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奴隶易落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坐在阳台上俯瞰万家灯火,看远方闪烁的霓虹,看这个流光溢彩的繁华城市。我深深地躺在椅子里,手边必放一壶好酒。很香醇的那种,也时常会喝得微醉。面前是一个透明玻璃桌,上面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写这么做字出来。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的生活会变成这样,我相信底下那些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老人们,在多年前也没想过我们的生活会变得如此精彩。这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时常都会觉得,目前这一切是多么的梦幻。 先做个自我介绍,姓“易”单名一个“落”字。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姓,我斗胆将我主人的姓加到了我自己名的前面。如果人死去后真的拥有灵魂,我希望我的主人不要怪罪于我。 最近我参加了好几个老伙计的葬礼,直到我亲眼看见他们冰凉的尸体躺在冰棺里的时候,我还后知后觉地体会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我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死去,但我现在清楚了,我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这个时候我还笨拙地发现,我们这一代人正在逐渐消亡。知道历史的人正在逐渐减少。 我想我应该要做点什么,让这些后生们都明白我们当时生活的荒唐时代。我们这代人是不太愿意去回忆曾经的那些惨痛的,那些事情能让人失去自信力,失去骨气,失去作为人的优越感。对于大部分从那种时代走过的人来说,那是一段惨痛的侮辱的经历,所以没有人愿意提及这段悲惨的历史。就算是我也不太愿意向我重孙们提起那个时代的故事,不过最近有所改观了。 到此刻,我还意识到,历史必须得到正视,她不应该被遗忘。 我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对于如今的年轻人来说可能不太明白,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并没太多深刻的体会,甚至我还听见他们会有各种各样的埋怨。但对于我们这种从神权时代走过来的人来说,如今的生活只有幸福与感激。我们从心里就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了。 以前我也是不太愿意对后生说起这样的事情,怕他们害怕,或许是更怕被他们嘲笑吧。直到现在我才愿意写下这一连串的前因后果来。或许是因为太老的缘故,我的记忆变得相当的模糊,就像完整的一匹布上有几个被老鼠啃食出来的小洞,丢失了很多重要的细节。尽管这些事情都是我经历过的,但依旧有许多想不起来的地方。 记忆总是这样,过的时间越是久远,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是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总会有些被遗忘的部分。甚至于很多事情会被人为的修改,改成符合自己形象或者对自己有利,至少改动成自己想起来是很有利的一面。但大概事件应该是不会改变的,一般情况下是确有此事的,只可能主角会有一定变化。为了确实中间的一些小细节,我曾经想着去问问事情的当事人。后来还反应过来,我那些老朋友有大半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心中突然就有了些恐慌,我催促自己必须赶快落笔,因为我也不年轻了。历史是写不了了,不过以历史为基础的故事还是能写的。那就写成故事吧。 我原本是没有名字的。我出生卑微,从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笼子里,他们称呼我叫奴隶。我们这个笼子里还有五个和我一样叫奴婢的人,他们不爱说话,或许不会说话。总之,我很少有见过他们有说话的,有几个人我甚至没见过他们说话。 我在这个笼子里生活了好些年,我应该是在笼子里呆过最久的奴婢了吧。我这一间笼子的笼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我一个迟迟没有人来买走。本来都没有什么感觉的,不过看着笼友都换了好几批了,我也开始期待起我的主人来。我不知道谁会来买我,会把我买到什么地方去。 终于,在一天早上,阳光刚刚透过铁笼洒进来,行成了一大块光斑的时候,奴婢市场的老板领着一个女孩进来了。女孩很年轻,也很漂亮。我感觉我的心在剧烈的跳动,有些呼吸困难。那种感觉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那时候我不明白,现在回忆起来我还清楚那时候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有时候竟然都还会脸红。我这个没脸没皮的糟老头子竟然都还有害羞的时候,实在是难以置信。 对,没有错就是初恋的感觉。当我看见她的第一眼,我都心就已经不属于我了。 这个漂亮女孩的头发是很少见的粉红色,穿着百褶裙,笑容特别吸引人。她看了很多笼子,最终在我的笼子停下,我探头望着她。好希望她能把我买走,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希望被人买走。以前都是无所谓的,奴婢市场的生活也还不错,我对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太多的感觉。直到看见她,内心升起了一阵波澜,突然就好向往外面的世界。 她给我的感觉很好,我觉得她是个好人。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被买走。我站起身来,对着她深深鞠躬。这是我第一次对着一个买主鞠躬,从前的我是从来不会这样做的。她突然就一笑。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的花都开了。 我听见她对老板说:“这奴婢多少岁?”她指着我。是我,真的是我。我心里掩盖不了激动,我觉得有机会,她或许真的会买走我。 老板拿着一个本子翻了翻,然后说:“八岁。”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我的年龄,原来我已经八岁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年轻呀,还只是一个来这个世界不久的新生命而已。 女孩对我说:“你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会什么,但我见过其他奴婢回答过这个问题于是装模作样的说:“我——脏活累活我都行。烧菜,做饭,扫地,扛东西,做杂工我都会!”我紧张得发抖,感觉自己的脸都是火辣辣的,应该是脸红了。我连这些词的意思都不懂,但我听了好多奴婢都这样说,知道说这话是一定不会有错的。 她捂住嘴“呵呵呵”地笑了,她笑着对我说:“你这么小就会这么多东西?” “对!”我重重地点头,心里很虚,回答却斩钉截铁,极其很认。这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我太希望她能买走我了。 她依旧在笑,笑得相当的可爱。然后认真的看着我,看了好几分钟,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相当的柔和,很温暖。但我还是有些害怕,她越是这样看着我我就越紧张。逐渐低下头,我用余光看着她,甚至于我还稍微向后退了一点。 突然她又笑了起来,笑声相当活泼。我抬着头奇怪的望着她。她问老板:“他多少钱?” “一万币。”(币:这里的货币单位。) 一万币。原来我就仅仅只值一万币而已。一万币能干什么?在现在,这点钱一辆车都买不起。我说的是四个轱辘的车,不包括两个轱辘的。 女孩微笑着点点头,看着我对老板说:“好,就他了。让他去洗个澡,给他一件新衣服。”然后我看见她很可爱地对我挥了挥手。 老板乐呵呵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于是我有了我人生当中的第一个主人,她给我取名为:“落。”没有姓,奴婢都没有姓的。 我的主人叫易兮,她在城里很受人尊敬,被人称为美少女音乐家。传说她是音乐在神界也非常流行,很多女神都会翻唱她的歌。其实这只是她其中一个身份而已。她还有一个及其重要的身份。她是兮灵州国王的女儿,她是一位尊贵的公主。 易兮公主是一位很任性的女孩,十五岁成年后就跑出了王宫说要自己独立生活。国王给她修的府宅她也不去住,她说要靠自己。也就自己买了一个小宅子,挂了一个“易府”的牌匾。很开心地生活着。很开心。在我的记忆里很少有见过她皱过眉头,她从来都是面带微笑,乐呵呵的。不,应该说是在我知道她是公主之前,我都很少有见过她皱眉的。国王很疼惜自己的女儿,除了有派人暗中保护着就没有过多的干预她。 关于她是公主这事,也是我很久很久以后还知道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另可永远都不知道她是公主。本来我以为她就是音乐家或者画家而已。 易府的院落不算大,进了大门后就能看见一个空旷的院子,左右各有三间房舍,中间是客厅。穿过客厅后就到了后院,后院是个花园,有花有草,有假山和一个不大不小的鱼塘。顺着小道到最后会有三间小房舍,主人也就住在这里了。一间是书房,一间是乐房,一间是卧室。很简单的宅子,相当的普通,难以想象我主人这样身份的人会住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宅子当中。 而且,主人身边的奴婢也不多。就有三个贴身服侍的丫头,一个主要负责做饭的丫头,还有就是新来的我了。五个奴婢,我是唯一的男孩。因为这个原因我还单独住了一间屋子,四个姐姐们都是两人住一间屋子的。 主人对我很好,但那个时候的我并没觉得有多好,我理所应当的就认为生活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就像如今的这些后生们一样,理所应当的就认为生活就是这样美好。主人待我如同亲弟弟一般,很多事情都不勉强我。一直到我失去了主人,我还知道做一个奴婢是多么悲哀并且痛苦的事情。 总之我在美丽易府里渡过了一个非常幸福的童年,没挨过打,没受过骂,还能与主人一桌吃饭。而且,我跟着主人还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唱歌,我会唱主人的所以音乐。主人还教了我弹奏钢琴和吉他,我相当享受抱着吉他唱歌给大家听的时候。我还学会了画画,主人说我相当有绘画天赋。难以置信吧,我只是一个相当低贱的奴婢而已,却能够跟着主人一起学怎么多本事。在那个时代,是很多百姓都没有条件学的本事。本来我以为所有的奴隶都是这样生活的,直到后来我还知道,这是除了易府外的任何一个奴隶都没有的待遇,也是不可能有的待遇。 因为,奴婢就是奴婢。 第二章 少年猎人 兮灵州是由十二座城市组成的一个小国家,灵郡是兮灵州的国都,也是我现在生活的地方。自从我进入易府以后我知道了神的存在,准确的说是听说了神的存在。吃饭前我们要祷告,睡觉要祷告,醒来的时候也要祷告,无论什么情况下我们都可以祷告。祷告似乎成为了我们一成不变的东西。可是神到底是什么呢?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有神吗? 我记得我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模模糊糊地问过主人。那天是在后院里,主人在书房里画画,我在旁边弹曲子给主人听。手指拨动吉他的琴弦,脑海里却是在想其他的事情。最近听说过太多关于的神的故事了,我一直在脑补关于神的生活,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主人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是和神灵相关的故事。她给我们讲过很多不同的故事,唯独这个故事她讲了很多次。 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少年外出去打猎,到了森林深处他见着了一个非常奇异的生物。这个怪物长着野猪的脸,却又长了一对鹿角,有六条腿,两条尾巴。很肥胖的身材又没有毛发,被一层类似鱼鳞的东西包裹住全身。少年见着这个怪物相当奇特,心里一阵欢喜,这可是奇异种,可是一稀罕玩意,也许还是一个新生物呢。这东西要是逮住一个活的或许能够买上不少的钱。少年兴奋地一笑,眼神里掩盖不住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看着的那只怪物,好像都不是什么野兽了,而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少年收了弓箭,悄悄地俯下身来,静静的趴在草丛里对这个怪物观察着,等待出击的机会。