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章 自杀?我就捅着玩玩 轩辕国启元十九年,宁王府两位公子同时娶亲,锣鼓喧天,唢呐高歌,满城锦红。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大雪降在城东,将半城喜庆的红染成白色,那一路欢快的迎亲曲子,在肆虐的风雪中低沉得如同冥乐。 轿夫被大雪迷了眼睛,左摇右晃,花轿也跟着摇晃,“砰”的一声,唐小宛一个激灵醒过来,睁开眼,还没顾上疼,就被眼前的流苏晃得移不开眼! 脑海中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信息涌进来,却被耀眼的流苏光芒所遮掩。 金……金子? 是真的吗? 正好从头顶垂到嘴边,想都没想,直接张嘴含住其中一根,上下牙齿一合,一咬。 靠,好硬! 疼得龇牙咧嘴,含着那根流苏直吸气,却觉得满嘴香甜,疼都是值得的。 一根,两根,三根……高兴得想跳脚,一边数一边在心里算计着这么多金子能值多少钱,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以及不对劲的地方。 有了这些钱,信用卡就能还上了,以后再也不用加班加到那么晚回去了,早上也能睡个懒觉了,平时还能吃吃大餐,奢侈地买几件名牌。 想到这儿,唐小宛简直幸福得想哭。 然而这时候,喜轿又是一晃,唐小宛瞧着眼前的一切还在,笑得咧开了嘴。 轿帘动了动,随即被人掀开,一股冷风吹得她赶紧拢了拢衣服,却发现自己穿的是古代女子成亲时穿的大红嫁衣。 然而,她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惊讶,而是——凤冠霞帔,那头顶的凤冠也该是真金吧,搞不好还有宝石咧。 好像有些冷哎,哪里透风了吗? 唐小宛没理,再冷的天儿也不能打消她对钱的追求啊! 立刻伸手撩开斜挂在凤冠上的喜帕,两手在头顶摸索着,别说,运气还真好,果真被她摸到了好几个沁凉的玉石。 哇,运气好一点的话,就是好几套房子啊! 先取下来瞧瞧是什么玉再说。 唐小宛边笑边低着头,伸手拨弄头上的凤冠,却一眼瞥到了轿子门口踩着一只黑色金线纹祥云图案的提花长靴,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了。 咳咳,有人! 原来,先前感觉到的凉意是从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这股凉意仿佛一直凉到了她的腹部。 唐小宛呵呵地干笑,慢慢地放下了手,坐直了身子,也朝自己的腹部看去。 这一看,却吓了一大跳,上面居然插了把匕首! 暗红的血顺着嫁衣淌到脚边,还好干涸了,颜色相近,看不大出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自己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不过,这双手却也不是她的手,这双手白皙光滑,指如青葱,指尖含蔻,哪是她为了还债拼命劳作而满是老茧的手? 唐小宛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穿越了吧? 正发呆,男子却突然低声打断了她。这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带着三分戏谑,七分寒意。 “自杀?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本世子?” 世子? 这么说,肯定很有钱咯? 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她立即狗腿般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俊逸非凡的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你当我瞎?” 为了头顶的金凤冠,唐小宛一咬牙,拼了! 单手抓住匕首,嘿嘿地笑:“我就捅着玩玩,别当真。” 一跺脚,嘶! 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好在她一直含着的那根流苏,此刻起到了良好的止痛作用,她大口大口地吸着凉气,终于将眼泪和痛楚全憋回去了。 匕首被扔在角落里,唐小宛这才抬头认真地朝着他看。 男人姿容如玉,猫着腰斜倚在轿子门口,绾好的长发从微斜的肩头垂落,摊开在喜袍上,发色如墨,看上去有几分慵懒,一身大红喜袍未衬出丝毫的喜色,反突出了那双寒冰似的眸子,眼神亦寒如冰霜。 唐小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禁想起了那句人尽皆知的台词: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男子! 然而,随着她嘴巴张开,那根一直被她含在嘴里的流苏缓缓摆正,带出一条亮晶晶的光线,垂在两人之间。 男子冰冷如霜的眼神中瞬间多了一抹嫌弃,唐小宛深感丢人,忙手忙脚乱地擦,却忘了,这个时候应该先用手固定住流苏。 于是,正当她的手碰到那条沾满了她口水的流苏时,流苏毫不意外地甩出一条漂亮的弧度。 一滴亮晶晶、香喷喷、黏糊糊的口水,恰好落在了男人挺拔的鼻梁上。 不用抬头,唐小宛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天,突然黑了! 正文卷 第2章 嫁过去得守活寡 看着男人铁青的脸色,唐小宛下意识朝里面挪了挪屁股,咽了一口唾沫:“要不,我帮您擦擦?” 冰冷的眼神如同利刃,唐小宛骇得连话都不敢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用左手大拇指抹去鼻尖上的冰凉,手伸进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唐小宛拼死挣扎,可这具身子受过伤又生的娇小,不管怎么捶打他都不为所动,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大拇指上的那一抹冰凉,寒如冰霜,一直从脖子沁到了心里。 可她真不是故意的! “咳咳……放……放手!” 好难受,他越来越用力,唐小宛根本无法呼吸,又短又细的双腿在轿子里乱蹬,却怎么也够不着他。 