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孕妇腹中的鬼鸟 我是一生下来就是个不会哭的孩子。按民间说法,不会哭的孩子不成人,是长不大的。 我出生的那天晚上,风雨交加,雷电齐鸣。 爷爷虽然是个医生,但却回避了为自己儿媳接生的尴尬,找来了本村有经验的接生婆。我生下来时据说像只大老鼠,非常瘦小,接生婆提起我在脚心无论怎么拍打,我就是一声不响,更别说流眼泪了。 “伢子他爹,小娃娃不会哭,我还是头次遇见。”接生婆跑到外屋跟爷爷说。 爷爷吧嗒吧嗒抽着不带嘴的纸烟卷,拧着眉头一声不响,这民间有什么传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更何况他老人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医生,按照老一辈人说法叫“巫医”,我是什么情况,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而老爸当时还是个“大孩子”,听说添了个儿子,只顾高兴了,压根没在意我这不哭有啥不对。奶奶却懂这些道道,当时哭着跟我爷爷说,老头子,你救了一辈子的人,这次说什么也要救救自己的孙子。爷爷显得很烦躁,把烟头丢地上踩灭,就要回自己屋子。 这时突然有个女人跑到我们家,进门就叫:“良子叔,我姐很难受,你快去看看。” 这是吴寡妇妹妹。吴寡妇结婚不到一年,丈夫便死了,守寡两年后忽然怀孕,山村里的人都是老封建,戳着她的脊梁骨唾骂不守妇道。但爷爷心地善良,不管什么人有病,他都不会拒绝。 爷爷忙跑到里屋拿了医药箱,跟着吴寡妇妹妹出门。我奶奶知道吴寡妇情况,才怀孕五个多月,还不到生产时候,估计动了胎气什么的,爷爷很快就会回来。她老人家怕我妈听到孩子咋滴再有个好歹,于是忍着啥也不说,包了红包给接生婆让她回家了。 没成想爷爷这一去五个小时后才回来,进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老人家回来后整个人丢了魂儿似的,呆呆的什么也不说。他还没吃晚饭,奶奶赶紧端上一盘煮黄豆,盛了一大碗棒子面糊。爷爷吃饭喜欢喝两口,这会儿由于天晚了,奶奶也不给他拿酒。 岂知爷爷叹口气说:“让我喝点吧,怕是以后再也喝上不了。” 奶奶一听这话便是一惊,忙问:“到底咋了?”说着把酒瓶掂过来。 爷爷又叹口气说:“吴寡妇死了!” “你把人治死了?” 爷爷倒上酒,一边喝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吴寡妇怀的是个怪胎,爷爷心里早就很清楚,不像是偷汉子怀上的。并且这怪胎不能打掉,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可是刚才去了之后,听吴寡妇妹妹说,她昨天去城里回来时买了点保胎药,结果让姐姐吃下后,半夜肚子开始疼起来。 这一把脉爷爷脸上变了色,不行了,胎保不住了。但这关系到一尸两命啊,爷爷急忙让吴寡妇妹妹去找点鸡血和狗毛过来。这巫医我后来才搞明白,其实就是祝由科一门,救人治病,从不用西药片,也很少用草药。什么老鼠尾巴、鸡冠血、王八眼珠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加上符灰这么一调和,喝下去药到病除。 吴寡妇家里养着鸡狗,马上把东西拿了过来,爷爷把狗毛烧成灰,配合鸡血和符灰调水让吴寡妇喝下去。可是坚持了几个小时,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胎儿。可恐怖的是,怪胎将吴寡妇整个身子内里掏空了,最后只剩下一张皮,包着一副骨架,死的相当惨厉。胎儿吃空了内脏后,突然冲破肚皮飞出来,跟只乌鸦似的黑鸟,小脸却是人面,一闪之际撞破窗户,消失在风雨交加的黑夜之中。 爷爷知道大祸临头,这种怪胎不会放过他的,并且摊上这事还会祸及三代。他非但活不到天亮,他的儿孙之后也会遭受鱼池之殃。 奶奶听完顿时吓傻了,加上孙子天生不会哭,老太太一口气转不过来,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亮了,雨也停了,爷爷吊死在院子里那棵大榆树上。我却被放在澡盆里,不知道用什么药水浸泡着,满屋子飘满了诡异的香味。 爷爷就这么去了,据奶奶说,他老人家临死之前留下遗书,要把他所有的看病家伙和医术典籍全都烧在坟前。或许不想让后代再继承这门巫医,也或许还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时九十年代,山外的世界很繁华了,山村里的生活还是很贫困的。爷爷死后失去了经济来源,老爸于是出外打工,在附近一个矿场上做工人,在我五岁那年,被土炮崩山时崩死了。那一次事故,死的只有我爸一个人。奶奶嘴里念叨着,这是躲不过的灾祸。但她老人家没流一滴眼泪,而内心的伤痛却比任何人都要大。 后来老妈又去山外打工,听说跟一个工头好上,他们私奔了。那年我才六岁。一时村里议论四起,说我天生不会哭是个煞星,出生当晚害死爷爷,后来又克死老爸,一个好好的家就让我破败了。 村里人都不让自己孩子跟我玩,以免沾上霉运。我那时候尽管才六岁,可是什么都清楚,爸爸死了,妈妈不要我了,虽然奶奶把我视为掌上明珠,说句不好听的,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但我受人歧视,出门常受那些孩子们欺负和辱骂,幼小的心灵感到非常非常的孤单。 那年夏天,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天气。平时总受那些小王八蛋的欺负,都不敢出门,现在他们不出来了,该是我出去玩玩的时候。我那时到底年龄小,也不敢跟奶奶说,拿了一个化肥袋子披在身上跑出门,也不敢在村里玩,便跑上了后山。 我们这儿地处太行余脉,山上植被并不多,大多都是光秃秃的山头,唯有村后山坡上有片浓密的树林。跑到树林里,喘了几口气,便扯开嗓子放声大叫,把憋在心里长久的闷气发泄出来,反正风大雨大,村里人不会听到。 叫完后老爸的死,妈妈的私奔涌上心头,我又忍不住放声大哭,可嚎哑了嗓子,也没流出一滴眼泪。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孤单瘦弱的小身板,在凄风惨雨中就像一根微弱的小草,显得无比的孤寂,无比的渺小! 也不知干嚎了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唧唧”声传来,像是鸟叫又像是山鸡的声音。到底是孩子,听到这声音,好奇的抬头往上看,一时间我就吓尿了。当时那个恐怖的画面,都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到现在我依旧记忆犹新。 第二章 水泡子里的男人 我当时抬头看到一只跟乌鸦一样的黑鸟,站在树枝上。虽然大雨倾盆,但它的羽毛却半点没湿,又黑又亮。它长了一张人的面孔,就像婴儿小手那么大,面皮紫里透黑,眼珠是血红的,带有一丝阴冷笑意的唇角内,探出两颗地包天式尖牙,看上去特别的鬼医,特别的恐怖,顿时裤裆里一热,撒了泡热尿! 接着尖叫一声,慌不择路朝林子深处跑去。地面坑坑洼洼,加上泥泞湿滑,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但跌倒又爬起来,咬着牙拼命往前逃。那时幼小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家,奶奶还在等着我! 可是方向完全跑反了,越是害怕,越往山上跑,逐渐远离了回村道路。 也不知跑出了多远,我知道它就在背后紧紧跟着,阴冷的空气,像冰块一样熨帖着脊梁,冻的我全身不住打着冷颤。紧咬牙关,将化肥袋子蒙住脸,心里想着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眼睛看不到路,于是倒霉的事情就发生了,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空,扑通就掉进了水里。 我们这一带穷山恶岭,根本没有溪水河流,只有一个常年不干的大水泡子。以前我曾经偷偷在树林里玩的时候见过,可是现在心慌意乱,又蒙上了双眼,哪还记得。而这个水泡子在当地有着很多诡秘传说,不大一个土坑,又没有活水源,坑里的水却多年不干,并且常年保持一个水平线,下雨不会涨,干旱时也不会落。 很多人都说在这里遇到过鬼,并且淹死过几个小孩。村里人都不准孩子们进这片树林玩耍,更不许接近这水泡子。