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章 嫁给我 苏菱最近记性差得过分。 每天都会忘记设定好的工作日程和安排，十分依赖手机备忘录。 这会儿已经快下班了，苏菱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事情没做。只是刚拿起手机，便被推送的新闻标题吸去了目光—— “顾氏集团总裁顾廷灏宣布，不日将迎娶苏家千金。” 呵！ 苏菱忍不住自嘲一笑。 外人都在传，苏家二小姐苏秀秀貌美可人。而她，苏家收养的大小姐，早在十二年前那一次绑架事故中毁容后，性格就愈发孤僻乖张，总是做出有损苏家颜面的事。上大学以后更是直接搬离苏家，不知在哪儿厮混。 反观顾廷灏，生来就是天之骄子。15岁开始接管顾氏集团，工作学习两不误，重点学校毕业后成为顾氏集团唯一继承人。最重要的是他前不久才不顾老爷子的强烈反对，当众宣布此生挚爱唯有苏家二小姐一人。 这标题提到的苏家千金，用脚拇指想都知道，只能是苏秀秀。 苏菱低下头，情绪在心中百转千回。 她想起来了，今天是她每年给顾廷灏寄礼物的日子。一串精心包装过的黑曜石手串此时就在她包里静静的躺着。 苏菱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傻，每年偷偷摸摸送手串，希望能唤起顾廷灏丢失的记忆。 一晃十二年，正好一个轮回，一点成效也没减掉，她也该死心了。 可是放弃一个深爱的人谈何容易，要真那么容易，苏菱就不会在泥泞中挣扎这么多年了。 苏菱在脑子里天人交战了一番，反正人家也要结婚了，那就划清界限吧！咬咬牙，飞快清理掉所有推送，又直接取消掉早就预约好的快递单。 做完这一切，苏菱才长舒一口气。 心里虽是空落落的难过，但这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难。正好公司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苏菱赶紧收拾东西。 然而这手机才塞进兜里，就开始不安分地振动起来。 苏菱拿出手机，还没滑开解锁，就被屏幕上的三个字惊得一激灵，混沌的脑子顿时一片清明。 顾廷灏，她的劫难。 苏菱即将归于平静的心顿时又泛起阵阵涟漪，为什么偏要在她终于决定放弃的时候找她。 好一会儿，苏菱最终还是点开了短信。 “立马下来，我在你实习公司楼下。” 苏菱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顾廷灏找她能有什么好事儿？ 无非就是苏秀秀渴了，苏秀秀饿了，苏秀秀又发小脾气了，点明了要找她。 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还差这一次么？ 苏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强压下内心翻滚的酸楚，认命地拎着包，去公司门口打了下班卡，用最快的速度下楼。 然而才刚走出大门，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男人颀长的身影逆光而立，英气锋利的剑眉，高挺的鼻，总是盛满淡漠的桃花眼，更令人瞩目的是，掌心折射着刺目光晕的钻戒。 而顾廷灏也像曾经梦见过的那般，缓缓走近，高大的身影覆在苏菱身上。 他垂眸，将钻戒盒举在苏菱眼前，声音低沉悦耳:“嫁给我。” “你……” 苏菱脑海中“嗡”的一声，愣愣地往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顾廷灏一双深邃双眸饱含深情，就像是黑色的旋涡，让人忍不住想陷进去。 她这是又回到梦中了么？ 然而几道突兀的“咔嚓”声，无情地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皱眉看去，只见几架摄像机正一瞬不瞬地记录着这场闹剧。 直到男人一个眼神示意，立即有人将摄影机收好离去。 再回头，便见顾廷灏早已起身收好了戒指，从助理手中接过一条白手帕，轻轻拂了拂膝盖上的灰尘，眼神示意了一下苏菱，转身就走。 苏菱错愕中回神，不明所以地跟着顾廷灏上了他的车。 司机识趣离开之后，顾廷灏才开口，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傲慢与冷冽。 “我们契约结婚一年，一年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刚才只是为了给老爷子交差，媒体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不会传出去。” 苏菱这才恍然明白，刚才那一切，不过是做戏！ 手包里的手串就像是一块炙热的铁，嘲笑着她刚刚的自作多情，烫得她难受。 苏菱的手紧了紧，轻扯了一下嘴角：“你顾大少爷不是一贯看不上我吗？” 顾廷灏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声音暗沉，带着命令意味道：“以前的事情我可以道歉，我们结婚吧，就像刚说的，协议结婚。” 为迁就苏菱的身高，顾廷灏微俯下身，语气却是不耐，“苏菱，我只要一年时间，只有你能帮我。” 第2章：被上天抛弃的人 “为什么是我？”苏菱拧眉。 照顾廷灏这个标准，想要假结婚，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偏要找她这个毁容还风评不好的苏家大小姐。 “我爷爷前些日子查出了癌症，非要我成家了才安心去修养。可他又一向不喜欢秀秀，如果我非要娶秀秀进门，他就把顾氏全部家产捐出去。老爷子的气话当不得真，但也不能再受刺激，所以我就先把结婚的消息放了出去。” 顾廷灏从不是话多的人，特别是对苏菱，但他今天似乎特别有耐心：“只要你答应，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听到这儿，苏菱突然明了。 所以，新闻公布时没说明是苏家的哪位千金，为的就是等她“功成身退”之后，苏秀秀能名正言顺地踩着她上位！ 突然的一阵风吹进来，终日隐藏在刘海下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苏菱控制不住地瞬间僵直。 一道狰狞的暗红色伤疤，如蜈蚣盘踞在饱满额头上，一路蜿蜒至左侧眼角，令左眼形成了一个丑陋又可笑的三角形状。 她注意到，顾廷灏的眸光，几不可察的闪了闪。 自尊被狠狠刺痛，苏菱挺直腰杆，生平第一次对眼前的男人说出了拒绝的话。 “顾廷灏，我不同意，你俩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似是没料到苏菱竟会直接拒绝，顾廷灏微微错愕，旋即气势一凛，刻骨的寒气笼罩而下。 他高大的身形前倾，直接将苏菱逼到角落，目不转睛盯着她。 男人特有的气息钻入鼻腔，苏菱感受到了顾廷灏的深深怒火，但她还是咬着唇，直视着男人的眼睛，目光没有一丝躲闪。 只是背在后面微微发颤手却出卖了她。 良久，顾廷灏像是第一天认识苏菱一样，勾唇冷笑，退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他从不把时间浪费在僵持的谈判上，特别是面对苏菱。 “让她下车。” 