少年默默祈祷,又非常虔诚的感谢神灵。祈祷神灵能给帮他逮住这一只奇异的怪物,感谢神灵让他发现了这个怪物。感觉他能发现这个怪物全是因为有神灵的帮助,是神灵眷顾他。 他就这样一直盯着这个怪物,就算趴在草丛里被虫子叮得满手起泡他也无所谓,就这样死死地盯着。这个怪物往前走几步,他就匍匐几步,紧紧地跟着它。 少年一路跟着怪物,看见这个怪物进了山洞,连忙在山洞口做了一个陷阱,准备等怪物出来的时候抓活的。 当太阳落下山,浑圆的月亮爬上空中的时候,少年就躲在山洞口不远处看着。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狂风刮来,吹得整个森林都在晃动。之前被这个怪物迷了神智,一窝就在森林到半夜了!被这样的大风一吹,此刻少年还从兴奋当中苏醒过来,后背流出了冷汗。从背脊处传来的寒意逐渐蔓延到了全身,他惶恐的望着周遭,长者们的告诫开始在他的耳边响起,心里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 打猎人都有个口口相传的经验,说无论如何都不能独自一人在森林当中过夜,因为一到夜晚就是很多怪物,肉食动物,妖怪的活动时间,一旦被这些生物闻到了气味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打猎人的信条,没有遵守这个信条的猎人如今都凉了,连白骨都被怪物们分了吃了。少年开始害怕,他小心翼翼地环视周围,不敢把头露出来,就露出一对深黑色的眸子透过草丛看着周围。 四周寂静无声只能看见草丛随风摇晃的草,笔直的树干,看不见任何一只活物。连昆虫的叫声都没有。少年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小心的安抚自己,手扶着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没事的,没事的 还真的有效果,这样自我催眠似的暗示,还正的让少年平静了下来。没有害怕的情绪后,少年轻轻弯起嘴角,似乎有些得意。他在心里说:这是什么狗屁信条,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些老年人总是喜欢骗人。 我主人每次说到这一点的时候都会虔诚地捂住胸口像神祷告。只要主人祷告,作为奴婢是必须跟着祷告的。我们也会学着主人的样子,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轻轻地向着神明祷告。有一次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就问主人:“主人,为什么每次到这里的时候都要祈祷呢?” 主人说:“神说,不但不能亵渎神灵,还不能亵渎长者。这少年接下来的遭遇一定是因为他从内心里鄙视长者,不遵守作为猎人的信条还招到此等神罚的。所以,我们必须保持虔诚吸收经验教训,不得有一点邪恶的心思,必须向神明证明我们圣洁的心灵没有被半点污染。所以,此处我们必须虔诚地向神明祈祷。”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似乎主人就是在说,这少年的想法很危险,我们不能学。为了证明我们没有学这少年的想法,就得给神祈祷,证明我们的心脏还是圣洁的。实在是搞不懂,神明怎么就能看见我的心脏是不是圣洁的?不过我不敢问,要是有半点怀疑神的心思那都是离经叛道,都是会被遭到神罚的。这也是主人对我说的。 我第一次对神产生怀疑态度的时候主人吓了一跳,是真的就跳了起来。她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而是惊慌失措地跑到神像前下跪请求原谅。我看见主人在神像下面磕头,一边流泪一边磕头,额头上都出血了她还在磕头。一下子我就明白我问了不该问的话,内心惭愧并且害怕,还有心疼我的主人。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跑到主人旁边与主人一起对着神像磕头,请求原谅。然后我又对主人道歉,心里害怕到了极点。这是我长这么大一来,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害怕。 从神像面前站起来后的接下来五天,主人都让我牢牢地跟在她的身边,她眉头紧锁,好像在担心些什么。我倒是没心没肺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反正主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这五天当中除了上厕所是一人在厕所内一人在厕所外以外,这五天时间里,就算是睡觉,主人都会搂着我睡觉。我与主人形影不离。只要闲下来就要祈祷,就要忏悔,就要念经。第六日的早晨,我从主人的怀中醒来,痴迷地望着她粉红色的头发,以及精致的脸蛋,然后又缓缓闭上眼睛一只手放在胸口默默祈祷,忏悔。接着主人就醒了。主人望着我,轻微地晃了晃我,我微微展开眼睛望着她,她一下子就把我猛地搂住,眼泪哗哗哗地就往下掉。 “真好——真好——落,你没事了,神原谅你了,神没有对你施展神罚。”主人抱着我带着哭腔在我耳边说,她的眼泪就擦在我的脸上。 “对对对——”主人松快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模样,“应该感谢神的,感谢神的原谅。来,跟着我一切做。”然后主人把手放在她的胸口,我跟着照做,然后我们两人都闭上了眼睛。主人开始说感恩神明的话,主人说一句,我跟着说一起。到此,我怀疑神明的事情还算告一段落。从那一天起,我除了在心里怀疑神明以外,不敢对任何人说起,我知道这是禁忌,特别是不敢与主人说起。我不想再见到主人那重恐惧的眼神了,更不想看见主人的眼泪。 主人说:神是万能的,神知晓世界的一起,神无处不在。 很抽象,无处不在?那是什么,光?空气?我越来越感觉奇怪。 再说回这个少年猎人的的故事。 少年的心逐渐平静下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他看了看洞口准备就趴在这里睡一觉了,想着明早怪物出来的时候一定就会掉进他的陷阱里,然后就能逮住一个活的稀罕物品了。只要把这东西逮住了,那未来就不愁了,一定就可以过上富人的生活了。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以至于无限期待明日的降临。 少年就趴在草丛里开始打盹,迷迷糊糊当中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月亮。猛地一下子,他将瞳孔睁到了极限,就直勾勾地看着这个浑圆的月亮,身体也变得僵硬,似乎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就被定在了原地。最先开始动的是少年的瞳孔,他的眼球猛烈的颤抖,那天空中的明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成了血红色!长者们的警告再一次再他的耳边响起:当红月挂起之时,就是森林中的恶魔猖獗之时。惶恐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恐惧,全身猛烈一抖,打了一个寒颤。 少年安抚自己:没事,没事,马上天就亮了,马上天就亮了。他埋下头,不再去看那一轮红得滴血的月亮,整个人拍在草丛里悄悄地往后退。他带着眼泪开始对神祈祷,对神忏悔,一点一点往后缩。红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森林,少年的眼前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血雾!心里慌得直流汗,呼吸变得困难,胃酸疯狂分泌。他闭上眼睛,把整个头埋在土里,不去想,不去看,就小声地念着经文,向着神祈祷。 “碰!”不知道脚碰到了什么,好像是退到了一个巨大生物的脚上,直接挡住少年的脚让他没办法再往后退了。少年咽了咽口水,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随时都要爆炸一般。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脚碰到了什么,他只是爬在草丛当中,头埋在土里,闭着眼睛一点点往后退,别说后面的场景看不见,就连前面的东西他都一点不敢看。 第三章 神在哪里 少年开始胡思乱想,或许他碰到的是什么怪物,或许是一直正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或许是——凶猛的恶魔出现了!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愁眉苦脸的想大声叫妈妈。这个时候他鬼使神差地竟然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取下自己的弓箭!这应该是作为一个猎人的本能吧,遇到了危险条件反射地就去取自己的武器。手里拿着弓箭,心里虽然还是惧怕,但手握武器还让稍微平静了一点点,心里多少有了一点点底气。 拉弓回头! “砰!” 锋利地箭半支箭身射进了对面的物体,后半只箭身剧烈的晃动。 少年定眼一看,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脸色有一丝劫后余生的笑意。那被自己脚碰到的,不是什么野兽,也不是什么恶魔,甚至连动物都不是,它就是一棵树!一棵高大挺拔的树木。利箭刺在树干上的时候茂盛的树叶沙沙作响,一片叶子还随之而落。他苦笑两声,暗到自己实在是太过敏感了。可是刚刚放下心来,从这棵树干后面就钻出来十多对悬浮在空中的红宝石!少年的心脏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东西怎么会是红宝石?分明就是野兽的眼睛!在朦胧的血雾当中,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除了那对红色的瞳孔,什么都看不见!这群野兽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晓,它们“唔唔唔”地发出低沉地声音,少年坐在地上与这十多对红色的瞳孔对视。他一点一点往后退,这些怪物又一点一点在接近这个少年,它们是一直都发出一阵低沉而又恐怖的声音。这些可怕的声音让少年没有办法平静,只能不自觉地往后退,整个人都颤抖不已,他已经吓得把自己的弓箭都扔掉了。这些可怕的怪物,少年不认为手里的弓箭能伤到它们什么。 这些怪物终于是走出被树荫遮挡住的黝黑空间,整个怪异的身子都在红色的月光下表露无遗。如果少年之前都还是恐惧的话,现在就是绝望了。这些怪物异常强大,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生物,除了它们那对红色的眼眸算是正常的以为,其他部位都狰狞得让人恶心,全身都是脓包,还不断流着黑色的粘稠状的液体。不明白这些毛骨悚然的怪物到底来自哪里,他们应该是不属于这片森林的,这样可怕又恶心的形态,只有在《神之书》的叙述里还存在有这般恐怖的魔鬼!是无法想像的外层地狱当中的可怕生物,那些无法想像的黑暗深渊,是在地底的地底!这些地底的魔鬼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 少年缓缓站起来,全身都在颤抖,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他面色铁青,连尖叫都忘了。一转身拔腿就跑。这群怪物紧追其后,呜呜地低沉声音让少年游戏眩晕,越是害怕他越是跑得迅速。终于是出了森林,再过不久就能见着城池了。他以为这些怪物不能出森林,一回头,发现这些怪物还紧紧地跟着。而且这些怪物在出了森林的一瞬间,整个肉身突然膨胀,高有二十多米!长有十多米的巨型怪物!轰隆轰动地踏着土地,尘土飞扬,所过之处的庄稼地截被摧毁! 少年一心想回城,想着城里的军队应该能对付它们。可是少年进入到达城池边缘的时候,军队的攻击对这些怪物丝毫没有影响。它们到了城池以后,只需要轻轻一脚,城门就轰然倒塌。就像是天罚一样,整个城市被摧毁一大半,遍地都是被踩碎成肉饼的尸体,这些怪物残暴无疑,把城市当做自己的游乐场一样在这里翻滚,跳跃,嬉戏。人们一个劲地往外逃跑,它们就往外追。就像身手敏捷的猫一样,把人当做耗子一样玩弄。 城市里的道士从道观里出来,他们神情自若面对这些怪物。念诵经文,对着上天祈祷。接着很多百姓也开始祈祷。天空中的红色月亮缓缓变回莹白色,血雾消失,这些怪物的巨大身体一点点往回缩。在空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少女一般的声音:“畜生!” 天空上几道天雷落下,直接打在这些怪物的天灵盖上。 此时在天空上出现了一位少女,她穿着华丽的服饰,整个身体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世人称她为兮馨女神。传说兮馨女神是自由与未来之神,已经有近乎两千岁的年纪了,可是她却还是一副女孩样子。 被天雷打中的怪物们伏在地上,然后兮馨女神手一挥这些怪物身上瞬间升起蓝色的火焰,然后被烧成一团,越来越小,最终化成一颗浑圆的珠子。