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蜗牛街 那塞尔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天越发地热了，他擦了一把汗，看了看自己手上握着的字条——蜗牛街17栋1717室，他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蜗牛街”这个地方。 在十字路口来回走了几遍，始终没能找到那个地址，那塞尔把手中的字条扔在地上，轻声地骂道：“干！” 天没有因为变得阴沉而凉爽下来，那塞尔把校服扣子解开，把衣服脱了甩在肩上，自己趁着体育课的时间跑出来，结果什么都没找得到，还真够丧的！ 他愤怒地将脚下的易拉罐向着旁边的垃圾桶踢去，只听“啪”的一声，易拉罐应声进了垃圾桶，路灯也跟着亮了。 那塞尔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十七点十七分，空旷的十字路口突然多了很多人，他有些诧异，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等等，那是什么？ 大路转角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新的路牌，上面用弯弯曲曲的文字写着“蜗牛街”，现在，那个路牌正指着十字路口四十五度角的地方。 那塞尔眼睛睁得大大的，顺着路牌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居然出现了一条大街，大街上立着一排十五六世纪时的欧洲建筑，在大街最末尾的地方还有一栋……古堡？ 那塞尔揉了两下眼睛，大街消失了！ 他又看了一下时间，十七点十八分，蜗牛街只出现了一分钟！ 那塞尔将校服重新甩在肩上，撅着屁股在十字路口仔仔细细地搜寻了几圈，还是什么都没有，这下他可以确定了，刚刚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时间。” 在那塞尔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被一个胖子撞了个大马哈。 胖子有些歉意地向那塞尔伸出手，说道：“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跟我一样没有赶得上蜗牛街么？” “……？” 什么意思？还真有蜗牛街这个地方？刚刚自己没有看错？ 那塞尔站了起来，仔仔细细地将衣服上沾着的灰拍干净，对那个歉疚的胖子说道：“没……鬼啊！” “没关系”还没说完，那塞尔迅速地跳上自己的自行车，如风一般逃离了十字路口，如果他没有看错，刚刚那个胖子头上长出来的绝对是八条鱿鱼须！ 胖子看着逃离现场的那塞尔，捋了捋头上的鱿鱼须，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那塞尔蹬着他那辆自行车，一口气蹬回了家，迅速开门、关门、上锁，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最近怪事特别多，不把门锁好了不放心。 家里空荡荡的，那塞尔在玄关处将鞋脱下，整整齐齐地放在鞋架之上，换了一双干净的蓝布拖鞋，穿过客厅，走到洗手间的镜子面前，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年轻而又阳光的面孔，他抓了抓头上乱糟糟的头发，额头上那个大大的“丧”字还在，他叹了口气，打开淋浴龙头，将身上冲洗干净之后，裹着浴巾躺在了客厅的木地板上。 那塞尔从小就有一项特殊的技能，只要身边亲近的人发生意外，他的额头上就会出现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的“丧”字。 目前来说，这个技能除了报丧，一无是处。 小的时候额头上第一次出现“丧”字，是爷爷生病的时候，后来一直等到爷爷去世，那个字才消失。 然后是奶奶，再然后是他的父母。 他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了孤儿，被一个远到他根本就不认识的远房堂叔收养了，堂叔给了那塞尔一间房，一笔钱，以及一个女儿，然后就溜了。 这个女儿叫做那塞丽，比那塞尔小半岁，跟他同一所学校上学，一直以来都是那塞尔在照顾她，那塞尔一直怀疑那个堂叔收养他的原因，就是想让他帮着照顾那塞丽。 就在一周之前，那塞丽突然消失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塞尔头上的“丧”字再次出现了。 那塞尔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猛地踢了一下沙发角，“真够丧的！” 他从衣架上拿出一条短裤套在腿上，走到矮桌旁边，盘着腿坐在笔记本跟前，在搜索框里输入“蜗牛街17栋1717室”。 没有，还是什么信息都没有。 那个地址是那塞丽失踪之后出现在家里的，跟它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张蓝京市的地图，那塞尔根据地图的指引找到了那个十字街口，然后就看到了那神奇得有些惊悚的一幕。 那塞尔从小在蓝京市长大，他敢以性命担保，蓝京市绝对没有蜗牛街这个地方，但是他不能放任那塞丽不管，所以不管愿意不愿意，明天都得再去一趟“蜗牛街”。 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起床帮自己煎了培根跟鸡蛋，然后便开始了例行打扫，那塞尔换好围裙，从客厅开始，慢慢地、一丝不苟地将木地板擦得一尘不染…… 等到屋子里所有的房间都被打扫得整洁如新之后，那塞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换上干净衣服，提着购物袋出门了，他还要去采购蔬菜、肉食以及酸奶，把冰箱填满，也是周六必须要做的事情。 等到所有事情全部做完以后，那塞尔看看时间，十六点二十分，他拿上车钥匙出门了，临出门前还在背包里藏了一根胳膊长短的擀面杖。 一切准备妥当，那塞尔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向着蜗牛街的方向蹬去。 到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十七点不到，那塞尔将自行车在路边的柱子上锁好，然后蹲在昨天路牌出现的地方，等着蜗牛街出现。 “你好，你今天又来啦？” 又是昨天的那个胖子，他殷勤地跟那塞尔打着招呼。 那塞尔警觉地看着他，手放在背后，随时准备抽出擀面杖。 胖子在他旁边蹲下，拍拍他得肩膀，说道：“不要紧张嘛，我们昨天见过面的，你忘了？” 那塞尔看了看他头上的帽子，虽然他捂得很严实，但是依旧遮不住他帽子之下正在蠕动的触角。 “你怎么不理我？” “……” 那塞尔一言不发地蹬着他，准备随时开始自己的偷袭。 “小伙子，你用的变形药水不错，用的什么牌子的？” 那塞尔迅速地抽出自己的擀面杖，对着胖子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揍。 胖子头上的帽子已经被打飞了，他双手捂着头上的触角，痛得满地找牙，那塞尔见他蹲在地上不动了，这才举着擀面杖问道：“你还敢不敢骚扰我了？” 胖子委屈地说道：“大家都是妖，妖何苦为难妖呢？” “谁跟你都是妖了？” “你啊。” “呸，睁大你的鱿鱼眼看看，我是人，是人！” 胖子看看那塞尔手上的擀面杖，想站起来又不敢，嘀咕道：“我不是鱿鱼，是章鱼。” 那塞尔翻了个白眼，“有区别么，反正你都是妖。” “你也是妖。” “我不是！” “行行行，不跟你争，一会儿蜗牛街就开了，你别打我了，就算我是妖，我也是个好妖。”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好妖？” “如果我不是好妖，能被你揍成这样么？” 那塞尔想想也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来路的妖，也太不禁揍了，他默默地把擀面杖塞回包里，向着胖子说道：“行，今天先放过你。” 他跟胖子蹲在一处，等着蜗牛街的出现。 路灯亮起的时候，不偏不倚，正好是十七点十七分，写有“蜗牛街”的路牌再次出现，那塞尔与胖子对望一眼，两人一同奔向蜗牛街。 “小伙子，你要去哪里？” “蜗牛街17栋1717室。” 胖子指着街尾处的古堡说道：“那你要去的地方在那里，那里收费很贵哦，我已经到了。” 他笑眯眯地跟那塞尔摆了摆手，然后进了旁边一家店铺。 那塞尔抬头看了看店铺上写的字——变形药水店，旁边还有一个门牌，写着“蜗牛街3号”。 那塞尔接着往前走，一直走到街尾古堡的大门处，门上有一排绚丽的灯箱，正在变幻着颜色，他眯着眼睛在刺眼的灯光中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17”，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推开古堡的大门，正对着门厅的地方是一个古老的电梯，那塞尔进了电梯，按下数字“17”，电梯平稳的上升，“叮”地一声之后，电梯门开了。 那塞尔走出电梯，他面前只有一扇门，门上写着“1717”。 什么鬼？1717的意思不应该是第十七层的第十七个房间么？这只有一个房间是怎么回事？ 那塞尔刚准备抬手敲门，门已经从内打开了，门内传出了一个少年低微的声音。 那塞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发现1717室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圆形房间，周围的墙上有很多扇门，在房间的中间，有一个长圆形的桌子，桌子旁有一张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栗色卷发的少年，少年闭着眼睛，正“咯咯”地笑个不停，时不时地发出舒服的哼声。 那塞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好，这里是蜗牛街17栋1717室么？” 第二章 门 听到人类的声音，奥兹这才注意到了进来的那塞尔，他打了个响指，周身闪过一道蓝色的光，正在帮他按摩的小精灵一哄而散。 那塞尔是看不见小精灵的，他只觉得对面的那个少年一个响指过后，仿佛吹了一阵风似的，让他浑身一凉。 奥兹站了起来，他有一双漂亮的栗色眼睛，此刻，他正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那塞尔，然后说道：“你好，我是奥兹，请问需要什么帮助么？” “我妹妹不见了。” 奥兹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塞尔，然后说道：“你是人类吧？” 那塞尔点了点头。 “人类失踪了不是应该找警察么？” 那塞尔有些失望地说道：“我去找过警察了，但是警察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我妹妹这个人，一切都是我妄想出来的，周围的同学也是，仿佛我的妹妹在一夜之间彻底地消失了，她存在过的痕迹，她在别人脑海中的记忆，全部消失了，一点都不剩，除了我，没有人记得她了。” 奥兹挑了挑眉，“估计是有人用了记忆消除的法术吧，奇怪，你怎么还能保留关于她的记忆呢？” 奥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对着那塞尔照了照，然后咂咂嘴说道：“原来如此，你根本就不是人类。” 那塞尔问道：“什么意思？” 奥兹把手机递给那塞尔，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那塞尔接过手机，用摄像头对着奥兹，手机屏幕上并没有出现奥兹的身影，只有一片蓝光，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你手机蓝屏了？” 奥兹走到那塞尔身边，在手机上右上角点了一下，说道：“看你自己当然要调成前置摄像头啦，怎么这么蠢？” 那塞尔的脸在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紧接着他就看到自己的脸渐渐地变了样子，头上竖起的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是怎么回事？瞳孔为什么变成了蓝绿色？还是竖瞳！ “这什么软件？P图秀秀2.0么？” 奥兹从他手中抽过手机，说道：“喏，看到了么，你是半人半妖。” 那塞尔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那个手机绝对有问题，再给我看一眼。” 奥兹将手机插回裤兜，向那塞尔伸出手，说道：“刚刚算是免费服务，再看可以，要收钱。” 那塞尔看着这个相貌年纪看上去要比自己小一点的少年，无奈地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一张红彤彤的纸币，递了过去，说道：“这样总行了吧？” 