神速,百夫长亲眼所见,不由地自额头渗出冷汗。这荒凉之地,竟遇上这般高手恐怖如斯,他不免产生了退怯之意。 “这位兄弟,你我都为朝廷效力,何必自相残杀?” “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各走各路,互不相干如何?” 百夫长堆起笑脸,却难言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陈灵策没有答话,他仅凭气势便将百夫长一步步逼退,连同周身围拢而来的五个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停在了一名年轻女子身旁,缓缓蹲伏下去。 这原本是动手的好时机,但百夫长和他的手下却倍感压力,因为从陈灵策身上散发着一股杀气,何其浓烈! 即便如同他们这般麻木不仁,竟也心生敬畏。 女子气若游丝,却仍有一息尚存,陈灵策放下手中短弓,伸手握住了她的掌心。 “系统,开启箭侍魂转!” 他口中默念着什么,登时从他手中传过一道热流,输入到女子体内。 百夫长目如鹰隼,牢牢盯着陈灵策的双手,一旦有十足把握他便要跟手下一齐出手,将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乱刀砍死! 陈灵策却旁若无人,片刻之后惊现骇人一幕。 原本已奄奄一息的女子,竟然缓缓从地上站立起来,虽然面色苍白无血,却好似已无大碍?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羽娘,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说话间,女子便要跪拜下去,但被陈灵策伸手制止。 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对羽娘说道:“我并没有救你,要想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你只能自救!” 众人眼见羽娘从血泊中死而复生,个个瞪目结舌,不可名状。 方才羽娘已被刀刃划开腑脏,岂有不死之理,但她竟然奇迹般站了起来,那血淋淋的刀口竟也消失无踪,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 陈灵策环顾四周,问羽娘道:“从今往后你可愿意跟随我左右?”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羽娘今生今世愿随侍公子身旁!” “那好,从此刻开始,你便是我的箭镞。但凡我指锋所向,即是你羽箭靶心所在。” “杀了他!” 陈灵策说话间,已然将手指点落在了百夫长身上。 羽娘愣了一下,且不说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她有这个决心,也绝对难以跟一名百夫长匹敌。 可陈灵策却如此果断,发出令她难以拒绝的命令。 “你可有家人死在他手中?” 有! 先前那位察觉异状的老汉,便是羽娘的亲爹。 “杀!” “杀了他!” “要为死去的爹报仇!” 羽娘心中开始燃起一点星火,随后迅速扩散开来,最终化作整片滔天红光。 陈灵策将短弓递到羽娘手中,并助她弯弓搭箭,摆出射箭之姿。 “你只需盯着他射出这一箭,余下什么都不用管。” “这一箭,只能由你为自己而射!” 羽娘细长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她从没想过要杀一个人,也不知道杀人是何种滋味。 但此时此刻,她必须要做成这件事,就好像一旦失败,她定会被陈灵策断然舍弃。 百夫长抬起手中陌刀,横眉冷对,被人当面教授一个弱女子如何射杀自己,这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他和手下用眼神交流再三,决定直接动手,但目标并非陈灵策本人,而是这个刚才还命若悬丝的羽娘。 任凭你身手了得,等我们几人一起出招扑杀这女人,教你顾此失彼,惨死刀下。 百夫长打定主意身形一动,才迈出半步便骤然停止。 因为他看到陈灵策宛若杀神附体,顷刻间就将五人接连诛杀殆尽,手中竟连一件兵刃都没有。 如此凶悍的实力,彻底浇灭了百夫长心中战意,他木然地呆立原地,这片荒野之地仅剩余他们三人。 陈灵策负手而行,竟直接走到了百夫长跟前,但他并没有出手,而是做出了一个胆大至极的举动。 只见陈灵策将后背完全暴露在百夫长面前,转身面对羽娘,岿然不动。 “现在,你该出手了。”他的话冷若寒霜,慑人心腑。 羽娘定一定神,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下定决心,只是她心中感到诧异,手臂始终保持扣弦的姿势,竟丝毫不觉得乏累。 机会有且只有一次,百夫长不信陈灵策,能从背后躲开他这一刀! 来不及多想,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向陈灵策挥出致命一击,而与此同时,羽娘手中箭矢也应声击发。 “你有资格活下去了。” 陈灵策看着羽娘,露出满意的神色。 第四章 我杀了皇子 在百夫长身上找不到利箭,却可以瞧见他的咽喉处,正喷涌出一道血柱。 这正是致他死地的伤口,由箭矢贯穿而过,真正做到了一箭封喉。 羽娘看着眼前血腥的画面,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悚之中。 