奶奶当然也嘱咐过我,但我每逢下雨天出来玩,只有树林才是唯一不会让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听到的地方,所以每次都来这里,只不过从未接近过那个水泡子。 这次失足落水,我第一反应就知道掉进了水泡子里,由于不会游泳,心里一慌,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口腥臭的污水。被这臭水一呛,差点没窒息过去,在水里手脚一阵胡乱扑腾,越扑腾往肚子里灌的水越多,感觉肺快憋炸了。 就在这时,窒息竟然缓解了,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脑子里迷迷糊糊,说不出是啥感觉,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手里似乎攥着一根冰冷的东西,体积不是很大,不过它好像在跟我传输氧气,让我能够在臭水里活下来。 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没有水,只有无尽的黑暗。犹如置身于一个漆黑苍凉的世界里,感觉不到窒息的痛苦,也感觉不到害怕,心里是出奇的平静。 继而,一扇古老残破的大门,缓缓在眼前打开,就像做梦一样,能在黑暗里看的那么清楚。一个脸色幽绿、眼珠鼓暴的中年人在大门开启中,渐渐出现在视线内,他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那意思我居然明白,他是来拉我一把的。 我毫不犹豫的伸过手被他握住,正当他在一点点的往里拉我,眼看就要进门了,猛然间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痛的立刻睁开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奶奶满是皱纹的慈祥面孔,再转头发现我躺在一个陌生的老年男子怀里,他左手拿着一张黄纸摁住我的脑门,右手不住敲打后脑勺。我知道自己获救了,心里一松,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虽然又连续做了几个同样的噩梦,都是那个中年人在大门口里幽怨的盯着我,但三天之后,我安然无恙地醒了过来。 这次醒来后,发现不在自己家,奶奶告诉我是在隔壁天台村,爷爷当年的一个朋友家里。而我们从此之后再也没回自己村子石岩村,因为下雨那天,村里死了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孩子,据说死的很惨,只剩下一颗头颅,脖颈以下全身都不见了。大家都说是我惹的祸,冲撞了太岁,不但死了个孩子,还丢失了很多牲口。 奶奶被他们骂的抬不起头来,于是抱着我投奔了爷爷的朋友刘奎,那天醒过来看到的老人便是他。我问奶奶,她是怎么把我从水泡子里救回来的,我看到的那扇大门和中年男人,又是咋回事? 她老人家只跟我说,那天发现我不在家,就知道又跑到树林里玩去了。可是她却觉得心惊肉跳,将有大祸发似的。于是跑到后山树林一看,我沉在大水泡底下,一个劲往淤泥里钻,幸亏及时把我拉出来,否则我肯定小命不保。但把我抱回家后始终沉睡不醒,伸直手臂好像被人在拉扯,她老人家害怕了,冒雨跑到天台村请来刘奎爷爷,才算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至于那扇大门和中年男人,奶奶绝口不提,无论我再怎么问,她都不说。我又问那个可怕的人脸黑鸟是什么,奶奶一瞪眼说:“什么黑鸟?你看花眼了,下雨怎么会有鸟飞来飞去?”我当时心里很不服气,明明看到了,怎么会看花眼? 但奶奶的脾气我最了解,她有时候倔强起来,三头牛都拉不动,她不想说的事,那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的,只有把这疑问闷在了心里。 从此在刘奎家里住下来,慢慢了解到,他跟爷爷一样都是巫医,为人热情厚道,在天台村人缘极好。只不过他一辈子没娶老婆,养了一个从小捡回来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这个叫小玲的丫头从小不怎么喜欢说话,性格有些孤僻,从来没见她笑过。这下可好,俩小家伙一个天生不会哭,一个天生不会笑,并且性子都很倔,根本玩不到一块。 不过自从奶奶住过来后,刘奎的生活轻松了许多,有人帮他做饭洗衣,小丫头也有人照料了,老人家挺开心的。他对我也特别的亲,有时候感觉,他对待我比对待那小丫头都要好。 转眼过了一年,这天又是个风雨交加的天气,刘奎爷爷出门帮人看病,奶奶在灶房烧饭,我再不敢偷偷出去玩了,坐在门口看着雨发呆。谁知小玲走到我后面,在背脊上捅了一下,我吓得急忙转头,发现这小丫头一如既往的用冰冷的眼神瞪着我。 这一年来,我跟她非但玩不到一块,并且关系愈来愈恶,简直势同水火,谁见了谁都会彼此先瞪对方一眼。今儿个她竟然动起手来挑衅我,我哼了一声没理她,好男不跟女斗,好狗不跟鸡斗。 “你昏迷的那三天,手里一直攥着一件东西,你知道吗?”小玲冷冰冰的说。 我一愣,什么昏迷三天,说的是去年那次吧?我诧异的抬起头,才要开口问她什么意思,小丫头忽然伸出右手来,摊开透明如玉的小手,赫然露出一段陈旧发黑的骨头! “这是什么?”我挠挠头问。 “这是人的手指骨!” 第三章 手指骨 第三章 手指骨 当时小丫头说那是人的手指骨,我也不认得,很多年后,我每逢想起此事都觉得奇怪,她小小年纪,为啥会知道是手骨呢?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有答案,因为那天之后她便失踪了,十几年来毫无音讯,再也没见过她。 我那天迎着她特别古怪的目光,半信半疑的把那段“手指骨”拿过来,刚刚拿在右手上,突然一阵冰冷的寒意从手掌心钻入,让我感觉十分的熟悉。对,去年在水泡子里就是这种感觉,心里一下子升起恐惧,扬手准备把骨头丢掉,就在这时冰冷的寒意涌进脑子,两扇打开的古老门板和那个目光呆滞的中年男人,又诡异的出现在眼前了! 他依旧伸着手,我很清楚那是在叫我过去,于是脑子一阵犯浑,站起身便走到了院子里。 “喀喇喇”一声闷雷把我震醒了,两扇大门和那男人消失不见,我不由全身打个激灵,要不是这声雷,我怕是会跑到那个水泡子去送死。一颗小心脏正扑腾扑腾跳的厉害时,刘奎爷爷回来了,我当时怕他发现自己拿着手指骨,想藏起来,可是在院子里找不到合适地方,一慌之下,张嘴把骨头吞了下去。 “站在院子里干什么,别淋坏了身子。快回屋,今天爷爷买了跑肉,你们两个小家伙有的口福了。”刘奎爷爷笑着拉住我的手,回到屋里。 我们这儿野兔俗称跑肉,在物质贫乏的年代,山里只有跑肉才是让人解馋的东西。我正心慌意乱,不知道吞下骨头后会不会死人,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小玲冰冷的盯我一眼,转身跑进了里屋。 中午那顿饭,吃的没滋没味,跑肉嚼在嘴里,就像在嚼泥巴。 到了晚上,雨依旧还在持续着,我跟奶奶刚刚躺下睡觉,这时听见刘奎爷爷在外面大发雷霆,在喝问小玲什么。刘奎爷爷脾气平时脾气很好,这一年来从没见他发过火,我心说肯定是为了手指骨吧?奶奶起来穿上衣服出去,我躲在门后往外偷瞧。 “你还不说?那件东西只有你知道放在哪儿,你再不说我打死你!”刘奎怒目对着小玲喝骂,这副凶态让我都感觉心里发怵。 小丫头只是冰冷的盯着爷爷,一句话不说。我心说你快说啊,然后我才能出去告诉爷爷,手指骨被我吞进了肚子。 刘奎见小丫头这么倔犟,再也忍不住挥手打了她一巴掌,其实我看他打完就后悔了,脸上闪现出心疼的神色。恰巧这时奶奶走过来劝说,别打孩子,有啥说啥,孩子还小,别吓着她了。 小玲趁机捂着脸冲出门外,奶奶追到门口,可是外面雨太大,她一边找雨衣,一边埋怨刘奎:“你看你,有啥话不能好好说,这要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有你后悔的。”奶奶穿上雨衣就要出去。 刘奎一拍桌子说:“不许找她,她死不了的!” 奶奶无奈摇摇头,还是出去了。而我缩在里屋门后,连个屁都不敢放。事情闹的这么大,那时候又因为年龄太小,害怕说出来,也会挨巴掌。刘奎爷爷起初在外面气呼呼的唉声叹气,可是过了一会儿后,见奶奶和小玲不回来,沉不住气了,不住走到门口往外张望。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奶奶跑回来说:“哪也找不到小玲,这一会儿的工夫就跑没影了,你快出去,咱们分头去找。” 刘奎再没了半分气性,家里只有一件雨衣,他连化肥袋子都顾不上找,就这么跟奶奶一块冲出门。他们走后,我才敢出来,蹲在门口望着外面瓢泼大雨,心里忽然为小玲担起心来。