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靖王他头顶绿得冒油 昭和三十年,春。 杏花纷飞,北夏靖王迎娶和亲公主。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靖王府。 “启禀王爷,王妃这是喜……喜脉,已经四个月有余了。” 郎中佝偻着腰,说这话时额头直冒冷汗,舌头都快撸不直了。 只见大厅上方段迟渊穿着一身暗绿色喜袍,身姿高大挺拔,一张脸棱角分别宛若刀刻,目若寒星,浑身散发着征战多年的肃杀之气。 他神情波澜不惊地坐在太师椅上,只不过听闻这个消息时,握着茶盏的手指明显一僵。 “今日靖王才把清澜公主迎娶进门,两人还没洞房,这就有孕啦?” 人群里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唏嘘了一句。 接下来众人皆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了头顶绿得冒油的靖王。 “我当时就叫段哥哥别穿这身绿色的喜袍,段哥哥非不听!您现在终于看到这南蜀国没安好心了吧?他们竟然给您配了一个孕妇,就是想借机侮辱您和我们北夏国!” 那人群中一身粉嫩的女子,蹙着眉头一副为段迟渊抱不平的样子。 而此时的正主,施清澜捏着手中的茶盏,微微掀眸。 目光轻飘飘地扫向田馥香的漂亮衣裙,靖王府大婚日却穿着玫红。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 她刚穿越过来时,正处于半昏迷中毒状态,不幸被一渣男当成了解药。 完事后这渣男吃干抹净走人,就留下了半块玉佩。 只是没想到,这渣男,相貌她没看清,能力倒是不凡。 一次就让她中了奖! 不过,反正在这个三妻四妾的社会,她也没打算跟人共用一个老公。 那刚好,有了孩子,还不用出嫁伺候男人,从此自由自在,潇潇洒洒。 只是天不遂人愿,段迟渊这狗男人居然跑去攻打南蜀国,而号称天府之国的南蜀国居然还打不过!!! 好死不死又要于她有恩的三公主来和亲…… 于是在面对一哭二闹三上吊,宁愿一头撞死的三公主,为了还恩,她替嫁了! 原本她就当是来旅旅游,养养胎,今晚就准备诈死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切计划天衣无缝。 哪知她的肚子最近开始显怀了,竟被找茬的小绿茶一眼给看出来了。 “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被浸猪笼,她留在世上就是对我们北夏,对王爷的侮辱!” 田馥香激动地拉起众人的仇恨值,随即瞪向一旁的下人,喧宾夺主地命令道,“来人!立刻将这个贱女人拖出去杖毙,连同她肚子里的小野种一起打死!” “慢着。”段迟渊剑眉紧蹙。 田馥香难以置信,“段哥哥,您可是北夏威风赫赫的战神,岂能留下这贱人的性命,被她玷污了名声?” “都出去!” 低沉如冰的嗓音,霎时让在场的王府中人噤若寒蝉。 见段迟渊阴沉着脸,浑身的杀伐气息,田馥香面色一阵惊恐,压下心里的不甘,迅速撤了下去。 段迟渊扫向众人,寒眸微眯,“今日之事如若走漏半点风声,格杀勿论。” 下人们心中一寒,赶紧低头撤离。 一时,房间内只剩下两人…… 下一刻,施清澜的喉咙忽然被段迟渊紧紧扼住。 森冷如鬼魅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 第2章 王妃不见了 施清澜虽被迫抬起下巴看着段迟渊,眼里却没有半点慌乱,沉静得很,甚至还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她浅笑勾唇,“我是你的妻啊王爷,咱们刚刚才拜过堂,您……您怎么转眼就把我忘了?”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你不是公主,说,你是谁。” 段迟渊寒眸冰凉,同时握着脖子的五指一收。 “咳咳咳……” 施清澜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她仰着头顺了口气后,却慵懒地轻笑了起来。 “王爷是不是没见过我们南蜀国的公主啊?被你们称为南蛮之地养出来的公主,自然都是像我这么放浪不羁的,其实我还算好的了。” “我的皇姐皇妹们还更有趣儿,王爷要不要再和亲一两个公主回来试试,也好叫我有个伴儿不是?” 段迟渊见过的女儿家都是柔情似水,哪有这般不知羞耻的。 他眼里掠过一抹轻鄙,不知是信了施清澜的话还是根本不在乎,捏着她的脖子直接甩在了软塌上。 