方才的情形,箭矢能绕开陈灵策的角度极小,更不用说要一击毙敌,难度可想而知。 然而,羽娘在临出手那一刻,心中却有十足把握,她浑身脱胎换骨,好似涅槃重生,而这一切犹如神迹般的蜕变,全是拜陈灵策所赐。 “为什么?我竟然做到了!” 就在羽娘仿徨失措之际,陈灵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记住,这就是杀人的滋味。” 羽娘抬起头,看着这张棱角分明的面孔,问道:“恩公,我为何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得益于系统中“箭侍魂转”的神奇作用,能让陈灵策将武魂之力,赋予一位濒死之人。此人不但可以重获新生,还将拥有武魂所对应武将的强悍实力。 陈灵策刚才及时出手,将“蒙古四獒”之一哲别的武魂,赋予了羽娘,因此她才能够射出这精准迅疾的一箭。 哲别乃后世蒙古国的开国大将,精于骑射,逢战必先。 因此羽娘现如今,已经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只需要她迈过心中第一道坎,日后便能成为陈灵策左膀右臂。 “箭侍魂转”说是能逆天改命也不为过,但这个能力并非无懈可击,陈灵策不想暴露此等秘密。 于是,他对羽娘说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我,都已经死了。如果今后再有第三个人知晓,我必会杀你!” 纵然陈灵策以性命相要挟,羽娘心中却倍感暖意。 家人罹难之后,她在这世上便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而陈灵策的出现,却让她又跟这个世界产生了羁绊。 “是,主人,羽娘自当忘却。” 陈灵策道:“你不用喊我主人,也不用提什么恩公,我的名字叫陈灵策。” 羽娘点点头,应道:“是,公子。” 将羽娘的亲爹埋葬之后,两人带上从兵士身上搜刮到的干粮财物,继续赶往最近的城镇。 陈灵策在前方行步如风,羽娘紧紧跟随其后,一男一女在这乱世之中结伴同行。 天近黄昏,陈灵策卓立山头,正前方不远处便是“箕城”。 “箕城”乃是蒲州境内一座小城,与陷落叛军之手的幽州毗邻,因此已成唐廷扼守河东的战略要地。 羽娘迎着山风静侍其侧,两人保持这样的站姿已有半个时辰,但她始终没有开口打断。 又过了片刻,陈灵策才缓缓开口道:“天黑后我便入城。” “交代你的事情,务必办到。” 羽娘默默颔首,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么做究竟有何用意。 但,公子的话便是金规铁律。 夜幕降临,天空坠起点点幽蓝星色。 陈灵策面前城门紧闭,城头数张长弓已拉满弓、绷满弦,正值非常时期,箕城俨然已是临敌前沿。 “来者何人?” “箕城乃前线重地,入夜后严禁出入!” 城头值守军官厉声警告,陈灵策若稍有不轨之举,便会数箭齐发,射杀了事。 陈灵策高声说道:“我是前军先锋营伍长,陈灵策!” “现有要事入城面见守城将军。” 高墙之上,传出众人的嬉笑声,那军官戏谑道:“区区伍长,亏你挂在嘴边,凭你也想见狄将军,简直痴人说梦。” 伍长并无官秩,在唐廷军制中,五人为伍,伍设伍长,即是最底层的职务。 “城中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我们怎知你不是叛军奸细?” “何况,你这等无名小卒,能有什么大事。” 守将本想打发陈灵策,但哪知就在他们懈怠之时,一支利箭划破夜空飞射而至,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箭头已深深没入城头桅杆之上。 箭扣尾端还挂有一顶冕旒,乍看之下便知并非民间俗物。 再看城下陈灵策,依然双手负于背后,似乎利箭并非出自他手。 “这顶亲王冕旒,你们交于狄弘,就说建宁王已被我诛杀!” 陈灵策无所顾忌,竟然道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同时也让守城官兵瞬间慌张惊惶起来。 建宁王李倓如今是最受皇帝器重的皇子,在各城守军望风瓦解的溃败颓势下,惟有他亲帅大军节节抗击,为唐廷挽回颜面。 然而,就在几天前的汾岭一役中,唐军先赢后输,被叛军增援部队前后截击,建宁王率参军向难突围,迄今为止不见所踪。 城下这来路不明的兵卒,竟宣称自己杀了建宁王,天下竟有这等离奇之事? 在守城官兵前呼后拥下,他们慌慌张张地将陈灵策扣押起来,即刻将此事禀报将军狄弘。 陈灵策被关入牢狱之中,自始至终不做任何反抗,牢房内的几名死囚,见有新人进来便开始有意刁难起来。 只见一名壮汉走到陈灵策身前,竟解开裤裆陶然自得地放起水来。 尿桶就在墙角,他如此做法自然是为了挑衅新人,彰显自己在这间牢房的权威。 眼见陈灵策装聋作哑,似被吓得不敢动弹,壮汉认定这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怂包。 于是,他伸手搭在陈灵策肩膀,笑问道:“小子,就你这样的人,竟然也被关押进死牢。” “怕不是狱卒搞错了,将你送到咱们几个活阎罗的手里!” 陈灵策漠然说道:“我不是来找你们的。” “哈哈哈哈......” 众死囚纷纷畅快大笑,但他们的笑声却在中途戛然而止。 一阵混乱之后,六名死囚便如同被去了皮的猪狗一般,赤条条倒吊在牢门之上。 