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万事开头难 河面并不宽广，两边的河堤顺势蜿蜒而下在更远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方向，让人想去探寻，想跳下去砸碎河面的平静。 塔山大桥上站立的有一个年轻人，他双眼中满是灰暗的绝望，他忍不住抬头看着天空，他只觉得不是自己在往下坠，而是天空离他越来越远。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脚早已经离开坚实的地面，身体正在极速的下堕中失控，他什么都来不及多想，恐惧在这个时候占据了他，他的脑海中仿佛预见了自己的身体砸在河面上，然后是无数的水花将他包裹起来，河水倒灌进他的身体里，让他的胃，胸腔和肺部再没有一丝空气。 而从他口中冒出的一串气泡，一定就是他的生命。 然后短暂的恐惧消失，紧接着是出奇的想象，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尸体顺着河流而下，直到被人惊恐的发现。 最后所有的一切结束，他以这样的方式发出怒吼，他留在家里的遗书，将为他发出最后的诘问——人们彻底变得自私自利，而视其理所应当，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光，河面上熠熠生辉的也是光，那是街景上青红的霓虹灯落在了河面的波纹中。 青年嘴角竟然露出微笑，不过他想象的壮烈并没有成为现实，他只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漩涡之中，水的漩涡。 等青年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医院里。 这是一个奇迹，水的漩涡在半空中就接住了他！他不可抑制的这样想。 他努力回想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从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想起水的漩涡里，伸出了一只手臂，将他凭空托起，还有一张在水里模糊的脸。 宗渐负责安排的部门聚餐将于十八点二十分在这条街拐角的第一家店铺开始，之前他也特意到这里“考察”过，只是那个时候负责接待他并递给他一支烟的却不是面前这个人。 盛夏里宗渐的额头上密布的汗也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他意识到这一次的聚餐可能搞砸了，问题也不是出在谁是这家店的负责人，而是面前的这个大叔完全不承认今晚有预定的工作餐。 “就在一个星期前。”宗渐说：“不，都不到一个星期，我记得是这个月月初的时候。” 那个大叔明显是从后厨走出来见宗渐的，他的脸颊通红，头顶白色厨师帽有些泛黄，边缘还被汗水浸湿，他的脸色透着为难，双手不停的摆动说道：“我们这真没有你说的那号人物，别说头发染成黄色的小伙，就连年轻小伙我这里也是没有的呀！” 宗渐一时语塞，脑海中那个黄发小伙的模样越来越清晰，他还记得当时那个小伙从后厨出来，嘴里叼着一小块牛排，看见宗渐在门口的时候说是已经打烊了，宗渐连忙说自己不是来吃饭的，而是在七月八号订一桌工作餐。 “那你们能不能现在开始准备？我们有十一二人，不用做什么费工夫的菜，有酒就行了。”宗渐试探着问，他自知要真能这样解决，大叔也不会露出和自己一样的为难表情出来。 “哎呀，要是有足够的食材，我也不会放着上门的生意不做啊。” 不知道是他们两人谁先叹了一口气，宗渐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十七点三十二分，他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那个黄发小伙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只不过宗渐口袋里用于订餐的钱确实没有了。 一咬牙，现在和大叔纠缠也没有用，有这个时间干脆换其他的饭店，总比同事一起来扑个空好。 他朝着远处跑去，他笃定是这家店铺明明接受了他的预定，却因为没有为此准备好食材才上演了这一出，不过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纠结这件事。 自己刚刚入职不久，就要在整个部门面前出这样糗？ 周围的店铺不少，整个街道在黄昏之中呈现出奇异的色彩，宗渐比在他身边来往的人要高出半个头来，霓虹灯亮起，将他的皮肤和紧贴着他胸膛的长衫映成暗红色，他一边盯着手中的表，一边闯进了另外一家店铺。 店员看着他的行色匆匆的样子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要订餐。”宗渐说道，然后他急着又补充到：“是吃饭，只有十一二人，简单的吃个饭就行。” “请问是什么时候呢？”店员接好一杯茶递了过来。 “现在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宗渐说道。 店员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听到了时间之后似乎不好自己做决定，转头看向了不远处正站起身的一个男子，宗渐也跟着店员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个男子看着宗渐说：“好吧，时间这么着急，你看看菜单把先把菜色定好吧。” 这个时候宗渐才开始打量这家店铺的环境，整个店面相比对面似乎更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感觉，里面的空间不大，几张桌子就将整个空间撑得满满当当。 店员拿起了手边的菜单递了过来，宗渐看了几眼，照着平日里记下的前辈们的喜好迅速的点好了餐。 他急忙拿出手机来，十七点五十分，还来得及，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最新的地点告诉公司的同事，手机正拿在手上，就发现了上面有两通未接来电显示的是“妹妹”，而另外还有一通是自己的上司负责他们几个人的组长打来的，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干透的汗珠从额头上的直接滴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打通了上司的电话，在几声“嘟”声的时候他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将这件事表达得清楚一些。 “头，你们已经到了吗？”宗渐问道。 “恩，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们部长刚好也出差回来，这次聚餐也正好当成接风。”组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对于宗渐来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组长，对不起，我先前订餐的那里出了一些问题。”宗渐的对不起三个字说的特别清晰，让电话的对面也是愣了一秒。 “那现在找到的其他地方了吗？”组长问：“还是说你只是刚刚知道不能按时间开始吃饭？” “找到了。”说到这里，宗渐一手捂住手机，一边小声的问那个店员：“这里叫什么？” “花江饭店。” “我在花江饭店等你们，就在之前定好的天和酒家的对面，我现在去通知同事们。” 宗渐正准备挂电话，却听见组长说道：“你先别急，我去问问他们到了那里再说。” “好，好好。” 挂了电话，宗渐没有从组长的语气中感受到一丝气恼，但他知道正是这样才显得可怕，在不久前他进入这个的公司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做事往往也不够圆滑，在这一群人组成的团体中，似乎每一个都能轻易的看穿他，也因此他入职的这段时间过得尤为艰难，时时刻刻都有如履薄冰的感觉。 正在他还在失神的时候，组长的电话拨了过来，接起电话就听到组长的声音：“宗渐啊，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这一句话让宗渐一愣，不知道话里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有几个人都到地方了，就是你先前通知好的地方，而且他们问那边的人，说是能按时间上菜。” “诶？”宗渐完全不敢相信组长的话，在十多分钟前，天和那家还十分坚定的拒绝了他。 “总之你先过来吧。”组长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时候宗渐似乎还听见了电话那头同事们互相吆喝的声音。 “怎么说？”旁边的店员看着宗渐，在他回过神之前就开口问道。 宗渐挠挠脸颊，看着店员说：“天和接受了预定？” “你之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宗渐回答道：“是啊，几天前我在天和定了今晚饭菜，可是刚刚我过来的时候他们又不承认这件事了，现在，现在又。” “那这么说，这边的餐是取消了是吧。” “诶，是是是，现在能取消吗？”宗渐又禁不住低头哈腰，赶忙给别人道歉，好在这么短的时间这边应该也没有做出什么菜来。 “哥，他不点餐了，叫他们停下来。” “不点餐了？”回答的声音正是先前在这里让他点餐的男人，宗渐没注意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消失在视野中到厨房去了。 “恩。”店员的这一声恩，比她先前说的话更有活力一些，好像完全没有因为这件事苦恼，并且她这样的表情宗渐再熟悉不过——自己的妹妹在能偷懒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里面没有了声音，宗渐又一次对着和妹妹一样可爱的女生说到对不起，还听见她说道：“对面这些天是有些奇怪，以前他们晚上打样的时间比我们早一些，可最近他们店过了打样的时间也会亮着几盏灯，而且都没有顾客。” 宗渐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倒是应该快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从花江走出去，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同事们已经聚集在天和的门口，不顾满头的大汗，他穿过了马路，朝着天和走去。 