火焰熄灭,珠子上的黑色外壳破碎,如同铁锈那边一块一块掉下来,露出了七彩色通透的如同玻璃质感的内壳。这些珠子缓缓升上空中,越来越小,最终落到兮馨女神的手掌上。 地面上的所有人全都为兮馨磕头,道谢,兮馨女神嘻嘻嘻地笑着,然后再次手一挥所有的建筑都恢复了原因。之后兮馨女神就消失了。城池中的一切又恢复了平常。 主人讲完这故事以后,手捂住胸口又想神祷告。我们跟着照做。祷告结束后,主人又会加上一句:“这座城池就是当时兮灵州,那时候的兮灵州还很小很小,正是因为有兮馨女神的帮助,国王陛下还将国家的名称改为兮灵州。一直沿用至今。”然后主人就会露出深情的笑容,抬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 反复听过关于神和怪物的故事以后我对他们越来越好奇,心里不断地产生幻想。眼睛盯着主人的画纸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只是机械似的熟练地为主人弹奏我最擅长的曲子,不知不觉间这首曲子我就弹完了。弹完这一首曲子之后我停了下来。 “主人,神生活在哪里呢?”主人还在画着画,我小心翼翼地问起了关于神的话题,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其实我是很想问:这世界到底有没有神的。但是我知道不能这样问,这样问以后一定会出事情。问出这样的话就是怀疑神明,这是禁忌。所以我改成神生活的地方,如果有这个地方,那不就证明神明是存在的吗?主人对神很虔诚,她不许任何人对神有任何一丁点的亵渎。可是我——不能算是亵渎吧,我只是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主人看了看我,对我一笑:“神无处不在呀。不是说过的吗?” “总要有一个家吧。回家休息的,大家聚在一起玩的地方。就像易府。”我抱着吉他走到主人的跟前,看着她的画。是一副相当通透的水彩画,七色的水彩晕开,百花绽放,百鸟啼鸣,就算是未完的画也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感。 主人放下毛笔,用手扶了扶发梢,目光看着窗外,轻轻地对我说:“有呀,神界。” 于是我兴奋地问道:“神界!神界!那神界在哪里呢?” 主人抬头用笔指了指窗户外面的那一座山:“翻过这座山后再翻三座,或者是四座吧,神界就到了。” 我走到窗户边看着,不自觉地就张开了嘴巴。光是那一座山就很远很远了,就是我现在站在窗户外面望,那山都像是一个虚影而已。我惊讶地感叹道:“神界——好远呀。” “对于我们来说的确很远的。”主人微微一笑,她的笑容永远都那么美丽,“但对于神来说,不过就是几分钟的飞行路程而已。” 我嘟着嘴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关于神的事情我不敢问太多,顶多就是多听听主人讲的神话。怕是问多了主人会说我大胆,又会拉着我叩头,朝拜,忏悔什么的。虽然我不懂为何非要这么做,但我害怕主人的眼泪。也就没有多问了,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为主人弹奏了一首曲子。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这般无忧无虑的在易府里过了。可是,没有人的一生是无尤无怨的,就连我主人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她也常会苦恼,何况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婢。 那年我十七岁,是春天。春天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她象征着美好与希望。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季节,我失去了所有的美好,成全了其他人的希望。 记得那一日早晨,没有什么预感,一切都一如往常。我早早的醒来,和往日一样烧好洗漱的热水,时辰到的时候就有两位小姐姐过来,打了水进了主人的房间,服侍主人起床去了。 “落。你进来。”几分钟后主人在屋内唤我。 我应了一声,收拾好了手里的活,连忙跑了进去。进门就轻轻唤了一声:“主人。” 主人在梳妆台前坐着,两位小姐姐帮着她化妆做头发。主人今日穿了白色的高领毛衣,毛衣的文理相当的漂亮,这可是主人自己亲手设计的图案。配了黑色的高腰短裙,穿有黑色丝袜,应该是天气还不算暖和。还未到露出大白腿的季节。 主人对我挥了挥手,我连忙走上前去。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些钱来,对我说:“我颜料用完了,到城东的张伯那里帮我买一套颜料回来。顺便还买点画纸回来。” “好的。”我笑盈盈地接过钱。听见是去城东我高兴得都快尖叫起来了。但还是极力的控制自己,别让自己在主人的面前失态了。 “去吧。”主人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看着那美妙的笑容,我感觉我的灵魂都快要融化了。 我看着主人的微笑,我心里就像院里的风景一样,简直就是百花齐放,我在心里暗叹:“今日的主人可真是漂亮呀!不,主人一直都漂亮。” 我点着头,带着钱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去城东可是我一直都期待的事情呀。主人当然是知道我心思的,她在屋里喊了一句:“早去早回,别错过了晚饭。” “好的。”我在院子里跳起来冲着屋子里挥了挥手,然后又转身兴奋地望着府门外跑去。 第四章 衰败的街道 出了易府,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对着熟悉的人打招呼。十七岁的我相信,今天也一定是和之前那十多年一样,就是一个简简单单平淡无奇的日子。和往日的事情没有一点的差别,该干活干活,该练琴就练琴,该画画就画画,该发呆就发呆,该想着主人的时候就想着主人。它应该就是一个不能撼动的生活,应该与我十多年来的日夜一样。 城东的张伯住在灵郡的最东边,他的店铺都快到东城门的位置了。城东距离易府甚远,从易府出发要穿越五条街道还能到达,要从安静走过繁华再到安静再到繁华还能到城东。这样一个来回几乎就要花上半日的时间。不过,我若是到了城东,应该是要到黄昏的时候还肯回来吧。 城东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因为那里接近城门,来往的人流量非常大。有从外面来的,也从里面出去的,热闹非凡。在这里形成了别样的一种城门文化。话说这“城门文化”还是我家主人提出来的呢,现在七八岁的小孩都知道这个词。我主人还对这种文化写了一首歌,传闻这首歌已经传到神界去了,这歌的题目就叫“城门文化”。 所以这个地方会出现很多新鲜宝贝,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地方若不是离家太远的话,我定会每天去一次。我最喜欢城东商铺里所卖的小玩意了,那些东西来源天南地北,都是我在城里没见过的稀奇玩意,拿在手里就有一种购买欲,无奈两袖清风每一次过去都是过过眼瘾。不过就算如此,每次去城东的时候我都是很欢喜的,每一次去都有不同的感觉,都能看见以前没看见的新东西,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新奇感。 而且,在城东还有很多奇怪的人。比如游吟诗人。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像是个乞丐,其实我认为他们就是乞丐。只是与普通的乞丐稍微有点不同而已,普通乞丐是在街边坐着或者躺着也有跪着乞讨的,普通情况下不会说一句话,要说也是:“大哥大姐行行好吧。” 可这些游吟诗人不同,他们很会说,像是把乞讨做成了买卖。你给钱,他讲故事,给多给少无所谓,只要给就行,有没有钱给无所谓,捧个人场也可以。我有时候在想,叫他们“故事出售者”好像更加合适。而且,最近我也想用这个词写一首歌,主要是受到了主人的启发。 这些故事出售者带给我的惊喜和冲击比那些稀奇古怪的商品更大!他们会讲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关于鬼神,关于历史神话。他们当中的有些人还会偶尔的触碰禁忌,说一些会被神惩罚的话,让我最记忆犹新的就是:“人即是神,神即是人。”这是多么无理并且放肆的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这话要是被主人知道了,一定会捂住我的耳朵,让我默念经书,回家后还得拜神,忏悔,说自己耳朵有罪应当割掉之类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割掉我的耳朵。 不过,我就是喜欢这些禁忌。越不让人说的,越不让人看的,越不让人听的,就越是吸引人。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禁忌背后有着很多不为人知,也不想为人知的秘密。这种窥探秘密的刺激感受,还是我最欲罢不能的!一旦找到说这些禁忌话题的故事出售者,我就能在他们的面前坐一天。因为他们说的故事实在是太刺激了。 有次天黑了我都没有回去,还是府里的小姐姐过来找到我的。看已经暗下来的天,我的心也暗了。这样回去不知道主人会如何处罚我,抱着买好的颜料,跟着小姐姐的身后忐忑地往回走。主人不知道在府门口等了我多久,她在门口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慌张,眉头微皱。这是我人生当中第二次见着主人皱眉,第一次见着主人皱眉还是我怀疑神明的时候。心里突然就害怕到了极点。 小姐姐在夜色里叫了一声主人,主人远远地就看见了我。她的眼神微动,嘴角轻轻向上弯,一下子就跑了过来。吓得我在原地发愣,闭上眼睛不敢再睁开。我想,主人一定会打死我吧。我正焦灼等待惩罚的时候,却突然被一种温暖的感觉包裹着。我缓缓睁开眼睛,还发现主人温柔地抱着我。我听见了她小声的哭泣声音,她在我耳边说:“你跑哪里去了?让本——让我担心死了。” “对不起主人。”主人越是这般疼爱我,我越是觉得辜负了主人,“我——我在听游吟诗人讲故事。” 主人抬头看着我,对我点点头,然后轻轻地吻了我额头:“以后天黑前一定要回家知道了吗?”她很认真地看着我,眼眶里闪着泪花。 我心里一揪,感觉特别对不起主人。惭愧得都想哭了。我不敢说话。只敢略微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惭愧又怕挨罚。 她见着我的模样,噗呲一声又笑了起来。她对我说:“饿了吧。” 本来都没有注意这件事的,听主人说起,我还想起自己午饭都没吃。本来我想说不饿的,这样也算是自己惩罚了一下自己,会觉得辜负主人的罪恶感少一些。没想到肚子一下子就开始娇气地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只能红着脸点头了。 主人还是那般清脆又爽朗的笑声,呵呵呵地笑着。她对我温柔的说:“快进去吧,饭菜准备好的。你可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小鬼呀。”月色下,主人的粉红色头发似乎散发着光芒。 出了这样的事,本来我以为主人再也不会叫我去城东买颜料了,没想到从此之后她都只叫我去买颜料,只是每一次都会在最后加上一句:“早去早回,别错过了晚饭。”她从来不说别错过了午饭,想来是知道我贪玩,是故意放着我在城东玩一阵子的。 在城东里有不少外地人开店。只有不同地方的人聚集在一起,还有不同的稀奇玩意嘛。听主人说这个张伯就是从外地来的,随着他来的还有一种神奇的颜料配方。 城里有很多卖颜料的商家,但多是十二种色彩,而且颜色很暗淡,主人说她每次用这类颜料的时候都要花大量的功夫去调自己想要的颜色,可是当颜色调出来的时候那画的灵感就过了,再也找不出当时的那种想法和那时候的画画状态了,就算整幅画勉强画完,外人看的话是一副非常惊艳的佳作,可是主人依旧都带有遗憾。她每每都说:“明明就可以再画好一点的。”这个时候主人的脸色会稍微难看一点,胸口略微浮起,微微叹气。样子好看又迷人却又让人心疼。 这张伯的颜料就不同了,他卖的颜料有三十六种颜色,而且每一种颜色都极其纯净的,是很纯粹的靓丽色彩,纯度饱和度都非常高。这颜料是在主人出游的时候碰巧路过张伯的店铺,试试鲜而买的,没想到这一买就再也回不去曾经的颜色了。就算这个张伯开的店铺甚远,价钱也比普通的颜料贵了好几倍,主人也愿意掏腰包。我当然就成了跑腿的了,谁叫我是易府里的唯一一个男性呢。 好在我不怎么用颜料,我画画都偏爱水墨画,简单,大气,只需要水墨宣纸就能搞定。对于色彩我是喜欢看,但真不喜欢画,主要是麻烦,还有颜料是真的很贵。就连最喜欢的水彩我也是看主人画得多,自己不怎么画。只能说,贫穷限制了我的爱好。主人每月给我的零花钱,除了买点好吃的,除去笔墨纸砚我还真没多余的钱买颜料了。实在是买不起。 我在路上买了几个包子,一面吃一面赶路。路过灵郡最繁华的街道的时候,这里依旧热闹,有很多杂耍的人,有很多吆喝的小贩。在我的印象里,这里好像永远都是欢天喜地的,仅仅是路过都会被这种欢乐的气氛给感染。我本来就心情好,听着这周围的鼓声,吆喝声,歌声,心情就更加舒服了。 一直保持舒适的心情愉快地就穿过这条繁荣的街道,行人开始变得少起来,周遭的环境也安静了很多。可是当进入下一个繁荣街区的时候,感觉味道就变了不少。