活阎罗顷刻间成了白条猪,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 陈灵策也不屑于杀他们,而是将目光投向漆黑的牢房一角。 在那里端坐一人,正兀自闭目养神,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部置身事外。 “别来无恙,马将军!” 那人浑身一震,睁开眼暴起两道精芒,手中一柄短刃骤然飞刺陈灵策胸前。 动作之快,锋芒逼人...... 第五章 欲守先夺城 陈灵策左脚往后一撤,顺势将此人手中短刃拍落。 与此同时,他又卖出一个破绽,借转身背面应敌之际,反肘直击对方腹下软肋,眨眼间这场争斗便宣告结束。 这人咳嗽两声,笑道:“灵策老弟,果然是你!” “全营上下,无人是你敌手,今夜你来是为了找我寻仇的吧?” “我马璘愧对军中兄弟,便任你刀剐,绝无怨言!只求你等兄弟们,泉下有知,替我证明清白!” 陈灵策收起招式,问道:“你当真没有背叛我们?” 马璘激动地回答:“主帅要我带先锋营阵前诱敌,叛军数量八倍于我,此战定然十死无生。我当场抗命,结果就被押入死牢,择日问斩。” 说到此处,马璘恸哭流涕起来,表情极为悲怆。 原来他以为是陈灵策亡魂夜闯牢房,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不过他这样怀疑,也理所当然,毕竟陈灵策的确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跟他一同浴血奋战的手足同袍,早已经横尸荒野,魂归无期。 “好,我信你。” “只是我侥幸未死,眼下有一件重要的事,你必须助我一臂之力!” 马璘惊讶地看着陈灵策,让他尤为在意的是,原本早已经被削断的左腕,现如今却好端端地长在陈灵策手上,这不是亡魂又作何解释? 陈灵策不作回答,而是说起他无意中得知的一条军情。 那日他死战力竭,被埋在尸堆之下,隐约听见有几名叛军在头顶说话。 他们换上唐廷军服,乔装改扮,意图混入箕城中制造混乱,并择机同后至大军里应外合。 箕城虽是小城,但其背后便是一众朝廷重镇所在,若不能在此拖住叛军攻势,那他们便会挥师南下,剑指东都! 马璘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却忧心守将狄弘不肯轻信。 “信不信,那可由不得他!” 陈灵策料想,这狄弘见到建宁王随身冕旒,也不知道事情真假,如此大事他定然要上报朝廷,不敢擅自处置,因此只能权且将自己关押起来。 此人在军中效力多年,却乏善可陈,鲜有建树,靠他捉拿奸细,抵御外敌,还不如直接弃城投降罢了。 “如此说来,该如何是好?” 马璘出身将门,上能忠君报国,下能体恤百姓,陈灵策愿意信任这样的人。 要想保住箕城,只有一条路可走,他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夺城。 “要先取得箕城的控制权,然后再找出混入城内的叛军奸细,等撤走城内百姓之后,才能跟叛军放手一搏。” “也罢,这么做定是死罪,但我马璘为了全城百姓,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不过,就凭我们两人,要如何夺取箕城?” 陈灵策指了指那几条白皮猪,说道:“这死牢里的人,也不在乎多犯一条死罪。” 一个时辰之后,箕城大牢牢门大开。 狱中死囚尽数被陈灵策放了出来,他们原本已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放开拳脚,大干一场。 叛军自起兵之日起,每破一城必然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大家的妻儿老小,都有惨死乱军之中的惨遇,现如今有机会报仇雪恨,自然人人奋勇,唯陈灵策马首是瞻。 马璘独自带数十人,借助夜色登上城门,兵不血刃便控制了局面。同时,他们三五成群,开始在城中大肆奔走呐喊,都以叛军自称,制造敌人攻入城中的假象。 一时间,平静的箕城风声鹤唳,乱作一团。 不明真相的百姓拖家带口,往西门方向奔逃,接着便出现一队身着守城将士军服的奸细,果断加入死囚们的行列,一路喊打喊杀冲入府衙大门。 来到大堂前,他们看到守将狄弘已经被五花大绑,跪押在堂下。 陈灵策在一炷香之前,单枪匹马闯入府衙重地,直接将狄弘以及他的两位娇妻美妾,从睡梦中拽起,捆了起来。 这伙奸细中有人惊疑地问:“你们是怎么回事,不等城外大军赶到,就擅自动手夺城?” 他们身后马璘带人赶来,怒斥道:“不这样做,怎么能将你们揪出来呢?” 两方人马顿时剑拔弩张,陈灵策昂首阔步来到为首那人面前,凌厉的气势便已将对方压过一头。 “可恶,中计了!” 陈灵策笑道:“你们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却偏偏被我听见了。而且在你们之中,还有几个突厥人混在其中,要想将你们找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说叛军跟突厥互相勾结,看来这都是真的!”马璘和死囚们摩拳擦掌,想要杀之而后快。 为首之人突然举刀便刺,眼见事情败露,他们只能选择孤注一掷,伺机夺门遁逃。 陈灵策手疾眼快,伸出双指竟利落地截断刀尖,回身便割开了对手的咽喉。 余下奸细心胆俱寒,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闯,但在众人围剿之下,很快便在乱刀中被剁成肉泥。 狄弘身边的女人,亲眼见到这般血腥场面,先后吓晕倒地。