离死亡越来越近,头发阵阵发麻,这时,脑海中一直被她拒绝的信息突然趁着此刻涌进来,唐小宛痛不欲生,双手放弃了挣扎,死命抱着快要爆炸的头。 画面、声音飞快地、不断地从眼前闪过,一幕幕,一句句,是属于原身的记忆。 黑夜风高的夜晚,阴森可怕的树林,两个交颈相拥的男人…… “看到不该看的,本世子岂能饶你?” “唐小宛,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让宁王世子看中了?” “唐小宛,你即便想死,也得先上了宁王府的花轿!” 脑海中的阵痛渐渐停下,依旧喘不过气来,却将这具身体的信息全都过滤了一遍。 原身也叫唐小宛,是户部侍郎的庶女,生性胆小懦弱,却无意间看到宁王世子和一个男子在野外“偷情”,但后面的记忆中断了,只剩宁王世子前来下聘,逼她嫁给他。 知道顾初淮娶她不过是为遮羞,唐小宛才一气之下做了傻事,上花轿之后,便用早已备好的匕首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靠,难怪古代的唐小宛要自杀,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个断袖,那她嫁过去岂不是得守活寡? 然而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头疼渐渐减缓,性命仍危险旦夕,唐小宛甚至能听到脖子里的骨头因挤压而发出的碰撞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一道豪迈粗犷的女声救了她。 只听得那道被她奉为天籁之音的声音道:“世子,该接新娘子入府了。” 顾初淮还算有点人性,听到喜婆的话后便松开了她,捡起那张喜帕擦了擦手,厌恶地却无比准确地扔在凤冠上,随即退出轿外,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站在那候着。 唐小宛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全身的难受劲儿,先前那番剧烈的挣扎使得腹部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她脸色发白,好在有喜帕盖着。 伤口并不深,也没失血过多,但古代的唐小宛一心求死,这才一命呜呼。而她,即使死了,也一心想活过来。 或许,这次穿越就是老天给她的机会。 手交叠在小腹上,宽大的袖袍恰好挡住伤口,临出去之前,又瞥了那把匕首一眼,想了想,还是捡起来,揣进了袖子里。 脚踏在地面上,身子有些发虚,好在王喜婆这时扶住了她。 然而,周围的人却起哄道:“抱新娘!抱新娘!新郎抱新娘!” 原来,与他们一同成亲的宁王府二公子顾初华,心疼他的新娘,在她一出轿时便将人抱在怀里。因此,围观的宾客们才会对他们也有这种要求。 王喜婆笑眯眯地道:“世子,世子妃这么娇弱,世子不如也抱着世子妃进去吧。” 然而,却听得他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她没脚吗?” 正文卷 第3章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王喜婆顿时尴尬在原地,众宾客也无不噤声,再也不敢随便起哄了。 唐小宛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不就是多走几步路么,就当是为了头顶上的几套房子,她忍了! “嘿嘿,世子的意思是,新人徒步入府,婚后美满幸福。”机智的王喜婆忙大声道,并牵着唐小宛跨过火盆。 后面的张喜婆不甘示弱地朗声道:“抱新娘子入府,婚后甜蜜满足。” 锣鼓唢呐重新演奏起来,大雪骤停,宾客就座,两对新人进了府,入了大厅,趁着吉时拜堂。 之后,唐小宛被送到新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规规矩矩地坐在铺着好几层软丝被的床上,然而,那双闪着贼光的眼睛却并不规矩,透过喜帕到处乱瞥。 一瞥那叫一个激动啊! 靠,紫檀木底座雕并蒂莲花翡翠大屏风,这个要是拿去卖得买多少个平方啊! 哇塞,两对半人高的彩釉榴开百子大花瓶,还有纯金打造的龙凤呈祥烛台、白珍珠缀成的门帘,就连屁股底下坐着的大红棉被上面也穿满了金线。 仿佛坐在了一堆金子上面,硌得她疼,唐小宛扭了扭腰,结果立刻有人在旁边提醒:“世子妃,不要乱动。” 笑话,这个时候,谁能坐得住? 她没立即扑过去抱着满房间的贵重东西亲,都算极为克制的了。 等喜娘退下后,她摒退了丫鬟,从弹性极好的软床上弹跳起来,飞奔到翡翠屏风旁边,搂着笑个不停。 要不是伤口疼得厉害,外面又有人,她真想仰天大笑啊。 啊哈哈哈! 她唐小宛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与这么多宝贝同处一室。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的。 这是唯一有些受打击的地方。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能每天看着这些宝贝,连做梦都会是香甜的。 想到这儿,刚有些郁气的脸上瞬间光彩大绽,变得神采飞扬。 想着顾初淮娶她不过是为想做样子,便准备脱了嫁衣,先给自己疗伤,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提起这句话,又想到自己临死时的场景……哎哎,唐小宛长叹了几声,太窝囊了,不提也罢。 只是这刀伤的位置,倒是与那时一般无异。 再度掀了盖头,不舍地摸了摸头顶的鎏金凤冠,唐小宛决定还是先包扎伤口。 只是,古代的衣裙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唐小宛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开,看着上面一麻溜的金丝银线串着的珍珠,镶着的宝石,更舍不得撕了。 一脸愁苦地看着上面被她扯得乱糟糟的结:这套嫁衣怎么着也值十几个平方吧? 瞅了瞅,发现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便大胆掀开了嫁衣,一直将裙子褪到了小腹上面。 不得不说的是,别看这具身子看上去没几两肉的,但下手可真狠,她现在都觉得里面仍绞着疼。 