语气凛寒,“允德。” 话音刚落,管家曹允德立刻端着一碗刺鼻的药走了进来。 看着这碗黑漆漆的药水,施清澜轻轻嗅了一下空气里的药味。 堕胎药? 她绝美的凤眸一沉,双手情不自禁地扶上了自己的肚子。 他们这是要杀了她的孩子…… “两国和亲就是一种平衡,你只需喝下这碗药再留在王府,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段迟渊一双寒眸冷厉地落在施清澜的肚子上,神情霸道而决绝。 他奉命攻打南蜀国,南蜀国战败选择和亲,如今施清澜是维持两国和平的一个工具。 如果她死了一定会引起南蜀国不满,如今两国刚达成协议,不宜再生事端。 “王妃请。”曹允德端着药,缓缓逼近。 施清澜握紧了拳头忽然又松开了。 不就是一碗堕胎药吗? 她第一军医的名头可不是吃素的,还怕这不成?罢了,就陪他们演完这场戏好了。 她接过曹允德手里的药碗,仰起头一饮而尽。 看着药汁顺着她雪白的脖颈一路滑进衣襟,段迟渊微微一怔。 这女人喝药…….竟然像在喝酒? 虽说这孩子不应当存在,但左右是她的腹中骨血。 竟没有半分犹豫和挣扎,真是个冷血放纵的女人! 喝完堕胎药,施清澜指尖轻轻一松,药碗碎落在地,抬起那张貌美的容颜,看向段迟渊,巧笑盼兮,“这下总行了吧?王爷!” 她重重地咬在了最后两个字上。 死渣男! 准备把她当成工具人关一辈子,还特么堕她的孩子,这是想要她孤独终老啊! 很好,等她想办法出去以后跟他没完! 段迟渊睨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渣子,片刻,神情阴霾地负手离开了新房。 书房。 段迟渊换了一袭墨青色宽袍,立于紫檀木桌案前。 手中紫毫笔锋一收,一幅美人图跃然画卷。 没有女子的容颜,只消一背影,便能瞧出倾城色。 男人手中握着半块墨玉,指腹摩挲着玉质,回想起那夜朦朦胧胧的情景,淡漠的薄唇竟罕见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不好了!不好了!” 曹允德大惊失色地冲进书房,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王妃,王妃不见了!” 段迟渊将手中的墨玉往桌上一放,与画卷中,女子身旁的半块墨玉合二为一。 他起身往外。 “就,就丫鬟方才去送晚膳,就发现屋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奴才叫人将院子和四周都搜了一遍,也没有。”曹允德一边跟上一边禀告。 迟渊目色一怔,靖王府守卫森严堪比皇宫,平时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施清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他紧紧握着门框,嘴角怒极反笑,“好一招金蝉脱壳,立刻封锁城门暗中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3章 萌宝上门来找爹 “是!” 曹允德起身欲走,可是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件事,“王爷,那咱们之前查的那位姑娘,还要继续吗?” 暗影搜查这女人差不多四个多月了也没音信,他想着不如把人手都收回来搜查施清澜得了。 然而只见段迟渊一记凌厉的眼风扫过来,他额头瞬间狂冒汗,嘴角哆嗦了一下。 “奴,奴才知道了。” 五年以后。 春,阴雨接连下了两三日。 气派恢弘的靖王府沉浸在这场春雨中,除了历经岁月多了一些庄重,府中景色依旧。 都说靖王是个专情之人,这些年王府未有侧妃,亦没有纳妾,和王妃二人伉俪情深、如胶似漆。 念及王妃身子不好,除开早朝,便整日在府中寸步不离地守在王妃身边。 想当初北夏国靖王率领五十万大军进攻南蜀国,打得南蜀国节节败退。 支撑不到半年的南蜀国最终求和,派出清澜公主和亲,并送上与北夏交界的十座城池、一千多箱珍宝、上万匹骏马作为嫁妆和赔礼。 不成想,还成就了这么一段琴瑟和鸣的佳话! 只有段迟渊自己知道,施清澜都快人间蒸发五年多了。 “王爷回来得正好。” 段迟渊刚下朝回来,便见曹允德冒着雨行色匆匆地弯腰朝他行了一礼,“适才我们抓到了一个小毛贼,您看是亲自审问,还是让奴才交由直隶总督?” 说完这话,曹允德本想打着胆子补一句——那小毛贼长得和您一模一样,您还是亲自看看比较好。 但他看着段迟渊冷峻的脸,又畏惧地闭了嘴。 