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浩浩五千年的中华历史长河,涌现出了许多帝王,他们曾经煊赫一时,有的是历史长河中的顺风船,有的是中流石,有的似春汛,有的如冬凌,有的是与水俱下的泥沙,有的是顺流而漂的朽木……总之,浩浩历史千百载,滚滚红尘万古名,史海钩沉,各领风骚,薪火相传,承继着悠久的中华历史。 在我国,帝王是皇帝和君王统称,是封建王朝最高的统治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在周朝之前,“帝”与“王”字义相近。而在秦朝以前,帝王是至尊君主,等同“天子”。自秦嬴政称“皇帝”后,“王”与“皇”有了区别,“王”成为地位仅次天子而掌控一方之诸侯的称呼了。 在我国历史上,“皇帝”这个名称是由秦嬴政最先确定的,也是他最先使用的。“皇帝”取“德兼三皇、功盖五帝”之意。秦始皇创建了皇帝制度,并自称第一个皇帝,称为“始皇帝”。皇帝拥有法律制定权、行政决策权和军事指挥权。自此,我国开始了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皇帝制度。 我国从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称帝起,到1911年宣统帝退位止,在2131年的时间里,共产生了230位皇帝。第一个皇帝是秦始皇,最末皇帝是清朝宣统帝。其中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是清朝康熙帝,在位61年;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是明朝明光宗,在位仅1个月。当然,关于皇帝数量还存在多种说法。 这么多帝王,我们细细思量他们在历史上的价值和分量,还是有轻有重的。他们有的文韬武略兼备,建有盖世奇功,开创了辉煌历史,书写了宏伟的英雄史诗,成为了民族的自豪,十分值得千古赞颂;有的奸猾狡诈,就是混世枭雄,糟蹋了乾坤历史,留下了千古骂名永远被人们口诛笔伐;有的资质平平,没有任何建树,在历史上暗淡无光,如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但是,无论怎样,帝王是我国古代中央政权的突出代表,是最高的当权者,是政府和社会的核心,享有最高的权力和荣誉。作为历史的重要角色之一,帝王是当时左右和影响国家、民族命运的关键人物。因此,有人忠从,有人利用,有人艳羡,有人嫉妒,有人觊觎,有人怒斥。他们充满了谜一般的神奇诱惑力,我们能够从他们身上,集中感受到历史的丰富内涵与时代的沧桑变化。特别是历朝皇帝的贤愚仁暴、国运的兴衰更迭、政治的清浊荣枯、民生的安乐艰辛,都能给后世以镜鉴。至于帝王本人的成长修养、家庭的维系安顿、处世的进退取予、行事的韬略谋断等,我们都可以从中受到震撼,获得巨大的启示。 为此,我们根据最新研究资料,在有关专家指导下,特别推出了本套书系,主要精选了我国历史上十大著名帝王——他们都有运筹帷幄的雄才伟略,曾经叱咤风云,纵横天地,创造着世界,书写着历史,不断开创中华民族的辉煌篇章,不断推动我国历史的飞速发展,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 当然,这些帝王作为历史杰出人物也难免具有历史局限性,在他们身上也有许多封建、腐朽、落后、残酷等糟粕,这些都需要广大读者扬弃。而我们在讲述他们的人生事迹时,综合参考了大量史料,尽量挖掘他们优秀、积极、阳光、励志的正能量。因此,我们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样难免会出现挂一漏万等现象,也请广大读者理解。 总之,我们主要以这些帝王的人生轨迹为线索,并以真实历史事件贯穿,尽量避免冗长的对日常琐事的叙述和演绎戏说,而是采用富于启发性的历史故事来传达他们的人生与时代,尤其着重描写他们所处时代的生活特征和他们建功立业的艰难过程,以便广大读者产生共鸣并有所启迪。 羡慕秦始皇威仪 话说这一天秦始皇摆驾出行,他命令大家从“掩体”里出来尽情观看。因此,咸阳城中的百姓都蜂拥而至,来观看秦始皇的威仪。随着法驾缓缓驶过,围观者中突然传出一声赞叹:“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人们循音望去,只见一位40岁上下的壮士,满面是艳羡之色,脸带肃穆,目不转睛,目送着皇帝法驾远去。