第二章：打烊后的可疑人 整条街道似乎就是为了这两家饭店而生，当地人都习惯用两家饭店称呼街道，花江街或是天和街，这条街道本身的名字似乎极不像样所以从来没有听人提起。 宗渐的公司离这里不远，步行的话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但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这附近还有这样一条街道，只是在接到了组长的委托后，才从一个当地人口中得知这条街，那人极力的推荐到这条街聚餐，并说无论那一家饭店都是不错的选择。 那还是宗渐第一次走进这条街，便切实从这里的气氛中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闲适感，来往的人群虽然依然有着陌生的面孔，但每个人都比平日里更温和一些，而且这里同样是钢筋水泥铸成的森林模样，却在车水马龙中多了一股子人情味。 多数人会想要坐在某个角落里点一两样小菜再喝上两三罐啤酒，那怕是自己一个人也无所谓。 并且这里来往的人群中有着不少大学生模样的青年，这对于宗渐来说就更显得亲切了，这是他毕业的第一年，那些混迹社会多年的人无论对宗渐表现出怎样的善意，都不及迎面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这就是我提到过的宗渐，他入职的时候部长您已经去了总公司，还有他旁边这小伙子伟上，也是那之后入职的，今天这个酒会本来是欢迎两位新人，没想到凑巧您回来了。”组长在饭桌上喝了一些酒之后，说话越发的圆滑起来。 其余的同事则是轻车熟路的摆出了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宗渐和伟上则都有一些拘谨，在组长介绍到他们两个时，才勉强露出了一些微笑来。 说起这次聚餐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们公司的前辈在这段时间拿出了不错的成绩，如果真的是欢迎两位新人，也不会让宗渐来负责这件事。 时间过去的很快，在简单的介绍完新人之后，前辈们说的话就跟宗渐没有多少关系了，无非是部长那边带回的一些总部的消息。 先前天和的那个大叔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两个店员在忙前忙后，这样的应酬宗渐本来不至于表现的这样生疏，只是他还在想着为什么天和又突然答应了下来。 说话间，桌上的饭菜已经被吃了个干净，倒在地上的酒瓶也不知道有多少，每个人脸颊都染上了绯红，这是宗渐之前就预料到的，这些人只要在饭桌上遇见，就会立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宗渐和伟上象征性的向在座的各位敬酒，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聚餐也终于结束了，到这个时候宗渐才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记住任何食物的味道，满口的酒气堵住了他的咽喉，让他的味觉麻痹。 走出了天和的大门，同事们陆续消失在宗渐的视野中，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看着周围亮起的灯光都有着重影，但自知意识还是清醒的，伟上从他的后面出来，顺手勾住了他的肩膀，两人几乎同手入职，所以平时工作的时候免不了走得更近一些，不过两人的公寓相隔不远，却还从来没有一起上下班过，宗渐觉得自己工作后和学生时代有些不同，在学生时代自己好像特别喜欢和别人扎堆，而一参加了工作，恨不得将工作中的那些熟面孔彻底和自己的生活隔离开，甚至只要和这些同事待在一起，宗渐就感觉自己仍然在工作。 “还在啊，我以为你们都走了呢。”伟上的语气轻飘，宗渐侧脸去看他的时候，还看见了他满脸的水渍，应该是在卫生间洗了脸。 “我在这里吹吹凉风清醒一下，你能自己回去吗？”宗渐问伟上，他们两人喝的酒差不了多少，能不能送别人回家还真不好说。 “能！怎么不能。”说话的时候伟上放开了宗渐，虽免不了有些摇摇晃晃，但还是勉强能站稳，然后他又说到：“那我也走了，家里还有在等着我的呢！” “那好，明天见，拜。” “拜。” 伟上一走，宗渐看见了路边有一截长椅，摇晃着坐了过去，他紧紧闭上眼睛然后用力睁开，好像这样能让他看的更清楚一些，从街道那边灌进来的风夹杂着一路的灰尘让宗渐的衣襟跟着跳动，宗渐觉得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一场暴雨。 那他还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在等天和打烊。 天和突然又准备了聚餐之后，宗渐笃定他们是因为没有准备食材而慌称没有接受预定，就有些地方说不通了。 而且之前花江的店员说这里打样之后似乎有其他人到店铺里面去，仔细想想当时自己到这里订餐的时候确实很晚了，那个黄毛也说到店铺已经打样了，所以难道自己当时正好撞上了小偷？ 天和的大叔发现了有人还留在店铺外面就从店铺里走了出来。他坐到宗渐的旁边，宗渐注意到他，却没有先开口说话。 “小兄弟，今天这个事对不住了。”大叔先这样开口，宗渐听着对方的语气，总觉得大叔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在对自己说的，里面还夹杂着其他情绪。 宗渐一时没有说话，停留在他胸肺的酒气冒出热气，等到稍微舒服一点之后他才问道：“那个黄毛你们这真的没有吗。” “你走之后我才估摸着，你说的这个人可能是我的儿子。”大叔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好像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他离家出走有六七个月了，这段时间我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你说那个人头发染成了黄色，那他长什么样子？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他的？” 大叔的语气触动了宗渐，他说：“我订餐的时间应该在二号的时候，当时确实比较晚，现在想来你们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打烊了，如果真的是你的儿子，他应该回来有一段时间了，长相的话我记不清了，好像没有什么特别能让人记住的地方。” 在他们说话间，有几个客人陆续走进的天和的大门，大叔也跟着回到了后厨， 宗渐觉得今天不用等那黄毛出了，便站起身准备离开，一抬眼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花江门外有三五成群的人聚集在那，步行街上也摆了好几张桌子，看了看手表接近十点整，这条街这才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眼前的灯光晃得让人头晕，宗渐在走回去的路上终于感觉到了从手机传来的震动，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自己的妹妹。 “怎么了？”平日里妹妹很少给自己打电话，不过就算是打电话过来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无非是爸妈给的生活费不够用了。 自己比妹妹大很多，她如今才刚刚升入寄宿制的初中，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你了。”妹妹察觉到了宗渐的语气，接着说道：“又喝酒了？” “公司聚餐，喝的不多，家里还好吧。” “家里还不是跟以前一样，你现在还没有回去在路上吧，那以后有空再给你打电话，你回去了早点睡觉，别玩游戏了。” “恩，好。” “那拜拜喽。” “拜拜。” 挂断了电话，宗渐已经看见了小区的大门，自己住的地方和公司相隔不远，但从在这里抬头的话整个公司完全被居民楼遮挡住。 借着昏暗的路灯，宗渐猜测小区里面的绿化刚刚重整过，翻动到碎石路上的泥土还没有被冲进下水道里，铺满的草皮也还没有彻底扎下根。 第三章：花江街道 租房的空调每次一打开，便会从中传出一股臭味来，宗渐将空调的出风口拆卸下来认真的清洗过，可再使用的时候竟然还是能隐隐察觉那股气味，之后他便没有再打开过空调。 洗完澡的宗渐躺在床上，额头很快有了一些细小的汗珠，窗户大开却没有微风能吹进来，宗渐瞥了一眼，从这里能看见外面还亮着灯的住户，上方夜幕漆黑一片中泛着微微的红光。 酒精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了作用，让他什么都来不及想，便迅速的睡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在迷糊中听见了雨声，他将薄毯从一角扯过来盖住了胸膛，睡意正浓的他没有力气理清纠缠在一起的毛毯，只能让自己的双脚露在外面。 丝丝的凉意和淅沥的雨声，让他睡的更加沉了。 一个人住着自己起床做早饭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会耗费的时间和准备的那一丁点食物很难形成正比，所以他的早饭几乎都是在外面店铺解决的。 宗渐第二天一早起床洗溯完毕便赶往公司，路上他很快发现道路上没有下雨之后痕迹，再加上一整日的工作，同事在闲聊的时候都没有人提起过昨天少有的降温，让宗渐更加觉得晚上听见的雨声只是自己的错觉。 再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一股热气像是等候着宗渐多时了，下午的城市在一整天的暴晒之后露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沿街的花草是这样，终于下班的宗渐也是这样。 一边走路他一边回想着今天自己的工作，他生怕自己会因为某一些他之前没有注意过的细节而让前辈们感到头疼。 今天宗渐走得方向和以往不一样，他想去花江街吃饭而不是之前他经常光顾的那个小店，或许整个花江街散发出来的闲适感非常吸引他，让他从今早就开始惦记着那里。 