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心弦动 锦安楼 丝竹乱耳,莺歌燕舞,男男女女,灯红酒绿。大堂内,脂粉弥漫,飘散着颓废的气息。 舞-女在迷乱的舞池放纵起舞,自我陶醉,琉璃灯盏照耀,灯光昏暗得正到好处,更称得少女身姿曼妙。 “如画姐姐,手上的扇子往上移一点距离。”少年从丹青中移开眼,抬手淡淡示意懒懒的斜靠在软塌上美人。 少年口中的如画姐姐缓缓上移摇扇,故作为难,妩媚一笑,梨涡轻陷:“小琼岚,你可得把姐姐画的好看点儿哦,不然姐姐是会生气的,姐姐生气了是要扣你工钱的。” 端坐对面作画的玄衣少年泰然自若,声音温润如玉:“如画姐姐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美目流盼,气若幽兰,纵使在下丹青技艺再差,如画姐姐也不会有难看的时候。” 被他这般夸,昳丽容颜霎时盈满笑意:“初雪姐姐你听听,这小子的小嘴甜的,听的人家都要飘起来了。” 白初雪盈盈起身,“如画妹妹是咱们锦安楼公认的美人,怎的这般不禁夸呢。”她的声音清脆,如瓷碎般直击人心。 “让姐姐看看,琼岚的技艺有没有进步。”走动间,腰间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亦如她身姿优雅摇摆。 柔柔覆下身,细细赏丹青,玉手轻抚画中美人鬓眉,宛然一笑:“琼岚这画倒真是妙手丹青,栩栩如生啊!这纤长的睫羽如蝶翼般,纱裙虽淡雅,却恁是让琼岚画的你多出了几分出尘气质。” “初雪姐姐谬赞了。” 闻言,如画努嘴,“你们俩这是要合起伙儿来埋汰我还是夸赞我呢?”嘴上虽是责备,但眼底却是喜不自胜,盈满笑意。 “怎么会,如画姐姐姿色天然,琼姿花貌,绝色难求,无需我们多言,亦是万人追捧。”少年全神贯注于丹青,夸赞之词信手拈来。 原本在一旁或安静描眉或选花钿的姑娘们听得他的话,也被他这随口就来的甜言蜜语激的忍俊不禁。 “琼岚这嘴跟抹了蜜似的,越发的甜了。” “可不是嘛,瞧瞧如画那模样,心里指不定乐开了花儿呢。”房间内一众欢笑,相互打趣。 一个两个的都起哄赞美她,如画听的可就不乐意了,“要我说,咱们南安城最美的还是咱们琼岚和司家大少爷。” 听到司家大少爷这个人,琼岚拿笔的手微微一顿,众人禁声,美目相望,房间内只余冗长的安静。 发觉自己说错话,如画窘迫坐直,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看着白初雪。 白初雪笑意盈盈,率先打破凝重,“你这丫头,说话也不怕闪着舌头,司家大少爷就在隔壁,万一让他听了去,你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如画顿时更委屈了,“他就在隔壁?!我就说说而已,也不会怎么样吧。” 琼岚气定神闲,淡笑道:“如画姐姐躺好,就快画完了。”如画老实躺回去,不再开口。 小插曲就这样略过,继续各做各的事情。 琼岚隔壁房间里形形色-色的客人沉迷杯盏醇酒、怀中美人。 锦绣安楼是南安城内最富盛名的青楼,各色美人、小倌人,清纯可人、娇艳妖媚、温柔贴心应有尽有。 锦安楼之所以能够一直在南安城内屹立不倒,光有美人可不够,它不仅包括令人眼花缭乱的美人,还有形形色-色的交易,小到生意,大到人口贩卖,各国消息。 在内场,只要你有钱,你就是大爷。 美人,小倌人美是美,但也只是供人消遣的奴隶,有钱人一掷千金买回奴隶,满足了情与欲后,大多被当作牲口玩弄致死,在掌权者、有钱人眼里,他们都不过是用来发泄的工具罢了。 公道?在这个身份至上,权势遮天的国度,只要你的后台够硬,肮脏事做的再多也不会有人拿你怎么样。 “怎么了?是这小倌不合心意?还是这酒不合胃口?”隔间内的少爷小姐们都正欢畅嬉戏,见司朝暮独自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柳奚打趣着道。 在琉璃灯盏的幽光下,司朝暮的脸更得显白皙精致,墨色长发随意披散,微微夜风吹过,却带不走他一丝烦躁,脸上挂着笑,双眼却满是倦意和不耐烦。 见他没有回答,想必是出神没听见,柳奚又说到:“我们的司大少爷莫不是累了吧?哈哈……。” 见这边安静,其他人也过来起哄。 “司大少爷莫不是昨晚用力过度,今天虚了?” 听了这话,其他人放肆的大笑。 司朝暮脸色阴沉:“……” 柳奚是四大世家排名第二的柳家的直系嫡子,为人精明,在众多世家子弟中很吃得开。 而司朝暮则是四大世家排名第一司家司昊空之子,修道悟性极高,十岁便结金丹,现在在同一辈里的修为就已经是锁安城前三。 他们俩在自幼结识成为死党,但是两个人的性格确是天差地别。 他最是受不了别人的谄媚,通常遇到人派他的马屁,他都是会直接泼冷水,但往往需要柳奚收拾烂摊子。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他和柳奚怎么就会成为朋友。 苏乐萱拉住司朝暮的胳膊在他身旁坐下:“朝暮哥哥,怎么不过来一起玩儿啊,摇色子,我赢了好多场呢!”少女面色绯红,迫切想要身旁的少年知道她的厉害。 少年眉头紧皱,危险地眯眼看了眼苏乐萱拉他胳膊的手,又不好发作,不动声色的抽回手,道:“没什么,你们去玩儿吧,没意思。” “没意思?那小王爷觉得玩什么有意思呢?”一着装富丽艳俗的少年揶揄道 “弦歌有声,杯酒有乐……”司朝暮淡淡瞥了一眼说话的少年悠悠道:“你,最是无趣!要不……玩你?” 被小王爷指明无趣的少年愕然,面色一阵青一阵红,憋着大气不敢出。 见状,众人也都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柳奚忙出来打圆场,纷纷作揖道:“想来是司少玩儿累了,都各自去玩吧,小小插曲,不甚重要。”拽过站着一动不动的曲浩淼,客客气气道:“曲少,走,陪我玩牌去” 司大少爷则好整以暇地看着柳奚熟练地缓和气氛。 柳奚眼角余光瞟向司朝暮,示意他觉得烦闷不想再待着就先出去透透气。 得了允许,他便轻快起身离开这纸醉迷津之地。 推门而出,靠在栏杆上,俯视着楼下。 堂内,朱漆红木,雕镂精致的琉璃盏隐隐透出柔和红艳的烛光,空气弥漫着的浓重的脂粉气息,令他烦躁郁闷。 一个人待着,他的目光开始没有焦距,出神地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一抹突兀的玄色闯入他的视野。 白初雪轻轻地把门关上,挽过早已站在门外等候的夏琼岚。 微笑道:“琼岚,你这丹青真是越发的妙了,锦安楼的姐妹们可都很喜欢你画的画呢!” 夏琼岚不动声色抽出手,退后一步,拱拱手,温和笑道:“是众位姐姐谬哉,琼岚不敢当。” 看他这般正经作揖,故作嗔怒道:“你这小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咱们也认识这么些年了,你倒是一尘不变的对我这般疏离啊!” 夏琼岚颔首,只淡淡一笑,并不作回答。 看他这般正经,白初雪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走吧,我带你去账房结账。” 夏琼岚点点头,错开一步跟在白初雪后面下楼。 看到这里,司朝暮顿觉好笑,正转身要回包厢,忽地,一个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诧的念头冉冉升起。 细细一想,顿觉毛骨悚然,转瞬眉头又舒展开,嘴角微微勾起道:“唔……好像挺好玩儿的。” 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咧嘴笑,表情好不丰富。 柳奚一推开门,看到的便是司朝暮站在门口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皱眉的样子。 表情古怪地问道:“司少,想什么开心的事儿呢?想得这么入神。” 被柳奚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司朝暮略微尴尬地咳嗽一声。 目光闪动,幽幽说到:“我想到个好玩的游戏。” 柳奚心头打鼓,突然后悔出来了。 心头直觉不妙,试探道:“什么好玩的游戏?” 司朝暮神秘兮兮地看了他一眼,便下楼了,留柳奚一人在门口独自苦恼。 “白姑娘。”送了柳惜竹出门去,一进堂内,便听得一声慵懒的声音悠悠入耳。 循着声音,定睛一看,一着紫色锦衣华服的少年抱臂斜靠在柱子上,嘴角噙笑地望着她。 “哟,我当是谁有这般清扬的嗓音呢,原来是司大少爷啊!不知司少爷唤奴家可是有何要事。”白初雪腻声道。 小王爷朗声道:“要事不敢当,只是想向白姑娘打听一个人。” 白初雪眉头挑了挑,道:“司少爷的事是自然是要事的,只是不知小王爷想要打听谁?” “方才随你下楼的那位公子。”司朝暮抬手指着人来人往的大门口道。 顺着他指的方向,白初雪看向玄色背影早已消失的门口主街。 试探着开口道:“这……能否容奴斗胆家问一句,司少爷为何要打听,可是她做了什么得罪您的事。” 司朝暮哑然失笑,笑道:“这倒没有,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罢了。” “朋友?”白初雪疑惑。 “琼岚不过是个小小的丹青师罢了,那里有资格同司少爷您做朋友啊,司少爷还请莫要说这种话来打趣奴家。”微微退后施礼道。 第二章 再遇心头赞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司朝暮语气森森然道。 见白初雪不为所动,又口气威胁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到,你觉得这样忤逆我,有必要吗?” 白初雪诧然抬头,就算她不说,司朝暮也能自己查到,她把夏琼岚的资料给司朝朝,可以稍作修改。 但若是司朝暮派人查的话,保不定会查出,权衡利弊后,微微欠身道:“是,奴家明日便让人把她的资料给您送去。” “嗯。”就从白初雪身旁快速离去,一个眼神也没给。 目的达到,他顿觉浑身清爽,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商铺林立,小贩穿梭往来,已入夜,仍是叫卖声不断。 纵使人来人往,一副热闹景象,司朝暮开心劲过了,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他不想回清冷的司府,更不想回到脂粉之地。 停下脚步,不知不觉就到了斗兽场,牌匾两角上镶嵌着两只牛角,肃穆又滑稽,“斗兽场”三字倒是写的龙飞凤舞。 左右也是无聊,索性就去看看。 上楼定了个独立小隔间,要了茶水,慵懒地靠在小窗上看下方的斗兽场。 四面铁栅围栏,只一巨狼在场中兜转,等待着下一个挑战者,时不时“啊呜……”叫唤。 每每叫唤便能引得对面零散坐席的看客热血沸腾。 “这匹狼可是新来的,不知道威力怎么样,今晚,会不会有人挑战者挑战成功。” “听这叫声野性十足,只怕是悬了。”围在圆桌前打算下注的一众看客纷纷附和。 “今天都有那些挑战者啊?上次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有来挑战吗?” “我看见他来了,是第七号,我赌他能挑战成功。” 听他这么说,不明所以的其他看客也都纷纷跟着这个方头大耳的商人把赌注放在赌桌上。 更多看客还是处于观望的状态。 “啊呜……”狼的叫声穿透耳膜,场内观众心潮澎湃等着看戏。 栅栏边的门打开,一身形彪悍的挑战者摩拳擦掌,昂首挺胸向巨狼挑衅。 “小畜生,尽情的叫吧,待会儿可要被你爷爷我打的满地找牙了,哈哈哈。” 巨狼专注地在地上磨着利爪,嘴角的涎液絮絮滴在被抛出的低洼中,随时准备扑上去。 “赶紧的,上啊!”楼上的观众不耐烦的催促着。 壮汉双手抱拳,声音洪亮道:“多谢各位爷的支持,买定离手,今晚的第一非我老吴莫属了。” 说罢,握紧拳头,大喊一声,爆出灵力便冲了上去,直往巨狼头上砸。 巨狼侧身闪退到一旁,轻易躲过壮汉灵力爆满的铁拳,张开獠牙向挑战者扑过去。 挑战者身形看着彪悍,动作却不慢,轻车熟路避开巨狼的獠牙,弹跳间砸了一拳巨狼嘴角。 巨狼吃痛,紫眸泛着微微光亮,甩头又冲了上去,一副要咬死壮汉的架势。 双眸微咪,壮汉站在原地不动,静待时机,就在巨狼獠牙要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他握紧铁拳,蓄力出击,不料,巨狼却突然翻身咬他下盘,来不及重新聚力,便已被咬住双腿,狠狠地摔出去。 “啊啊啊!”斗兽场内环绕着壮汉凄厉的惨叫声。 “废物,大言不惭,害得我输了这么多银子,那个王八蛋说这个蠢货很厉害的。” “好像是他。” “不是我,不是我……” “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 …… 楼上闹哄哄,吵吵嚷嚷,却无一人关心受伤的挑战者,任由他被胜利的巨狼撕咬泄愤。 司朝暮扶额蹙眉听着对面赌徒骂骂咧咧的声音,耐着性子又看了几场,都是以悲剧收尾。 