此壮士姓刘,名邦,字季,秦沛县人也。 那是秦始皇统一天下后的一天,踌躇满志的秦始皇,带领着一行长长的队伍结束了东方巡行后,正浩浩荡荡地返回都城咸阳。旌旗飘飘,迎风猎猎,文武百官,前呼后拥,长龙队伍,首尾不见,场面阵势十分盛大,简直威风八面,气势夺人。 秦始皇气定神闲地坐在龙辇上,双掌按膝,昂首挺胸。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大目隆鼻,凝视前方,显得勇武刚毅,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秦始皇于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出生,即公元前259年1月27日出生,是秦庄襄王之子,是商朝重臣嬴恶来的第三十五世孙,嬴姓赵氏,名政。公元前247年,秦庄襄王驾崩,十三岁的嬴政被立为秦王。 公元前239年,嬴政年满二十一岁时亲政,他平息了以秦王假父自居的假宦官嫪毐发动的叛乱,又免除了吕不韦的相职,其后重用尉缭、李斯等人,积极推行统一战略。 秦国从公元前230年起,到灭齐时为止,首尾十年,陆续兼并了六国。嬴政在占领的区域设置郡县,直属于秦王,从此结束了贵族王侯专政的王国时代,进入了君主专制的帝国时代。 嬴政是首位完成华夏大一统的铁腕政治人物,他建立了首个多民族的中央集权国家。因此,他采用三皇之“皇”、五帝之“帝”构成了“皇帝”的称号。因为他是古今中外第一个称“皇帝”的封建王朝君主,所以人们称他为“秦始皇”。 秦始皇出生在烽烟四起的战国时代,若论操枪弄棒,他不是一位很好猛士;若论运筹帷幄,他只是一位合格的斗士,尽管这位斗士嗜血成性和残酷无情。也正因为如此,原仅为七国之一的秦国才异军突起,吞并了六国,铲灭了群雄,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 自从秦始皇荡平六国一统天下后,他始终相信秦王朝所具有的那摧枯拉朽的强大威力。特别是所向无敌的战争经历,使他自感有充分理由相信自己能够弥补秦王朝潜伏的裂痕。于是,从扫灭六国那一天起,他就开始了对秦王朝的修补和巩固的事业。 于是,秦始皇开始了出巡,他要借此显示他的强大威仪和征服天下的雄心,让天下人都服从他。尽管这种修补和巩固事业与秦灭六国一样十分辉煌,但他采取的巩固和加强中央集权的某些措施,大大超出了国力的承受。 然而,秦始皇只是想凭借暴力来征服人心,这些措施必然走向他初衷的反面,那就是加速秦帝国的崩溃。与此同时,伴随皇权威风的扩大,秦始皇的享乐欲望也在急剧增加,这就是“家天下”的必然逻辑! 百姓追求享乐是一个人的堕落,而皇帝追求享乐的结局却是众多百姓的贫困与枯骨的堆积。贫苦百姓懂得一个通俗的道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时推翻秦王朝的强大力量已在民众中迅速地积聚了。 秦始皇微服私行于都城咸阳的时候,竟然遇到了盗贼惊驾,因此,他不得不下令要闭城二十日,用以搜捕盗贼。他外出巡行,又遇到了刺客,这确实足以令人丧胆和心神不定啊。 在统一战争中最费工夫的楚地,民风剽悍,人们偏又自认为“秦灭六国,楚最无罪”,因此民间广泛流传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说法,特别是秦帝国的东南地区,在春秋战国时期原本就是楚国的故地。楚国在战国“七雄”之中,疆域最为辽阔,物产最为丰富,具有较强的经济实力与军事实力。当时有“凡天下强国,非秦而楚,非楚而秦”之说。 秦始皇在统一六国的兼并战争中,楚国是秦军的第五个战略目标。如果不计算秦军的囊中之物齐国,楚国实质上是最后一个战略目标。当秦将李信所统率的二十万秦军被楚将项燕所统率的楚军打得大败后,秦始皇不得不亲自出面请老将王翦出山,并答应他早就提出的“非六十万人不可”的条件。 秦始皇命老将王翦统率倾国之兵灭楚一事表明,对于山东六国来说,楚国不仅地广人多,而且军事实力较强。因此,他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他时常说“东南有天子气”。按照当时方士们的迷信说法,认为皇帝所在的地方,天空有一种特殊的云气,这种“五色具而不雨”的特殊云气,便是所谓“天子气”。 秦始皇经常说这句话,是他担心帝国东南方的天子云气下面隐伏着将来可能要称帝的人物,而这又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他巡行东南的目的之一,便是为了压住这股天子气。