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腹中药引 大齐。 阴森冰冷的地牢里面,散发着发霉和血腥的味道。 墙角处,几缕枯萎的稻草上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稻草上的人儿似乎正做噩梦,丑陋的脸此时更显苍白,眉心皱得死紧,她好像被人扼住喉咙,呻吟低沉而颤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痛苦的气息。 浑身惊满瑟瑟的冷汗,她急促地喘息着,眼中布满血丝,面目全非的脸上迸出凄厉的暗芒。 她握紧一根稻草,慢慢从噩梦中醒转。 等双眸变回死寂的深潭时,她惊恐的抚摸了一下隆起的肚子,直到感受到那微弱的颤动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屋里漆黑。只有靠近铁门旁边有一抹微弱的灯光,朦胧让人看不真切。 白湘竹自嘲的笑笑,自己究竟还在渴望什么?等待什么?自从那天后,自己便被关在这深宫地牢中,日复一日,算算已经有三个月了…… 他终究还是没有派人放她出来,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可是她不可否认心底还在保存着一丝期望,她始终相信他一定会查出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有风吹来,白湘竹微微的缩了缩身子,右手覆盖在隆起的肚子上,眼底露出了一抹柔色。 “皇儿,你父皇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母后一个清白的,很快……很快你父皇就会来迎接我们……” 白湘竹还没有说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白湘竹面上一喜,支撑着身体爬起来,双眸不住的望向牢门处。 终于看到那个日盼夜盼的男人出现,白湘竹激动的迎上去,险些跌倒。 然而……当她离他不到一尺的距离时,炎熠洌……  这个曾被她当成神的男人,一脚毫不留情的踹在她心口上,满眼厌弃:“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欺瞒朕,竟然敢和侍卫私通简直该死!”   跌倒在地,心如刀割,她卷缩着身子,不顾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剧痛,她爬过去抓紧他明黄的龙袍:“皇儿足月,正是皇上南浔前,皇上怎可怀疑他不是你的孩子……” 她不懂,这孩子明明是他的,他那日大醉,不由分说的要了她,可是现在却说这孩子是他南浔后才有的,摆明说是她与别人私通..... 这顶帽子扣下来,即使是她身为皇后,她也承受不住啊,她以为,她以为这个男人,这个曾经恩爱如许的男子,会查明真相还她一个清白,即便是冰冷阴森的地牢她也能咬牙挺过,她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是相信她的,即便是打入地牢也没有对她用私刑……她以为……然而那也只是她以为。 此时这个男人正死死的踩在她的肚子上,她能深深的感觉到肚子里面的生命在颤抖。 “即便你不相信我的贞洁,可是皇儿是你的孩子,你不能如此对待他.......”努力抬起他的脚,她喊的撕心裂肺。   “朕不需要一个由你这样恶毒母亲生出的皇子!况且,这个孩子不一定姓炎!”炎熠洌寒光凛凛的眸中,狠心绝情似要将她粉身碎骨,万箭穿心! 而正在这时,一个穿着艳丽的好妹妹站在旁边,一脸悲戚的说道:“姐姐,你别瞒着陛下了,陛下已经知晓,你在八个月前就与侍卫私通,这孩子又刚好足月……” 白清柔故意不说完,但是那表情那语调炎熠洌又怎能听不出来,登时他眸中的冷冽顿时爆发。   “没有!我没有!熠洌你要相信我!”她瞪大眼睛,无法相信她最信任的妹妹,为什么要如此诬陷! “放肆!你不配喊朕的名字!你以为,若不是你这一身的药血,朕会封你为后?做梦!”炎熠洌伸手揽住站在一旁的白清柔,无情的一脚踢过去,将她踢翻:“来人!皇后德行败坏,即日废除皇后之位,黜为人彘,囚于地牢,永无见天之日!” “皇上,您可别忘了正事,还要同姐姐商量商量呢。”白清柔装作不经意间督了一眼白湘竹隆起的肚子。 “这贱人也配?”炎熠冽冷冷的掐着她的脖子愤恨的甩开。“来人!给朕把那野种剖出来!” 她如遭雷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冷酷的脸,明明前一天他还深情相待,为什么三月之后会如此无情! 直到炎熠冽搂着白清柔离开,直到当太监拿着刀子缓步走来,死死按住她挣扎的身体,她才缓过神来,看着按着她手的太监们,脸上狰狞的兴奋,一步步的向她逼近。 “不,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她吼得撕心裂肺,却依旧挡不住这些人拿着刀子伸向她的小腹。 “竹妃娘娘,得罪了。” “不!不要伤害我孩子!啊——!”一刀落下,长刀划过她隆起的小腹上,鲜血四溅,道口一直延至她胸口处,伴随着刺鼻的血腥味,腹中胎儿随血流出…… 她躺在血泊中,瞳孔无限睁大,泪如泉涌,嘴唇被死死咬住,流出触目惊心的鲜血。 她可以看到不远处伴随着血水脱落出来的胎儿……那是她的皇儿…… 一个时辰前,他还在她肚子里面活蹦乱跳,她还感受得到他的呼吸,他的脉搏……现在却成了一具冷冰冰尸体,再也不会跳,不会动了…… 当一滩血肉模糊类似孩子形状的肉球从她身旁端走,白湘竹忍住剧痛想要挣扎什么却迎来了第二刀。 这一刀,她一臂被断,血光冲天!  她剜心的泪中,她的夫君竟然跟妹妹,含着笑意,当着她的面捡起脱落的胎儿扬长而去。 又是一刀!两臂皆无! 第四刀!再砍一腿! …… 窗外,烟火越来越盛,仿佛要盖满整片大齐的天空,宫乐袅袅充塞整栋皇宫,唯独进不了她的耳朵里。今天是她的好妹妹沐芷若登上后位的日子,也是她最惨烈的日子!湘竹浅浅笑着,那笑容仿佛身在四月天,却置身千年寒潭般冰冷刺骨。  直至子夜,宫乐逐渐消失,白湘竹昏昏欲睡之际,那扇冰冻的牢门吱呀一声开启。一道明黄色,头戴凤冠的身影缓缓踏入。白湘竹睁开眼,见到这世上她最厌恶的那张脸! 