刚撩开亵衣检查伤口,就听得门口响起一阵冰冷的声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看着自己坦露出来的光滑嫩白的小腹,再看看倚在门口看着她的男人,惊慌之下,还没完全进入状态的唐小宛惊叫出声:“救命啊,有色狼!” 正文卷 第4章 在哪儿睡是个问题 被灌了好些酒,有些头晕的世子顿时清醒,踏着危险的步子朝她走近:“你再说一遍!” 瞧着他蠢蠢欲动的左手,唐小宛瞬间偃息旗鼓,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直摇头。 然而,被关在外面的喜婆却不知道里面的情形,颇有些无奈。 在心里想着,刚开始看世子对这位世子妃的态度,原以为是极差的,没想到,在入洞房这件事上,居然比谁都急,这不,盖头没掀,合衾酒还没喝,就不让她进去了。 听声音都知道两人在里面做什么,喜婆捂着嘴偷笑,没想到这世子妃居然这么大声嚷嚷出来了。 虽然这么做不太合规矩,但看在宁王府给的银子够多的份上,她也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悄悄撤下去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里面的两人什么都没做,大眼瞪大眼,干瞪了一阵子,顾初淮一把将唐小宛从床上拉起来,扔在一边,自己躺上去了。 牵扯到伤口,唐小宛疼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暗地里将牙咬的咯咯地响! 拽什么拽? 不就是有几个臭……呸,香钱! 唐小宛做人第一准则:绝不可侮辱她最爱的东西! 哼!等哪天她有钱了,她要让这男人匍匐在她的脚下,跪求她原谅今天对她的所作所为! 正想着,顾初淮竟有所感应似的坐起来了,眼神凉飕飕的,直朝着她的脑门上刮。 头皮凉得发麻,唐小宛瞬间失了骨气,一脸讨好地笑:“没事,我坐这儿就好。” 木凳上都铺了红色的绣鸳鸯戏水的坐垫,虽然没床上坐着舒服,却也不耐,唐小宛回头瞧见他和衣躺下了,便准备清理伤口。 背对着他,总不会叫他瞧见吧? 嫁给断袖就是有这点好,不用担心洞房花烛是该矜持着拒绝,还是想开些接受。更不用扯那些千奇百怪的理由。 常识她还是知道些的,洞房那晚来大姨妈几乎是不可能的,古人请期的时候都会挑相差十五天的两个日子让女方挑选一个。 摇头,不再理会这些,坐好之后,拿着匕首一点一点清理掉和肉黏合在一起的亵衣,她早已疼得满头大汗,期间忍不住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后面的人也全然没有动静。 沾了血的亵衣被她割成碎片,扔做了一堆,接下来该用酒消毒了。 握着白玉鸳鸯壶的时候,手还是有些发颤,但一想到自己手上的酒壶是白玉做的,价值不菲,顿时不抖了,闭着眼睛灌了一口酒,低头就朝着伤口喷过去了。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眼前的流苏全部塞进了嘴巴里,死死地咬住,直到牙根发疼,牙齿像碎掉一样,直到钻心蚀骨的疼痛渐渐缓过去。 明明是大冬天,整个人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湿哒哒的难受,唐小宛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去拿替换的衣服,一转身,才发现顾初淮正倚在床头,睁着幽黑而望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目光深沉如水。 “呀!”被吓了一大跳,这人,似乎一直习惯悄无声息的。 还以为他打算说些什么,等了一会儿,却发现他又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唐小宛翻了个白眼,继续拿衣服。 可是,取完之后,却又犯难了,她还是不会解开这嫁衣啊! 拿着匕首在身前比划了半天,实在不忍心毁了这衣服,却蓦然听到背后飘来顾初淮凉凉的语调:“怎么着,一刀不过瘾,又准备捅几刀玩玩?” “哪能啊。”唐小宛嘴角一抽,脑子也跟着一抽,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能帮我把衣服脱了么?” 世子眼底的墨色在烛光的渲染下变得更加浓郁,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半天没说话。 唐小宛红着脸,挫败地低下了头,想了想,还是想开了。 “唐小宛,你不记得上一世是怎么死的了吗?”上一世她就是把钱看得太重要才会丢了命,结果什么都没了,这一世,即使再爱钱,也会先顾着自己。 走到屏风背后,坚定地拿着匕首,一刀一刀,隔断了所有的衣带,将潮湿的衣服换下来。 洗澡估计是不大可能了,用旧衣服抹干了身子,这才穿上新的。 不得不说,唐小宛这身材还是不错的,肌肤细腻如玉,白璧无瑕,不是很丰满,却没有一丝赘肉,线条十分流畅。身子娇小玲珑,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换好衣服出来时,唐小宛也累了,瞅了瞅大床,顾初淮还躺在床上,有些纠结:她该在哪睡呢? 正文卷 第5章 你连蜡烛都不放过? 世子大人这么拽,让他睡地上是不可能的。 唐小宛叹了口气,谁叫自己是弱者,谁叫这里是王府,抱出褥子和被子铺在地上,将鎏金鸳鸯点翠凤冠和叠好的嫁衣放在一扭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临睡前,又抬头瞧了一眼对面的泛着金光的龙凤烛台,带着甜甜的笑意进入了梦乡。 现实虽然残酷冰冷,梦里却温暖甜美,她不仅没伤没痛,还拥有了整个新房的东西,包括那个臭屁的世子。 她抱着龙凤烛台亲了又亲,世子正蹲在地上帮她搓脚,她笑得嘴一咧,一滴滚烫的蜡油落下来烫伤了她的嘴,正疼着,冷不丁身后飘起一道寡凉的嘲笑声:“你就这么饥渴,连蜡烛都不放过?” 唐小宛被这声音一吓,顿时醒了,醒来才发现这是一个梦,而吓得她从美梦中跌醒的世子却正睡的香,不由得恼怒。 伤口被汗水灼得发疼,便撑了身子爬起来,走到大床前,学着梦中的样子,对着裹在锦被里的人比手画脚。 叫你拽,叫你狂,叫你一个人睡大床,我一个左勾拳……哎哟,使不出来。 “怎么,想谋杀亲夫了?”他突然睁开眼睛,唐小宛的蹩脚动作全落在了他的眼里。 嘴角抽了抽,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来:“怎么可能嘛?” 