这条街也是灵郡出了名的商业街区,往常的话,与最中心的商业街道是没有多少区别的,热热闹闹的每天都像是过年一样。今天就奇怪了,周围的人少了不少,店铺也关了很多,开着的店铺也只有一两个人守着,并没有曾经那样还叫了几好看的小姐姐在店门前唱歌打鼓之类的。 就算奇怪我也没有停下赶路的步伐。对于这里的繁华与衰落我并不关心,我现在就想立马到城东,那里还是我的天堂。我依旧保持兴奋的心情赶路,欢天喜地迅速穿过这条街道。 完全脱离城市中心圈以后,我突然发现今天很多路人的神色并不太好。他们有些恐慌,眼神中多了些害怕。我这还放慢了脚步,每一个经过我的身边的人,我都会忍不住去看看他的表情。多数人的脸上都是害怕,瞳孔在微微的颤抖。步伐很快,沉默不言,像是在避忌什么东西似的。即使说是一群人同行,他们都没有话,脸上带有恐惧的同时还有些忧伤。并且,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往城中心去的,我好像是唯一一个朝着城门方向去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前面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 心里着还开始警惕了些。 第五章 进宫 当我到了城东,出现在我眼前的街道还是曾经的那条街道,不过它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繁华。与其说是衰败了不如说是大萧条。 这里萧条得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所有的店面都紧闭着大门。像是一座被人抛弃的城市一样,一眼望过去就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我警惕地往前走,越走越是害怕。 城东的正街并不算长,就算我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前行,也不过十多分钟就看见了城门。 终于是看见人了,就在城门处,我看见好多士兵!城门紧闭,有很多士兵都守在那里,吓得我都不敢再轻易往前走了。这些士兵全副武装,一个个都带刀带箭的,警惕得看着周围,心里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将我当成敌人射杀掉。 这么多当兵的守在这里,还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城门关了,城东也萧条得不像是一条街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探着身子看了看张伯的店面,果然那旧时厚重的斑驳木门也是紧紧关着的。我出了一口气,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只有确认了这门是关着的我还敢回去,要是门是开着的我也没有脸见我的主人。缓缓后退几步后,转身后小心翼翼的溜走。 回来路也变得安静起来。明明刚刚都有人的,如今这里的街道也变得荒凉起来。往着城中心去,行人虽然开始有了,但比起从前是少了好几十倍。刚刚还敲锣打鼓的地方,如今都安静了。人们的脸上带着忧郁,有些店面的老板也正在关门。我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在人数寥寥无几的大街上开始跑起来。今日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在灵郡生活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今日这般情形。本能的就觉得害怕取来。 到了易府,没想到这里也被士兵围住了!而且这些士兵还穿着白色孝服!实在是匪夷所思:“这是谁死了吗?为什么一群当兵的穿着孝服站在我家门口。”接着我的心开始剧烈地颤抖,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仅仅是一瞬间就否认了。因为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当兵的会在我家奔丧,我家与兵和官似乎都没有关系,他们根本就没有理由过来。 我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望着,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主人会不会有危险。 我就呆呆地站在易府的大门前,看着门边那两位英明神武的士兵。明明是自己的家,却不敢向前接近。无奈下,我舔了舔嘴唇扯开嗓子喊了一句:“主人!” 有一个小姐姐从门边探头出来,她也是披麻戴孝的!吓得我浑身一抖,后背一下子就凉了。心里暗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我主人出事了吗?” 见着小姐姐我都不敢说话,就怕一张口就会得到痛心的答案。小姐姐一见是我两行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连忙跑出来牵起我的手:“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呀?主人在里面等着你呢。” 听见“主人在里面等我”几个字我心就放心了不少,这句话应该可以证明主人没事的。我一面跟着小姐姐走,一面在心里安慰自己。 “我——”我左右看了看门口的两位士兵,“这些兵是.” “喔,他们是从宫里来的。是出来专门保护主人的。”小姐姐似乎知道一切。 “宫里?”我抬头望着城市的最中心望去。我知道小姐姐说的“宫里”是指的这座城中心里的那一座城中城。那地方被称为皇宫,是国王陛下所居住的地方。我在心里想着:“陛下的兵怎么会跑到我们易府来呢?这里又不是皇宫。而且,他们为什么也穿着孝服。” “先别问,你见着主人就知道了。走吧,快进去。别让主人等太久了。”小姐姐拽着我的手就往府里面走。 进了府我还发现,府里的各各小道当中都有士兵守着,楼顶也站有拿着弓箭的士兵。这里的守卫恐怕比皇宫都还要森严。 到了主人房间的门外,小姐姐敲了门:“主人,落回来了。” “好——稍微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出来。”主人的声音等着有些不太对,带有那种极其难过的颤音。 等待的时间并不久,大概也就是两三分钟的时间后主人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她穿了一身白色的孝服出来,脸上画了一点淡妆,瞳孔有些空洞,眼角有些充血,一条一条的血纹在眼睛的巩膜上铺开,眼眶里还有未干的泪水。看那样子应该是之前哭过又补了装。 周围的那些士兵见了主人出来,一个个都拿着武器单膝下跪。他们的身上的盔甲在下跪得到时候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金属碰撞声。 如此壮观的景象我却没有被吓着。我的注意力全在主人眼眶里的眼泪上!“主人哭了!”这是我心里立马就冒出来的声音。然后心头就有一阵止不住的心酸和难过。 “为什么主人要哭?”看着主人充血的眼睛,我那时的心就如针扎了一般。 不知不觉地就我就走了上去,疼惜地看着主人,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刻我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我站在主人的面前,认真地望着她,难过的说:“主人,你怎么了?为什么你这么难过。”差点连话都说不稳,我一张口一堆一堆的空气就往我嘴巴里钻,弄得我喉咙很疼,说话都说得不顺。 主人伸手擦干了我掉下来的眼泪,然后又轻轻地吻了我的额头:“主人我——再也没有爸爸了。”主人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还说出了这句话。听后我吃惊不已,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主人说她父亲,我一直都以为主人和我一样的,都是一个没有爹妈的人。 本来我以为我了解主人的所有,知道她朋友圈,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讨厌什么,什么调子的音乐,什么色调的绘画。直到那一刻,主人穿着孝服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还突然明白,我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我家主人。 “去把衣服换了。就放在你床头的。换好后随我入宫去。”主人捧着我的脸,微微地挤出一个很心酸的微笑。她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喜欢露出笑容,眼睛里会闪着光芒。我已经习惯了她的疼惜,感觉主人对我的爱就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我答了是,还回了自己的房间。床边放着的是一套白色的孝服。 那天我还知道,我的主人是兮灵州的公主!主人这次回去,一是奔丧,二是继承皇位。 进了皇宫里我还听说,兮灵州旁边的千名国打过来了。千名国先是从北面发兵,国王殿下派了大元帅出证。后又发现千名国的名将出现在边境线的东边,根据当时的战报说是千名国的主力部队,陛下就派了国师出证。 在我国的朝中大将都派出去的情况下,又发现了南边来了一支千名国的部队。此刻,我国已经无人也派了,大元帅与国师都被千名国的部队牵制住了,而且他们距离南境甚远,根本就没办法及时支援。国王陛下最终决定御驾亲征。只是很可惜,最终将士们只把国王的遗体给带回来了。 国难当头,南境被踏破之时,兮灵州就变得摇摇欲坠了。千名国还在派兵阻挠大元帅和国师,他们一时分身乏术。而越过南境的千名军如同草原上的星火一样,瞬间点燃一整个草原!一路所向披靡,现又有战报,说已经有三座城都被他们攻破了,听说最多只需要三周的这些千名军就能打到国都来! 这个时候,国丧从简。我家主人临危受命登上了皇位,登基大典也从简。易府的那几个小姐姐都被安排到宫里去做其他事情了,只有我一直都跟在主人身边。 不对,这个时候应该叫她女王了。不过我一直都没办法接受这个称呼。从看见坐在轿子里,穿着白色孝服的主人小声哭泣开始,从我进入皇宫里开始,我就觉得我一直都在做梦。在梦里,我的主人成了高高在上的女王。 连现在我回忆起这些事情来,都没有办法相信这是真的,我都认为这些事情都是梦。即便那就是历史,即便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发生在我眼前的现实,我依旧没有办法接受。它来得太突然了,太让人措不及防了。甚至我都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战争?对那是的我是多么陌生又遥远的名词。可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我眼前展现。那个时候我也太年轻了,根本就还没明白,世上很多事情其实都是猝不及防的。 如果可以选,我另可我家主人她就是生活在易府里的一个音乐家,我另可我家主人她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可是她偏偏就是公主,偏偏就是女王。 这几日前线频频上报战败的消息,谁都看得出,千名军不需要三周就能打到这里来了。主人急得是焦头烂的,她那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今天又是商量军事到深夜还回寝。见着她越来越憔悴的面容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我那个开朗欢笑的主人不再了,战争夺走了我的一切。 第六章 我是亲王 主人回寝以后就很累了,我服侍主人到了床边,照旧为她弹了一曲吉他。她侧卧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夜空当中的星辰。我的心有些痛楚,不过通过吉他弹奏出来的音乐却是欢快的。我希望,主人也能想曾经那样笑起来。多么怀念曾经的那时候,想必仗打完了就能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吧。 看着主人在打哈欠了,我就停了音乐,站起来准备告退。一切都还是像往日一样。主人这些日子睡眠一直都不好,只要来了困意就千万不能打扰她,要不然又要等很久她还能入睡。 不过今天主人突然叫住了我。 我刚刚转过身准备推门出去,就听见了主人的声音:“落。” 我又转回来,恭恭敬敬走到她的床边,轻声在她耳边回到:“陛下。”我是很不喜欢这个称呼的,但现在必须这么叫。 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望着我,又偏着头看了看周围的宫女,我连忙让开,让她的视野开阔一点。她轻轻向上坐起一点,摆正了身子对她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宫女们都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退下了。