看来今晚是不会有挑战成功的人了,正准备走,一抹玄色身影映入眼帘。 铁栅门升起,夏琼岚缓步进入斗兽场区,环顾场内几具血肉模糊的挑战者的尸体,胃里不住翻滚。 “就这瘦不拉几的样子,能行吗?” “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人不可貌相,这位是蓝琼公子,蝉联两届斗兽冠军。” “是吗,这么厉害,之前是蟒豹,现在他要面对的可是嗜狼,能行吗?” “左右不就是买个开心嘛!下注也得下个靠谱的啊!” “就这,风一吹就能吹走,不过,模样倒是俊俏,哈哈哈……” 桌上顿时哄堂大笑。 左右也不过是玩玩,至于能不能活……无关紧要,“我下注,一万两,一炷香的时间内,跟前边那些废物一样的结果。” 夏琼岚面无表情地望着楼上的司朝暮摘下储物袋,准确无误扔到对面圆桌中心。 看着落下的锦缎钱袋,闹哄哄的圆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其中一人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尴尬咳嗽一声,“既然司大少爷赌他不行,那他就是不行那我……我也赌他输,下注一千两。” 得知是司家大少爷,众人狐疑,旋即又确信,纷纷下注,赌瘦弱的少年会输。 不理会他们的叫衰,二楼安静下来,夏琼岚撸起衣袖,看了眼上方。 楼上的人勾唇邪笑,深邃的眼眸意味不明的回望她一眼,缓缓隐入白色帐幔,透过纱帐,夏琼岚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紫色身影。 收敛心绪,目光专注凝视面前好整以暇的嗜狼,今晚经过几场挑战,嗜狼已显疲惫。 狼尊重每个对手,它们在进攻前都不会轻视对手,所以,它们一生的攻击很少失误,纵然已经赢了多场,但嗜狼并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嗜狼挑衅地向夏琼岚甩甩头,仿佛是在鄙视她不敢冲上去,迟迟不见交锋,楼上的看客开始不耐烦。 “你到底行不行啊!还在等什么,直接上啊!” “是啊!你到底敢不敢上啊!” …… 夏琼岚丝毫不理会楼上赌徒的叫嚣,严阵以待。 嗜狼吐出热气,张开獠牙,一跃而上,直扑夏琼岚头顶。 狼,是一种很懂什么叫卧薪尝胆的的动物,它们不会为了所谓的尊严,在自己弱小时去攻击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也知道如何运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回报。 往后一仰,背部贴地,她直接从嗜狼腹部下方穿梭而过到它的后方,待它落地,夏琼岚脚尖点地坐到嗜狼的背上,环住它的脖子,准备给它腰部重力一击。 都说铜头铁钴豆腐腰,而狼最弱的地方就是腰部。 未等她的拳头落下,嗜狼似是早已察觉她的目的,自己重重的砸到地上,顺势把夏琼岚也带倒。 被嗜狼甩出去,夏琼岚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嗜狼飞快起身向她扑过来。 她下意识用手去挡,嗜狼粗长的獠牙紧紧咬住她的胳膊,用最大的力气把琼岚扔了出去。 撞到铁栅栏上,又重重落地,喉咙一股腥甜味翻涌而上,来不及爬起,嗜狼又冲了上来。 琼岚侧趴在地上,静待嗜狼靠近。 “天了噜,要死了要死了。” “哈哈哈……今天晚上又要赢一大笔钱了。” 司朝暮站在隔间里,好整以暇地俯视下方:“能坚持这么久,倒是我小瞧你了。” 嗜狼故技重施,越过她的头顶,故意把腹部暴露给琼岚。 既然它要故意把弱点暴露在她面前,她夏琼岚可不会客气,眼看着利爪就要压到她身上了,夏琼岚抓住嗜狼的腿,借力跃起,腿部凝聚全部灵力,往嗜狼腰部狠狠一踢,踢腿同时放开抓着狼腿的手。 嗜狼被摔出老远,试图再次爬起已是惘然,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夏琼岚自己也吃了苦头。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嗜狼被踢的力有多重,自己被甩出去的力就有多大,重落在地,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憋也憋不住。 楼上的看客赌徒或欢呼雀跃或忧心如焚。 “哇哦!看不出来,这小子身板瘦弱,竟然这么厉害。”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丫的,赔本儿了。” …… 赌徒们都沉浸在自己下错注的悲愤中,没有人关心挑战失败被嗜狼咬死的挑战者,更没有人在意挑战成功却受重伤的蓝琼。 终于结束了,胡乱抹去嘴角的血,夏琼岚扶着墙佝偻着身子走出斗兽场地。 到斗兽场休息室后边舀水洗了把脸,换掉脏兮兮的衣服后,她才去找场主要挑战成功的赏银。 “蓝琼,还好吧,给,这是你今天的挑战成功的赏银。” 夏琼岚结果场主递过来的紫色储物袋,“多谢场主。” 琼岚转身就要走,场主抬手拦下她,“不打开看看?” 她淡淡一笑,“武场主的人品我信得过,不用看。” 武场主爽朗一笑,“你小子,这话说的,今天有位大金主,对你很是欢喜,给了你不少赏银。” “金主?”琼岚打开储物袋,数目确实比以往多了不少,“武场主可否告知是那位。” 武场主拉她到角落,压低声音,“是司家大少爷,你有福了。” 夏琼岚狐疑,“有福……怎么说?”莫非场主知道了她是女儿身? 武场主欲言又止,嘴唇翕动,看着她俊秀的面庞,纠结要不要告诉她。 “武场主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犹豫再三,武场主还是选择告诉她,“我琢磨着,这司大少爷对你有兴趣,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你若是愿意那就是你的福气,若是不愿意那就避着他,见到了绕道走。” 夏琼岚嘴角抽起,司大少爷好男色的传闻她只当是笑话听听,不料竟然是真的:“多谢武场主提醒,我会好好思量的。” “不用谢我,该怎么做……去吧。” “嗯。” 出了斗兽场,她便直奔奇物阁。 第三章 爱赌弟弟令人忧 “来来来,算一算,正宗算命,包算包满意,算不准,不要钱,祖传算卦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老道士举着算卦旗子在街上吆喝晃悠,逮着人不是说人家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就是冲克太岁,命中有劫或流年大凶。 街上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别人都是白天出来算命的,他倒好,大晚上的,美好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出来给人算命,奇也,怪也。 看到迎面走来走来一位从头到脚一身黑的俊美少年,忙拉住他的手,震惊道:“这位公子,我观你面相,乃是六亲缘薄之像啊!若想避之,老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本是厚脸皮,却又装作不好意思,搓着手,“就是钱得不少。” 夏琼岚垂眸看了算命的一眼,疏离又不失风度抽回手“不用,没钱!”抬脚就要走。 “欸,诶诶,公子,别走啊!好歹听完啊!”怎奈她丝毫不相信,充耳不闻,急匆匆冲入人群。 老道士站在原地,低头看自己刚刚拉住夏琼岚的手,掌心一片血红,在黑夜中鲜红刺目。 “年轻人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道士举着算命旗子闲庭信步般隐入人群,嘴里念念有词,“真若不灭,妄即不起;六根之源,湛如止水;是为禅定,乃脱生死……”顷刻间不见人影,消失的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存在过。 到了奇物阁,夏琼岚轻车熟路穿过前堂到达后院,一抹白色身影映入眼帘,“楚医师,天毒莲可有眉目了。” 楚医师讪讪一笑,“还没有找到。” 原本就神色倦怠,闻言,她的眸光越发暗淡,“那……”楚医师截断他的话,“碧云草有眉目,不过……” 她暗淡的眸光顿时一亮,不管多难,她都会去试一试:“不过什么?” 楚医师面露难色:“不过……很难拿到。” “很难拿到是什么意思?价钱高?” 楚医师摇头如拨浪鼓:“不是,而是有钱也不见得能买到。” 琼岚烟眉微蹙:“何意?” “琼岚,这个……碧云草在司家家主司昊空的手中,碧云草除却抑百毒的作用,还可以增长十年修为,司家也不差钱,所以……买不着,偷就更别想了,司家守卫森严。” 夏琼岚低头不语,司家……司昊空她没有机会接近,但是他儿子司朝暮…… 见他垂头不知在想什么,楚医师戳了戳她的手臂,琼岚才回过神来:“先给我些凝血草吧。” 楚医师上下打量他,“你又受伤了?!”夏琼岚并不答话,不置可否。 楚医师无奈叹口气,转身拿开人高的药橱,用油纸包了一大把捆好扔到夏琼岚手上:“一次量不要太多,毕竟药性烈。” “知道,多谢。”抬脚就要走人,楚医师在身后翻白眼,“夏琼瑶,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旋即,一锭银子直冲他脑门,他险险接到,暗自庆幸,不料夏琼岚又扔了一锭过来……快准狠地砸在他脑门上,楚医师怒不可遏:“夏!琼!岚!” 不理会身后人的怒吼,夏琼岚脚步轻快直奔下一个地点,旗亭酒肆。 “祁老板,还是老样子,两壶梨花白。” “哟,琼岚呐,稍等,马上给你打好。” “嗯。”她坐在酒肆最靠外的矮桌上,手紧紧捂着被嗜狼咬伤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出神。 每次受伤了,琼岚总是会装作出神,垂眸盯着地面来掩饰自己的心绪,喜形不于色,是母亲清醒的时候告诉她的……愣神间,酒早已打好。 “琼岚,琼岚?”祁老板蹲下叫唤神游中的夏琼岚。 琼岚回过神来,接过祁老板递过来的两户梨花白,“抱歉,走神了。” 祁老板笑呵呵摆手:“不要紧不要紧,你没事儿吧。” 取了银子放到桌上,笑笑摇头:“无碍。” 祁老板拾起桌上银子,担忧的看着远去的身影。 离开酒肆,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夏琼岚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没有灯光,两边是破旧古朴长满青苔的院墙,爬着密密麻麻的藤蔓。 站定在古旧的灰墙前,琼岚闭眼静听,确定屋内的人睡着了,她才翻墙进去。 刚一站定,便觉脊背发凉,缓缓转身,只着一件薄薄白色单衣的夏妶目光混沌地看着她。 见状,琼岚忙把酒藏到身后,讷讷问道:“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夏妶双眼无神,头微微一偏,视线移到她后方的房门上,幽幽开口:“有些热,出来吹吹风。” 说完,也不管还站在原地的夏琼岚,径直回自己的房间。 目送母亲关上门后,琼岚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暗自庆幸母亲是梦游,不然又得把她的酒给砸了。 东边鱼肚白还未升起,圆月高挂,透过窗棂,照在正沉迷梦乡的夏琼岚身上。 “拘魂鬼相貌和常人无异,常常结伴出入,喜穿紫衣。”小屁孩儿扬起肉嘟嘟的脸,一脸的骄傲。 对面的小乞丐崇拜的望着面前锦衣华服,讲的神采飞扬的贵公子,讷讷开口:“你也是穿紫衣,你是不是就是拘魂鬼呀?” 贵公子睁着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却又突然黯然神伤:“拘魂鬼有很多小伙伴,我没有,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瘦弱的小乞丐咧嘴傻笑:“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贵公子丝毫不在意地上的脏乱的地面,靠着小乞丐席地而坐:“它们身上藏着将死之人的名字和时间的名册,按照时间到达将死之人身边,呼唤死者的名字,将死之人灵魂就会出窍。” 小乞丐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然后呢,会怎么样。” 感受到小乞丐崇拜的目光,他讲得越发起劲:“然后……拘魂鬼会拿绳索捆住其魂魄,带往冥界。” “啊?”小乞丐挠挠后脑勺,“可是我听我娘说,黑白无常才是勾人魂魄,将他们带回冥界的呀。” “是的,拘魂鬼就是和黑白无常抢生意的,哈哈哈……” 小乞丐也跟着傻笑,蓦地,朗声大笑的贵公子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向小乞丐扑过来。 “啊啊啊!”夏琼岚从噩梦中惊醒,后背已被冷汗浸湿,额头细汗密集,也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望了眼窗外的夜幕,起身打坐。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道。气之谓灵力,光是炼精化气她便用了十几年,为了修出金丹,她常年去斗兽场,炼气是枉然,徒增了身手又赚了买药的钱,倒是也不亏。 自小,她的体质就跟其他人不一样,想要结丹,她所要付出的是他人几倍的努力,记不清熬了多少日夜,留了多少血,没有人知道。 直到不久前她凝出金丹,可灵力还是储存不了多少。 以日月精华入丹,反倒适得其反,她总觉得体内似乎有另一股力量在和她相抗衡,阻止她吸纳灵气。 额前细密的汗珠一点点落下,琼岚缓缓睁开眼,拉起袖子看了眼昨晚已包扎好的被嗜狼咬伤的手臂。 拆了渗满血污的绷带,不见深可见骨的伤口,细腻洁白的皮肤完好无损,叹了口气,琼岚便起身到井口舀水洗了把脸,开始做早饭。 司家大院里,小厮犹豫不决,在司大少爷房门外来回踱步,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终于下定决心……叫大少爷起床。 “少爷,锦安楼的白初雪白姑娘派人给您送来一封信。” 他睡眠向来就浅,小厮到他房门外时他就已经知道了,此刻,小厮的的声音又清晰完整的传入他的耳中,惹的他不耐烦地翻身坐起,用灵力粗暴地打开门:“放桌上,马上滚。” 小厮战战兢兢,把信放到桌上后,恭恭敬敬地退出去,出了门便疾步快走,马不停蹄地逃离这里。 司大少爷的起床气有多大,那可是“远近闻名”,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揪到错处,变着法的整人,况且昨晚少爷喝的酩酊大醉才回来的,今天这气儿估计得更大。 太阳穴一阵一阵地抽痛,回笼觉也睡不了了,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司朝暮便下床拿起白初雪给他送来的信,把被子挪到一边,又躺回床上。 信纸字迹娟秀,写满整整三张,一目十行,片刻就看完了。 把信纸仍在一旁,司朝暮出神地望着屋顶。 这么些年了,南城好玩的地方他都玩遍了,没什么意思,找柳奚……不行,估计又得苦口婆心“教育”他,找谁玩呢?要不……。 蓦地,慵懒的双眸泛着光亮,直接跳起,穿好衣服就往门外跑,迎面碰上司昊空,他急急刹住脚步,险些投怀送抱。 司朝暮退后一步,和司昊空保持距离,懒懒道:“司大家主,您找我有事儿?” 瞥了眼他的身后房间里凌乱的酒壶:“嗯。”司昊空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仙羽岛公开对外招生,你也去吧。” 司朝暮如扇的睫羽急不可闻地一颤,空气持续静止,良久,他才故作潇洒道:“既然司大家主不想看见我,那我……偏,不,去。” 见他一副欠扁的模样,司昊空无奈叹气,一刻也不想多停留,也没有一句多余的关心,来得快去的也快。 望着渐行渐远的熟悉背影,司朝暮自嘲一笑,他这位父亲留给他的永远是背影,他自己也不记得他这位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为家族鞠躬尽瘁的爹有多久没有正眼看过他了。 敛了心神,叫小厮摆早饭,他自己则去洗漱了,喝了一晚上的梨花白,浑身酒气,闻的他自己都想吐。 第四章 赌场相邀 不比司大少爷有人伺候,做好早饭,摆好碗筷,琼岚柔声唤坐在青石台阶上发呆的夏妶:“母亲,吃饭了。” 石阶上的人恍若未闻,皱着黛眉,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夏琼岚也不催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迟钝地转过头,“吃饭了?槐儿呢?怎么不见他?” 盛好饭端到夏妶面前,琼岚抚慰道:“估计还在睡吧,早上也没见到他。” “看日头,快辰时三刻了吧,你去,去叫他起床吃饭,别饿着了。” “好。” 到了琼槐的门前,琼岚习惯性地轻轻敲了三下:“琼槐,起床吃饭了。” 良久,无人应声,琼岚又再轻轻敲了三下,“琼槐,你醒了吗?醒了就起床吃饭了。”还是没人回答,平日里,她若是这般敲,琼槐早就发脾气,摔门骂她了。 房内丝毫没有动静,琼岚这才察觉不对劲,门里边没有上栓,她只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被子凌乱的堆放在床的角落,摸了摸床板和被子,没有温度,似乎自昨晚就没有人睡过,琼岚顿觉不妙:“这臭小子,不会是又去……。” 回到厨房,琼岚装作什么事也没有:“母亲,锦安楼的几位姑娘邀我今天给她们画美人图,您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夏妶放下碗筷,略显不悦:“槐儿呢?不是叫你唤他吃饭吗?” “方才我才想起,辰时之前我就见过他,他去武场练剑去了。”夏琼岚睁着眼说瞎话,也不担心母亲会怀疑,本来琼槐那小子就经常一整天不着家。 夏妶不疑有他,恍惚反应过来琼岚也没吃早饭:“岚儿,吃完早饭再去吧。” 琼岚微微摇摇头:“不了,今天恐怕画不完,早些去的好。” 出了院门,她便直奔万贯赌坊。 “大!大!大!” “小!小!我买小。” “我去你丫的,又输了。” “怎么回回都是大,这次我也买大,老子就不信了。” …… 赌坊充斥着输家爆怒,赢家自得的大笑。 输得血本无归的颓败,赚得盆满钵丰的狂喜,拥挤在狭小的赌坊里,夏琼岚挤在浑身汗臭味的人群里,艰难的一步步移动。 最角落的赌桌传来若有似无的熟悉的咒骂声,混在各种怒骂声中,琼岚缓慢往角落移动。 “琼槐。”她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大声喊,赌红了眼的夏琼槐并未注意到,输的情绪失控大骂,夏琼岚直接用力推开前面的人挤进去。 “臭小子,你谁啊!竟敢推你爷爷我。” “有没有点眼力劲儿?乱推乱挤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身旁的人被她推的破口大骂,只好连连道歉。 好不容易挤到夏琼槐的旁边,他却还在忘我地下注,琼岚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走,“琼槐,别赌了,跟我回去。” 正在气头上的琼槐并不理会她,甩开她的手,继续下注:“小!小!我下注一百两,小爷我就不信了。” “琼槐,跟我回去,母亲还在等你呢。” “三个五点,大,哈哈……你又输了,夏小爷,从昨天到现在你已经输了一万三百两了,可都欠着呢,还要赌吗?” 看了眼色子,又看看一脸焦急的哥哥,夏琼槐心底的怒气顿时全部涌了出来,挥手狠狠的给了夏琼岚肩膀一掌,“要你管,伪君子。” 他那一掌用了十足的力,夏琼岚连连后退,好在后面人多拥挤,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夏琼岚默不作声擦去嘴角的血,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她眼底的情绪。 赌场的人看戏似的看着这边的动静,这样的戏码三天两头要上演一场,见怪不怪了,只要不砸坏东西,不坏规矩,赌场老板也不会过多干涉,他们这群旁观者自然也没有插手的理由。 “跟我回去。”夏琼岚面色平淡又要去拉琼槐的。 琼槐嫌恶避开,猝不及防被扎了一针,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夏琼岚眼疾手快接住倒下的弟弟,转身就要走。 见她要带走夏琼槐,一满脸络腮胡子的人伸手挡住她的去路:“哪里走,你是夏琼槐的哥哥?”,夏琼岚不置可否。 其他人自觉让开,拥挤的赌坊顿时显得空旷,“你弟弟欠了一万多两银子还没给就想走?你当我们赌坊是善堂呢,专门让你寻乐子的?” “一万多两?!”琼岚话语轻颤。 “是啊,不信你可以弄醒你弟弟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觉得他是想赖账,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声音不由尖锐了几分。 琼岚紧锁深眉,一副商量的语气:“我没有那么多钱,能否宽限我些时日?” “多久?” “一年。” “一年?!你怎么不说等我死了再还。”络腮胡子男人讥讽大笑,旁边的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跟着起哄。 “当咱们这位首席荷官是傻的吗?” “就是,就是,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夜逃跑,回头上哪儿去讨债啊!” …… 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各种揣度,火上浇油。 司朝暮站在楼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夏琼岚扶着弟弟孤零零的被围在中间,啧啧叹气:“这么凶。” “少爷,咱要现在出手吗?”侍从阿南凑近问道。 他摇摇头:“不急,再等等。” 犹豫再三,夏琼岚从袖腰间掏出储物袋,直接扔给长满络腮胡子的荷官,“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余下的我之后再补上。” 荷官打开储物袋瞄了一眼,“噗嗤”笑出声来,“这最多也就一千两吧?!这差的可不是一点啊!你们夏家怎么说也是锁安城四大世家之一吧,有本事来赌,没本事还钱?” 荷官把储物袋仍回给夏琼岚,大喝一声:“兄弟们,把他们给我绑了,找夏家人讨债。” 他一发话,后堂进来几个打手,人手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气势汹汹将他们二人围起,将本就狭窄的赌坊变得更加狭小了。 抱着琼槐,就算她打得过,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若被他们绑了去找夏家的人讨债,只怕是会更惨。 气氛剑拔弩张,琼岚一手扶着被他扎晕的琼槐,一手握着数枚蟾酥针,静待他们先动手。 荷官放声一喝,“兄弟们,动手!” 言罢,夏琼岚就要祭出手中的蟾酥针。 “住手。”一道内敛沉稳的声音自二楼传来,琼岚祭针的动作一顿。 见状,荷官一脸谄媚,笑呵呵地站到一旁给司朝暮让路,“司大少爷,您怎么下来了,可是我们吵着您喝茶了?” 荷官满脸的笑意里,掩饰不住他的虚伪。 司朝暮眼角微微扬起,并不理会荷官,侧过脸看好戏似的看着夏琼岚:“小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琼岚狐疑,怎么看司朝暮都不像是真心要帮她的样子,索性不回答。 似是早料到琼岚会是这个反应,无所谓的勾起唇角,无视众人的目光,闲散而又不失优雅地下楼落座,荷官献媚般地给他倒茶,“司少爷请喝茶,上好的碧螺春,望您莫嫌弃。” “你弟弟欠的债本少爷帮你还,不过……你得陪我玩一个月。”司朝暮端起茶,在边沿轻嗅。 琼岚面无表情地站着,还是不理他。 事不过三,他都说了两句了,夏琼岚还是不答话,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放肆,心里略微有些怒意,来时作弄的小兴奋也都化为了恼怒。 琼岚察言观色,立马觉察到了司朝暮的情绪变化,忙应和:“多谢司少爷的好意,只是不知……司少爷要琼岚陪您玩什么?” 听着琼岚的轻言浅语,司朝暮总觉得自己心情很快又回升了,感觉和奇妙,夏琼岚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语气轻柔,没有攻击性,可以说是清风化雨了。 “你想玩什么,都听你的。” 此话正中琼岚下怀,“早闻司府景观绝妙精伦,琼岚一直想去观摩,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不知……。” “司府有什么……。”脑子速度赶不上说话速度,司朝暮不经思考就说了出来,忙改口:“司府有什么好玩的我最清楚了,确实,我司府景致秀丽,值得一观。” “那琼岚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朝暮偏头示意侍卫,拂袖扬长而去,“明天辰时三刻来司府,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阿南意会,“老刘,直接司府账上,回头让人找账房先生取。”说完赶忙跟上自家少爷。 “小子,算你小子今天运气好,讨得司少爷欢心,不然……哼!管好你这蠢弟弟,没钱就不要充大爷。”