说完，苏菱身旁的车门就打开了，顾廷灏的助理在门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菱强行按住心中的恐惧，忙不迭下车，可身后却又传来顾廷灏冰冷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嘲讽： “苏菱，你是个怎样的人，我再了解不过。给你一天时间开要求，过时不候。” 苏菱身形一颤，差点摔下车。 她是怎样的人？ 她不过是苏秀秀口中所说的贪图苏家财产、到处沾花惹草的自私女人罢了！ 顾廷灏的车疾驶出去，苏菱手指死死地捏紧裤缝，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僵立了很久，直到来电铃声把她唤醒。 是个陌生号码。 苏菱理了理情绪，接听后，对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女人声音。 女人自称是中心医院的护士，通知她在家属陪同下去医院一趟，连续强调了几遍：带家属。 苏菱纳闷了一下才想起，是前两天公司组织的体检，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该来的，躲不过。 等苏菱赶到的时候，医院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神经内科的办公室内，只有一位医生拿着张脑CT片，聚精会神的研究。 苏菱轻轻敲门：“您好，请问是赵医生吗？” 赵医生颔首，示意她入座，见她身旁无人跟随，眉头微微皱起。 “护士没通知你带家属过来？” 苏菱在孤儿院长大，五岁那年被苏家收养，名义上有父母和妹妹，不过绝大多数时间里，仍是独自一人。 闻言，她搬出常用的托词。 “家里人很忙，最终的确诊结果，您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医生稍作考虑，将手中的CT片递了过去。 “上次体检项目中，你的视力和听力得分浮动过大，所以加拍了脑CT。” 苏菱双手接过，粗略扫了眼片子。 的确，体检当日，苏菱似乎不在状态，明明可以看清听清，却无法做出正确的反应，为此还被同事玩笑了一番。后来医生单独留下她，让她重新做了个检查，并且让她做好最坏的打算。 “阿尔兹海默症，听说过吗？” 阿尔茨海默病，一种常见的老年病。患者会逐渐失去记忆，看不到听不清，连日常社交都变成不可能。 苏菱当然知道，但下意识点头过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神情微愣：“您的意思，已经可以确定是……” 医生微微抿唇，轻叹了一口气，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这会儿苏菱的脑子是懵的，直到医生低咳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 “阿尔茨海默症……我这个年纪，您确定结果准确吗？” 初得知病症，病人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情况。 医生解释：“此病多发于老人，但青年也有先例。你的初期症状已经显现，近一年内，记忆力会逐渐丧失，包括视觉、听觉、行为能力在内的身体机能，也会受到相应损坏。配合治疗，或许能稍微缓解症状……” 苏菱茫然无措的动了动指尖，CT片险些掉落在地。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可是真正来临的时刻，她还是难以接受。 回顾人生这短短23年，不论她怎么努力，终究还是被上天抛弃了。 第3章：好，我答应 明白自己无路可退，苏菱心底，忽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无畏。 回到公寓，她挽起袖子，开始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扫除。 每年苏秀秀为了炫耀，总是把顾廷灏送的礼物转送给她，她都会傻傻的珍藏起来。后来她决定搬出来的时候，也把那些不属于她的礼物一一带上。 爱一个人，不是占有。 如果顾廷灏能和他所爱的人共度余生，她想，她应该会默默祝福。 毕竟等到她彻底失去记忆时，她和顾廷灏曾经的一切也就彻底结束了。 既然决定放弃，那就要彻底。于是苏菱把房间里与顾廷灏有关的东西，全部打包扔掉。 原以为自己已经处理好了，然而清扫床底时，苏菱才蓦然发现一根破旧的黑曜石手串，因为年代久远，看上去已经是脏兮兮的了。 顾廷灏…… 今天遭遇的所有委屈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苏菱的身子滑落而下，倚坐在床横，泪水滚滚而下。 有些人，注定是戒不掉的毒，心头上的刺。 哭着哭着，苏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十岁的那年。 那会儿苏家要去她以前呆过的孤儿院做慈善工程，特意带上她。 但曾经的小伙伴却处于嫉妒，偷偷把她骗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打骂发泄。 要不是顾廷灏偷跑出来玩，刚好路过，把那些坏孩子打跑，她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那个地方了。 “你就是苏菱？那个收养的？”对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语气一点儿都不客气。 那是她和顾廷灏第一次见面，却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苏家为了给自己女儿治疗精神疾病，特意从孤儿院领了一个孩子的事无人不知，而顾家小少爷的顽劣威名也无人不晓。 她不敢乱说话，只能扬起小脑袋，眨巴着眼看着缩小版的顾廷灏，愣愣的点了两下头。 顾小少爷突然想到舅舅说等他长大娶媳妇了，就不用被大人管着了。眼神一亮： “我救了你，所以你要报答我，你知道吗？” “你、你想我做什么？” 那时候的她十分不安，刚被救的轻松感褪去，小心脏又被紧紧地吊起。 但顾小少爷摸了摸下巴琢磨了好一会儿，大概实在是不缺什么，干脆直接拽过她的手，把自己手上的黑色手串套到她瘦弱的手上。 小少爷嘴角翘了翘，眼里亮晶晶的。 “呐，等你长大就做本少爷的媳妇儿好了，这个东西是我们之间的信物，记得保管好！” 砰—— 一阵猛烈的疼痛把苏菱从梦里扯了出来，摸索了一下，自己竟然摔下了床。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房间里也是漆黑一片，苏菱挣扎着起身开灯，低头又看到了静静窝在床边那串黑曜石手串。 这是顾廷灏唯一送她的东西了。 客厅没来得及关的电视隐隐传来声响，苏菱隐约听到“顾氏集团”的字眼。出来一看，此刻播放着的正是顾氏集团的新闻。 “近日，顾氏集团董事长在集团年会上突然晕倒，被紧急送医治疗，有消息称顾老爷子患癌症晚期。今日上午顾苏两家宣布联姻，很有可能准备给顾老爷子冲喜。” “……” 苏菱有一瞬的愣怔，原来顾廷灏说的是真的。 因为是收养的缘故，她自小在各大家族里就没什么存在感。