虽说我们俩跟斗鸡眼似的,谁也不能容谁,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一年之久,就是阿猫阿狗都会有点感情的。 那时候山村里还没通电,照明一般都用煤油灯,我正蹲在门口焦急的等待时,煤油灯诡异的熄灭,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哗哗大雨声与屋内死一般的寂静,交融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 蓦地肚子里冒起丝丝凉气,瞬间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冰窟,非常的难受。跟着脑子一浑,两扇古老大门和那个中年男人,又出现了,我不由自主走出屋子,在大雨之中,步步走向村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心里似乎冒出一个陌生而又很熟悉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 我心里竟然觉得很坦然很坦然,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清楚的察觉到,身后那两扇古老大门缓缓关闭。那个中年男人却奇异消失,随即看到他在雨中失魂落魄的走着,来到树林这个水泡子跟前,一头扎进去,就这么死了。 当时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他死了呢?他刚才不是一直站在门里等着我的吗?难道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后自杀的?一连串的疑问,不住在心头冒起,可往哪里找答案?正在疑惑不解之际,他突然又从水泡子里冒出头,咧嘴跟我一笑,那种惨白而又恐怖的脸孔,让我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脑子里就在这一刻,跟点了烟花似的,电光火花到处乱窜。慌乱之中,依稀察觉出那些其实都是文字,都是些什么字,压根不认识,因为我还没开始上学,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 这可把我吓坏了,捂着脑袋满地打滚,恨不得赶紧死了,别再受这种煎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里的烟花慢慢平息下来,眼前逐渐由黑暗,变成了点点星光。我正寻思着,自己这次是不是已经死了时,却听到了奶奶的哭泣声。 “老头子,被你说中了,小放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你狠心的丢下我们不管,让我这老婆子咋办啊……呜呜……”奶奶的哭声,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无比苍凉。 我心里一颤,慌忙抬起头,发现自己躺在奶奶怀抱里,她正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而此刻不知在什么地方,好像在山上,此刻满天繁星,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 “奶奶,别哭,爷爷和爸爸不管我们了,小宇会管你的。” 奶奶抱紧我哭的更厉害了,我第一次看到她老人家落泪,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这次又昏迷了七天七夜。下雨的那晚,小玲没找到,刘奎爷爷失足掉下山崖。天台村跟我们石岩村只有一里之隔,他们早就知道我是个不祥之人,刘奎爷爷一家的不幸,最终又全都扣在我的头上,奶奶没脸再在天台村待下去,背着昏迷不醒的我,露宿山野之中。 第四章 诡异小女孩 第四章 诡异小女孩 我的醒来,又给了奶奶活下去的勇气,她在山坡上搭建了一座简陋的草棚,结果没过一天,被一场暴风雨无情地摧毁。那场暴风雨,持续了三天三夜,奶奶抱着体质尚弱的我,缩在石缝里,煎熬地等待暴风雨的结束。 我和奶奶因为受到冷雨长时间浸泡,开始感冒发烧,以至于那时我都出现了幻觉,看到小雨和刘奎爷爷在狂风骤雨中,对我不住地冷笑。 困入绝境的我们,以为这次再难渡过难关,但天可怜见,我们被一支路过此地的考古队救走了。 这支考古队来自距离石岩村百余公里外的黄瑜市,前段时间接到当地文物部门报告,说石岩村附近出现了一座古墓,规模庞大,有非常高的研究价值。于是黄瑜市文物所邀请了多名考古专家,组成了一支十二人的考古队,前来石岩村探测。 结果刚来到石岩村,首先有两人染上奇怪病症,口歪眼斜,口吐白沫。还有两个刚刚毕业的考古系女大学生,也出现了不合常理的躁动情绪。队长只有让两名正常队员护送他们四人离开,剩下六人继续探测工作。 他们六人在接下来几天之中,找到了大量有价值的线索,正当无限接近古墓时,意外又发生了,考古队最具权威的考古专家孙博士和宋教授突然遭到一只怪鸟袭击,仓皇失措逃走,与众人失联。 一天后,大家在一个山沟里找到了他们俩的尸体,肚子被剖开,内脏被吃的干干净净…… 这件突发惨案,让他们终止了考古工作,带着两个人尸体返回黄瑜市。出山时在雨中发现了我们祖孙俩,当时我和奶奶发烧很厉害,考古队员果断把我们背上车,带回黄瑜市医院救治。 后来考古队得知我们祖孙俩的惨痛遭遇后,就安排我们住在文物所内,让奶奶给工作人员做饭,吃住之外,还有份工资可拿。就这样,我们祖孙俩在黄瑜市安定下来。虽然这份工资不高,但足够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的生活下去。 从七岁那年开始,生活稳定了,可我并没摆脱那个噩梦。每逢雷雨天,脑海中便会出现两扇古老大门和那张恐怖的嘴脸。而那些散乱的文字碎片,天女散花般围绕在这张脸孔周围飞舞盘旋。这让我非常痛苦,不过好在只是在脑海里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却没有再发生被他勾引和昏迷的情形。 随着上学识字越来越多,开始能够认识脑海里这些散乱的文字了,直到初中才完全看懂。不过这些文字拗口生涩,虽然有注解,但特别的乱。就像是一本书被剪成了无数碎片,然后被打乱,很难找到碎片之间的关联顺序。我花费了一年的时间,从中找到了一些规律,终于将它们完整的拼凑起来。 这是一本书,名叫“天机无上秘要”,有点残缺不全,但不影响阅读和理解它的内容。从书名上理解,看似是本道家秘本,其实是个大杂烩。其中不但有茅山、风水、麻衣等术,还有祝由巫术中的巫医、禁法、祝法、咒法、符法,以及黑巫术中养鬼和养尸一些邪术。 开始以为这是道与巫的一个合订本,后来发觉想错了,每一项茅山法术都与巫术中的法术有所关联,将它们巧妙融合在一起,居然相辅相成,互补不足,能够达到非常完美的效果。 当时宿舍没电视,也没朋友可玩,每天写完作业,唯一的乐趣,就是钻进文物所楼后狭窄的过道里,偷偷修炼这本书上的法术。这个过道两侧是楼房,草长过膝,非常荒凉僻静,是个修炼的绝佳场所。 这本书里的东西,除了邪术之外,我什么都学,巫医、巫术和茅山,以及道家养气和修武等等。也正是学了巫医,勾起我学医并且继承祖业的念头。 但这想法不敢跟奶奶说,她老家人严禁我在她面前提起巫医这俩字,所以这些年里,一直都是偷偷的在学天机无上秘要中的各种东西。而这里面的诸般法术和咒符,真如浩瀚大海,感觉自己这辈子都难学全,能学个皮毛就算不错了。 要说这些东西里,我最喜欢的是养气功与修武,这两者结合的威力,那真是令人兴奋,小学五年级,我跟人打架,一对五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了。初中更是有过一对十几的经历,结果其中有三个被打住院,因为这事,差点被学校开除。上高中后我就开始收敛了,直到现在,几乎没跟人动过手,不过看不顺眼的,我会暗中解决,他们被打后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在初中时,我基本上能够学通整本书了,也明白了自己生下来为啥不会流眼泪。因为我出生之前,就注定了一个可悲的命运,因为我是“过阴胎”! 相信“过阴”这个词大家都不会陌生,凡是这种命运的人,天生不会流眼泪,也很难长大成人。而成人后,往往可以做到异于常人并且非常诡异的事情,那就是“过阴”,灵魂能够出窍,并且往返于阴阳之间。 虽然目前我还没发现自己能够从容进出地府,但书上既然这么说,并且我也在网上查找过大量资料,这应该是个不容质疑的事实。