奥兹摆摆手，说道：“不行，我跟那只懒猫不一样，我只收妖币。” “妖币是什么？” “看来你是没有了，请你出去，我不招待付不起钱的人。” “等等，你等会儿赶我走，我一定会找到妖币的……” 奥兹懒得听他解释，问道：“你住在哪里？” “蓝京市紫晶大街。” “来，你跟我过来。” 那塞尔跟着奥兹走到墙边的其中一道门前，门上写了一个“4”，奥兹拉开门，说道：“这次也是免费服务。” 说着他便把那塞尔推进了门内。 一只优雅修长的黑猫踱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奥兹？” “刚刚送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那塞尔被推进那道门之后，只觉得眼前一花，耳旁有风声呼啸而过，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紫晶大街了。 怎么回来的？关键是说好的免费服务呢？这什么服务？只把他人送回来有什么用？车还留在那个十字路口呢！明天还得坐公交过去把自己的车给骑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 那塞尔的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他从刚刚的惊魂未定中一哆嗦，转过头，发现拍他肩膀的是他的同班同学尹萍萍。 尹萍萍，X中学高中部校花，在校运动会中几乎夺得所有单人项目的冠军，人送外号“P女神”。 那塞尔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尹萍萍的家不住在这里，所以在这里见到她，那塞尔有些意外。 “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尹萍萍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然后说道：“说了你也不会信的，人被我跟丢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那塞尔跟她摆摆手，说道：“嗯，再见。” 附近的站台旁边正好经过一辆公交车，尹萍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公交车跑去，在司机关车门之前，挤了上去。 “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耳边响起的突兀声音把那塞尔吓了一跳，他抽出背包里的擀面杖抬手就打，胖子捂着头喊道：“你怎么老是打我？” “你怎么阴魂不散？说，你跟着我有什么企图？” 胖子捋捋自己头上稀疏的头发，说道：“误会，绝对是误会，我没有跟着你，我家也在这个附近。” “咦，你头上的鱿鱼须不见了。” 胖子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了，我用的可是最高端的变形药水，可以让我维持人形三年之久，花了我不少的妖币。” 妖币？ 那塞尔一把拎住胖子的领口，“你说妖币？你有妖币？” “别……别……别激动，我有我有！” 胖子哆哆嗦嗦的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硬币递给了那塞尔。 那塞尔将他的衣领松了开来，接过了他手上的妖币，问道：“就只有这么一点？” “攒了三年的妖币，买完变形药水之后就只剩这么多了。” “妖币怎么来的？” “替一些妖精老板打工，会得到一定数量的妖币。” “哪里有妖精老板？” “这要看机遇了，毕竟生活在人界的妖精基本都是使用人界货币的多，很少会有妖精老板用妖币招工的。” “那不是很难得到了？” “是啊。” 那塞尔再次看了看手上的妖币，总共五个，跟一元硬币的大小差不多，一面刻了翅膀的图案，另外一边刻了一个“十”字，五个加起来一共五十元妖币。 “小伙子，你要妖币做什么？” “有用。” “对了，刚刚那个女孩你认识？” “嗯，我的同学。” 胖子抚着自己的下巴咂咂嘴，说道：“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为什么？” “她是人师，是跟踪我到这里来的，我昨天变形药水到期了，妖气外漏，被她察觉了。” “人师是什么？” “人类之中有法力的统称为人师，他们喜欢自称为除妖师，你也是妖，离她太近了没有好处的。” “我不是妖！” “如果你不是妖的话，要妖币做什么？” 那塞尔把手中的擀面杖亮了亮，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胖子赶紧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摆摆手，示意自己一句话都不多说了，那塞尔这才把擀面杖收了回去。 “我向你借的妖币，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还的。” 胖子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塞尔将妖币跟擀面杖一同塞回自己的背包里，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现在得赶紧赶回去做晚饭了。 那塞尔照顾了那塞丽这么多年，厨艺堪比三星大厨，只要是他吃过的味道，他都能原封不动的将那道菜还原出来，分毫不差。 因为自己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所以那塞尔很少在外面吃饭。 打开冰箱，拿出一个洋葱，一块鸡腿肉，那塞尔决定自己给自己做一份炸鸡。 先用糯米粉、中筋面粉等材料做好炸鸡粉，然后熟练地将鸡腿肉裹了进去，点上火，将油烧到合适的温度，再把裹好两层炸鸡粉的鸡腿肉放入油锅，片刻之后，一份香喷喷、热乎乎的炸鸡出炉了。 鸡肉外酥里嫩，那塞尔吃了两口，便皱了眉，他想到了在奥兹手机里看到的那对毛茸茸的耳朵，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好，自己的耳朵还是正常的，但是他实在是没有胃口再吃下去了，将剩下的炸鸡包好，塞进了冰箱。 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那塞尔兜里揣了五个妖币，又去蜗牛街的路口处蹲着了，他去停自行车的地方看了眼，发现车已经没了，锁还留在柱子上。 那塞尔生气地握了握拳，都怪那个叫奥兹的小屁孩自作主张，要不然他的车也不会丢！ 等到十七点十七分一到，那塞尔熟门熟路的冲向那座古堡，一样的电梯，一样的门牌，什么都没有变。 那塞尔推开1717室的大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周围的墙上都是门，他走到奥兹曾经坐过的躺椅旁看了一下，然后喊道：“奥兹，你在么？” 圆形的大房间内荡漾起一片回声，奥兹并没有出现。 那塞尔将周围墙上的门数了数，一共十七扇，每一扇上都标有数字，从1到17，他走到第一扇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卧室。 他又走到第二扇门前，又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卧室。 究竟怎么回事？明明昨天奥兹打开其中一扇门的时候，那扇门将他吸入了奇怪的空间，然后直接把他送回了紫晶街，怎么今天的门又变得这么普通了？ 第三章 猫咪 那塞尔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第三扇大门，面前出现了一个漂亮的花园，花园里还有百灵鸟在歌唱，到处芳草茵茵，空气里弥漫着迷人的玫瑰花香味。 这里不是十七层么？有没有人可以解释一下这个花园是什么鬼？ “看来我们来客人了。” 充满磁性的男声响起，那塞尔好奇地张望着，他想知道究竟谁在花园里说话。 “喂喂喂，我在你下面。” 那塞尔低头，看到了他的脚边站着一只体态优雅的黑猫。 那只黑猫昂着头，优雅地甩了一下尾巴，说道：“欢迎你来到奥兹的后花园。” “奥兹在哪里？” “你跟我来。” “等等……你怎么会说话的，你不是猫么？” “猫说话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么？” 黑猫的身上闪过一道绿光，变成了一名男子，穿着黑西装白衬衫，没有系领带，衬衫的前两颗扣子随意地散开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的细框眼睛，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蓝色的瞳孔，身高在1.85左右，面部轮廓分明，嘴唇厚薄适中，单眼皮，眼神干净，总而言之，他浑身上下都闪着“高富帅”三个大字。 那塞尔惊得合不拢嘴。 猫先生抬手将他的下巴合上，戏谑地说道：“作为一只妖，你要习惯我们的各种形态。” 说完猫先生眨了一下眼睛，又变成了黑猫的样子，前肢趴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满地说道：“这么久了，还是用不惯人的躯壳。” 猫先生伸完懒腰，接着昂首挺胸地向前走，那塞尔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他要带他去哪儿。 前方传来水流的声音，隔着一片矮矮的灌木，那塞尔看到了一个喷泉，喷泉旁放着一张长方形的餐桌，餐桌上一个小小的平底锅里正煎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猫先生立即抓起狂来，变回了人形，冲着喷泉说道：“奥兹，你又把培根煎坏了！” 奥兹在哪里？ 那塞尔四下看了看，根本就没有看到奥兹的身影。 喷泉里水流波动，慢慢地站起来一个海蓝色的水影，水影从喷泉里跨了出来，蓝色的光退散，露出了身穿睡衣的奥兹。 奥兹的眼神迷茫着，明显就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他站在人形猫先生旁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那塞尔估摸着他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小，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小的少年，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脸颊上还有两个酒窝，看上去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奥兹抬起头看着猫先生，用慵懒的声音说道：“煎坏了就煎坏了，重新煎一个就是了。” 他打了个响指，平底锅自己动了起来，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倒进了餐桌旁的垃圾桶里，一团红色的火苗凭空升起，舔着平底锅的锅底，旁边的盘子里飞出了一条培根落在锅子里的热油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香味弥漫开来。 那塞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问道：“怎么做到的？” 猫先生说到：“奥兹是妖师，可以让小精灵帮他做事。” “精灵在哪里？” “你当然看不到了，你看那团火，就是由火焰精灵燃起来的，还有悬浮着的平底锅，是因为有空气精灵托着它，只可惜，精灵们没有味觉，做出来的东西太难吃了！” 一阵烧焦的味道传来，培根再次变成了黑糊糊的一团。 奥兹揉揉眼睛，又揉揉自己柔软的栗色头发，舔了一下嘴唇，说道：“好饿。”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正在眼巴巴地看着那团培根，那塞尔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他从包里拿出昨天吃剩下来的炸鸡，说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吃这个吧。” 本来他是准备留着自己路上吃的，但是看在奥兹这么可怜的份上，自己就大方一回吧。 奥兹跟猫先生一同瞬移到了那塞尔的面前，一人拿着炸鸡的一边，用力一撕，炸鸡变成了两半，他们一人一半，狼吞虎咽起来。 那塞尔嗅了嗅鼻子，在奥兹靠近的一瞬间，他闻到了一种特别的味道，在向他发出致命的诱惑力，本能驱使他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奥兹。 猫先生走到那塞尔身边，挤着他的肩膀，戏谑地说道：“他很好闻吧，你真的跟我是同类呢！” “什么意思？” “他身上的味道，对我们这一类妖，有着特别的吸引力，要不是如此，像我这么伟大的妖精修理师，早就离开蜗牛大街了。” 奥兹已经吃完了手上的鸡块，他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把手指上沾着的油渍舔舐干净，然后又打了一个响指，身上的睡衣已经变成了一套裁剪得体的浅色西装，他向那塞尔伸出手来，说道：“欢迎你来到我的后花园。” 