至此,房间里就剩下我和主人了。 主人拍了拍她床边:“过来,坐这里。” “是,陛下。”我恭恭敬敬上前,惶恐地坐在主人的床边。主人就睁着她那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嘴角竟然挂着一丝的微笑。我不敢看她的脸,就盯着她散落在肩膀上的粉红头发看,假装是在看她的脸。 她伸出一只手捧起我的脸,眼神里透着怜惜:“不是说好了吗,没人的时候叫我主人。” 主人是用的“我”字,没有用“朕”!这一刻,我觉得心里突然就一暖,两行眼泪就掉了出来。我唤了:“主人。” “这还对嘛。”她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双手搂住我的脖子,一下子就将我搂到她的怀里。那瞬间,我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同时我还能听见主人的心脏,发出的强有力的跳动声。 主人伸手擦干了我的眼泪,她轻轻在我的耳边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想主人是误会我的眼泪了。连忙解释:“主人,我没怕过,我” 主人用右手的食指按住我的嘴唇,不让我再继续说。我闭嘴后就听见了主人的声音:“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所有的心思。你的高兴和难过我都明白。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我们俩的心是不是连在一起的。真的谢谢你能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我的那些皇弟和皇妹们一个个都卷着钱逃了。连父皇的丧礼都没来,听说父皇败了以后带着家眷就逃。真是笑话,以前争帝位的时候那么厉害,有外族入侵的时候却跑得比兔子都快。灵兮州——危噫。” 关于先王去以后灵兮州皇族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并太了解。但单单看这几日主人登上王位的生活,这国王的确不是什么好差事。主人日日眉头紧锁,实在是让我心疼。这种位置看着高高在上的,却是难坐得很,若是有人捧手送给我我也不要。 她又摸了摸我的头,低头吻着我的头顶。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在缓缓下沉,最终我们俩都平稳地躺在了床上。 对于主人说的那些话,一时间我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去回应她。 主人一项都是很乐观的,她欢呼雀跃的样子我现在都历历在目,突然说出这么多沉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还好。只能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她这样抱着我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那就这样一直抱着吧。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接着,我们两人都沉默不语,感觉空气都凝结了似的。我就伏在主人的怀中,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能很清晰地听见主人有序的呼吸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突然就开始乱起来,不知道从何处升起来的紧张。 过了很久主人突然说:“今日就留在这里吧。” 我一楞。然后抬头看着主人,从她优美的肩胛轮廓往上看去。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脖子下面压着她散落在枕头上的柔亮的粉红色长发。接着我还看清楚了她的脸,有些微红的脸蛋,很美,也很熟悉。可是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主人脸上少了曾经的那般爽朗的笑容。 “我——”莫名其妙的,心里突然就不明不白地忐忑了起来,“这样不好吧。落还是回自己的房间睡比较好。” 她再一次伸手抚摸我的脑袋,让我的整个脸都埋进她的怀中:“你忘了吗?你小时候犯了错,我也这样抱着你睡过。没事的,今夜就留在这里。” “真的.可以吗?”我再次确认,感觉脚底传来了一阵冰凉,心都快跳出来了。 “把鞋子脱了,睡到床上来。”主人放开我,她整个人往床的另一边退了一截,帮我腾出位置。我这还坐起来准备脱掉一直都伸在床外的脚上的鞋子。 主人就侧卧在床上看着我,她突然说:“去把灯灭了。” 我又起身机械式地去吹掉那些烛灯,走路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脚在发抖。明明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可是我的脚就是不自觉的在抖。 所有的烛灯被灭掉后,整个房间顿时被笼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里。过了一小会,眼睛还适应了这种黑暗,黑夜显得不再那么黑了,能够模糊的看见周围的事物。 我发现主人依旧侧卧在床上,似乎在对我微笑。吸了一口气,又鼓起勇气回到了床边。脱掉鞋子后背着主人钻入了被子里。主人又拥了过来,她环抱着我。 过了一小会,主人轻声在我耳边说:“转过身来。” 我还慢慢转过去。然后主人又将我拥入她的怀中,就像小时候那样埋在她的怀中。只是,今日有所不同,我浑身燥热得不要命。 一瞬间,我的手心开始冒汗,全身僵硬得不要命。主人伸出手来捧着我的脸。轻轻地吻在了我的唇上。竟然不是吻我额头!我全身变得比之前还要僵硬! “主人。”我轻轻唤着她。 “怎么了?”她的声音依旧这样美好。 “我们——别这样吧。”我艰难的说出来。 “你不是一直都想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主人似乎是真的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 “我。”一时间有些语塞,最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还说,“还是别这样好。我没办法做到。” 主人又将我拥到怀里,我听见她做深呼吸的声音。然后还听见她的声音:“好的,睡觉吧。我们睡觉。”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伤感。 我微微抬起头来瞟这她的脸蛋,在黑夜里似乎看见她的眼泪掉了下来。那时候我心里就在想:“是主人哭了吗?是我让主人伤心了吗?我很让主人失望吧。” 我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睡得着?只能闭着眼不出声。倒是主人很快就睡了,我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她时候真的很累了。 次日清晨,阳光洒落进来的时候,我还看清了主人那细致的肌肤,真是完美无瑕。就是稍微看了一眼,就完全被她的身体给迷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这一位少女的身体。主人躺在床上,红唇微微有些撅起,发出有序而又很轻柔的呼吸声。 不久,宫里的钟声响起。我慌张地闭上眼睛,全身再一次僵硬了,手心里全是汗水。很明显地就感觉到主人动了,她然后缓缓地坐起来。不知道主人现在有没有在换衣服,也不知道我该不该醒。 接着就听见推门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听见有女孩说:“陛下请更衣。” “砰砰砰——” 这声音我已经听惯了,就是很多人下跪的声音。 “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很多人慌张的声音想起。听着我直冒汗,只能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嘘——小声点。”主人的声音为很柔,“别吵醒了落。” 那一瞬间,我整个心脏开始狂跳,心里慢慢的都是知足和幸福。 然后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一样。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一直在心里猜测:“他们都出去了吗?主人也出去了吗?不对呀,国王的装束很麻烦的,不应该这么快呀。” 就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突然感觉嘴唇有一股很清香的味道和柔软的触感传来,整个嘴唇都被那种软软的很舒服触感给包裹着。小心地眯着眼睛看,果然是主人在吻我!她柔亮的粉红色头发散在肩膀上,仅仅披了一件半透明的纱衣。 心里想:“主人还没换上国王的装饰呀。” 没多久主人就下了床,我听见有人很小声的说:“陛下,更衣了。” 我一直窝在床上不敢起来。听见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声音后我还稍微放下心来,眯着眼睛瞅了瞅,视野内也并没有见着人。但还是没有立刻起来,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上,认认真真地听着周围。似乎,主人真的走了。之后我还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坐起来。 “砰砰砰——”我坐起来的瞬间就听见背后传出有人下跪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有人说:“亲王您醒了。” 第七章 奉命找画 那整齐而又温柔的声音差点没有把我吓坏了。 我很不好意思地转头看着她们。 实在是没想到,屋里还有四位宫女守着!左右各两位。恭恭敬敬地对着我行礼,这待遇吓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还好。那一刻,我感觉我小脸一阵滚烫,十分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好,有打底的衣物在身上,我并没像主人那样光嘟嘟的。 “亲王请更衣。”带头的那位宫女说。 “亲——王——”我战战兢兢地吐出两个字,连忙环视周围,再一次确认了房间里也就只有跪下的四位宫女和我本人,一共五人而已,并没有什么亲王呀。这个时候我还注意到了,她们都是对着我跪下的,都在看着我。我还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在叫我?” “对呀。”带头的宫女忍住笑意。 “不对,你们误会了。”我连忙摆了摆手,然后用手指着自己,“你们新来的吧。我,我是主人——陛下。我是陛下的奴隶,奴隶。不是亲王。你们弄错了。” 这几位宫女咯吱咯吱地就笑出声来。 带头的宫女笑道:“忘了恭贺亲王。亲王殿下得陛下宠幸,都在一张床上睡过一宿了,那现在不是亲王未来也是我们的亲王了。下人们也是亲眼看见陛下如何疼爱亲王的,恭贺亲王殿下了。”于是她们又磕了头。 见的她们磕头我心里就更慌了,连忙解释到:“你们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你们的亲王,我就是一个奴隶。” 我和她们根本就说不清,扯来扯去她们非说我是亲王。我明明就是奴隶呀。我站起来对她们讲:“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呀,这样,我们去陛下那里,看陛下怎么说。” 我穿着打底的衣物就要离开,她们立刻将我拦住:“亲王殿下,好歹也得把衣服换上吧。你穿着这样成何体统。” 见身上这样的服饰,实在是不好出去见人。要是穿成这样在宫里游荡,恐怖会被抓起来关到牢里去吧。 对提醒我的宫女道了一声谢谢,我又冲冲走到床头,发现我昨夜放外衣的地方空无一物!“我脱下来的衣服呢?”心里一阵奇怪,慌张地就在屋子里找起来,整个屋子都翻遍了可是就是没找到我的外衣。 宫女们上前来问问:“亲王,您在找东西吗?” “对呀。”心里实在是焦急,站在屋子中间烦躁得直跺脚,“我的衣服不见了。你们有谁看见吗?”我心里是一阵烦躁,好好的我衣服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这儿呢。”带头的宫女回到。接着有两位宫女就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华丽的红黄色服侍。我眉头一皱,这那里会是我的衣服呢?这样华丽又贵重的服侍可不是我这种奴婢可以穿的。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不是我的。” “这就是亲王的。”带头的宫女说道。 “我的是那种粗布做的。暗红色。就是下人穿的那种。”我给她比划道,这宫女好像很懵得到样子,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她智商有问题了。