段迟渊如今是禁卫军神机营的大统领,底下有一万多禁卫军要管,哪里有时间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于是他罢了罢手准备进屋。 不过没走两步他又停下来了。 “此人是怎么进来的?”他疑惑道。 靖王府里的侍卫和暗卫都是他亲手挑选出来的,防卫系统更是他一手设计,除了五年前施清澜悄无声息地出去过,也就只有今日这小毛贼了。 曹允德老脸微红,有些羞愧地回道:“那小毛贼不肯说,老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闯进来的。” 段迟渊双眸微眯,“押到偏厅。” 一炷香以后。 偏厅。 “啪”地一声脆响。 茶杯从段迟渊指间滑落,茶水和茶杯的碎片瞬间洒了一地。 这小孩…… 看吧看吧,他就说长得很像王爷吧! 曹允德心里为自己明智的决定感到自豪,幸好他向王爷禀报了一声,不然这孩子要真是送去了直隶总督,直隶总督再一看这张和王爷一模一样的脸。 他敢打包票,明日王爷在外面有私生子的谣言一定会满天飞! 只见小奶娃气质大方地站在大厅中央,眉清目秀的脸蛋已经有了段迟渊七分的冷峻。 他板着脸环顾了一眼四周的人,目光最终锁定在了段迟渊身上,皱着初显眉峰的小眉头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就是鼎鼎大名的段王爷吗?”小奶娃抬着下巴语气冷硬道。 看着小奶娃与自己如此神似的脸蛋,段迟渊猛然想起那夜他和那女子云雨的事,难不成这孩子就是那女子的? 他当即起身快步走到小奶娃跟前,半蹲在地握着小奶娃的肩膀,神色间颇有些激动,“小孩儿,你叫什么,你娘亲叫什么?” 第4章 混乱的亲子关系 “段哥哥!” 屋外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 “听说府上抓了个小毛贼,您这日理万机的,还得分心审问一个毛贼,多累心啊,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管家来处理就好了。” 紧接着,就见一穿粉色裙襦的女子,迈着莲步,嘟哝着小嘴进前来。 田馥香是段迟渊的青梅竹马,守着那王妃的位置十几年,不成想,最后却给施清澜做了嫁衣。 更没想到的是,这施清澜都消失五年了,她如今也快二十有余了,刻意推掉了那么多门亲事,段迟渊竟还没有纳她的意思! 她如今是逮着机会就跟前凑,赶紧做了这个王府的主,才放心。 谁知,一进门,瞧见那被押着的小孩儿,顿时震惊地再也挪不动步子,“怎么可能……” “我叫小五,我娘亲就叫娘亲。看样子你就是段王爷没错了。” 小奶娃望着段迟渊,奶声奶气地回答。 然后一扭头看向屋顶的房梁,脆生生的嗓子扬声喊道,“咱们的爹找到了,快下来喊爹!” 一时间,偏厅众人只见房梁上齐刷刷跳下来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他们有条不紊地收起手中与房梁相似颜色的障眼布,接着两只小手交叠在一起,不卑不亢地朝着段迟渊行了一礼。 “孩儿小五(小谷、小丰、小登)见过父亲大人。” 四个一样大、眉眼又相似的孩子异口同声地叫到。 清脆如银铃般的叫声余音缭绕,响彻偏房! 此时此刻,段迟渊愣了,田馥香傻了,众人沸腾了! 五谷丰登? 四胞胎? 王爷居然在外面有个四胞胎的私生子! 夭寿啊!听闻王爷这五年来一直都在搜查一个不知姓名的女子,难不成这四胞胎就是她生的? 一时间众人的内心直接炸了,被这四个孩子勾起了强烈的八卦之心,但又不敢说话,只敢用眼神飞快地交流彼此的心得与猜测。 在这眼光飞溅的偏厅里,田馥香瞬间妒火中烧,刚做好的鲜红指甲死死掐着手心,一双圆圆的杏眸瞪着这四个孩子恨不得一口一个生吞了。 然而仅有的理智和多年的绿茶修养,让她练就了一套炉火纯青的演技,她缓缓扬起嘴角的笑容,温柔得像个邻家大姐姐般走到四个孩子跟前。 “小孩儿,你们怎么就断定段王爷是你们的父亲呢?” 老二小谷最是天真无邪,也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他张口就说道:“因为北夏国打败了南蜀国,所以北夏国最厉害,而北夏国段王爷最厉害,我们的爹一定是最厉害的!” 你可真会找爹! 田馥香心中嘲弄,面上却笑意盈盈地看向若有所思的段迟渊。 “原来是一场误会,我知道天下人都知道段哥哥是最厉害的,没想到连四五岁的孩子也这么清楚,看来段哥哥真是威名远扬了。” 说着,她又叹着气转向四个孩子,目光里带着一抹怜悯。 “不过这四个孩子一看就是没爹管教的,所以才胡乱认父,其心并不坏,还怪可怜的,段哥哥就别把他们送去直隶总督了,不如差人将他们送回他们娘亲身边好了。” 