那塞尔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外面是黄昏，你的花园里却是清晨？” “因为这里是我在妖界建立的后花园，妖界的时间跟人界是反的。” 那塞尔再一次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猫先生默默地抬手将他的嘴巴合上，说道：“不要总是这一副惊讶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土妖。” “我不是妖！” “啧啧啧……” 猫先生一边咂着嘴，一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那塞尔。 奥兹已经在他的布艺沙发上坐下了，缓慢地解释道：“我除了是一个妖师之外，还是结界大师，蜗牛街1717就是我的作品，里面有十七扇门，每一扇门都是一个结界，通往不同的地方，第三扇大门通往的就是我在妖界的后花园。” “第四扇大门通往的是紫晶街？” 奥兹摇摇头，“不是。” “那为什么能把我送到紫晶街去？” “第四扇结界门可以通往人界的任何地点。” 那塞尔长大了嘴巴，然后看了一眼旁边已经伸出了手的猫先生，迅速地把自己的嘴巴合上了。 “反过来说，就是人界的任何地方也都能到达蜗牛街1717？” “不是，结界门分两种，一种是双程的，一种是单程的，比如第三扇结界门就是双程的，两个地点之间可以来回切换，门的一面是1717，另一面就是后花园，而第四扇门是单程结界门，只能出不能进。” “明白，就跟买飞机票一个道理，有单程的，也有往返的。” “终于聪明了一回。” 一旁的猫先生吃完炸鸡之后重新变回了猫的形态，他轻轻一跃，跳上了餐桌，看着那塞尔说道：“现在像你这么蠢的妖不多见了，要不要来我的咖啡店里打工？我会把你调教成一个人见人爱的智慧型妖精的。” 调教？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塞尔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不要，我拒绝。” “你再考虑考虑嘛，我的妖精咖啡屋可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每天都会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前来光临，想想那些白白的大长腿，你有没有觉得很诱惑呢？” 那塞尔：“……” 这个猫先生根本就是一只色猫吧！ 那塞尔决定直接无视这只色猫说的话，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硬币，向奥兹递了过去，说道：“我有妖币，想恳请你帮我找回我的妹妹。” “你确定？” 那塞尔郑重地点了点头。 奥兹从他的手心里拈起一块硬币，“可是你这不是妖币啊，只是人界的钱币。” 那塞尔脸色一变，赶紧去掏自己的另外一个口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沮丧着脸说道：“完了，我在坐公交车的时候错把妖币当成硬币投掉了……” 猫先生咂咂嘴：“怪不得人界的公交车总是收到‘假币’，原来是因为你这样的蠢妖太多了。” “为什么你们都说我是妖？” “因为你确实是呀，奥兹，把你的照妖镜拿出来给他自己照照。” 奥兹掏出了手机，向那塞尔扔去。 那塞尔伸手接住了手机，问道：“你们把这个叫做照妖镜？” “不错，这算是送给你的免费服务，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妖。” 那塞尔并没有打开手机，他摇摇头，说道：“我不信，你的手机里绝对是装了什么变形的软件，这个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照妖镜。” 奥兹打了一下响指，“啪”的一声过后，那塞尔只觉得胳膊往下一沉，手中那个轻巧的手机，变成了一块硕大的古镜，他双手吃力地抱着镜子，好不容易在餐桌上找了块还算整洁的地方，将沉重的镜子放了上去。 “怎么回事？” 奥兹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解释道：“这就是照妖镜本来的样子。” “为什么把它变成手机的样子？” 奥兹像看个白痴似的看着他，翻了个白眼说道：“因为它太重了。” “……” 那塞尔发觉自己貌似刚刚又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猫先生从桌上跳下，再次变幻成人形，勾着那塞尔的脖子，将他的脸按在照妖镜的前面，说道：“你看看镜子里的你，是不是妖精？” 第四章 门的密码 那塞尔看到镜子里出现了两张半人半猫的脸，黑毛的不用问，就是旁边的那只色猫，旁边还有一只长着奶白色耳朵的猫，脸型跟自己有八九分相似，不会真的是自己吧？ 那塞尔眨了一下眼睛，镜子里的猫妖也跟着眨了一下眼睛，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他按照人的方式活了十七年，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是一只妖？ 猫先生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把那塞尔额头上的碎发拨开，镜子里那只猫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护”字。 那塞尔自己也觉得奇怪，问道：“怎么回事？不是‘丧’字么？” “看来是有人在你身上下了禁制，我们根本就闻不到你身上的妖气，也看不出来你是妖，要不是有照妖镜在的话，我们恐怕真的要以为你是人了。” 就算是喝过变形药水的妖，在碰到法力强大的妖师之时，也会无所遁形，但是那塞尔能维持人形的原因，跟变形药水无关，是有强大的妖师在他的身上下了隐藏妖气的禁制，不但让他显不出妖形，并且将他身上的妖气跟妖力都掩盖住了。 “什么人在我身下了禁制？” 猫先生摇摇头，然后看着奥兹，奥兹懒懒地说道：“看我干嘛，我也看不出来啊。” 猫先生向奥兹招招手，说道：“你过来看看他额头上的字。” 奥兹走到照妖镜旁边，镜子里立即出现了一片蓝光，挡住了奥兹的本体。 “居然是个‘护’字，看来他不但跟你一样都是猫，连力量都跟你是同一个系列的。” 奥兹说完便坐回到他的椅子上去了，半倚在椅背上，阖上眼睛，一副不想接着说话的样子。 那塞尔看着猫先生问道：“他怎么了？” “昨晚上熬夜打游戏，现在还没睡醒。” “为什么照妖镜照不出他的本体？” 猫先生低着声音说道：“因为他不想让我们看见他本来的样子。” “他刚刚说我的力量跟你是同一系的，是什么意思？” 猫先生将那塞尔拉到一边的“L”形沙发上坐下，然后撸起自己的刘海，将眼睛闭上，光洁的额头上慢慢地显现出一个“医”字，他解释道：“我们这一类人统称妖精修理师，等同于人界的医生，只不过跟他们不一样的是，我们用的不是药材，而是血脉法术，我拥有的血脉力量叫做‘医’，缺胳膊断腿少心少肺等各种毛病，我都可以修好，你拥有的力量叫做‘护’，可以保护妖精不受伤害，并且你的力量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哪里特别？” “你可以跟死神抢命。” “……” 那塞尔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有听懂。 猫先生将一脸懵懂的那塞尔拉了起来，说道：“今天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可是我妹妹还没找到，我不能走！” “你没有妖币，奥兹是不会帮你做事的。” “我一定能把弄丢的妖币找回来，你们先帮我找妹妹吧。” “就你拿去坐公交的那几个？你别逗了，奥兹的价格绝对不是你能支付得起的，就算你那书包里装满了妖币，也不一定够。” “可是……” “别可是了，我带你出去。” 猫先生拉着那塞尔的衣服将他拉出了后花园，回到了蜗牛街那个硕大的圆形1717室，将他拉到第四扇门前，问道：“你想要去哪里？” 反正自行车已经没了，那塞尔便说道：“紫晶大街吧。” “好，我这就送你过去。” “你不是说这些结界门都是奥兹设置的么？为什么你也能使用？” “奥兹可以设置门的使用权限，双程门是所有进入1717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单程门的话需要知道密码。”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手放到了门扇上，门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密码锁，他迅速地按下了“1-2-3-4-5-6”，门缓缓地打开了。 “密码就是123456？这也太随意了吧？” 猫先生翻了个白眼，说道：“奥兹实在太懒了，设置个密码都这么不走心。” 那塞尔随手指了一下旁边那扇5号门，说道：“那是通往哪里的门？” “那是洗手间，它隔壁的6号门，可以通往过去的任意时间。” 那塞尔还未来得及仔细思考，便被猫先生推了一下，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紫晶街了。 “好巧，今天又在这里遇见你了。” 尹萍萍愉快地走上前来跟那塞尔打招呼，那塞尔僵硬着一张脸，举起手摇了摇，傻兮兮地说了句：“嗨！” 尹萍萍脸色突然变了一下，“光顾着跟你说话，我要坐的公交车刚开过去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迅速地奔跑了起来，向着刚刚开过去的那辆公交车飞奔而去，她的速度很快，那塞尔只觉得是一阵风刮过去了。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快速奔跑地尹萍萍，又看了看周围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是突然出现在大街上的，估计又是什么魔法吧，反正他已经是一只妖精了，别的事再难以理解的，他也觉得可以理解了。 特么还有什么比自己是一只妖还难理解的！ 那塞尔几乎要在大街上抓狂了，他现在需要回家，洗个冷水澡，好好地冷静冷静，他要思考一下他过去十七年的人生，哦不，应该是妖生，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在蜗牛街1717室，猫先生刚送走了那塞尔，奥兹就慢悠悠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刚刚你是故意把密码透露给他的？” 猫先生揉了揉奥兹那头柔软的栗色卷发，说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们刚刚吃了别人的烤鸡，帮他一个小忙不过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小气吧？” 奥兹吸了吸鼻子，“我怎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放心放心，绝对没有什么阴谋，况且你不是也对那只小猫咪很感兴趣么？如果你真的不准备出手帮他的话，刚刚就不会允许我把密码透露给他了吧？” “不感兴趣。” 奥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长圆桌旁的躺椅前，慢悠悠地躺了下去，“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四周飞来了好多隐形的小精灵，聚在他的身边，帮他捏肩的捏肩，捏脚的捏脚，奥兹闭上眼睛，惬意地“吁”了口气。 猫先生走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道：“你对他的身份不敢兴趣，那他的厨艺呢？” 奥兹睁开眼，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猫先生，猫先生意有所指地冲他点了点头。 奥兹是个享乐主义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无所不能——除了厨艺，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为了炸鸡，我可以考虑一下。” 猫先生变回一只大黑猫的形态，轻轻一跃，跃到了奥兹的膝盖上，伸了一个华丽的懒腰，盘起身子窝在了奥兹的身上。 奥兹拎住了他的后颈，将他丢了出去，特别嫌弃地说道：“我讨厌猫的味道。” 猫先生讨了个没趣，抬起前爪撩了一下自己嘴边的胡须，傲娇地冷哼了一声，迈着优雅又高贵的猫步踱回自己的猫窝里去趴着了。 此时此刻的那塞尔可就没有那么悠闲了，他属于后知后觉型的，不是不知不觉型的！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觉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是一只妖！特么的他居然是一只妖！ 那塞尔揪着自己的头发，光着脚丫子在木地板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他口里念念叨叨着：“要冷静……冷静……冷静……”，身体里的血液却滚烫滚烫的，仿佛随时准备沸腾似的。 