而狄弘身为守城主将,竟然被生擒于床榻之上,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原先狄弘不信有人敢杀皇子,还若无其事自投罗网,只当陈灵策是个发了疯的残兵走卒罢了。 但看到陈灵策刚才的非常手段后,他心中便后悔没有早点剔除后患。 “你...你们这是要叛乱吗?” “马璘,连你也跟这些反贼同流合污?” 马璘淡定答道:“他们都很想一刀剁了你,是我拦着没让他们这么做。” “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狄弘一时气结,随后高声说道:“这个人杀了大唐皇子,跟着他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我奉劝你们早早弃暗投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死囚们置若罔闻,脸上都挂着戏谑的笑意。 对他们这些被判死刑的人而言,如何大逆不道的罪行,都能风轻云淡一笑置之。 而且,杀皇子这天下第一等的大罪,只能拔高陈灵策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接下来,你们带百姓全部撤走,我要独自守城!” 陈灵策来到马璘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第六章 独守空城 “独自守城?” 马璘闻声眉头微蹙,他知陈灵策强勇,可叛军兵马盘踞,数目庞大,只是他一人守城,怎能撼动千军万马。 “你一人如何守得?” 陈灵策摇了摇头,随即将狄弘的刀抛给马璘:“带上此物,且往南走,遇上唐军,便将此物托出,他们必将信任尔等并非叛逃之人。” 马璘自知陈灵策心意已决,也不再纠结,配上狄弘宝刀,策马冲出牢房。 “尔等听我号令,狄将军有令,箕城守军,随我护送难民出城!” 得知此令,城中无数士兵纷纷投目而来。 “确实是狄将军的刀,走!” 一时间,浩浩荡荡,箕城兵马分部分营,列阵在前,马璘同陈灵策望着守军,心中纷纷感叹,若非狄弘贪生怕死,此等守军,雄姿英发,也未必不能守住箕城。 “排头营先行探路,死士营殿后,将所有百姓护在中间,万不可出现闪失,若是遇上叛军,先保护百姓!” 马璘下达命令,城中士兵自不敢多言,而他早已派遣一支兵马前往城中各处疏散百姓,务必在天亮之前将所有百姓护送出城。 “陈将军,城中百姓已经悉数带出,如今就在城门口。” 几个时辰之后,马璘登上墙头,却见陈灵策已经换上了狄弘的甲胄,独立于前。 “好,出城吧。” “可……” 马璘欲言又止,陈灵策早已看出其心中之忧。 “放心,此地往南便是太阴,即便城中难民脚力不足,也能在三日之内抵达,我既然答应留守此地,便定不会丢失城池,放叛军通行,速速出发吧!” “诺!” 马璘早已将陈灵策当作将军,此人心怀大唐,胸襟广阔,遇事沉着冷静,可见其大将之风,相比被诛杀皇子,狄弘一流,云泥之别。 目送一众兵马浩浩荡荡出城而去,马璘策马为首,临别之际,回眸一望,陈灵策轻点颔首,示意他安心前去,马璘一咬牙,抬手挥兵,直驱太阴。 “陈先生,这大唐守军已悉数出发,我已询问过城中斥候,箕城东方不过数十里,已有安禄山的兵马向此地聚集而来,兵马不多,为首之人乃是安禄山名下之子,安庆光。” “此人可是安禄山之后?”陈灵策没曾想第一个攻城的便是安禄山的儿子。 “听闻军中几位将士洽谈,安禄山并无子嗣,而此子乃是十大义子之一,行兵诡谲,用兵如神,安禄山反叛之时,他所掠大唐城池无数,更是无一败绩,今日狄弘既然愿投身叛国,想必便是因为遇上了此人,心知必死无疑。” 陈灵策闻声冷笑:“呵,百胜将军吗?现而今的大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连一国皇子也对叛军呈求饶之姿,妄等安禄山兵马入了都城之时,割地求饶,亡国苟活,如何能战退此人?” 羽娘在一旁虽不懂宫中权术,但陈灵策已经说得如此了然,便知其为何能一路西进,直取都城。 “那陈先生,如今城中已无人踞守,如何守住此城?” 羽娘得到箭侍之魂,身手箭法自然天下无双,但想以二人举力杀敌,也万不可能。 “羽娘你可会何丝竹之物?” 羽娘听到此话,面颊羞红:“羽娘年少之时,家父曾欲将我卖于城中娼馆,便寻人教我琴棋书画,虽……虽不精通,却也还会些曲目,先生为何突然问询此事?” 陈灵策微微一笑:“既有如此技艺,今日便让尔在城中独奏,振我二人士气如何?” 羽娘虽纳闷,但陈灵策所言她必从之:“城中娼馆有古琴,羽娘这便去取!” “且慢!” 羽娘正欲离开,却被陈灵策一声唤住了脚步。 “先生还有何吩咐?” “羽娘姿容相貌超脱,回到娼馆之中,换上女装,施以粉黛,如何?” 羽娘不知陈灵策为何要求她于鏊如此,陈灵策之命她不敢不从,轻点颔首,快步入城而去。 几个时辰转眼即逝,安庆光率兵已近箕城。 “将军!前方便是箕城!” 探子疾步快报,安庆光提刀割下一条羊后腿,随手丢给身后众将“诸将听本将军号令,箕城乃是大唐扼守之地,今日酒肉放开了吃,明日进城,美人财宝,悉数掠夺!” 一众军士振臂高呼,安庆光深知军伍之人对此之需大过于命,反叛本就是有死无生之路,安庆光能一路攻城略地,便是因为他深谙其道,欲望所归,不惧生死,即便是大唐都城,有此高涨士气,亦能攻占而下。 “将军!箕城城门大开,城头无人驻守!” 斥候面露难色,虽不知城中为何如此,但还是将此事如实禀报。 “什么!你可看清楚了!”安庆光丢下手中刀刃,斥候吓得脸色煞白。 “大大大人,确实如此。” 