沐芷若一张精心妆容过的容颜,带着温婉绝美的笑意走到白湘竹面前:“姐姐,你看妹妹这身凤袍如何?可美不美?” 白湘竹冷笑一声,闭上眼。 第2章:含恨重生 “姐姐,若儿姐姐好心来看你,你好生冷淡哦”同样盛装打扮的白清柔慢慢的走到白湘竹的身边,满脸怜悯的拂过她早已看不清楚原本面貌的脸孔。 白湘竹猛然睁开眼睛,怒吼道:“滚!” “哟,还真凶,皇上说了黜为人彘么?怎么这贱人还能还嘴?真是命大!”白清柔微微一怔,不甘心自己竟然被这个废人吓住。 “柔妹妹不得无礼,我们可是来感谢姐姐的。”沐芷若走了两步到白湘竹跟前,白湘竹死死的瞪着她,眼底是滔天的恨意。 沐芷若走过去无视她的恨意,涂着精致蔻丹的修长手指轻轻划过白湘竹血肉模糊的脸旁,嘴唇抿起,脸色中透出一丝暗暗的恨意。 谁知白湘竹看准机会猛的扑上去,死死咬住划过唇边的手指。 啪! 被甩了一巴掌的白湘竹滚到一边,嘴角渗出刺目的鲜血。 “你这贱人竟然敢咬我!不想活了!”沐芷若暴怒,站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冷笑。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耐到何时?”沐芷若一扬手,身旁的太监连忙递上一个药瓶。 沐芷若看着白湘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不是很有能耐,那就让你尝尝此物的厉害!” 银瓶一倾,整整一瓶加了泔水的银水往白湘竹的身上倒了下去。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在牢房里久久回荡着,那原本伤痕累累,已经腐烂的伤疤不断的流出血脓之水,看着又恶心,又惨不忍睹,而那惨叫声更是听得人心惊胆寒。 沐芷若也吓到了,不敢想象这一瓶小小的腐蚀水居然这么可怕,银瓶从手中啪的掉落在地上,她惊恐万分的退了几步。 身旁的白清柔见沐芷若竟然如此狠毒,微微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拉过沐芷若站在离白湘竹比较远的位置。 疼啊,好疼,比被砍断四肢时更加疼痛过万倍。 她痛得惨叫连连,因为四肢被砍,只能在地上左右翻滚,身子缩成一团,不断抽搐颤抖,那恐怖的场面两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抬手看着被白湘竹咬过的手指,沐芷若蹙起了秀眉,修长雪白的手指已是鲜血淋淋,深见白骨。 这个贱人,居然咬她! 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白湘竹,沐芷若刚才的惊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兴奋,清亮的剪水眸中是溢出满满的快感!报复的快感! “姐姐,你这叫声好凄惨哟,啧啧,竟然敢咬我,现在我就让你连你那嘴巴一起烂掉,哈哈哈哈……”沐芷若疯狂的大笑。 “这贱人罪有应得,谁叫她不知天高地厚敢得罪姐姐您”白清柔恭敬的站在沐芷若身旁满脸欣赏的看着痛不欲生的白湘竹。 “沐芷若!白清柔!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白湘竹撕心裂肺的叫着,瞪着一双满是血水的瞳孔,恨意就如同一条蔓延伸展开的毒蛇。 沐芷若睁大那双清澈无辜的眼,道:“姐姐,你还以为你有张倾城脸呢,你也不知道撒爬尿看看现在的你自己,又丑,又——”她说到后面,止不住的笑起来,“恶心!……哈哈哈,你空有一身才学又如何?他到头要的不过还是要我这张毫无伤害力的脸!哎呀呀,托姐姐的福,妹妹这长年来的顽疾终于痊愈了,没想到陛下送来的胎儿血做药引效果奇佳,妹妹我都不用卧床休息,你看才几个时辰妹妹我就迫不及待的赶来向姐姐道谢了,啧啧……只是可惜了那么小的皇子……是个皇子哟。“ 看着沐芷若那张虚假的脸,白湘竹恨不得立刻爬过去咬掉这张看似清纯的脸! “别瞪我,再瞪你这张脸也漂亮不回来了。”沐芷若惋惜的看着姐姐原本倾国倾城的那张脸,字字诛心,让白湘竹目眦尽裂:“沐芷若!我到底那里对不起你!” 沐芷若一巴掌甩在白湘竹脸上,几近疯狂的恶毒道:“你明明只是嫁给炎熠冽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做侧室,可你凭什么运气那么好,他竟然成了皇上,而你竟然成了皇后,而我最后却成了寡妇,成了天下笑柄!我不准,我不准!你一个半路杀出来的贱种,凭什么那么高傲,骑在我头上,抢了我嫡长女的名位?我娘才是恒亲王府主母!我才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嫡女,你算什么东西!不过现在好了,皇后的位置还是我的。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配给我提鞋!”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不过告诉皇上我那顽疾要用你这药血之身的胎儿血,皇上便为了我让你活到孩子足月,若不是药血会过渡在你肚子里面的孽种身上,皇上估计还会留你几日,你可知道你那一身药血可以帮到皇上多少忙?拢络多少人心?还有你那战功赫赫的大哥,皇上为什么派他去镇守边疆,最后落到个尸骨无存,你那温柔善良的好母亲为何突然离世,白湘竹这看似偶然的一切,都是我和皇上精心策划的,白湘竹你这个蠢货!!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善待妹妹,尊敬继母,却没想一颗真心被扔进泥沼,重重设计!她为夫君谋划,倾尽一切,而他回报而来的,榨干最后一滴价值后弃之不顾,即便是他的亲身骨肉!   什么姐妹争宠,原来只是幌子。最是无情帝王心,她怎生今日才懂! 可笑!白湘竹,你真可笑至极! 即便是死到临头还期盼着他查明真相还你公道,孰不知這一切都是这个她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一手策划的,从一开始,她便是他的棋子!   心头火随恨意汹涌喷薄,白湘竹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她仰天长笑,笑得满脸是泪。   