然而此时段迟渊心心念念的是那他有一夜情缘的女子,闻言没有表态。 他重新打量起这四个孩子的容貌,除了老大小五和他有七八分神似以外,另外三个孩子与他并没有相似之处。 除此以外,那三个孩子的相貌还不一样,有点像两个父亲生的孩子…… 啧!这关系有点糟糕啊。 第5章 调虎离山救娃 “你们、是亲兄妹?” 段迟渊一言难尽地蹙眉问道。 “嗯!” 四个小孩同时点头。 曹允德见事情有些脱离了预期的猜测,于是悄悄凑到段迟渊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咱们要不要先将孩子扣留下来,等他们的母亲找上门来以后,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嗯。” 段迟渊正有此意。 就在这时,王府西院忽然有人尖叫起来,紧接着只见一股浓烟朝着天际飘出,呛鼻的烟味很快弥漫开来。 曹允德脸色一变,慌忙跑出去一看,只见西院那方大火滔天浓烟滚滚! 一名小厮惨白着脸冲进偏厅,指着西院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王爷!西院不知为何忽然走水了,火势诡异,下人们越扑火火越大,眼看着火势就要控制不住往其他地方烧了!” 四个孩子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里全都闪过一丝瑟缩。 并未察觉的段迟渊立刻朝西院奔去。 “段哥哥,这四个小家伙怎么办?要不要赶紧放了?”田馥香只觉这四个孩子碍眼得很,可又不敢明着将人赶出去。 段迟渊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只匆匆留下一句:“将他们带到东院好好看着,本王稍后再处理这事。” 然后就离开了。 一座偏僻的农家小院内,气氛冷到了极点。 做错事的四个小家伙,耷拉着脑袋站在施清澜身前。 王府里的那把火,正是施清澜为了救出子女,调虎离山放的火。 此时施清澜坐在太师椅上,神情冷清,目光却平静地看着他们,“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四个小家伙低头杵在桌子前,搅着手指头没人敢说话。 最后还是老大小五率先站了出来,挺着小胸脯,皱着初显锋芒的小剑眉,“娘亲,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娘亲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有带好弟弟妹妹。” 一看大哥都站出来了,小暖男老二赶紧上前两步,可怜巴巴地抓住月娆景的手,“娘亲,是我想要一个厉害的爹,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老三虽和老二长得一模一样,但却是个内向害羞的,此时紧张地捏着小手指头,一声也不敢吭。 看着争着抢着揽责任的孩子,施清澜虽心生欣慰,但为了避免他们再犯,却只能加重语气教训道:“今日是靖王府,明日怕不就是皇宫了,你们的胆子是越发大了,我……” “呜呜呜……” 施清澜的话还没说完,老四小登就哇哇地哭了起来,小丫头长得最胖,小脸胖嘟嘟红彤彤的,此时小嘴一瘪,眼泪水就跟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一样,啪啪地往下砸。 施清澜最是疼爱这个小女儿,心里刚升起来的火,见状瞬间就被掐灭了,她赶紧凑上去抱起小胖墩姑娘。 “别哭了别哭了,娘亲不凶哥哥了,好吗?”她心都快被女儿给哭化了。 小登最是心疼自家的几个哥哥,两只小胖手摸着施清澜的脸颊,脆生生地讨价还价道:“那娘亲也不责罚哥哥们好吗?” “好。”施清澜看着自家傻姑娘,哭笑不得。 “好娘亲!”小登闻言更开心了,吧唧一下就亲了施清澜一口,然后噗地笑了一声,哪知鼻涕却吹了一个泡泡,看得三个哥哥都乐了。 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但宠溺归宠溺,教育还是得教育。 施清澜用绣帕擦去小登的鼻涕泡泡,“那你们说,你们瞒着娘亲跑去靖王府认爹,对不对?” “不对,可是周围的小孩都说我们没有爹,还说我们是娘亲捡来的。”小登眼眶红红地看着施清澜的脸色。 施清澜心下一紧,神情也有一些凝滞。 这些年她一个人带四个孩子,其中的艰辛只有她清楚,但再苦再累她都挺过来了,她不怕这些,她就怕孩子受到半点委屈。 