眼珠子转动,飞快地扯出一个谎来:“我这人爱晨练,练着练着就走到这边来了,呵呵。” 踢着腿渐渐远离了他,好在他没说什么,唐小宛躲到屏风之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她丝毫不怀疑,将来她不是被这人的嘴给毒死的,就是被他给吓死。 换好衣服稍微收拾了下,门外有婆子敲门,是宁王妃派过来的。 “世子,世子妃,起了吗?该去给王爷、王妃请安了。” 顾初淮没理,还是唐小宛回了句:“稍等,马上好。” 却看着那张白帕子发愁,婆子的用意不用多说,是为了检查这个来的,可她昨晚是睡地上的啊。 瞥过去,另一位当事人正冷着脸在旁边穿衣服,动作潇洒,衣袂飘扬。即使裹着半厚的棉衣,也显得身材修长而风流,再穿上玉色的锦袍,冷酷中透着儒雅,儒雅中衬出几分玩世不恭来。 见唐小宛一直盯着自己,终于微微掀动了眼皮。“说。” “这个怎么办?”唐小宛指了指纯白无暇的帕子,精致的脸庞上染了些绯红。 嘴角冷冷地朝上翘了翘:“关本世子何事?” 唐小宛:“……” 哪怕说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也比这话合适吧?难道就关她一个人的事了? 长腿迈动,世子直接朝外面走,看来的确是完全不管了。 唐小宛有些生气,想了想,他的话可能还有另一层意思,若是被发现了,确实不关他的事。传了出去,被唾弃的人只能是她。 常识她还是知道些的,古人将女子的贞洁看得尤为重要,她虽然不这么想,却也不想被人浸猪笼或是沉塘。 顾初淮已经走到门口了,正在开门,唐小宛气急,手倚着碧纱橱,压低了声音喊道:“喂,你等一下。” 他就跟没听到这话似的,手没有任何停顿,打开门,扬长而去。 唐小宛闭上了眼睛,心里念叨着:你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正文卷 第6章 演技爆表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要她一个人来抗? 要是他肯等一等,她还有机会弄点血上去,可门这么一开,候在门外的婆子和丫鬟鱼贯进来,她做任何动作都会被看得清楚。 缓缓转过身去,交叠在腹部的手狠狠地捶了一下伤口,钝痛让她直接飙泪,她也不擦,就等着婆子过来检查。 婆子是宁王妃身边的得力人手,大家都管她叫陈嬷嬷,她一进来,便笑眯眯地朝着床榻走过去,但眯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直朝着中间瞥。 丫鬟们跟在她的身后,先是一起向唐小宛行了礼:“见过世子妃。” “起吧,”唐小宛吸了吸鼻子,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跟嬷嬷单独说。” “是。” 小丫鬟们识趣地带上门出去了,陈嬷嬷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也不由得慎重起来,收敛了些,笑了笑:“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唐小宛立刻悲苦地扑上去,抱住陈嬷嬷痛哭流涕:“嬷嬷,我的命——好苦啊!” 虽然不是科班出身,这番演技糊弄陈嬷嬷也足够了。 陈嬷嬷听得她大哭,不由得心慌意乱,哈?这是啥情况? 忙拍着她的肩安慰:“世子妃别哭了,有什么事可以跟老奴说说。” “我……我说不出口,世子……世子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就怎么也不愿意说了,难以启齿,又抱着陈嬷嬷大哭。“世子他……” 陈嬷嬷更是一头雾水,只好安慰她,给她说好话,并不断套话。 唐小宛哭得全身抽搐不停,弱小的肩头一耸一耸的,拉着陈嬷嬷走到床榻边,指着上面的一方白帕子又是一顿大哭:“世子他……他……你看……嬷嬷,你可得让王妃帮我做主啊!” 陈嬷嬷一瞧,当时吓得手哆嗦了好几下,缓了好久,才神色古怪地道出几个字来:“世子他,他,有隐疾?” 唐小宛一味地只是哭,也不表态,陈嬷嬷想起之前在门口看到世子脸色阴沉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怕是真的了。 沉默了半天,终于坐不住了,见唐小宛还在哭,便象征性地安慰了她几句,立刻返回宁王妃的荣华居,向宁王妃禀报了这个好消息。 宁王妃收到消息时,眼睛顿时亮了几分:“真的?” 慎重地点头,陈嬷嬷掏出物证递给她,“可不是,世子妃一大早哭得可伤心了,奴婢的褂子到现在还湿着。院子的丫鬟今早来报,世子昨晚可着急了,回去之后连喜婆都不让进,后来世子妃还在里面叫唤了一阵子,但过了不久便歇了,世子要不是有疾,这上面怎么会半点痕迹都没有?还有,世子这些年了,也不曾有过侍妾,奴婢早怀疑他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宁王妃冷笑着将帕子扔掉,“这倒是个好消息,即使他占了我儿的世子之位,也终究会吐出来。” “看上去光鲜亮丽,竟是个没用的废物。”她随手掐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花,放在手心里把玩。“你再去他的房里打听打听,如果是真的,待会儿敬茶时,那可就有意思了。” “是。”陈嬷嬷听从宁王妃的吩咐,带上不少补肾的药材去了顾初淮的院子。 正文卷 第7章 寄安人 自陈嬷嬷走后,唐小宛便止住了哭,坐在铜镜前,开始装扮。 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顶着一头微乱的及腰长发,两只眼睛通红,微肿,长得清秀妍丽,但脸色苍白,嘴唇更是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但从其五官来看,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唐小宛尤其喜欢这双丹凤眼,虽然红肿着,眼波流转间,却透着一股机灵。 舔了舔唇,稍微润色了些,这才洗了把脸,开始补粉。 陈嬷嬷很快带着人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不少东西,一堆药材,一堆首饰,令唐小宛当场看直了眼。 陈嬷嬷乐呵呵地道:“世子妃不伤心就好了,王妃说这些一来是给世子补身之用,二来,这段时间恐怕要麻烦世子妃多加照料了。” 