一推开大门，外面世界的热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看着花江的收银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接着他又看向了昨天那个男人坐的地方。 昨天那个男人站起身问道：“要吃点什么？” 宗渐微微微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坐好，看着桌上的菜单，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家主营面食的店，记得昨天在天和吃完饭，花江的大门外面摆上了好几张桌子，让他以为花江是烧烤一类的适合宵夜来吃的地方。 男人过来倒茶，对方差不多和宗渐一样的年纪，他们两兄妹长相有些相似，眉清目秀来形容他们两正好合适。 “来一个这个吧，再加一份菜。”宗渐随便指了一样面食，又紧接着说到：“昨天，没给你们造成麻烦吧。” 对方眉头一皱，没能立马明白宗渐的话，正在尴尬之际，他似乎突然想起来后才说到：“你是昨天订餐的那个人吧。” “嗯，昨天我先是在天和订餐，之后。” 宗渐本来想着昨天只告诉了这里的妹妹，所以准备再和哥哥也说明一下，却不料对方直接出声打断他：“我听过了，我们也没来得及去准备，所以没什么问题。” 宗渐只能点点头，完话后男人就转身越过了收银台到后厨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宗渐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会有些手足无措。 宗渐又一次打量了一下这里，他来的时间比较早，周围也没有其他客人，再过一会儿正到饭点的时候人肯定会多一些，他拿出手机准备在吃饭前看看资讯，却突然听见了后厨传来的声音。 “鱿鱼，加一份菜。” “好勒，外面是谁啊，刚刚好像听见你们在说什么。”这个声音宗渐没有听过，想来是花江的厨师，听声音这人应该有三十好几。 “来找叶子的。” 宗渐全身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男人会突然这样说，而且几乎是第一反应，他便知道男人说的是昨天站在收银台的妹妹，她是叫叶子还是他哥称呼她的小名？ 这是自己看向收银台的目光被对方察觉了？宗渐脸上瞬间有了一片潮红，只觉得在这里待不下去。 “嘿嘿。”那个厨师发出笑声，之后里面就没有再传出说话的声音。 接着男人端上来的一碗鱿鱼须面，旁边还有一小蝶水煮的时令蔬菜，宗渐在吃面的时候，店里的人果然多了起来，这些人多半是和自己一样的上班族，他们有的是三五成群进来时有说有笑，也有的人和宗渐一样，独自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因为人数慢慢的增加，男人很快就显得有些忙不过来了，这是不是说明妹妹多半也快来帮忙了？宗渐这样猜想的时候却在同时站起身，可能是被男子看透的原因让他多少有些害羞，结账之后他便走出了花江店铺。 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才刚刚七八点的样子，外面的热气虽然还没有彻底散去，但明晃晃的阳光已经消失在高楼的背后，他朝着花江街的那头走过去，反正回家也没有什么东西能供他消遣。 花江街也有着的和这座城市同样的特点，它的四面通达，一眼望过去平坦的公路两边是突然耸立的建筑，居民楼的每一家的窗户边都有打理的花卉，有纤细的花枝伸出铁网外，不过这里的空气中也如同城市中的其他地方一样始终弥漫着让人眼前变得模糊的尘埃。 引起宗渐注意的是这里果然有着大学，而且不只一座，这两所大学相隔不远，从公交站牌上来看它们紧紧挨在一起，他没有为此坐上公交，而是继续朝着的前面走去。 朝着深处走，这里的环境也终于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明朗起来，一条沿江的水泥长廊从这里横穿过去，在耳边的水声越来越大时，宗渐终于看见了这条大河，不过他脚下的路没有因为长河的出现就突然消失，而是他左手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座跨江而起的大桥。 桥上的行人不多，只能看见一两个正在慢跑的年轻人，倒是来往的车流比下方的河水还要湍急，宗渐踏上桥，能够察觉到从脚底传来的坚实感，他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公司一角从窗户里看见的情景正是他现在站立的地方，那时候正是黄昏，残阳还没有消失在远处，有长河分开了两地，中间是一座大桥，随着残阳落下，也随着那时的他加班到深夜，宗渐再一次从窗口看见的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星光都被灯光驱逐，形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天空，相反街景却闪亮的如同银河一般，这让他想起了从飞机上俯瞰下方的城市。 宗渐发现自己几天前就算从窗户看见了如此的美妙的光景，竟然也没有动身的意愿，他为工作来到这个城市，或许从他的心底里是对这里有着抗拒，而现在他似乎对这里产生了兴趣。 从大桥上走过，宗渐的视野也再一次拓宽，他看见了弯曲的长河最后变成了黑暗中模糊的一个方向，这个方向可能向左也可能向右，正因为他不确定，所以有了很多种可能。 这一刻河水的声音盖过了他身后的车流，澎湃的潮汐声让他犹如被彻底淹没，他不禁抬起头去看自己的头顶，汽笛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今天明明没有喝醉却会有这样的错觉让他感到有些好笑。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点点微笑，额前的碎发被风扬起，眼底里的疲惫也忽然消失不见，他由衷的感觉到或许自己在这个城市扎下根也不错。 第四章：黄修齐 趁着夜色，宗渐忍不住慢跑起来，说起来自己在大学的时候，无论过得多么颓废也不忘参加操场上的夜跑，那种自发的一起向前迈开步子的气氛让人每每到了极限都还要再跑出半圈。 等到他气喘吁吁，感觉到双腿紧绷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又顺着他的喉咙打湿了他胸前的一片。 原地顿了一下，他又迈开步，不过这次他放慢了速度，旁边有人从他的身边经过，倒也没有对他有过多的注意，这条路段上大家已经习惯了出现满头大汗的人，这里相比其他地方要凉快一些，并且视野开阔，所以很多慢跑的人对这里非常中意。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决定原路返回，看着自己的一身臭汗他路过一个公交站牌的时候放弃了坐车的打算，反正这一趟下来他跑出的距离也不算太远，之所以会感觉到有些体力不支，其实是他这段时间里运动量大大的减少了。 从桥的那头走回来，迎面而来的人让宗渐一愣！ 发黄的头发，粗眉大眼，虽然说不上的有什么特点，但宗渐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正要和这个人错身而过的宗渐伸手抓住了他。 对方明显被这个动作吓到了，手正用力挣脱一抬眼看见了宗渐。 四目相对，宗渐的的怒火腾的一下燃烧起来，对方立马露怯，手上也没有继续用力挣扎显然是也认出了宗渐。 “那个，我还你的钱。”黄毛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这在宗渐看来就像是在嬉笑一般。 宗渐手上的劲没松，不过看见对方这么干脆，手一伸，其实宗渐本意也不是想拿回预约金，因为不管怎么说最后饭他们是吃到了，天和的大叔还特意在餐费里面减去了黄毛拿去的这部分，可是既然对方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解决，宗渐也没有多少意见，最多自己多跑一趟，再把这钱拿给大叔，至少现在还不确定大叔猜测的对不对。 看着宗渐伸出的手，黄毛悻悻地伸手去摸自己牛仔裤的荷包，前后摸了两把似乎没有找到钱，他这才看了看自己另外一边的荷包，他示意宗渐自己这样被抓住不好拿钱，宗渐短暂的犹豫之后也终于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 可突然，黄毛的脸上闪过了狡黠的笑容，以非常快的速度转身朝另一边跑去。 “你！”宗渐气急，也拔腿就跑，他先前看黄毛一副吃瘪认怂的样子，还以为他不会耍花招，却没有想到他打着这样的主意。 他们两个沿着河堤一前一后，行人又不多，前面放开胆拼命地跑，后面死命地追。 这样激烈的追逐并没有持续多久，宗渐便不得不停下来喘两口气，自己之前慢跑的汗水都还没有干透，现在他额头的汗水更是把头发全部打湿，整个身子半弓着，呼吸时像一张不停拉开又松开的长弓。 前面的黄毛发现后面的脚步声一停，自己也赶忙停下来，因为向前的惯性还让他走出了几步，看状况比宗渐好上不少，但也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转身正对着后面的宗渐，怕他突然奋起直追。 可能是对方防备着宗渐，又咧着嘴的样子让他感觉到不甘，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追上这黄毛！ 黄毛也是没想到宗渐这么快就又朝着他冲了过来，自己愣了一秒，匆匆再换了一口气又撒腿就跑。 两人都不说话，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再跑出一大段距离，可两人中间的距离却在越来越大，等宗渐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追上他的时候，黄毛却突然停了下。 宗渐忍着将要跳出胸膛的心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上了对方的肩膀，说是抓，其实只是将手放了上去。 喘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宗渐瞥了一眼黄毛，此时他嘴角至始至终都有的笑意终于是消失了，脸上横流的汗水不停的滴在地面上。 两人都说不上话，歇息了好一阵，黄毛才反手将宗渐的拍落，宗渐无暇理会他，手掌抵着自己的心脏，感觉要跳出来一般。 “你，你，我还你钱，还你钱。”黄毛的声音断断续续。 宗渐抬头，直起身气息均匀了一点才开口说—“那你跑什么。” 黄毛也撇了宗渐一眼，说到：“我跑是不想那么麻烦。” “那现不是更麻烦了？” 宗渐反问他的时候，黄毛也终于直起身，虽然嘴上说着还钱，可是双手却没有伸进口袋里。 