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天光亮了 天,渐渐阴了下来,风,卷起了乌云,慢慢压向地面。 夏胤端坐在金爵驹之上,抬头仰望对面城墙,双手紧了紧马缰,墨玉大氅扬起,身后胤甲军森森站立,静默无声,只听得到行伍间的心跳喘息声。 天地灰白,一只乌鸦“呱呱”飞过,城墙上的那一抹红色显得有些刺眼,似折了翼的蝴蝶,随着风来回晃动。 那是一张人皮,身着大红嫁衣的填草人皮,被绳子系住黑发,悬挂在城墙之上。那是一张光滑冰玉,白纸若曦的人皮。可以看得出,皮的主人是一位清丽女子,眼皮微毕,圈圈的睫毛还在上面,靠近一些,可以看到皮下毛绒血管,面若桃花,晶莹剔透,好似熟睡一般。 “你终于来了!” 百里长歌红唇翕动,站在城上,望向城下的夏胤。 “你看,这一身下宛金丝羽红装,是我精心挑选,送给她的嫁妆。胤哥哥,你觉得文公主穿上是不是很漂亮呀!哈哈哈哈。。。。”百里长歌用葱葱玉手指了指人皮,她大笑着身体微微后仰,冰丝白衣勾勒出美好身形,衬得她肌肤胜雪。邪魅的笑意勾在唇边,明媚的眼瞳中闪着嘲讽与恨意。 人皮寂静无声,就这么顺从的挂着,就像她的主人生前一样,恬静温顺。 讥笑的话语随风送入城下人的耳中,城上的那摸邪笑统统映入眼底。夏胤好像听到了冥水玉碎了的声音,那是百里长歌送给他的。夏胤依稀还记得长歌当时的表情,那么的温暖与明丽,看到他将玉挂在胸前,就像小孩子似的兴奋,可再想一想,这些回忆又不见了,隐入了白雾中,他抓不住,好像重来没有发生过。 因为,他毁了冥水玉,因为,他亲手毁了他们的曾经,因为,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他的未婚妻被剥皮填草悬挂再城墙之上;现在,她站在城上对他挑衅宣战! “没错,我来了!我会亲手杀了你!”夏胤扬起面,举起手中的涯蛇枪,迎了上去。冥水玉的齑粉散落了一地,被马蹄扬起的飞尘没入土中。 “胤哥哥,你有本事就来吧。不过,我先送文公主与你团聚呀!”说罢,长歌抬手斩断人皮的绳索,随手将人皮推落城下,人皮似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牵绊,跌跌撞撞地落了下来。伴随着城墙上的毒箭如雨点般同一时间射向胤甲军。 战火燃烧,胤甲军虽有死伤,但随后士兵左手防护盾抵挡,在头顶排成整齐的盾面防御,右手持刀,半蹲前行,整个队伍如铁甲般滴水不漏,处于防守之势。 第二波攻击开始了,滚木雷石从城上掷下砸翻了一些护盾。胤甲军左锋挥了三下旗帜,远射手从后面跟上来,在前排盾墙的保护下,向城上射击。远射手的飞将弩是经过改良的5发连射弩,机括大,攻击性强,因此城上不乏中箭的士兵,纷纷似自由落体般跌下城池。 城下进攻号角彼伏,城上擂鼓声动,厮杀声连成了一片,双方就在死伤中消耗着,僵持着。夏胤在万军之中岿然不动,充血的双眼紧紧的盯住百里长歌。城上的人儿,白衣飘飘,站在那里,也同样盯住了夏胤。 “啊!”一声怒吼如闪电般劈开了僵局,夏胤策马冲向城池,前面的胤甲军似潮水一般分向两旁,让出一条路,金爵驹经过后,后面的胤甲军又迅速填补上来,严丝合缝。 千军万马中,金爵驹越过城下的尸体,腾空而起,似一支金箭直直的射向城楼,夏胤奋力地掷出涯蛇枪,寒光闪过,力有千斤,枪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地弧线,准确无误地射向百里长歌,一气呵成。 城池之上的百里长歌,抬玉指轻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双手掐莲花字诀,一道蓝光推向涯蛇枪。 “嘭”,涯蛇枪被击落,夏胤翻身抬手接住枪尾,同时压身借助惯性用枪头画出一个明亮的圆。身后的胤甲军收到了放箭信号,远射手跃出盾墙,统一向百里长歌射弩。刹那间,成千上万的弩箭似蝗虫般奋发而出,只为一个目标! 百里长歌单脚点地,白色身影腾空而起,射向半空,双手画朵莲形,蓝光更加强了 ,在空中似花朵盛开,将射来的弩箭罩在光圈内,竟丝毫动弹不得。伴随着光罩的向下延伸,时间也好像慢了下来,直至静止。 此刻,本来已经落回马上的夏胤,瞅准法术延伸的实际,从背后拔出冰雪弩,推出冰雪箭,扣动扳机,直射百里长歌的心脏。冰雪弩不同于普通箭弩,深冰寒玉打造,配上冰雪箭,威力极强,且速度极快,杀伤力极大,可穿透千吨城墙。此时的百里长歌,正用尽全身精力推出梦蓝莲光罩,无暇他顾。就在弩箭快要射进身体的一刹那,一个身影挡在了长歌的面前,张开的双翼阻挡住了箭的冲力,但法术被打断了,两人也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那个人是羽开阳,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强大的冲力将他的身体迅速向后推去,双翼也折了下来,无数的黑羽散落下来,羽尖微微泛红,一片猩红。 百里长歌飞扑了过去,像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羽开阳的声旁,颤抖的双手想捂住从他胸膛流出的鲜血。但是,长歌发现怎么也捂不住,鲜血从羽开阳的胸腔里面流出来,流满了她的双手,染红了白衣,热热的,一直流淌到土地上。 泪水流过百里长歌娇嫩的面庞,滴落在羽开阳的脸上。羽开阳舒展了紧皱的剑眉,清秀的面庞棱角分明,他强忍着钻心的剧痛,嘴角挂上他招牌的玩世不恭的微笑。 “傻丫头,你终于肯为我流泪了,呵呵。” “不要,我不要你死。开阳,你要坚持住,我会救你的。”边说着,长歌边将法力汇于指尖,白光闪烁。 “没用的,傻丫头,看来我的日子真的到了,以后你可要坚强哦,不要随随便便哭哭鼻子了哦。”说罢,羽开阳用最后一点儿力气紧紧抓住长歌汲出法力的手,坚定的念出了口诀,白光乍现,吞噬了二人。 慢慢的,羽开阳的身体开始凋零,最先从双翼开始,化成了黑色的齑粉,飘散到空气中,环绕在长歌的身旁。白光在不断地增强,百里长歌身后展开了翅膀,似墨玉般漆黑。 “对不起,傻丫头,我不能在守护你了。我把我的双翼渡给你,从此就让它们替我保护你吧。。。”风声越来越强,话语声被淹没了。最终,羽开阳化作齑粉,隐入了风中,消失在了这天地间。 百里长歌奋展双翼,仰天长啸。 风过,天光竟然大亮了。。。 第2章:澜州七子 每当大青山的山丹花开的时候,百里长歌总会想起羽开阳。山花开了又落,一年复一年,只是一起赏花的人却不在了。 他叫羽开阳,一个羽族男子。 他的种族是执掌天空的神,傲视九州大地;   他的种族眼神中闪烁的鹰的锋芒,手中的羽箭,箭箭夺人性命。   在澜州的大地上,生活着这样一群人,他们天生双翼,善使弓箭,衣着淡雅华丽,男子生的邪魅,女子生的娇媚。他们就是羽族人。   羽族人与常人相貌无异,面容姣好,身材高挑,寿命也与常人一般,会生老病死,只是背部生有一对翼孔,生出雪白双翼,随着年龄的增长,双翼也会变得更加丰满,更加宽广。   自古,羽族人以澜江为界,划分为南羽族与北羽族。南羽族平原辽阔,市贸繁荣,善于外交;北羽族高山叠嶂,高树昕长,矿石丰富。100年间,南北羽族征战不断,最终在20年前,南羽族首领大羽经过4年内战,最终取得澜山大捷的胜利,统一澜州大陆,建立大羽王朝,建都南羽城,后改名为皇羽都。   为了新王朝的巩固与安定,大羽封北羽第一望族之女屠佳氏为后,并先后迎娶大羽王朝大赤造(官职名称,位同宰相)、青统御(官职名称,位同将军)等朝中各大势力的嫡女为妃,先后育有7个儿女,因此被称为澜州七子。羽族人一向崇拜北斗七星,故大羽将其子女先后以七星命名: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而这羽天璇、羽玉衡和羽开阳便是屠佳氏所出。   澜州七子之中,大皇子羽天枢老成持重,足智多谋,野心十足、二皇子羽天璇心思细密,耿直明快,中规中矩、四皇姐羽天权俊雅磊落,口才便佞,学识渊博、五皇姐羽玉衡负责尽职,是非分明,敢作敢当、七皇子尚年幼,但也是反应迅捷,坦白直率。