唐小宛眼睛发亮,粗略地估计一下能换成多少银子,不住地点头:“放心吧,照顾他一辈子我都愿意!” 我去,宁王妃是多有钱啊,她就哭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打赏这么多? 那以后,是不是顾初淮有个头疼脑热的,她只要哭一哭,王妃还会给她这么多? 陈嬷嬷暗自鄙夷:果然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女儿,跟八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似的,也真不知道,世子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但脸上却是一副讨好地笑:“老奴该回去复命了。” 唐小宛敷衍地点点头,美滋滋地抱着金累丝,金镶玉流了会儿口水。 陈嬷嬷并没回去,而是拐进了丫鬟婆子的房里,细细打听。 顾初淮没过多久便回来了,不过,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院子里丫鬟婆子们看自己的眼神很怪,他冷眼瞥过去,她们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 回到房间,发现唐小宛居然心情不错,边收拾东西边哼歌,他不禁拧眉,但没说什么。 唐小宛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缠枝玫瑰锦袄,经过润色后的脸色看上去舒服了许多,打扮起来也像样,和顾初淮走在一起,还真有对夫妻的样儿。 只是,世子架子大得很,即使同行,步子也迈得很大,唐小宛摇摇摆摆地跟在后面,反倒像丫鬟。 宁王府的景色极好,经昨天的大雪洗礼,半个王府银装素裹,另一半则是鲜红如火,对比鲜明。 唐小宛边看边点头,这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 然而,瞥到旁边小路上过来的一行人时,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了,连步子也停了。 那边,走在最前面是一对俊男靓女,男的风流倜傥,着一身金贵的紫色银线绣新月长袍,面如冠玉,眼含桃花,鼻似悬胆,薄唇如削,他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佳人,脸上挂着宠溺的笑,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而与他并肩而行的美人,则笑靥如花地回望着他,朱唇微微张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两人便同时笑了起来。 美人长得丰满,前凸后翘,柳腰不堪一握,面如芙蓉,眉似新月,眼含秋水,琼鼻小巧精致,十分耐看,尤其是嘴角边的那对小梨窝,让人只看一眼便醉了。她亦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锦袄,但是外面还罩着一件白狐毛披风,更衬得人高贵端庄了不少。 楚华,柳悠悠! 一看见这两张熟悉的脸,唐小宛气得浑身痉挛,牙齿咬得咯吱响,直接穿过雪地绕过去,大骂:“贱人!” 要不是这两个人,她前半生怎么可能过得如此凄惨? 唐小宛直喘粗气,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累的,双目猩红,瞪着两人,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何止不共戴天,想到因为他们两个而吃过的苦,唐小宛恨不得直接拿刀将两人捅了! 只可惜,她还没动静,双手便被两个丫鬟扯住了。 “贱人!你们放开我!” 然而,楚华和柳悠悠却是一幅迷茫的样子:“大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唐小宛骤然惊醒,才想起自己穿越了。脸上一讪,正欲开口解释,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道端庄威严的喝声:“你骂谁?” 刚下过雪,天气是有些严寒,只是,后背似乎更冷,仿佛有风直朝着衣服里面钻,脊梁骨发冷。 唐小宛回头一瞧,后面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有一打扮得高贵艳丽的妇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满头青丝盘成凤头,左右两边各戴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发髻之上点缀着一些小珠花。长裙曳地,满身珠光宝气,极为耀眼。她长得似乎有些尖刻,双眼细长,五官端正,不怒自威。 她身上还跟着一堆俏丽的丫鬟,气场远非唐小宛可比拟的。 唐小宛一惊,这该不会是…… 身后的一男一女也在这时候出声,“见过母妃,给母妃请安。” 嘴角一抽,唐小宛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么说,她骂了自己的小叔子和弟妹,还被宁王妃给听到了? “起来吧。”宁王妃淡淡地道,目光又转向了唐小宛:“听说唐侍郎家的女儿个个知书达理,本王妃还真当宁王府娶了个聪慧娴雅的女子。” 言下之意就是嫌她既不聪慧也不娴雅了。 唐小宛深感危机,稍稍抬头,却发现顾初淮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目光散漫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来解围的样子。 看来他是指望不上了,深吸了一口气,忙学着先前那两人的样子,款款蹲下身子,“见过母妃,给母妃请安。” 另一边,低下头看着地面的白雪,眼珠子飞快地转动,想着解救的办法。 宁王妃语气不善,面上隐隐透着一丝厌恶,“起吧。” 她依旧保持着请安的姿势,弱弱地开口:“第一天就惹母妃不快,是妾身的错,不敢奢求母妃原谅,但请母妃能听妾身解释,妾身并没有骂人。” 宁王妃冷哼,“本王妃亲耳听到,难道还有假?若不是让丫鬟拉住你,你是不是还要动手打人了?” 唐小宛扯了扯嘴角,她确实骂了,还想打来着。但是自从知道宁王妃财大气粗,她就下定决心要抱住这位金主的大腿了,还怎么敢让她看不顺眼? “王妃误会了,妾身没有骂人,妾身说的是‘寄——安——人’。” 