宗渐这个时候却不是在想钱的事情，而是黄毛和自己一般大小，怎么还会做出离家出走这种事，在宗渐的印象里，离家出走算是特指少年时期做的蠢事。 “你别看着我，看着我也没钱。”黄毛终于说出了实话。 “那你还说要还我的钱。” 看来他离家出走后没有挣到钱，才又回到这里。 “我是要还你，你明天再到那大桥那里，我就还你。” “我凭什么信你？” “你信不信我，今天都拿不到钱，反正我说明天还你，你信就来，不信就别来，只是这之后就别说我不还你钱，别到时候一遇到我又追着我跑。” “什么时候？”宗渐听着对方的话，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全然忘了就在不久前出现在黄毛脸上的狡黠。 “跟这个时候差不多，就十点吧。”黄毛咧着嘴又准备笑。 “天和酒家的那个大叔是你爸吧。”宗渐顺口而出的时候，自己也没明白怎么会这么问他，他没有立场去问黄毛，说到底这都是别人的家事。 黄毛一愣，脸色变得比刚才更难看起来，眉头皱在一起，说到：“是又怎么样？” 宗渐正准备说自己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随口一问，却又听到黄毛说：“你想的是明天等不到我就去找他拿钱？” 宗渐马上开口说道：“我只是顺口一说，不过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呗。” 对方停了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说到：“我的名字叫黄修齐，明天十点桥头。” 说完他朝着前面走去，没两步又突然转过头，似乎是在确定宗渐没有跟上，最后还不放心地说：“别跟来。” 宗渐欲言又止，他本来想说那钱就算了，反正确定他是大叔的儿子不是小偷就没有必要要回钱了，但黄修齐的样子似乎不想听他再多说一个字。 宗渐看了一眼消失在前面小道的黄修齐，这才意识到自己跑出来这么远，现在又要走回去？已经精疲力尽的宗渐看了一眼附近，这里似乎相比花江街要破败的多，更没有一条像样的马路，看来是别想坐车回去了。 朝回走的路上凉风不时从他的背后灌进衣领，让他想起了昨晚夜深时候的凉意。一路上他经过了不少向他露出一截的小路，他心想这些说不定会是他回家的捷径。 过去了三四十分钟，他终于回到桥头，到了这里拦下一辆出租车，便瘫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车窗大开，这个时候城市里的热量已经散去了一大半。 经过花江饭店的门口的时候，宗渐看了一眼，又是和昨天一样摆放了几张桌子，他隐约看见了一个忙碌的身影。 坐车直接到了小区的门口，结账之后宗渐才发现自己已经又是饥肠辘辘，看了一眼自己经常光顾的店，果然还开着门。 这一家店里面的铺设没有花江和天和那样讲究，一看就是那种小两口一起经营的小店。 第五章：熟客晏晏 从小店吃完东西回到租房里，在楼道的时候宗渐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气味，所以回来坐了不到十分钟便忍不住先去洗澡。 温水从他头顶流下，最后经过他的小腿和地砖上的水汇成一滩，可以预见明天起床时全身的酸痛，他脑子里不知道想着什么，洗完澡之后有又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电脑，头发一干，他就直接躺倒在床上。 这让他觉得疲乏比酒精更能助眠，他也想起自己学生时代为什么喜欢去夜跑，而且那个时候自己白天似乎总是比别人更精神一些，原来当时正是发现了这一点。 宗渐翻了一个身，就睡了过去。 在花江街的对面，人们更习惯称为天和街，不过同一条马路的两边竟然出现了两个名字，倒也让一些外地人想不通其中的原由，这两个名字难道不能取其之一吗？ 黄修齐蹲在街边，从这里到天和有一段距离，也是他父亲回家时的反方向，黄修齐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和今天他的父亲突然会在店铺里待到很晚，现在已经十二点整，原本十一点就打烊的店铺还亮着几盏灯。 胃里早已经空无一物，之前又被追着跑了好长一段距离，又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有一天时间没有吃东西自己怎么可能被那个人追上。 又等了一会儿，天和终于关上了最后一盏灯，黄修齐则像是匍匐在黑暗中的狼，此时两眼放光，看到自己父亲走出了天和街，黄修齐才蹑手蹑脚的朝那边走去。 径直走过天和的大门，他朝天和的背面走去，他猫着身子将垃圾桶拖到了一扇窗户下面，然后瞥了一眼外面，确定没有人从这里经过。 他灵巧的翻身站在马桶上，双手抓住窗沿，一用力，手肘撑起他的整个身子，一只脚尽量往上抬，整条腿成功放在窗沿上再一用力，他的手正好打开那扇窗户，整个人迅速的从阴暗的角落消失，出现在了天和的后厨。 一直到现在黄修齐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多余的声音，此时就算天和的大堂里有人，也不会发现任何的异样。 后厨并没有开灯，借着从外面照进来的一点点光亮，他能看清楚收拾干净的台面上摆着不锈钢的炊具。 用手摸着台面能感觉到一阵冷意传递过来，他轻车熟路的摸索过去，打开了白织灯，一般的情况下他是很少穿过后厨去打开外面的灯，但今天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他从里面打开了天和关上的大门，还好这里用的不是U型锁，那样的话就算他能进入天和，也不能打开这扇门。 他想起那天，那个小子就是看见了里面还开着灯，也看到了人影，就在外面敲门，黄修齐走过去说这里已经打烊了，他又说自己不是来吃饭，而是想订餐，听到这里黄修齐忍不住想到了钱，便也是这样打开了门，让他进来。 他把打烊的牌子翻了一个面，天和在深夜十二点又开门营业了。 做完这些，他才回到后厨，鼓捣起他今天要吃的饭菜，对于天和的厨房，他非常的熟悉，连冰柜里他需要的食材具体在那一层，或许堆在那个地方他都清清楚楚。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想营业，他做好饭菜就端到了前台兀自吃起来，可一直等到他吃完，也没有客人进来。 他看了一眼外面，对面花江的生意异常的火爆，不过算算时间，花江差不多也快关门了吧。 又收拾完餐具，外面终于传来了一点声音。 黄修齐把双手从洗碗用的橡胶手套抽出来，把手套放在一边。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和他的女朋友。 男人看见了黄修齐说到：“这里还营业吧。” 点了点头，黄修齐说到：“你们吃点什么，那边有菜单，不过厨师就我一个了，有些我做不了。” 男人和他牵着手的女朋友坐到一角，点了餐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黄修齐当然不在意他们在说着什么，开始作手准备饭菜。 本来就炎热的天气，加上铁锅把手上的温度，还有铁锅下的热气一阵阵冲向他，让他瞬间大汗淋漓。 本来点的也不是太费功夫的菜，但他还是忙活了二十来分钟，显然那对情侣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看见黄修齐终于端着茶出来倒也没出声。 他们正吃着，门外又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好像有些惊奇，看着天和里面确实坐着人在吃饭了才走进来。 “请坐。”黄修齐做出了请的手势。 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有些皱眉说到：“天和不是一直营业到十一点就关门吗？” “显然偶尔也会有意外。”黄修齐露出了他最标志性的笑容。 “而且，而且你也有一些面生，没见过你。”虽然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她的双手倒是一点没慢下，拿过菜单看了起来。 “我也不是新来的，可能是你没记住我罢了。” “以后都会在十一点之后营业？”说到这里的时候女人又抬起头看着黄修齐的双眼，她好像特别希望天和能延长营业时间。 黄修齐撇撇嘴：“我也说了是偶尔。” “好吧。”女人的声音里有一丝丝失望，但最能明显能看出她心情的是她撇了撇嘴，然后她又说到：“炝茄子，还有一个凉拌三丝。” 说话的时候，她又仔细看了他一番：“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对你有点印象。” 黄修齐点点头，然后转身，他也不敢和这个熟客纠缠，万一说错了什么，让她怀疑就不好了。 “对了，还有一瓶啤酒。”女人补充道。 “好。” 炝炒茄子，算得上是天和的招牌菜色之一，这道菜其实是他爸当时随便列入菜单的，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多的拥护，甚至但凡是这里的熟客每次来都不愿意错过。 这茄子用的是蓑衣刀法，斜刀切完茄子的一面，然后翻面，再一次斜刀切过去，两次斜刀不将茄子切断，并且在不切断的前提下能绕成一个圆就算成功了，这样能让茄子有完整的形状，同时又极好的入味。 凉拌三丝倒没有特别，做好以后端出去看见女人又盯着自己。 她一手拿着筷子，一边将一块茄子放进口中：“这茄子确实是天和的手艺。” 女人似乎还有话要接着说，那边情侣桌正在这个时候叫到他，说要结账。 放下手中端着的三丝，黄修齐走去过结账，女人看着黄修齐的背影，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而是吃起了自己的饭。 情侣走出店门，黄修齐又忙着收拾，假装自己没空理会那个女人。 在后厨洗碗用了一整顿饭的时间，直到她在外面喊结账，他才不得不走出去。 “账记到老板的小本本上，就是晏晏下面，日安晏。”女人说完话就站起身，还看了一下周围，像是怕自己丢东西似得。 黄修齐可不知道平日店里让不让赊账，看对方又确实是这里的熟客，正愣着的时候。 “哦，是这样的，今天我本来没想着吃东西了，下楼的时候就没有带钱包，但是看见天和开着门，我没忍住，你们老板认识我的，我手机也没电了。”这个叫晏晏的女人，说话的时候还拿出她的手机给黄修齐看，按了两下确实没有反应。 “好吧。”黄修齐挠挠头点头道，毕竟他拿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谢谢了。” 等她走出了天和的时候，黄修齐想着究竟记不记她的账合适？ 记得话自己的字迹和爸的字迹又不一样，肯定会被认出来，不记的话万一她来结账的时候发现自己赊账上少了一笔。 