在《史记·高祖本纪》上记载:秦始皇帝常曰:“东南有天子气”,于是东游以厌之。 文献记载表明,秦始皇所常说的“东南有天子气”,并不是他自己所观察的结果,而是秦帝国负责“候星气”官员中的所谓“望气者”官员向他所呈示的观测报告。 在秦汉时期,有一些人都相信“望气者”关于五彩云、天子气之类的说法。对于一心想寻仙求药、幻想长生不老、屡受方士欺骗而不悔的秦始皇,对此更是深信不疑,并想通过巡游东南来镇伏可能危害秦帝国的天子气。 秦始皇等人是相信望气者话的,他“东游以厌之”,表明镇伏天子气可能是此次东巡的目的之一。所谓望气者关于天子气的说法,当然是利用人们的迷信心理,以望气附会人事,预言吉凶,其实不值一信。 秦始皇也曾采取过若干强硬手段,力图巩固自己的政权。他开直道,筑长城,以良将重兵戍守北边,是为了抵御来自匈奴的威胁;他修驰道,迁徙六国贵族人物及富商大贾入关中和巴蜀,是为了防范来自山东六国故地的复仇。 秦始皇大修驰道,多次去六国故地巡行,固然有追求长生不死的意念,同时也有向六国遗民显示皇帝威严和炫耀军事优势的用心。所以,始皇帝的随行队伍,浩浩荡荡,旌旗飘摇,金戈之声传闻数里,森然之气是直逼霄汉。 特别是皇帝的法驾,在金戈铁马的簇拥之下,更是声威显赫,万众瞩目。在此时,胆怯者远避而不敢窥视,稍具胆识者迎尘跪拜,惊叹天威不可测。始皇帝安居车驾之上,纵目四顾跪拜的臣民,自然是“龙心大悦”。 话说这一天秦始皇摆驾出行,他命令大家可以从“掩体”里出来尽情观看。因此,咸阳城中的百姓都蜂拥而至,来观看秦始皇的威仪。随着法驾缓缓驶过,围观者中突然传出一声赞叹:“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人们循音望去,只见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壮士,满面是艳羡之色,脸带肃穆,目不转睛,目送着皇帝法驾远去。此壮士姓刘,名邦,字季,秦沛县人也。 出生传奇的平凡人 刘邦出生于沛丰邑的中阳里,那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沛是秦时的县名,属泗水郡。沛、丰二县位于后来江苏的东北角,西与山东单县接壤,北为山东鱼台,东临微山湖畔,与山东微山接壤,南与安徽砀山相接壤。 刘邦的家乡,从地形上看属于苏北丘陵的西端,是山东的低山、丘陵向南延续的侵蚀残丘,海拔大都在二百米左右。沛、丰一带的残丘低缓,临近微山湖畔,多有沼泽和小溪,溪流源头出于沛、丰南面的确山,东南面的芒山和砀山。 从自然条件上看,刘邦的家乡适于农业,又有水流与湖泊,堪称是鱼米之乡。在秦王朝时,在江苏沛县里村,有一村民叫刘执嘉,自懂事后,就开始帮助家人料理农活,各种农活他都精通,拿犁是犁,用耙是耙。特别是成年之后,刘执嘉的为人,使四里八乡的人都颇为称赞。待人真诚善良,使刘执嘉在村民中口碑极佳。 邻里每每提及刘执嘉都翘指称道,无不赞叹。庄户人家的生活谁都不能插门朝天过,不能绝对地离开别人而生存。所以庄户人也十分注重邻里之间的口碑。刘执嘉每每听到别人称赞时心里都是乐滋滋的。 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在与人交往中,刘执嘉更是对自己要求严格,对他人更是宽容,以求有一个更好的乡里评价。刘执嘉的表现邻里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大家对刘执嘉也更加尊敬,每每总是尊称其为“太公”,而不直呼其名。 刘执嘉之妻刘媪,虽然不像官家大户的女子那样娇柔俏丽,但也眉清目秀,在庄户人家中很是出众。刘媪的温柔娇媚使刘执嘉婚后生活得幸福美满,她的精明能干也使执嘉的精干增加了几分殷实的气息。 多子便多福,多子香火旺,刘媪恪守老辈人留下的传统训教,让刘家人丁兴旺便是刘媪的最大幸福和愿望。她对儿子的前程并没有多少奢望,并不企求依靠儿子得到大富大贵或大尊大宠,只是希望刘家的后代能有人继承祖上留下的几间茅舍和几亩薄田。 刘执嘉可以说是里村的殷实富足之户,几年内他便买下了良田数顷,所以他的威望也越来越高。刘媪为执嘉连生两子,使得刘氏后继有人,家人都颇为欢欣。长子名伯,次子名仲。 那是在一个平平常常风和日丽的上午,刘媪拿起提篮,篮中放了几件简单的礼品,她告别了丈夫,跟平常一样出门走亲戚了。