她知道她就是太溺爱子女,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那是因为她想给他们双份的爱,弥补他们内心没有父亲的缺憾。 可是……她上哪儿找那个把她当解药的男人? 第6章 父亲找上门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人家未必就会接受他们母子,就算接受了,在那种三妻四妾的大宅院里,她也不愿看到她的孩子低人一等。 抛开这些不愉快,她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子,抱紧怀里的小胖墩。 “别听他们瞎说,你们可都是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疙瘩,没有爹又怎样,娘这么厉害,就算是靖王也配不上娘。” “娘亲说得对,那个靖王虽然厉害,但他脑子好像不怎么聪明,娘亲一把火就将他调虎离山了。”老二小谷赶紧拍着马屁道。 实则他是看出施清澜适才一闪而过的伤感,故意开口安慰她。 施清澜岂会看不出二儿子的暖心,俯下身在他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谷最疼娘亲了,但小谷知道为何娘亲不让你们去找靖王吗?” 小谷摇了摇头。 “因为靖王是个武夫,娘亲喜欢书生?”小胖墩眨了眨眼睛,黑漆漆的眸子,就像一对水灵灵的葡萄。 “非也非也。”施清澜叹了一口气,随即沉着脸看向四个娃,“因为靖王曾经吃过小孩!” “啊?”四个娃一脸惊讶。 施清澜摸了摸小胖墩的朝天辫,一副痛心疾首道。 “你们不知道战争的残酷,那年靖王攻打南蜀国,军粮没能及时送达军营,他们又奉命苦守城头,饥寒交迫之下,只能将城里的孩子煮来吃掉,他们接连吃了五六天,军粮才送到了军营。” 待她说完,屋子里一片死寂。 小登回过神来,立马窜进施清澜的怀里,抱住她的手臂,牙齿打着颤,“娘,娘亲快别说了,女儿好怕。” 小谷和小丰直勾勾地望着施清澜,小脸同样苍白。 僵着脸的老大小五,过了许久才逞强地咬牙道:“原来他是这样的人,算我看错了他!” 施清澜见孩子们被自己吓成这样,心里很是自责,但为了让他们远离段迟渊,又不得不板着脸警告道:“这下你们知道为什么娘不让你们靠近他了吧?” “知道了。”大家心有余悸地回道。 这时,一条小青蛇徐徐爬进了屋子。 老三小丰一把抓起小青蛇放到手心,将耳朵凑过去,专注地听它嘶嘶嘶地说着话。 小丰虽然沉默寡言,却从小懂兽语,所以常常会养一些小动物在身边。 听罢小青蛇说的蛇语,他随即转向施清澜,一脸严肃,“娘亲,外面有人带兵过来了,您说会不会是靖王?” 施清澜闻言思忖片刻,立即走出小院一看,只见地面尘土颤动,看样子距离小院已经不到百米,这时如果从小院出去,定会和他们撞个正着。 “快到地下室!”她沉声说道,同时牵起小丰和小登,催赶着前头的小五和小谷,立刻跳进了卧室的土坑里。 刚到土坑,小登从施清澜的怀里跳下来,随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机械人偶,往地上一抛,机械人偶瞬间变大数倍,抬起手里的铁铲,扭头就朝着身边的土璧挖去。 如同一个天然的电钻,眨眼之间就挖出了一条隧道。 与此同时。 段迟渊带着人马赶到,望着空荡荡的小院,他心跳缓缓加快。 会是她吗? 第7章 冤家路窄又遇爹 如果是她,为什么又要躲着他? 难道她恨他不负责任,没有娶她? 下一刻,侍卫们搜索完一圈,折返到段迟渊面前,“王爷,我们到处都搜查过了,没人。” “屋里的茶还是热的,你说没人?”段迟渊双眸忽然一眯。 侍卫们慌忙低下头回道:“卧室下面有一个地下室,那儿有个刚挖出来的隧道……” 他们还未说完,就见段迟渊疾步朝卧室走去,薄唇紧抿,神色冷沉,显然极为重视母子五人。 刚挖出来的隧道,还泛着一阵阵泥土的潮湿味。 看着隧道壁上的铲子印,段迟渊双眸微眯,伸出手摸了摸土璧,挖得平平整整的,显然并非出于人手。 这四个孩子能轻松闯进靖王府,果然都非凡人。 京城,福来客栈。 “我已经打探到化羽草的下落了,就在庆年楼,庆年楼今晚会拍卖这株草,我们先去竞拍,如果竞拍不到,我们再想办法从买主手里偷出来。” 老三爱和毒物打交道,前些日子看了戏文,竟然有样学样吞了一只毒蝎子,还好施清澜妙手回春给抢救了回来。 不过命虽然保住了,他体内的余毒却还在。 这株化羽草就是解蝎毒的良药。 “可是娘亲火烧靖王府,靖王现在正满城抓我们,庆年楼人多眼杂,我们很容易就被认出来了。”小五说道。 