第六章：塔山巧遇叶可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宗渐继续到花江饭店吃饭，这时候依然只看到了兄长，正吃完饭，盘算着时间现在到十点还有好一会儿。 今天倒是比昨天要热闹一些，街道外面有很多的年轻的面孔，宗渐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六，学生们一般是成群结队的从花江的店门口路过，看样子是准备去聚餐，当然，作为这条街最有名的两家饭店之一，花江里也坐着一桌子学生，他们似乎是学生会某部门的成员，互相叫人的时候时常是部长这之类的称呼。 这让宗渐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虽然没有过得像他们这样丰富，那时候他最多是和班上的几个要好的出去聚聚，或者是他们一寝室憋在宿舍里闷了，就出去吃点烧烤喝些夜啤，学生会里面的事情他也只是听着一个室友常常提起。 想在想想学生会的成员们喝酒的时候，尤其像是他后来所面临的应酬，到现在宗渐不禁疑惑，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也加入学生会时常会去参加这样的聚餐，现在应酬的时候会不会表现得更自然一些，或者也有可能比现在还要讨厌聚餐？ 正在这个时候宗渐突然听到那些学生中的一个说道：“大我们一届的学长前不久从塔山大桥跳下去了，据说不知道是被什么人从河里救了起来。” 宗渐只听了这一句，并没有多感兴趣，接下来的时间，他从花江饭店里出来，又继续在街道上闲逛，除了主道路，他还想要迅速的摸清楚这街道里面那些蜿蜒的小道，他也说不清楚这条街究竟有什么样的特质在吸引着他，但他就是禁不住的感到好奇，对这里有莫名的好感。 吹起夜风的时候，宗渐如约在十点到达了桥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竣工铭牌上刻着塔山大桥的名字。 抬起手腕再确定了一遍时间，黄修齐却没有出现在这附近。 本来他也不想这么快就断定黄修齐肯定又骗了他，但还是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又被他耍了。 这样的想法还没有在宗渐的脑海里停留两秒，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了，等他走到亮光处，也确定正是他没错。 “你来了。”宗渐的看见他走进说道，他双手揣在荷包，染黄的头发没有经过打理有些乱糟糟的。 “恩。”黄修齐没好气的答应了一声，也没有多少废话，从自己的荷包里伸出手拿出了一个有些破皮的黄色皮包，打开钱包，从中抽出几张钱来，递到宗渐的面前来。 还没有等宗渐说话，他先开口道：“这些不够，剩下的一百我再想办法。” 宗渐一愣，他没想到黄修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没有伸手去接钱。 见宗渐没有伸手接，黄修齐眉头一横：“又不是不还你，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吧。” “不是，你最近没有工作吧。” “怎么？”黄修齐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宗渐是知道黄修齐离家出走后刚回来的，之前他还以为黄修齐是在附近找了一个工作在做，现在想起的自己在花江听到的话又加上他现在拿三百块钱都这么困难，这小子可能什么都没做，只是每天晚上去天和吃东西，宗渐问道：“你这钱是怎么来的？” “你管我怎么来的。”说话的时候他手抖了抖，示意宗渐快点接住。 宗渐犹豫着要不要说明，自己是知道他的一些事情，而且他爸也是知道他回来的消息，但据宗渐以往的经验，估计没有人愿意提起这样的事情来，毕竟离家出走这件事的说不上多光荣，甚至还会被理解成一种幼稚，当然有过经历的宗渐自己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突然宗渐一个顿悟：“你昨天晚上在天和营业了？” 又没有工作，又在夜间出现在天和，今天拿来的两百只能是这样一个可能了。 黄修齐没说话，在宗渐看来他这是默认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想起天和的大叔和自己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中的落寞，但同时他有不停的在心中说——别去管别人的家事。 “或者你十二点到天和来。”既然宗渐都知道的他是在天和的夜间营业，反正也瞒不住那干脆叫他来便能更快些解决这件事，之前他要是知道会变得这么麻烦他才不会去骗这点钱，他将钱直接塞到了宗渐的手里。 宗渐虽然犹豫但还是收下了钱。 他两站在桥头，现在这个点这里也没有多少人。可一个宗渐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塔山大桥上，而且正在朝他们两人这边靠近。 女人先发现了他们，她先是认出了宗渐，因为她听她哥讲，昨天他还特意到花江饭店的来找她，而现在有个正背对着她的人她感觉这背影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没有想起来究竟是谁。 宗渐一瞥眼，也看见了她，突然在这里遇见她还是有些惊喜，而走进的女人很快就看见了黄修齐的脸。 “是你！”女人没有忍住，她的这一声让宗渐吓了一跳。 黄修齐侧头看了过去，也有些吃惊，花江的叶家妹妹，叶可，没想到会遇到她！ 叶可一把抓住黄修齐，这动作和昨天的宗渐一模一样：“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回来了。上次我还特意去天和外面看，里面虽然开着灯可愣是没见你从后厨出来。” “你先放开我。”黄修齐见自己又被控制，忍不住出声道。 “别放！”宗渐不知道她为什么抓住黄修齐，但是昨天的教训告诉他，黄修齐没准会像昨天一样跑了。 叶可被宗渐这一句说的一愣，手上倒是没松，不过转眼看向了宗渐。 黄修齐的脸色变得好笑起来，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一定有某个地方不对劲。 最后还是黄修齐先开口了：“叶可，你先放开我，你抓着我干嘛，我又不欠你钱。” 叶可松了手，松手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宗渐，她显然没有明白宗渐为什么不让她松手，而且反应这么强烈。 宗渐站在旁边脸上瞬间有些发烫，不过现在因为灯光的缘故倒是看不出来，花江和天和相隔一条街的距离，而且两家店铺都经历了两代人的经营，黄修齐看起来了和叶可他们兄妹关系好不错。 “你回来这么久，不到我们店里来一趟？我哥可是好几次要去天和抓你了。”叶可说道。 黄修齐露出笑容：“干嘛，我又没有娶你，我到那里还要跟你家汇报？” 叶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有和他打趣。 电话铃响起，宗渐还没有找到手机，叶可先拿出手机一看，是她哥打来的，连忙跟这两个人说道：“我哥催我了，我先过去，黄修齐我会跟我哥说遇见你了，你看什么时候过来吧。” 黄修齐没有答应她，不过叶可没管直接朝着前面冲去，想来应该是花江太忙了。 剩下宗渐和黄修齐，两人四目相对，竟然一时没有想起来之前他们说到那里了。 “今天就这样吧，如果你。” 黄修齐话还没有说完，宗渐直接说道：“剩下的钱就算了吧。” 他本来是想收钱然后还给的大叔，随便告诉他他的儿子确实回来了，现在一看这状况，他收的钱，还是从大叔的店铺里出来的。 黄修齐点点头就转身走了，这一趟他去了菜市场，虽然晚上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在卖了，但至少比超市里要便宜得多。 而宗渐也揣着两百块回到了租房里，他一时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第七章：同事伟上 伟上在早上找到了宗渐，希望他能帮忙，宗渐是知道伟上在专业上是不过硬的，分配给他的事情，但凡是复杂一点的活，他都需要找人问，而这个人通常是宗渐。 宗渐对这样的帮助倒不是很反感，所以自己知道的也会尽量告诉他，但随着他们实习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看着伟上的也越来越吃力，他觉得公司里的同事发现他的短处是迟早的事情。 宗渐工作上的事情倒是没有多大的困难，唯一让他头疼的便是处理周遭的关系，因为还是实习的缘故，前辈们是有不少关照，对他们也多加包容，可是如果过了这一段时间，他仍然没有多少长进的话，可能在公司的日子就会像现在的伟上一般一个头两个大。 可能因为早上的帮忙，中午在吃饭的时候，伟上凑到了他的旁边来：“今天晚上我们去放松一下吧，我请你。” 宗渐稍微有些不愿意，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一晃就到了下午，伟上从后面攀上了宗渐的肩膀，上一次因为酒精的缘故宗渐没有多少感觉，但这一次还没有出公司的大门，伟上就凑了上来，让宗渐有些不自在。 伟上是开车来的，宗渐没有去关注是什么牌子车，倒是看见他停在了一个非常方便的位子。而他旁边的两个车位上停着车这宗渐倒是认识正是他们部长和组长的车。 “宗渐，平时见你回家也晚，都是上那玩啊？”出了公司，不管是伟上还是宗渐都觉得轻松了不少，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变了。 上一次从花江街回去，正好遇见了伟上，所以他才说宗渐回家的比较晚。 坐在了副驾驶上，宗渐挠挠头说：“就在这附近到处逛逛，今天要去那？” 这条路和到花江街的路正好相反，这才想起来之前伟上说的是出去玩，而玩什么都还不知道。 “就在那边也不远，想你应该没去过，我平时一个人也不愿意朝那边跑。”伟上开车的时候带上了墨镜，外面的阳光确实扎眼，整条在斜阳下的公路近乎变成了白炽色。 到了三伏天只怕还会更热，这让宗渐想起了自家的空调，是不是该去换一个了。 一路上他们两人话说的不多，但还好气氛没有因此而变得尴尬，伟上是知道宗渐本身就话不多，可是教起东西别人的时候，又事无巨细说的非常的清楚。 “到了，就在前面。”伟上用手指着前面，宗渐微微低下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按摩店。 