那塞尔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还好还好，还是人类的耳朵，他现在就怕在自己的脑袋上摸到些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洗手间的浴缸里，凉水已经放满了，那塞尔关了水龙头，一个猛子扑了进去，打了个哆嗦又从浴缸里跳了出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现在他觉得自己稍微的冷静了一点了，他慢慢地把自己这几天遇到的事理了个头绪，接受了自己是一只妖的事实。 另外，他也接受了自己没有妖币的事实。 没有妖币，就不能找奥兹帮忙，可是他认识的妖并不多，除了奥兹之外，就只有那只色猫跟那个长了一头鱿鱼须的奇怪大叔了，而后面这两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那塞尔痛定思痛，决定明天继续去蜗牛街刷友好度，他觉得只要他持之以恒的话，奥兹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拿下的。 能不能成功再说，FLAG一定要先立下！ 次日，那塞尔早早地就在十字路口出蹲点了，路灯一亮，蜗牛街一出现，他便冲了进去，这里他已经熟门熟路了，一路上畅通无阻地来到了1717室。 门依旧没锁，那塞尔轻轻地敲了一下之后，便自己推开了门，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估摸着这个时间，奥兹跟色猫都在后花园里喝着早茶。 那塞尔决定直接去花园里找他们，他走到第三扇门前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鬼使神差地走到了6号门前。 第五章 回到过去 他记得昨天离开的时候那个色猫说过，6号门可以回到过去的任意时间，虽然他觉得这么做有些冒险，但是为了救回那塞丽，他只能豁出去了，反正去求奥兹，奥兹也不一定肯帮忙，还不如自己冒险一试。 那塞尔将手放在了6号门上，门前缓缓地浮现出一个密码锁，他依次按下1-2-3-4-5-6，门“啪嗒”一下，开了下来，门内一片漆黑，那塞尔闭着眼睛跨了进去，高声喊道：“带我回那塞丽失踪以前吧……” 话音未落，他便陷入了一阵强烈的波动之中，再睁开眼之时，那塞尔发现自己又回到了1717室。 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回到一个星期之前么？怎么门又把他送回来了？ 那塞尔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赶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变成了2017年的八月十六号，正是那塞丽失踪的那一天。 6号门只能改变人的时间，不能改变人的空间，现在那塞尔的时间回到了一个星期之前，可是他停留的地方仍然是蜗牛街的1717室。 既然已经穿梭回来了，事不宜迟，那塞尔立即走进了4号门，利用4号门的空间穿梭功能，回到了紫晶大街。 接二连三的穿梭，让那塞尔的头痛得快要裂开了. 他现在也顾不得头痛了，向着家的方向狂奔，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那塞丽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没有去学校，她是在家里失踪的。 那塞尔一口气跑到了家门口，门内传来了剧烈的打斗之声，那塞尔赶紧伸手去裤兜里掏门钥匙，两个口袋都是空的，他这才想起来，钥匙放在背包里了，而背包被他落在蜗牛街1717了，他着急地拍着门，高声喊道：“塞丽，快帮我把门打开！” 门内的打斗声依旧在，并没有人来替他开门。 难道那塞丽被缠住了，所以腾不出手来帮自己开门么？想到这里，那塞尔越发地紧张，他加重了拍门的力道，“塞丽，你在么？你在的话应个声好不好？” 仿佛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一般，门内的声音继续，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没有办法了，那塞尔一沉肩向着门用力地撞了过去，门纹丝不动。 听到那塞丽一声痛呼之后，门内突然安静了下来，那塞尔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只觉得门内的温度陡降，让他从脚底一直凉到头心。 一个冰冷的男声传了出来：“一群废物，抓个人都要抓这么久。” “司长大人，属下……” 那个冰冷的声音不耐烦地说道：“不想听你们的解释，把人带走吧。” 门从里面打开了，有两个穿着白色斗篷的人拉着锁链走了出来，锁链的末端扣在了那塞丽的脖子上，那塞尔张开双手拦住了那两个白衣人，白衣人却像没有看到他一般，直接从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那塞尔震惊了，他有点不明白当下的状况，再一次追上了那两个白衣人，想要拦住他们，可是仍旧是徒劳的，他就像是虚无的一般，别人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奥兹当初在设置结界门的时候，防止引起时空错乱，所以在结界门上下了禁制，所有穿梭时间的人，都必须遵循时间规则：不允许回到过去干涉已经发生的事，不允许去到未来阻止将要发生的事。 所以现在的那塞尔虽然已经回到了过去，但是他能做的就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发生，不能做出任何改变，现在的他对于现在的这个时间而言，其实是不存在的存在，所以周围的人都不能感知得到他。 那塞尔耷拉着脑袋放弃了，他现在才发觉自己有多蠢，不问青红皂白地回到了过去，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他，他也不知道回到原来那个时空的方法，他越想越郁闷，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回自己原来住的地方。 幸好那两个白衣人带走那塞丽的时候没有把门锁上，要不然他现在只能露宿街头。 门开着，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一阵寒意，他向着寒意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肤色洁白的人站在阳台上，他的脚边跪着一个穿白袍的人，就跟刚刚抓走那塞丽的那两个人身上的白色斗篷一个式样。 那个人穿着银色的包身披风，一头银色的发丝披散在脑后，用一条白色缎带制作而成的抹额束着，抹额的中间镶着一块椭圆形的宝石，宝石的颜色就如同他的瞳色一般，都是冰蓝色，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正向着那塞尔的方向看来，仿佛要在他的身上扎出两个窟窿一般。 那塞尔迎着他那双眼睛，身体又冷了几分，如果不是知道那个人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话，恐怕现在他已经忍不住落荒而逃了。 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他，那塞尔的胆子大了几分，他往前走了几步，自信地盯着那个人看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皮肤真的是罕见的白，就如同冰雪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那塞尔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这样绝色的人物，如果不是他的身形太过高大的话，那塞尔几乎要以为他是一个女人了。 那个人眉头突然皱了一下，跪在他身边的一个白袍人问道：“司长大人，您怎么了？” 那塞尔忍不住又盯着他看了一眼，原来他就是司长大人，如果刚刚他隔着门扇没有听错的话，那塞丽正是被这个人给制服的，他忍不住对着这个司长大人咬牙切齿起来。 司长大人对着他手底下的白袍人说道：“没什么，你先下去吧，把周围该解决的事情解决得干净一点。” 那个白袍人“嗖”地一声不见了。 白袍人走后，司长大人若有所思地往那塞尔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从阳台走进了室内，他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是那塞尔和那塞丽的合影，他冲着相框动了一下嘴唇，那塞尔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只隐隐约约地觉得他仿佛是念了一句咒语，紧接着相框里那塞丽的身影消失了，只剩下了那塞尔留在相片上，笑得傻兮兮的。 再然后，仿佛是连锁效应一般，跟那塞丽有关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消失，她的相片，她卧室里的一切，她的洗漱用品，甚至她放在书桌上还没有写完的作业，就这么在那塞尔面前消！失！了！ 司长大人又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走到了客厅中间照片墙的地方，那片墙上本来挂满了那塞尔和那塞丽的合影，记录了他们从幼儿开始慢慢长大的过程，盛满了他们幸福的回忆，现在那些照片无一例外，只剩下了那塞尔一个人。 先前离开的那个白袍人又回来了，他单膝跪下，恭敬地说道：“司长大人，我们已经清空了有关于她的一切痕迹。” 司长大人这才把眼睛从照片墙上移开，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白袍人依旧跪着，他在等待司长大人的下一个命令。 那塞尔愤怒了，怪不得所有人都不记得那塞丽了，远来就是眼前的这些人搞的鬼，那么多珍贵的记忆，他们说清除就清楚，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那塞尔向着那个白袍人冲了过去，拳头从他的脸上穿了过去，根本没有伤到那个白袍人分毫。 司长大人的薄唇轻启，不屑地说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么？” 白袍人一脸诧异地问道：“司长大人，您说什么？” “没跟你说，你下去吧。” 他说着一挥袖子，那个白袍人便像雪花一般飞走了。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了他跟那塞尔。 “我知道你在，虽然我看不到你，但是我能感受到时间的波动，是奥兹送你过来送死的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挥了一下袖子，一阵劲风扫过，那塞尔只觉得浑身火辣辣地疼，可是在火辣辣的伤口之上，是刺骨的冷意。 那塞尔再蠢也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实力不容小觑了，隔着时空都能伤到他，他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出于人求生的本能，那塞尔撒开脚丫子便往外跑，反正那个什么鬼司长大人只能感觉到时间的波动，又不能真的看到他，只要他躲得远远的，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吧？ 那塞尔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狂奔，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他熟悉每一条巷道，仗着自己的地理优势，他很快便把那个银发司长给甩掉了。 他记得在离紫晶大街不远的地方有个无人居住的小楼，因为传说闹鬼，所以大家都对那里敬而远之，现在家是回不去了，那塞尔只能先去那里借居。 反正他都已经是妖了！还能被虚无缥缈的鬼吓住不成？ 那塞尔丝毫不敢松懈，沿着窄窄的巷道向着“鬼屋”疾驰而去，天空中传来一声雄鹰的嘶鸣之声，他抬起头眯着眼，看到了一只雪白色的鹰正在他的上空盘旋，它那白色的羽毛迎着热烈的日光，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第六章 时间法则 “原来只是一只鸟，吓死我了！” 那塞尔拍着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他抖了抖肩膀，接着向“鬼屋”走去。 “鬼屋”这里破败不堪，跟繁华的紫晶大街格格不入，还有一些残垣断壁上用血红的油漆写着大大的“拆”字，房子都被拆得差不多了，只留了孤零零的“鬼屋”这一栋在这里。 