用力咬破舌根,血溅凤袍。 她凄厉的咒言响彻整座皇宫:“我以血起誓:炎熠洌!沐芷若!还有你,白清柔!今日之痛,来世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是夜,地牢一把无名之火指天而起,一切重新开始。 第3章:重新开始 “给我泼醒,装什么死,要死就死远点!” 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便响起了,继而刺骨的冰水便将沉睡的白湘竹泼醒。 一个激灵,白湘竹的所有神智回转,她皱眉,全身的酸疼袭来,却没有那蚀骨钻心的痛了。 蓦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无比恶毒熟悉的脸。 “俞氏.......” 干裂的唇瓣颤抖的喊出这两个字,却引来了俞氏的怒吼。 “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出言亲舅母的名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俞氏说完抄起袖子就要向白湘竹脸上掌掴过来。 “不要打小姐,小姐不是故意的。”贴身丫鬟杜鹃不忍小姐再受到伤害,连忙扑了出来挡在白湘竹的面前。 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背影,白湘竹鼻子有些泛酸。 “舅母,你不是要让我去寺庙为主母祈福吗?打伤了我,主母看到了定会怪罪你。” 白湘竹伸手推开杜鹃,精准无误的接住了俞氏伸过来的手,死死的捏住。 “你这小贱人翻了天了,竟然敢拿你外祖母来压我,好啊,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不知道怎么尊敬长辈!”俞氏说着抽了抽手,可是她怎么用力,这丫头的手就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的扣住她,捏的她手腕生疼,就是甩不开她的禁锢。 俞氏的脸色赫然便的难看,活见鬼了,这丫头瘦的皮包骨头,那手臂更是如干柴般,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竹儿哪里敢,只是不想让舅母动怒,佛门乃圣洁之地,若是竹儿现在伤了,岂不是污了佛祖的眼睛,至少要穿着干净漂亮去祈福才会灵验。”白湘竹浅浅一笑,精致的小脸如同海棠花绽放,她的话语别有深意,她自会知道,她的好舅母会听懂。 俞氏看的恨的咬牙,这个贱丫头,跟她那狐媚娘亲一样,天生生了一张好脸蛋儿,怎么折磨都晒不黑,反而越发美丽,这才十二岁就已经生出一副狐媚样了,若不早点解决,岂不是碍了她柔儿的前程? 不过片刻想到自己安排的事情,俞氏没好气的摆手,“你说的对,免得玷污了佛祖的眼睛,你既然答应去祈福,那就让你休息几日,这些活计回来再做,至于这些衣裳是给你准备的,收拾利索点去,别让外人说我这个舅母克扣了你。” “舅母待竹儿如同女儿,怎么可能说舅母克扣,竹儿谢过舅母,一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给舅母丢脸。”白湘竹恭敬点 头,松开了俞氏,恢复了往日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喘的样子。 俞氏听见她要好好打扮一番,心里特别高兴,脸上的神色也缓了缓,吩咐一旁的丫鬟香静,“让香静伺候你更衣,再让杜妈妈跟着教教你规矩,出门就是白家的小姐,做事说话要懂规矩,别给白府丢脸!” 俞氏交代了一些琐事,便也没有再次为难留下那个名唤香静和杜妈妈走了。 这屋子里,除了杜鹃是一直伺候自己的丫鬟,香静和杜妈妈都俞氏刻意留在这里的,与其说是帮她,无非就是为了监视她,若她还是前世的白湘竹现在早已被俞氏的假面孔给蒙骗了,前世的她确实也是天真的以为俞氏对她有所改观,只要好好的祈福,是不是就不会再承受那么多折磨了。 现在想想,前世的自己简直是太天真了,吃惯了肉骨头的狗,怎么可能突然吃素! 前世的自己胆小如鼠,再加上自己娘不待见她,被外祖母外祖父冷落的原因,才给了俞氏处处克扣自己,压榨自己的胆子,偏生她娘亲是个软的,自从生下了她于哥哥身子就一直身子不好,再加上心灰意冷,早已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前世她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何如何,现在她却懂了。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未婚生子,最后那个男人却娶了另外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不过现在...... 袖中的拳头捏紧,白湘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那双漆黑如眸的眼眸里再也不是迷茫胆怯,而是冰一样的暗芒。 起身,白湘竹缓缓的走到铜镜前,如今这看似光彩艳丽的白府,其实早就被二房一家掏空了,现在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而她好舅母为了给白家凑一笔银子,更是借机除掉这个她眼中钉,这次的大佛寺祈福其实别有用心。 看着破却一块的青铜菱花镜,白湘竹平复了一下心境把那块铜镜抓了过来,虽然方才反应迅速不可思议,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四肢具在,而且还是在俞氏那张面孔的刺激下,她竟然下意识的就想到那日祈福的事情。 而事实证明她想的一切都没有错,她.....复活了?不,是重生了!! 第4章:上山祈福 虽然离奇不过前一世白湘竹为了讨好炎熠冽去过很多神秘的部落,借尸还魂什么的,倒是听过,只是现在越发觉得不真切,她怎么会重生?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眸光不由的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还梳着双丫髻,脸色有些苍白,但这尚且稚嫩的容颜明明白白的显示着,现下她才十几岁! 