其中就属三皇子羽天玑与六皇子羽开阳,放浪形骸、桃花浪暖,事故顽劣,故此兄弟二人最为亲密,常常游猎人间。   一日,羽天玑与羽开阳二人进入围猎场打猎寻欢。   “好箭法,六皇弟也许下次我们可以发现更值得一搏的猎物。我刚刚都快睡着了。“   羽开阳没有在意天玑的话,径直向鹿兽倒下的地方走过去。鹿兽正在草丛中猛烈地抽动着身体。一直白箭从他的前腿后穿出来,直直插进它的心脏,口鼻处喷溅出血沫。鹿兽试图站起来,但却摔倒了。羽开阳眼中寒光一闪,抽出猎刀,迅速隔断它的喉咙,终止了鹿兽的垂死挣扎。   猎刀入鞘,”太容易了。“羽开阳挑了一下剑眉低声喃喃的说到,嘴角扬起一抹戏谑地轻蔑,对着仰脸对着树上的羽天玑道:”这些野兽完全没有任何挑战性,狩猎时很轻易就死掉的动物真没趣。”   “你只是没有选对狩猎对象。你一直追逐着这些动物,如果你想要挑战,也许你需要改变策略。”羽天玑回应。   “比如?用谈话杀死他们?”   “哈哈,”羽天玑翻着白眼说,“我的好弟弟,自以为自己洞悉了一切。如果想要一个真正的挑战,你需要停止去追逐这些动物,而是去寻找一个可以思考的猎物。”   “你的意思是人族?”羽开阳轻轻划开鹿兽的肚子,将甘玉从中取出,“我以前狩猎过人族战俘,杀死他们比杀死一只山羊更没有挑战性。”   羽天玑摇了摇头,“你真是一根筋。除了将他们打倒,把箭射入他们的头盖骨,还有另一种‘狩猎’他们的方式。追求一颗人类的心,使她完全属于你,慢慢地使她陷入到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境地,这要比简单地将箭刺入她的心脏要难的多”。羽天玑坏笑着冲着羽开阳挤眉弄眼,“不过,我不确信你能不能做到。”   “这有何难,”羽开阳无视他的激将,说,“听起来蛮有乐趣的,我可是皇羽都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羽族女子见识多了,人族女子还没有交往过,感觉会很刺激。”   于是,他们骑马走进森林的边缘。   一旦锁定了猎物的范围,找到已给潜在的目标并不会花费很长时间。当他们接近了隔离这篇森林和人族居住地的粗木栅栏时,耳边传来了有些跑掉的山歌。   “在那儿。”羽开阳顺着羽天玑手指的方向看去,俊美的剑眉不禁上扬起来。   潺潺地小溪旁,有一块岩石地,旁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淡绿,一个人族姑娘,边哼着歌边采摘着溪边的野花。她衣着朴素,赤着脚,不施粉黛,黑色的秀发高高束起,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羽天玑带着恶狼般狡黠的笑容转身对羽开阳说:“好了,弟弟,这就是你的目标。”   “那个女孩?”   羽开阳朝后望着那个女子,她边哼着小调边采撷勿忘我,羽开阳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他从未追逐过一个人族的新,这次很有。。。意思。“有时间限制么?”他问。   羽天玑考虑着:“嗯,这次狩猎不会一蹴而就。”他看着人族女孩,思考着说,“但是,对你来说赢得一个人族的爱慕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么,就到下个满月吧。带她到岩石那边,让她对你发誓永远爱你。我会在那儿等着你们两个。”   “我会去的,”羽开阳陶醉于这略显刺激的挑战中,“带着这个女子,我会给你看场好戏。”   羽天玑嘲弄的冲羽开阳打了一个手势,转身便消失在森林中。羽开阳纵身落到树下,无声地接近这个人族女子。   “对,就是她。她的心,她的身体、思想以及灵魂。让她爱上你,保证她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你,让她心中只有你。如果你成做到这个,你便是狩猎者中的佼佼者 第3章:狩猎者1 羽开阳起初没有现身,就像他所经历的其他狩猎一样,首先开始研究他的猎物,观察她的长处与弱点,了解她的习性与规律。   这个人族的女孩看起来纤瘦、淡雅,在某种程度上很像小鹿兽,这使得羽开阳这次狩猎新奇而又有些熟悉。女孩的黑眸子在人族中算是大的,这使得她看起来总是有种受惊的神情,而她就这么毫无戒备的在草丛中轻快的穿行着。   她突然弯下腰,将手伸入清澈的溪流中,摸了一颗光滑的青绿色卵石出来,脸上流露出明亮的笑容。此刻,羽开阳俊美的脸上也流露出轻蔑邪魅的笑容。看着她将石块放入口袋,他知道他要投出的诱饵会将他的猎物诱惑。   次日,羽开阳早些来到河边,将一颗蓝石放在溪水中,女孩再次在溪水中捡卵石的时候发现了它。她欢呼着扑过去,将它举起来,看着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羽开阳戏谑的走开了,他知道她明天还会出现在这儿。   第二天,羽开阳给了她一枚镶嵌着蝴蝶形状的紫水晶银簪子,女孩柔声细语地拿着它讲话,述说自己是多么地幸运。接下在地一个晌午,女孩欣赏了好久手指上的娉婷牡丹蔻戒环,才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女孩对美好事物的小小贪慕,就如同乌鸦和喜鹊一样,她不想任何人偷走他的宝贝,也不想被追问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也许偶尔她会怀疑这些从天而降的“幸运”,知道自己应该警惕,但是羽开阳也知道她的贪念会趋势她再次出现再这里。   接下来的一天,羽开阳什么都没有留给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再溪流中翻腾了数个时辰,搜寻着,渐渐沮丧、泄气,知道夜色降临,她带着失望离开了。羽开阳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几乎已经计划好下一步。是时候开始猎杀了。   接下来的一个午后,羽开阳将一朵淡蓝色的克莱茵蓝放再溪边平滑的岩石上,然后隐身与一旁葱郁的梧羽古树上等待着。   没多久女孩就出现了,看见克莱茵蓝时,她近乎虔诚地拾起了它,将它捧在胸前,仿佛它是纯净地水晶打造地,她深深地嗅着,全身沐浴在午后明媚地阳光。当女孩眼神里闪烁着起到四处张望时,羽开阳悄然无声地轻轻落在她地身后,衣袂翩翩,一片梧羽叶静静荡落下来,顺着溪流一路而下,不留痕迹。   女孩回转身来,像只受惊地小鹿一样跳了一下,然而就如羽开阳所预料的那样,她并没有逃走。羽开阳任由她盯着自己看,等着女孩的震惊消散。羽族人有着举世无双的美貌,羽开阳穿着显示公子身份的锦白色素绸长衫,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微微一笑——不分性别的美丽,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女孩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就像是看见一条上岸地鱼,然后女孩黑色地眼睛睁大了,透着些许惊讶,却也掺杂着期待和兴奋。   “我没有任何理由会赢不的这次狩猎。”羽开阳看进女孩地明眸之后,对自己默默地说。   “请原谅我。”羽开阳以礼貌、谨慎地语调对着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地女孩微笑着说,“我并没有打算吓到你。我已经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希望你没有认为我的礼物粗鲁无礼。”   那个女孩无声地张着嘴。羽开阳等候了两下心跳这么久之后,转身走到梧羽树下,背对着她,身形坚硬挺拔,好看极了。   “我在这儿,像是个无礼之人,从树林里跟踪着你,你不想再看见我这个闯入者也很正常,我应该走。”   “不,等一下!”那女孩喊道,正如羽开阳预期地那样。她乖巧地转到他的面见,微笑着索道:“我不介意。”   沉默片刻后,突然,她腼腆地在自己地身后弄这手,说:“你可以留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羽开阳藏起笑容。这比他想的还要容易。   这女孩地名字,叫靳英莲。她是领导这个村庄地女祭司地孙女。她地奶奶是以为很有权势的女祭司,而且非常严格,她禁止任何人进入这片森林,甚至不许接近森林边缘,因为害怕森林过去山那边的“友好邻居”。但是生长在森林边缘的话是最美丽的,而靳英莲热爱美丽的食物,因此她趁着奶奶睡午觉是偷偷溜出村庄到溪边。   “为什么你的奶奶如此讨厌‘友好邻居’?”他问道。羽开阳觉得人族给他们起的名字很好笑。第二次九穆大战后,人族与北羽签订《永安合约》,意在停止两族之间纷争,北羽消除边境困扰,全力对抗南羽。自大羽统一南北羽,建立大羽王朝,为了彰显仁者爱人,善待北羽族人,并与边境交好,稳定新王朝政权,宣布《永安合约》的合法性,人族与羽族相安无事。但随着新王朝的日渐巩固,人羽边境的羽族人有开始蠢蠢欲动,不是的骚扰抢掠人族的村庄。羽开阳冲着女孩微笑着,虚假地表示对此很好奇。   “她。。。她不讨厌他们。”靳英莲仓促地将头发捋到后面,说道,“她害怕他们。奶奶对他们做的事情感到害怕——他们掠杀牲畜,抢夺钱财。”   “那么,你害怕他们么?”他低声问,同时缩短着两人之间最后几尺地距离。羽开阳非常温柔地抚摸着她地双手,并将他们放在自己地胸口,问:“你害怕我么?”   靳英莲抬头望着他的脸,黑色的眼眸里闪着信任,摇了摇头。   “谢谢,我很开心。”羽开阳微笑着抚摸了一下女孩柔软的的发鬓,“我明天能再见到你吗?”   他在她回答前就知道答案了。 第4章:狩猎者2 那之后的事情,对羽开阳这个花丛高手来说简直是得心应手的事情。每天下午,在黄昏之前,他和她在溪边约会。羽开阳总是带给她一些礼物,有时候是女孩子家的小饰品,有时候是鲜花。他使她沐浴在倾心和轻柔的亲吻里,耐心的玩弄着这个神魂颠倒的傻瓜,微笑着看着她溶化在他的触摸下。羽开阳没有进行的太快,他就像这份感情的主宰,在他控制范围内结束每次的会面。当他最终带她在满月之夜去岩石边时,她的脑海里只能有对他飞蛾扑火般的爱。   随着这个游戏的进行,羽开阳竟发现他开始享受起来这些约会。人族的爱情竟然是如此的激情澎湃,热情洋溢,毫无保留。他们陷入安庆中所散发出来的强烈比羽开阳见过的任何事情都要闪亮、耀眼,如此的纯洁无暇而又如此的强烈深沉,让他如此的上瘾。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羽族的纨绔子弟没如此热衷于寻求这些事情——羽族人见的爱情是如此的直接简单,就如起床喝水一样,只是一个简单的形式流程。   但是,这只是游戏。羽开阳模仿者回应着,但是感情,像他从小被教导的那样,是弱点,要摒弃。当一轮满月在游戏的最后一夜从树上升起时,他知道她属于他了。   在苍白的月色下,她如此急切地穿过草地奔向他,那么渴望而焦急地来到溪边,以至于他被绊倒好几次,衣裙地一角被落在地上的枯树枝划破也一无所知。她甚至一次都没有回头看她地村庄,也不在意他为什么在这么不寻常地时间要求见面。几天前,靳英莲还会由于要不要在漆黑的夜晚在树林里见一个完全陌生地人。但是现在,她只顾热切地向前赶路,没有任何犹豫和怀疑。   羽开阳在后面逗留了一小会儿观察她。当她到达小溪后四处张望寻找他地身影。尽管她地急切渴望不久后便成了对他爽约的担忧,但从未有过一丝怀疑。   最后,当她地眼泪即将夺眶而出时,羽开阳从梧羽树地阴影中走了出来。她倒吸了一口气,眼睛立刻变得明亮起来,爱意充溢在她地眼中,是它们看起来闪闪发光,但是羽开阳并没有越过溪流走向她。他站在溪流对岸,背对着树林,假装悲伤,冲她温柔地微笑。   “莲儿,原谅我来得这么迟,但时我想见你最后一面,恐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意识到我们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是如此的美丽善良,而我只能将你的美丽善良掠夺走。所以,我离开时最好的解决办法。今晚过后,你将不会再见到我。”   这结果时毁灭性的,正如羽开阳所预料的那样。她的双眼盈满泪水,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不!”她抽了一口冷气说,声音里透出一丝惊慌,“不!开阳,如果你离开地话,我还能做。。。什么。。。”随即,她颤抖地呜咽起来。   此时月亮探出云彩,明亮起来,梧羽树上的齐雀鸟微抖了一下羽翼继续熟睡着。今夜,羽开阳穿着一袭绣玄鸟暗纹的素白色长袍,腰束水绿色明州绸大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突然,羽开阳将双翼张开,犹如被风吹起的大氅,奋力地张着,他的羽翼时如此的洁白,每枝羽毛的尾部都有生着象征的羽族皇室血统的黄羽丝,伴随着夜风,他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挺拔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他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特别是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绿棕石耳钉,给他的邪魅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羽开阳掩饰着笑容,跨过小溪将她揽入怀中。“别哭。”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低语道,“离开,这是最好的方式了,你们的族人永远不会接受我,他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杀我,砍下我的头颅。他们会这样来保护你。我真是太自私了,竟以这样的方式跟你约会。”   靳英莲抽噎着抬头看着羽开阳,黑色的瞳孔里透着绝望,随而却变成了坚定不移。“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带我走吧。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任何你要我做的事。只是请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羽开阳抱紧了她,她靠在他的胸口,柔和的月光笼着他们。终于,他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爱我吗,莲儿?“   靳英莲豪无迟疑地点头说:”全身心地爱着。“   ”你会为我做任何事吗?“   ”会。“她攥着羽开阳地衣袖坚定地说:”会地,任何事!“   羽开阳后退着,越过小溪,一直退到树林里,树影遮住了他的脸。”那么,来吧。“他低声着向她伸出一只手,”跟我来。“然后羽开阳静静地等着,等着看她意乱情迷时遗忘一切:遗忘父母的养育之恩,遗忘防范”友好邻居“的警告。。。   靳英莲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向后看她的村庄一眼。她向前走着,将手放在发的手心。   ”我们要去哪儿?“再森林里赶了一段路后,她问羽开阳。她的手依旧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树林的影子张牙舞爪地看着他们。