现在没做到,不保证日后做不到。而我能活到今天,打破不能长大成人的诅咒,估计得益于爷爷临死前用药水为我洗澡的缘故。他老人家是巫医,绝对懂得如何化解这个灾祸。 我知道自己是过阴胎后,不断尝试过,想找到办法彻底化解这种厄运。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却无果而终。因为过阴胎是先天注定的,要想化解,除非逆天改命。而逆天改命,这本书上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解不开,我也就放弃了,至于以后会怎样,能活多少年,顺其自然吧。只要活得开心,哪怕活上一年,也总比痛苦的活一辈子要有价值的多。 我生命中另一个诅咒,雷雨天的噩梦,在高中时找到了破解办法,那便是以符水来压制。所谓的符水,就是黄符一道,阴阳水(热水调和冷水)一碗,将符烧成灰,用阴阳水调和,这就是符水了。每逢雷雨天到来,喝下一碗符水,噩梦便不再出现,从此过上了比较正常的生活。 但后来上了医大之后,在一次全身检查后发现,腰部命门部位,查出有块多余的骨头,形体状如指骨。我不禁纳闷,这段手指骨怎么会跑到这里了? 原以为它早在胃里消化了,怎么都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如此顽固不化,并且还转移到了后腰上。不过由此我也相通了,正因为它生存在我的体内,这才每逢雷雨天引发噩梦的发生。当时因为日子清苦,反正符水可以压制它,于是也就放弃了手术拿出的念头。 岁月悄然流逝,十七年过去了。而在这些年当中,我努力使自己变得坚强和开朗,只有这样奶奶才会开心。如果我整日死气沉沉,呈现一个自我封闭的状态,可以想象奶奶该有多难过。其实我内心的最深处,对这个世界乃至未来是特别悲哀的,因为过阴胎这个厄运,注定前途是黑暗的。但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讲,更不会和奶奶说了。 每逢想到这些往事,我都会出现短暂的低落情绪。不过多年养成的开朗性格,很快就把这种状态调整过来。以一种阳光、豁达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世界,尽管老天对我不公,但我要用笑容来回击它:老子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有种你来打我啊! 如今我二十四岁,已经是医科大学大五学生,被分配到市中心医院实习。 此刻站在夕阳里,面对着电动玻璃门上映照出的自己笑了笑,挺阳光挺帅气一枚小伙,美中不足的是身上这身行头稍微有些寒酸。 今天是我夜班,不止今天,我自从第一天来到这儿,每天都是夜班! 因为第一天跟一个小护士多说了几句话,外科主任看不惯了,于是我就遭到了特殊待遇。 没关系,这种遭遇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我习惯了逆来顺受的生活。不就值夜班嘛,正好帮我们家省电了,又有空调,还有电脑,比在家更舒服! 只要你凡事想得开,逆境就是顺境,夜班就是白班! 我带着微笑走进大门,到了电梯前等待。 “白宇,真巧啊。”一个温柔的小姑娘,略带腼腆地走过来跟我打招呼。 “真巧,一起上去。”我笑着点头 这小丫头叫凌薇,是我们外科小护士,第一天就是跟她多说了几句话,才招惹主任不爽的。小丫头挺漂亮,似乎也对我蛮好的,不过我没任何反应。医大这四年,喜欢我的女孩多了,可是因为我自身的特殊原因,刻意对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做普通朋友可以,跨过这条线,绝对不可以! 电梯来了,我很有风度地请女士先进。到二楼上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眨动着黑漆漆的大眼眸,看上去挺可爱。只不过脸色很白,白的像奶油。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要去几楼?姐姐帮你摁。”凌薇蹲下来,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和这小女孩讲话。 “我要去顶楼找妈妈!”小女孩脸色呆滞,语声也挺尖细。 凌薇起身要去按键,我一把挡住她的手,按住开门键不使电梯门闭合,同时跟小女孩笑道:“下去吧,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你这是……”凌薇满脸都是茫然和不解。 小女孩用极为怨恨的目光看我一眼,然后跑出电梯,在电梯门合住一霎,她凭空消失在空气之中! 但凌薇并没发现这种异常,有些生气地问:“你为什么要把她赶下去?”她就算生气,也显得很温顺。 我盯着电梯门,笑了笑没说话,心想她一定还会再来的。 果然到了四楼,小女孩又上来了! 第五章 你没看到 这次凌薇一把将小女孩抱进怀里:“小妹妹别怕,姐姐送你上去找妈妈。” 我不由苦笑,心说你送她上去就是自投罗网,她所谓的顶楼,那是“天堂”! “姐姐,你帮我系下鞋带好吗?”小女孩指了指脚上的红色小皮鞋,鞋带果然开了。我不禁皱眉,如果帮她系鞋带,必定会把自己双手拴住的。 凌薇温婉一笑:“好的。”蹲下来就要帮她去系鞋带。 这时我也蹲了下来,将凌薇的手挡在一边说:“我帮她系。”伸手抓住鞋带。 “不……不要!” 小女孩显得特别惊慌,叫声中就要把脚缩回去,但已经被我牢牢扯住鞋带,难以移动半分。我麻利地将鞋带系成一个死扣,这是有讲究的,在法术中称为“锁魂扣”。并不是说任何人按照这种结法都能奏效,这要配以默诵咒语和手诀指法,才能生出威力,将鬼邪捆绑起来,形成一个锁魂困局。 “嗷……”小女孩登时尖声叫起,一张小脸霎时间变得紫黑异常,双眼充满了血红色,显得无比狰狞! 凌薇吓得全身一阵颤抖,咕咚坐在地上,然后拼命往电梯角落里退缩。 这时刚好到了八楼,我们外科这个楼层到了。电梯门嚓地打开,一股强烈的阴风灌进来,我心说不好,慌忙转过身。只见门口涌动着一片股若隐若现的黑气,随即又被一股冷风吹散。我再转回头,小女孩不见了! 我起身蹿到电梯口,探头往左右看看,走廊这会儿亮起了灯光,人来人往,却不见小女孩一丝踪影。这让我挺郁闷,没能捉住这小家伙,很可能会生出无穷后患。 “她……她……她不见了……”凌薇声音颤抖的厉害,并且带有三分哭腔。 我回头看她一眼,笑了笑说:“这是个恶作剧,小妹妹跟别人合伙来吓唬咱们的,刚才她跑的太快,你没看到。” 凌薇一怔:“恶作剧?” 我甩下头示意她下电梯,同时跟她说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凌薇又是一怔,随即脸上恐惧神色消失,从地上爬起来摇头说:“我不相信,可是刚才那一幕……太真实了!”说着目光跳跃两下,显然尤有余悸。 “这是一伙专业盗窃团伙……”说着话,我们俩都走出电梯。“他们专门在像你这种温柔善良的女孩身上下手,先是利用小孩博取同情,靠近你的身体偷东西。如果被识破,就会装神弄鬼,把你吓晕再动手,或是趁机逃脱。” 凌薇听了这番跟真事似的瞎话,还真信了,不住点着头。忽然啊一声惊呼,去翻自己背包,发现没少东西这才放心。不过随即眼珠又睁大一倍,从包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皱皱巴巴的类似于皮革一样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不是我的。”凌薇一边诧异地说着,一边拿到眼前去查看。 我一眼就瞧出那是什么玩意了,吓得一把将这块皮革夺过来,迅速塞进自己口袋说:“这是他们作案留下的记号,第一次没得手,第二次还会再来的。” “那是什么东西啊,你为什么夺走?”凌薇一脸的质疑。 “这是兔皮,一般上面会刺有恐怖图案,晚上看了会做噩梦的。”我跟她笑笑,心说我敢告诉你,这是块人皮吗? 这小丫头挺好糊弄,哦了一声,脸上出现既恶心又释然的神色。 说话之际,我们俩从人流中穿过,来到了护办室门口。凌薇跟我甜甜一笑:“谢谢你,明天早上我请你吃早餐。”不等我说话,转身进屋了。 我隔着玻璃窗,瞅着她走入换衣间,心想这块人皮既然出现在她的包里,那就说明,小女孩绝不会放过她。而我就不用说了,已经跟小家伙结下仇恨,这辈子都别想解开。想到这儿,转头看看这设计不太合理、两侧是病房中间夹着一条几乎没多少阳光的走廊,此刻虽然开着灯光,但光线和气氛依旧显得十分低沉,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医院本身就不是“干净”的地方,这里一年不知会死多少人,有正常或非正常死亡的,死后不是心生怨念,便是无家可归,终年游荡在这条可“擦污纳垢”的走廊里,其实也不为别的,就为在清冷寂寞的日子里,在这人声嘈杂环境中图个热闹。 