荷官扬首大笑,粗犷的笑声里充满着蔑视之意。 琼岚不答话,自顾自背起夏琼槐离去。 ……对于琼岚来说,琼槐这没几两的身板还是挺重的,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家。 “母亲,开开门,我回来了。”背着琼槐,她翻不了墙,只能喊夏妶开门。 拍了门好几次,始终没有人来开门,以为是没听到,又扯着嗓子喊:“母亲,你在吗,我和琼槐回来了。” 静静的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只好放下琼槐翻墙进去,前院不见人,只好先开门把琼槐背进来。 穿过影壁,入目的是一片狼藉景象,显然是发生过激烈打斗的。 任琼岚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把琼槐放到他房间后,琼岚疾步奔向夏家正堂。 夏妶时不时会突然神志不清,好在他们被安排在这年久失修的地方,倒是也不会有其他人来,这才不至于伤及无辜,要伤也……只会是琼岚。 第五章 暴躁司少爷 “琼岚回来了吗?” 夏家家主阴沉着脸坐在金丝镶边紫檀木椅上,小厮说话的声音止不住地抖,“不……不知道……” “不知道?”夏沧海锐利的眸子逼视小厮,“不知道还不快去找。”小厮被他毫不掩饰的怒气吓的踉跄一下,三步并两步奔出正堂,迎面就撞上同样疾走的夏琼岚。 “表……表少爷?!”小厮犹如看见救星,掩不住的开心又跑回正堂,“家主,家主,表少爷回来了,表少爷回来了。” 对比了一下小厮和自己,琼岚慢下脚步,步履沉稳进正堂。 脚刚跨过门栏,夏沧海满是厌恶的声音一字字敲进琼岚的心底,“把这个不懂事的东西拖下去喂狼。” 刚才还对琼岚灿笑的小厮霎时惊恐的看着家主,“家主,家主,奴错了,家主,你饶了我了。”撕吼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任他再怎么挣扎,其他小厮依旧麻木的拖着他出去,“家主,求你了,我还有六十老母要照顾,家主……”话还没说完便被拖他出去的小厮用布塞住了嘴。 小厮闷喊的声音渐渐消失,琼岚捏紧衣角的手才慢慢松开,这才惊觉手上已噙满了冷汗,不动声色用衣服擦干,低头拱手施礼:“见过家主。” “嗯。”夏沧海黑目蒙上一层浓厚的冷意,“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吧。” 琼岚眉心紧拧了三分,“琼岚不知,还望家主指示。” 夏沧海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不知道?” 琼岚这话说得漏洞百出,平日里,夏沧海不让人去找她,她是不会主动来找她这阴晴不定的大舅的。 既然主动来找他了,自然是知道夏妶又发疯了。 “琼岚今日怎的这般有心,知道要来看望舅舅了。”他的瞳孔散发着锋利的光芒,透露着深寒,“琼槐又去赌了吧。” 琼岚心猛地一紧,面上还是一派泰然:“是。” “琼岚呐,你觉得我还应该留着你吗?” 周嘈寂静无声,只有正堂里时不时传出三两声谈话,没有人知道这一个下午,他们谈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司朝暮就让阿南在门口等着,如果夏琼岚来了,立马叫他起床。 都快巳时了,阿南街头门口来回跑了几遍也不见来人。 迟迟没有等到阿南来喊他起床,他自己在床上躺得浑身不得劲,气得翻身下床,念叨着要是夏琼岚来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还没到门口,阿南就一脸兴奋的向他跑来:“少爷,少爷,他来了,夏琼岚来了,到街尾了。” 听到阿南说夏琼岚来了,心里窝着的或霎时熄了,听到到街尾了,火气莫名又来了。 “到街尾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才到街尾?!真是太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了,看我怎么教训他。” 让人搬了椅子到门口,还准备了茶点,慵懒坐在椅子上等着夏琼岚。 即使是三月天,才到巳时,便已很炎热了,就算琼岚走得慢,还是不免出了许多汗,浸在背部伤口上火|辣辣地疼。 街上人不多,不用特意看,远远地就见阿南给司朝暮摇着折扇,司朝暮悠闲喝着茶等她,明明早就看见琼岚来了,却装作一副他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琼岚在他面前站定,拱手施礼:“见过司少爷,不知司少爷有何吩咐。” 司朝暮却恍若无人般,继续喝茶:“阿南,今天这是什么茶,怪难喝的。” 阿南心知自家少爷是生气了,只好顺着他的话说,“碧螺春,本是好茶,经了不知规矩的人的手,茶也就变味了。” “嗯,正解。” …… 琼岚低着头默默听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生怕琼岚不知道他们是在骂她。 任他们再怎么说,琼岚还是面不改色,司朝暮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继而装作一副才看见琼岚的惊讶模样,“哟,夏公子来了,司某眼拙,没看出来。” 阿南很是无语撇撇嘴,他这小主子,做戏从来也不知道做全套,在屋里等着,然后说自己睡晚了不是更好? “夏公子这脚程可太快了,等得本少爷茶都变味了。”说着,声音不由尖锐了几分。 琼岚要是再不说话,估计司朝暮又得碎碎念念数落她了。 “还望司少爷海涵,昨日睡得晚,这才……起晚了。”话说得认错的话,语气确实不卑不亢。 “跪下。” 司朝暮这话带着命令的口吻,琼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怎么,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跪下。”司朝暮语气明显不悦,僵硬地站了会儿,琼岚掀起衣服下摆,缓缓跪了下去。 看她跪得不情不愿,一副她没错的样子,司朝暮愤愤道:“一直在这儿跪着,本少爷没让你起来,你就不许起来。” 说完,怒气冲冲把宽大的袖子甩到身后回府,阿南无奈的看了眼琼岚,只能是自求多福了,他这小主子的脾气……琢磨不透。 司朝暮自己也说不上来,昨天他还是很期待司朝暮来找他的,可是当他的满怀期待在夏琼岚的眼里犹如笑话时,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真的是他吗?”司朝暮喃喃自语。 “啊?他?少爷,你说的他是谁啊?”阿南疑惑不解的看着小主子坐在床上发呆。 司朝暮烦躁的看了眼呆头呆脑,长相普通,扔到人群里完全找不出来阿南,又想到那张总是一脸平淡,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脸,顿觉更烦躁了,“你出去。” 每当少爷露出这种不善的眼神的时候,他就得躲得远远的,“是,少爷,要不要……” “不要。”司朝暮截住阿南要说的话,无奈阿南只好把话吞回肚子,在心里问要不要给他准备午饭。 阿南轻手轻脚出去后,司朝暮拉了被子蒙住脸倒头就睡。 ……酉时三刻,血色夕阳渐落。 房门被粗暴踢开,司朝暮惊坐而起,“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踢我的门。” “除了我,你觉得还有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踢你的门呢?”少年径直坐下,撸起袖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柳奚?这个时间你风风火火地来找我做什么?”睡太久,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司朝暮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只闭着眼听。 “你别哭丧这脸啊!这回可是带你去看好戏的。”柳奚坐到床边拉开司朝暮的被子。 司朝暮木着脸,俨然一副任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的架势。 “夏家的热闹你不想看看?” “不想。”司朝暮拒绝的干脆。 锁安城四大家族鼎足而立,司家凭借矿产资源,把控灵器流通,一直稳居首位,柳家一直不争不抢,却一直能够位居第二……其中门道也只有柳家自己知晓了。 苏家、夏家……算是并列第三吧,苏夏两家常年摩擦不断,三天两头因为资源的事闹得不可开交,两家家主也都不是什么良善角色。 当然了,苏夏两家闹起来,最后受益的还是还是普通小世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苏夏两家的家主会不懂吗?当然是懂的,可还是会因为一些微小的利益还产生摩擦。 “这次可是看苏夏两家热闹的,真不去?”柳奚狐疑看着面前闭着眼不想理他的的少年。 司朝暮睁开眼,摇摇头,语气有些不悦“苏夏两家的热闹看的还少吗?看多了就没意思了。” 柳奚剑眉带笑,也不管司朝暮有多不愿意,一个劲把他拉下床,“这次不一样,这次可是苏夏两家正面交锋,不知道会有多热闹呢,乐萱代表苏家出战,作为朋友,你不觉得你应该去为她撑场子吗?” 说道苏乐萱,司朝暮才想起夏琼岚还跪在门外,也不管衣服凌乱,鞋没穿的就跑出去了。 “诶,就算要去给乐萱撑场子也不用这么急啊!”柳奚无奈跟上去。 “人呢?”司朝暮质问小厮。 司朝暮面色不善,小厮颤颤巍巍回答:“人……人……回去了。” “回去了?我不是说了没我的吩咐不许他起来吗?” 小厮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朝暮斥责小厮,柳奚不明所以问道:“他?谁啊?”看了眼哆嗦不停的小厮,他拉开司朝暮,和悦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即可,朝暮不会杀你的。” 柳奚笑着看了眼司朝暮,司朝暮点点头。 有柳奚作保,小厮这才交代了来龙去脉。 申时门口来往的人增多,看到夏琼岚面无血色、满头大汗跪在门口,欲倒不倒,路过的人指指点点,恰好被刚从夏家谈完生意回来的司昊空看到。 路人编排司家的话好巧不巧的传到他的耳朵里,司昊空把守门的小厮叫来训了一顿,随后……被安排去采矿了,这才换了现在的小厮守门。 走前,司昊空还吩咐小厮,如若在发生这样的事,唯他是问。 柳奚凝眉观察司朝暮的表情,唯恐他又突然发脾气去找他那脾气硬得跟铁似的爹。 出乎他意料的是司朝暮什么也没说,回屋换了身衣裳就跟他去“看热闹”了。 一路上柳奚都注意着司朝暮的情绪,两人沉默了一路,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到了武场,柳奚面色严峻的看着一言不发坐在旁边的司朝暮,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刚好看到武场门口的苏乐萱,忙招手喊她过来,“乐萱,我们在这儿。” 看到司朝暮也在,苏乐萱心中欢喜,三步并两步就过来了,“朝暮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司朝暮只淡淡点头,“嗯,无聊。” 第六章 苏夏两家宣战 两个人,乐萱却只问朝暮,柳奚可就不乐意了,“诶,乐萱,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到吗?都不问问我。” 苏乐萱娇笑一声,“柳哥哥,你还需要我问吗?场内这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 柳奚无奈笑笑,“乐萱,你第几场上。” “第四场。”苏乐萱说得洋洋得意,“夏琼岚,我有绝对的信心赢他。” 苏夏两家常年有摩擦,她早早把夏家同龄子弟打听了个清清楚楚,在知道和她对阵的人是夏琼岚的时候,她还觉的是在侮辱她,竟然派一个表亲来跟她比。 转念一想,夏琼岚在武力值排行榜上连个名字都没有,她可以打得他夏琼岚跪地求饶,以此让夏家丢脸。 听到夏琼岚的名字,司朝暮心下一沉,“他修为如何。” 听得司朝暮“关心”她,苏乐萱一阵雀跃,“朝暮哥哥不用担心,这夏家啊,只怕是没人了,派了一个表亲来跟我比,我一定……” “我是问你他的实力如何。”司朝暮毫不客气打断她。 看司朝暮面色不悦,柳奚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小司,你是认识夏家那位吗?” 反应过来自己情绪过激,司朝暮扯扯嘴角,“不认识。” “不认识?”柳奚半信半疑。 柳奚只是觉得夏琼岚可能和小司有什么渊源,可苏乐萱就不这么想了,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收拾夏琼岚,竟然敢惹她的朝暮哥哥生气。 