伟上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停车场，坐着电梯到了三楼，这里却不是先前看见的按摩店，而是一个卖着小吃的餐厅，伟上安排他们先在这里吃点东西，垫着肚子，等按摩完再去吃好的。 宗渐倒没什么意见，等他们吃完东西，又坐着先前的电梯到了四楼。 按摩店里的气氛虽然有意让人放松，但宗渐总是觉得不自然。 伟上去了前台然后有服务员领着他们两个人朝更里面走去。 “这地方不错，我来过一次。”伟上转过头来看着宗渐。 宗渐点点头。 服务员停下之后，示意他们由此进去，一打开门宗渐就感觉到了热腾腾的雾气，走进去发现里面的空间还不小，一排隔间在门后面的两旁，在隔间脱下了衣服，宗渐裹着浴巾出去，说实话他还没有进入过这样的场合，最多也只是和同学出去泡了几次温泉，所以难免有些拘谨，在将自己的衣物锁紧了柜子里面后，他把钥匙串系在了手腕上。 他出去的时候，还看见了伟上已经准备好在外面等他，平日里伟上穿着衣服虽然能透出一些壮实的轮廓，而现在从他的上半身的肌肉来看，他没少出入健生房，宗渐原本就偏瘦和伟上一对比就要逊色很多，不过宗渐倒是比伟上高上一些。 拍了拍宗渐的肩膀，他们就顺着路朝淋浴的地方走去。 在按摩店的里看不出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宗渐把自己手表和手机都放在了柜子里，在按摩的过程中，宗渐先感受到的是各种酸痛，他忍住没有发出声音，不过旁边的伟上倒是没有什么顾忌，咿咿呀呀的直叫疼。 到后面躺在宗渐旁边的伟上安静下来，整个背部在宗渐坐起来的时候好像卸下了重负一般。 从按摩店出来，都已经到了晚上凉风吹在脸上，这是一种与在花江街道截然不同的舒适感，之后伟上又领着宗渐在附近吃晚饭，不过这个点叫成夜宵更准确一点。 饭时，伟上还说：“果然还是按摩完，再慢慢吃饭最安逸了。” 宗渐表示确实是这样，脸上的僵硬的表情在享受了按摩之后也绷不住了，和伟上谈笑起来。 “这公司的同事都还不错，也没有安排给我们太多事情。”伟上说道，他们两个实习生的工作其实不是固定的，其他同事感觉能交给他们两人完成的，就会叫到他们，而没有事情的时候无非整理各种文件，以及帮忙跑个腿泡个咖啡之类的。 他们的同事还打趣他们两个，这一次竟然没有录一个女实习生，不然泡咖啡的活还没人愿意交给他们两个。 宗渐工作起来就更加轻松了，所以他点点头道：“是啊，不过你看那些同事，加班都是常事，我们也就这段时间会轻松一些。” “管他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伟上边笑着边说，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忽然说道：“对了，这附近没有你以前的朋友吧。” 宗渐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但还是紧跟着说了一声是。 “那以后多像今天这样出来聚聚，我倒是有几个朋友，到时候还能介绍给你认识。” “好好。”宗渐答应下来，一个人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确实有些折磨人，他本身也是一个不是太能闲下来的人，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最近几天他才不停的朝花江街跑。 “不过和那些家伙，你这不喜欢喝酒可不行，都说了今天你喝，我开车回去，你都不愿意碰。”伟上打趣宗渐。 宗渐只笑，过了一会才说：“说实话，驾照我都带着，你要是放心，我载着你回去都行。” “不不不，今天回去都能睡个好觉，明天起不知道多舒服，一喝酒明天头又要痛起来。” 两人点的菜不多，也没有喝酒，但是等他们聊着天吃完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伟上似乎还想接着玩，宗渐却说都这个时候了，等以后有时间再出来吧。 伟上听他这样说倒没有多强迫他，起身结账之后就坐着电梯朝车库去了，路上伟上继续说公司里面的事情，坐着车回到小区里，两人楼栋不一样便在岔路分开，路上宗渐还在想着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和同事出去没有喝醉酒就回来。 伟上这家伙还能结交，虽然宗渐也知道有了这一回，伟上在工作上的麻烦就需要自己更加尽心的帮忙解决了，但其实没有这一回，只要伟上来找他问，他也是会尽心讲的。 回到租房第一件事就是洗漱，等他躺上床的时候又想起了空调，他看了看它，决定明天就去花江街看看买电器的店，虽然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在屋里待的时间很少，大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热一点，但如果有朋友到他家里来玩，这样的天气摆着的空调不用的话就有些奇怪吧。 第八章：齐聚天和 宗渐站在的公司的茶水间，正是从这一扇窗户望过去，能看到的在花江街尽头的塔山大桥。 伟上也端着一个空杯子走到宗渐的旁边来，前天他们两人一起去按摩店后宗渐和的他相遇的时候总要搭上两三句话，伟上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来找宗渐也更自然一些。 “我记得那边是塔山大桥吧，那条街挺有意思的，距离我们住的地方也近，我知道里面有几个好玩的地方，什么时候下班了去看看？”伟上凑近窗户，发现宗渐正盯着那边的大桥。 伟上是本地人对周围的了解比宗渐多得多，而且据他说在他高中的时候就骑着自行车，将这城市里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走了一个干净，再加上他本来也是爱玩的人，所以想要在这里玩的尽兴，找上他准没错。 宗渐听见是他的声音，头也没有转的答话：“嗯，那条街确实不错，给人的感觉很好。” “记得上次你安排聚餐就是天和，那下次我们去那条街的另外一家著名的饭店去吃。” “你说花江？” “原来你知道啊，看来你每晚去的地方就是那条街了吧。”伟上笑着说。 “就是啊。” “水开了，那我先冲好咖啡给他们带过去。” 宗渐之前看的出神，在伟上说到冲咖啡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在这里等水开，两人一人端着一杯咖啡一前一后朝办公区走去。 过了晚上十点整，宗渐才出现在花江的门口，在这之前他回到了租房，看了会电脑，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父母还跟他抱怨妹妹已经好几周周末都不回家而是待在学校里。 花江的气氛好像永远都没有变，宗渐刚一坐着，约好的伟上也紧接着出现在门外。 这个点，叶可果然在了店里，上一次在天桥遇见她也没有来得及说上话，她趁过来点餐的时候问到宗渐：“你是怎么认识黄修齐的？” 伟上正走到近前来，看见点餐的服务员在问宗渐，而宗渐的现在的表情让他嘴角有些笑意。 宗渐被这样问起，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理了一下头绪，他才说道：“那天我不是到你们店里问能不能订十来个人的工作餐吗。” 叶可见他停下来，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哼，让他继续说。 宗渐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个清楚，叶可听完也终于想起了她站在这里的正事，她在哥哥的注视下问道：“你们今天吃点什么呢？” 两个人各点了东西，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叶可去了前台和她哥说着什么，似乎就是说宗渐认识黄修齐的事情。 伟上听宗渐说一起到花江吃饭，就没有把车开过来，从他坐下到现在他额头上的汗水都还没有干透，花江里面倒是开着空调，这两天的温度还在继续上升，真希望什么时候来一场暴雨，不然这个天气下人不要想出门了。 伟上似乎也对宗渐所讲的事情有些好奇，之前他可不知道那次订餐的后面还有这么多故事，这个时候正吃着东西的他盯着对面的天和，好像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最后他忍不住对宗渐说：“今天我们等到十一二点，看对面天和是不是开门了，我想去看看你们说的这个黄修齐。” 宗渐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愣了一会还是说到：“算了吧，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去，我今天也要去看看。”伟上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宗渐只好应声答应等到十二点，然后又想起自己这还有两百块不知道该怎么办，拿给大叔好像是自己在多管闲事，干脆还给黄修齐让他自己处理吧。 那边的叶可听到他们的话，也忙里偷闲的凑过来说，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 宗渐转头发现叶可的兄长正盯着自己，和宗渐四目相对他才转头看向了别处，说起来兄长一直都觉得宗渐对他妹妹有想法，但宗渐心想就算自己有想法也不用这么敌视自己吧。 伟上可不是在开玩笑，他吃完了东西也才十点四十多一点，于是他便拿出了手机看了起来，余光不时还瞥着对面的情景。 叶可走过来收拾桌子的时候说到：“我最近也在观察那边天和的动静，从你聚餐的那天开始，后面的几天时间天和都打烊的晚，不过最近天和又恢复了正常打烊的时间，一般打样之后再过二十来分钟，里面就会又亮起灯，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多注意一下。” 宗渐听叶可这样说，才想起自己没有把天和大叔猜测接受他预定的就是他儿子的事情说出来，而那几天和打烊的时间晚，其实是大叔在店里等他儿子，想到这一点，宗渐又问道：“那后来几天里天和正常打烊之后，还是会在半夜重新开灯吗？” “是啊。”叶可回答道。 宗渐挠了挠头，这件事现在也不好猜测，干脆等晚上直接去问黄修齐吧。 果然十一点一过，天和准时打样关门了，陆陆续续有好几个人从里面出来，这些人应该就是天和的服务员和大厨们，从这里宗渐他们还能模糊的看见那个大叔的身影， 接着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天和里面又传来了亮光，白炽灯管闪烁了几下。 这边宗渐和伟上，还有叶可互相看了一眼，叶可回身告诉她哥：“我们过去下，要不了多久就回来。” 