连忙走到床头,指着床头的那个柜子说:“我放在这里,这里,就是暗红色的下人穿的衣服。你们有看见吗?那个还是我的,不是这个,不是。” 带头的宫女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眼睛稍微睁大,说道:“喔,这里的那一套衣服呀。我们奉陛下之命已经拿出去了。陛下说了,亲王醒后用这一套。”那后面的两个宫女又将托盘举着端到我面前,她们轻轻跪下讲整个托盘举国头顶。 我几乎不敢相信,主人竟然会让我穿这样华丽有宝贵的服侍。我将信将疑地问道:“主人——陛下让我穿这个?” “对。”带头的宫女已经把衣服拿起来了,那上面刺绣的图腾栩栩如生,整件衣服光鲜亮丽,整件衣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霸气与美丽,我想这世间恐怖只有主人身上的那一套王服还能匹敌了。这件衣服的用料、排针手法、刺绣风格我也只在主人身上的王服还见过,简直就是最尊贵的存在。 正在我看得呆的时候。两位宫女在我身边曲腿,道了一声:“奴婢为亲王更衣。” 于是我就被她们换上了这一身尊贵又奇怪的华丽服饰。这是我第一次穿过这么重,这么繁琐的衣服了。衣服上面有各种珍宝镶边,本就是很重了,之后还要逼迫我穿很绚丽的腰带,很大一块,上面镶嵌着各式各样的玛瑙,还有些我叫不出来名字的金属。好看是好看就是很累人。 我是就想穿上衣服就算了,心里急着去找主人。她们还非要给我弄头发,给我装扮各种各样我从来就没戴过的奇怪首饰。本来是拒绝的,但我一拒绝她们就会说这是主人的吩咐。于是只能把自己交给这几个宫女打扮。 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样子,实在是帅气,服饰里透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只是我眉目的那种卑微感实在是发挥不出这服饰的所有霸气。看这服侍的样子和主人的王服很像,我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纠结。那时候我不知道,那是就亲王所穿的服饰。 换好之后我立刻就朝着主人整理公文的地方走去。轻车熟路,我基本是一路小跑过去的。搞不明白周围路过的士兵也好,宫女也好,奴隶也好为什么都向我行礼,都说:“.亲王殿下”搞得我很痛苦。那四个宫女也是紧跟其后,像是怕我走丢了似的。 到主人处理公文的地方,我直接推门而入慌张地就跑进去,一面跑一面说:“主人,他们——”根本就忘了这里是皇宫,也忘了我主人现在是女王。 推门进去之后我还傻眼了,里面站了六七位穿着盔甲的将军和穿着官服的官员,这一下我还突然反应了过来。这里是皇宫呀。 我低下头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细声地说:“女王殿下。”我正要跪下的时候,屋里的将军和官员看见了我,却是先下跪行礼:“见过亲王殿下,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慌张地挥手,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一位大臣又对主人行了礼:“恭贺陛下。” 接着屋内的所有人官员、宫女、侍卫都下跪行礼:“恭贺陛下,恭贺亲王。恭贺陛下,恭贺亲王。恭贺陛下,恭贺亲王。” 我很无奈又无助地站在原地,可怜巴巴地看着主人。焦急地等着主人说话,等着主人为我开脱。主人挥了挥手让大伙平身,然后对我招了招手:“落过来。”接着又对其他说:“其他人都暂时下去吧。” “是。” 所有人还有序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剩下了我和主人两人。主人再对我招了招手:“叫你过来,没听见吗?” 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去,站到主人的身边,细声对主人说:“对不起主人,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让我看看,这衣服很合身吧。”主人对我微微一笑,左右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连连点头,“恩恩,不错。不错。” 我脸一红,心里想着:“真是主人送我的衣服呀!”心里别提是多高兴了,连忙拱手弯腰:“谢谢主人。” 她仰起头哈哈一笑,然后她让出来王座的一角,拍了拍说:“来,坐。” 坐下后主人就搂着我,露出很爽朗的笑容。真的好久没见过主人这般笑了。主人问道:“想做朕的亲王吗?” “亲王——亲王是什么?”我那时候根本就不明白亲王到底代表着什么。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立刻就答应的。当然,如果我答应了,也就没有今天的一切了。 “亲王就是最亲近国王的人。做了朕的亲王,你就要天天陪着朕,睡在朕的龙床上。”主人有些暧昧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股其他的光芒。 “可是。”我嘟起嘴唇,“可是我是奴隶呀。而且,我现在与主人就很亲近了呀。我昨晚不都是与主人一起睡的吗?” “呵呵呵——”主人呵呵呵地笑起来,她终于又露出了我熟悉的笑声,“不是,我是说——”她突然看见了桌上的一份文件。立刻腾出手来将其翻过,让文字内容扑在桌面不让人看见。 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整个脸色都黯然了许多。“呵——”类似自嘲似的一笑,我隐约听见她自己对自己在说:“自私鬼。这个亲王有什么好做的。”声音很小,我几乎都快认为是幻听了。 主人仰起头,伸手捧起我的脸,脸上又有了笑容。眼神里却没了光彩,在她的笑容里我也看见了一股难以察觉的难过与不舍。可能是我太敏感了,笑容怎么会对应难过呢。 主人说:“去易府帮我拿一件东西。” “好的,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了。 “只要你一人去,不能带任何人。” “我以前去买东西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呀。”我笑道,感觉主人的强调有些多余。 主人接着说:“去易府我的那个房间,床头柜第二个格子的下面贴着一个小木条,将其右掰,然后我床底下会出现一条去地下室的通道。你到地下室里去帮我找一副画,一副我的画像。画里写了一行字,等下我写给你。地下室的东西很杂乱,但这幅画一定在里面,你要好好找,直到找到为止。” 说完主人就拿起执笔写了一行字给我:“这是那画上的字。有这些字的还是我要找的那一副画。” “好的。”我接过字看了看,问道,“好奇怪呀,诗不像诗,歌不像歌的。这是什么?” 主人一笑:“当初随意写下的,就是一些字而已。” “喔。”我连忙收下,站起来就准备离开了。没有任何的怀疑。 “喂,落。”我又转头看向主人,主人说,“把衣服换了。这衣服等你回来的时候再穿。”她的眼神里似乎又有了一丝光芒。 “好的。我知道了。”我微微一笑。转身就要出门了。 “等等。”主人又叫住我,“你等一下。” 我站在原地等候主人的安排。主人先是叫了一个宫女进来,吩咐了什么以后宫女出去一小会儿接着就捧着衣物回来了。主人接过衣服后就让宫女们又出去了。她对我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又呆呆的到了主人的身边。 “来,穿这套衣服。”主人伸手就来解开我的衣扣。 “主人。”我立刻就慌张起来。明明我还是奴隶呀,主人怎么能给奴隶换衣服呢。 “没事。我帮你。”主人很安静地说。 “不是。主人——我——” “别说话!”主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低着头在解我的衣扣,听声音似乎很难过的样子。接着她抬起头对我微微一笑,她说:“就一次,你都服侍我十多年了,让我为你换一次。” 无论我说换还是不换,主人都把我外套给脱了。我还能如何?主人为我换了衣服和裤子,又重新给我梳了一个常见的发式。然后还满意地笑了。这是主人第一次为我换衣服裤子,也是最后一次。 很快我就穿上了很常规的百姓服饰,顶着再不同不过的发式,一切都那么自然。 主人捧起我的头轻轻地又在我唇上吻了一口。我很奇怪,最近主人怎么喜欢吻我的唇了,以前都是喜欢吻我额头的。 主人说:“去吧。记住一定要找到。找不到不准回来的。”她从上一件衣服里把写给我的纸条递给我。 我接过后说了一句:“好的。”就跑出去了,就和每一次主人叫我外出买什么取什么东西的时候一样,风风火火地就跑出去了。 跑出门外的一瞬间我感觉心脏猛地一痛,一种无缘无故地难过就涌上了心头。我轻微转头看了主人一眼,她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第八章 来世再见 匆匆出了宫。皇城外本来是整个兮灵州最繁华的街道,如今却倍感冷清,街道两边的商户都紧闭大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倒是不时会有全副武装的军队经过,整个城市里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看着荒凉的街道,在我心里突然就涌上来一股悲伤。原本那么繁华的城市,也就还短短几天的日子,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几乎都快要成为一座空城了。整座城都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崩塌一样。 我快速走回易府,大门还是熟悉的模样,丝毫没有变过。进入院子后,一切都还是与曾经一样,几乎都没有变化。 这些天没有回来过了,院子里却还是干净得很,连院子边上的石桌表面都没有灰尘。显然这里是有人定期回来打扫的。主人也忘不了这里呀,看来她也是喜欢在这里的时候的。 按着主人说的,我很快就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拿着油灯进去,点燃一路镶在墙的烛火,缓缓走到最底下。 地下室里放了一堆杂物,一个满是画卷的架子,一个满是书籍的书架,还有几个大箱子。我在整个地下室里翻箱倒柜,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次。找出了一堆的金银珠宝,一堆的名画古籍,一堆的主人的作品。却唯独没找到主人说的那一副画。 我几乎都把地下室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主人说的那一副画。唯有一副画是主人的画像,不过上面并没有主人所说的那一行字。主人说了,要有那一行字还是她要找的,可是除了这一幅是主人的画像就找不出第二幅了。 展开画卷,是主人四十五度角的侧面,很美。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她的脸。想象是真的摸到了主人。感觉这画没有画多久似的。 这画上倒是有一首诗,可是根本就与主人给我的那一行字不符呀。我嘟着嘴巴,将这幅画收好,轻轻地放回去。然后又在地下室里找了很多次,最终都没找出第二幅主人的画像来。 实在是奇怪,我心里默默想:“难道是主人记错了?”又拿出主人写给我的纸条看看。 仔细地回忆主人吩咐我找画时候的场景,她有说过,一定有这一幅画的。主人说一定,那就一定有呀。可是整个地下室的画我都看了不下十次了,皆没发现有主人所说的那一幅画。就连主人的画像也仅仅只有一幅而已。 找了很久,实在是疲惫了。我疲惫地坐到地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肚子有些饿了,这还想起,我从起床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呢。缓缓站起来,准备出去先弄吃的。走上阶梯的时候,脑袋里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样,突然反应了过来。我迅速展开主人给我纸条,仔仔细细得看着上面的字,那上面写着:“莱无草,泄水流。冉顶一片天,岘少一座山。” 越是看我越是觉得不对。迅速跑回放画卷的架子上,取出那一幅主人的画像。这画像的右下角写了有一首诗,诗是这样写的: 一季无雨稻枯干, 久旱甘霖泄水潭。 冉阳苦守一轮月, 石烂方见君之颜。 我反复对比这首诗和这一句话,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 主人曾经教过我解字谜,解诗迷。我怎么就忘了?这样明显的字谜我怎么都没解出来呢?主人在写给我纸条的时候,我就应该看出来的!怎么到现在还反应过来呢?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那一刻,我真的是有要打死自己的心。这么简单的字谜我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我的命应该是早就该结束的。随着主人一起。我应该就站在主人的王座边上,淡然地看着残暴的千名军冲进皇宫,冲进宫殿,看着亲兵,看着御林军英勇抗敌。看着一个一个鲜活的人倒在血泊当中,残喘,流血,流泪,惨叫,死亡。我应该是和主人一起在王座上看着这些场景的,看着摇摇欲坠兮灵州凋零,破碎,最后接受千名军的刀刃,坦然复死。 这还是我应该走的路,这还是我原本的命。然而,我现在却在易府的地下室里。