出席各种宴会，大家的视线也不会落在她的身上。唯独顾家爷爷，每次见着自己都是和和气气的。 没想到…… 空气的温度一寸寸凉下来，苏菱关了电视之后窝在沙发里失了神。 她并不想为他人作嫁衣裳，但现在，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一时间，客厅安静得只能听到时针划过的滴答声。 “顾廷灏，如果你能在一分钟内打电话过来，我就答应你。” 否则，从此男婚女嫁，再无干系。 苏菱觉得自己可能无聊到了一定的境界，竟真的盯着墙壁上挂的时钟开始倒数。 30……10……5…… 还有最后五秒的时候，苏菱才醒悟过来。 她到底在奢望什么？ 自嘲笑笑，苏菱摇着头起身。但就这时，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菱见鬼似的看了眼墙上的钟，又看了看亮着屏幕的手机，这脚像是长在地上一样，走不动。 久到她以为对方要挂电话时，她才踉跄地走了过去拿起手机。 顾廷灏！ 竟然真的是顾廷灏！ 苏菱磕磕绊绊地接通电话，手在发抖，声音有一丝破碎。 “喂，顾——” “我的耐心有限，10秒内，给我个答复。” 电话里的顾廷灏声线冷漠，语气十分不耐。 苏菱怔然，良久才反应过来，顾廷灏说的答复是什么。 “好，我答应。” 剩下的这一年，她会努力让老爷子走得了无牵挂，就当是还顾廷灏当年的恩情。 至于那时的童年稚语，不过南柯一梦罢了。 等到协议结束时，她大概会找一家偏远的疗养院，在记忆的空白中，度过余生。 顾家别苑。 “事情查的怎样？”电脑桌前，男人握着电话，声音冷沉。 “那边说线索太少了，还需要更多的细节。比如当年爆炸的一瞬间，您看到了什么？” 第4章：签订协议 顾廷灏闭眼思索，但很快，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这个问题困扰他多年，被绑架那天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记得苏家两姐妹受了他牵连，可却唯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之后爆炸中被救出来的。 毕竟那次事件中，苏菱毁了容，苏秀秀失去了双腿，只有他，是完好无损的。 然而只要他去细想当时的情景，便会头疼难耐。 “等我想起再联系他们。” 顾廷灏挂了电话，骨节分明的手在太阳穴上揉了许久。 虽然当年的事没查出什么线索，但所幸苏菱答应了协议结婚，短时间内能稳住爷爷。只是苏菱答应得如此爽快，并没有趁机提出一些要求，反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这时，书房门被打开，一个模样俏丽的姑娘坐在轮椅上，由管家推了进来。 顾廷灏闻声，随口问：“怎么来了？” “人家想你了嘛！” 挥退管家，苏秀秀按动轮椅扶手上的按钮，缓缓靠近书桌，微嘟着嘴，脸上带着少女的娇嗔： “一整天都没回我消息，你说，你是不是去找其他女孩子了？！” 顾廷灏轻轻放下太阳穴旁的手，没有开口。 选择苏菱作为协议结婚的对象一事，他并没有瞒着她。 而不论是今天临时加的求婚，还是日后他和苏菱可能要表面同居，都应该是她提前要预料到的事情。 男人的沉默，让苏秀秀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心情不好的顾廷灏，保持沉默便是他绝无仅有的宠爱。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干嘛摆臭脸？” 苏秀秀娇俏的哼了声，瞥见桌边的手机，随手拿起来翻看。 能看顾廷灏手机的人，全世界只有她一个！ ——明天周六九点，铭诚律所。 解开密码，便看见顾廷灏约见苏菱的短信，虽然心里明镜一样，她还是嘟着嘴把手机丢回桌面。 “哼，你们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结婚呢！” 苏秀秀抱起手臂，别过头，声线轻轻颤抖，满是委屈：“因不是因为我的腿，嫁给你的人，本来应该是我……我为了体谅你，一而再忍让，可你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顾廷灏叱咤商圈多年，铁血手段让人胆寒，但只要苏秀秀委屈地提起她的腿，他便会无条件地忍让。 哪怕她不占任何理。 看着面前这个使小性子的苏秀秀，顾廷灏禁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倍感头痛。 “苏菱的长相差强人意，我和她假结婚，你应该安心才对。” 无奈之下，他只好搬出百试百灵的杀手锏。 闻言，眼前女孩的低落情绪，果然一扫而空。 苏秀秀轻快的“哦”了一声，擦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玩笑般问道：“就因为她丑，你才找她帮忙的？” 顾廷灏抬手，掌心在她头顶揉了揉，算是应声。 他并不知道，在苏秀秀背后，有一部手机早已将两人方才的对话，如数记录下来。 铭诚律师事务所大厅。 苏菱端坐在沙发中，不时抬手，看一眼腕表。 昨晚收到顾廷灏的短信，她整夜辗转，天刚亮便起身，心情复杂的来此等待。 谁知，早已过了约定时间，那人却依旧全无踪影。 面前桌上，咖啡的氤氲雾气散尽，一台黑色悍马终于停在门前。 许是听到消息，律所经理满面红光的跑下楼梯，亲自开门，迎接来人。 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皮鞋则是意大利设计师亲自操刀，鼻梁上的墨镜遮住眼睛，却丝毫不影响迫人气息。 无视经理点头哈腰的问候，顾廷灏瞥向一旁沙发，摘下墨镜，眉心几不可察的皱了皱，露出几分不悦。 “怎么坐在这儿？” 苏菱站起身，未等开口，经理已反应过来，匆忙解释不知道她是顾总的客人，是以有所怠慢。 协议结婚，只是为给顾老爷子一个交代，顾廷灏不希望满城风雨，所以吩咐助理，挑选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律所。 如今看来，这种小律所，果然难堪大任。 顾廷灏不再多言，抬了抬下巴，示意经理带路。 两人被请进贵宾室，经理拿出准备好的协议书后，知趣退下。 两份协议，分别摆在两人面前。 顾廷灏倾身，拿起自己那份，而后靠回椅背，漫不经心的翻看起来。 见对面的人久久没有动作，他微微抬头，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在生气？” 自他进门以来，苏菱几乎不曾与他对视，上楼时也刻意与他拉开距离，无论怎么看，都是心情不佳的样子。 向来冷冷淡淡的苏菱也会生气？ 而且对象是他？ 顾廷灏有点不明所以，但为了让签订顺利进行，还是解释了一句。 “秀秀让我去苏家陪她吃早餐，耽搁了一下。” 早餐？这会儿午饭都要来了吧。 果然，只有秀秀，才能让如此有时间观念的顾廷灏迟到。 尽管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但苏菱心口却仍是不轻不重的刺了一下。 “这件事情秀秀也同意了？”苏菱抬眼看了下顾廷灏，明知故问。 “嗯。” 顾廷灏顺口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墙上的挂钟，直接将谈话引入正题：“公司还有事，我们抓紧时间签协议。” 