夏家第一场就是夏沧海之子夏旋上场,在排行榜上位居第十,苏家这边反倒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上场,输赢可想而知……第一场夏家胜。 “乐萱,这……都是怎么安排的,夏家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第一场结束的飞快,一眨眼的功夫,柳奚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结果就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听我哥说是随机抽签抽的。”苏乐萱耷拉着脑袋,一脸忧愁,夏家第一场就赢了,夏家候场的人情绪高涨。 司朝暮无聊地靠在椅子上,摇摇头:“夏旋这小子……看的本少爷很不爽。” 听他这么说,苏乐萱赶忙附和:“朝暮哥哥,乐萱也看他很不爽呢,整一副小人得志样儿,赢的不过是个交不上号的低阶修士,还趾高气昂的,真是不要脸。” 柳奚和司朝暮对视,心照不宣笑笑。 “你这丫头,这样想可就小心眼儿了。”柳奚摇着折扇观看场内激烈进行中的比赛。 被说小心眼了,苏乐萱撇撇嘴,却并不反驳。 第二场比第一场有看头多,对阵是夏家直系大弟子夏墨和苏家家主首徒苏恒,两人均是使一品灵器,一刀一剑,第二场进行了一炷香,仍是不分伯仲,到后半场苏恒优势逐渐显现。 夏墨灵器为刀,不必苏恒使剑般轻盈多变,且灵力不如苏恒深厚,到后面相互熟悉了对方的招式,夏墨的劣势也就成了他致命的弱点。 第二场以苏家胜。 看台上不泛乏想要苏夏两家斗得你死我活的小世家,混在人群里热情高涨,一会儿为苏家摇旗呐喊,一会儿又为夏家摇旗呐喊。 琼岚在候场区,撩开帘子看台情况尽收眼底……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抹显眼的紫色身影,司朝暮向来敏锐,夏琼岚一看他,司朝暮立马就感受到了,两人隔着武场遥望。 距离太远,相互都看不清神色。 “比赛很精彩吗?看的这么入神。”少年拢起洁白的袖袍,生怕沾到脏东西,玷污了他的衣裳。 左右都是看不清,琼岚索性放下帘子,耐性等待,“楚医师今儿个怎么得空,有时间来看这种比赛了。” 楚湳抿了口茶,尝了个味儿就吐了出来,“这茶也太次了,夏家这么穷吗?好的茶叶都买不起了。” 琼岚只笑笑不说话,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不是夏家穷,是我穷,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你这话说的,好像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似的。”楚湳委屈巴巴地给自己剥花生。 “不是不能,是你不会没事儿来找我,毕竟楚医师一年到头都是大忙人。”看他很喜欢吃花生,琼岚剥了花生,很熟练的放进楚湳嘴里,楚湳也“心安理得”地接受。 “掩月翅在仙羽岛,你去不去。” 琼岚剥花生的手一顿,既然知道了掩月翅在哪儿,她自然是要去的,不去的话怎么治好母亲的病,只是眼下碧云草还没有拿到。 “自然是要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我打算……” 裁判的宣判声打断二人的谈话,“第三场,苏家胜,第四场,夏琼岚对阵苏乐萱,有请二位上场。” 楚湳无语地把花生米扔进嘴里,“这么快三场就结束了了,忒没看头了吧。” 琼岚不答话,顾自用布条缠在手上。 见琼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楚湳眉心蹙了蹙,“琼岚,你背上的伤……一直不见好,有点反常。” 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过,她不想说,抚慰道:“无碍,习惯了。”干脆利随直接从窗台一跃而下。 见夏琼岚上场了,苏乐萱也从看台越过众人头顶,翩然落地。 抛开苏乐萱的大小姐脾气……脾气也还好,只是有时候有些无理取闹,倒也无伤大雅,人长得也是娇憨顽皮,容色清雅,琼岚自是不想和她结怨的,只是这一场……夏家必须赢。 苏乐萱修为尚高,但平日也不出手,灵力深厚度琼岚无从知晓,好在苏乐萱是个急性子,一落地就直冲琼岚而来,太过急切想要结束这场比试。 鞭子快到眼前时,琼岚召出莫邪剑试着能否直接砍断,在剑上附上灵力,自中间一截,苏乐萱的长鞭只是偏离了,没有任何反应。 长鞭通体黑色,看不出材质,似是妖兽皮又似软甲。 一击未中,苏乐萱倒也不意外,本就只是探探对方的底罢了,她也没指望能一招即胜。 不过,她可不想耗太多时间在夏琼岚身上,接下来她直接把灵力附到长鞭上,通体黝黑的长鞭霎时发出隐隐蓝光。 琼岚本就不适合持久战,苏乐萱想速战速决的想法|正中她下怀。 双双全力以赴,一跃而起,烈日下蓝白两股灵力相撞,发出耀眼的光芒,台下的人被这刺眼的光闪得睁不开眼。 待回过神时,台上两人都跟没事儿人似的,一招接一招,招招不留情。 苏乐萱每一次挥鞭皆是往死里抽,台下的司朝暮看得眉头紧锁。 上午夏琼瑶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脚步虚浮,显然是有伤在身,那是他心里窝着火,也就没放在心上。 况且苏乐萱手中长鞭乃是由一形状象水牛,但有巨角,皮毛漆黑,以铁为食的异兽呲铁的排泄物物制成。呲铁泄物利如刚,可作兵器,加之他司家的锻造之术……夏琼岚赢的可能微乎其微。 现下夏琼岚处于劣势,频频躲闪,表面上看是在虚耗苏乐萱,实则……无法|正面交手。 纵然夏琼岚的速度很快,但苏乐萱的长鞭也是快速疾风,变幻莫测,一没留意,鞭尾就灵活迂回抽在她肩膀上,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席卷而来。 “哇!这一场有看头诶,老兄,你觉得这一场谁会赢。” “这还用说吗?不是明摆着了苏家那丫头实力更强?” “就是就是。” 台上的人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副输赢尽在我手的傲然嘴脸。 夏沧海黑沉着脸坐在高楼上俯瞰赛局,五局三胜,夏家三场已经输了两场了,若是夏琼岚这一场若还是输,那么最后一场也就没有再比的必要了。 “夏兄面色看着不是很好,可是身体不舒服?”苏参装得一副热心肠,很是担忧询问夏沧海。 苏家这位家主惯来会装好人,对谁都是一副“好心肠”,看你面色不对就要来“慰问”一番,好展现自己的仁慈大义,不拘小节。 夏沧海皮笑肉不笑道:“苏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要真不舒服,你觉得你今天你还能在这儿看见我?” 苏参自以为装好人被人就会真当他是好心肠,夏沧海可从来不会错过任何能够打击他的机会,这不,被明着骂虚情假意,苏参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无比难看了。 苏参懒得乘口舌之快,便坐下静静看比赛。 一鞭落下,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苏乐萱乘胜而来,故技重施又抽了她一鞭,这一鞭比之前还要狠,臂膀疼得夏琼岚持剑的手一阵发麻,喉咙一股腥味往上冲,终是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司朝暮神色晦暗不明,这回,柳奚是真心想不明白向来薄情,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小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是对乐萱?认识这么多年了,会有别的情绪显然不可能,那么,就只有……想明白了,柳奚霎时觉得心情极好。 “夏琼岚,认输吧,你是打不过我的。”苏乐萱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眼中满是不屑。 身为四大家族之一,为了能不被其他世家替代,苏家家主一直都是严格要求苏家子弟的,尤其是直系子弟,因此,他们实力都不弱,在排行榜上也基本都能排上号。 夏琼岚站的笔直,面上丝毫看不出痛苦,嗤笑一声:“这就是苏姑娘的全部实力了吗?” 被一个实力弱她不知道多少的人蔑视,苏乐萱眉目圆瞪,“夏琼岚,你少在哪儿装腔作势了,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嘴上说激将法对她不管用,可心里还是气急,敢瞧不起她苏乐萱,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次,夏琼岚先发制人,快如闪电冲到苏乐萱面前,抬剑就劈,毫无身为“男子”的风度,若非苏乐萱反应快收回长鞭,这一下恐怕得把她劈成两半了。 见此,台下看客一阵“唏嘘”。 “对一个姑娘这样,太不要脸了。” “这要是没挡住了,苏姑娘可就得毁容了。” 听得其他人的附和,柳奚轻瞥了一眼坐他旁边的司朝暮。自开场,小司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打趣道:“怎么?担心乐萱啊?放心吧,乐萱的实力你我心里都是知晓的,绝对能赢。” 司朝暮紧绷着脸,没答话,柳奚心下了然,正思衬着怎么旁敲侧击一下,周围突然喧闹起来,待他定睛一看,台上已是另一番光景。 第七章 客满楼吃饭遇苏家 夏琼岚和苏乐萱双双负伤昏厥,无力再战,第四场以平局收尾。 司朝暮惊坐而起,刚刚他就一愣神的功夫,台上就变成一片狼藉,武台地面破损严重,夏琼瑶和苏乐萱两个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夏家和苏家赶忙派人去把他们抬下去疗伤。 台下一片哗然,皆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两败俱伤,不分胜负,也不知道是该说夏琼岚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思及此,柳奚正想问问小司怎么看今天这事儿,他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夏兄,好计谋啊!自知打不过便用这样的阴招阴我家萱儿。”苏参铁青着脸质问。 夏沧海凝眉看着楼下,抿唇不语,良久才开口,“苏兄既然担心,何不如去看看你宝贝乐萱,何必在这膈应我。” “哼!”苏家家主真就听他夏沧海的话,气愤拂袖而去。 三天后。 夏琼岚只觉浑身剧痛,额头上突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敷上,浑身的昏沉感好了不少。 蓦地,又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似漂浮在虚空之中。 “岚儿,岚儿。”仿佛来自遥远的虚空的陌生女声慈爱的呼唤着,夏琼岚不知道“岚儿”喊的是不是她。 迷糊间,身体又猛然失重,急速下降,骇异席卷周身,抑制不住大喊释放恐惧。 夏妶摁住琼岚颤抖的身体,过了片刻琼岚便恢复平静,正当夏妶放下心来,琼岚又突然吐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 夏妶讶然,双眸却木然地看着躺在床上,即使昏迷也无法安然入睡的人,双手缓缓伸向那纤细的脖颈,猛然用力掐住。 原本无神的双目诧然变得嗜血,恨不得掐死躺在床上苍白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飘散的人儿。 急速下降骤停,又传来窒息的感觉,琼岚大脑嗡嗡作响,“岚儿,岚儿。” 夏琼岚倏地睁开眼睛,一张熟悉脸的在眼中放大,看过无数遍的修长瑞风眼布满血丝,那恨不得要杀死她的眼神。 望着突然睁开,先是震惊,转而是释然,最会变得平静的水亮黑眸,夏妶心里一阵刺痛,慢慢放开掐着琼岚脖子的双手。 红色勒痕在琼岚白皙的脖颈上显得异常突兀,琼岚就这样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自己的母亲掐着她。 没有反抗,没有难过,亦无怨恨。 琼岚的平静在夏妶看来是那般刺目,她懊恼后退,突然像是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惊叫着冲了出去。 “娘,娘你怎么了?”琼槐端着药刚到门口就被听到夏妶的恐惧的惊叫声。 还没踏进门一探究竟就被夏妶推了一把,药被打翻在地,两厢无法同时照看,权衡之下,选择去追夏妶。 琼岚沉静地躺在床上,无悲无喜,呆愣地望着房梁。 