虽然面容消瘦,手指也多处磨破生茧,可是此时四肢俱全,而且还回到了今日,一切悲剧发生的前夕!! 上天这是可怜我吗?白湘竹眼底中的恨意和火光乍现,不过一刹那间就被她掩盖在漆黑的眸潭中。 就是这天!她的厄运开始的这一天,她被自己的亲舅母安排去为自己的外祖母祈福,却在回府的路上被坏人轻薄,为保桢洁她坠下马车毁了容颜,回府非但无人替她出头,反而被赶出家门,而她的母亲却被逼着嫁给一个老头子,一年后一抬小轿抬入四王府偏院为侧室。而成就她所有悲哀的,就是这一天! 白湘竹捏紧了掌心,几乎掐出血来,才缓缓放开。 既然老天有眼让她重来一次,此次,她必定力挽狂澜,要上一世那些欺辱她的践人,饱尝她所受的所有痛苦! “大小姐快些吧,不然耽误了行程可不好。”一直守在一旁的杜妈妈不耐烦的翻了翻眼皮子,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俞氏身边的老妈妈了,俞氏陪嫁跟过来的,自然是得俞氏信任,若不是这一次的计划俞氏要求万无一失,也不会杜妈妈亲自坐镇。 “杜妈妈稍等片刻,竹儿马上洗漱梳妆。”白湘竹连忙对一旁的贴身丫鬟杜鹃使了一个眼色,杜鹃忙上去准备。 杜妈妈看着白湘竹还算识趣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而香静这丫头也没打算出手帮忙,在她看来,白湘竹不过是一个挂着白家小姐的头衔而已,谁不知道在白府这个小姐过的连体面的丫鬟都不如,自己可是二房的人,俞氏院子里的一等丫头,自然不屑替白湘竹梳妆。 待不必要的人走完以后,白湘竹静静的坐在那里任由杜鹃伺候自己更衣。 “小姐你身子骨弱,这染的风寒刚好,你怎么还是答应去祈福了。”杜鹃心疼自家小姐,小姐身子本来就不好,染了风寒也要好些天才好,二夫人又不会给小姐请大夫,每次小姐都是熬着,这次是真的很严重,好不容易精神好些了,二夫人却突然要小姐替代二小姐去大佛寺祈福。 “无妨,出去走走总比待在屋里闷着好些。”白湘竹对着杜鹃轻柔一笑。 杜鹃看着白湘竹苍白的脸,眼眶红红的不过还是听话的给小姐梳妆起来。 确实,在这里天天干粗活还吃不饱,出去祈福怎么都要打着白家的脸面,二夫人素来讲究排场,自然不会在这几日克扣了小姐,光从送来的衣裳首饰来看就可以看出,这次二夫人可真是舍得。 “看来这次二夫人是真舍得,小姐你看这衣裳和头花簪子都是新的,二夫人是不是要对小姐好了?”杜鹃天真的想着嘴巴一溜的就说了出来。 “也许吧。”白湘竹笑的意味深长,并不多言。 前世,白府是大齐国皇商,家财万贯,可以说算的上这个时代的亿万富翁,可惜有一个无底洞的二舅白长青,还有一个一心想着娘家和儿子女儿的俞氏。 有他们这一家子极品在,再多的金山银山也被掏空了去,而现在这个白府估计也快被这一家子蛀虫蛀的差不多了吧。 前世她的外祖母外祖父就是太看重名声,她的母亲白绮罗白氏才会如此悲剧。 白氏是白家的嫡长女,因为私自与人私定终身而后还怀有身孕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也就是现在的白湘竹和她的大哥白子衿。 白家虽然是一代行商,却也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纵使白老爷和白老夫人再宠爱这个女儿也不能容忍她不明不白失了贞洁,还生下一对儿女的行为。 从此白家嫡长女白绮罗名声一落千丈,被人唾弃,白夫人便只能把女儿关在后院不再过问…… 就是因为这样,她的亲舅母便对她们母女百般虐待…… 这次俞氏她之所以舍得,恐怕是因为她计划中的那件事,还真是舍得,不过......为了除掉自己这一颗眼中钉,还真是煞费苦心。 第5章:将计就计 脑中前世遭遇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湘竹在梳妆台的镜前任由杜鹃帮自己描眉梳髻。 虽然年纪还小,可是因为她底子好,再加上杜鹃的刻意打扮,此时铜镜中的这一张脸虽稍显稚嫩水润却已经开始展现出倾城绝色,一点也不需要胭脂水粉的装饰就显出无与伦比的美丽。真真的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多么鲜活,青春靓丽,不知死活啊! 她失神的看着镜子里的少女,亭亭玉立,明媚动人,比窗外的朝阳还要充满朝气。 不是那个在深宫的地牢里面,满身鲜血,伤痕累累,被白清柔,沐芷若害的体无完肤的白湘竹,现在的她便是地狱里来的恶魔,她要一个一个吃掉前世害死她儿子,逼死她母亲,杀死她兄长人的心! 她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娇艳鲜活的脸,一寸一寸的细细摩挲,仿佛透过这温润的触感找到了重生的真实。 她脑中回想着沐芷若的容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对比半天,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绝美的冷笑。 炎熠冽,你等着,即便你爱的是美人,那这一世我便让你知道真正的美人蛇蝎…… “小姐真好看,都不需要怎么打扮就如此美。”一旁的杜鹃看着白湘竹,笑的极其开心。 小姐好久没有打扮的如此光鲜亮丽了。 白府后门外,一辆青色布帘的马车静候在那里,白湘竹被二夫人俞氏热情的挽着走出来。 “竹儿就是贴心,放心这次你替舅母去大佛寺为你外祖母祈福,回来后舅母给你炖好吃的,你那院子啊也该备些物件添几个丫头了。”俞氏拉着白湘竹的手亲昵的说道。 湘竹浅浅一笑,红唇轻启:“一切舅母做主便是,只是柔儿妹妹不能亲自去为了外祖母祈福,每年都是她去的,这次让我去,会不会妹妹不高兴。” “哪儿能啊,你妹妹身子弱,这次又染了风寒,你替她去一样的。” 白湘竹心里讥讽一笑,白清柔身子弱?说出去谁信,表面上乖巧的点点头,倒也没有继续同俞氏寒暄。 俞氏见她松口,轻轻出了口气,忙扶白湘竹上车。 白湘竹放下帘子,马车咕噜噜的开驾。 她斜倚在软垫上,唇角带着一丝绝美的笑容。舅母,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你给一个甜枣就对你感恩戴德既往不咎的白湘竹了,既然你要害我,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今世,害我者,一个不留!  