他哥没有应他，倒也没有出声阻拦，他忙着招呼客人心想一直让妹妹没有课的时候就过来帮忙也不是办法，还是再招一个服务员。 三个人穿过马路的这段时间，天和的大门也打开了，他们之前就有一个身影先他们进去，而他们正好在马路上被车流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说实话，本来宗渐并不觉的今天这事有什么好奇怪的，无非是又去见那个狡猾的黄修齐一眼，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宗渐就是觉得他非常的狡猾，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像一只狐狸，可是其余两人的动作让他不禁怀疑他们是真正去抓小偷。 伟上走在最前面，在靠近天和之后微微弓起了身子，而他后面叶可竟然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透着天和外面的橱窗，看见里面竟然已经有其他人，而店里有了客人黄修齐他自然是去了后厨。 他们畏首畏尾的样子引起了店里女人的注意，一眼看过来，明显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电话差点摔出去。 叶可竟然还对着那个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女人正发愣，他们三个已经走进了天和里面。 宗渐走在最后面，不禁想叶可和伟上两人是不是太投入了一些？ 比起这两个人，此时宗渐的注意力大多数都聚集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女人的皮肤不是太好，而且头发显然没有精心打理，甚至宗渐还觉得她没有准备在今晚见人，因为她完全是穿着居家的短袖和短裤，看见了他们几人之后就没有再和电话那头的人通话。 这边黄修齐可能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探出一个头来，看着店里的这些人的显然他也没有明白究竟是什么状况。 最先开口的是伟上：“这就是黄修齐吧。” “你确定那个人到天和街了？你先赶过来，我等下再跟你打电话。”说着句话的是那个女人，她这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宗渐的注意力原本就在她身上，所以听得很清楚。 第九章：奇怪的谈话 几个人在天和坐好，黄修齐让宗渐和伟上点东西吃喝，但两人在花江刚刚吃完饭正饱着，黄修齐便拿出几瓶啤酒放好几个杯子，转身又进了后厨。 宗渐还注意到那边的女人正盯着叶可，而叶可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对方视线，正坐在伟上的旁边倒着啤酒。 “你们两个是同事？”叶可这样问的时候，宗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点了点头，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叶可会这样问。 一共倒了四杯啤酒，叶可起身走到了后厨去，她似乎有话要跟黄修齐说。 剩下的宗渐和伟上对坐着，伟上顺手拿起一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咂嘴。 街道外来往的行人不少，不过这些路人都行色慌张逃也似的离开这条街道，可能是察觉了这一点晏晏的眼角眉梢渐渐有了一分凝重之色，她突然站起了身朝宗渐他们这一桌走过来。 发现女人的身影走了过来，宗渐举在半空中的酒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愣愣的悬在半空中。 “你们两个不是这条街道的人吧。”晏晏说话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他们这一桌的座位上。 伟上嘴角有些笑意，权当晏晏是上来搭讪，如今这样主动的女人可不多，特别是这个女人在这样不修边幅的状态下还能上来搭讪，他回答道：“租房在附近。” 晏晏说道：“那你们现在该知道这样的时候可不能在这一条街逗留下去。”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两天城市里人类失踪的事情发生的可不少。”晏晏非但语气中透着一丝丝威胁，手上也不客气，将他们这桌的酒杯拿起，学着伟上的样子一饮而尽。 宗渐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女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可没有现在这样的具有侵略性，她的眼角似乎多了一股莫名的气息，他自己的后背微微挺起，额头竟然有了一丝热汗。 伟上却不理会她的威胁，而且好像也没有发现她的变化，只当她是故意说笑于是语气轻佻地说道：“那你不是还在这里吗？” 正说到这里，叶可从后厨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小菜，看见那桌的女人竟然坐了过来，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将手里的菜放下转身又进了厨房。 晏晏身上的那股气息越来越浓厚，宗渐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自己的嘴皮发麻，插不上他两的话。 晏晏饶有兴趣的看着伟上：“我？我没有什么好怕的，据说失踪的人全是男人。” “可是这和今天不能待在这条街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知道失踪事件的内幕，还是说。” 伟上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双眼盯着她，好像要将她看个透彻，伟上并不是没有发现这女人身上奇怪的地方，但是他拥有的好奇心比一般人要强烈的多，此时他急切的想摸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可是越是和她说话越是能察觉到她的危险，甚至让伟上开始怀疑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件事的就是她做的。 “还是说什么？”晏晏来了兴趣般追问下去。 “还是那都是你自己做的事情，那今晚我们两个就是你的目标喽？”伟上的嘴角露出了完全和黄修齐一样笑意，像狐狸，也像笑面下藏着危险。 “如果是我，我干嘛提醒你们两个？”晏晏的表情突然一换，竟然又变成了先前坐在那桌不修边幅的邻家小妹模样。 黄修齐终于走了出来，叶可落后半步。两人手上都端着准备的小菜，晏晏看见他们两个出来，倒也没有让出位子，她和黄修齐这些天里多少有些熟络。 这时店里也没有其他人，他们两人也坐了下来。 一桌五个人，又拿来一个酒杯，这个时候的晏晏倒没有继续说先前的事情，而是讨论起天和的招牌菜。 宗渐本来刚刚吃饭，现在听他们说起低头看了一眼，这炝炒茄子上面淋着一层酱油一般的浓稠肉糜，桌上的小菜就数它的味道最香，宗渐和伟上分别夹了一块放在嘴里，鲜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恰到好处的醋味还让平淡的茄子有了一丝丝鱼香。 几个人碰杯又喝了一点酒，黄修齐和晏晏也说起了话，其他人在旁边听着。 “这茄子比几天前的味道要浓上不少，你家的肉酱重新熬制了？”晏晏对吃的东西非常的敏锐。她在的这几天里每天都能提出一些问题来。 “恩。”黄修齐先是应了一声，又转口问道：“你们先前认识？” 听他这样说，晏晏只摇头，等她又喝下了小半杯酒后才说道：“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黄修齐点了点头晏晏正好起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他们几人的面前。 “这人是谁？”叶可先开口问道，她盯着晏晏离开的身影，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一些和自己一样的特质，但她又不敢确定，因为这家伙太会伪装了，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 “她是这里的熟客，这几天都在这个时候到天和来，名字叫晏晏，原来你们都不认识她。”黄修齐没有注意到叶可疑惑的眼神，双眼正和宗渐四目相对。、 “这是你朋友？”黄修齐问道。 因为他正盯着自己，宗渐忙回答道：“伟上，我的同事。” “哦。” “那她有没有奇怪的地方？”叶可看晏晏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远处前拿出了电话，忍不住继续问道。 “刚刚我和宗渐在这里的时候，她说起了这几天有失踪的人类，语气。” “她是说人类？”伟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可打断。 “是，她是这样说。”叶可的声音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提高了不少，所以让伟上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叶可的反应会这么大。 听到了伟上肯定的答案，叶可突然起身追了出去，几个人连忙站了起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过正在他们几人都追出去几步后，叶可转身跟他们说：“你们别跟来。” 剩下的三个人摸不着头脑，互相看了几眼之后又回到了座位上。 “她之前究竟说了什么事情？”没有能听见晏晏那番话的黄修齐问道。 宗渐和伟上两人把事情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但最后他们三个人虽然都觉得晏晏有些奇怪，但一时也找不出让叶可这样惊讶的理由。 接下来的时间，黄修齐几乎一个人把桌上的菜吃了一个干净，而伟上和宗渐则是喝了不少酒，心里也在盘算着事情，出奇的是不管是伟上还是宗渐都还没有提出现在离开天和，算算时间现在至少已经是零点过了。 宗渐还在想着先前的对话，他是能感觉到这一段话里有特别奇怪的地方，可就是说不出这股子奇怪究竟出现在那里，等黄修齐把饭桌收拾干净之后，宗渐这时才问伟上：“你觉得不觉得‘人类’这样的称呼很奇怪？” 