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回答道,敏捷地拉着他穿过荆棘,”是一个惊喜。“羽开阳补充道着。   森林里出现了一小块圆形空地,四根石柱立在一个大理石祭坛四周。它从前有着多种用途——庆祝、杀戮、献祭,然而今晚它将会有别的用处。靳英莲好奇的看了看那些石柱,随后立即又将注意力放回羽开阳身上。她没有丝毫怀疑。   羽天玑隐再附近,抱着肩斜倚在不远地树旁,冲着羽开阳得意的笑着。   他将她温柔地拉到祭坛旁,她好不迟疑地跟着他,仍然坚信她的公子会保护她的安全。羽开阳将她抱起来放到祭坛上,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你爱我吗?“羽开阳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靳英莲屏息,点了点头。   ”那么,证明给我看。“羽开阳的声音似有魔力,”我想要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所有的一切。我要你的全部,今晚!“   她犹豫了一瞬间,随即羞涩的低下了头,双手在胸口不停的玩弄着一小节发尾。她没有说一句话,羞涩的从脖颈一直红到了耳尖,不敢抬起眼睛,睫毛调皮的一颤一颤着。   随后,她慢慢的揭开衣带,在月光下露出年轻赤裸的肌肤。她伸手拉开系着头发的丝带,将乌黑的犹如瀑布般的长发散在肩上。羽开阳的目光在她纤瘦、苍白的身体上四处游走。嘴角露出邪魅的一笑,犹如老鹰扑食小兔般走上前站在她的身旁。   像有它自己的微微跳动的心脏,尖的喙,啄着他的手,硬的,却又是酥软的,酥软的是他的手心。然后他们抱在一起。夜深露重,他们赤身裸体也未感到寒意。她的两只胳臂绕上他的脖子,她的嘴唇已在他的嘴唇下颤抖,两个人跟着欲望,纠缠扭结在一起。他们又在向那片朦胧的黑暗中上升,上升。靳英莲只盼二人化身为一,不禁神魂飘荡,身心俱醉。。。   在冰冷的石坛上,羽开阳要了她献出的一切,而羽天玑正站在附近露出邪恶的笑容观看着。 第5章:阴谋1 夜风轻吹,星汉条条。   祭坛旁的河水寂静如常,水风把河水皱着极细的波浪。月光在河水上边,月白皎皎,照着地上的草木与人儿。   一切都结束之后,靳英莲带着甜蜜的满足沉沉地睡去,素白色长袍裹着美好,玲珑的身线伴着均匀的呼吸起伏着,夜雾靠拢过来,尽显朦胧。   羽天玑从树后的阴影里转出来,轻轻地拍了拍手,一只小黑蛛在低垂地树枝间忙碌地织着网。   “接下来地事情,你知道应该怎么办。”月影透过繁密地树叶斑驳地落在他地脸上。   “当然了。”羽开阳撇了撇嘴,转身向祭坛走去。   羽天玑嘴角露出了一丝诡笑,抬了抬手,将黑珠刚织起地银白色密网狠狠地打掉,转身隐入夜幕中。夜风轻吹,叶影摇晃,斑驳阴晴不定。   低低雾霭,沉沉月华。羽开阳走到祭坛旁边,盯着熟睡中的莲儿,静静地一直站着,静静地一直思考着。   第一声鸡啼鸣起,黎明地前地短暂黑暗。睡梦中的人儿翻了个身,口中轻声呓语,双手不自觉地将盖在身上的长袍又往身体上裹了裹。好似洁白的蚕蛹,经过一夜的滋润与缠绵,将要迎来她剥茧成蝶的美好时刻。梦中的人儿或许梦到了与爱人展翼高飞的未来,但并不知道未来的真相让她万劫不复。   羽开阳脸色一冷,剑眉轻挑,向前一步,一手抓住裹在她身上的,手腕用力一抖,向自己一拽,将长袍快速抽出,向后带去,身体转了一圈,两臂滑进衣袖,带起一阵冷风,素白长袍服帖的附在挺拔的身姿上,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沓。睡梦中的人儿则如散开了袋子的苹果,从岩石上一股脑儿的滚落下来,翻滚了一地,猛然惊醒,美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身体还有一些疼痛。靳英莲不顾满身的狼狈,伏在地上,抬起头,满脸的疑惑,定定地望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寻找到答案。   “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羽开阳冷冷地说。   黎明前的时刻,是最阴暗,最阴冷的。靳英莲惊讶的望着羽开阳冷漠的脸,感觉他的心是冷的。刚才还是激情似火,你侬我侬的情郎,转眼就变了一副铁心肠,她困惑着,依旧没有说话。   “我厌烦了,这是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他的话似一把尖刀插进她已经张开的心扉。靳英莲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中,更加冰冷,环抱在胸前的双臂下意识的又紧了紧。   “怎么,难道你还想着跟我一起生活,然后再生一群半羽人的东西?哈哈,不要再痴心妄想了。”羽开阳讥笑道:“这只是个游戏,现在游戏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了。忘记这一切,因为我还会对别人做同样的事情。”说罢,他看了一眼还留在岩石上的落红,虽然已经干涸,但这红依旧明媚鲜亮,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转身猛地张开双翼,向上飞去。   她神色茫然的双膝跪地。双手紧紧抓攥着新草,十根手指深深的插入泥土里,刚修饰过的指甲断了。   “你这个负心汉,你会后悔的!”一只手重重的砸在地上,磕碰到小石子,流出的殷红色的血。   羽开阳轻轻地落在森林边缘,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林风拂过,衣袂翩翩,白衣素素,树影暗淡,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的叫喊,惊得鸟群飞散。羽开阳只觉得心里一紧,但没有回头。他再次展开双翼。叫喊声持续着,一声比一声凄惨,直到叫喊声戛然停止。   在此之后的几天里,羽开阳照旧与羽天玑混在一起,围场打猎,声色犬马,纵情歌舞。二人是不是将靳英莲的事情调侃回味,同时,策划着下一次的“狩猎”。   这日,春光绮丽,莺歌燕舞,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千条尽向西。羽开阳照旧在羽天玑的碧妆别院一同饮酒作乐,忽闻下人通报:大皇子羽天枢驾到!   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翠石半月门闪出,羽天枢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披风,穿过苍梧金丝雕花实榻式门扇,来到大厅中。此时,丝竹停息,歌舞下人已经退到一边,齐齐的跪在两旁。羽开阳与羽天玑二人并未起身,羽天玑斜倚在朱雀纹祥云漆金镂空金丝楠木的醉翁塌上,臂下枕着销金间点翠璎珞珍珠碎八宝团枕,抬了抬丹凤眼,说到:“来人,再备一套桌塌餐具,请大皇兄入席,共享这丝竹美人之乐。”   羽天枢摆手说到:“天玑、开阳,为兄今日到府,有一要事与二位皇弟相商。”说罢,方方正正坐在一旁的桌榻上。   羽天玑慵懒的挥了挥手,歌姬下人鱼贯般走出了大厅,只剩下兄弟三人。   “二位皇弟,皇兄一直在大郡督建望北行宫,昨日收到羽皇都急件,母妃突发眼疾,急召我回宫,督建的工作就要交由二位皇弟代为负责。”   “不知华容母妃身体抱恙,还请皇兄多多海涵。皇兄,您可尽快回宫看望华容母妃,此处相关事宜交由皇弟处理,大可放心。”羽天玑晃了晃手中的攒银方尊酒杯,淡淡地回映道。   “另外,近日有宛国少支军队滋扰大郡边境,不知是何原因。皇弟,万不可与其发生交锋,避免死伤。但为保万一,皇兄将羽令交与你,万不得已时,可调动住郡的军队。”