她还清醒的日子，已经进入倒计时，苏菱也不想在小事上浪费精力。 然而，她本以为今天要签署的，是婚前财产公证协议，谁知翻开文件夹，映入眼帘的居然是—— 第5章：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 一：即日起，顾廷灏先生和苏菱女士，将在一年时间内保持名义上的婚姻关系。 二：双方不领取结婚证，除必要场合外，各自生活，互不干涉。 三：苏菱女士需履行保密条款，未经顾廷灏先生允许，禁止对外泄露双方关系，以及协议书内容。 四：顾廷灏先生向苏菱女士支付补偿金，具体金额如下…… 见她神情怔然，顾廷灏适时开口。 “考虑到日后秀秀的名声，对外只能公布是苏家千金，让我爷爷安心即可，所以不必办结婚手续。” 苏菱捏着文件夹的指尖已经泛白了。 原来，她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 苏菱嘲弄地扯了下唇角，她一开始就不该抱有任何期望，如今这般狼狈又是何必呢。 “我明白，此事我会尽力保密。” 闻言，顾廷灏不悦地皱了皱眉。 “不是尽力，是必须！” 顾廷灏加重语气，提醒苏菱注意态度，认真对待这份协议。 对于苏秀秀之外的女人，他一向无甚耐心。这次若初不是只有苏菱能帮忙，他也不会一再忍让。 顾廷灏沉静的嗓音落下，苏菱便忍不住轻笑一声。 她之所以坐在这里，并非倒贴，而是顾廷灏主动相求！ 即便她深爱着对方多年，也并不意味着她就要卑微到尘埃里，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苏菱意味不明的笑声，让顾廷灏眉头又紧了几分：“金钱方面的补偿若列在协议后半部分，如有不满意的地方，尽可以提出来。” 顾家声势显赫，顾廷灏又手握大权，给出的“补偿”一定非常诱人。 可惜，钱和权，都并非苏菱想要的。 顾廷灏此举于她而言，更像是种侮辱。 苏菱一言不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飞快签上自己的名字，放下笔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顾廷灏注意到苏菱完全没看他提起的补偿，错愕之际下意识便开了口。可把人叫住后，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情已成定局，他表达过感谢，也给出了优厚的回报，此刻应该倍感轻松才对。 可心底，似乎有种微弱的触动，说不清道不明。 指腹在虎口处摩挲一瞬，他撑着座椅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矮他一截的苏菱。 “我送你。” 苏菱很自然的认为，这是他表达感谢的方式之一。 “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断言拒绝后，继续朝门外走去，顾廷灏见状，也未再坚持。 两人分道扬镳，苏菱直接回了家，开门时恰好收到一份快递。 不记得自己最近网购过，可收货人一栏的确写着她的名字。 正准备拆开看看，微信在此时响起了提示音，苏秀秀的消息框弹出来。 不知她又玩什么花样，苏菱点进去，发现是个录音文件。 ——苏菱的相貌差强人意，我和她假结婚，你应该安心才对，不是吗？ ——哦！因为她丑，你才找她帮忙的？ ——是。 顾廷灏和苏秀秀的对话，在空荡房间中一遍遍回荡，仿佛一记记重拳，打在她自以为坚固的心理防线上。 苏菱颤抖着按下暂停键，闭起眼睛，强迫自己将波澜的心情按下。 他们说的没错，毁容后，她就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丑女了。 更何况，苏秀秀把这段录音发给她，抱着什么目的，她再清楚不过。 将手机扔到茶几上，她努力转移注意，去拆旁边的快递盒。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个红本本。 结婚证？ 协议书里不是明确表示，她和顾廷灏只是名义上的结婚，这是怎么回事？ 翻开一看，居然连结婚照都有。 可是，她和顾廷灏，从来都没有单独合照过…… 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她瞬间恍然大悟。 短短一夜时间，连重要道具都准备好了，如此事无巨细，还真符合顾廷灏的一贯作风。 苏秀秀刚发来录音，顾廷灏随后就把“结婚证”送到。 他们大概要时刻提醒她，能做名义上的顾夫人，已是她最大的荣幸，千万要有自知之明，别再奢求其他！ 苏菱攥紧“结婚证”，手臂止不住颤抖，眼眶里浮现的几丝雾气，并非因为伤痛，而是熊熊燃烧的愤怒。 同一时间，A市商务中心的顶级写字楼。 顾廷灏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拿着助理几分钟前送来的“结婚证”。 “灏哥哥，我准备的礼物，你喜欢吗！” 接到苏秀秀的电话，方才的疑惑一扫而空。 “原来是你，我早该猜到。” “怎么啦，是不是觉得我很懂事，帮了你大忙？” 在顾廷灏面前，苏秀秀肆意惯了，反正无论她做什么,只要不过火，都会被包容宠溺。 顾廷灏抬手按压眉心，稍用了些力道。 苏菱那边，应该也收到同样的“礼物”了。就是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利用这个假结婚证去做点什么。 然而顾廷灏最终还是没有责怪苏秀秀，只是淡笑地回应：“的确出乎意料，今晚去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好，我现在就去找裙子，还要化妆，漂漂亮亮的和你出门！” 苏秀秀雀跃地放下电话，挑起眉梢，面露狡黠。 “协议结婚又如何？苏菱，等着瞧吧！” 第6章：这都能遇上 北海城四面环水，隔着一道威洲湾，与帝都隔岸相望。 夕阳欲坠，霞光自帝都方向缓缓袭来，铺满波光粼粼的江面，落进北海城内一户户人家。 投射进来的光线，刺痛眼睛，苏菱用力眨眨眼，终于放下那本被捏皱的“结婚证”。 同事的电话却在此时追了过来。 这两天电话倒是不少。 苏菱腹诽着，摁下了接听。 “一天不见人，还想不想干了？快来御庭酒店，总监都到了！” 苏菱心里“咯噔”一声，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放下电话，苏菱片刻也不敢耽搁，匆匆洗了把脸，赶紧冲出门。 她今年大四，正在一间电视台的策划部实习。 昨天新总监上任，部门里约好今晚聚餐，她人缘一向不好，若是迟到，只怕在新总监那里，就真的没有一天好印象了。 虽然是周六，但北海城依旧有晚高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推门进入包厢时，里面觥筹交错，正一片热闹。 苏菱打算当个隐形人，应付一晚上就算了。谁知刚要落座，就被新总监点了名字。 “你就是苏菱？” 新总监姓陈，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胖脸红扑扑的，显然被众人奉承得心情大好。 陈总监打量着苏菱，视线移动到被厚刘海遮住的脸上时，瞬间兴趣全无，直接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机灵的男下属立刻会意，拿起三支酒杯，摆成一排。 “给陈总监接风，你居然也迟到，还不自罚三杯？！” 方才静观其变的同事们，看出领导对苏菱果真没好感，也纷纷附和起来，等着看好戏。 这件事情，苏菱的确理亏，她并非矫情的人，心知自己躲不过，索性爽快的端起酒杯。 仰起头，满杯啤酒一饮而尽。 然而随着动作，刘海不受控制的滑落，露出了前额的狰狞伤疤。 陈总监第一次见，表情说不出的惊恐与嫌恶，皱眉问道：“你这副样子，怎么在电视台工作？” 场面陷入短暂静默，苏菱整理好刘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端起第二杯酒。 同事们对此见怪不怪，很快便谈笑开来，陈总监自持身份，也不会再去考虑，方才的话有多伤人。 而苏菱攥着空酒杯，久久没有松手。 额头蔓延至眼尾的蜈蚣样伤疤，仿佛有所感应，一时间又热又涨。 她闭起眼睛，几乎能感受到，当初被碎石割裂的剧痛。 她为了正常生活，完成实习，顺利毕业，只能选择隐忍。 心情不佳，再加上同事恶趣味的灌酒，酒过三巡后，苏菱胃里面阵阵翻涌，捂着嘴巴逃去洗手间。 此时，隔壁包厢。 “接个电话。” 顾廷灏拿起手机，在苏秀秀的不满撒娇声中，来到走廊。 新来的项目主管谨小慎微，恨不得事事都来汇报，顾廷灏脸上浮现出极度不耐的神色。 不得力的下属，非但对工作无甚帮助，还会令上司不胜其烦。 挂了主管的电话后，顾廷灏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才交代完，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愈行愈近。 那人脚步踉跄，一手撑着墙，一手按在胸口。 大半张脸虽被垂下的刘海遮挡，仍可以看到，挂在绯红脸颊的泪痕。 “醉成这样？” 呕吐过后，喉管火烧火燎，苏菱努力压制不适感，听到头顶的深沉嗓音，才惊觉前面站了个人。 抬起头，眼皮的红肿更无法掩饰。 看到苏菱红的像兔子的双眼，顾廷灏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还哭了？” 印象里，他还没见苏菱哭过。 大多数时间，苏菱总是安静又沉默，空气一样坐在角落。 偶尔四目相对，苏菱眼中透出的光芒，会让他的目光有瞬间停留。 当然，仅仅一瞬而已。 若不是先前传出过她多次出入娱乐场所的照片，他也会被她这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了。 上午签过结婚协议，晚上又在此处相遇，苏菱始料未及。 那份协议书，那本“结婚证”，还有同事们肆意的羞辱嘲笑浮上脑海，无比清晰地刺激着苏菱的神经。 苏菱站直身体，别过脸擦泪，故作淡定道：“部门聚餐，不小心喝多了。这是呕吐时的生理眼泪。” 顾廷灏抬手，转了转腕表，了然道：“被灌酒了？” “没有！” 顾廷灏闻言，轻笑了一下。 生意场上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谎言太容易分辨。 否认的太急切，反倒将真相呈递人前。 这苏菱的演技似乎也不怎么好，处处破绽。 苏菱抿唇：“不劳你费心。” 说罢，转身朝包厢走去。 顾廷灏盯着苏菱里去的背影，微微抿唇。 这些年，顾廷灏在学习和接手顾氏之余，还承担起照看受他牵连的苏家姐妹的责任。一来二去，倒成了苏家常客。 只是苏菱固执又敏感，一直拒绝他的好意和帮助。久而久之，他便再没和苏菱提起过这事。 不像苏秀秀，天真烂漫，毫无心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倒也可爱。 最重要是，秀秀原本舞蹈学得十分优异，却因为这次变故失去了双腿，影响更甚，自然的，他也就更为偏袒些。 尽管苏菱生性不讨喜，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终归是苏家人。 看着她虚浮的脚步，顾廷灏思忖一瞬，跟了上去。 才刚走近包厢，里面嘈杂的议论声便透了出来。 “……每次看见苏菱那张毁容脸我都要吐了。” “虽然同事一场，我不得不说是有点恶心。” “我们劝她整容，她全当耳旁风，非要顶着丑脸吓唬人！” “哎呀，看她就是个乡下丫头，哪有钱手术？” 对于这样的言论，苏菱早已习惯，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 只是稍微把鬓角的碎发掖到耳后整理了一下，便挺直腰背，伸手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先她一步，猛地将门推开。 第7章：你算哪根葱 这动静使得包厢里的哄笑声戛然而止，一群人纷纷朝门口看过来。 顾廷灏站在苏菱身侧，一手插着裤袋，一手随意垂下，走廊里的灯光，拉出道倾斜的影子。 乍一看去，苏菱就像是被护在他了的领地中。 陈总监喝得醉醺醺，见顾廷灏也就大学生年纪，又穿着身休闲装，压根没放在眼里，喝道： “什么人？我们正部门聚餐，赶紧出去！” 苏菱也惊愕的盯着顾廷灏的侧脸，酒醒了大半：“你怎么跟来了？” 顾廷灏瞥了她一眼，竟有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安静待着。” 说完，顾廷灏长腿一迈，径直走进包厢。 被无视的陈总监，此刻羞愤交加，一心想在下属面前挽回颜面，却没注意到，顾廷灏双眸中，隐藏的幽深与锐利。 “喂，你谁啊？谁允许你进来的？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快滚远点，不然要你好看！” 气势汹汹的狠话，只换来一声冷笑。 “我倒想听听，你怎么让我好看。” 顾廷灏挑了张干净的椅子，双腿交叠，悠闲靠在椅背上：“来头？” 如此直白的挑衅，令陈总监气得头昏脑涨，额角青筋暴起，一拍桌子站起来，大骂不知好歹。 在座部员们也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朝陈总监靠近，与顾廷灏形成了对阵之态。 他们的本意是壮大声势，可到头来却发现，人家孤身一人的气势都比他们加起来要足。 顾廷灏稳坐泰山，面容虽冷，神情间却带了几分嘲讽笑意，身上散发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势和气质。 两相比较，更让陈总监面上无光。 终于有机灵的部员，上前介绍：“这位是北海电视台的陈总监，你若识趣，就快点道歉走人，否则……” 然，面前这男子脸上并没有出现他们所期待的惊讶或者害怕。 顾廷灏的脸上依旧噙着一丝冷笑，北海电视台的高层，无一不将他奉为座上宾。 他竟不知，北海电视台多了这么个外强中干的陈总监，怕只是某个分台的小领导吧。 顾廷灏微微仰头，目光如炬，视线直刺到陈总监脸上，颇有睥睨众生的意味。 “方才讽刺苏菱的人，就是你？” 众人恍然，原来是为苏菱抱不平的！ 就苏菱这模样，还有人给她出头？ 酒劲儿上头，陈总监哼笑出声，脸上肥肉颤了颤：“她是我手下，别说讽刺，就算我指着鼻子骂她一顿，她又敢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气冲冲的瞪向苏菱，声音拔高几度：“嗯？你能怎么样？！” 苏菱目光清冷，只淡淡地与陈总监对视，并未开口。 