我从第一天来到这儿,就不止一次遇到过情况了,也跟这些家伙们暗地较量过。但鬼是灭不尽的,再说鬼亦有善恶之分,何必非要灭呢?但不管是善是恶,能够消除它们心中怨念,化解它们身上戾气,给它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那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今天这个小女孩,就令我头疼了,它明明已被锁魂扣扣住,但却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说明它肯定有“同伙”,而从留下人皮这种警告上看,这个同伙必定不是便宜货! 先不想那么多了,待会儿好好研究下这块人皮,再决定用什么法子对付它们! 接班后悲催地发现,今晚跟主任一个班,他不在还好点,如果让他看到我有事没事去护办室溜逛,那铁定被扣上“流氓”的帽子。 晚上七点左右,这会儿是吃饭时时间,事情不多。我反锁了值班室,拿出人皮在灯光下仔细打量。这东西百分百是人皮,我在医大经常见人皮标本了,不可能认错。只是人体哪个部位,暂时搞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不是脸部。因为脸部会有五官洞孔,而这张皮毫无缺损,那便是其它部位的了。 突然在人皮中间看到了一个图案,没想到我随口一句还真应了留有标记这个情况。当看清图案形状之后,我顿时心头巨震。并不是图案太恐怖,而是这图案我太熟悉了! 图案是用黑色液体纹刺出来的,总体看上去像个繁体字“無”,而上面这一撇,是笔直的,并且顶端冒出一缕烟气。下面四个点却是四个圆圈,这样看起来很像个火车头。 这个图案在天机无上秘要中有记载,它的后面只注解了三个字“凶凶凶”! 到底凶在哪儿,再也找不到关于这个图案的相关内容。我曾经想破脑壳,都猜不到是啥意思,反正知道这是一种极为凶厉的象征。没想到今天就在医院里碰到了,这让我震惊之余,又感到一丝兴奋。 因为书中对水泡子里的那个男人,只字未提,而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苦苦的寻找关于它的答案,我觉得它与那只鬼鸟以及我的恶运都有一定的关联。说不定这个图案会是一个突破口,从小女孩身上能够得到一条重要的线索! 第六章 白裙子红皮鞋 第六章 白裙子红皮鞋 要想捉住这个小女孩,那就要在凌薇身上下功夫了。本来今晚也要保护她,所以我每隔一会儿,都要去趟护办室找个借口跟她聊两句。之间有两次她不在,急忙问另一个小护士柳敏,说她去某某病房换液体了,这才放下心来。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我再去找凌薇,又不在,柳敏唇角带着玩味的笑意问:“是不是喜欢上我们凌薇了?” 我很严肃地辩解:“哪有的事,别瞎猜,我是有事找她。” “还狡辩!我都数过了,你今晚来护办室二十二次,每一次都是来找她的,并且都是可有可无的事。如果不是喜欢上她,那是什么?” 二十二次,有这么多吗?这么勤快地次数,我自己都不相信啥事都没有。 我才要再次辩解,不知道主任啥时候来到了背后,并且也听到了我们谈话内容。当着柳敏的面,毫不留情地对我训斥:“你是来医院实习的,不是泡妞的!我今晚暗地观察你很久了,鬼鬼祟祟地在护办室进进出出,传出去你知道给外科造成多大的影响吗?给医院抹多大的黑吗?再给你一次机会,如不悔改,马上滚出这个医院,也别指望别的科室会收你!” 我完全被骂愣了,什么就鬼鬼祟祟了?我就算找凌薇都是可有可无的事,但也是工作上正当借口,造什么影响,抹什么黑了?还让我悔改,我没错改个毛线啊? 正在有些不知所措之际,忽然看见他的背后,主任室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白裙子红皮鞋,一张雪白的小脸毫无血色! 我登时心头一凛,指着他背后说:“小女孩……” “什么小女孩?”主任回头看了看,“哪里有小女孩?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在跟你讲什么?你有没有听到耳朵里?”这老家伙显得挺愤怒,那张本来就黑的鞋耙子脸,都变紫酱色了。 我这会儿目光还在小女孩身上,此刻它冲我诡异一笑,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特别阴森! 我于是明白了,这孩子在坑我! 现在只有我看得到它,而在别人眼里,它就是空气。它的目的很明显,这要开始玩我了。嘿嘿,想玩死我,那是做梦! “主任,我错了,我一定改。”我急忙收回目光,很诚恳地向老家伙认错。 主任重重哼了声,转身而去,似乎不屑在我身上多费什么口舌。而他进入主任室,关门一霎,小女孩向我挥挥手,跟着进去了,然后房门咣地一声关闭。 我眨巴眨巴眼,心说为了表现我知错就改的态度,我今晚不会去打扰主任您的,因为我是个好孩子。不过我会帮你数数,五、四、三、二…… 倒计时还没数完,就听到主任在屋里嗷一声大叫,跟着乱作一团。我双手负在胸前,心说你也太不顾影响了,大半夜在屋里大呼小叫,会跟外科造成影响,给医院抹黑的! 好在现在快十一点了,大多病人和家属都已入睡,走廊里除了我站在护办室门外,再没半个人影,所以主任室里的响声,暂时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柳敏从门缝里探出身子问:“主任又在屋子里骂谁?” 我耸耸双肩说:“在骂鬼!” “去,没正经。”柳敏撇下嘴,缩回去把门关上了。 她这关门同时,主任那边开门,就见主任很狼狈地跑出来,左右看看,见我还在原地,然后迅速冲到跟前。 “小白,你刚才说的那个小女孩……” 我打断他的话头:“没有啊,哪里有小女孩?”我故作惊讶地来回瞧看,其实我早看到在他跑出来的那一刻,小女孩也跟出了房门,此刻就站在距离我们四五米之外。 主任回头发现小女孩正冰冷地望着他,吓得全身一哆嗦,躲到了我背后。这时柳敏听到动静,打开房门走出来,她顺着我们目光看了看前方,似乎什么都没看到,诧异地问:“你们在干嘛?” 我耸耸肩说:“主任说看到了个小女孩,我不知道在哪里。” 柳敏刷地脸色变了:“主任,你是不是看到一个脸色白白的,穿着白裙子红皮鞋的小女孩?” “是啊!是啊!”主任刘光年这会儿吓得满头流汗,缩在我身后不住点头。 “啊!”柳敏惊呼一声,“以前很多人看到过,那……那……那好像是鬼……”说着掉头往屋里跑,房门忽地“砰”地一声,无风自关,她无论怎么推都推不开。一时吓得反转过身体,靠在门上往下慢慢脱落。 我见火候差不多了,再玩下去,他们俩指不定会被吓出个好歹。我当下侧头跟背后的刘主任说:“我有办法赶走小女孩。” “那快把它赶走啊!” “有条件的。” 你说刘主任这会儿吓得魂不附体,居然反应还挺快:“从明天开始不用值夜班了。” “不只是这个,我以后跟女孩说话……” “随便怎么说都行,谈恋爱我都不反对的!” 他大爷的,你能不能坚持一下自己的底线,坚持一下会死啊? 我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跟柳敏说:“咱们也要讲个条件。” 这妞儿也很聪明,带着哭腔说:“上床不可以,拍拖随你便……” 我晕,就你这副长相,我只想说一句:想得美! “不是这个,你先告诉我凌薇这会儿在哪儿?”我觉得不对劲,就算她去某个病房换液体,也不会这么久不见回来,心里是着实担忧。 柳敏略带失望地说:“她二十分钟前就去厕所了,一直都没回来。” 我心头一惊,这会儿那还有心思再戏弄他们俩,直接冲着小女孩大踏步走过去,这小鬼掉头便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就是想把我引到一个陷阱里吗?我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针管,一边迅速往前追,一边将针筒里的液体推射出去,随着手腕抖动,这道液体在空中形成一个圆弧状,落地后刚好围成一个圆圈,将小女孩圈在里面,同时吓得它急忙停住脚步。 民间用“清水围门”的法子都可挡住邪祟入侵,我这针筒里可全是符水,其威力绝不是清水能比的。一旦圈住鬼魂,就等于画地为牢,休想逾越而出。小女孩这次被困住,它的同伙再牛逼,也不敢硬闯符水圈。 我一个箭步蹿过去,在小女孩惊恐的眼神中,拿出一条红绳将它脖颈缠住。这小家伙登时眼珠突暴,冒出森然绿光,整张脸都变成了紫黑色,显得特别瘆人! 由于喉咙被勒住,它张大口吐出舌头,想叫也叫不出声。我一把将她提溜起来,直奔厕所而去。 刚跑出两步,就看到凌薇从厕所里走出来,无论从直挺的身体还是僵硬的动作上看,都像是一具僵尸! 