说罢,羽天枢从衣袖中掏出羽令交予天玑。“为兄即刻启程,此间相关宜就托付给二位皇弟了,告辞。”   望着羽天枢离开的背静,开阳的心中升起了层层疑惑:“从来一直都是羽族滋扰边境人族村落,今日竟有宛国军队犯边,而此时华容母妃突发眼疾,将大皇子急召回宫,此事甚为蹊跷。”   此时,屋外的天光忽然一暗,随即竟淅淅沥沥的飘起了细雨,羽开阳心中的疑惑向前无穷无尽地伸展开去,一直延伸到飘渺地烟雨里。。。 第6章:阴谋2 大郡地处澜州大地的东北角,北接宛国丽郡,滟澜山脉作为边境分界线,连绵起伏,峰峦雄伟,层峦叠嶂,而这望北行宫便坐落在滟澜山脉在澜州境内的第一大主峰雁回头上,视野清晰辽阔,北望宛国,王朝北阔野心可见一斑。   一年前,羽王派大皇子羽天枢来到大郡督修建望北行宫,实则为了收集宛国边境情报,将望北行宫作为王朝北阔据点,并同时操练大郡边防。目前,望北行宫已经基本修葺完成,仅剩一些打扫收尾工作,不需两三日便可竣工。   羽天玑半年前称因气候转冷,身体不适,因大郡地下富有温泉,温暖湿润,四季花期不断,特请旨到位于大郡的碧妆别院调理身体,并于两个月前书信给羽开阳,称:“经过调理,为兄身体已日渐好转,恰逢初春,碧妆别院春景甚浓,为兄百无聊赖之际,不愿独占这满城春光,特邀六皇弟前来赏玩,把酒言欢,共叙你我二人兄弟情谊。”   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大郡的十里春胜比起羽皇都的紧蔟繁华多了一些清素淡雅。碧妆别院隶属三皇子府苑,依青滟温泉建造,皇家院落的富贵安逸自不必说,别院内种满了二十四番花期,沉沉七进身的院落,数夜迎楼最为开阔雅致,登楼可观别院全景,院内有一方曲荷蜿蜒。为体现兄弟之情,羽天玑特搬至别院西南月明阁,安置羽开阳在夜迎楼居住。   是夜,羽开阳屏退下人,独自登上夜迎楼二层,金累丝熏笼内的香著燃着,幽幽渺渺。房内没有点灯,雕花格子门四扇大开,月光泻进屋内,一地月华。羽开阳静静的坐在熏炉侧旁的银红挑线云纹川锦塌上,望着丝丝缕缕熏烟,出神的想着。 为何华容母妃的眼疾发作如此突然? 望北行宫两三日便可竣工,为何大皇兄羽天枢走的如此匆忙? 宛国人一向贪慕安逸,为何会突然滋扰大郡边境? 大皇兄素来与三皇兄羽天玑不睦,二人一直再整储君之位,为何此次大皇兄竟将可调动军队的羽令交与三皇兄?   。。。。。。   。。。。。。   羽开阳觉得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但是一时又不得头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感到好似有一张网正在慢慢的张开,但不知道要捕猎谁或者谁们? 想到此处,羽开阳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感到有些头痛,修长的手指轻柔了柔太阳穴。感到有写口渴,伸手去拿轴上的白玉茶杯,不想衣袖一带,竟将茶杯打翻,湿了桌上的新誊抄的《将军令》,笔墨连成一片,晕成了那日祭石上处子血的形状。羽开阳望着晕开墨渍,呆了一下,随即起身走到露台上,仰头望了望半空中的月亮,月影已经隐入云朵中,突然一行惊鸟扑棱棱四散飞去。 只是他并不知道,此刻,大郡北面的天空燃烧了起来,火红一片,妖冶异常。 一夜无话。次日,一觉醒来已经快到晌午,想来是近日玩乐有些倦累。羽开阳草草梳洗完毕,用过早膳。长发被紫苏羽冠束起,着一件紫色朱雀云纹小开胸劲装,蹬一双白底黑面攒金丝水纹布靴,快步走向月明阁,准备邀羽天玑今日去围场射鹿猎兔。 穿过弄堂,还没到明月阁,便见阁前人影幢幢,依稀可辨对方均短衣襟打扮,背背贲雷弩,腰胯长剑,衣样上有羽天玑私人卫队天玑营的北斗天玑荆花图样。羽开阳略停一下之后,快步走进明月阁内。 一进明月阁大厅内,羽开阳便发现三皇兄羽天玑端坐上方,下面压跪一男子,估计30岁出头,身着宛国下等民粗布麻衣,衣衫破烂,满身满面尽是伤痕,一只胳膊中箭,血流不止。虽然身负重伤,被侍卫压在堂下,但依然倔强,嘴上叫到:“你们这一帮畜生,屠我村庄,灭我族人,你们不得好死,老天会收拾你们的,我国的军队肯定也会帮我们报仇的!你们这帮会飞的畜生!” 厅中无人回应,只听得这宛国人不停的咒骂。不久,或许是骂累了,夜或许是附伤在身,体力不支,宛国男子的咒骂声渐渐弱了下去,整个身体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羽开阳上前一步,来到羽天玑进前:“三皇兄,这是怎么回事儿?” “昨夜,宛国贱民放火滋扰,竟将望北行宫烧毁过半,为兄率领天玑营将乱民剿灭,此人躲在尸体中,想要蒙混过去,被侍卫擒来,现审问为何要毁我望北行宫。”羽天玑抬手指了指下面的人,“还不快说。” “畜生,只不过一个望北行宫,难道我们命就不是命么?!”男人喘了口粗气,狠狠地说道:“你们这帮畜生,玩弄情感,草菅人命,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反抗!”说罢,向地上吐了一口。 “玩弄感情,草菅人命?你说明白些!”旁边侍卫道。 “靳英莲!”男人红红的眼睛,好似能喷出火来,“她是我们女祭司的孙女,是下一任的祭祀,但是被你们的人玩弄之后,抛弃,最后悲愤而死!我们要报仇!你们这帮狗娘养的!” 靳英莲! 羽开阳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攥住,丝毫挣扎不得,亦如黏在网上的小虫,被牢牢抓住,逃脱不得。他知道背后的那张网已经完全张开了,目标就是他自己! 第7章:网 碧妆别院,杏花满天,芳草遍地,水榭亭台,曲曲折折。   明月阁内,人影幢幢,萧杀肃静,暗流涌动。   屋外天光一亮,随后暗了下去;   屋内寒光一闪,宛国男子没有吭一声便倒下去了。   羽天玑猛的把鸣羽剑抽回,一条血线喷出,淋了满地。旁边侍卫将尸体拖了下去。下人小心地递上一方川锦拭帕,羽天玑随手拿起,认真的将鸣羽剑上的鲜血擦净,便随意丢在一旁。随后屏退众人,厅中仅剩羽天玑与羽开阳二人。 接下来的死寂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大厅中央镂梅金丝熏鼎里的熏香沾染了血气,腾出了淡红的雾色,一股血腥味在屋内弥漫开来。羽天玑首先靠口打破了沉寂。 “六皇弟,是为兄的错,不应该让你玩‘狩猎’的游戏,引来这么大的麻烦。” “皇兄,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祸是我闯的!没想到那个女人性情如此刚烈,竟然去寻死,引来这么大的麻烦。现在应该怎么办?”羽开阳紧跟着说道。 “六皇弟,你赶紧回皇羽都,避一下风头。这里的事情由我处理。”羽天玑顿了顿,接着说,“宛国朝廷对望北行宫的修建颇有微词,曾派出使臣入朝进行交涉,要求停止工程,但是父皇一直置若罔闻。这次的事件,我可以借用此事,阻挠我国行宫的修建,我才出兵镇压。” “可是。。。,如若引起两国之间纷争,那可一发不可收拾,后果很严重的。”羽开阳说。 羽天玑向前走了一步,自信满满的说道,“六皇弟,你放心吧。宛国朝廷一向软弱无能,但求平安无事。此事可以说成是宛国百姓恣意行为,况且望北行宫被毁,宛国国君也知道事态的严重,不会贸然出兵。” 看到对方还有些怀疑,羽天玑在羽开阳的肩膀上用力的按了一下,“放心吧,开阳,皇兄会处理好的,相信皇兄!” 羽开阳望进对方坚定的眼瞳,也就没有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只是简单回应道:”好的,皇兄,那我就几日启程,赶回皇羽都。这里的事情就拜托皇兄了!“ 说完羽开阳闪身走出门去。羽天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似笑非笑的抽动了一下嘴角,棱角分明的五官笼上了一层阴翳。转过脸庞,冲着窗外阴影处冷冷的说道:”去吧!