正文卷 第8章 母妃铁定也是从寄安来的 王妃细眉微蹙,唐小宛趁热打铁,迅速解释道:“妾身也是无意中听到的一个故事。” “相传,在高高的雪山之上,有个美丽且常年积雪的地方叫做寄安,寄安的女子皆貌美如花,冰清玉洁,气质高洁,宛如瑶池仙女下凡。因此,当妾身看到弟妹从冰雪中走来时,不由得想起了这个传说,还以为弟妹也是从寄安来的仙女,所以一激动,说快了些,母妃才会听成是骂人的话。” “当真?” 唐小宛一脸委屈地点点头:“千真万确。母妃试想,妾身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弟妹,更别说与她结怨了,又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下辱骂她,公然与她结怨,徒留话柄呢?” 王妃表示不信:“我瞧你当时的样子,还想打人。” 双手在袖袍里握成拳,这都被看出来了?宁王妃眼睛可真毒! 但唐小宛怎么可能承认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会有暴力倾向呢? 坚定地摇头:“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母妃,妾身只是初见仙女下凡,一时激动,想扑上去……呃,虽然这么做会亵渎了仙女,但人在那种极度兴奋之下,就会做出不可思议,无法控制的行为……母妃见多识广,应该能理解吧?” 又哀戚地转向寄安仙女,唐小宛瘪着嘴巴道:“弟妹不会也不相信我吧?” 仙女摇摇头,对宁王妃道:“妾身不如大嫂博学,竟不曾听过这个传言。但妾身也认为是一场误会。大嫂过誉了,‘仙女’二字愧不敢当。” 唐小宛忙不迭地点头,误会啊误会。但其实真不是误会! 仙女默默地看了唐小宛一眼,“贱”和“寄安”她还是能分得清的,但唐小宛让她回答,她总不能说:“啊,母妃,妾身觉得这个传说是她瞎诌的,母妃狠狠罚她吧。” 看来,这个唐小宛,并没有传说中的胆小懦弱好欺负! 敢骂她贱? 真以为她是世子妃,她就不能奈她何了? 王妃点头,两人是从没交集的,见唐小宛还半蹲着,便点了点下巴:“你起来吧。” “谢母妃。”唐小宛立刻逢迎道:“妾身早就听说母妃端庄大方,雍容华贵,容颜绝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母妃铁定也是从寄安来的。” 宁王妃脸上带了喜色,不由得嗔笑:“有你们两个在,母妃早被比下去了。” “哪有。”唐小宛继续夸捧:“母妃的风韵无人能及。” 宁王妃佯怒:“你再故意这么油嘴滑舌,母妃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唐小宛诚恳地道:“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刻意夸捧之嫌,母妃若是不信,不妨问问弟妹。” 仙女只好附和:“妾身也觉得大嫂说得不错,国色天香,仪态万方,母妃当之无愧。” 宁王妃用帕子捂着嘴笑,向陈嬷嬷嗔道:“你瞧,她们再说下去,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陈嬷嬷也笑道:“王妃不必过谦,世子妃和二少夫人说的都是实话。” 唐小宛瞧见宁王妃的笑不是装出来的,也就悄悄松了口气。 笑了一会儿之后,该去王府大厅了,宁王妃指着那边树下的顾初淮,对唐小宛道:“你与淮儿一道去吧,母妃跟他们两个说会儿话。” 唐小宛行礼告退,缓缓走到顾初淮身边,也不知是不是有宁王妃在,高贵冷艳的世子爷对她的态度好了几分,走路时连步子都小了,一直与她并肩。 不过,唐小宛有些疑惑,便问他:“你怎么都不过去给宁王妃请安?” 瞧这样子,宁王妃似乎也不太喜欢他。 他瞥了她一眼,“关你何事。” 唐小宛微微翻了个白眼,对于某人的说法不能苟同。 宁王妃不喜欢他,就很有可能因为他而找自己的茬,她可不想惹得自己的大金主不痛快。 算了,这人也不见得会告诉她。她转了转眼珠,立刻换了一种问法:“母妃似乎挺喜欢弟妹的,弟妹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应该是大家闺秀吧?” 他终于回了她一句:“当朝丞相之女,闺名柳悠悠。” 柳悠悠? 唐小宛呼吸一滞。 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难道只是巧合? 又忙问他:“那你二弟叫什么?” 冷冷瞥了她一眼:“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本世子叫什么?” 唐小宛忙摇头:“这倒是不用,世子的大名如雷贯耳,想记不住都难。” 冰寒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温度,深深地看了唐小宛一眼,吐出了三个字:“顾初华。” 唐小宛再度一滞:楚华,顾初华。 默默地走路,想着心事,也没注意脚底下,恰好踩在了积满雪的石头上,惊叫一声,唐小宛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走路不长眼睛?”世子爷转过脸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搭把手,反而责难。 然而,摔在雪地上的人不再像先前一样笑哈哈的,也没自己拍拍手爬起来,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周身渐渐散发出一股悲伤的气息。 悲伤得连世子爷都拧起了眉,看着几滴热泪迅速钻进了冰雪中。 是自己语气太重,还是她摔得太疼,抑或是她伤口裂开了? 世子爷忽然有一丝怜悯。 娶了她,却从没关心过,即使知道她有伤,也没让她半分。 他原以为,老是嘻嘻哈哈的她,能自己拔刀,喷酒消毒的她,不怕自己不怕宁王妃刁难的她,不知疼为何物,更不知哭为何物。 可这样的她,居然因为摔了一跤而哭了。 看着她穿着一袭红衣,坐在冰雪上独自垂泪,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就软了。 唐小宛就是觉得心口疼,疼得难受,疼得她想哭。 来到这儿,她就不想回忆以前的经历,可是,今天看到与楚华,柳悠悠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她就忍不住去恨,忍不住去想。 楚华和柳悠悠是插在她心口上的刀,如今,又豁然割开了她不堪回首的回忆。 