叶可好像也是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才追出去，虽然可疑的地方就是这里，但宗渐是像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恩。”伟上的尾声拖长，似乎他也在思索着，之后他突然转口说道：“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黄修齐就在他们两的旁边也在想这件事，但他同样得不出所以然来，听见他们两人打算走出声道：“急什么，等叶可那丫头回来，我们问她不就行了？” 两人犹豫了一会儿，也决定下来再多坐一会儿，宗渐这才看了看表，定在一点钟如果她还不回来就回家去，反正以后有机会再问她就行。 第十章 凌晨的可疑人 宗渐和伟上待在天和到了凌晨一点，但宗渐和伟上还有黄修齐正聊的开心，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 “这些日子到公司里的组长在说我们公司又一次招聘了，过两天应该就能看到其他新同事了。”伟上对公司的内幕似乎非常了解，他说的事情宗渐就完全不知道。 “你们公司招人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问出这句话的不是宗渐，而是一旁的黄修齐。 天和今天晚上除了晏晏一个客人之外，竟然再没有出现其他人，虽说平时客人也不多，但今天晚上这样的状况也是第一次发生。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伟上没有直接回答他，说话的时候倒是看了一眼宗渐，然后转口又问道：”你这的客人这么少？” “今天是少的出奇，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准备一直在天和这样开店？”宗渐听他们两人说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黄修齐头也没抬，支吾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暂时就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 伟上饶有趣味的打趣黄修齐：“那晏晏虽然不怎么打算，但肯定算是美人，要是有这样一个熟客能天天来，我也愿意开店到深夜。” “那晏晏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好像她也没有什么工作。”黄修齐说的时候双眼正盯着窗外，好像发现了什么。 不过其余的两人倒没有发现，正聊的开心。 “我们还要待在这里多久？”伟上终于发现现在早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他这一说，宗渐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瞅了瞅自己的手表。 之前说等叶可到这个时候，而现在还没有看见她的踪影，只能是以后问她了。 此时外面已经没有多少来往的人群，偶尔走过去两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此时透过天和的橱窗，宗渐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可能注意到了宗渐的目光伟上也顺着方向看了过去这个人看上去比宗渐要年轻一点，可是脸色惨白，甚至露在外面的手臂都是同样的颜色双目转过来，和这边的宗渐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黑色的瞳孔，宗渐仿佛觉得对方的双眼里有着和晏晏一样的异样。 “你看那边。”伟上出声提醒，指着更远处的一个方向。 宗渐和黄修齐一齐望过去，发现还有人和刚才那个人处于同样的状态。 宗渐出声问道：”这些人你们以前看过吗？” 宗渐自然问的是黄修齐，毕竟他待在天和营业很久了。 黄修齐摇摇头，他的眉头皱起，在外面漆黑一片的情况下，这气氛异常的骇人，不知不觉间他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身，他最先就是看见了外面的异样。 伟上又看了一眼，便没有再注意外面的情况：“在这的晏晏不就是在说今天晚上不能待在这一条街吗？” 宗渐又喝了一口桌边的酒，似乎是在壮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到：“这几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从天和的橱窗看出去的范围有限，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那几个人朝着更深处去了。 宗渐和伟上这个时候也明显有一些被吓到，竟然一时半会都没有提起回去的事情。 眼看着时间过去，外面骤然一暗，在座的三个人都是一愣，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他们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刚刚之所以一暗，是因为先前和他们同样开着灯的花江已经打烊了。 这下整条街就只剩下天和一家还在营业。 伟上挠挠头，发现谁都不说话只会让气氛越来越凝重，于是开口道：“看来明天的工作是泡汤了。” 言下之意是他和宗渐在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现在也不敢朝回走。 “那怕什么，天和的酒够你们喝到什么都不怕。”黄修齐之前被打趣，现在抓住了机会戏弄了他们一番。 宗渐忍不住又讲目光移向了窗外，他的脑海中一直出现那人的样貌，和在路灯下白惨惨的皮肤。 究竟是什么人？ 今天晚上一连串的事情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别想了，我们先说些其他事情吧。”黄修齐虽然这样说，但其他他的大脑里也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话题可言。 “说什么？”伟上反问他。 黄修齐撇撇嘴道：“你们就讲你们工作上的事情也行啊。” 最后三个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始终没有能打破沉默。 一直到凌晨两点过，天和的大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的正是叶可，她的额头上还有汗珠，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剧烈运动。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先开口的是黄修齐：：“你回来了？” 他接下来想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叶可后年又多出了一个人。 晏晏！ 看来叶可确实是去追她了，可是他们几人还是摸不着头脑，叶可因为什么追上去的呢？现在两人一起回来，这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她们两又去那里了？ “你们去那里了？”她们两人先后走到桌边，看着宗渐他们，一时竟然没有答话，只等到她们两人都坐下之后。 叶可在他们三个人的注视下终于开口了：“我追去没多远，就看见了晏晏，之后我们两个在外面转了一圈，路过天和的时候看见这里还开着灯，也看见了你们所以又进来了。” 其他三个人没有接话，宗渐和伟上还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没有相信她的话。 “你之前不认识晏晏吧。”黄修齐问道，他当然是没有相信叶可的这一番话，因为他和叶可认识的很久，叶可平常虽谈活泼好动，但从来没有一次有这样的反应，显然她当时正惊讶着什么。 “之前我看叶可眼熟，但没有敢上去问，之后她追出来正是确定了我，我们之前是认为的，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一次说话的又是晏晏。 宗渐倒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因为先前他就发现晏晏的眼神一直在叶可的身上。 “那之前你说今晚很危险是怎么一回事？”伟上问道。 晏晏露出一个笑容来：“哈哈，你们还当真了？我就是开一个玩笑。” 话说到这里，三人默契的没有再追问下去，也没有告诉她们之前他们三个所看到的东西。他们知道就算问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管他们怎么说，她们都会继续编下去，干脆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只是宗渐和黄修齐依然没有选择回家去，几个人坐在天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叶可的话最多，而且她和黄修齐经常会说出让他们乐成一团的话来。 而且从谈话中，宗渐也知道叶可和黄修齐之间不仅仅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好像他们两家父辈之间还有一些恩怨情，只是他们少辈完全不在意罢了。 而晏晏说话的时间不多，在宗渐的注意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晏晏似乎始终会悄悄看向窗外，这让宗渐想起之前晏晏打电话的时候似乎还叫了某个人赶来这里。 总之几个人各怀着心思，但都想着今晚的事情。 等宗渐和伟上都准备走得时候，已经是晚上三点，出门的时候还感觉到一阵阵夜风，两人对视了一眼，说实话都有些害怕，毕竟之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怀着不安，他们倒是一路平安的走到了小区。 夜色完全将小区笼罩在其中，从中甚至分辨不出高楼的形状，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今晚乌云密布，一丝光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