片刻后,门外传来细微的“嚓嚓”声,琼岚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我想吃筒子鸡了。” 门外的人似是顿住,不过只是一瞬,“嚓嚓”声又响起,声音越来越细微,直到听不见了,琼岚才露出一个似是开心又似是自嘲的笑。 笑完,心里却升起一股凄然之感。 今天这样的情况夏琼岚自己也记不清发生过多少次了,在他们还没有回到锁安城夏家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在天寒地冻的天驭流浪。 自有记忆以来,夏妶就是神志不清的模样,脾气暴躁,时而清醒如常,时而又混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虽然不知道母亲彻底清醒会是什么样子的,还会不会……但是她还是一直在努力找能够治好母亲的灵草。 无声地盯着天花板,不知是太久没眨眼还是心中苦涩,泪水从眼角缓缓落下,藏入额间发丝之间。 睁得眼睛酸涩,琼岚索性闭上眼,一闭上眼坠入虚空的感觉又上来了,无奈只好起身。 纵然她动作慢心口也还是一阵剧痛,夏琼岚自己也想不明白,每次她一昏倒,心口就总是会疼一段时间。 嘴里的血腥味着实难受,刚想起来倒杯水,一修长白皙的手边便将茶杯端到她面前。 琼岚不解地看着司朝暮,后者一脸嫌弃地把一包东西扔到琼岚手边,把茶杯塞进她手里就出去了。 夏琼岚扯扯嘴角,端起茶杯如喝酒般一饮而尽,感觉嘴里没那么重了,迫不及待拆了纸包。 筒子鸡色泽鲜黄,咸香嫩脆,肥而不腻,越嚼越香。 司朝暮一进来就看到夏琼岚顶着半边脸的血,毫无形象地啃鸡腿这一幕。 看到突然进来的司朝暮,琼岚啃鸡腿的动作一滞……她以为他已经走了的。 想装得优雅一点吃又觉得做作,反正他也已经看到她的吃相难看了,再说了,她是个男人的身份,吃相……无伤大雅。 司朝暮把沾湿的绸布往琼岚脸上一扔,粗暴地擦了一圈,擦完又随意地扔到桌子上。 “你……” “你什么你,会给你擦就不错了。” 琼岚一时语塞,手里的鸡腿突然不香,“你怎么又来了。” “你当我……”突然反应过来琼岚说的是‘又’,“你知道我之前来过了?你装睡?!” “筒子鸡皮脆肉嫩,侬,分你一个鸡腿。” 看着夏琼岚毫无血色的脸还一脸无辜地举着鸡腿,上来的脾气就没了,接过鸡腿担心问道:“伤怎么样了?” 琼岚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刚吐血,你说呢?” 莫名被呛了,司朝暮还是耐心问道:“你是中毒了?吐出来的血怎么是暗红色的。” 琼岚凝看了司朝暮一眼,低头啃鸡腿不回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不想说的事,再说了,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近到可以相互诉说心事的地步,他便不再问。 “你伤了苏乐萱,她伤的很重,苏家不会放过你的。”司朝暮也不知道,夏琼岚到底是真的不担心,还是故作轻松,竟还有心情在这吃筒子鸡。 在她决定激苏乐萱使出全部灵力,以灵力相冲之力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的时候,她就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她绝对不能输。 琼岚装作满不在乎的道:“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扫兴的事儿。” 司朝暮凝眸注视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细看清醒的夏琼岚。 在琼岚昏迷期间,他靠在床沿上盯着琼岚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看都和印象中的那个人无法重合,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雪山遇到的那个人也该是这般大,五官长开了,哪里能辨认出来呢,不过是他自己不死心罢了。 略略颔首,敛去心下的悲怀,宛然笑道:“你可还欠我钱呢,说好陪我玩一个月的。” “好啊。”琼岚答得干脆,似是就等着他说这事。 第二天,琼岚就早早到了司府,她到的时候,司朝暮还在床上睡得正香,阿南拍门叫他的时候,他正要发脾气,阿南一说是夏公子来找他,这才免了被骂。 “哟,夏兄今日来得挺早啊。”司朝暮边往外走边整理衣服。 琼岚望了眼头顶灿红的日头,巳时已过,“是啊,挺早的。” 在琼岚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番琼岚,展齿一笑道:“夏兄怎的如此钟爱玄色,每次见你都是一身玄衣。” 琼岚耸耸肩,“玄色不容易脏,洗起来不费力。” 见琼岚说得云淡风轻,他便也没多想,“夏兄吃早饭了吗?” 一大清早琼槐就醉醺醺的回来,吐了她一身,照顾完琼槐,她还得做早饭,做完就快到巳时了,她一路跑过来的,不料司朝暮竟然还在睡觉。 “还没有,既然夏兄也还没吃,不如一道去。” 虽然觉得夏琼岚对他的态度很反常,但他也不捅破,“既是夏兄盛邀,本少爷怎好推脱,自是要去的。” 既然说好了是请,地方自然是有客人定的。 客满楼,锁安城最有名的酒楼,也是世家子弟最喜欢来的吃饭的地方。 悄悄摸了一下钱袋,琼岚只觉肉疼,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再心塞也得受着。 司朝暮好笑的看了眼一脸视死如归的夏琼岚,她摸钱袋的小动作他也没有错过,“夏兄请。”既然要让人家大出血,自是要和和气气的。 琼岚涩然一笑:“既是我请客,哪有先进的道理,司兄先请。” 听琼岚这么“诚恳”知礼,他也就不再推脱,很不客气地走在前头。 “司大少爷来了,快快里边请。”见到司朝暮,老板跟开心的过年似,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这儿他常来,特色位置早已烂熟于心,“还是老样子。” 司朝暮抬脚就要上楼,老板左右为难,拦住司朝暮去路,犹豫道:“那个,司少爷,今儿,您要不换个地儿。” 闻言,司朝暮皱着眉头看了眼夏琼岚。 琼岚无语,“你看我做什么?老板都说了换个位置,那就换个位置,坐哪儿不是坐。” 司朝暮却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冷着脸厉色问老板:“那个位置坐的是谁,是我给的银两不够吗?还是我司朝暮在你眼里屁都不是?” “是我,你待如何?” 第八章 苏家找琼岚麻烦 “苏锦轩……柳澜……”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不知道是哪个小世家的人。 司朝暮声音虽不大,琼岚却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楼上的人是苏锦轩后,她是有一些紧张的,毕竟她前几天刚伤了他妹妹。听说苏乐萱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此刻,她却已经能活蹦乱跳了,换了谁也会恨不得宰了她。 一群世家子弟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看着楼下的司朝暮和夏琼岚,吃客放下碗筷,全神贯注看着这边情况,唯恐那些世家子弟打起来殃及到他们。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两边的人气氛剑拔弩张。 见状,老板赶忙出来和稀泥,“楼上各位少爷,小姐可是已经吃好了,要不要小的安排各位……” 苏锦轩打断老板:“不用。” 安排各位回去的马车,老板在心里默默补充。 老板心底叫苦不迭,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一遇到不对头的世家子弟就得遭殃,有苦难言,说不得怨不得。 琼岚正要去拉司朝暮,让他消消气,不要招惹是非,手还没碰到他的衣袖,世家子弟中恍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夏墨看到琼岚亦是一惊,方才被他们灌酒灌的多,喝得头晕,这才慢他们一步,辅一跟上就看见琼岚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 只是片刻惊讶,琼岚很快恢复常色,摇了摇司朝暮的衣袖,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这么多人,还是不要正面起冲突为妙,不然到时候闹得脸上难看。” 司朝暮侧耳倾听,却并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给了琼岚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怎么做他自有分寸。 司朝暮一派泰然,笑着对着楼上的苏锦轩:“苏锦轩,听说乐萱还负伤卧榻,你这做哥哥的怎的还有这副闲心在这儿约人玩乐,乐萱若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她平日里可最是崇拜你的。” 不提苏乐萱还好,司朝暮这一提,一群人的就都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夏琼岚。 琼岚不得不怀疑司朝暮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祸水东引,把她拉进这趟“浑水”里。 “若是本少没记错,司少身后那位小公子便是夏琼岚吧。”苏锦轩唇角轻扬,只是一声轻笑,却藏着一份令人琢磨不透的诡异。 苏锦轩这一说,方才本还在猜测,司朝暮身后之人,到底是不是他们方才谈论的夏琼岚的世家子弟瞬间定下心来。 “司大哥……我哥哥今日不曾来寻你么?”柳澜对着楼下的司朝暮几不可闻的摇摇头。 柳澜是司朝暮发小的柳奚最疼爱的妹妹,他俩出去混的时候一般也不会带上她,但是她知道,司朝暮是她哥哥的好友,她自是不想看到司朝暮出事。 况且,苏锦轩非但会笼络人心,实力更是不可小觑,在世家子弟排行榜上一直位列第一。 外界都传言司大少爷天赋异禀,幼年结丹,修为健稳,位列排行榜前三。 实际上……只是外界传言,司朝暮只是在十岁结丹那一年和苏锦轩打了一场,以苏锦轩落败收场,之后便没有人再见过他出手。 司朝暮如今的实力如何,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反观苏锦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超越自己的人,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便会在每年一次的排行榜大赛上挑战那个人。 这也就是苏锦轩为什么会在排行榜第一了的原因。 在败给司朝暮的那几年后,苏锦轩每年都会要求挑战司朝暮,但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司大少爷压根不理他。 因为败给了司朝暮,苏锦轩便觉得自己被定在了耻辱柱上,纵然是第一,心里还是不爽。 在旁观者眼中,若说司朝暮是“无理取闹”,那苏锦轩便是“跋扈”。 高贵优雅的司大少爷会提一些无理的要求,但也不会伤平民百姓。而苏锦轩却实实在在总做些强人所难的事,凡是和司朝暮有关,哪怕只是一点,他都要搅上一搅。 就比如说这酒楼位置,苏锦轩一早便听说司朝暮极喜欢二楼靠着栏杆的位置,他今日便故意要那个位置。 老板也跟他说了,那个位置已经被司朝暮买下来了,可他还是一定要坐那个位置,老板无奈,又不能得罪他,只好让他坐了。 “阿澜,柳奚腿断了。”司朝暮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闻言,柳澜一惊,眉心皱在一起,带着哭腔道:“苏哥哥,我……我哥腿断了,我得回去看看他。” 柳澜会信司朝暮的瞎话,他苏锦轩可不会,但也不好强留,于是温柔安慰柳澜:“澜儿,不用担心,柳家主自会给你哥哥请最爱好的医师给他治,不会有事。” 知道苏锦轩说的没错,但还是忍不住泪水哗哗流下,呐呐点点头,“嗯嗯,我知道,那我先走了。” 待柳澜走远了,苏锦轩略带蔑视俯视楼下的司朝暮,“司少,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说实话,这个角度令司朝暮很不爽,仰着头说话脖子都酸了,还是在楼梯口这个位置,明显有损他的风度。 不过,司大少爷向来能屈能伸,“不比,夏兄,我们换个地儿吃。”拉起夏琼岚的衣袖,转身就要走。 苏锦轩哪里会这般轻易放过这可以找回面子的机会,召了白鹤戟,直取琼岚要害。 