马车缓缓的向大佛寺前行,大佛寺是座年代久远的寺庙,传说大佛寺的第一任主持曾对大齐的开国皇帝有过救命之恩,大佛寺更是在大齐开国时被封为“护国大佛寺”,大佛寺的主持也被封为“国师”,后来皇位更替,大佛寺主持的国师称号却被代代坐上皇位的皇帝默许了下去,好在大佛寺的主持几代下来都是佛法高深的大师,对名利看的很淡,对皇室的益处颇多。 湘竹没记错的话,现在大佛寺这一代的主持应该是绝空大师,提起这位绝空大师,湘竹虽然前世关心的事情的不多,但是这位绝空大师却绝对知道的,原因这位绝空大师比大佛寺前几代的主持,在佛法上不但要高深上几分,而且传说这位绝空大师精通卦术,卦数之准,史无前例,现在的皇帝对这位绝空大师也是推崇至极。 而前世炎熠冽也是费尽心思求得绝空大师的帮助才取得了先帝的信任,为他后来登上皇位埋下了深厚的种子。 这些都是湘竹不关心的,她为什么这么轻易的答应上山祈福,一个是表明自己对外祖母的真心,二个是给她那亲舅母一个警告,最重要的是,大佛寺后山那个岩洞才是白湘竹真正的目的…… 白湘竹想着这些的时候,马车已缓缓停下来,大佛寺已经到了。 在杜鹃的搀扶下走到马车的边缘,白湘竹看着眼前熟悉陌生的大佛寺,眼眸里面一片清明。 湘竹从马车上走下来,抬头看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 这座古老的寺庙在晨光朝霞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白湘竹突然的有了想要换一家寺庙去参拜的念头,白湘竹犹豫着,徘徊不前,周围早起来上香的平民看到贵族小姐的马车忍不住的偷去好奇的目光,甚至还有早起的书生专门抱着想要偶遇千金小姐,希望能凭借裙带关系一朝翻身得势,看到从马车上下来徘徊不前的白湘竹,虽然此女子穿着一身素雅的淡黄色纱裙,墨黑顺滑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根玉簪挽起,尽管这样都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有大胆的已经频频向白湘竹投来若有似无的目光,要不是看到马车前守着的家丁,恐怕早就忍不住上前搭讪了,杜鹃感觉到那些书生的目光,看着怔怔的站着不动的自家小姐,开口提醒道;“小姐,我们进去吧!” 第6章:绝空大师 白湘竹听到杜鹃的话回过神来,点点头,迈开脚步往大佛寺里走去。 走进大佛寺的大门,还是和从前她来过的一样,没想到这么早就有这么多人来拜佛了,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大佛寺不愧是皇家寺院,白湘竹本来以为她来的应该算早了,没想到这么多人比她更早。 大殿门口的香炉已经香烟缭绕,络绎不绝的附近居住的平民百姓赶到这里,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虔诚的朝拜。 看着这些虔诚的脸,白湘竹的心不其然的就静了下来。 不一会,白湘竹他们就走到了大佛寺大殿的门口,杜鹃把跟着来的家丁小厮打发下去,徒留跟来的婆子和香静杜鹃两丫头。 白湘竹看一眼百无聊懒的杜妈妈和香静那丫头,心中一片明了,这些势利眼的奴才,根本就不把自己当主子看,想想也是,自己和母亲在白家现在连个丫头比不上,更不用说是杜妈妈这样的俞氏跟前的红人儿,要不是舅母为了做做样子,估计不会安排这么多人跟随,或者可以说,要不是她那好舅母为了监视她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想到这儿,白湘竹开口对杜妈妈说:“杜妈妈这一天车马劳顿也累了,我想在大殿多呆一会,让杜鹃陪着我就好,不如妈妈去禅房歇息一会儿!” 看着白湘竹带着讨好的笑,杜妈妈年纪也大了,确实有些乏了,反正白湘竹这丫鬟胆小如鼠而且外面的门卫她也打点过了,这小妮子也跑不掉。 而香静早就不耐烦待在这里了,无聊的要死,这香烛味道更是熏的人脑仁疼,所以见杜妈妈走了,她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小姐,他们这是什么态度一个个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二夫人可是让他们在你跟前伺候......”杜鹃见这些人真的走了,眉头皱了皱,不悦的说道。 白湘竹摇摇头,声音淡然,“你真以为出来祈福咱们的地位就高了吗?他们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杜鹃不满的呸了一声,倒是让白湘竹掩嘴轻笑了起来,这丫头一直都是如此,口直心快,心里藏不住事儿,不然也不会吃这么多亏。 湘竹走进大佛寺的大殿里,对着大殿里的佛祖缓缓的下跪,虔诚的叩拜。 湘竹从不信神明,也不指望老天能给我报仇雪恨,但是我白湘竹还是感谢佛祖,感谢你让我重生,感谢给我一次报仇的机会,这一世,她要保护身边每一个亲人,她要靠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讨回属于她的东西,一寸一寸的吃掉那些狼心狗肺的心,她发誓,这一世只为亲人而活,为自己而活!在心中说完这些,然后闭上眼,对着佛祖虔诚的祷告。 寂静庄严的佛殿里,白湘竹虔诚的跪拜在蒲团上,直到感觉到身下的腿有些发麻了,湘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旁边的杜鹃看到自家小姐睁开眼睛,连忙走上前把湘竹扶起来。 白湘竹就着蒲团所在的位置站起来后,对着佛祖的真身观摩片刻,然后对旁边的杜鹃淡淡的开口,“我们走吧,杜鹃!”语落转身朝着大殿外面走去。 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想到前世外祖母每次来大佛寺祈福都会抽签文便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扫视一圈,看到香案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的坐了一个白眉毛白胡子颇具仙风道骨的老和尚,湘竹有片刻的迟疑,不过看到老和尚身前的签筒。 