安庆光眉头微蹙,心中暗道箕城乃是扼要之地,此前便早有斥候上报,城中驻守之人乃是大唐守城将领狄弘,手握重兵,而今却无一人守城,不免有藏兵之嫌。 “副将,你且随我前去箕城一探究竟,嘱咐手下将士,随时待命,以防唐军突袭!” “诺!” 此言一出,副将下令重整兵马,蓄势待发。 安庆光策马奔赴,副将随行,不到片刻便抵达箕城之下,果真瞧见此景与斥候所言无异,城门大开,城墙之上无兵马把守,俨然早已人走城空之貌。 “将军,您在城外稍后,末将进城一探究竟!” “好!” 副将策马,直奔箕城城门,还未及城门,便瞧见吊桥之上写了几个大字,叛军止步,入城者死。 “什么鸟字!” 副将不识,挥舞马鞭便要入城,但刚踏上吊桥,一支羽箭便悄无声息得射入咽喉,跌落下马,死在安庆光眼前。 “卑鄙之人!” 安庆光见状策马回营,羽箭之快,他甚至未曾发觉从何处射出,这城楼之中无人踞守,却只是一箭便将其射杀,定是有人在城中埋伏,一时间安庆光心生顾虑,陷入两难之境。 第七章 悬尸城门 “陈先生,他走了!” 躲在暗处的羽娘放下长弓,方才那一箭便是她所射出,陈灵策直言,若有靠近吊桥妄图成城之人,必要将其射杀。 “走,换上甲胄,随我下城!” 羽娘重新套上甲衣,陈灵策则早已换上狄弘的战甲,二人走出城门,此时城外一道虚影掠过,羽娘目光如炬,正欲搭箭射杀,却被陈灵策摁下。 “不急,只是城外斥候,我命你穿上甲衣便是为了迷惑此人。” 说罢,陈灵策踢开尸体,从他身上甲胄和佩剑能看出此人在军中地位不低,至少有副将之职,冷笑一声:“这安庆光倒是自负,身旁连个护卫都没有,反倒是将此副将当成了替死之人。” “先生为何不让我直接射杀安庆光,羽娘方才有十分把握将其射杀!” 陈灵策冷笑一声:“安庆光若死,箕城必败,若他不死,这城便能守住。” 羽娘不解,陈灵策也没有多做解释,随手将副将尸首提起,回到箕城之中。 “报!将军不好了,箕城城门挂起了副将军的尸首!” 安庆光闻声大怒:“什么!此等贼子,竟如此猖狂,来人,传令下去,整备军马,今日攻城!” 方才安庆光还有些犹豫,但如今听到副将尸首被吊在了城楼之上,心中难掩怒意,欲夺城而后快。 “将军留步!” 安庆光正欲出兵,营中军师当即赶赴而来。 “你若阻我,我便连你也杀,而今副将替本将军死于箕城之外,若此时还不派兵攻城,更待何时?!” 军师摇了摇头:“将军莫急,此子城门大开,待到副将入城却将其射杀,现在又将副将尸首悬于城前,必定是有备而来,激怒将军入城,此时若在城中设下的埋伏,将军不正中了唐军奸计了吗?” 安庆光一听颇有道理,可副将之死让他心生愧意,怒火攻心,只是等待,他早就没了耐心。 “那你说,而今该如何是好?攻也不是,守也不是!难不成这区区箕城,本将军却攻克不下?!” 军师思索片刻,心生一计:“将军,在下倒是有一计,或能探听城中虚实!” “说!” 军师附耳低语,安庆光面露愁容,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为今之计,唯有此行。” “诺!” 军师说罢,退出大帐。 箕城之上,陈灵策落坐于羽娘身侧,悠扬琴音,悠扬入耳,一曲毕了,陈灵策直呼内行。 “好!看来羽娘所言略懂只是谦虚之言,如此技艺,若非天下之乱,这纤纤玉手便不是搭在弓弦之上了。” 羽娘听闻陈灵策夸赞,俏脸微红:“先生过奖了,羽娘之命前半生坎坷多舛,而今多亏先生救命之恩,羽娘方才知晓话本之中,此生为何人而生之意。” 陈灵策笑了笑:“无人为他人而生,人活着便是为自己而活,在下如此,羽娘也是应是如此。” “那为何先生却以性命守住这大唐江山?”羽娘反问一句,陈灵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从现代穿越而来,如今真的陈灵策已经身死,他心中所含之大义便是信仰,而这信仰便是天下。 “不提也罢,还有几个时辰便要入夜,安庆光见此必定起疑,入夜之后必定会派兵入城探查,我等做好对策,必要诛杀入城之人,明日城门多添几具尸首。” “羽娘明白。” 羽娘轻点颔首,遥望西方红霞弥漫,或将预兆城中今夜必有兵燹之灾。 安庆光大帐,军师踱步入营:“将军,人已经派遣入城,今日必定能将城中探查清楚!” “你从何处入的城池?”安庆光疑惑。 “属下派遣两方暗兵,一方顺着护城河从正门入城,另一方则从城南水道进入。”军师直言信誓旦旦,安庆光却纳闷了。 “你怎知晓这城中有水道入城?” 军师谄媚一笑:“将军有所不知,属下手中有一兵丁曾是箕城守将王元奎的兵丁,他对城中一切了如指掌,水下暗道也只有他一人得知,整个箕城,固若金汤,唯有此计方可知此战成败!” “那如此说来,不时便会有消息传来?”安庆光已经迫不及待,只要今日有消息,明日便举兵入城,依策破城,指日可待。 箕城正门水道处,几个甲士口中衔着短刀,趁着夜色游过护城河,沿靠城墙正欲入城。 但即便几人入水之时悄无声息,但激起的浪花与出水时候发出的激荡却躲不了城墙上箭手的耳朵。 “先生,他们过来,两方人马,一方有向着城门,一方则顺着水流向南而去。” “南方?”陈灵策眉头微蹙,开启寰宇,偌大城池布局一目了然,果真看到几处黑点,沿着护城河向着城墙南面游了过去。 “原来是下水口,羽娘,城门几人交给你了,我去解决剩下之人。” “先生小心!” 二人分别,此时城门口的敌军已经潜至吊桥不过数尺,羽娘跳下城楼,寻了一处隐蔽之地,既能射杀入城之人,也能剿灭逃脱之兵。 不到片刻,数十个黑影入城,刚踏过城门,几人便瞧见这城中空无一物。 “大人,这城中无人,如何是好?” 一甲士取出短刀,询问身侧为首之人。 “住口!入城!” 