我都没想到易府当中还有一个地下室!看着那显而易见的字谜,哭得稀里哗啦的。 “莱”无草解开就是“来”。“泄”的水的流去了就变成了“世”。“冉”顶一片天不就是“再”吗?“岘”不见山那就是“见”!四字合起来那写的就是“来世再见!” 我心脏猛地跳动起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好几滴眼泪落到了主人的画像上。再解这诗。 一季没有雨何来米呢?一季与米合上就是“来!”水泄潭就是“世”!冉阳一月便是“再”!石烂方见君之颜,那是究竟是何时还能“见”呢?整首诗我解下来与主人给我的纸条的谜底一模一样。 来世再见!来世再见! 我抱起画卷猛地冲出去。 在院子里我就听见了“哐哐哐”金属碰撞声,以及军队击鼓战斗的声音。震耳欲聋!就像打在我头顶的雷一样,轰隆隆的一直在响。我的心剧烈跳动,冲出易府直接往着皇城就跑去。不敢懈怠,就算跑得我两眼发晕,我依旧竭尽全力往前跑。 不知敌军何时攻入了城,不知敌军合适打进了皇城。当我临近皇城的时候,就看见了遍地的尸体,血液。紧紧的抱着主人的画像,疯了一般的往皇城跑。 我听见了一阵胜利的欢呼声。到了皇城的城门,看见一堆的士兵将主人的身体扒光,只给她留了一个顶皇冠。他们用绳子勒住主人的脖子,正在往皇城门口上拉。 我抱着画,不顾一切地就冲进了人去,趁人不被夺了一人的刀,哐哐哐地就斩杀了几个人。他们拔刀做出战斗的架势,惊讶的看着我。我不顾一切的往里面冲,他们似乎反而惧怕了些。一个个都不敢杀过来。 我顺势冲入人群最中间,整个人完全失控了!我一把抱住主人,两刀就捅死了要把我主人挂起来的混蛋。抱住主人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周围的士兵已经将我牢牢围住。可是他们一直都不敢过来杀我。 “哐当”一声我放掉了手里的刀,那金属刀身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阵阵尖锐的响声。 紧紧抱住主人,我一面哭一面喊着:“主人——主人——”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哭得如此惨,眼泪就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些士兵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一刀上来将我解决的,我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可是他们仅仅只是将我围起来,用武器比着我。一个个是小心又警惕地将我围到中间。恐怕他们打了这么久的仗也没遇到过我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点懵逼了? 我哭着解开主人脖子上的绳子。牢牢抱住她,不让周围的那些士兵看见她的身体。主人在我的怀里闭着眼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我不断地叫着主人,不断地哭。可是她依旧没有回答过。 主人死了,我来之前她就死了。腹部被长枪刺中,肚子上全是窟窿,血都流干了。大块大块的已经发干的暗红色血液贴在她的皮肤上。只是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而已。我一直都不相信我的主人死了,我另可相信她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 我在城门下,抱着主人的尸体,边哭边喊着主人。 不一会,我就听见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围着我的那些人让开了一条通道,我见着一位披肩带甲的将军走了过来。我仅仅只是瞟了一眼他,低头紧紧的抱住我的主人。心里在想:“他是不是来抢我主人的。” 那将军在我面前停下,他盯着我看。过了好一段时间后他还对我说:“你是她奴隶?” 我还抬起头看着他,死死的盯住这个人的脸。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杀我主人的罪魁祸首!” “你是不是奴隶?”他再一次开口问我。 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是——”混和这我的压抑的哭声一起发出来,还喷出了口水。 这个将军叹息一声然后点点头。他挥了挥手,周围的士兵们都将对着我的武器给收起来了。然后他再对我说:“她的?” 我眼睛里掉这泪,咬着牙回到:“是——”那一刻,我是真的想一下子扑上去撕碎他的。真的应该扑上去一刀杀了他,反正那个时候他们也不敢来杀我。因为神说了,两军交战不伤及奴隶和百姓。只是当时我并没想起这些来。我一点都没想起来这回事。 “你不是宦官?”这将军再一次问道。 我一直在哭,我都怀疑我掉下来的不是眼泪,而是血液了。我说:“不是,我是她的奴隶。永远的奴隶。”我抱着主人,脱下自己的衣服围在主人的身上。 “奴隶。”这个将军点点头,“好,好——” 之后我就听见他霸气的叫声:“来人!把这奴隶压下去,明日交给奴隶市场。” “是!” 接着就有好几个士兵上来拉我,我死死地抱着我的主人不放,无奈势力单薄,我根本就挣脱不了这些人拉扯。他们残暴地将我与主人分开,我的画也没拿到。 这将军看见了地上的那一副画,他走上去拿起来打开看了看。说了一句:“慢!” 两个士兵将我架着。我就看着这个将军慢慢转过身来,拿着画对我说:“你的?” “嗯。” 将军把画递给旁边的一位士兵:“帮他拿着,到了奴隶市场就交给他,算是给他一个念想。也算是我们的仁慈。” “是。”士兵接过后就把我拖下去了。 之后我就听见将军在我背后对人说:“此事记录。上报给上神,也算是一件公德。哈哈哈——” 第九章 我们不一样 主人还是被吊了起来,就在皇城的大门口。这次她身上披着有我的外衣。我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些。 几个人将我押到一个笼子里,他们把画仍给我。我连忙打开画卷看,还好没有什么地方破损,心里突然就有了一阵希望。我一点点的将画从裱装上取下来,裱装被我仍在了一旁,我细细心的看着画,在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叠好,放在我裤兜里。用手紧紧的压着裤兜,心里是乱糟糟的。我不敢相信我的主人就这样死了。痛苦的伤心感又一次从我心中涌了上来,眼泪一滴一滴地就掉了下来。 这几天的眼泪,比我这一辈子流的眼泪都还要多。 这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我先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后来被关在了一个更大的笼子。里面都是和我一样的奴隶。只是他们神色恍惚,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透他们是究竟怀着怎么样的一种情绪。悲伤或者愤怒?整个眼球里都没有任何的信息,给我一种面对死人的感觉。 很恐怖的瞳孔。 我避开不再看着他们,时不时的就拿出主人的画来看着,仿佛主人就在我的身边。只要有主人在身边,那一切我都不会害怕。 这些奴隶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关着,也没听见过他们谈论自己的主人。不关心过去,不还念主人。甚至于不怎么说话。整个笼子里都死气沉沉的。只有我,一个劲地,反反复复地与他们讲我的主人。我说:“我主人是全天下最最漂亮的女子,她是这个国家的王!我主人很爱我。你们看,我还有她的画呢,看——多美呀。可惜,她走了,她走了——”接着我就会哭出来。 他们用一种非常空洞的眼神望着我,只是微微地回我一声:“喔。”就再无下文。 我反反复复的给他们讲我与主人的故事,主人教我的所有事情。他们都无动于衷,都只是轻微地说一句:“喔。”可我总是会因为自己的回忆而哭得稀里哗啦的,他们也只是木讷地看着我。 几日后,我所在的大笼子被一群人抬到了一个板车上,车夫甩动马鞭,板车就摇摇晃晃的前行了。我在笼子里看着外面的世界,看着板车驶过大街,看着板车出了城门,看着城池越来越远最终在我视野当中消失。这个板车上有两个车夫,板车后面坐着三个带刀的士兵。 我心里开始恐慌,看着那熟悉的城市越来越远,心里也就越来越着急。我痛苦地哭了出来,疯狂地叫那马夫停下。 那城市里有我所有的记忆,我不愿意离开那里。我感觉主人的魂就在那城里,离开那座城市,我就彻底的与我主人分开了。 我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掉,哭着喊着:“快停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笼子里的其他奴隶无动于衷,他们坐在原地用那种空洞的眼神,奇怪地望着我。似乎是在望着一个怪物。我被他们看着毛骨悚然。心里怕得很,可嘴里还是在喊:“快停下!放我出去!”眼泪依旧还在掉。我不能离开那座城市,那里有我的主人,那是我主人所在的城市。我走了,我的主人怎么办? 我哭得惨目忍睹。 与我关在同一个笼子你的奴隶,也一直盯着我。我不知道那些奴隶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我不懂同是那座城市里长大的人,怎么就走得这般坦然,一点眼泪不掉,一句话吭。自始至终连表情和眼神都没变化过,冷漠得就像冬天的冰块。那一刻我便明白,我与这些奴隶是不同的。 马夫似乎是听烦了。其中一个马夫转头对我呵斥一声:“闭嘴!” 我连忙走上去,趴在笼子上对他说:“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我不能离开那里!我主人,我主人还在里面!”我的心里面全是主人的影子。 “啪!”马夫反手就给了我一鞭子,他吼道:“你给我闭嘴!” 一时间我愣在原地了。在我记忆里,这是我第一次挨打!第一次被人用马鞭抽。在身边的那些奴隶,一个个都冷漠的看着我,眼神和表情与之前没有分毫变化。 这是多么触目惊心的一幕呀!要是我看见有人被马鞭抽一定会倒吸一口冷气,然后上前理论,告诉他打人是不对的。可是这些人,这些奴隶,就那样冷冰冰的坐在那里,如同尸体一样,丝毫没有反应。很多人都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我不服气,一面摇晃着笼子,一面喊着:“回去!我要回去!你们放了我!放了我!” “啪啪啪——”那车夫转身过来就对我一顿猛抽。下手之狠毒,我听见鞭子划破空气的咧咧响声。马鞭穿过笼子的缝隙抽打在我的身上,火辣辣的疼,皮肤上瞬间就起了一条紫色的印子,上面还参透着猩红的血液。 我一面“啊啊啊”地尖叫,一面一个劲地往后退。退到另一端的一个角落里,那马夫还抽不到我了。 我恐惧地望着他,全身瑟瑟发抖,蹲在一个角落环抱自己,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那皮肉绽开的地方是真的好痛呀!我还知道,原来痛感是如此的恐怖,一种让人苦不堪言的灼烫感,直接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全身难受得厉害,我甚至都感受不到最疼的地方在哪里,仿佛全身都在叫着救命。 这苦头,还真是我第一次经历。 我根本就搞不明白,那马夫为什么要抽我。这马鞭打在肉上是真的痛呀!他以为很好玩吗?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到目前为止,笼子里的其他奴隶依旧是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似乎没有感情。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被马夫抽打。真是惊人的毅力。 身上的伤口还在痛,眼泪还在往下掉。有了多余的力气之后,我又开始喊:“我要回去!我要见我的主人——” 那车夫转过身来瞪了我一眼,我躲在角落里,他的马鞭并不能打到我。我就狠狠地对他吼了一声:“放我回去!” “你这个死奴隶!”马夫指着我,“闭嘴!” “我要回去!”我发疯似的呐喊。 马夫老羞成怒,脖子气得同脑袋一样粗。他叫了旁边驾车的马夫停车。这马夫从前面跳下来,转到后面将笼子的门打开。我以为他要放我回去呢,高兴的站起来,自己就往门口走去了。不料在门口的时候就把他逮住,一把将我狠狠地摔在地上,拿着马鞭就“唰唰唰”地往我身上招呼。 每一次马鞭下来的时候,我都能清楚的听见那鞭子划破空气的“呼呼”声音。我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爬起来就想跑。那马夫一把将我抓住,叫那几个士兵过来把我架起来,他拿着马鞭狠狠地抽在我身上。我使劲的挣扎,可无论我怎么做都挣脱不了士兵的控制。一直到马夫都没有气力了还不再挥动马鞭。 士兵们把我丢在地上。我又累又痛,爬在地上抽搐着。喉咙早就喊破了,现在只能发出“呜呜”的小声呻吟,眼泪也掉不出来了,泪水是早就哭干的。 那马夫气喘吁吁地往车上走,与一个士兵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那士兵就走到我身边,从怀里拿出绳子把我绑了起来,脱下鞋子,又脱下那又脏又臭的黑袜子,揉成一团塞进我的嘴巴里,舌头死死的被袜子压着一点都使不上力气。 