而楼梯就在厕所一侧,她转身走入楼梯,在转身的一刻,跟我咧嘴笑了笑。那笑容在楼梯口阴暗的视线里,特别的诡异,如果大伙儿看过鬼片的话,就不难想象这种笑容有多恐怖了! 第七章 智斗附身鬼 第七章 智斗附身鬼 看到这种情况,我虽然吃惊,但没过多的担忧,因为我猜到这是小女孩同伙的手笔。它的同伙当然也是鬼,并没杀死凌薇,而是附在她身上了。 分明是和小女孩分工合作,要把我一步步引诱到它们设计好的陷阱里。此刻虽然小女孩被我抓住,但不影响它们的计划,照样可以以凌薇这个诱饵把我引过去。 现在顾不上什么陷阱了,救人重要。我一阵风般跑到楼梯口,发现楼梯灯灭着,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闻到“嗒……嗒……”高跟鞋敲击台阶的声音,在这种漆黑诡秘的气氛里,令人不由心跳加速! 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顿时眼前一片明亮,只见楼梯上空荡荡的,笼罩着一团氤氲黑气。人呢?这时候脚步声也消失了,我纳闷地蹿上几步,抬头看向上半截楼梯,上面也是空无一人。 以我对鬼魂的了解,附在人体上后,就不能像平时那样飘飞来去。并且从刚才缓慢的脚步声上听得出,凌薇绝对还在楼梯上,可是人在哪儿呢?又往上走了几步,这才看清楚,凌薇坐在窗台上。迎着灯光,眼睛一霎不霎,脸上那种阴冷的笑容,在这种诡异地环境里,令人头破发麻! 大楼每层楼梯都有个窗口,用作通风和照明的,现在它把凌薇整到窗台上,不言而喻,目的就是要我和凌薇双双坠楼! 瞅着凌薇阴森森的冷笑,我不由咬牙切齿,心说我和凌薇跟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下死手?难道只是为了我对小女孩系了锁魂扣,做出的报复?而从小女孩让凌薇帮它系鞋带的举动上看,显然不是,那不但会拴住凌薇的双手,同时也会控制她的灵魂,属于一种十分恶毒的做法。 况且还有那块人皮,这么凶厉的警示,绝不会是一个小误会衍生出的仇恨。在小女孩上电梯之前,它们已经设计好了一切! “你是谁?大家在医院里和平共处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害我们?”我这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稳住它再说救人的事。 “你不用管我是谁,即便说了你也不认识。我是代表医院里所有朋友,代表正义和无名,决定杀死你的!”凌薇冰冷地说道,但声音却不是她的了,听起来让人脊背直冒凉气。 我一愣,代表医院的朋友?哦,我明白了。值夜班这二十天来,我赶跑了不少邪祟,这娘们是来帮它们出头的吧?还有代表正义和无名,正义不用说了,这无名是啥意思?猛地想起人皮上的那个繁体字“无”,无名应该是它们死鬼中一个组织的代号或名称吧? 他大爷的,人间有江湖,死鬼居然也搞社团,不好好去投胎,真是闲的你们蛋疼啊。 “原来这样。”我点点头,把手里的小姑娘丢在台阶上。“做个交易吧,你放了她,我放了你的孩子。” “它不是我孩子,它是医院里的一个野种。你要打散它的魂魄请随便,我不会心疼的。” 我从容地笑了笑说:“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你跳楼了。”说着从地上拎起憋得满脸紫黑的小女孩,掉头下楼。 “你不救这个小护士吗?”这让死娘们很诧异。 我回头耸耸肩:“小护士既不是我女朋友,也不是我妹妹,我们没半毛钱关系,要杀要留随你便,我不会心疼的。” 凌薇双眉一挑:“你别装,我这就让小护士跳楼,看你救不救!” 我立马还以颜色:“好啊,你让她跳楼,我让小女孩魂飞魄散!”捏个剑诀点向小女孩眉心,这是鬼的灵窍,如果被法诀点中,必死无疑! “王八蛋……”随着一声厉吼,凌薇带着一股冷风扑过来。 我早做好了迎敌准备,马上抬起指诀,在扑到近前的凌薇胸口和腹部上各点一下。咕咚一声,凌薇应声落地,随着台阶往下滚落。我急忙将小女孩丢到一边,一个虎扑下去将凌薇压在身下。 死鬼本无形,附在人体中就是鬼气充斥于四肢百骸,以法诀点胸口膻中和腹部气海穴,便能暂时封禁鬼气,死鬼于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难以动弹。我把人牢牢压住后,迅速脱掉凌薇高跟鞋,扳起她的一只右脚。 与此同时鬼气解封,凌薇用力挣扎着要从我身下逃出去。我极力将她摁住,手起指落,指诀点在脚心涌泉穴上,低声喝道:“秽气消散,不得停留。去!”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气从凌薇额头喷发而出,伴随着一阵凄厉的痛叫,迅速扑上楼梯,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喘着气回头看向上面,不见小女孩,心想肯定是被这死娘们带走了。虽然被它逃走,但也让它受到重创,不将养个十天半月,是痊愈不了的。 我用的驱鬼手法,算是很普通的一种,不过道术中驱鬼,是以指诀点中掌心,将死鬼逼出灵窍。而刚才我所用的手法是巫道结合的法门,咒语是道家的,指诀点脚心却属巫术。这个指诀已不是之前的剑诀了,叫做“三伤诀”,可从人的脚底穴道侵入,沿着经脉击伤鬼心、鬼元和鬼筋。我目前修为还浅,不然刚才那下,直接就打散它的魂魄了。 翻身从凌薇身上下来,抹了把额头,发现全是汗水。刚才我也是险中求胜,万一死娘们真不在乎这小女孩,凌薇肯定会从八楼摔下去。不过我算定小女孩是死娘们的孩子,如果不是它的孩子,死鬼要杀人,会有那么多废话吗?直接打开窗户把我引上来不就得了? 它越是废话多,越证明它很在乎这个孩子,于是我便下了个赌注。虽然称之为赌注,但我知道是必赢的。事实证明,我真的赢了。 我喘了几口气,在凌薇人中上掐了一阵子,这小丫头慢慢苏醒过来。 “啊!我怎么躺在楼梯上?你要对我怎么样?”凌薇吓得双手护住高耸的胸口,往后不住退缩。 我没回答,而是捡起落在旁边的手机看看,完好无损,心里便松口气。几百块这廉价山寨机,对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抬起头看着小丫头紧张的模样,先笑了笑,然后开始编瞎话:“你还记得小女孩吧?他们团伙趁你上厕所之际,将你打晕拖到楼梯上预谋不轨。还好被我发现及时,把他们打跑了。”  凌薇先是半信半疑,不过看着我手里的手机,于是相信了,肯定会想到是与歹徒搏斗时落地的。她于是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冲她笑了笑,起身说:“刚才刘主任和柳敏以为小女孩是鬼,你待会儿回去告诉他们,其实都是人假扮的,在装神弄鬼,让他们别再为此担惊受怕。” “她真的不是鬼吗?”凌薇又迟疑地问。 “你不相信我?” “嗯……相信!” 第八章 美女请早餐 第八章 美女请早餐 出了楼梯,凌薇看到我们俩身上各有不同程度的挫伤,之前的些微疑惑,也烟消云散。如果真是我对她意图不轨,何必搞的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回到护办室,刘主任和柳敏正缩在桌子底下发抖,见我们安然回来,忙问把小女孩赶走了没有。我跟凌薇使个眼色,小丫头于是把我的话复制一遍,说那是盗窃团伙,装神弄鬼来这里劫财劫色的。幸亏是白宇机灵,把他们赶跑了。 这俩人精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首先柳敏就说了:“小女孩的事,很多人都在传,凌晨经常会看到它突然的出现,突然的消失,还有人在值班室见到过。当时后半夜,值班室的门是锁着的,它要不是鬼,怎么可能跑进来,又怎么可能忽然就不见了?” 凌薇问:“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你胆子小嘛,所以大家都不敢告诉你。”柳敏撇撇嘴。 我心说你胆子难道就大吗?刚才吓得那副怂样,我看还不如凌薇呢。 刘主任也皱眉说:“刚才我进屋把门关住后,里面明明没人,刚刚坐到椅子上,小女孩就突然出现在桌子对面。并且又突然七窍流血,变得狰狞可怖,我起身就跑,可是被它……然后我奋力挣脱跑了出来。这不是鬼,该作何解释?”老家伙当时肯定被小女孩抓住,吓得魂不附体,他为了顾及面子,把这段情节给略过了。 凌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把目光转到我脸上。 我干咳两声说:“刘主任,您怎么也相信鬼这种东西啊?他们真的是盗窃团伙,所用手段神乎其神,堪比魔术师。如果迷惑不了你的眼睛,还敢明目张胆来医院偷东西?