“ ”是!“一个声音轻声回复道。 窗边的绿影纱像是被清风吹过,微微动了一下,便又像往常一样笔直的垂落下来。 羽开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着一身丹锦素衣,带上一包金锞子便上路了。但是返回皇羽都之前,他决定去那晚与靳英莲相会的树林侦察一番,希望可以发现一些线索,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白天地树林,透着寂静,抬头仰望,阳光正透过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像繁星在空中闪烁,有些刺眼,却十分晶莹美丽,透着不可捉摸的静谧。照射下来的光影,若隐若现的左右悠扬地晃着,那躲在灌木后野兔,用胆怯的眼神张望着四周,不只是要出来觅食还是来附近欣赏着唯一一片嫩绿色的风景,从这头的树林往那头望去,无尽的绿色又显得有些空洞,还应是含苞待放的嫩芽,却被那仿佛刀刃般的风摧残着慢慢地坠落在地。 羽开阳落到祭坛旁边,静静地在哪儿怔了一会儿。万籁俱寂,且听风吟。 突然一点紫光晃了一下,落入眼中。羽开阳快步走了过去,蹲下————紫水晶银簪子,簪子的一头被插入土中,只留得簪顶的一颗紫晶珠露在泥土之上,隐在碧草中。羽开阳看着手中的簪子,又想起了当天靳英莲在河边得到它的时候,那天真单纯又带着一些惊喜和兴奋的表情。羽开阳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将紫水晶银簪收入怀中,一股内疚从心底慢慢升了起来。那些生命是因为他的一个游戏,就这么死掉了,望北行宫也被毁掉了,一切都是因为他。内疚在羽开阳的心中不断的滋长,像一记重锤重重的打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慢慢站起来,从胸膛中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使劲晃了晃头,束髻的黑发在脑后来回摆了摆,像是要摆脱那深深愧疚感。突然,羽开阳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土地上有几道深深的抠痕,他过去仔细观瞧。那是十根指头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还有一些断草夹杂其中,痕迹一直向森林深处延伸着。只是当初留下痕迹时,泥土还是湿的,但现在这些泥土的痕迹已经得有些干了,在太阳的暴晒下,像一道道伤疤,是那么的刺目。 ‘祭坛所在之处非常隐秘,平时鲜有人至。这些痕迹又是在簪子旁边出现,或许是靳英莲留下的。’羽开阳想着,边跟着痕迹走去。 很快,痕迹便消失了,有可能是留下这些抠痕得人没了气力。羽开阳又往前走了一段,在草丛旁的枯枝上发现了一块破布,一块普通的白色麻纺布—————跟靳英莲那晚的衣服布料是一样的。羽开阳更加确定这些地上的痕迹是靳英莲留下的。 ‘ 那这么看来,那晚我走之后,靳英莲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走了。’羽开阳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接着往森林深处又前行了一段距离。 ‘没有血迹,没有尸体,没有任何痕迹再被留下了。靳英莲不是被野兽攻击,那她肯定是被人强行带走或者之后被杀害!’羽开阳星眸一亮,剑眉紧皱,俊朗的五官更加深邃了。 他感到身后那张无形的网似乎更加近了,想要将他紧紧的收在里面,让他无处可逃。。。 第8章:月亮溶了 随着脚步地深入,光明被一点点地朽蚀、剥落,阴暗却一层层地涂上去,越来越厚。枝叶繁密的巨树林隔绝了晴空里的太阳光芒,让周围地环境显得越来越阴郁起来,细碎的声响在树林间回荡,像是有什麼人躲在看不见的阴影中窃窃私语。 薄雾飘过来,空气中出现了淡淡地血腥味,伴随着一股腐臭味侵入鼻腔。羽开阳搓了搓微微出汗的手掌,紧了紧束口的袖带,放慢了脚步。 他继续向前推进着,雾气转浓,遮挡住了视线。人最害怕的是视觉被蒙蔽住,外界的一切都变成了不可知、不确定的因素存在着,而这些因素便滋生出人心底最初的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恐惧不断地长大,像无数的蚂蚁爬满整颗心,直至吞噬掉最后的防线,让人不战而败。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这些雾气的流动提示着行程的前进。羽开阳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忽然,起风了,白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如潮水般向两边快速的退去。周围的景象清晰起来,好似沙滩上的鱼骨、贝壳因为退潮而显现出来。 眼前出现的一切让羽开阳惊呆了。一个人,不,应该是一具女尸被倒吊在面前的古树之上。身着红衣,手脚被捆绑住,长长的黑发披散开来,看不清面目。风吹过来,尸体来回晃动,发出“吱吱”的声音,古树的阴影笼罩在尸体上,周围一片静寂,显得异常诡异。 刚才雾气中的血腥与腐臭味道都源于这里。 羽开阳确认周围暂时安全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尸体进前,斩断绳索将尸体放下来。他发现尸体的手心与脚心被针刺破,血液已经干涸了,呈暗红色,皮肤干干皱皱的,再检查尸体上没有别的明显伤口。羽开阳将目光移到了尸体的头部,长长的黑发没有一丝光泽,盖住了整个面部,他用慢慢拨开。 靳英莲!————一张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五官已经出现腐败的迹象,大量的食尸蛆受到震荡从口中钻出。原本明亮的眸子,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色,空洞的大张着,安放在眼眶里。 羽开阳感觉自己的心骤然紧了一下,好像被毒蝎子蛰了一下,伤痛的感觉迅速布满了全身,依次传递给每一个神经元,将他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竟然死在了这里,竟然以如此诡异的方式,被完结了生命。 “她的手心和脚心被夺魄针刺破,再慢慢一点一点把血挤出来,让她窒息,慢慢历尽痛苦和折磨而死。这打结的手法是为了让她不会死得太快,逼灵魂出窍。”一个男子从古树后转了出来。他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神气逼人。 “在下夏胤,途径此地,发现这具尸体,觉得有些诡异,特此调查一番。”夏胤顿了一下,看了看羽开阳木然地表情,好像看穿了什么,接着说出了更多的消息:“她的额前被分魂针打孔是为引灵魂出窍,身着锁魂红衣。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阴离山术数手法,将此女的灵魂练成了鬼魅猛物,供人驱策。” 羽开阳听完仔细查看了一下靳英莲的额前,果不其然,有一个被头发遮盖住的暗红干涸的血洞。 ‘是谁用如此残忍的手法取走了她的魂魄?这跟望北行宫被毁会不会有关系?’这些问题在羽开阳的心里如同一个一个连在一起的结,不断闪现着,他想要去抓住,然后解开,但是他发现自己现在丝毫没有任何头绪,感觉自己像是陷进了泥淖之中,无法脱身,无能为力。 夏胤见羽开阳没有说话,便向前一步,抬手指向古树一侧:“你看,这里有一个标记。”羽开阳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见竟然有一个极小的类似羽印的图样打在树干上,颜色几乎与树皮融为一体,不易发现。 