倒不是出于畏惧，而是不愿惹事，最好是顾廷灏也别帮忙出头。 只可惜曾经威名慎广的顾家少爷，才不会听她的。 过了今晚，顾廷灏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而她还要一直面对着陈总监，找场子了又能如何，徒留一身骚。 苏菱只能祈求，别太过分了， “她为人低调，不会把你怎样，但我不同。” 一片沉寂时，顾廷灏懒懒道： “顾氏对北海电视台的赞助额，每年都在亿元浮动，前不久，某个分台还去拉赞助。” 话题突然转变，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见状，他只好说得更清楚：“五十万而已，陈总监愿意自已掏腰包，我也没意见。” “你算哪根葱？电视台的赞助，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总监听出顾廷灏的威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破口大骂，旁边沉默了许久的总监助理脸色突变，直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 “总监，这个人……好像是顾氏集团的……总裁！” 无巧不成书，前不久去顾氏拉赞助的，正是苏菱所在的市电视台娱乐分台，芝士台。 这名总监助理随前总监去顾氏时，接待他们是宣传部经理，离开时碰巧遇见出差归来的顾廷灏。 当时，顾廷灏西装革履，又有保镖随行，所以这会儿再次见到，他才没能立刻认出。 顾廷灏的真实身份曝光，顿时引来众人一片惊呼。 陈总监更像是大冬天被泼了盆冰水，从头冷到脚，心脏直打颤。 “真、真的是那个顾……顾总裁？” 众所周知，顾氏集团发展多年，根基雄厚，几乎无人能匹敌。而从12年前开始，顾氏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产业早已遍布大江南北。 这些都是因为顾廷灏！ 如果因为他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顾廷灏，让芝士台的五十万赞助泡汤，甚至连累到总台，那他的职业生涯，也算走到头了。 思及此，陈总监双腿一软，神情恍然地跌坐到椅子上。 站在顾廷灏身侧的苏菱和顾廷灏一样，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淡漠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陈总监，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同事们，并没有打算开口帮着求情。 她虽从没跟他们计较过那些伤人的话，但这病不代表她从不在乎。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顾廷灏如今变得如此公私分明，和记忆中那个抡拳就打的纨绔少年完全不一样。 只要陈总监和一众同事今后对自己礼貌点，便不再追究。 想来也是，顾廷灏断不会为了她这点小事，而破坏顾氏和市电视台长久以来的合作关系的。 这边陈总监和同事们正唯唯诺诺地点头，苏菱便想着打个圆场揭过去，这时，包间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 “灏哥哥？” 门外，苏秀秀一身雪白连衣裙，虽坐着轮椅，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十分娇俏。 “灏哥哥，我还在等你吃饭，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今天是你们公司聚餐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咦，姐姐也在呀？” 苏秀秀虽是这么说着，可这眼睛却是从一开始就盯着苏菱的。 顾廷灏闻声转头，脸上有些许讶异。 苏菱恍然，原来顾廷灏是陪苏秀秀来吃饭的。 得，是她打扰真正的小情侣烛光晚餐了。 第8章：搬进大宅 “你们……”先回去吧。 苏菱正要开口让顾廷灏去陪苏秀秀，却没曾想，顾廷灏径直起身走到苏秀秀身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怎么过来了？” 顾廷灏脱下外套盖在苏秀秀的膝上，动作和语气是苏菱从未得到过的温柔。 “苏菱这边有点事，路过处理了一下。” “所以就把我扔下不管了？”苏秀秀微微嘟嘴，仰起头嗔了顾廷灏一眼。 “咱们回去吃饭。”顾廷灏嘴角噙着浅笑，“下次别乱跑了，餐厅的路不好走。” “哼，原来你还记得我坐着轮椅呢。”苏秀秀嘴上是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 闻言，顾廷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语气依旧宠溺，抚了抚苏秀秀的发顶。 “乖，不说这个了。” 说完，便亲自推着苏秀秀离开，没再看包厢里一眼，仿佛真的只是路过一样。 苏菱把一切看在眼里，缓缓收拢指尖，无声笑了。 走廊上方的灯光洒在那两人身上，就如同舞台中央的男女主角，若无旁人地交谈着，光芒四射。 而她身上，只有层层叠叠的阴影，连配角都不是。 经过这么一闹，这场聚会也进行不下去了。精明的总监助理打了个圆场，给足了陈总监面子，寻了个由头便结束了这场聚会。 苏菱才刚走出餐厅大门，便接到顾老爷子的电话，让她和顾廷灏今晚一起去见见他。 说完也不等苏菱回答，便撂了电话。 苏菱傻眼，顾廷灏现在整和苏秀秀吃着饭呢，她上哪儿再找一个顾廷灏交差。 就在她踟蹰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车缓缓停在了面前。 那车子蹭亮得，能清晰地倒映出她整个人。 驾驶座的窗户徐徐落下，露出了顾廷灏那刀刻般深邃的侧颜。 “上车。” 简短有力，不带丝毫感情，很符合顾廷灏一贯的说话风格。 当然，面对苏秀秀时例外。 苏菱一听，立即就反应过来，顾廷灏怕是比她更早一步接到电话了。 下意识地，便要去拉后座的门。 然而手还没碰到门把，顾廷灏便制止了她。 “坐前面。” 苏菱不明所以，知道上车之后才恍然，这车后座上坐着苏秀秀呢。 随着车稳稳发动驶离，酒店门口三三两两地站着苏菱的同事们，都在原地唏嘘不已。 “苏菱坐的那辆车，好像在汽车杂志上见过。” “对，德国车，售价至少八位数！” “天哪，她不会傍上富豪了吧……” 各种流言蜚语，飘散在风中，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一小时后，汽车停在城郊的一座高级养老院内。 穿过翠竹小路，步入清雅幽静的复式别墅，客厅里，顾老爷子一身唐装，正独自品茶。 气质使然，初看之下，并不觉老人家有何不妥。 但若走近一些，便能发现顾老爷子的脸色黯淡，瞳孔也泛起浑浊。 “爷爷，您睡眠不好，还是少喝些茶。” 苏秀秀不得顾老爷子喜欢，顾廷灏只能把她安置在一旁的棋室里等着。安抚了一下苏秀秀的小脾气，再让人准备点的吃的，这才放心离开。 身边只有苏菱一人，顾廷灏便径自落座，和顾老爷子打了声招呼之后，便不再多言。 苏菱见到顾老爷子，礼貌地问了好以后，才在顾廷灏身旁坐下来，只是这中间保持了一段距离。 