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了声小女孩嘛,当时我看到她偷偷溜进你的办公室,估计躲在了桌子底下,等你回去后再突然钻出来吓唬你。”然后我又极尽所能,将不合理的地方一一用瞎话编圆了。 他们俩被我说的不住点头,这也算是用“科学”的解释,把真鬼这事给圆过去了。但刘主任突然脸上一红,似乎自己没能察觉出这是个骗局,在下属面前被小孩搞的狼狈不堪,十分没面子。 “白宇,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说小女孩溜进我屋子的事?是不是当时我正在骂你,心存不忿,故意不说的?你不用解释,说再多无非是狡辩,你明天接着值夜班吧。”刘主任黑着脸对我一顿臭熊,然后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转回头,“还有,以后不许靠近护办室,也不许跟护士说话。” 他大爷的,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外加欲加之罪。我就纳闷了,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为啥非要跟我过不去呢?早知这样,刚才就该把你吓死了我再去驱鬼。 凌薇这时轻轻推我一下:“快回去吧。” 我特别郁闷地回到值班室,但随即收到一条短信,是凌薇发过来的。 “别生气,主任是个老古板,又极好面子,其实他人还是蛮不错的。谢谢你今天救我,明天我请你吃饭!” 从这字里行间,仿佛透露出温柔的气息,以及凌薇身上淡淡的幽香。看着这条短信,心里顿时如沐春风,非常舒畅,不愉快立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马上回了条短信:“明天早上下夜班,你请我吃早餐吧。”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不过几秒钟,她又回了一条。 早上交班后,我和凌薇偷偷使个眼色,她先下楼,我磨蹭一会儿再下去,以免又让刘主任抓住把柄。出了医院大门,小丫头正等在门口外,她这会儿换上了一身白色连衣裙,配上她雪白的脸蛋,在朝阳之下,像天使般纯洁而又可爱。 小丫头看到我走近,未语先笑,两颊出现俩酒窝,显得特别迷人。她笑着问我:“想吃什么?”  “油条豆浆吧,那边街口的好吃。”我指指南边街口,刘主任家在北面,这样就不会让他看到我们俩大早上的去“偷吃”。汗,这词用的,好像我们俩有啥“X情”似的,其实我们比雪花都纯洁。 “走吧!”小丫头轻轻点下她美丽的头颅,伸手挽住我的手臂往南边走去。 这让我有点不太适应,说实话,长这么大,除了奶奶之外,还从没有女人跟我这么亲密的接触过。虽然浑身别扭,但我心里蛮喜欢的! 到了街口,我们俩坐在小吃摊上,要了两碗豆浆和几根油条。小丫头轻启朱唇咬了一小口油条,模样十分的诱人。她见我盯着她,眨眨眼笑了笑,倒是让我有点尴尬了,低下头希里呼噜地喝起豆浆。 他大爷的,太烫了,差点喷出去! 我这会儿脸肯定很红,而小丫头可能以为是刚才尴尬所致,忙开口转移话题:“你让我请这么便宜的早餐,是不是想帮我省钱?” 我确实有这意思,她刚上班不久,工资也不高,而我压根没工资,就我们俩这情况,还去吃什么大餐?我现在口袋比脸都干净,就这么便宜的早餐,我想抢着买单都不允许。 这会儿喉咙被烫的说不出话,先是点点头,感觉不对,又摇摇头。 “你到底怎么了?也不说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凌薇歪着头很诧异地在看我。 这股烫劲儿终于缓过来了,才要开口,忽然有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坐在我身边,毫不客气地拿起我的油条就吃,边吃边叫:“来碗豆腐脑,多放韭花。” 他不是别人,是我同班同学常昊,这小子因为长得瘦,人又二了点,人送外号“二猴”! “常昊,你是下夜班还是去上白班?”凌薇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这小子跟我一批分在中心医院,因为经常去外科找我,所以和凌薇也是很熟了。只不过他首先分到了妇产科。这也没啥稀奇的,因为按照我们排好的轮换表,一年时间内,要将医院所有科室轮转一遍。内、外科是大科室,要待八十天,而妇产科和儿科属于中等科室,四十天就可以轮换了。 “我下夜班……”这小子嘴里吃着油条,说话含糊不清。 “慢点吃,别噎死了。”我看着他这狼吞虎咽的吃相,好像饿了几天似的。 “不至于吧,我就蹭顿饭,你就怪我当电灯泡,大早上诅咒我啊?”这小子瞪眼不干了。 凌薇顿时脸上一红,我忙解释道:“我们俩是巧遇,你别唧唧歪歪的,像个八婆似的。” “巧遇?你们家在西边,怎么跑南……哎哟,你干嘛踩我的脚?”这小子脚被我狠踩了一下,痛的叫起来。 “都告诉你了是巧遇,能不能说点别的?”我跟他不住使眼色,我们俩怎么开玩笑都行,千万别让小丫头受窘。 常昊咧着嘴瞪我一眼说:“好吧,我昨晚上听到两个天大的新闻,一个是最近太平间尸体被人剥皮,一个是你们主任和我们主任的风流故事。你说先听哪个?” 第九章 赌什么颜色 第九章 赌什么颜色 凌薇听到剥皮这俩字,吓得美目圆瞪,用手捂住了嘴唇。 我心说你这个二货啊,正在吃饭说什么尸体剥皮,恶心不说,吓着人小姑娘咋办?才要训斥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事非比寻常。于是跟他说:“先说剥皮的事。” 这小子却说:“正在吃早餐,这事太恶心了,还是说你们主任和我们主任….” 我差点没晕过去,又踩了下他的脚说:“知道恶心你还说,都已经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快说。” 这小子痛的起身溜到对面,坐在凌薇旁边,苦着脸说:“好好,我说。” 昨晚上他也值夜班,没事找小护士闲聊,结果听到一则爆炸性八卦。最近两天,太平间尸体总是诡异地出现被剥皮的怪事,而被剥皮的都是女尸,没有一具男尸遭到祸害的。现在警方已经介入,可是调取太平间监控录像,却没发现任何盗贼的影踪。监控录像经过鉴定,也没有做过手脚,这让警方和医院感到匪夷所思,很多人怀疑是灵异事件。 这事由于带有灵异色彩,所以警方和医院暂时安抚死尸家属的情绪,将消息对外界封锁了。但医院有个护士,与其中一个被剥皮女尸是亲戚关系,消息这才流传出来。 我听完后点点头,心说女人八卦能力果然强大,昨晚还是局部讨论,今天应该就会满城风雨了! 凌薇略带惊恐地问我:“白宇,你说会不会是小女孩那伙人做的案?” “小女孩是谁?”常昊嘴里嚼着油条问。 我点点头:“有这种可能。小女孩是一个盗窃团伙其中一员。这些人手段繁多,尤其装神弄鬼的本事挺高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让人误以为真的是鬼。太平间丢失人皮的事情,我觉得是他们干的。”我懂得驱鬼辟邪的本事,连奶奶都不知道,其他人更要瞒着。所以盗窃团伙这个瞎话,不论是谁,都要继续编下去。 “哦,你们在说红裙子白皮鞋那个小女孩吧?”常昊恍然大悟,“不是盗窃团伙里的人吧?我听说真是个小鬼儿,很多人见过的……” 我打断他的话头说:“都是道听途说,你亲眼见过吗?” “没有。”这小子摇摇头。 “好吧,不说这事了,再说说我们主任和你们主任的风流故事吧。”我说着吃起来。 这小子马上来了精神,放下手里的油条说:“凌晨三点多,我去上了趟厕所,刚出厕所门,就看到我们穆主任和你们刘主任,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俩人鬼鬼祟祟,眉来眼去的,一看就不是在干好事。我吓得连忙缩回厕所,然后偷偷往外瞧看,刘主任下了八楼,穆主任回了自己房间。” “没了?”我见他又吃起来,于是问了一声。 “没了。”这小子摇头。 凌薇先摇头说:“刘主任不是那种人,他很严肃的,并且年龄又大,在医院里威望很高,怎么可能是你想象那种事?” 我嗯了一声继续吃饭,心里对凌薇的辩解不以为然。凌晨三点又没手术,一男一女去手术室干什么?如果说是讨论手术难题,那纯属扯淡。这可是凌晨三点,不是下午三点,稍微有点智商的,绝不会这么去想。 而且偷情去手术室,那真是最佳选择。一来距离病房较远,二来隔音效果好,半夜没手术谁都不会去的地方,非常保险。至于年龄大小,这不是关键,男女干柴烈火的时候,还分什么老少? 只是我有点想不通穆主任的需求,怎么会这么低?她可是才三十来岁,身材保持的非常好,每次看到她,我都有种流鼻血的冲动。你说她怎么会看上刘光年这条又丑有古板的老狗了呢?不管什么内幕,反正好好一棵大白菜,被一条老狗给拱了! 