据说这个鬼屋的主人原本是一个老太太，无儿无女，一个人孤单地死在了这栋房子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早凉了，后来渐渐地这里便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而且还越传越邪乎，总之时间越久，越没有人肯靠近这里，连拆迁的也把这块地给放弃了。 那塞尔现下无处可去，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鬼屋”。 刚一推开门，就有一股浓烈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那塞尔捂着嘴巴好一阵咳嗽，他用袖子擦了擦因咳嗽而流出来的眼泪，用手在自己的面前挥了挥，将落在他跟前的蜘蛛挥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那塞尔就算是用膝盖想，也能想出来这里至少有好几年没有住过人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屋子里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那塞尔找了个扫帚跟簸箕，扫了一片墙角出来，找了块还能看得下去的破布铺在了地上，然后蜷了上去。 外面还能听到若隐若现的鹰声，那塞尔有些奇怪，城市里怎么会好端端地多出一只白鹰来？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本来就很恐怖的屋子变得越发地恐怖，那塞尔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夜风把破败的门扇、窗扇吹得“吱嘎”作响，那塞尔觉得自己浑身的毛都已经竖起来了，这么热的大夏天里，硬生生地熬出了一身冷汗。 倚着墙角，困意袭来，那塞尔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他实在是抗不住了，缓缓地倒了下去，刚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头刚挨着地面，便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跳了进来，那塞尔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凝神盯着正对着他的窗户看过去，看到了窗角处有一团黑影。 那团黑影慢慢地从窗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月光之下，那塞尔这才看清了那是一只猫，一只很硕大的猫。 那只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尾巴竖得高高的，后背向上拱着，喉咙里发出低低地嘶吼声，眼神戒备地盯着那塞尔。 都说猫这种东西比较有灵气，可以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那塞尔觉得这只猫能够看到他，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那塞尔向那只猫摆了摆手，说道：“猫兄，你好。” “喵~唔~” 低沉的猫叫声，在提醒着那塞尔，这只猫不欢迎他。 “猫兄，其实我跟你是同类，你不用对我这么凶吧？” 那只猫听到那塞尔这么说，便拱着腰在他身边来回走了几圈，时不时地在他的身上嗅嗅，仿佛在鉴定那塞尔话里的真伪。 那塞尔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真是疯了，居然在跟一只猫说话，猫怎么能听得懂人话呢？” “我听得懂。” 陡然出现的男声，吓得那塞尔往后跳了开去。 那只猫也往后跳了一下，然后抬起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满地说道：“你好歹也是个一百多斤重的成年人，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你……你……你也会说话？” “在这紫晶大街上，会说话的猫就本大爷一只，什么叫做‘也’？难道你见过别的会说话的猫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世界上所有的猫都会说话了。” “另一只会说话的猫在哪里？” 那塞尔想到了那只色猫，翻了个白眼，说道：“反正不在紫晶大街。” “猫兄，你能变成人形么，我这样一直对着猫说话，感觉怪怪的。” 猫兄向那塞尔投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说道：“没文化真可怕，我要是能变成人形，还用做一只猫么？能变成人形的都是高等的大妖，我只是个低等的小怪。” “哦……原来如此。” “你刚刚说，你也是猫？我看着不像啊。” “我也是刚刚得知我是猫……妖，我一直以为我自己是……人。” 猫兄扭着肥硕的屁股挤到了那塞尔的身边，屁股一用力，将那塞尔怼了出去，说道：“让一让，你占了我的地盘了。” 那塞尔说道：“原来这里是你的地盘，看在我们都是猫的份上，就收留我住一晚吧。” “不行。” “为什么？” “我讨厌比我高等的妖。” “……” “快滚。” 还有没有天理了？那塞尔作为一个堂堂的人，居然被一只猫扫地出门了？ “不走！” 那塞尔说着便在肥猫的旁边坐了下来，妄想把肥猫挤走，肥猫一个飞身跃起，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五道抓痕。 “疼疼疼疼疼！” 一连呼了五个“疼”字，那塞尔捂着火辣辣的脸，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被一只猫给欺负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可是要跟这只猫打架吧，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本大爷怎么说也是一只三十多斤重的大猫，打架还没有怕过谁，你快滚！” “你这还是猫么？你是猪吧！” 肥猫跳了起来，伸出爪子向着那塞尔再次抓了过去，那塞尔赶紧抬起胳膊护住脸，这回脸是没事，胳膊上又多了五条杠。 “快滚快滚，本大爷要睡觉了。” 肥猫直起身子，两只后爪着地，两只前爪对着那塞尔使了一套疯狂的猫猫拳，硬生生地把那塞尔打了出去。 那塞尔抱着头跑出了“鬼屋”，突然有一股悲凉之意从心底升起，他越想越觉得郁闷，这一桩桩的都算什么事儿？ 大半夜的被一只猫赶了出来！ 自己的家被一个阴森森的白衣大妖精给占了！ 那塞尔仰起头对着天空吼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自己的家凭什么不能回？那个白衣大妖精，你给我去死！” 说完豪言壮语，那塞尔立即又耸下去了，他压根就不是那个什么白衣司长的对手，回去基本就跟送死差不多，可是现在让他不回去吧，他又实在咽不下那口气，现在只能希望那个白衣司长已经走了。 穿过一条条窄窄的巷道，终于转回到了大路上，隔着一条马路，那塞尔可以看到自己家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灯光里有个孤单的人影，正是那塞尔自己。 那塞尔鼻子一酸，这是几天前的自己，那天他跟往常一样放学，回到家之后才发现那塞丽不见了，从前那塞丽一直在耳边吵吵闹闹的，他也没觉得她有多好，可是那一天她不见了，那塞尔突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块似的，有些精神恍惚。 毕竟，他们血浓于水。 毕竟，这十几年来，一直都是那塞丽跟他相依为命，他们早就已经刻进了对方的骨子里，也不是离开了她就活不下去了，只不过离开了她，他真的很难习惯这漫长又无助的寂寞。 在遇见那塞丽之前，他就是一个孤儿，他不希望自己再一次变成孤儿。 所以，不管是为了那塞丽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一定要把她从那个银发的恶魔手里救回来。 陡然间，浑身一凉，一个白影从天而将，落在那塞尔的面前，那塞尔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脚踩在了一块碎砖上，脚踝一崴，整个人向后仰去。 白影的嘴唇里吐出一个音节，一片洁白的羽毛突然出现，托住了那塞尔的后腰，那塞尔借着羽毛的力道，没有摔个四仰八叉，将将地站稳了身形。 白影看着那塞尔狼狈的样子，用冷冰冰的口气说道：“真是愚蠢的低等生物。” “你这个银发恶魔，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听说你想让我去死？” “你听谁说的？” 白影张开双臂，一阵白色的漩涡过后，出现了一只白色的雄鹰。 那塞尔惊住了，原来在他头顶上盘旋了一天的白鹰就是眼前的这货！ 雄鹰收回自己的双翅，重新变回了人的样子。 “你这个恶魔，居然跟踪我？” “对啊，我跟踪你了，另外我不叫恶魔，我叫月雪，是人界非人类维和司司长，你可以叫我司长大人。” “你个恶魔，把那塞丽还给我！” “她违反了妖界行为准则，我只是奉命把她带回妖界而已。” “她除了有点好吃懒做以外，就没做过什么坏事儿，凭什么说她违反了妖界行为准则？” 月雪的眼睛眯了眯，居高临下地说道：“我没有必要跟你这个低等生物解释。” “是么？那我又违反了什么准则了？你跟着我究竟想做什么？” “你违反了时间穿梭法则。” “什么鬼玩意儿？” “今天下午，你妄图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作为维和司司长，我有责任制止你的行为。” “那我改变什么了么？” “有本司在此，怎么可能任你造次？” 那塞尔眨了眨眼睛，“那就是说我并没有能改变什么，也就是说其实我并没有违反时间穿梭法则，所以你大概没有资格管我？” 第七章 回来 月雪的眼睛里闪出了危险的光芒，他不想再跟眼前的这个“低等生物”耗费唇舌，挥了一下手，一支白羽有如利箭一般向着那塞尔的心脏射去。 在这危急的关头，那塞尔觉得时间突然变慢了，他的感知能力发生了奇特的变化，他居然能够看清向他急射而来的白羽上纤毫的羽丝，以及白羽所过之处所带来的空气波动，在白羽刺透他皮肤的一瞬间，额头上闪出了一道蓝绿色的光，那道光凝成了一面巴掌大小的盾牌护在了他的心口处。 那塞尔还没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白羽已经刺透了盾牌，盾牌只挡了一秒不到的时间，便碎成了渣渣，白羽停在了他的胸前，没有落下去，也没有再向前刺进一分。 那塞尔吓出一身冷汗，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离那支白羽远远的，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被误伤了。 月雪眼睛了闪出一丝错愕，一挥手，收回了他的白羽，有些讶异地说道：“原来是护之一脉，我倒是小瞧你了。” 月雪刚刚射出的白羽名为“记忆之羽”，是他本体上最接近心脏的那一根羽毛，这根羽毛并没有夺人性命的能力，它能夺走的只是人的记忆。 月雪把那塞尔当成了人类，为了维护人类世界的安稳，不让普通人类发觉有妖的存在，是维和司的第二准则，所以月雪刚刚只是想收回那塞尔关于妖的那一段记忆而已，却不想无意之间触发了那塞尔“护”的力量。 不能伤害人类，是维和司的第一准则。 既然现在发现了那塞尔不是人类，月雪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张了张嘴，轻轻地吐出了一个音节，那个音节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的身后升起数支羽箭的虚影。 那塞尔立即便觉得浑身一凉，一股巨大的寒意包裹了他的全身，输人不能输阵，那塞尔冻得牙齿都已经开始打战了，却依旧昂着头，瞪着月雪。 月雪冰蓝色的眼睛冷彻骨，就像两道冰锥一般能将人浑身上下刺出无数个窟窿，那塞尔硬着头皮迎着他的目光，不肯服输。 “这都是你自找的。” 月雪再次吐出一个音节，羽箭的虚影夹着风雪向那塞尔袭去，那塞尔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现在他除了等死，什么都做不了！ 蓝色的水幕夹着劲风突然出现在了那塞尔的面前，将羽箭挡在了水幕之外。 那塞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厉害的不是你，是我。” 那塞尔听到这个软糯糯的声音才发现，不知何时奥兹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奥兹打了一个响指，水幕消失了，羽箭也化为无形。 他笑眯眯地看着前面那个冷如冰川的人，说道：“月雪，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奥兹。” “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披着一副冷冰冰的皮子。” “你也跟从前一样，披着一副纯良无害的皮子。” 奥兹抓了抓自己额头上柔软的栗色卷发，说道：“这么久不见，不用这么毒舌吧？