他们四个一般大的小孩,加上施清澜一个母亲,靖王府的侍卫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 施清澜看向一脸天真的四个小家伙,老谋深算地勾起红唇,“这些,娘早就安排好了。” 两个时辰以后。 庆年楼。 一身男装的施清澜率先跳下马车,接着转过身,伸出手,牵住了走出马车的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一袭桃粉色长裙,头戴雪色帷帽,看不清样貌和年龄,只知道身段纤瘦,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紧接着,后面又走出一名少女,穿着浅碧色裙子,身段较高,同样带着雪色帷帽,下了马车以后,脚步还虚晃了一下,身子差点摔倒在地。 骑在上头的小丰见状,吓得连忙抱紧小五的脑袋,“大哥,你别晃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五结巴回道,一张冷峻的小脸羞得微红。 前面的小谷和小登闻言,看向小五和小丰,见两人已经稳住了身子,小谷忍不住打趣道:“一定是小丰太重了,所以大哥背不动他。” 小登坐在小谷的肩头上,闻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往日里大家都叫我小胖妞,今日一看,三哥才是最胖的小孩!” 小丰说不过大家,一双黑灵灵的大眼睛看向施清澜,委屈道:“娘亲,为何我们要扮女子?” “咳咳咳……” 施清澜避开老三天真的目光,忍着笑解释道:“你们的脸太嫩了,只能用帷帽遮着,而男人戴帷帽就太扎眼了。” 小直男们第一次穿女孩子的裙子,确实为难他们了。 施清澜想宽慰一下小直男们,只见远远驶来一辆马车,她立刻给他们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有人来了。” 马车很快来到庆年楼大门前,紧接着,一个男人走出了马车。 他一头长发黑亮如绸缎,一对剑眉飞斜入鬓,一双黑眸细长藏着锋芒。 凉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绝美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浑身散发着傲视天地的贵气。 段迟渊? 他怎么来了? 第8章 花式“坑”夫 施清澜微微一怔,随即抿紧了唇。 还真是冤家路窄。 接着,她递给小登和小丰一个眼神,二人会意,立即拍了拍身下小谷和小五。 五人转身朝着庆年楼走去,忽闻身后段迟渊喊了一声,“留步。” 施清澜身形一僵。 四个小家伙脚步一滞。 只见段迟渊缓步来到施清澜身前,先是看了一眼两名“少女”,由于戴着帷帽也看不清什么,于是目光落到了施清澜脸上。 这张脸……清秀白皙,鼻子小巧精致,凤眸又透着一丝不羁。 怎么越看越熟悉? 但记忆久远,他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公子有事?”施清澜粗着嗓子问道。 段迟渊蹙紧剑眉,张口欲言,恰逢田馥香提着裙摆款款而至,望着施清澜的样貌,心下霎时一惊。 这明明是一张男人的脸,为什么和五年前的那个女人那么相似? 女人向来对情敌抱有警惕心,何况施清澜后面还跟着两个娇滴滴的少女。 田馥香巴不得施清澜死在外面,又岂会真盼着段迟渊将她找回来,于是上前挽住段迟渊的手臂,轻咬着唇撒娇道:“段哥哥,竞拍马上就要开始了,您站在这儿做什么?” 只见施清澜和四个小家伙的眼神,齐刷刷地盯向田馥香的手。 小绿茶! 段迟渊回神,瞅了一眼田馥香的手,虽蹙了蹙眉,但却并未将她推开。 田馥香虽是他的表妹,但因为她无依无靠,他便对她像亲妹妹一般照顾,虽说她已经长大了,但左右还是个小姑娘,便由了她去。 田馥香大胆地做出这个动作,本来还有些后悔,但见段迟渊也没有拒绝自己,面颊微红,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窃喜。 于是两人手挽着手进了庆年楼。 施清澜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布置优雅的厢房中,施清澜放下垂落的帘子,四个孩子迅速脱掉女装,大喇喇地躺在了软塌上。 帘子外有一个阳台,阳台旁边挂着一个木板,木板上钉着一沓纸,纸下面是笔墨砚台,竞拍时只需将价格写在纸上即可。 阳台底下有一个舞台,舞台下坐着一群客人,他们更多的是来看热闹,此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今晚的竞拍品。 “听说靖王为了化羽草也来了庆年楼,就坐在二楼的厢房里。” “这化羽草可解世间万种毒药,靖王难道是中了毒?” “这谁知道呢?皇族里头的事向来是机密。啧啧啧,今晚的竞拍有意思了。” …… 听着底下热火朝天的说话声,施清澜坐在玫瑰椅上,视线透过珠帘看向对面,勾唇微微一笑。 对面都是一些独立的厢房,只要珠帘一放下,谁也看不着谁。 “娘亲,听闻靖王财大气粗、富可敌国,我们这株化羽草是不是拍不到了?”小谷担心小丰身里的毒,凑上前跟着望出去。 施清澜摸了摸二儿子的脑袋,护犊子道:“别怕,娘亲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将化羽草抢到手的。” 小五是个钢铁小直男,虽不忍心让施清澜认清现实,但还是直言道:“娘亲,咱们就算是倾家荡产,加起来的财富恐怕也不敌靖王拔一根汗毛的钱。”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施清澜面色轻轻一笑,心中早已有了计策。 当年段迟渊竟敢逼她喝下堕胎药,这笔账还没算呢。 今夜她就要他血本无归、空手而回! 第9章 一掷千金 今夜庆年楼总共竞拍五样珍宝,随着珍宝的价值逐步升级,起拍价也越高。 竞拍还没开始时,舞台上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没多久,一名风姿绰约的女人走上舞台,她穿着一袭红裙,明艳照人,行动间处处散发着妩媚的气质,引得台下男人们一阵骚动。 厢房中,田馥香看着这女人的装扮,嘴角扬起一抹轻蔑。 风尘女子。 女人朝着二楼厢房里的贵客一番恭维以后,将手里的匣子放到桌案上,并朝着舞台下的小厮点了点头。 小厮见状立刻将舞台上的烛火熄灭。 接着,女人缓缓打开了匣子。 只见一道荧光倾泻而出,宛如夜空的星子,瞬间照亮半个舞台,朦朦胧胧的微光惊艳四座! 众人看着这株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纷纷露出惊叹的神情,一阵唏嘘。 就连见过世面的田馥香,此时也是微微一惊,绣帕捂着唇角感慨道:“世间竟然有这么大的夜明珠。” “喜欢?”段迟渊看向田馥香,见她一副小女儿状态的样子,薄唇淡淡一笑。 田馥香十岁时便没了双亲,他见她可怜,便会事事都满足她。 “可是段哥哥今日是来竞拍化羽草的,为我竞拍这夜明珠,是不是太破费了?”田馥香咬着唇角,一副委屈却又识大体的模样。 然而听着楼下开始的竞拍声,她心中又开始焦急起来。 于是不待段迟渊回话,她又故作依依不舍地瞅了一眼那夜明珠。 段迟渊无奈失笑,看了一眼曹允德,“去吧。” 曹允德颔首,撩起帘子走到阳台上,在宣纸上勾了一笔。 楼下顿时一片哗然。 “一千两!” “靖王出手了?他不是来竞拍化羽草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靖王为了美人一掷千金!” …… 看着对面厢房的紫色珠帘,施清澜懒懒地抱着手肘,浅笑勾唇。 鱼儿上钩了。 靖王出手,谁敢竞拍? 楼下楼上霎时一片寂静,无人敢与田馥香抢这颗夜明珠。 田馥香看着匣子里的夜明珠,流光溢彩,煞是迷人,她洋洋得意地弯起了眉眼,这群凡夫俗子也配与她抢?不自量力。 舞台上的红裙女人看出了靖王之意,于是拿起木锤欲敲响铜锣成交。 突然,二楼厢房的珠帘被人掀开,走出一名俊朗清秀的男儿,他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刷刷地挥舞了两下,顿时惊呆了所有看客。 “五千两?!” 原本田馥香胜利在望,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得意的笑意瞬间僵在嘴角,“是,是他?” 只见施清澜站在阳台上,神情轻慢,扬声喊话道:“这颗夜明珠虽然起拍价是五百两,但至少值五千两,你们用一千两就想拍下它,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这位少侠真敢说啊! 珠帘后,段迟渊面色冷沉,他只是随意加价,岂知外面的人忌惮他身份,不敢追加,于是他挥了挥手,“曹允德,加价。” “是。”曹允德走了出去。 田馥香暗暗咬了咬牙,这男子先前看着就碍眼,没曾想竟是个刺头儿,他是故意找茬的吗? 此时,曹允德大笔一挥,直接加到一万两。 “豪啊!”底下的看客们沸腾了。 原以为风波就这么平了,哪知施清澜拿着笔走过去,撕下先前的宣纸,又是刷刷两笔。 