这个话题一直聊到吃完饭,凌薇刚要去买单,却接了个电话。似乎当着我们不方便说,走出很远又说个没完。我和常昊不能等着女孩回来付账,那样还不被饭摊老板鄙视死了?我于是跟常昊甩下头:“去付账!” “为什么是我?我可是来蹭饭的。”这小子居然说的理直气壮,十多快钱都不肯掏。 我真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没带钱的事又不敢说。就这小子那张八婆嘴,跟女孩吃个早餐都不带钱,还不把这事宣传的海内外皆知啊!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谁输了谁付账。”我转着眼珠说。 “打赌就打赌,不过这次我选赌什么。”他学聪明了,因为每次跟我打赌,他都没赢过。 我说:“行,你说赌什么吧?” 这小子转头看看那边还正在煲电话粥的凌薇,邪恶地笑道:“赌她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 我一听就来气了:“你小子怎么这么龌龊?选别的不行吗?再说这个验证起来也麻烦,总不能让凌薇在大街上脱衣服吧?” “怎么验证你别管,我有办法。你就说赌不赌吧?” 我回头看看老板正在盯着我们,于是很不情愿地说:“好吧,我赌蓝色!” 常昊跟我撇撇嘴,鄙视地说:“你这人一看就是土包子,女人穿白裙子,谁会搭配蓝内裤?我赌白色!” 恰好这时凌薇挂断电话,带着一脸歉意走向老板。我立马跟常昊努努嘴,这小子马上冲过去将她拦住,然后小声嘀咕两句,凌薇脸上微红着不知说了声什么。常昊一下子耷拉下脑袋,很不服气地瞪我一眼,掏出钱抢着把账结了。 我早知道我一定赢,因为昨晚在楼梯上我压住这丫头的时候,她的护士裙撩了起来,我不经意地撇了一眼…… 在回去的路上,我和常昊同行。这小子特别郁闷,怎么都想不通,我怎么会猜到是蓝色的。我笑着说是瞎猜的,你先告诉我,用什么办法验证出了结果? 这小子一听此话又得意起来,笑道:“我跟她说你得到消息,小女孩那个团伙是专盯穿蓝色和白色内裤的女人下手,你不好意思问,所以叫我问问你今天穿的什么颜色?她于是就告诉我穿的是蓝色……” “王八蛋,你居然打着我的旗号去坑蒙拐骗,找抽啊!”我不由勃然大怒。 这小子哈哈大笑着,撒腿就跑。 我双手往背后一负,冷声说道:“我数一二三,如果不滚回来,后果自负。一……” 二还没喊出口,这小子已经一溜烟跑了回来,苦着脸说:“打什么地方都可以,别打脸!”他跑不过我,也打不过我,每逢在学校里发生这种情况,都是自己乖乖回来“受刑”的。否则被我追上,后果将会更严重。 “今天不打你,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帮我调查一下,这块皮是否出自太平间。还有上面的图案,查明什么意思。”我说着将那块人皮递到他手里。 第十章 文物所杀人案 第十章 文物所杀人案 常昊在医大是出名的电脑高手,也是出名的“黑客”。不仅如此,他的交际能力也很出色,别看他在妇产科实习了二十天,这医院大大小小的科室人员,他基本上都很熟络了。这块人皮交给他,检验DNA,以及入侵医院系统获取“失皮”尸体信息等事情,他都能轻松搞定。 如果确定这块人皮来自太平间,那么小女孩和它的母亲,便是作案者。以及再让常昊通过互联网去查明繁体“无”这个图案的真正意思,就能或多或少搞清楚,它们偷盗人皮的目的,以及通过这条线索,查出水泡子下男人和它们为啥要杀我的真相。 回到家,奶奶早已做好早饭在等着了。 “奶奶我吃过饭了。昨晚活儿特别多,一夜没睡成,现在好困,我先去睡个觉。” 跟奶奶打声招呼,我就要溜进我的卧室。我们住的地方,是文物所家属院,还是二十年前修建的平房。面积不大,只有六十多平米,隔出两个居室,空间就显得很拥挤了。但能在城市里有这样一个不用掏房租的住处,那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我今天的任务有很多,上午必须多画出点符,下午去找“生意”,在这几天里要攒够钱买齐装备,对付那死娘们的伤愈归来。 奶奶点点头没说话,但她的脸色有些阴沉,心里好像有啥事。我挠挠头,爷爷和老爸的忌日,早过去一个多月了。只是我们十七年来从没回过石岩村,每逢他们俩的忌日,就在十字路口烧点纸钱。难道因为没有回去扫过墓,勾起了奶奶的伤心?除了这事,我再也想不到其它的了。 我于是坐在她老人家对面,轻声问:“老太太,今儿咋不高兴了?” 奶奶勉强跟我笑了下:“没事,快去睡觉吧。” “一定有事,你如果不说,我会睡不着的。”我趴在饭桌上,赖着不肯走。 奶奶叹口气,抬头看着窗外说:“昨晚上葛平死了!” 我一怔,忙问:“怎么死的?” 葛平是文物所的人,也是当年救我们来黄瑜市的考古队其中一员。他今年才四十多岁,身体非常健壮,平时还经常和年轻人一块打篮球,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奶奶似乎不想说太多:“人都会死的,你去睡觉吧,我一会儿去葛平家看看。” “我也去。”奶奶越是不说,我越觉得葛平死的蹊跷。 奶奶端起饭碗说:“这两天你先别去了,开追悼会的时候再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我怎么感觉,老太太怕我去似的,愈发心里起疑。于是耍起无赖,缠着她问葛平到底是咋死的。老太太在我一番软磨硬泡下,实在没脾气了,只好说出实情。 昨天下午葛平下班后,又跟往常一样与几个年轻人打了会儿篮球,可是打完球之后却没回家。这人平时喜欢喝两口,家人倒也没在意,以为打完球跟朋友喝酒去了。谁知到夜里十二点还不回来,打手机关机,家人这才慌了神。 他老婆四处打电话,所有同事和朋友都说没跟他在一块,大家伙便觉得不对劲,于是和他老婆分头去找。最后找到文物所,发现他死在自己办公室内,死状非常恐怖,整个心腹被剖开,内脏完全掏空了! 办公室的门当时从内反锁着,还是被人撞开的,窗户关的也挺严实,他是怎么被杀的,令人匪夷所思。警方赶到后,除了在抽屉里找到一块人皮之外,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我听完后大吃一惊,当年考古队死的两个人,不就是被掏空了内脏吗?还有这块人皮,会不会跟我这块一样,都有图案?想到这儿,我问奶奶:“你看到那块人皮了吗?” 奶奶摇头说,她当时没在现场。文物所小王一大早过来通知,中午大家都去葛家帮忙,不用做饭了。她问出了啥事,小王才把葛平被杀一事说了出来。她老人家心里清楚,葛平的死,肯定与十七年前石岩村考古有关。而这种死法,我们祖孙也都能猜到,是死于那只鬼鸟的嘴下。 她刚才一直在琢磨着,吴寡妇腹中飞出的那只鬼鸟,难道来了黄瑜市?奶奶说到这儿,嘴唇一阵哆嗦便停住了话头,但我心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因为那只鬼鸟和我渊源很深。 我出生那天晚上它出世的,我们俩可以说冥冥中命运相连,而六岁那年,又差点被它给杀死在后山上。它这次如果真的来了黄瑜市,说不定就是冲我来的。考古队这些人,只不过是陪死! 为了让她老人家安心,我于是编个瞎话说:“前两天医院接到一个被剖腹的病号,但过来就断气了。听说在他是身上,发现了一张人皮,上面还刺着一个图案。我估计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凶手是个变态,杀人之后还留下人皮向警方挑衅。” 奶奶轻轻点头,但我知道她绝对不会相信我这番屁话,她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说我能骗得过她老人家? 回到房间里,我将门反插住,心想就算葛大叔不是被鬼鸟所杀,也是跟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为啥谁都不杀,偏偏是当年参加考古队的葛平?况且死状与当时同事一模一样,这几乎就可以确定,他的死与十七年前考古的事有关。 而我就不用多说了,昨天刚到医院便收到了人皮,尽管不是放在我身上,但最终的目很显然,就是要我死! 这么看来,鬼鸟的出世并不是偶然,必定有人在背后作恶,只要查明人皮上的图案,便能让这个真相水落石出了! 一会儿之后,奶奶在外面叫了声她出门了。我答应一声,然后麻利从床底抽出一个纸箱,里面装的全是这几年上学的课本,在箱底翻出了黄纸、砚台、朱砂和符笔。这些年画符手法已练的很娴熟了,用了半晌的工夫,一口气画出几十道所需的符箓,然后用塑料袋装好塞到箱底。 本来打算中午睡会儿,下午再出门找生意,但鬼鸟既然来了,今晚有可能就会到医院来找我。所以必须争分夺秒,搞齐一切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