毕竟你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在小辈面前，稍微温和一点嘛。” “我年纪再大也是你的后辈啊，你这只千年老妖不坐镇蜗牛街，跑到我的地盘来做什么？” 奥兹拍了拍那塞尔的肩膀，说道：“我这个小朋友走失了，我来带他回去。” 月雪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然后说道：“要走就快走，趁我改变主意之前。” 奥兹向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一只手拉住了那塞尔，另一只手打了一个响指，一扇门出现在里他们的面前，奥兹将门打开，说道：“我们回去吧。” 那塞尔的双腿刚迈进门里，便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蜗牛街的1717，手表上的时间也已经变回了八月二十五号。 猫先生正倚在墙边上用一种在看食物的眼神看着那塞尔，那塞尔被他看得发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知道擅自用你们的门不对，可……可是你也不用拿这种表情这么看着我吧？” 猫先生掏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说道：“我这个表情很帅啊，有什么问题么？” “你的表情就跟要吃了我似的。” “我是准备吃啊。” 那塞尔往后缩了一步，双手抱着肩膀，一脸惊恐地说道：“我跟你是同类啊！我们都是猫啊，听老人家说猫的肉酸，不好吃！” “切，谁稀罕吃你？” “那你这是？” 猫先生还没说话，旁边的奥兹已经向那塞尔伸出了手，用一种可怜巴巴的乞讨神情看着他。 “喂，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饿……” “……” 猫先生咽了一下口水，也用一种企盼的神情看着那塞尔。 “我X，你们饿不会自己去买吃的么？一个个都这么看着我干嘛呀？” 奥兹拉住了那塞尔的袖口，扁了扁嘴，“可是我们就是想吃你做的啊。” 奥兹本来就生得娇小，眼睛圆溜溜的，他不要脸皮子的这么对着那塞尔卖萌，真心地让那塞尔消受不起。 那塞尔被他的萌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立即举手投降道：“好，我做，你们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们都吃。” “……” 那塞尔在1717转了一圈，然后问道：“你们的冰箱呢？锅子呢？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做给你们？” 猫先生殷勤地拉开了3号门，把那塞尔请了进去，说道：“奥兹的花园里什么都有。” 现在人界是深夜，奥兹的花园里却亮堂堂的，正是晌午时分。 猫先生变回猫的形态，踩着轻巧的步子，将那塞尔带到了花园的深处，就是他第一次进来看到的那个餐桌的地方，餐桌旁边还有一个小喷泉。 餐桌很大，上面放了一个简易的平底锅。 “锅子有了，冰箱呢？” “奥兹去取了，一会儿就到。” 他的话音刚落，奥兹便出现了，他那孱弱的肩膀上扛着一个硕大的冰柜。 那塞尔感觉自己已经被他雷得快石化了，那个冰柜的重量绝对比奥兹重上好几倍，他那竿小小的身躯，究竟是怎么把冰柜扛过来的？ “这……这冰柜哪里来的？” 奥兹将冰柜放在餐桌旁边，得意地说道：“我开了结界门，去了一个叫做‘超市’的地方拿回来的。” “给钱了么？” 奥兹皱着眉说道：“我只有妖币啊，给了他们也不会收吧？” 那塞尔气得跳脚：“那你就这么拿回来了？你这叫做偷！” 奥兹不满地努了努肩，“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来都没有人这么教训过我。” “任性！” 猫先生看着他们这就要吵起来了，赶紧走了过来，胳膊一伸，环住了那塞尔的脖子，凑在他的耳边说道：“别生气，奥兹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先把饭做了，一会儿我去给那个超市偷偷摸摸地送点钱，不就行了么？” “你不是诓我的吧，你有钱么？” 猫先生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指了指自己，“你好好地看看我，我这个样子，用人类的话说就叫做高富帅！高富帅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富啊！奥兹使小性子只收妖币，我给那些妖精帮忙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收的。” 那塞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猫先生，眼睛里写满了怀疑。 “真的，下回带你去我的咖啡店看看，我在你们人界，真的很富有。” “……” “别光站着了，快来小露一下你的厨艺吧。” 那塞尔走到桌子边，拿起了那柄平底锅，“只有锅没有火，怎么做？” “这个简单，奥兹，上！” 奥兹打了一个响指，一撮火苗燃了起来，悬在半空中，把那塞尔看得目瞪口呆，他小声地向猫先生问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奥兹是妖师，可以操控小精灵，火焰是火精灵燃起来的，当然了，你现在没有妖力，看不到那些小精灵，只能看到火。” 那塞尔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有了妖力，也能操控火精灵？” 猫先生摇了摇头，回道：“当然不是，首先，不是每个妖都能成为妖师，其次，就算妖成了妖师，每个人的本命力量不同，能操控的小精灵种类也不同。” “奥兹的本命力量是火？” “是水。” “……” 那塞尔想到了之前被月雪的羽箭袭击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巨大水幕，就算他不是妖师，都能感受到水幕上传来的强大力量，而那股力量正是来自于奥兹。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的力量是水，为什么能够操控火精灵？” 猫先生说道：“因为他强大，可以操控任意一种精灵，只不过最厉害的还是水精灵而已，如果你也能成为妖师的话，就能看到那些小精灵了，你会觉得很有意思的。” 那塞尔听得似懂非懂，他看不到火精灵，只能看到火，他很好奇他们妖师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是现在不是好奇这些东西的时候，现在是吃饭的时候。 第八章 雪神 那塞尔从奥兹扛回来的冰柜里挑了几样东西出来，给他们做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煮了一锅西红柿鸡蛋汤，他们吃得狼吞虎咽，恨不得连盘子都舔干净了。 奥兹明显是还在生那塞尔的气，吃完了之后便一声不坑地钻进喷泉里去了。 猫先生吃饱了之后又变回了猫形态，爬到了一个软垫之上，眯着眼睛打着盹，腆着肚皮四爪朝天地晒太阳。 那塞尔是第一次看到猫先生四爪朝天的样子，从前只知道他是一只黑色的猫，今天才发现他肚子上的毛都是白色的，看上去毛茸茸的，又蓬松又柔软，那塞尔的手有些痒，忍不住偷偷地蹭了一下他肚皮上的毛。 猫先生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然后又闭上了，懒洋洋地说道：“好摸么？” 那塞尔以为他睡着了，现在被他这么冷不丁地一问，吓了一跳，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被人发现了一般，脸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不好意思，冒犯到你了。” 猫先生用鼻子“嗤”了一声，嘟囔着说道：“你这小孩还真有意思。” “啊？你说什么？” 那塞尔没有听清他说的话，猫先生也懒得再说一遍了，直接站了起来，扑到了那塞尔的身上，那塞尔一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表情局促地看着他。 “喏，我的毛送给你摸，记得帮我挠挠脖子下面的毛。” 猫先生抬起前爪，向旁边的一个躺椅指了指，说道：“坐那里去，那里阳光比较好。” 那塞尔按照他的指示坐下了，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撸了撸他头顶的软毛，猫先生立即昂起头露出了自己的脖子，那塞尔伸手替他挠了挠，他立即惬意地眯上了眼睛，在那塞尔膝盖上打了个滚，将自己鼓鼓的肚皮翻了上来，打了个饱嗝。 那塞尔觉得这样的猫先生有点好笑，他忍着笑意替他抓了抓肚皮，问道：“你既然有钱，为什么不直接在外面买吃的，何必饿着肚子呢？” “我这叫讲义气！不忍心看着奥兹一个人饿肚子。” “什么意思？” “你知道蜗牛街是因为奥兹的存在才存在的吧？” “嗯。” 猫先生解释道：“那你知道妖界跟人界么？”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妖界就是相对于人界而存在的一个地方，在妖界有人类生存，在人界也有妖类生存，为了不惹出乱子，在几千年前，人界的人师和妖界的妖师便达成了默契，妖要在人界设立相关部门管理在人界生活的妖类，同样的，人要在人界设立相关部门管理在妖界生活的人类。” “这个相关部门就是蜗牛街？” 猫先生懒洋洋地摇了一下头，说道：“那是几千年前的约定了，怎么可能延续到今天？只不过现在人界依旧存在着‘人界非人类维和司’，管理妖类在人界的进出与安稳，而蜗牛街则相当于是个妖类市场，可以让妖类在人界也能买到他们必须的生活用品以及药品。” “比如变形药水？” 猫先生点了点头，“对，大多数妖类并不能像我们这种大妖一样可以一直维持人形，他们必须借住于变形药水才能在人界生存。” “可是这跟奥兹挨饿有什么关系？” 猫先生翻了个白眼：“蜗牛街是不该存在于人界的存在，所以人类是不能看见的，如果奥兹吃了人类煮的食物，他的身上会沾染到人类的烟火气，到时候就会有一些体质特殊的人类可以看到蜗牛街，以前奥兹误食过人类煮的食物，惹出了不小的乱子。” “原来是这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奥兹不收人界的货币么？” “对，除了厨房里的烟火气，货币也是沾染人气最重的东西之一。” “那你们饿了这么多年，厨艺就一点长进都没有？” 猫先生冲那塞尔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我等是超级大妖，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厨房困住？我们是有大志向的，厨艺什么的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那塞尔：“……” 他见过人吹牛的，但是能把牛吹得如此清新脱俗的，真是少见。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不吃东西也不会死的，但是会饿，而且会馋，食物带给人或妖的快感，是无与伦比的，你能明白我说的？” “算明白吧。” “奥兹吃不了人类厨房制作的东西，做为他最好的朋友，我还能怎么办，只能陪他啊……” “你们也够可怜的。” “所以，你愿意留下来照顾我跟奥兹的饮食起居么？” 那塞尔纠结了一下，说道：“可是我还是比较留念人类的世界。”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那塞尔想到了学校，然后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尹萍萍，脸突然红了一下。 “看你这面含春水的样子，是发春了？” 那塞尔的脸更红，“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什么发春，有必要说这么难听么？” “小孩子没见过世面，猫类发春再正常不过了，我每年要发好几回呢，你要是觉得苦恼的话，我这里有药物可以缓解你的症状。” 那塞尔暴怒，把猫先生往地上一丢，恼羞成怒地说道：“我没有！” 猫先生脚一落地便变回了人形，他伸手搓了搓那塞尔血红血红的脸，然后无所谓地说道：“下回说没有的时候，记得脸不要这么红。” 那塞尔抓狂了，他现在恨不得把这只嘴贱的色猫给掐死！ “哦，对了，你要是想一劳永逸，永远都不再有这一类羞于启齿的烦恼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个手术，让你一劳永逸。” 那塞尔的脸越来越黑，只觉得有一排漆黑的乌鸦“嘎嘎”地在他脑门上飞过。 猫先生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情绪，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道：“虽然我很久都没有阉过猫了，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阉一下。” “去死！” 