过了午后,刘媪准备返回家中,太阳火辣辣地刺眼,满目的庄稼被晒得是无精打采,只有几只知了在大树上没命地吟叫着。青蛙在池塘里咕咕地叫一声便没了声息。 刘媪经过长途的行走,加上火热的天气,渐感体力不支。她拿出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举目四望,想寻找一块阴凉的歇脚之地。前面是一个湖泊,水光潋滟,荷香阵阵飘来,景色十分迷人。刘媪的暑意全无。她望着荷塘,闻着荷香,便加快了脚步奔到湖边。她趴在湖畔痛快地饮了几口湖水,然后靠在一棵大树旁休息起来。 一阵凉风吹来,刘媪有了倦意,她闭目养神,慢慢地眼皮打起了架,正在似睡非睡之时,忽然狂风大作,一团烟云自天上飘来,转眼之间,一个金甲神人立在了刘媪身边。 刘媪目瞪口呆,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四个字:“是神?是怪?”像是在问金甲神人,又像在问自己。其实,刘媪此时的大脑是一片空白,这四个字是下意识地从喉咙中冒出来的。她紧盯着金甲神人的同时,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左右,空旷的田野上没有人迹。 刘媪心里明白,眼前的金甲神人不管有何举动,自己是孤立无援的。她想喊,喊不出,想跑,跑不动,就傻呆呆躺着,乱跳不已的心脏几乎跳出了体外。 金甲神人好像并无恶意,向惊恐万状的刘媪伸出了手臂,像要拉手,又像要搂抱。而刘媪的四肢已不听大脑的指挥,她只能在心理上作出无能为力的抗拒。当金甲神人的手将要触到刘媪的一瞬间,刘媪的血往上涌,几乎惊晕过去。 时过中午,妻子未回家,兵荒马乱的,孩子娘不会出事吧?刘太公有些担心。想着想着,他的脚已迈出了家门,他要去迎接妻子。刚走出院子,天空乌云密布,顷刻,雷电交加,大风夹雨扑面而来。顿时,村外的景物淹没在雨海之中了。 太公跑到小湖边,只见在一棵大树下,有一团浓云。浓云之下,躺着一个女人,在浓云之中,偶见金鳞金甲,似有神龙置身其中。一阵恐惧袭来,刘太公有些害怕。好在太公比他的妻子胆大,在颤抖中,瞪大了两眼仔细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孩子娘吗?”刘太公看到在云雾翻飞的树下躺着的女人好像就是自己妻子。此时,他已经没有更大的胆量走到近前去搭救自己的妻子了,他害怕极了。 “孩子娘,你怎么啦?”刘太公站在远处高喊着。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雨声、电闪、雷鸣。妻子处于难以猜测的困境中,而丈夫却不能救助,对此刘太公又羞又恨。无奈之中,他只有在风雨中像石人一样呆呆地瞪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息,烟云消散。面无血色的刘太公跑到妻子面前,妻子闭目平躺,所幸,没有看到肤发有损,原来只是一场虚惊。 “孩子娘!孩子娘!”太公抱住妻子大声呼唤。 刘媪慢慢睁开双眼,伸了伸四肢,注视着满脸惊异的丈夫问道:“我怎么在这里呢?我怎么在这里呢?” 在此前的一段时间里,刘媪却睡着了。刘太公也只见到了一团朦胧烟云,仅有的第三者就是一个刚才时隐时现,而此时又神秘消失的金甲神人,此外没有其他的目击者。 那么,从小湖里腾空而出,状如神龙的金甲神人究竟做了什么呢?恐怕只有靠人们去猜测或想象了。其实金甲神人究竟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媪回家后从此得了身孕,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刘太公自知妻子有孕并非自己所为,十几年的同甘共苦,他完全相信妻子的品性,她不会有二心的。很自然,刘太公与同样困惑的刘媪都会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风雨交加的午后,那个神秘出现的金甲神人。 刘太公和妻子在半信半疑中猜测着即将出生的腹中胎儿。慢慢地,分娩的日子来到了,但是刘媪肚里的孩子似乎对人世并无太多的兴趣,依然安然睡在母亲的腹中。 “该生了。”刘媪与刘太公掐着手指,精确地计算着超过预产期的天数。然而,除了刘媪的肚子一天天依然继续增大外,其他并没有要生的迹象。 终于在一个阳光四射的早晨,刘媪的腹中胎儿呱呱坠地了。婴儿一降世,就让刘家夫妇高兴了好一阵子,一是婴儿长颈高鼻,颇有福相,二是婴儿左屁股上有七十二颗黑痣,这更是大吉大利的象征。 