我只觉得无比恶心,心里一阵干呕,可是被那袜子堵着,什么都呕不出来。 士兵就像是提着一个牲口一样,把我提起来,一下子就丢到了笼子。落地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都碎掉了。伤口一直被压着,痛不欲生。笼子里的其他奴隶只是冷漠的看着,灰蒙蒙的眼神里不带一点的人情味。 “哐。”笼子的门又被关上。 马夫与士兵又回到了他们原来的位置,板车被马拉动着,继续缓缓前行。我还想喊,可是嘴巴被堵着,只能发出“唔唔”轻微响声。我听见有士兵说:“这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一个奴隶。” “当然奇怪呀,听说他以前的主人是那个什么国王,生活过得比我们都好呢。他过的根本就不是奴隶的生活,以奴隶的身份从小就过着贵族的生活。唉——奴隶也比我们风光。” 那几个士兵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一个士兵说:“他主人被挂上皇城门的时候,他还来营救一次呢。杀了我们好多兄弟。就是因为他是奴婢的身份不敢杀他,白白牺牲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这人,根本就能算奴隶,早该杀了。” “一个卑贱的奴隶而已,竟然过得比我们都还好。哼,奴隶呀,好好的做奴隶就好。奴隶还分贵贱?奴隶就是奴隶,奴隶就是最卑微的贱货,没有多余的价值。就算他以前生活再多高级,现在不是也被关在笼子里吗?不老实,还是要被抽的。奴隶,终归只是奴隶!”说这话的士兵冷冷地看着我,手不断地摸着他的刀把。我心里突然就有些害怕,害怕他一刀割了我脑袋。 “哈哈哈——”他们一阵笑声响起,然后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又转回头去。 我重新再看了看笼子里的那些奴隶。心里又一次毛骨悚然起来。难道,作为奴隶就要像他们那样变得冷漠。他们,真的卑贱得不像人。没有感情,没有念想,没有回忆,就是一副少了灵魂的皮囊。 板车已经走很远了,这路我看着都陌生。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再也看不见我的主人了。好在,主人的画像还在我都裤兜里,好在,那马夫并没打我的下半身,主人的画像应该是没有受损的。我不知道他们会把我带到哪里去,我不知道即将面对我的生活将是怎么样的。 我,开始恐惧周围的一切,恐惧未知的明天。 我的世界,怎么就会变得如此糟糕了呢?与我之前经历的那些,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世界从来不是一个模样,或者两个模样。世界从诞生那一刻就注定了是多面的。我以为我经历的就是全部,其实只是冰山一角。以为今天经历的已经够恐怖的了,其实更残忍的生活永远都在未来。 第十章 卑微的奴隶 马夫拉着我进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应该已经不在兮灵州的地界了。这座城我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我甚至忘记了这座城市的名字。进入城市以后我直接就被关进了奴隶市场。被当成一个商品出售。 又是一间牢笼,兜来转去我竟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心里突然就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觉得我在奴隶市场的话,或许主人会像我八岁那年突然出现,然后就把我买走。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我记得最开始奴隶市场的老板把我的价格定得很高,因为他们说我是兮灵州国王的奴隶,会很多上层社会还会的东西,比如弹琴绘画什么的。奴隶市场的老板把我打扮得相当精致,给我买了好几件干净的衣服,我一个人住一个非常干净的牢房里。到了用餐时间,也会给我送来相当丰盛的食物。其实,那一段时间过得还算不错。只是我一直沉浸在曾经的回忆里。 我不能把自己的灵魂从过去抽出来,那时候我觉得我的过去还是我的全部。我的主人还是我真正的灵魂。没了她,我就仅仅是一块失去灵魂的皮囊而已。 进入奴婢市场后,有很多人来问我话,来找过我,可是我皆没有出声。面对那些买主,我一直选择沉默。我在等,等我的主人突然出现。 老板对我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就是老板拿着皮鞭在我背后费劲地抽,我也不会说一个字,只是“哼哼哼”的发出低沉的呻吟声。我只想要我原来的主人,我只想回去,只想回到我主人的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价也一直在降。 依然还记得那日早晨的阳光,很温和。 阳光穿透奴隶市场的玻璃屋顶,斜斜地洒落下来,从牢门铁柱之间的缝隙钻到我的牢房里。有几道橙色的阳光就印在我眼睛上。 我就这样躺在床上,顺着这道阳光往上看,看着那铺满雾气的玻璃屋顶。缓缓地掀开厚厚的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认真穿着好繁琐又厚重的衣服,走到镜子面前好好看着自己的形象。觉得满意了还打开水洗过脸,水还是热乎的。打理好自己的每一缕头发,注重服饰上的每一个细节,不敢有一丝的松懈。昂首挺胸的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把自己的气质提起来我还感到满意。 慢慢地走到牢房的门口。手扶着黑色的铁柱,抬头着忧伤地望着那温和的橙色阳光。轻轻地我就哈出一道气来,用手去摸了摸那些我刚哈出来,还没来得及在空里消散的寒气。 其实,我自身还没感受到多么的寒冷。因为我穿得还是比较好的,而且这个牢房也比较保暖,环境是很不错的。 我难过地一笑,捂住我裤子的口袋说:“主人,你看见了吗?已经冬天了呢。我好像离开你已经很久了呢。你还好吗?”心里瞬间就涌上来了一股酸痛,可是我还是强忍着露出微笑,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我在想,如果下一秒主人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得有一个好一点的形象。我必须时时刻刻注重自己的打扮,主人不喜欢杂乱,更不喜欢污七八糟蓬头垢面的形象。我一定要把我最好一面展现给我的主人。所以我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 时常都会想起八岁那年,主人穿着百褶裙顶着一头柔亮的粉红色头发,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奴隶市场。她那高贵的气息瞬间就吸引了我。 她逛遍了整个市场最终在我所在的铁笼子面前停下,对着我露出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她温柔地对我说:“你会什么?”我说我会很多。然后她就“咯吱咯吱”笑起来。那一瞬间,我整个世界都是粉红色的。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笑声。 这是我与主人的第一次见面。唯一很可惜的是,那时候的我在奴隶市场里邋邋遢遢的,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整个人就像个小乞丐。主人可不喜欢这样脏乱的样子。她若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不能再是那一副蓬头垢面的形象。 这个时候有位奴隶市场的工作人员在我的牢门前停下。他拿出一大串钥匙,从众多的钥匙里面找出一把,正在开我牢房的门。我知道,他又要带我去见什么VIP顾客,这几天天天如此,不过我是真的还没做好接受新主人的准备。 “出来。”他对我说。 我缓缓的走出去,自然地伸出双手,他拿出手铐熟练地将我铐起来。拍了拍我肩膀,又推了我一把:“走。SVIP房间。”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安静地走到过道上。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往着SVIP房间的方向慢慢前行。这一阵子,这样的客人我见多了,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做其他人的奴隶。我只要我的主人,我只要易兮。 出了牢笼以后还真的觉得有些冷呢。我抬头看了看那透明的玻璃屋顶,只能看见一片灰白色的天空。太阳的橙色光芒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 奴隶市场的伙计跟在我的身后,我听见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你呀,说你什么好呢?这么多大佬来你都不吭声,让老板很难堪呀。这次来的是大名鼎鼎的欧阳夫人,虽然没有你前主人的地位高,但如果你运气好她选了你,你过去生活也不会太差,过得是比我都滋润。你呀,好好把握机会,别在愣在原地不吭声了,把你有的才艺都展现出来。欧阳夫人她要会乐器的,会识字的,这都是你的拿手好戏,好好表现。” “呵呵。”我轻轻一笑,脸上却滑下了泪水。乐器,识字都是我主人教我的。我怎么可以拿主人教我的本事来做交易呢? “唉——”背后的伙计又叹了一口气。他带我去见一些所谓的大佬顾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劝我要抓住机会的时候我都是这样的笑声回应。最开始他还以为是我答应了,之后还知道我这笑声根本就不代表答应。 他又开始在我背后说话了:“你呀,找个好买主就去了吧。去大户人家做奴隶亏不了你的。你在这奴隶市场呆着有什么好处呢?每天都被关着,像畜生一样喂。找点找个好买主生活也要好受一些。你若是再这样任性保不准老板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对你几乎已经没有耐心了。你要是再惹到他,恐怕就会把你丢到底楼去了。你看看,底楼的那些奴隶过得多苦呀。” 我的牢房在三楼,阳台过道可以通往各各VIP房间。只要往阳台下面看,就能看见对面最底层的铁笼里关着的奴隶们。一个笼子里至少有六个奴隶,多数都是小孩。笼子的地面铺了一层稻草,整个笼子里没有一张床,没有一面镜子,没有一个洗脸池,甚至没有厕所。六七八个人挤在一个笼子里,吃喝拉撒睡都在那个地方。那地方简直脏得不成样子。 其实,我最开始就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最开始,我也和他们一模一样。好在主人改变了我,她让我获得更像是一个人。 我停下来朝着阳台下面瞅了瞅,看见他们穿着邋里邋遢的衣服,倒在薄薄的稻草上,整个人卷曲着身子,全身都打着哆嗦。后面有奴隶市场的伙计推着餐车在给奴隶们“送餐”。 餐车里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食物,烂水果、被撕碎的馒头、留着牙印的面包等等。完全就是一堆别人吃剩下的食物!这些食物被混合在一起,装了满满的一车,发出阵阵刺鼻的味道。伙计就拿着一个大瓢,往餐车里胡乱舀一大瓢起来,猛地泼到铁笼里。就像是泼水一样,整个身体一扭,带动这装满食物的瓢,瓢里的食物就飞了起来,从牢笼那铁柱与铁柱之间的缝隙飞了进去。 每一个铁笼平均泼三大瓢。就像给笼子里的鸡鸭喂食一样。 那笼子里的奴隶们见着食物被泼进来了,立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趴在地上捡食物吃。就是那些落到排泄物上的食物他们也会捡起来吃。那画面看得我都泛恶心。明明我也是从最底层的笼子里出来的奴隶,怎么现在看着这样的场面,心里也会很是不舒服呢? 我皱着眉头看着下面的场景,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样。他们怎么就能这样的活着呢?看着就感觉很拧巴,很不可思议。那个时候,我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心里又痛又塞得慌,总是很不舒服。 若是让我现在形容,我能准确的说:“一个人活着,怎么就可以如此的卑微呢?”人活在世上,没了尊严还能叫什么人呢?都活成这个样子了,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那个时候作为奴隶的我,也没有把自己当过一个人来看待。那个时候我认为人是人,奴隶是奴隶。不止是我,天下的所有奴隶都没把自己当做一个人。连自己都放弃了做人的权利了,别人怎么还会给你尊严?怎么还会以人的身份看待你? 我,就是在看着底下笼子里的奴隶们抢夺食物的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与下贱。 我与这些人同为奴隶!奴隶就是那一副样子。 就是那一瞬间,我心灵深处好像有某种东西破裂了。发出了“咔嚓”一声巨响。那声音在我的五脏六腑之间一直回响,久久不能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