第10章 她成了敌国奸细? “十万!这位客人出价十万两!还有没有比他更高的?”红裙女人激动地报价。 田馥香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十万两白银啊,都够靖王府上上下下五年的开销了! 饶是不差钱的段迟渊,此时也察觉出对方来者不善,他黑眸微眯,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膝盖。 他今日的目的是化羽草,但既然已经出价的东西,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传出去岂不会被人笑掉大牙,何况还是为了满足田馥香。 于是他递给曹允德一个眼神。 曹允德又咬牙加价到二十万两,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为了买一颗夜明珠? 此时楼下众人已经噤若寒蝉,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了,这是关乎男人的面子。 “很抱歉,我两位夫人很喜欢这颗夜明珠,恕我难以割爱。”施清澜轻飘飘地说道,接着走到宣纸旁,加价到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还有没有高于一百万两的?!”红裙女人双眼发光地看向段迟渊的厢房。 看着宣纸上的竞价,段迟渊很快意识到这就是一个局。 今日他只带了两百万两银票,竞拍都是现结,不能赊账,如果他花大价钱买下这无用的夜明珠,定然无法购买化羽草。 曹允德也看了出来,于是看向段迟渊等待指示。 段迟渊犹豫了一瞬,在面子和化羽草之间,果断选择了化羽草。 哪知他话还没说出口,被刺激到的田馥香忽然站起身,小脸激动地指着阳台上的施清澜,“就许他疼爱妻子小妾,不许旁人疼爱表妹了吗?真是霸道!” 说着,她便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回头便扑到段迟渊的脚下,红红的眼眶委屈极了,“段哥哥,我实在喜爱这颗夜明珠,您一定要把它抢过来,给那奸商一个下马威!” “本王……”段迟渊欲言又止。 他现在有些头疼。 罢了罢了。 表妹开心就好。 他抬起头朝曹允德点了点头。 曹允德无奈叹息,在纸上写下了两百两。 “靖王为博田小姐一笑,真是下足了血本,如此可歌可泣的爱情,让在下深感羡慕,在下甘拜下风。” 施清澜面上微微一笑,朝着对面珠帘里的段迟渊,实实在在地鞠了一躬。 小样儿,和她斗,还太嫩。 她估值过往年庆年楼竞拍的最高价,再结合化羽草的价值,她敢肯定,自负的段迟渊一定只带了两百万两。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施清澜的话音刚落,底下的客人却炸开了锅,“什么?靖王不是和王妃感情很好吗?这颗夜明珠是拍给田小姐的?” 段迟渊闻言一怔。 曹允德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王爷与王妃和谐不和谐,那可关系到两国和谐不和谐呀! 说时迟那时快,曹允德当机立断朝下面一吼,“谁敢四处造谣?这颗夜明珠就是王爷送给王妃的!” 正欲掀开帘子的施清澜一愣。 还沉浸在喜悦当中的田馥香一僵,犹如当场被人泼了一盆凉水。 段迟渊看向脸色惨白的田馥香,抿了抿唇宽慰道:“放心,这颗夜明珠本王是送给你的。” 女人要的哪里是夜明珠,她要的是内心的殊荣,田馥香虽得到了夜明珠,但心里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她恨恨地盯着对面的施清澜,只将一腔苦楚都发泄到了施清澜身上。 风波终于平息了下去。 接下来的拍卖,很快让众人忘记了这茬事。 施清澜以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如愿拍下了化羽草。 而此时,田馥香看着一直都未出手的段迟渊,再看向对面成功拍走化羽草的施清澜,她的脸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意识到了施清澜的阴谋。 感觉到智商遭到碾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田馥香再也忍不下去了,当即命令在场的守卫,“我怀疑对面厢房住着敌国奸细,立刻给我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