那塞尔只觉得自己胯下一紧，脱下鞋子便冲着猫先生的后脑勺砸了过去，猫先生头一偏躲了开去，鞋子擦着他的肩膀向前直飞，“噗通”一声掉进了喷泉里。 喷泉里涌出一股愤怒的水柱，奥兹紧随着水柱出现，他手里拎着那只湿漉漉的鞋子，愤怒地问道：“谁拿鞋子丢我？” 猫先生伸出一根手指，向着那塞尔的方向指了指。 虽然奥兹依旧是那一副软糯糯的少年模样，那塞尔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威压，他赶紧弓着腰伸出手，把自己的那只鞋子从奥兹手里迎了回来，咧开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说道：“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但是这只鞋掉进水里真的是个意外。” “哼。” 奥兹耷拉着唇角，不开心地冷哼了一声。 那塞尔接着说道：“现在说这件事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真的很想请求你救救我的妹妹。” 奥兹傲娇地转过身去，用背对着那塞尔，冷冷地说道：“不救。” 那塞尔绕到奥兹的身前，接着恳请道：“拜托拜托，一定要救救我的妹妹。” 奥兹再次转身，用背对着那塞尔。 那塞尔又一次绕到奥兹的身前，恳请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奥兹便“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消失在了那塞尔的跟前。 那塞尔呆住了，向着猫先生求教道：“他去哪里了？” “他不想理你，躲起来了。” “他怎么这么喜欢生气？” “不不不，他这不叫生气，他这只是使小性子，你最好祈祷一下，这一辈子都不要看到奥兹生气。” 那塞尔有些苦恼，他是看到自己的妹妹被那个月雪抓走的，月雪的实力他也看到了，除了奥兹，他看不出来还有谁能打败月雪。 那塞尔抱着头蹲了下去，他一想到那塞丽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他就头疼。 猫先生在他的身边蹲下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奥兹不肯帮忙，这不还有我么？不要忘了，我也是个强大的妖啊。” 那塞尔眼睛里闪过希望的光芒，他一把抓住猫先生的胳膊，问道：“你听说过月雪么？” “有点交情。” “那你打得过他么？” 猫先生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绿，然后他郑重地拍了拍那塞尔的肩膀，说道：“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怎么把奥兹哄开心吧？” 那塞尔颓然地耷拉下自己的脑袋：“说什么你是强大的妖，最后不还是得求助奥兹？” “来，你仔细看看我头上写了什么？” 猫先生的头上有一道绿光闪过，绿光里有一个字若隐若现。 “写了一个‘医’字。” “所以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只是个妖精修理师，只能医不能打，你妹妹要是快不行了，我能把她救回来，可是你要我去打败月雪，这不是开玩笑么？” “月雪很强大么？” “当然，他可是被称之为‘雪神’的存在。” “雪神？因为他长得很白么？” “不是，因为他的攻击招数以冰雪为主。” 那塞尔有些不理解，“可是他攻击我的时候用的是羽毛啊。” 第九章 咖啡屋偶遇 猫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他是对你手下留情了。” “……” 那塞尔一想到他的羽箭那么强大，还只是对他手下留情，就觉得浑身一哆嗦，那个银发的妖怪尚未使用全力就那么强大，要是使用了全力，那该是多么骇人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你妹妹死。” “你这说的还是人话么？” “我不是人啊，我只是个妖啊。” 那塞尔快被这只色猫气死了，“你还想不想吃我做的饭了？” “想啊。” “在想饭吃之前，先帮我想想怎么救我妹妹。” “在想办法之前，我们能不能先站起来，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咖啡什么的？” “你还有心思喝咖啡？” “那倒不是，咖啡可以不喝，但是我现在腿很麻，我想找个地方坐一坐。” 从刚刚开始，他俩就一直蹲在地上说话，经过猫先生一提醒，那塞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蹲得太久了，两条腿都麻酥酥的，在猫先生的搀扶之下，勉强能站直了。 “去哪里？” 猫先生伸出胳膊做了个“请”的姿势，优雅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去我的妖精咖啡屋坐一坐。” 反正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那塞尔接受了猫先生的提议。 猫先生对着花园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想了想之后，念了一声咒语，将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的西装变成了海蓝色的，然后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穿稍微浅色一点的衣服会好看一点？穿深色的会不会不太受女孩子欢迎？” “你要我说实话么？” 猫先生向他飞了个白眼，“废话！” “理论上来说是看脸，长得帅的穿校服都帅，长得丑的浑身贴满金，也还是丑。” 猫先生挠挠头，“可是我看你们人界有一种叫做‘干爹’的人，身上贴了金，虽然长得很丑，可是一样很受女孩子欢迎啊。” 那塞尔满头黑线地说道：“是因为那一类女孩子喜欢的不是人，喜欢的是钱啊。” 猫先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们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回到了1717，猫先生拉开了8号门，说道：“欢迎来到我的咖啡屋。” 那塞尔看着门内黑漆漆的一片，已经习惯了，他一脸淡定地跨了进去，居然没有传来那种让人恶心的头痛感，脚下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一低头，发现自己已经踩在了一个木质的楼梯上。 “沿着楼梯走下去，咖啡屋在下面。” 那塞尔转身看到猫先生又变成了一只猫的状态，一脸地莫名其妙，“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你不是要来勾搭妹子的么？”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还有什么能比变成猫更能讨人欢心呢？微博上那些撸猫的人粉丝涨得特别凶猛，现在根本就是个全民撸猫的时代嘛。” “那你刚刚又换衣服，又问我什么讨女孩子欢心的？” “刚刚逗你玩啊，嗯，你真好玩，现在像你这么实诚的孩子不多见了。” 那塞尔脱下脚上的鞋子就要向着那只色猫丢过去，那只色猫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小心一点哦，这里已经是人界了，你要是用鞋子丢我，被别人看到了，会说你是虐猫狂人的。” 那塞尔又默默地把鞋子穿了回去，“你脑勺子后面长了眼睛么？” “当然没有，但是我能看到你的影子啊。” 猫先生说着已经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地跳下去了，那塞尔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刚下了楼梯便听到有清脆的铃铛声传来，猫先生立即小声地说道：“不要露出马脚，有客人来了。” 楼下是一间充满了小清新气质的咖啡厅，咖啡厅的玻璃门上有一串小铃铛，每次有人推门的时候，就会发出清脆的铃音。 那塞尔刚下了楼梯，正对着门的方向，看到推门进来的人居然是尹萍萍。 尹萍萍看到那塞尔也很吃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尹萍萍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说道：“路过？这么早么？” 那塞尔看看外面，发现天刚亮，这才想起来了，他从过去回到现在的时候是深夜，在1717里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正好是天刚亮的时候，这么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可疑。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嗯，我来得有点早，你怎么也这么早？” 尹萍萍神经有点大条，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自然而然地接话道：“我家在这附近，我每天都来这里买早餐。” “哦，我也是来买早餐的。” “从紫晶大街到这里？” 那塞尔看不到路标，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硬接道：“嗯，起了大早过来的，听说这里的早餐比较好吃。” 尹萍萍像是拍一个哥们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那是，既然你今天来了这里，这顿就由我请客吧。” “那怎么行，还是我……” 那塞尔一边说一边去掏钱包，这才发现钱包根本不在身上，一脸尴尬地说道：“还是下次我请你吧。” 站在玻璃柜之后的营业员小姐已经走了出来，她熟稔地说道：“小尹又来啦，今天还是老样子么？” 尹萍萍笑得眉眼弯弯的，她点了点头，“嗯，帮我同学也来一份一样的。” 那个穿着奶白色咖啡条纹上衣的营业员小姐手脚麻利地装好了两份乳酪包，以及两杯咖啡，分别用两只袋子装着，递给了他们两个人。 那塞尔很绅士地推开了玻璃门，说道：“女士优先。” 尹萍萍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然后向着站台的方向走去，那塞尔看到她背着的书包，一拍后脑勺，他之前就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给忘记了，现在想起来了，今天是周一，要上课的！ 尹萍萍也看到那塞尔的不对劲了，问道：“咦，你今天不上课么，怎么没有带书包？” “你先去站台吧，我把书包忘在咖啡屋里了。” “那我在这里等你。” 咖啡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书包啊！那塞尔这么说只是想把尹萍萍支走啊！他没想到尹萍萍会这么说啊！啊啊啊！现在该怎么办啊？啊啊啊！ 那塞尔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回了咖啡屋。 猫先生正趴在玻璃柜台上舔盘子里的牛奶，看到他进来，便问道：“你刚刚不是跟美女走掉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完了，我忘记今天要上课了，我书包没带。” 猫先生抬起头，“真是个白痴，你忘了奥兹的结界门了？” 那塞尔面色一变，赶紧飞奔上了楼梯，通过楼梯最上面的双程结界门回到了1717，然后再从1717里的4号门回到了紫晶大街，等拿到书包之后他傻眼了，4号门是单程的，他出来之后门就消失了，他不能再沿原来的路线回咖啡屋了！可尹萍萍还在咖啡屋外等着！ 怎么办？他似乎又做了一件蠢事。 那塞尔赶紧掏出了手机，搜索了一下“妖精咖啡屋”，果然搜到了一个座机号码，他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按照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喂，你好，这里是妖精咖啡屋，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手机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应该就是那个穿奶白色咖啡条纹衣服的营业员。 “我找猫先生，他在不在？” “请稍等。” 那塞尔等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又怎么了？” “我回不去了。” “你不是要上学么，直接去学校啊，还要回来干嘛？” “我的同学还在外面等我。” “哦，我知道了，你自己去学校吧，你的同学我来解决。” 那塞尔傻住了，“解决”是个什么鬼？不会伤害到尹萍萍吧？他刚想再问两句，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 再打过去是忙音，怎么打都打不通。 