湘竹示意杜鹃后,朝着老和尚走去。 走到老和尚身边的时候,看到老和尚垂目念念有词的样子,湘竹想了想对着老和尚开口,“大师,小女子来抽支签。” 看到老和尚似若未闻,不动如山,静如钟鼓的神态,湘竹正想再唤一声,猝不及防的老和尚睁开眼望了过来,眼神湛然,湘竹被那眼神摄到,心中顿觉安宁祥和一片,半响才反应过来,想要开口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那个老和尚却开口了,“老衲绝空,施主有礼了。” 第7章:神秘签文 听到老和尚突然开口的话,白湘竹一愣,随后捕捉到那两个字,绝空?没想到眼前仙风道骨的老和尚就是传说中的绝空大师,还真真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她刚才就想这个和尚看上去气度不凡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原来眼前的就是绝空大师,这是连皇帝都礼遇有加的大师啊,白湘竹赶紧开口,“久仰大师大名,小女子白府白湘竹。” “原来是白施主啊,白施主请便!”说着把身前的签筒递给了白湘竹。 湘竹赶紧的接过签筒,果然大师就是大师啊,随和亲切,真不愧大师之名啊,随后拿起手中的签筒认真的摇两下,一支签从签筒中跳出来。 白湘竹正要去捡,一只手已经先她一步从地上把签拿起来,湘竹抬起头,看到绝空大师安静祥和的眼神。  只见绝空大师把湘竹的那支签拿起来,仔细看完后,突然眼神诡异的看湘竹一眼,也不说话,却把那支签递给了湘竹,湘竹不明白绝空大师那种眼神的意思,接过手中的签筏。 只见那支签上写着:凤凰浴火始新生,镜花水月情尘来。凤翔九天潜尘世,三生石上缘定来。 白湘竹看完把疑惑的目光看向绝空,这签文上的话很直白,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吧?可是眼前的绝空大师为什么会用那么诡异的眼神看她,难道……对了,凤凰浴火始新生,难道绝空大师看出了她是……湘竹的心里咯噔一下,不可能的,她这支签根本就不是替自己求的,而是替白府求的。 她抬起头想要问问面前的绝空大师,这支签难道有什么不同的意义,她把疑问的目光看过去,想要听这个绝空大师解惑,可是绝空大师好像沉浸在什么事情里,只是用一种诡异的,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 等等,诡异的,欲言又止的,如果是自己重生这件事,眼前的绝空怎么会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那就是说这签中另有其意,而那存在的“另有其意。”才是真正令绝空大师烦恼的,那到底是什么呢? 湘竹低下头把手中的签文再细细的看一遍,还是没看出来这支签有隐藏的别的什么意思,只好抬起头准备开口询问眼前的绝空大师。 可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却空空的,完全没有刚刚站在这里的空无大师,湘竹不自觉开口问旁边的杜鹃:“你刚刚有看到我面前站着一个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和尚吗?” 杜鹃对着湘竹点点头。 原来这不是她的幻觉啊,可是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地方,湘竹再次开口“那么人呢?那个老和尚怎么不见了?” “奴婢是看到绝空大师在那站着的,可是奴婢一眨眼,就看到小姐前面的位置空了,奴婢也没看到绝空大师是怎么消失的。”杜鹃无辜的说道。 听到杜鹃的话,白湘竹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大殿,除了她和杜鹃以外再没有另外的人,白湘竹叹一口气,难道高人都喜欢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算了,反正她还要在大佛寺呆一段时间,等到哪天碰到这个绝空大师再问自己抽的签的签文,想到这里,转过身对着一旁的杜鹃开口,“走吧,我们回禅房,舅母说三天后会派人接我们下山,下次遇到这个绝空大师再让他给我解签吧!” 杜鹃听到白湘竹的话,跟着白湘竹往大殿外走去,同时好奇的开口问道“小姐,刚刚那个仙风道骨的大师就是绝空大师吗?” “应该是吧!” “真的吗?杜鹃听说绝空大师是连皇上都礼遇有加的大师,小姐今天能见到绝空大师真是福星高照,听说绝空大师很难见到的,凉城里很多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专门来大佛寺想一见绝空大师,都没听说绝空大师接见过谁,没想到小姐今天就遇到了,小姐果然是好运气。”杜鹃带着崇拜的神情兴奋的 “……”白湘竹微微一笑,心底却有丝凄凉,前世她怎么就没有看到这丫头的真心却听信了舅母的谗言把她早早的打发出去了,最后还害的这丫头身首异处……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白湘竹心里一片静然,该来的躲不掉,她现在想要守护的只是家人而已。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当白湘竹带着杜鹃,在太阳的照耀下,走在高大林木的遮蔽下,花木掩映弯弯的通往住的禅房的小路上的时候。 第8章:逛杏花林 白湘竹觉得心情格外的舒畅,前世为了炎熠冽四处奔走,餐风露宿,有时更是刀光剑影,饥寒碌碌,哪里有现在这般,悠然惬意。 哪怕这一切只是暂时的,不过白湘竹相信,这一世,她一定会过的比前世好。 山光使野鸟怡然自得,潭影使人心中的俗念消除净尽,白湘竹站在大佛寺的静心潭边,看着潭中少女艳丽沉静的面容,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悠长的钟磬声,在这万籁俱寂之中带来深远的禅意中,白湘竹觉得她此刻的心灵愈加沉静。 这里真的有股神奇的力量,原本埋在心底那滔天的怨气,竟然慢慢的压制下来,让她心如止水,可以平下心来看清一切。 若是前世不是那么的惨烈,也许她此时会选择就地成佛,划清一片清明,与世隔绝做一个心思干净的人。 