正文卷 第9章 自带黄瓜属性的世子 和楚华相识,似乎也是在这样的下雪天,那时,他独自在公园的一角对着雪花颂咏。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清凉温润的嗓音,遗世独立的气质,像极了几百年前情深不寿的贵公子。他瞬间吸引了她,初坠爱河的她根本不知道,这背后是一个陷阱。 交往一年,她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楚华说,要和她结婚,要带她去见家人,她信了,也带他见了自己的闺蜜,柳悠悠。 然而,几天之后,楚华红着眼睛找她,“难以启齿”地告诉她,他母亲患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笔的手术费,而他手上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一百万的资金才能收益。 唐小宛只是个普通白领,没那么多钱,可楚华却道:“你不是有张信用卡吗?”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等运转完成,他一定帮她还上,届时,他也有钱替母亲治病了。 有什么能比性命更重要的? 何况,是她深爱的楚华红着眼睛求她啊。 她答应了,亲自签的字,可直到收到法院的传票,楚华没给过她一分钱,甚至开始逃避她。 如果只是项目赔了,资金收不回来,唐小宛也不会怪他。可当她为了还债累得胃出血进医院时,却在医院里看到陪着柳悠悠做产检的楚华…… 也是从那天,她才知道,楚华是个孤儿,而柳悠悠,是他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 她再傻也知道被骗了,将楚华和柳悠悠告上法庭,却没有任何证据,理所当然地输了,工作也丢了,却被银行催着还债。 回想起这些,唐小宛抿着嘴巴笑了,可脸上分明有泪痕滑过。 那段时间她差点被逼疯了,楚华和柳悠悠住在用她卡里透支的钱买的房子里安胎,她却为了还每天的利息而身兼数职,不得不早起晚归,还得不住地求银行那边宽限。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形容枯槁,甚至被比她还大的新同事称为“大妈”。 若不是最后一天晚上,在下班的路上遇见了劫匪,为了护住刚发的几千块钱工资,也不至于被捅了一刀,醒来之后就坐在了宁王府的花轿上。 可如果不是那劫匪,她也该坐牢了。 她该庆幸的,不是吗? 在这里,她是世子妃,不愁吃穿,有一堆下人伺候着,还有银子拿,顾初淮对她不好没关系,她对自己好就行了。 可是为什么老天要让她看到顾初华和柳悠悠? 开始刮风了,雪落在她的脸上,唐小宛厌恶地抹去满脸的水痕,她一点都不喜欢雪。 不是人间富贵花? 一个不喜欢富贵的人,为什么要骗她的钱呢? 顾初淮将目光转到别处,声音低低地:“扶世子妃起来。” 跟在后面的两个丫鬟立刻小跑过来,将唐小宛拉起来,又帮她拍去衣服上的雪。只可惜,后面还是湿了一大片。 两人默默地朝前走,顾初淮突然问她:“你也是从寄安来的?” 唐小宛吸了吸鼻子,白了他一眼:“不带你这么骂人的。” “嗯,”他点头:“也是,你这么丑。” 唐小宛:“……” 悲伤和郁闷一扫而光,唐小宛目中含愤,默默地在心里咒念:世子爷是自带黄瓜属性的吧,特想一巴掌拍死他丫的! 穿过垂花拱门,直朝前走就是大厅了,欠拍的世子突然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拎进一间耳房,对准一面铜镜,似乎忍了很久的样子,“自己看看,丑不丑?” 还没等她看清楚,又将她甩给后面的丫鬟,“去帮世子妃梳洗一下,别吓到王爷了。” 唐小宛再度怨念地看着他:“我知道我的妆花了,但你可以不说后面那句。” 丫丫的,不打击她,会死吗?会死吗? 唐小宛整理妆容后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宁王爷和王妃坐在大厅正上,顾初华和柳悠悠位于下面。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过去的事,这两人并不是她认识的两个。   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去寻顾初淮,却发现他不在大厅里。   “世子呢?”宁王长得高大魁梧,声线也粗犷,但五官端正,轮廓深邃,和顾初淮有几分相像,不过眉目间多些老成稳重,少些冰冷。   唐小宛正不知如何作答,身后突然响起顾初淮清凉的声音:“来了。”   与王爷说话时,自然不像对她那般冰冷。   “上茶吧。”宁王吩咐。   两人上前,跪下,婆子递了茶过来,唐小宛学着顾初淮的样子双手端好,递给宁王:“父王,喝茶。”   宁王点头,接了茶后递了一对儿翠绿色的镯子给她。唐小宛眼睛一亮,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多谢父王。”   宁王妃打赏的是一对金镶玉玉镯,不过还特意嘱咐了她一句:“既然嫁过来了,以后王府便是你的家,要好好照顾世子,早日开枝散叶。”   唐小宛高兴地抚摸着玉镯,连宁王妃的话都没听清楚,便点了点头。 柳悠悠得到的东西也与她一样。 敬茶完毕,宁王妃转过脸去盯着宁王爷看,似乎在催促他。王爷站起来,对他们道:“留下来一同吃早膳吧。” 叫人传膳时,唐小宛偷偷瞥了宁王妃一眼,发现她拉长着脸,似乎在与什么人置气。 刚想过去安慰,却被顾初淮揪住了衣领,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别多管闲事。 唐小宛只顾着惦记自己的金主,哪里管的上他? 一瞥脸,却发现宁王妃身边已经站了个柳悠悠,也不知柳悠悠轻声细语跟她说了些什么,宁王妃很快就乐了,拍着柳悠悠的手笑得跟朵花似的。 撅着嘴巴,唐小宛怒视顾初淮,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被他破坏了。 顾初淮没跟她计较,直接将人拎上饭桌。 香气扑鼻,唐小宛的肚子很快叫了起来,顾不上和他置气,望着油光可鉴的烧花鸭口水直流。 然而,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她却悲戚地想哭:咬流苏的后遗症来了…… 正文卷 第10章 能把嫁妆还给我吗 昨晚咬流苏太过用劲儿,现在却连烧鸭肉都咬不动了。   