二人轻声低语,弓腰前行,还未等众人反应,暗夜之中一只羽箭便破空而来,直取一人性命,见到有人中箭,数十个甲士纷纷向着城外逃窜,羽娘见状,拉弓搭箭,连射三发,逃脱不及三人丧命神箭之下。 “快跑!” 为首甲士见状厉喝,但只是慢了一步,便被羽箭纵贯咽喉,还有数十人逃出城外,但还没等数十人庆幸,天空便出现无数箭雨,这是羽娘箭侍魂转的武技,万箭齐发,一箭变幻出无数利箭,精确命中剩下所有人,唯有一人沿着城墙避开了箭雨逃离。 “想走吗?” 羽娘翻身上马,策马奔出城外,黑影闻声吓得纵身跳入水中,羽娘见状不慌不忙,拉弓搭箭,对准吊桥射出一箭。 第八章 退军之策 “噗!” 强悍的力道贯穿吊桥,本以为躲在吊桥之下便能逃过箭矢,却没料到后颈吃疼,强力羽箭贯穿脖颈,落入河中,殷红弥漫着护城河,羽娘纵身跃下,将尸体捞出,看到缺了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连吊桥也皲裂出了几道缝隙。 另一侧,陈灵策顺着寰宇所布地势来到水道入城之处等候,黑影逐步逼近,而今已经弓手耳力的他单从水花激荡便听出有多少人入城。 十八人,不多不少,纷纷探出水面,瘫坐在一旁。 “虎哥,早知此地水道冗长,便不戴上这一身甲胄,若非我等水性极好,只怕还未入城便要溺死在这护城河中。”一甲士靠着城墙,褪去甲衣,不满埋怨了几句。 “穿上!我等奉命前来调查,若遇上唐军,如何是好?”虎哥开口,他便是军师委派为首之人,他深知水道冗长,但箕城唐军警惕极高,若是遇上难免会有冲突,自然得穿上甲胄前来。 “怕什么?这水道周围连鬼都没有,何来唐军一说?虎哥,你且莫要……” 众人不解,好端端为何戛然而止,随即循声望去,却见方才说话的甲士额头多出一支利箭,悄无声息,毫无征兆。 “不好,撤退!” 虎哥心中大骇,率甲士纵身下水,可还未等几人游出城外,陈灵策便挥刀斩断水闸绳索,将众人隔在了其中,一人不慎,硬生闯闸门,最终身首分离,当场殒命。 “出来吧,难不成还要我亲自来请吗?”陈灵策提到冷笑,数十个甲士纷纷跳出水面,此时他们才发现只有一人而已,还是个独臂将军。 “上!杀了他!”虎哥一声令下,甲士见此一人,起了信心,可身形未及,陈灵策便挥刀掠过,数十人,一人,背对一侧,一息之后,众人捂着咽喉,止不住淌出鲜血,跪地而亡。 次日,斥候再报,城门口多出数十具尸首。 “什么!!” 安庆光等了一夜,未曾得到消息,不曾想数十甲士已被悬于城门之上。 “来人,将军师召来!” 片刻后,军师匆忙入账,得知此事脸色大大变:“将军,怎……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你曾信誓旦旦直言必能探出唐军底细,若非你所阻,我营将士怎会无辜丧命?”安庆光拔出长剑丢在地上,双眸之中带着怒火。 “是你自己动手了断还是我亲自为你了结?” 军师吓得面如土色,颤颤巍巍得捡起地上长剑,当着账中众人,吻颈而亡。 “将他尸首拖出去,下令全军,进发箕城!” “诺!” 箕城之上,羽娘已换下便服,双手抚琴,琴音依旧悠扬,忽而之间,琴弦断裂,羽娘见此,秀眉微蹙。 “先生,我听闻前方十里有兵马擂鼓之声。” 陈灵策轻点颔首,若无其事得擦拭手中长剑:“意料之中,你接上琴弦接着奏乐,我且下城去会会此人。” 说罢,陈灵策走下城楼,脱下甲胄,一袭白袍策马出城,迎接安庆光兵马到来。 “尔等何人!敢在此阻我去路!” 安庆光坐拥数万兵马,却见陈灵策白马白袍,孤身一人立于城门之外,身后便是他军中之人的尸首,城墙之下却恰逢其时得奏起绕梁之音。 “吾乃箕城守将狄弘,本将军听闻阁下行军,攻城掠地,取我大唐城池无数,今日一见果然气势非凡。” 安庆光闻声冷笑:“哼!既知我乃不败之军,还不速速受降,届时本将军还能册封你为我军中副将!” 陈灵策大笑:“哈哈哈哈,你所言副将可是我身后悬于城门的那具尸首吗?” 安庆光大怒:“你!杀我副将,诛我甲士,今日我定将你生擒活剥,悬于此地,曝尸三日!进攻!” 一声急令,铁蹄纷沓而至,此时城头琴音戛然而止,一支羽箭凭空出现,便如当日那般,安庆光吓得举剑格挡,但箭矢之力道强悍,只听一声金铁相交,安庆光便应声下马。 “将军!” 众军停下脚步,纷纷下马奔赴,此时众人方才发现安庆光胸口中了一箭,而手中长剑也断了半截。 “诸位,此乃我大唐守城利器奔雷弩,尔等若在踏前半步,生死自负。” 陈灵策说罢,镇定自若的策马回城,众军眼睁睁看着他安然离去却毫无对策。 “撤!” 此时已经立于城楼陈灵策望见叛军撤去,抬头望着艳阳高照,轻声低语:“还有几个时辰……” “先生,您在等什么?”羽娘问道。 “马璘率兵护送百姓,若是日夜兼程,不出三日必可抵挡江阴,以你我二人想要守住此地断然不可能,你方才那一箭效果甚好,安庆光至少三日之后才会苏醒,只要再等两日,马璘必定会率兵返回,届时安庆光之军必败箕城!” 羽娘没想到陈灵策竟然早已将一切盘算在即:“那若这两日他们派兵攻城,先生我等该如何应对?” “若无应对之法,安庆光兵马不会轻易攻打箕城,扼要之地,固若金汤,便是寻常大军压境,也不能再两日之内将其攻破,即便他们率兵攻城,我也有应对之策。” 羽娘自知陈灵策既然笃定有把握守城,那她便不用担心此事儿。 “走,随我去城中走一趟。” “是!” 安庆光军营,众将议论纷纷,军医出入营帐,手中沾染鲜血。 “这如何是好?出师未捷,将军若是出了事儿,如何上安将军交代。”新晋副将扼腕叹息。 “副将军,若是此时敌军偷袭营地我等岂不是顾头不顾腚,难以对策?”一旁护军直言,言下之意便是先行撤退,来日再做打算。 “文护军,如今将军未醒,我等数万兵马难不成护不住一处营地?