在咖啡屋那边的猫先生已经舔完了牛奶，他趴在柜台上伸了个懒腰，轻轻地往地上一跃，已经变成了那塞尔的样子。 营业员似乎对他这样已经见怪不怪，把他刚刚舔完的盘子收回到后厨去清洗，恰好错过了那塞尔打来的电话。 至于猫先生，他已经披上了那塞尔的外皮，阴搓搓地跑出去勾搭美女了。 尹萍萍号称“P女神”，X中学校花级别的人物，平时猫先生很难光明正大地跟着她，今天正好是个好几会，他可以演一次骑士，护送校花去学校。 尹萍萍看到“那塞尔”从咖啡屋里走出来的时候，觉得他有些怪怪的，虽然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是他的表情气质都跟从前不一样了，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嗨，让你久等了。” “没……没关系，我们快点去学校吧。” 猫先生咧开嘴巴一笑，说道：“好的。” 尹萍萍打了个寒颤，带着猫先生变成的“那塞尔”向站台的方向走去。 猫先生在人界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挤过公交车，才刚上车，就被拥挤的人潮给惊了一惊，公交车司机一个刹车再一个起步，猫先生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要不是他修养比较好，恐怕就直接趴在车窗口大吐特吐了。 第十章 女巫 好不容易在一阵颠簸中艰难地到达了学校，猫先生的整张脸都绿了。 尹萍萍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只不过车上的人味……不，汽油味太浓了，我有点晕车。” 尹萍萍扶着他的胳膊，把他扶到了一个大树底下的长凳上坐下了，问道：“你还好吧，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猫先生艰难地“嗯”了一声。 他刚“嗯”完，一抬眼，看到了背着书包正满头大汗在路上奔跑的那塞尔，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赶紧站了起来，往一旁的草丛走去。 尹萍萍跟在他的身后，追问道：“你要去哪里？” 现在当然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啊！要是被别人看到学校里突然出现了两个“那塞尔”，那就完蛋了！ 猫先生不顾尹萍萍的呼喊，念了句咒语，招出了辅助型的空气精灵，那些小精灵们呼扇着翅膀在他的身后推了他一把。 尹萍萍就看到他越走越快，像一阵风似的越跑越远，最后似乎变成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跳进了草丛里。 尹萍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尹萍萍……” 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她转过身，看到了那塞尔站在她的身后，她有点莫名其妙，她指了指自己的前方，又指了指那塞尔，问道：“刚刚我明明看到你跑到前面去了，怎么又突然地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快一点去教室吧，我们要迟到了。” 在那塞尔后来的坚持不懈之下，他打通了咖啡屋的电话，那个营业员告诉他猫先生变成了他的样子出去了，他便明白了猫先生的意图，于是他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来接替猫先生了，猫先生毕竟是猫，要是混在一群学生里上课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异常的。 尹萍萍虽然心里还是有一点困惑，可是看到面前的这个那塞尔又变回了那个有着干净又阳光的笑容的那塞尔之后，她心里的防备也情不自禁地降低了。 “嗯，我们快去教室吧。” 刚刚估计真的只是自己看错了，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变成猫呢？又不是妖精，如果是妖精的话，刚刚自己应该能够闻出妖精的味道来。 尹萍萍就是传说中的人师，有法力的人类统称人师。 她的祖先是人师，那些含有法力的血脉一代代地延续，虽然已经相当稀薄了，但是是不是妖精她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当然了，她能分辨出来的只有低级的小妖精，向猫先生那样的大妖，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刚刚猫先生冒充那塞尔才没有被她看出来。 那塞尔看到尹萍萍没有再怀疑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上课的内容还是跟往常一样无聊，那塞尔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黑板，大脑已经飞回了蜗牛街，那里的一切都太神奇了，从自己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他居然开始对它产生兴趣了。 那塞尔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到了，那里是妖活动的地方，他怎么能留念那里的东西？ 那塞尔虽然逼着自己不去想蜗牛街的事情，可是那塞丽还下落未明，他是必须要再回蜗牛街的，毕竟现在除了一言不合就使小性子的奥兹，以及一看到美女就色性大发的猫先生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帮助他了。 “那塞尔……” 陡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塞尔惊了一下，旁边的同学推了推他的胳膊，说道：“老师喊你回答问题。” 刚刚老师讲了什么完全没有听到，他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坐在他前面的尹萍萍转过头来瞟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第三十九页，第三段。” 那塞尔赶紧把书翻到了第三十九页，开始读到：“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 把那一整段流利地读完了一遍，台上的老师这才露出了一个稍微缓和一些的表情，说道：“嗯，坐下吧，不要仗着自己成绩好，就可以不听课。” 那塞尔一脸尴尬地坐下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的时候，他抓起书包便冲出了教室，蜗牛街开放的时间是17点17分，现在已经17点整了，他根本就不确定能不能赶上，他只是想试一试，万一能够赶上呢？ 刚走没几步，便被尹萍萍追上了。 “喂，那塞尔，为什么你最近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有么？” 尹萍萍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感觉你上课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那塞尔快急死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指针一刻不停歇地往前走，照这么下去，他根本就赶不上。 算了算了，本来蜗牛街离学校这里就很远，就算直接打的过去也不一定赶得上，索性不赶了，等到明天有机会直接逃课去吧……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那塞尔将自己的思绪中拉了过来，看到尹萍萍那张生气的脸，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说道：“不好意思，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没想到你也那么喜欢妖精咖啡屋的奶酪包。” 那塞尔眼睛一亮，他怎么就把色猫那里给忘了？ “嗯，那里的东西很好吃，我准备买一点带回去当晚饭，正好跟你坐同一班公交车。” “是么？” “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不能坐公交车。” “怎么会呢？虽然我是不大喜欢公交车，但是最近我的自行车丢了，只能坐公交了。” “今天早上看到你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脸都变绿了，吓死我了，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 那塞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原来色猫不能坐公交，那倒是稀奇了。 其实他是误会猫先生了，猫先生不是不能坐公交，他只是不习惯挤在那么多的人类之中，虽然在人界他也活得人模狗样的，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待在蜗牛街里，也不怎么吃人界的食物，他受不了人类身上的烟火气，所以坐完公交车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那塞尔跟尹萍萍两个结伴而行，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在妖精咖啡屋前的那条街道上，尹萍萍向他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啦，再见。” “嗯，再见。” 那塞尔看着尹萍萍一个人往前走，突然追了上去，说道：“今天上课的时候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都是小事啦。” 那塞尔脸有些红，抓了抓后脑勺，傻兮兮地说道：“嗯，那再见了。” 尹萍萍浅浅地笑了一下，便先离开了。 猫先生从咖啡屋里走出来，悄摸摸地站在那塞尔的身后，那塞尔一转身正好看到背后多了个人影，吓了一跳。 “我发现你胆子特别小，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我哪有？” “还说没有，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的，刚刚那个人类女孩我也看见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桃花满面的样子，还说自己没有发春？” 那塞尔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的话，直接进了咖啡屋，这里的楼梯尽头，有一扇门，是双程门，可以直接回1717的，以后不用每次去蜗牛街都得掐着时间掐着地点了。 柜台后的营业员看到那塞尔进来，甜甜地一笑，说道：“你回来啦？猫先生念叨了你一天了，你再不回来，他就该去找你了。” “我有些奇怪，你看到猫先生……（变成人），不害怕么？” “不啊，我是人类口中的女巫，女巫跟猫咪，是绝配哦。” 那塞尔情不自禁地鄙视了一下自己，早就该想到这个女孩不简单了，要不然也不可能留在妖精咖啡屋里打工。 他鄙视完了自己以后，便走上了楼梯，猫先生已经变成了猫的样子，摇着他那条粗壮的尾巴，跟在那塞尔身后，亦步亦趋。 “你跟着我干嘛？” “我跟你一样，回蜗牛街啊，我不喜欢人间的味道，要不是奥兹胁迫我，我才不在这里开这家咖啡店。” 那塞尔现在只要一看到猫先生就觉得胯下一紧，他怕这个不太靠谱的色猫会不会哪一天突发神经，真的把他给阉了，所以现在看这个色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色猫倒是没想到那一层，他当时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没想到给天真又纯洁的那塞尔留下来那么深刻的阴影。 他跟着那塞尔回到了蜗牛街，奥兹依旧没有出现，不知道躲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猫先生坐在桌子上，抬起前爪托着下巴，一脸正经地看着那塞尔。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心里有点发毛。” “我这么可爱，哪里能让人发毛了？” “……你这个样子，哪个人类看了不发毛？” “你是人类么？” “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是人类。” 猫先生不满地“切”了一声，然后问道：“找不到奥兹，现在该怎么办？” 那塞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你问我怎么办？如果我知道怎么办，我还会自讨没趣地来找你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