羽印是羽族祖先战时侦察敌情的标记,一般为白色。但是现在羽印这种标记法早已失传,羽开阳也只是在皇子私塾里听老师傅们讲过,但是具体什么样子他也没有见过。 “难道这会是羽印?”羽开阳半信半疑地说。 “这个女人是谁?我想这一切你应该可以解释吧!”夏胤挑了挑剑眉,微笑着淡淡地说。 “我解释?你是什么人?” “我叫夏胤,一个普通的过路人。” “过路人?身着宛国内廷才有的青蝉翼玄锦,还有你的白玉玲珑腰佩上刻着‘贲雷’二字,会有这样的过路人?贲雷驱骑!” “那看来只有把你抓回去了!” 对话到此为止,空气冷了下来,双方就这么站着,僵持着。只有不断飘零的树叶支撑着整个空间。 夏胤抢先一步打破了沉寂,一拳打向羽开阳的胸口。羽开阳腾空而起,轻似飞燕,将身体斜斜向后拉去,躲开了这一拳。静止的空间动了起来,风也卷了起来,树叶沙沙作响,露出了一些空隙,月光流了进来,落在二人的身上,镀上了淡淡的银光。 你来我往,几十个回合了。羽开阳心中疑惑重重,无意在此纠缠。他着急脱身离开,便虚晃一招,右手往怀中一掏,抬手向夏胤打去,口中喊道:“雷火珠!”只见紫光一闪,直奔夏胤面门。夏胤知道雷火珠的威力,便腰眼提力,向后利落地翻了出去,躲开了羽开阳的攻击。就在他落地刹那,看到羽开阳已经展开了双翼,似飞箭一般,直直穿过树枝,隐入空中。夏胤看了一下“雷火珠”,竟然是一支女子用的紫水晶银簪子。他弯腰拾起,收入怀中,轻轻地说道:“猜的没错,果真是个羽人!” 摆脱了夏胤的羽开阳开始回想着这千丝万缕的一切————靳英莲的死、望北行宫被毁、那个被三皇兄杀死的宛国男子、羽印还有刚才的夏胤。。。。。。 迷局就像是一个黑洞,不断地将他拉向最深处。 他觉得脑子快要炸开了。他觉得自己太累了,所有的精力像被抽干了一样,就这样靠着一个树干沉沉的睡去。他沉沉的陷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下着雨。 他坐一叶扁舟,在密集的雨线中起起伏伏。一转眼,河面的水疯涨起来,他就这么漂在河面上,迎着风浪,大起大落向前去。 水面分开了。 有叶子打着转掉落下来。 在梦里羽开阳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没有任何重量。被狂风直接穿过,湿冷仿佛游走在他身体的每一根学管里。感觉累极了,揉一揉就能吹散似的。 突然雨停了。只有云在头顶。 一侧的夹竹桃低到眉毛。低到临水 。 一滴水珠落在水面,波纹一圈一圈向外延续开来,越来越远,渐渐平息。 一半的水面有月光,一半阴着。平静地在他身边划开,泾渭分明。透明的,又带点儿淡蓝。一朵蓝莲生在水面,一起一伏间舀走了他灵魂的一部分知觉。油油的月亮溶解在水里,还没有化完的最后一块残骸,是金黄色的,在不远的地方沉沉浮浮。像是真的。 月亮溶了,羽开阳在想怎样才能提醒自己这是梦。。。 第9章:天一阁 四月的皇羽都阴雨绵绵,迎来一年之中雨水最为丰沛的时节。 羽人最不喜潮湿燥热,爱干燥洁净。故每至四月新月后的第三日,羽族的皇亲贵胄们与政治朝廷便一起迁至北地避湿气。等待雨季过后,天气渐渐转凉时,会于当年中秋左右返回皇羽都。在此期间留一皇子留守都城,主要为了接收刺探到的各国消息,指挥布防边境军事等事宜。 羽开阳回来时,朝廷上下各个机构都在忙碌着准备一年一度的北迁事宜。虽然北地行宫中所用之物应有尽有,但各宫妃嫔、皇子们还是做了简单的收拾,忙得不亦乐乎。今年正好轮到羽开阳留守皇羽都,故此他倒是乐得清闲。 望北行宫被毁一事,大羽王极为光火,意图借北迁之际,重新部署北方边境军事,彰显王朝实力。同时,就此事问责宛国朝廷,增加边境的设防与驻军,从而达到向北扩张的目的! 与皇羽都的忙碌像反的是,羽开阳的日子就无比的悠哉,他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皇宫的天一阁。 天一阁始建于南羽时代,现位于大羽皇宫西玄门紫文殿内后,是大羽王朝最大的一座皇家藏书楼,尽贮九州古今载籍。阁的前廊设回纹栏杆,檐下倒挂楣子,加之绿色檐柱,清新悦目的流影彩画。阁前凿一方池,引飞麟泉水流入,池上架一石桥,石桥和池子四周栏板都雕有双翼水生动物图案,灵秀精美。阁后湖石堆砌成山,势如屏障,其间植以松柏,历时二百余年,苍劲挺拔,郁郁葱葱。阁的东侧建有一座碑亭,盔顶黄琉璃瓦,造型独特。亭内立石碑一通,正面镌刻有大羽王撰写的《天一阁记》,背面刻有天一阁赐宴御制诗。 为了查明靳英莲的死因,这日,羽开阳有来到天一阁。屏退相关随从之后,他径直来到天一阁的第5层,认真找寻相关书籍。第五层收藏着几百年来九州大地上的奇闻异录与邪门法术。 推开天一阁第五层的门板,屋内景象尽收眼底。阁层显得这样超凡的安静。空气是平均的,湿湿的,一股厚重的陈旧味道飘进鼻腔。墙壁是白的,白的纸上又印着一些银色图案画,所有的书架也是白色的,那上面整整齐齐、规规矩矩摆放着书。穿过几排书架,他很来到到了收藏‘阴离山民风录’的书格。这里的书已经很老了,纸张也开始有些微微泛黄了,连封皮上的黑体大字也有些斑驳。 记载相关‘阴离山’信息的书本就不多,经过几天的翻查,只剩下他手中拿的最后一本。羽开阳席地而坐,背靠这书架,急急的翻看起来。书的前半部记录了阴离山名称的由来以及山上的草木走兽的名称与介绍,后半部记录着一些阴离山独有的解毒与医疗方法,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这几天下来,羽开阳觉得他似乎这一辈子的书读完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专注和认真的读完如此多的书。 他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腰身挺拔俊美,打了个哈欠,倦倦地拿起一枚旁边白底金边素盘里的青梅果子糕放进口中。羽开阳极爱吃这种糕点,方方正正的青色米糕,上面嵌着一颗青梅。咬一口,糯糯的,青梅的香气在口中绽放开来,淡淡的,酸酸的。 羽开阳抬星眸望出格窗。 窗外夜色渐浓,满天星光,满屋月光。 “又是一天。。。”话语里有些失落,感染了屋内的气氛,书架静立,默默无声。 他百无聊赖的有将手中的书页从头快速翻到最后一页,哗———— “咦,这是。。。” 月光打在泛黄的书页上,其中两页上的内容改变了,羽开阳依稀记得那原本画着‘离魅生‘的的图样,因为只是一头人首猪身的动物,却占了两页的内容,有浪费纸张之嫌,故此被他不经意的记了下来。但是现在,这’离魅生‘的简单图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泛着妖冶蓝光的文字: ’离火为水    红衣为火    乾绳为金    古树为木    土地为土 引魂出窍 颠倒阴阳 掌中血 锁魄结 分魂针 七日取 离魅生 撼千军 易万马 白骨垒窟’ 羽开阳反反复复读了几遍,凝眉思考,“以上文字的记与靳英莲的死状有些相似,”他努力回想着那日夏胤的分析: “她的手心和脚心被夺魄针刺破,再慢慢一点一点把血挤出来,让她窒息,慢慢历尽痛苦和折磨而死。这打结的手法是为了让她不会死得太快,逼灵魂出窍。” “她的额前被分魂针打孔是为引灵魂出窍,身着锁魂红衣。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阴离山术数手法,将此女的灵魂练成了鬼魅猛物,供人驱策。” 火、金、木、土,全中!那靳英莲肯定是要被人制成‘离魅生’。但是当日看见尸体的环境缺失‘火’元素的体现,这‘离水’究竟是何物?文中提及取魂需要经历过七日,但靳英莲实在消失四日之后便被他发现,并且斩断绳索,破了这法阵。难道她没有真正被制成‘离魅生’? 关于‘离魅生’的事情,羽开阳仍然百思不得其解,终究是什么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但他可以肯定这个幕后黑手肯定会有更大的阴谋。