顾老爷子轻啜了一口茶，神色敛在氤氲的雾气背后。待上茶的佣人离开后，便开门见山道：“办完手续了？” 寻常人家，视结婚为头等喜事。但像他们这般，说到底只是场交易罢了。 苏菱垂眸盯着羊毛地毯，知趣的没开口。而顾廷灏淡淡嗯了声，算是回答。 顾老爷子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婚礼的相关事宜，廷灏，你去与苏家交涉。” 而后又看向苏菱：“已经结婚，就该尽早住到一起。搬进大宅的日子，可选好了？” 尽管老爷子这话这听起来是个问句，但语气却更像是发号施令。 苏菱一惊，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廷灏。 住进老宅的话，他俩一定会路出马脚的。 好在，一旁的顾廷灏适时开口，替她挡了回去。 “婚礼仪式还没办，现在让她进顾家门，恐怕会引来非议。” 在北海市的名门望族中，只要办了婚礼仪式，告知宗亲和公布之后，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 顾家也不例外。 然而顾老爷子一听这话，却突然变了脸，原本拿起的茶杯又重重地放了回去。 “法律承认的夫妻，谁敢非议？还是说，你想就这么拖着，等老头我嗝屁了就来个偷龙转凤，把苏秀秀换上来？” 说到激动处，顾老爷子一不小心被呛住，顿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眼见老爷子面色涨红，呼吸愈发吃力，苏菱急忙起身上前帮着顺气，连腿磕上桌角都没在意。 顾廷灏也在第一时间起了身，去给顾老爷子递手帕。 视线微微掠过苏菱，顾廷灏迟疑了一下，抓不准她现在是发自内心的，还是纯粹想博好感而演的戏。 但看在顾老爷子的份上，顾廷灏没再深究。等老爷子气顺了，才开口道。 “我名下有套公寓，离苏菱实习的地方更近，我们打算先住在那边。” 顾家大宅在城郊，的确不及住在市中心方便。 老爷子闻言，清了清呛哑掉的嗓子，问道：“这是你们商议的结果？” 才怪！ 从头到尾，苏菱只签署了一份协议书。 不过事已至此，苏菱也没多言。 她不过就是个不配拥有感情的工具人，就如同顾老爷子说的那样，迟早要给苏秀秀垫脚，顾廷灏他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见苏菱点头，顾老爷子才撇了撇嘴，勉强给个两人过关。挥挥手，让两人重新落座。 但沉默只有那么一瞬，老爷子便又接着嘱咐道：“年轻人有自己的主见，我不干涉。老头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延续顾家血脉。” 第9章：我不会当真 苏菱面颊发热，视线忍不住飘忽。 而另一边，顾廷灏观察着她的反应，瞳孔缓缓缩紧。 从别墅出来，顾廷灏叫住苏菱，面对面良久，始终不开口。 今晚的事，处处透着怪异。 首先，老爷子约二人前来，联系的不是他，却是从前接触不多的苏菱。 方才谈话时，老爷子对苏菱的袒护，几乎前所未见。 并且，对于他临场找的托词，苏菱全程表现的十分自然，看不出半点表演痕迹。 整场会面，看似是临时起意，却更像早有预谋。 见识了太多商场阴谋，顾廷灏对此格外警觉，注视苏菱的目光，也愈发锐利起来。 苏菱被他盯得发毛，稍作回忆，明白了他为何如此。 “放心好了，我知道你刚才的话，只是在安抚顾叔叔，我不会当真。” 顾廷灏挑眉，竟有些难以分辨，这究竟是她的真心话，还是做戏。 思忖后，决定出言试探。 “公寓是障眼法，去不去随你。” 看在老人家的份上，苏菱已足够迁就，倒像是她求着搬进去一样！ “我也不会去！你最好能把一切安排好，别总影响我的生活。” 顾廷灏不明白，苏菱对顾老爷子恭敬，说话做事不露马脚，全都是为了他。 “一年之内，你要配合我的全部安排，这是协议中的内容。” 他缓缓俯身，凌厉气息瞬间逼近，嗓音低沉下去：“违反协议的代价，你承受不起。” 苏菱攥紧拳头，抿着唇不甘示弱。 “顾廷灏，你到底想怎么样？！” “下周之前，搬过来。” 说完，他长腿一迈，绕过苏菱，走进右方棋室。 苏秀秀等得不耐烦，怒火转移到苏菱身上，回程时故意把她扔下，让她自己坐出租车。 一路上，顾廷灏闭目养神，琢磨心事。 苏秀秀察觉异样，借口手机没电，拿来他的手机。 微信里，果然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暗中调查，苏菱和老爷子近期的动向。 凭借对顾廷灏的了解，苏秀秀很快意识到，他在怀疑什么。 当晚回到苏家，她立刻安排人放出消息，称苏菱为嫁入豪门，曾暗中笼络顾老爷子。 正因如此，才会有“宁要苏家丑女”之言。 周日。 清晨时分，天空便被一大片乌云笼罩，冷风扑面，仿佛回到了冬季。 苏菱昨天加班到很晚，晕沉沉的缩在被子里，顾廷灏那天的警告言犹在耳，挣扎许久，才不情不愿爬下床。 叮咚—— 整理东西时，老旧的门铃突然响起来，声音有些刺耳。 苏菱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起身去开门，门外，顾廷灏面色微不耐烦。 一大清早，这两人过来是什么意思？监督她搬家？ “秀秀听说你今天搬家，坚持过来看看你。”顾廷灏说明来意，推苏秀秀进门，举止自然得仿佛是这里的主人。 苏菱暗中嗤笑一声，话说的好听，他们来了能帮忙不成？不捣乱就万事大吉了！ 没过多久，苏菱就感叹起自己的乌鸦嘴。 大概是她这间公寓庙太小，容不下苏秀秀这尊大佛，进门之后苏秀秀就挑三拣四，一会儿嫌屋子太乱没地方待，一会儿又嫌地板太硬，轮椅在上面不好行走。 顾廷灏对苏秀秀的事情一向有耐心，亲自动手清理出沙发前的空地，供她休息。 苏菱心里不知滋味，默默捡起被扔开的背包，检查里面的眼镜有没有被摔坏。 察觉她的情绪，苏秀秀又故意支使顾廷灏：“灏哥哥我口渴，想喝果汁。” 顾廷灏瞥了眼厨房角落的冰箱，目测那里不会有苏秀秀喜欢的牌子和口味，现在出去买，又不放心把她独自留下，便与她商量：“温水可以么？” “嗯。”苏秀秀乖巧点头：“记得加蜂蜜。” 还真不把自己当客人呐！ 苏菱勾了勾唇，彻底明白了他们过来的目的，想必是怕她暂时得到顾夫人名分，就忘记自己的身份，所以才特地来敲打她一番。 正好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不愿继续看他们秀恩爱，索性把行李箱和两个大背包搬到门口，准备出发搬家。 刚准备下逐客令，瞥见她动作的苏秀秀抢先开口：“灏哥哥，屋子里有些闷，反正我们也看过姐姐了，不如先离开，别在这给她添乱。” 苏菱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好气又好笑。 打着来看她的名义，一点忙没帮，净添堵了，现在见她要开始搬家便急着把顾廷灏叫走，生怕她占到丁点便宜。 顾廷灏闻言从厨房出来，刚洗过的手还在滴水，抽出纸巾擦干净，没多看苏菱一眼，径直推着苏秀秀离开。出门时还在和苏秀秀商量，路过甜品店要给她买果汁。 原本面积不算大的公寓，突然少了两个人，竟瞬间显得空荡起来。 苏菱抿起唇，无力的扯了扯嘴角，锁门后独自拖着沉重行李，打车去公寓。 上次在老宅分开时，顾廷灏已经告诉过她地址，这座公寓小区是市里有名的富人区，安保系统非常严格，除住户外，普通出租车根本不放行。 沟通半天都无效，顾廷灏的电话又打不通，苏菱只好在保安狐疑的注视中把行李一件件搬下车，慢吞吞的往小区里面挪。 