若此时唐军派兵而来,那届时城中空虚,若有闪失,必将丢失箕城,患得患失,唐军皆不敢兵行险着,以命相搏。” 众将纷纷点头,觉副将此言有理有据,为今之计只等安庆光苏醒之后再做打算。 第九章 火药之谋 “先生,前方兵营已经两日没有异动,是否需要潜入其营地探查一番?” 城楼之上,羽娘紧盯着安庆光营地,这几日营帐内平和,并无攻城之意,如此情形连续两日,就连陈灵策也放松了下来。 “那看来安庆光并未苏醒,你的箭术高超,入肉几寸理应知晓,若是此等伤势,那看来危险将至。” 陈灵策早就询问过羽娘射箭之时的力道,也预料到他会持剑格挡,所以大部分力道皆被长剑格挡,入肉也不过几寸,而安庆光身材魁梧健硕,想必不出两日,必能苏醒,而此子一旦苏醒过来,攻城便是要事。 “那依照先生看,还有几日?”羽娘疑惑问道。 “今日晌午,最迟不过子时。” 羽娘闻声眉头微蹙,她是万分信任陈灵策,而此时马璘的兵马还未归来,若真要面对大军逼近,也唯有启用陈灵策的计谋。 “呜呜呜呜~” 二人交谈之际,一阵悠扬号角声响起,来自安庆光的营地,是进攻的预兆。 “先生,他们来了!” 羽娘紧了紧手中长弓,反观陈灵策,心中已有决断,若是陈灵策不退,以命相搏,她便愿意舍命相配,共同进退。 “不必紧张,此子现在大病初愈,起兵即便迅捷也未必能料到我藏下的秘密,届时率军之人在城外吃了亏,他们必定不敢再往前半步,只需拖上最后一日,我相信马璘必定会出现在城外。” 羽娘没有多言,随即轻点颔首,立于城墙之上观望大军压境。 不到三刻钟,浩浩荡荡的安庆光兵马便驱驰而来,整顿休养三日,各个欲出兵交战,一显勇武。 “狄弘匹夫,尔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受降,你伤我将军,此仇不共戴天,你若主动受降,将军必会开恩,饶你一命!” 城门外,副将高呼,陈灵策笑着踱步到陈楼之前,望着无数兵马冷笑一声。 “告诉你家将军,若有胆子便进攻城池,本将军的奔雷弩可不是吃素的!” 此时城下副将大笑:“狄弘老贼,将军早已识破你的诡计,倘若真有什么奔雷弩,而今便不会形成我军压境之势,还不速速受降。” 陈灵策见几人劝说无异,一抬手,羽娘便又射出一支利箭,这副将也对此有了防备,看到箭矢便命人举盾护身,箭矢虽能折断宝剑,却不能轻易射穿军盾,副将见挡下了一箭,大声嘲讽陈灵策只会使些阴招,而今黔驴技穷。 “哈哈哈,没想到你为这一箭特意训练了的盾阵,那倒不如攻城试试?” 三言两语,副将便挥兵开拔,直取箕城。 “羽娘。” 陈灵策轻呼,羽娘便已了然其心意,搭上带火的箭矢,向着前方沙场之中射出一箭,副将吓得慌忙再次召盾牌抵挡,奈何此箭未等身前,便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插在地上。 “哈哈哈哈,就这箭,狄弘,你还是去喂奶吧。” 陈灵策微微一笑:“告诉你们将军,若受降于我还来得及。” 副将也懒得和陈灵策废话,当即挥兵进攻,无数兵马涌向城门,顷刻间,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无数军马士兵各处纷飞,巨大的爆炸直接击退了数万兵勇, 兵马死伤者无数。 “将军,有埋伏!” 大军当即勒马而停,不敢再进一步。 “如何,尔等还想再试试本将军的奔雷弩吗?” 副将沉思片刻,直接驱兵后撤,再次打消了攻城的念头。 “先生,当真守住了!这火药为何有如此威力?” 陈灵策笑而不语,他现在庆幸自己生在爆竹工厂,而今大唐炼丹之风盛行,硝石和木炭不计其数,他只是找了一小部分,按照爆竹的分量加上几倍,爆炸之后那便是如今这一番景象。 “若是有时机,我便去寻一铁匠,将此物重新铸造,届时别说区区安禄山,便是突厥联合尔等一同进犯,也不可抵挡此物。” “那先生不如多制造一些埋在城下?他们若是攻城,定会炸得死无全尸。” 陈灵策摇了摇头:“不必了,此战之后,我等与安庆光的兵马已经转换了角色,要跑的是他们才是。” 另一边,受火药震撼的副将将方才之事一一禀报安庆光,只是一场爆炸便折损将近数百士兵,其中还不包括被陈灵策埋在地底的碎铁片,杀伤力更是惊人。 “噗!” 安庆光闻声,一口殷红喷涌而出,脸色瞬间变成了绛紫色。 “将军!将军!快来人!” 军医闻声急速而至,把脉探查之后皱眉说道:“将军这是怒火攻心,副将军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副将没想到自己所言之事竟然对安庆光造成了如此之大的刺激,当即屈膝下跪,双手抱拳:“将军,此战由末将率领,今夜再进攻一次,不拿下箕城,末将提头来见!” 安庆光摆了摆手,呜咽低语:“罢了,此子已预料我等一切先机,你率兵此行必定全军覆没,通知大军,撤退。” 副将听到撤退二字,眉头紧蹙:“将军,再给末将一个机会,今夜突袭,他必定始料未及,若能将其诛杀,此战必能拿下!” 看到副将如此执着,安庆光也不再多言,只得答应他再去一次。 “那你必要平安归来,届时狄弘本将军交由你来处置!” “诺!” 副将说罢,踏出兵营,安庆光心中早已不知如何应对,只期盼副将此举能将城池拿下。 箕城城楼,陈灵策吹着晚风,听着小曲,不过几个时辰这天便要入夜,他依靠着躺椅望着远方红霞。 “先生,此战之后可有何打算?” 羽娘一边弹奏一边道出疑惑。 “此战还未结束,等到结束之后再做商议,我便是击退了安禄山的兵马一次,但也分身乏术守下无数次,唯有将安禄山这贼子擒获,天下方才有安生之日。” 羽娘最欣赏陈灵策的莫过于他心系天下的念头,而今天下大乱,能挥兵打仗之人不少,但心念天下百姓之人却屈指可数。 