唐小宛无比怨念,只好默默地放弃烧鸭,转向三鲜豆腐羹,豆腐羹鲜滑爽口,入口即化,味道当真不错。   不过,瞧着她碗里只咬了一口的烧鸭,宁王妃问她:“不喜欢吃烧鸭?”   “挺好吃的。”唐小宛尴尬地笑了笑:“只是,我牙疼。”   宁王妃噗嗤一声笑了:“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在家里吃多了甜食吧?”   唐小宛挠挠头皮:“可能是的。”   “别专吃豆腐了,吃点别的,这么瘦也该补补。”遂吩咐陈嬷嬷道:“去叫厨房炖一碗肉糜羹过来。”   唐小宛正要觉得王妃人真好,不计前嫌,却又见她转过来对自己道:“多吃些,等世子的病养好了,就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呵呵。”唐小宛干笑两声。   顾初淮瞪她一眼:“吃饭时少说话。”   低下头去,唐小宛小声嘀咕:“你不也在说。”   “还说!”   “是你先说的!”   顾初淮怒视着她,放下筷子。宁王妃忙道:“淮儿,小宛是孩子心性,你和她计较什么?”   宁王爷对宁王妃道:“你也少说两句。”   宁王妃当时语噎,却也只好作罢。   瞧见饭都快吃完了,宁王还没开口宣布,宁王妃急了,见顾初淮起身,忙道:“淮儿等一下,你父王有事要宣布。”   宁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也不得不开口。“是有些事要说。”   站起来,宁王妃笑道:“是这样的,你父王考虑到你的身体,决定,你和华儿谁先生下王府的长孙,王爷之位就让谁承袭。”   顾初淮双手在锦袍下握成拳,脸色铁青,“为什么?”   宁王妃给陈嬷嬷使了个颜色,陈嬷嬷立刻带着所有下人出去了,还将门关上。   “都怪父王没有关心过你,竟然连你得这样的病都不知道,你放心,宫里御医多,京城也有不少名医,一定会治好的。”宁王有些歉意。   顾初淮还是没听清楚:“什么意思?”   宁王一脸愧色与尴尬,这要他怎么跟孩子解释?   倒是宁王妃比较主动:“你父王不愿意说,也只是不想让你难堪。听你父王的,多看些御医,自然会好的。传宗接代是大事,可千万马虎不得。”   这句话他倒是听懂了,说他不能传宗接代?   谁说的?   原本要发怒,突然瞥到一边低着头的唐小宛,不由得怒从中来,除了她,还有谁会跟宁王妃说他有那方面的病?   顾初淮黑着脸问唐小宛:“今早的事,你是怎么跟陈嬷嬷解释的?”   唐小宛正在把玩藏在袖里的玉镯,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说的实话呗。”   实话?   “你到底怎么说的?”一把钳制她的手臂。   唐小宛被他抓痛了,一抬头,恰好对上他冰冷阴翳的眼神,不由得皱眉:“你干嘛这么凶?”   是他自己说与他无关的,怎么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宁王妃也皱眉,道:“淮儿,这不能怪小宛。她也是担心你的身体才会说出来。你放心,这事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顾初淮根本不理宁王妃,只凶狠地看着唐小宛,颇有事后算账的感觉。   眼神如凛冽的寒风,唐小宛不觉缩了缩脖子。   可是,她明明很冤枉的好吧?   谁叫他不等她处理好就开门。   “父王,母妃。”顾初华站出来,微微皱着眉头道:“这么做不妥吧,大哥是嫡长子,理应由他承袭。”   宁王妃温和地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华儿,你大哥这段时间得养病,你身子的担子可比先前重了许多,多帮你父王和大哥分忧。”   “用不着!”顾初淮冷着脸道。   宁王也沉着脸:“淮儿,你好好治病,或许还有可能治好。”   顾初淮冷笑一声,拉着唐小宛走了。   他步子迈得很大,唐小宛几乎是被他半吊起来拖着走的,小腹隐隐传来疼痛,她忍不住,终于开口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闭嘴。”   唐小宛打了个寒颤,“你能让我自己走么?” 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眼神凌厉如刀。 缩了缩身子,唐小宛不敢再说话。   算了,疼就疼吧,总归死不了。   好在他走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唐小宛是被他直接扔进屋的,即使身下有一层厚厚的毛毯,仍被摔得五荤八素,早上吃的那点豆腐羹肉羹都快被颠出来了。“你……”   正要抱怨,他一脚踹在门上,门窗砰的一声全部合上,单从气势上都觉得吓人。   唐小宛顾不上全身疼,忙爬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他不说话,凶狠地瞪着她,一幅恨不得将她吃了的样子,一步步朝她走近。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踩在了她的心上,每响起一声,唐小宛便浑身一颤。   上一次,即使遇到持刀抢劫,她也没这么害怕过。   顾初淮此刻的眼神,太骇人,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你你,你别过来,大不了我把宁王妃给我的钱分你一半好不好?”他越走越近,唐小宛吓得失声大叫起来。   稍微冷静了些,眼底的墨色褪了许多:“你是说,宁王妃拿钱收买你,让你诬陷我?”   一向诚实的唐小宛立刻摇头:“不是的,她给我钱,是让我替你请大夫看病……”   “唐小宛!”一声暴喝,震得门窗哗哗地响。   院子里的婆子们听到动静,立刻过来敲门:“世子,世子……”   “滚!”   婆子们立刻安静了。   唐小宛缩在角落里怯怯地看着他。“你别生气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   顾初淮喘了几口粗气,瞪着她,道:“我要休了你!”   嘎?   据她所知,古代休妻是不会分财产的,但她才带着嫁妆嫁过来,岂不是亏死了?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嗳,抬头望着他,问道:“那,你能把嫁妆还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