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有深刻的感觉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才会明白,她有多恨,多不甘!她不会让那些人称心如意的活下去的,既然老天不收他们,她便亲自来! 这一世即便是化身为恶魔,入十八层地狱她也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一丝刺骨的决裂在白湘竹的眼眸里面一闪而过,似乎只是眨眼间。 接下来的两天里,湘竹没有出门,整天都在大佛寺的禅房里安静的抄写着大佛寺的大佛心经。 两天后,湘竹抄写完成了两卷的大佛心经,把抄写好的佛经交给杜鹃,让杜鹃拿给庙里的大师,将两卷佛经都放在佛前供奉着,沾染寺庙里面的佛气,待到回去的时候带给家里的外祖母,白湘竹看着摆放在佛前那一卷自己一笔一划写的佛经,垂下了眼眸,细密弯曲的睫毛在素净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能不能重获新宠,在白家站稳脚根还得靠这两卷佛经。 所以哪怕这两日抄写佛经手都要断了,她却一刻都没有停刻,外祖母最信佛,她要从这里下手。 不自觉的嘴角带上一丝笑意,让旁边偶然看见的杜鹃不自觉的就发了呆,不由的在心里赞叹自家小姐真是越来越美了,比二小姐还要美上几倍,可惜二夫人不待见她,白夫人又…… 半响后,杜鹃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着还站在窗户前沉思的白湘竹建议的开口,“小姐,大佛寺后山的杏花开了,难得来一趟,不如咱们去瞧瞧?” “杏花林?”湘竹听到杜鹃的话,微微装作讶异的转过身来,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岂是那成就一段好姻缘,成为千古佳话的杏花林?” “对对对,就是这片杏花林,前阵子传的沸沸扬扬的,小姐去看看吧。”杜鹃兴奋的说着,眼里是满满的期待。 白湘竹轻轻一笑,她早就知道这个传言,正因为这个传言,好多心思怀春的女子对杏花林的憧憬,都幻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 传闻说的是凉城孙家小姐刁蛮任性,嚣张跋扈,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已经换了不少二十个了,每一个都是被她折磨而死,这已经成为凉城街头百姓,饭后消遣的对象了。几天前孙小姐带着新的贴身丫鬟小倩来到大佛寺祈福,路过杏花林,孙小姐埋怨杏花未开,不讲理的把气撒在了丫鬟小倩身上,却意外的被凉城第一大才子,凉辰相救,最后两人居然一见如故,成就了一段佳话。从此以后,大佛寺后山的杏花林便有了一个名字“杏缘牵”意为杏花牵来缘分的意思。 这一段类似于童话的故事启发萌动了很多卑微女子的心,她们在心底萌生了一颗能飞上枝头当上凤凰的幻想,所以经过这么一提,有点心思的丫头都想去杏花林看看,邂逅一段美丽的姻缘。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再看看守在门前的杜妈妈和一个小丫头香静,美丽的小脸上划过一丝犹豫。 “杏花是好看,但是佛经前若是没人守倒显得不够真诚,不知杜妈妈能否代替下竹儿在这而看守片刻?”睁着泪盈盈的双眼,白湘竹勤恳的看着杜妈妈。 “这……小姐若是真想看看那杏花林就让老奴跟着吧,这两个丫头冒冒失失的,怕照顾不好小姐。”说着杜妈妈向身后的香静使眼色。 第9章:再遇故人 香静小脸垮了下来,她何尝没听过这个传闻,从小自视容貌上等,二夫人更是许诺了她等办完这事后抬她为二老爷的姨娘,可是二老爷毕竟比不上那俊美清俊的年轻公子,若是有机会像小倩一样被谁家公子看中…….她可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那就有劳杜妈妈了。”白湘竹似乎没有看到蛮不情愿的香静,带着杜鹃往后山走去。 看到白湘竹带着杜鹃先走,香静连忙亲昵的拉着杜妈妈的手,笑的十分讨好。 “杜妈妈,香静这次能跟着上山多亏杜妈妈关照,这个玉镯是前日二夫人送我的,我一个丫头带着也上不了台面儿,还是适合杜妈妈这样能干的人戴。”香静说着就脱下手腕上的白玉镯套在了杜妈妈的手上。 “这怎么使得……”杜妈妈看着那玉镯两眼放光,嘴里这么说着,手却早已经转动着玉镯不停的看了起来,别过头对着香静说道:“这四月的杏花开的艳的很,香静也在府里闷坏了吧?干脆让妈妈来守着这佛经,你随小姐去吧,不过二夫人交代的事……” “杜妈妈放心,香静绝不会坏事的。”香静浅笑道,提起裙摆赶紧跟了上去。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大佛寺的杏花林白湘竹前世虽然听过却没有见过,闻着檀香缭绕,湘竹带着杜鹃和香静缓缓的往大佛寺的后山走去。 前一世根本没有机会踏青赏梅,更别说有机会到后山看这满树杏花了,她只记得前世祈福的三天,她被杜妈妈盯得死死的,根本离不开半步,就那么死气沉沉的抄了三天的佛经,最后俞氏派了马车叫她回府,却在半路遭遇不测…… 看着满天空飘洒的杏花瓣,她此刻才被深深的震撼,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杏花可以这样的美,这样的艳,粉中一点而红,不点而朱。 杏花不是单独一个颜色,而是含苞待放时如红云朵朵,鲜红欲滴,随着花瓣的伸展,色彩由浓渐渐转淡,到谢落时就成雪白一片。 此时放眼望去,白红一片,逐渐形成了粉中戴红,煞是好看。 白湘竹一袭淡雅的青衫,漫步在这一片花林中,偶尔伸手去接一下花瓣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偶尔低头把花放置鼻尖轻轻一嗅。 这味道淡雅清香,让白湘竹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守在远处的香静看着白湘竹那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根本没什么才子路过此处,而这个狐狸精在这里,就算有个男子在这里,估计都会被这狐狸胚子的模样勾了去。 果然是一张狐狸精的脸,怪不得二夫人和二小姐如此憎恨白湘竹。 