第十章 浴血一战 “呜呜呜~” 夜色之下,偌大的箕城除了几处夜鸦啼叫,便再无声响,陈灵策立于城墙之上,耳边疾风呼啸,他仿佛嗅到了血的味道,望着前方,眉头紧蹙。 “先生,夜深了,换羽娘来此守岗吧。” 陈灵策一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随手拿起一旁的羽箭点燃火焰,拉弓射向前方沙城。 “嗖!” 箭矢破空,将城门外一切悉数照亮,无数身着甲胄的士兵口中叼着短刀,手持攻城梯竟向着箕城而来。 “敌军!放箭!” 陈灵策厉喝一声,羽娘接过长弓,一次点燃数支向着前方沙场之地射出羽箭,顷刻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副将见自己暴露,当即命人众人强攻箕城。 “攻城梯,上!今日定要拿下箕城!将狄弘碎尸万段!” 陈灵策没料到此人还敢过来,随即持刀冲向城墙口,手起刀落,无数爬上城墙的士兵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倒下,但很快副将便察觉出了不对劲,这城楼之上竟无人驻守,一处兵马也不曾留在此地,一时间副将不知是喜是怒,当即厉喝:“这是空城,通禀将军率兵进攻!!” 闻声斥候纷纷趁着夜色向大营狂奔,羽娘纵使箭术高超,但在黑夜之中,也未必能所有斥候诛杀,所幸此来兵马数量不多,不过百人,陈灵策知道这帮人一个都不能放过,若是让安庆光知晓此事,箕城必定失守。 “羽娘,继续射杀斥候,我下城悉数将其诛杀。” “是!” 羽娘一箭跟着一箭,陈灵策挥刀顺着攻城梯一路向下,浴血持刀,形同鬼神,所过之处,无不伏尸,众军未曾料到此人战力勇武,单凭手中一柄钢刀便将数百兵马击退,副将见状,驱兵后退。 “撤,引他下来,围而杀之。” 但此时的陈灵策早已盯上了他,一个箭步,蹬踏一人肩头落下,刀光一闪,副将双膝屈地,人头随之滚落,众军士见陈灵策已下了城楼,便也无暇顾忌,纷纷拔刀,欲将其围杀在城墙之下。 “先生!” 羽娘见势不妙,连续射出几箭破开包围圈,但此时已有几个斥候逃出范围之外。 “先生,快走,有几个斥候已经离开了。” 陈灵策眉头微蹙,得知此事儿的一众士兵士气大涨,纷纷高呼:“拿下他,箕城便是我们的了,诛杀此人,大将军必定重重有赏!” 言罢,无数士兵如同疯狗一般扑向陈灵策,几根箭矢射穿头颅,为他争取了不少时间,陈灵策本可趁机离开,但他不甘心再次失败,他还有最后一个赌注。 “杀!” 不只是士兵呼喝,亦或是陈灵策之声,一人与数百士兵交战在了一起,陈灵策将寰宇开启到了极致,弓手敏锐洞察与速度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就连城墙之上的羽娘也有所感召,她搭上箭矢,一支接着一支,箭矢所过之处无人幸免,且速度奇快。 “死!” 陈灵策斩下一人头颅,身上白衣已被鲜血染红,二人配合之下,无数兵勇丧生于此,一番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之上,陈灵策持刀独立,脚下血流如注,众兵未曾见过如此勇武之人,有几人直视陈灵策目光,吓得裤裆湿润。 “鬼……鬼啊!” 一时间军心涣散,陈灵策此时已经精疲力竭,挥出手中刀刃,斩下最后一人之后,伴随着破空羽箭之声,战场之上已再无活人。 “先生,快进城!” 羽娘立于城墙高呼,但一切为时晚矣,军马踏着铁蹄,无数骑兵高举手中火把,顷刻间将城池包围,众人看到此地一幕,心中无比震惊,数百人兵马竟死在一人之手,而此时他正坐在尸山血海之上,冷眸相顾。 “狄弘,你倒也是个勇武之将,若是肯诚心归降,他日必会受到重用!” 陈灵策拭去脸颊鲜血,放在唇齿之间轻舔:“忘了告诉尔等,我并非守城将军狄弘,吾乃大唐陈灵策!” 一声震天厉喝,先锋将领胯下军马竟被吓得乱窜,他知此人不会受降,只能将其诛杀,随即拔出腰间长剑:“诸将,随我冲杀!” 陈灵策本以为此生就此结束,慢慢捡起地上刀刃准备冲杀,还未等众军马将至,一番遮天蔽日的箭雨覆面而来。 “大唐马璘,随我营救陈将军!” 大唐兵马终于抵达,陈灵策赌成了,冲于前方的兵马被乱箭射杀,而后兵马猝不及防被马璘手下大军冲杀,一时间头尾难顾,未曾反抗便被悉数斩于马下,情势急转直下,方才陈灵策还靠在城墙等死,现在他却成了处刑之人。 “陈将军!您怎么样了?” 马璘急忙来到陈灵策身侧,看到他白衣血染,当即将其扶起。 “不打紧,只是有些脱力,倒不曾想你能如此及时,只怕再晚一步,我便要战死沙场了。” 马璘看到陈灵策还能开玩笑,忙递上水壶,一番狂饮,陈灵策已经恢复了大半体力,方才阵前叫嚣的百夫长此时已经跪在陈灵策面前。 “如何?” 陈灵策微微一笑。 “失你之手,我认栽!” 陈灵策抬手便是一刀,结果了此人性命。 “走!将安庆光拿下,今日我要亲自斩下他的头颅悬于城墙之上!” 随着马璘兵马涌入敌阵,摧枯拉朽一般将所有兵马擒获,安庆光身受重伤,自然也不例外,而今跪在陈灵策面前,满目不甘。 “陈灵策!输在你手我不服,阴谋诡计,你可敢放我回去,来日正面战场再交锋一次!” 陈灵策蹲下身子看着安庆光冷笑起来:“你诛杀那些大唐将士之时怎未曾想到此言?你便随他们一样,魂归故里吧。” 还没当安庆光开口,长刀落下,不沾点血,头颅双目怒睁,似为之不忿而死不瞑目,但陈灵策早已不在乎,倘若是被陈灵策欣赏之人,他必不会挥刀诛杀,但此人不配。 “来人,将此人头颅悬于城墙之上,曝尸三日,以振军心!”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