一切事情都发生的太过巧合,就像七巧连环般,一环紧扣着一环,他在这一头,而另一头却在迷雾之中,无法看的真切通透。不过有一点让羽开阳少许心安些,靳英莲这个可怜的姑娘没有变成‘离魅生’,否则真的可能万劫不复,无法轮回超生。 是夜,下弦月现于东半天空,晚风萧萧。羽开阳将这本书放进怀里,走下天一阁,心事重重的返回自己府中。 长羽街上冷冷清清,一个落寞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孤单极了。。。 第10章:深藏不露 这一觉,羽开阳睡的特别沉。醒来时,屋外天光如沐,屋内墙上映着缕缕的水光,照的见前尘,却看不见今生。 大羽王的7个子女的府邸分布在羽皇宫的周围,远远近斤,错落有致。各府邸之间的内院均由飞麟泉水相连,有时哪个府上有酒席宴请,下人们只要在这其他府邸对应的泉水流向中放一片象征各个皇子的羽毛,顺流而下,带来邀请,颇有‘流觞曲水’的个中意境。, 羽族古书记载,飞麟泉是南羽族的发源地。相传太古时代,上天神兽麒麟飞至澜州南部,疲累口渴,见到一颗蓝紫色晶莹透明的果子便一口食下。之后它觉得困倦乏累,便在一块光滑如镜的磐石之上打起了瞌睡,不想这一睡便没有再醒过来,神奇的是它周身泛起了紫光,随后似有无数的蓝色萤虫飞了出来。而那麒麟最终消融,完全幻化成一簇一簇的萤虫,这些萤虫越飞越多,最后竟然汇在一起,流成了汩汩泉水,这便是飞麟泉的由来。现在每逢月圆,仍可见一些小萤虫在泉水边飞舞,成群结队,好似一盏盏泛着淡蓝色光芒的小灯笼,映着泉水与圆月,煞是好看。羽人们称这些小萤虫为麟虫。 每个种族都是有一些遥远的传说,世代传承下来,没有人会真的追溯求证他们的真假。但是这飞麟泉确实滋养了澜州的南方大地,绿了忘川平原,养育了南羽族的世世代代,故此南羽族的祖先便将宫殿建在了飞麟泉的源头上,大羽在统一南北羽,建立大羽王朝之后,重新修葺了原来的宫殿,便是现在的大羽皇宫。 今日是羽开阳返回皇羽都之后,第一次被宣入朝,他认为无非就是依照以往惯例,羽皇会将皇羽都事宜交代给他,叮嘱一番,然后便准备带着满朝大臣去北地避湿热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羽开阳连日来的疲惫削减了打扮,显得有些轻松。今日,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天空一洗如碧,渐近雨季,风中有淡淡的潮湿味道,贴着羽开阳的薄衣,吹开黑发,聚散有时得流云流进瞳仁。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大和殿的琉璃瓦重檐殿顶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显得格外金碧辉煌。青色的飞麟神兽樽分立两旁,一只展翅欲飞,一只伸爪前握,威武非凡。大殿周围装饰着倒吊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透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样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羽开阳信步走上森森台阶,来到自己的班位站定,环顾四周,各位大臣你们一撮,他们一簇,在大殿内凑着,各自成伙儿,小声讨论着。 ---“听说天一阁学士,羽皇有意于司空大人您呀,这可真是要恭喜恭喜了!” “不可乱说,羽皇虽多次当众赞美微臣的文章,但是天一阁学士一事可没有下诏,其中还是多有变数的,各位还是多多关注我的新作《羽论》吧,谢谢各位!” ---“马大人前些日子推荐的望风楼又来新姑娘了,蛮族的,那小腰,那身段,就是跟别的地方的不一样呀,我昨儿刚去了,简直销魂极了!” “是么?那咱们可要在北迁之前,一定要好好体验一把呀,哈哈哈哈。。。。” ---“据说大郡边境的有乱民来犯,望北行宫被毁,不过现在已经被三皇子迅速镇压了,才保以太平。”“三皇子真是为我皇解忧呀,心系羽族大事!” ---“大皇子的母妃,听说前些日子眼疾发作,不知道现在是否康复呀?”“大皇子整日侍奉床前,衣不解带的服侍,真是大孝子呀!” ---“二皇子羽天璇为这次北迁可真是劳心劳力,事无巨细,据说一早就把北地行宫都安排妥当了,还重新修葺了行宫的万柳别院,又植了一些晚荷,花期可以持续到中秋之后,真是有心了。“可不是么,论心思细密,哪个皇子能比的上二皇子呀!” ---“听内事的人说,咱们的七皇子已经可以背诵祖玉皇的《挽剑狩猎歌》了,昨天羽皇还夸他聪敏颖慧。“是么,听说昨晚羽皇也留宿在七皇子母妃的华清宫囊!” 。。。 。。。 羽开阳只是在大殿内站了片刻,这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便闯进了他的耳膜。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不耐烦的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拽了一下耳垂。 “六皇子。。。” 羽开阳听到有人在议论他,不禁将耳朵竖了起来,凝神屏息地听着。 “本来羽皇是如此看重六皇子,听说有有意北迁归来之后将顺理成章将兵权授予六皇子。可这次六皇子闯了大祸了,羽皇大怒,有可能暂缓北迁。。。”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能感觉到有响动敲击着耳膜 ,但是却听不清楚,抓不住那些话语,只是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围绕着他。 “羽皇驾到!” 羽开阳赶紧整了整衣襟,俯身拜下。 殿内金漆宝座上,坐着一位傲视九州的王者————大羽! 羽皇大约50岁左右的光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气宇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大羽正襟危坐在宝座之上,神态肃然地听完了大臣奏请地事宜,半响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到了六皇子羽开阳地身上。 “前日,宛国朝廷派来使臣,与我国交涉望北行宫被毁一事,提及大郡边境村民被屠,并带来了唯一幸存者,与我国对质,此时全因为六皇子羽开阳对当地一名女子始乱终弃,并在玩弄之后将其杀害,激起民愤,烧毁望北行宫!” 高高在上的羽皇,扫视了一下大殿内的的群臣,顿了一下,接着说:“三皇子羽天玑为保边境安定,将宛国乱民镇压屠杀,但望北行宫被毁,宛国国君兴师问罪,此事全因六皇子而起!羽开阳,现囚禁于六皇子府,俸供减半,面壁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出府!” “另外,因此时影响极坏,对两国邦交有所损益,为了尊重《永安合约》,朕已经答应了宛国朝廷,取消北迁!” 该来的还是要来,那张在羽开阳背后的网已经收紧,将他裹在里面。羽皇的话似重锤般敲打在羽开阳的心上,心墙像是被凿开了一个大口子,冰冷的海水一股脑儿的涌了进来,将他淹没。 羽开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大殿,他现在只想找到挣脱这张网的出路,他跌跌撞撞的来到母妃屠佳氏的雍华宫门前。不想母妃没有召见他,只是托工人送出来一封信。羽开阳开展信件,上面只写着四个字:深藏不露。 深藏不露! 夜幕在向前无穷无尽地伸展开去。 此刻的羽皇宫如同一片海,暗潮汹涌,深藏着各种风险和不测。 风沿着红墙围成的夹道吹过来,把他的春衫鼓荡起来,仿佛一对轻薄的长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