老天看她倒霉，居然也跑来欺负她。 刚走进小区没几步，天空闪过一道惊雷，紧接着便下起瓢泼大雨。 刚入春，雨水冰凉刺骨，苏菱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都是独栋公寓，设计豪华大气，只一眼就打消了她找个门廊避雨的念头。 可是，顾廷灏家的门牌号是多少来着…… 她费力拖动行李，一栋栋公寓找过去，所见的门牌号都觉陌生，耳边只剩下滂沱雨声，全身早已淋透，冻得她脸色苍白，止不住打冷战。 恰好前面有一家正在装修，她急忙加快脚步跑进门廊下，朝里面的装修工人歉意的笑笑，再次翻出手机准备联系顾廷灏。 谁知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手机竟然在这时候没电了！ 第10章：生病 全身都快被冻僵，实在冷得受不了，只好厚着脸皮跟装修工人借来手机，好在这一次，顾廷灏终于接听电话。 问清门牌号，再三对工人道谢，在公寓佣人的帮助下，苏菱总算冒雨搬进新公寓里。 许是顾老爷子提前吩咐过，佣人显得很是尊敬，顾廷灏如意料中的并不在家。 近期经历了太多冲击，又淋了雨，担心生病，临睡前，她特意找出感冒药服下。 深夜，外面风声未止，雨滴拍打窗户，唤醒苏菱脆弱的神经。 脑袋里好像塞了只气球，阵阵发涨，身体沉重下坠，掀开眼皮都格外艰难。 抬手覆上额头，果然，掌心传来一片滚烫。 喉咙火烧火燎的痛，她强撑着起身，准备去楼下喝水，顺便找冰袋降温。 壁灯散发着淡淡光晕，她头脑昏沉，走到最后两级楼梯时，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向前扑去—— 预料中的剧痛并未来袭，脸颊贴上了一副结实，而又带有凉意的胸膛。 心头震颤，仰起头，正对上男人不善的目光。 “住进来第一天，就急着投怀送抱？” 顾廷灏退后两步，拂了拂衣襟，眉头紧锁的模样，好像沾到了多厌恶的垃圾。 失去支撑，苏菱猛一踉跄，好不容易才扶着楼梯站稳。 视线落在地面，恰好看见顾廷灏身后，一串沾染雨水的脚印。 实在难受得很，没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只用沙哑的嗓音解释：“我在发高烧，可以送我去医院吗？” 病了？ 顾廷灏垂眸，视线漫不经心的从苏菱脸上划过。 灯光虽微弱，烧红的脸色却极易分辨，刘海被冷汗浸湿，一缕缕的贴在额头上，蜿蜒的疤痕，倒不似从前触目惊心。 顾廷灏收回目光，冷冷开口：“苦肉计博同情，这种手段，亏你想得出来。” 充满轻蔑与讽刺的话语，如一记重锤，敲在混沌的头脑里，明明身体滚烫，心口却像揣了块冰，凉意遍布四肢百骸。 十指缓缓收拢，忍不住想就此离开，但身体状况，显然不允许她这样做。 苏菱咬咬牙，只能再次求助。 “我头很疼，如果你不信，帮我叫一辆出租车来……总可以吧。” 刚搬进公寓，她连佣人的房间在哪里，都不清楚。 面前的顾廷灏，是唯一的依靠。 可惜，作为依靠的顾廷灏，对此根本不屑一顾：“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玩。” 扔下句警告，顾廷灏脚步一转，朝楼梯上走去。 经过她的时候，身形顿了顿。 苏菱的心跳随之暂停，即将重新燃起希望时，依旧冷漠的声音，落在耳边。 “让开。” 苏菱撑着扶手，艰难的缩了缩身子，下唇咬出深深齿痕。 雨声渐歇，寂静深夜里，一切声音都格外清晰。 皮鞋声行至二楼，短暂消失后，又重新响起，回到她背后。 见她还留在原地，平日笔直的脊背，弯出虚弱的弧度，顾廷灏有些惊讶。 看样子，真病得不轻…… 可她是成年人，又不像秀秀那样脆弱，照顾好自己肯定没问题。 这般考虑后，再次擦肩而过，脚步并未停留。 顾廷灏渐行渐远，打开房门时，庭院灯的光芒倾泻而入，将他身影，拉成长长一道。 借着光亮，苏菱看到他手上，拿了一件女式外套。 那是苏秀秀以前穿过的。 他深夜冒雨赶来，只为取走一件苏秀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外套，对于生病的她，却视而不见。 呵，可真是模范男友。 苏菱神色隐在黑暗中，微微捏紧了拳头。 思索间，苏菱察觉到头痛愈演愈烈，每一根神经都在碰撞拉扯。 她忍不住怀疑，这次突如其来的高烧头痛，除了淋雨感冒之外，也许还和阿尔茨海默症有关。 于是她努力睁大眼睛，往门口那道身影看去。 希望顾廷灏能不见死不救，哪怕只是去叫一下佣人。 然，那人终究是没有心的。 房门关上的瞬间，一阵铺天盖地的剧痛从脑中袭来，她踉跄着走向客厅，打算寻找阿尔茨海默症的特效药，再去找佣人。 可才走出几步，身体却虚弱栽倒。 重物落地声，吵醒佣人。 以为进了小偷，佣人抄起扫把防身，轻手轻脚从卧室出来，看清楼梯旁躺着的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呀，苏小姐晕倒了！” 救护车在街道上呼啸驶过，连夜将苏菱送进医院。 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逃不过顾老爷子的耳朵。 第二天一早，公寓的佣人们便被召进顾家大宅，几人站成一排，低眉顺眼，接受审问。 顾老爷子板着脸，旁边的管家得到示意后，沉声发问。 “少夫人刚住进公寓，夜里就病了，是不是你们照顾不周？” 上次苏菱和顾廷灏从大宅离开，顾老爷子一直派人观察两人动向，得知苏菱搬进公寓，原本安心不少。 谁知，这么快就出了事。 佣人们面面相觑，过了片刻，第一个发现苏菱晕倒的佣人，才大着胆子答话。 “回老爷，苏小……少夫人昨天淋了雨，可睡前已服过药，谁也没想到还会……” “淋雨？”顾老爷子皱起眉头，目光愈发严厉。 佣人们都知道内情，但谁也不敢说出来，只得避重就轻的解释。 好在，顾老爷子并未过多关注此事，而是话锋一转：“少夫人去了医院，那少爷呢？为何不在身旁？” 顾廷灏根本不住公寓，佣人有心替他遮掩，却不敢在顾老爷子面前撒谎。 见她们一脸为难，顾老爷子自然猜得到原因，当即勃然大怒。 “管家，给那臭小子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见我！” 今天清晨，分公司项目出问题，顾廷灏乘最早一班飞机赶去。 接到电话时，正在几千公里外的机场。 等他处理好一切，回到顾家大宅，已经是三天之后。 可顾老爷子的怒火，并未随时间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躲出去这么多天，想到什么理由，解释你为何深更半夜不在家了吗？！”顾老爷子站在客厅中央，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 进门之前，苏秀秀在电话里抱怨许久，引得顾廷灏头脑发胀。 眼下又被爷爷责问，更令他心生烦闷。 “当天我在公司加班。” 顾廷灏下颌紧绷，语气略显生硬，显然对私生活被过度关注，十分不满。 顾老爷子冷哼一声，目光锐利的注视他。 “新婚妻子第一天入住，就借口外宿，你究竟是对她不满，还是在向我示威！” “只是巧合而已。” 见爷爷情绪激动，顾廷灏深吸一口气，抬手向沙发：“爷爷，您别胡思乱想，先坐下休息。” “少拿这套敷衍我！真重视我这个爷爷，你就给我解释清楚！” 顾老爷子震怒大吼，扬手扔出的拐杖，径直朝顾廷灏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