对于危险夏琼岚向来是很敏锐的,在转身那一刻,她便觉察到苏锦轩会有所动作。 用力甩开司朝暮,立即召来莫邪横挡。苏锦轩早已料到夏琼岚在慌乱中会直接挡,遂两手握于白鹤戟中央,起夹花,身体随之旋转,盘至琼岚右方,卡住夏琼岚的剑。 剑被卡在白鹤戟一耳中,不上不下,又拔不出来,只能随之后退。借着门栏,凭腰腹之力做了个后空翻,苏锦轩被顺带着甩出了店门外。 见势,街上的人立马反应过来是又有世家子弟要打架了,都很识趣的避的远远的,回家的回家,关店的关店,小贩紧赶慢赶收拾小摊子,唯恐被殃及。 猝不及防被琼岚用力一甩,司朝暮一个咧租膝盖撞到木凳上,疼的想破口大骂,一抬头就见夏琼岚被苏锦轩逼得连连后退。 二话不说,操起凳子就往苏锦轩身上砸。 素闻司大少爷粗暴,不拘小节,但也……不用这么粗鲁吧!好歹召出自己的灵器啊!下楼来看戏的一众世家子弟心里这么想着,不敢说出来。 本要换个招式攻夏琼岚下盘,被司朝暮这么一打断,苏锦轩只好停下来,怒目瞪着摇着折扇一副我只是个看戏的模样的司朝暮。 “司少,这就没意思了吧。” “我管你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你欺负一个灵力这么低的人就很没意思。”司朝暮向来不喜与人迂回,不爽就直接开怼。 苏锦轩口中忽然发出阵阵尖锐的笑声,声音里透着讥讽,仿佛再说自己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让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越发冷峻。 “司少这是转性了?以前怎么不见得他会给别人说话。” 夏墨瞟了眼压低声说话的人,不是曲浩淼又是谁,心里正要嘲笑曲浩淼畏畏缩缩躲在别人背后说三道四,忽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感受到夏墨的注视,曲浩淼回过头来,只见夏墨低着头叹气,便在心底暗暗骂了他一句:“夏家也不过如此,蛇鼠一窝。” “司少,你说他灵力低?”他发出一阵狂笑,声音里透着一股蔑视,“可就是这样一个灵力低下的人伤了我妹妹,乐萱她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而他夏琼岚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能跑能跳的,你说,我该不该气。” 这一点,司朝暮也无可辩驳,他也去看过苏乐萱,确实伤的很重,因是公开比赛,赛场上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两个人同时受伤,苏家也不好上门找夏家的麻烦。 不去夏家找麻烦,不代表不会找夏琼岚的麻烦。 他也曾怀疑夏琼岚是不是用了什么卑劣手段,但是当他看到夏琼岚的伤势……比苏乐萱还重。 昨日还很虚弱的躺在床上的人,今日一早便又活蹦乱跳了,听到阿南说夏琼岚来找他时他是很震惊的,出门去看,没想到是真的。 在来客满楼路上他是想问夏琼岚的,但夏琼岚似乎并不想他问,有意回避赛场上的事,他也就不好强人所难再去问。 苏锦轩的话他无可辩驳,作为哥哥,苏锦轩确实该气。 “怎么,司少无话可说了?乐萱当你是朋友,你却这般待她,还和这个夏琼岚混在一块儿。” 任苏锦轩怎么说,琼岚不置一词,明明事情的正主是她,和苏锦轩吵起来的却是司朝暮,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可好笑归好笑,苏乐萱的伤……确实是她的错。 之后夏家若是想要明面和苏家化干戈玉帛,只怕是会拿她开刀。 如此,她便只能自请入翁,让苏家先降降火气了,“苏公子可敢接受琼岚的挑战,无关苏夏两家,就只针对夏某和苏乐萱此事。” 闻言,凑热闹的那些世家子弟俱是一惊,在他们看来 夏琼岚无异于是蚍蜉撼树。 “你找死是不是。”司朝暮很不客气地骂出了在场所有人心里想说的话。 “你要挑战我?!”夏琼岚竟然要挑战他,苏锦轩也很震惊。 转念一想又觉怒火难抑,他苏锦轩在他们眼里这般弱了吗,夏琼岚这种灵力低下的修士也敢轻易挑战他了。 既然夏琼岚要找死,他又怎么好拂了他的意,“好啊,我接受你的挑战,时间你定。” 司朝暮脸色一沉 “苏锦轩你要不要……” “半个月后。”琼岚毫不犹豫截断司朝暮的话。 “好,半个月后,挑战赛赛场见。”苏锦轩收了白鹤戟,转身就走,独留一众还没反应过来的“看客”。 第九章 地室交手 “你真要挑战苏锦轩?”司朝暮将信将疑盯着吃的正香的夏琼岚。 吃饱喝足,夏琼岚放下碗筷,“你确定不吃点儿,味道还可以。” 见夏琼岚有意转移话题,他的脾气一下又上来了,“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不要转移话题。” 琼岚定定地看着司朝暮焦灼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 “不是你笑什么,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们很熟吗?” 司朝暮愕然,是啊!他们认识没几天,他又有什么资资格管他夏琼岚…… “你还欠我一万三千两银子,你要是死了,我找谁还,找你弟吗?” …… 夏琼岚,她干脆叫夏穷难算了,一天天的,就为这点钱奔波,心里边哀怨,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半个月后,我会还你的。” 司朝暮半信半疑,一万多两,对他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夏琼岚来说却是笔大数目。 看司朝暮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琼岚补充道:“我说到做到。” “你……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以苏锦轩的性子,他很有可能会杀了你。” 司朝暮说的一脸认真,琼岚也知道他是真心担心自己的,可很多时候,她无法像司朝暮一样,可以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谢你,司兄。”夏琼岚突如其来的道谢,令司朝暮一愣,想要骂琼岚的话又憋了回去。 “司兄,不早了,回去吧。” 司朝暮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夏兄可有去过天驭城。” 琼岚凝望司朝暮,深黑的瞳孔泛着幽幽光亮,仿佛她说没有光亮就要消失一般。 移开视线,琼岚摇摇头,“不记得有去过,应该是没有的。” 即使她说没有,司朝暮仍不死心,“当真。” “你既不信,又何必再问我。”琼岚靠在围栏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不得不承认,这个位置确实好,事业开阔,吃完还可以看看街上热闹。 司朝暮视线落在琼岚脸上,期望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琼岚说谎的破绽,然而,并没有。 失了兴致,琼岚转过头来,情绪淡淡道:“说起来,还没进司府游览一番呢,司兄之前说要要带我去看看还作数吗?” 司朝暮黑眸深沉如夜,冷然启唇:“夏兄很想进我司府?”他语调微扬,虽是问语气却很肯定。 “是,听闻司府有冰蛇心,所以想借机探清司府机关地形,日后好避开守卫,方便偷冰蛇心。” 他不过大概有这么个感觉,随便问问,没成想确如他所料,但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夏琼岚竟然会直接说出来。 “夏兄若真想偷,想来也不会傻到直接告诉我吧。”司朝暮摇着折扇狐疑不决。 夏琼岚也不辩解,狡黠一笑道:“与其等着被司兄发现,倒不如琼岚自己直接坦白,日后见面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哈哈哈……”司朝暮猝不及防“噗嗤”笑出声来,琼岚云淡风轻看着他笑。 略觉失态,司朝暮收敛了笑声,眼中的笑意却久久不逝,“夏兄真是越发有意思了,既如此,今日司某就做一回知客,带夏兄去我司府游览一番。” 夏琼岚淡笑点点头,“那就麻烦司兄了。” 一个下午,司朝暮兴致勃勃带着琼岚观览了一番司府,各个景致渊源由来皆细细讲述,甚至自己院子假山的机关位置也讲得清清楚楚。 起初倒还好,听到后面,琼岚只觉越听越不对劲,每个机关位置在何处,怎么破解,统统讲得一清二楚,这是在怀疑她没能耐自己闯过去吗? 西斜的残阳渐渐隐入山峦,除司昊空的院子没去看过之外,其余院落琼岚心里都有了个大概的底。 “大少爷,可要备夏公子的饭食?”阿南抱着剑询问正带琼岚游览司府湖心亭的司朝暮。 不等司朝暮说话,夏琼岚便先开口,“今日叨唠,岂敢再麻烦司兄,时候不早了,夏某也该回去了。” 知晓夏琼岚是真不想留下来吃晚饭,他也不强留,拿出个黑色木盒给夏琼岚,笑着道:“给,你要的蛇冰心。” 琼岚不解的看着了眼木盒,又看看司朝暮,从他脸上完全找不去玩世不恭的痕迹,“司兄你这……” “怎么,夏兄你还真想来偷啊?”司朝暮故作惊讶。 夏琼岚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司兄如此慷慨,小弟怎好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接过冰舌心,琼岚便道谢离开司府。 她走后,司朝暮即刻收敛了笑,沉着脸看着夏琼岚离开的方向。 “少爷,你觉不觉得夏公子有问题。”阿南顺着司朝暮的视线也望着夏琼岚离开的地方。 司朝暮偏头看了眼阿南,轻笑一声,并不回答,阿南被他这一笑弄得云里雾里的,正要跟上大少爷的脚步,司朝暮突然来了一句:“跟着他,跟丢了唯你是问。” “……” 出了司府没多远,琼岚便感觉到了有人跟着她。 弯弯绕绕转了十几个小巷子,还是没把尾巴甩掉,索性直接堵跟着她的人。 阿南一绕过转角,一根棍子横着向他扫来,“等一下。”阿南惊呼,他可不想跟夏琼岚动手,不然……谁知道他那位司大少爷会不会揍他一顿。 “阿南?”琼岚凝眉看着他。 阿南尴尬笑笑:“夏公子,我家公子担心苏少爷会来找你麻烦,所以……让我互送你回去。” 琼岚上下看了他一眼,心里不住吐槽,司朝暮这个侍卫真的不太聪明。 中午她刚向苏锦轩下战书,苏锦轩又怎么可能会这个时候来找她麻烦。 琼岚点点头,“替我谢谢司兄挂怀,我快到了,阿南兄可以回去复命了。” “啊?我……我送夏公子到家就回去。”阿南尴尬挠挠头。他要是现在就回去了,哪里知道夏琼岚之后是回家还是去哪里呢?他可不傻。 琼岚也懒得跟阿南拐弯抹角了,苦口婆心道:“阿南兄 你已经暴露,如果你怕我之后不回家而去别的地方,大可不必 ,如果我真的要去别的地方,你看着我回家后,半夜我也可以再出去。” 夏琼岚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阿南语塞,三步一回头的回了司府。 阿南如实禀报之后,司朝暮盯着假山,不置一词,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阿南便无声退下了。 冰镜隐入昏暗云絮,黑沉的夜空点缀着稀疏辰星,不时有银线一闪,照耀在瘦削的墨色背影上,绵密而有力的雨无声落下,蒙布下的双眼霎时警觉起来。 待对面房间的灯熄灭,再等了一刻钟,墨色身影便猫着身子隐入假山之中。 没有雷鼓的闪电亮一次,雨声就更急促一些。 按照白天司朝暮带她走的方法,夏琼岚很快便进入到假山之下。 循着楼梯往下,黑漆一片,琼岚点了火折子才得以看清四周情况。 数排木架毫无规律可言的陈列在她面前。 “八卦阵?!”琼岚略一惊讶,她还真看不出来,司朝暮整天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竟然会懂八卦阵。 她一踏进木架范围,没有触碰到任何机关,木架就极速移动。 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琼岚试着以常法破之,先从正东“生门”打入,再从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 司朝暮又岂是会以常法设局的人,她以常法破解,反倒是让自己陷入死循环的困境中。 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姓司的是吃饱了撑的吧,又没什么宝贝在这里,设这么复杂的阵在这儿给谁看。” 不管她用什么办法,那些木架似乎都能提前预支一般,每次都在她要踏出去时瞬移到她面前,好几次她都差点要和木架来一个亲密的‘拥抱’。 既然出不去,索性就把木架都劈了,不料,她一召出莫邪剑,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箭直从四面八方向她席卷而来。 