香静愤恨的想着,就见站在杏花丛中的白湘竹转过头来对着杜鹃笑。 “杜鹃。” 白湘竹回眸一笑,本是想唤自己的贴身丫鬟杜鹃,却看到站在杜鹃身后不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 与此同时,大佛寺主持的禅室内。 自从那日看到白湘竹所抽中的签文就开始闭关的绝空大师,此时脸色非常的不好看,他手指颤抖,已经雪染的须眉紧紧的皱在一起。 怎么可能......不可能! “戒净,赶紧去把你绝尘师兄叫过来,就说本主持有事寻他相讨。” 门外打扫院落的戒净听到主持的吩咐连忙丢了扫帚,对着绝空主持行了一礼,转身去寻绝尘师叔去了。 片刻后,禅室的房门被打开,法号叫做戒净的弟子推门走进来对着闭目打坐的绝空开口:“主持,戒悟说绝尘小师去后山采药了,待小师叔回来,戒悟会转告小师叔主持寻他” 听到戒净的话,绝空缓缓的睁开双眼,对着戒净平静的开口:“好的,本主持知道了,你去吧!” 戒净微微施一礼,转过身拉上房门走了出去。 绝空盘坐在蒲垫上,双手合十,对着手中的佛珠念一声:“阿弥陀佛——” 眸光看着自己算出的卦象,心里叹息一声,终究是该来的挡不住啊! 缘是劫来,劫为缘。缘结劫,劫源缘。 ...... 白湘竹凝神看清楚那个白色身影后,她鼻尖泛酸,眼眶泛红。 绝尘! 是他! 前世的绝尘是绝空大师的关门弟子,极其有悟性,绝空大师很器重这个弟子,前世的自己为了炎熠冽,费尽心思的拉拢绝空大师,奈何那和尚四大皆空,什么都看的很淡,后来得知他有绝尘这么一个关门弟子,而且极其重视,似乎要让绝尘继承自己的衣钵。 第10章:再无瓜葛 她便费尽心思靠近绝尘,开始是用权势和金银诱惑,奈何他却不上钩,封侯拜相他根本看不上,后来她还费尽心思的送来了几个美人,奈何他却心如止水,早已没有了七情六欲,最后的最后,还是因为她一次受了重伤,差点死了,还是这个圣洁的高僧救了自己。 也是那件事后,绝尘便帮她出谋划策,也是那个时候才得到了绝空大师的帮忙,前世炎熠冽能登上那个皇位,铲除那么多皇子,甚至是除掉最大的劲敌异族王爷,凤朝歌,不仅靠的是自己的帮助,更多的是绝空大师泄露天机还有绝尘最后的牺牲。 前世的这个人和他师父绝空都没得到好报应,横尸荒野,凄凉无比,原本他们都可以得道,可以不染尘世纷争,可以云游四海,潇洒惬意,可是因为自己...... 白湘竹低下头,垂下眼睑,眼中的苦涩和暗涌似乎要夺眶而出,袖中的五指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陷入肉里,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这一世,她要守护亲人,报仇雪恨,这个绝尘前世对自己有恩,这一世她绝对不能让他走上如此悲惨的路。 保护好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只有远离,才不会让悲剧重生。 “杜鹃,我乏了,我们回禅房吧。” 白湘竹眸光越过站在哪里的绝尘,径直对傻愣愣站在哪里的杜鹃说道。 杜鹃被自家小姐喊了一声,愣愣中缓过神来,傻傻的点头,眼角还是不由自主的督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容颜倾城的男子,明明他只是一袭最简单的白色僧袍,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圣洁光芒,真是一个异常好看的男子。 这样的风华气度,给人一种俯视众生的淡然,这个男子究竟是谁啊,这里的香客吗?应该不是一个和尚吧?可是他手上的佛珠是怎么回事…… “杜鹃?”白湘竹往前走了两步,见自家丫鬟并未跟来便回头,却看到杜鹃一个人傻愣愣的就那么看人家看的痴迷了过去。 心中微微一叹,这丫头,平日里也不见得是一个花痴的啊,怎么这会儿看一个男子看痴迷了,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一点女儿家的娇羞和矜持都不要了。 不过白湘竹也知道,前世的自己第一次看到绝尘的时候他已经剃度,但是却因为这张人神共愤的脸,绝美的让她也跟着感叹和震惊,可惜那时候的自己就算震惊又如何,满心都是炎熠冽,别的任何男子对她来说也仅此于养眼而已。 “小姐。”杜鹃小跑着跟上湘竹。 绝尘看着白湘竹径直从身边走过,人站在杏花树旁没有动,却对着白湘竹的方向开口:“阿弥陀佛,贫僧绝尘,无意中路过此地,惊扰到女施主,贫僧失礼了。”白衣圣洁的男子对着白湘竹歉然的开口。 本想装作一切无视的白湘竹怔怔的停住了脚步,她本想不再牵扯什么,奈何人家亲自开口,若是再如此装作不认识有些说不过去,便回头对着绝尘微微行礼。 “大师不必自责,小女姓白,是我带着自家丫鬟叨扰了此处,怎是大师惊扰了我们呢,现在就带着丫鬟离开,大师请便。”白湘竹说着便对着绝尘再行一礼,带着杜鹃走了。 “啊!是和尚……真可惜”旁边的杜鹃有些失望的嘀咕着,白湘竹淡淡一笑,这一世,她只要避开他,绝对不会让他再如同前世那般悲惨。 绝尘看着逐渐远去的青色身影,清澈如水的眸子沉静一片,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位白施主对自己有些莫名的淡漠,是不是自己太唐突了。 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当时也不知为何,被那雪白的花海中那一抹青色给入了眼,竟然站在哪里看了如此久。 自此那以后,白湘竹再也没去过后山看杏花,倒是杜鹃几次出去都绘声绘色的描绘着近日后山来了不少的香客,男男女女不少,白湘竹淡笑了之,对于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她一点也不向往了,前世的自己就是太天真,太向往,所以才如此凄惨,这一世她是注定生活在黑暗中,所以那些幸福,那些美满,都与自己无关。 三日后,一辆青色布帘简易的马车早早的停留在了大佛寺背后。 “小姐,二夫人已经派马车来接人了,小姐可是现在动身?”杜鹃看着倚坐在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白湘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