夏琼岚极速反应,莫邪剑瞬息化出数百分身包围她。三轮过后,只余一地狼藉 。 蹲下身细看,琼岚才发现这些箭直都是没有开刃的。 猛地,一阵突兀的“噼啪噼啪”鼓掌声自黑暗的四周传来,琼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持剑而立。 鼓掌声一停下,黑暗的地室诧然变得明亮,琼岚反射性挡住眼睛。 “夏兄,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司朝暮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琼岚。 被猜出身份,琼岚也不慌,拉下面罩,笑道:“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来探探司兄白日里是不是在蒙我。” “那夏兄现在可信我的话了?”他白日与夏琼岚说的句句为真,只不过选择性地挑了些说。 夏琼岚眸底沉下一片阴影,低首浅笑,“是琼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司兄,择日再会。” 见夏琼岚作势要走,司朝暮立即召出剑拦住她的去路。 夏琼岚被他突如急来的一剑逼得倒退几步,心中颤了一记,虽然知道司朝暮一直在排行榜第三,但并未见他出过手,更没见过他的灵器,便私以为他是用折扇,如今看来……修为深不可测。 “你是神氏之后?!” 听到“神氏之后”四字,司朝暮微荡着笑意的眼眸陡然盈满森冷怒意,薄唇轻启,“夏兄见多识广,只一招便知我深浅。” 他的语气冷如冰窖,琼岚猜不透其中意思,淡淡道:“司兄谬赞了。” “夏兄太过谦虚了。”司朝暮抬起剑用袖子轻拭,泛着淡淡幽光的剑映照出他深黑的眼眸登是变得锐利,“今日便让夏兄看看司某的实力。” 琼岚心猛地一紧,持剑横飞而上。 双剑交汇,冷光锃亮,劲风狠戾搏击烛光,灯盏的火苗一阵雀跃。两人轻盈的身影映照在灰白墙面上,变幻莫测,静谧的地室只余铁器猛烈碰撞的声音。 第十章 派人跟踪夏琼岚 躺在床上,琼岚听不到任何声音,浑身剧痛刺|激的她头部直欲裂开,只能紧紧揪住床单缓解疼痛。 僵着脸注视床上不安分乱动的人,夏妶将灯盏之中的灵力灌入琼岚心口,一股诡异黑气随之腾腾升起,被夏妶吸入体内。 半晌,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人儿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咯咯喔,咯咯喔……”脑子里突然全是鸡鸣声,琼岚无奈掀开被子坐起来,动作太猛,心口刺痛一阵一阵的。 透过窗户,日头高高悬挂,快辰时六刻了。 “咕咕”,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琼岚长叹一口气,准备起床做饭,穿好衣服刚到厨房门口,饭菜的香味便飘入她的鼻子。 正疑惑谁家的饭菜做得这么香,便听到琼槐在身后喊她,“夏琼岚,吃饭了。” 吃饭?平日里饭都是她做的,她今天起这么晚,谁做的饭?琼槐?想想又觉不可能,琼槐从来没做过饭,更别提做得这么香了。 半信半疑跟着琼槐进厅堂,夏妶在水池洗手,见琼岚来了,双目无神看了眼琼岚,面无表情道:“洗手吃饭吧。” 琼岚呐呐点头,“嗯,好。” 夏琼槐照常吃,好似和平日里并无不同,还是“狼吞虎咽”的吃相,吃完碗筷一放提着书袋就走了,问也不说去哪里。 待弟弟走后,琼岚放下碗筷,试探着问了一句,“母亲,昨晚……您来过我房间了对吗?” 夏妶恍若未闻,继续慢条斯理地夹菜吃饭。 本来有点雀跃的心绪又落入平地,果然还是她想多了,还以为母亲恢复正常了。 琼岚以为母亲不会理她了,夏妶却突然说了一句:“锦安楼的那位白姑娘今早来过。” “可有说是什么事?”夏妶没有回答她,吃完放下碗筷便坐到院子里那可槐树下,望着天发呆,一坐便是一天。 到了锦安楼,琼岚轻车熟路进到画房,今日,画房空空,只有白初雪一个人坐在镜前,似是早早便在那里等她了。 听到开门的“吱呀”声,白初雪立马拉过琼岚,警惕看了眼走廊周围,关上门后,拉着琼岚到角落。 琼岚迷惑不解任由她拉着,白初雪放开她的手,琼岚才问出心中的疑惑:“白姐姐这是怎么了,这般紧张。” “嘘”,白初雪将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她安静。 虽不明白为什么,琼岚还是乖乖地安静等待。 其实琼岚一直也不太明白,白天的锦安楼总是安静的异常,只有到了晚上才会有生气。 第一次来锦安楼的时候,她试图查过……被白初雪逮个正着,之后也试过好几次……每次什么都没查到便被逮到了,之后就没再查过了。 凝神屏息听了半盏茶的时间,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声音后,白初雪才拉着琼岚坐下,给她到了杯茶,笑着说道:“近日,锁安城不大太平,听说司家发现了魔族踪迹,正在严查。” 虽然对白初雪说的事她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但还是静|坐聆听。 “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琼岚凝眸不解,“东西?什么东西?” 白初雪喝茶的动作一顿,想到今早那个把她堵在门口不让她进的女人…… 放下茶杯,她也不急着说是什么,反倒问琼岚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琼岚照常说。 最后,白初雪才担忧拉着手问道:“司少爷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对她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不过是让她见识了一下他司朝暮有多厉害,不过是毫不犹豫地狠狠的捅了她一剑。 终究还是淡笑摇摇头,“白姐姐觉得他能对我怎么样?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白初雪被她这副傲娇模样逗得笑出声来,“你这小丫头,扮男人扮久了还真当自己是男人了不成。” 止住笑后,白初雪正色道:“琼岚,你也快十七了,等你到了十八想再扮作男子恐怕就难了。” 琼岚不明所以,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她总感觉白姐姐话里有话。 她自认为这么多年以来扮作男人扮的很成功,本身她比绝大多数女子要高上许多,长得也较为中性,就算到了十八,只要她再多掩盖一下生理特征,倒也不见得会被拆穿,何来难字一说。 白初雪自顾自喝茶,看着也没要要解释的意思,琼岚也就没有再问。 “白姐姐要我带的东西是什么?” 白初雪笑着摇头,“也许这是天意吧,既然天意如此,那便随它去。” 拍了拍琼岚瘦削的肩膀,白初雪面色沉重,“琼岚,离司家远一点。” 琼岚皱眉不解,白初雪遂补充道:“不要问我我为什么,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既然你现在不明白,那便是机缘未到,你只需记住我的话即可,回去吧。” 小厮送她出了锦安楼便立马关上了门,琼岚凝眉盯着紧绷的朱漆大门,一头雾水。独自站了一会便走了。 见夏琼岚走了,躲在商贩后的人小心跟上琼岚的脚步,直到她回到夏家才离开。 司家,司朝暮房内,阿南跪在地上禀报今日所见。 司朝暮脸上毫无血色,斜靠在床上。 少爷盯着地面久久不语,阿南试探着轻声唤他,“少爷,要不要我去杀了那夏琼岚,那小子竟然敢伤你。” 闻言,司朝暮一顿,伤他?说是好像又不是,说不是吧又好像确实是,轻启薄唇笑道:“阿南,你是觉得你少爷我比你还差劲是不是。” 阿南忙低下头,“不是不是,少爷,属下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司朝暮故意拖长声音,摇着折扇,突然笑出声来:“你少爷我都被他伤了,你觉得你能杀的了他?” 这么一说……阿南认同点点头,他的少爷多厉害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样都能被夏琼岚捅一剑,还那么深,那他就更别提了。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想不明白,挠着头问道:“少爷,夏琼岚那小子修为并不高啊,他是怎么伤到你的,阿南想不明白。” 司朝暮要折扇的手一滞,旋即换了一副阴沉的面孔,冷冷道:“看来我这段时日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分寸。” 阿南吓得立马磕头认错,“少爷,阿南知错,问了不该问,还望少爷息怒,莫要气着身子。” 看他一副怂样儿,司朝暮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逗你的,继续盯着夏琼岚。” “啊?!还盯……是,属下这就去。” 房门轻轻关上后,司朝暮掀开被子,眉头紧皱看着腰部还在渗血的伤口。 想不明白,夏琼岚比他伤的还重,今天就生龙活虎地去了锦安楼,完全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他却还在这床上躺着,恁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和常理。 之前苏夏两家的挑战赛夏琼岚受伤恢复的那般快,他便存疑,昨晚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夏琼岚的恢复能力是不是很强。 本也没想伤夏琼岚太重,不料夏琼岚竟然自己往他剑上撞,他不过片刻迟疑,就猝不及防的也被捅了一剑。 他也算是见识了夏琼岚那不要命的性子了,太烈,简直是有要跟他玉石俱焚的意思。 “这个夏……”刚想骂夏琼岚一句,伤口就一阵火|辣辣的疼。 想他司朝暮,自十岁之后,就没有人再受过伤了,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灵力低位的臭小子给伤的卧病在床。 怎么想他都觉得心里很不爽,刚穿了衣服准备要去找夏琼岚找回面子,他的手刚碰到门,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清来人,司朝暮一怔,刹那便恢复常色,面无表情道:“不知司大家主来此所为何事?” 司昊空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 “人也看过了,我可以走了吗?”司朝暮片刻也不想和他这位“兢兢业业”的“好父亲”多待,说完,测过身子从司昊空身旁出去。 司昊空也不拦着,“仙羽岛,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司朝暮疾步一顿,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置若未闻,摇着折扇故作轻松的走了。 夏家正堂,琼岚笔直地跪在堂下,和她一起跪着的还有夏墨。 “你们可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夏沧海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琼岚飘忽的思绪才回归,“回家主,琼岚打探到天毒莲在司昊空房间的密室里,但机关众多,守卫森严,恐难进入。” “嗯。” 夏沧海用杯盖抚弄茶盏中散开的茶叶,不知对这个消息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猜不透家主的情绪,夏墨眼神飘离扫了眼夏琼岚,缓缓道:“师父,苏乐萱还是没醒,好像是……听苏锦轩说好像是中毒了。” “好像……”夏沧海拖长尾音,吓得夏墨立刻磕头,头磕在地上的闷声清晰的传入琼岚耳中。 “家主,苏乐萱确实是中毒了,只是这毒不易察觉,但也并无太大坏处,只是会让人昏睡时间较长。” 琼岚说得认真,要不是夏墨跟苏锦轩有接触,知晓其中原委,只怕是他也要信了夏琼岚说的鬼话。 夏沧海意味不明地盯着夏琼岚,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琼岚跪得笔直,始终面无表情地低眉看着地面,他甚至都有点怀疑夏琼岚是不是在神游了。 堂内,冗长的安静,夏墨额头一直抵在地上不敢抬起。 “家主。” 一声小厮的通报打破堂内的压抑,“家主,司大少爷来了,说是找……找表少爷。” 闻言,夏沧海沉沉地看了眼夏琼岚,她还是保持着一开始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