刘太公喜不自胜,二两白酒下肚,捻着几根稀疏的胡子,开始给儿子起名字:“这小子排行第三,就以‘季’为字吧,至于名,我看这小子有贵相,就取名为‘邦’吧。” 事实上,这是后来人们编造出来的神话故事,其用意在于说刘邦是天神的后代,是真龙天子的传人,宣扬的是君权神授的理论。据《史记·高祖本纪》《集解》引皇甫谧曰:高祖以秦昭王五十一年,也就是公元前256年生。 待到秦王嬴政命王翦率大军灭亡楚国的那一年,也就是公元前223年,刘邦已是三十四岁了。据《史记·高祖本纪》所载,刘邦相貌非凡,“隆准而龙颜”,长着高高的鼻梁,上额突起,犹如龙额,有着漂亮的胡须,左腿上有七十二颗黑痣。 后来古书中对于刘邦身形的记载,称他有着一副大禹般的胸,怀有玉斗,具有王者风范。有记载说刘邦胸直,显得体态厚重,身长七尺八寸,就是有1.78米左右,体型匀称协调,显得十分挺拔。 古书对刘邦相貌也有不少描写,称赞他脸上的鬓发、胡须长得有如装饰品一般美好,十分美观。他的额头高高隆起,脸颊十分标志对称,鼻梁极高。记载称赞其相貌似是向龙而长,脖子长、鼻梁高。 关于刘邦的体征,记载称他身体犹如朱鸟,朱鸟身上带有黑子,指的就是刘邦左面大腿上的七十二粒黑痣,就是指龙身上的龙鳞,且表示七十二粒痣,当然各自有其象征的深奥之意。后来,人们通指“隆准而龙颜”为帝王的相貌。刘邦的为人,据记载是天性仁爱,宽厚待人,喜欢施舍,胸襟开阔。 独特气质的亭长 刘邦长大成人,身高七尺八寸,相貌英俊,长颈高鼻,浓眉大眼,体格健壮,举止潇洒。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本应高兴的刘太公,烦恼却与日俱增。漫长的岁月淡化了刘太公对刘邦出生时不同寻常的记忆,仅有的是对成年刘邦前程的担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刘家世代为农,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懂得只有依赖土地才能生存,吃与穿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所以刘家人分外看重土地,也珍视能让土地更好发挥效用的吃苦耐劳的品性。 “种好自己的土地才能生存下来!”刘太公经常用这句话来教育自己的儿子们。大儿子伯、二儿子仲都能谨遵父命,每日勤勤恳恳随着父亲劳作于田地之间,并练就了一手种庄稼的好功夫,成了刘太公的得力帮手。 可是这三子刘邦,他却一改刘家的门风,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刘邦听多了父亲的教导,耳朵都已经结了茧,早就不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早上两个哥哥从田里耕种回来之后,刘邦却还躺在被窝中不愿起身。每次,要等母亲刘媪从他身上将被子揭开,才懒洋洋地爬起来。吃了早饭,就呼唤着一帮年龄相仿的子弟出去玩,不到吃饭的时间是绝对不会回家的。 有一天中午,村东的本家三姑气冲冲地来到刘家。“太公你的品行可是咱村里最高的。可你们家邦儿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呀?” 太公听着,心里一惊,“难道十几年前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刘媪在一旁十分焦急,问道:“三姑,有话你只管说出来,是不是我们家的邦儿又惹了什么麻烦?” “我们家养了十几只鸡,几天之内,被人偷得只剩了三两只。昨天晚上,我把灯熄灭后,专门等这偷鸡的贼,都快到三更天了,几个贼果然又来了,他们偷偷地来到了我家的鸡棚,随后,我就拿着棍子出来追打那几个贼,那几个人就要逃,逃跑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的鞋子甩掉了一只,等我捡起来一看,发现这只鞋竟是你们家邦儿的,你说说,太公啊,你这一世的美名全都让你家邦儿给玷污了啊。”三姑气呼呼地解释道。 太公在一旁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但他也只有低着头听的份,然后伸手接过三姑手里拿的鞋子,一看便知这鞋就是刘邦的,太公顿时怒火上升。他安慰了三姑几句,又让三姑抓了自家的几只鸡走后,气得在堂屋内直叹气。刘媪躲在一边,不敢吱声,只是暗自落泪。 不大一会儿,刘邦哼着小曲,手中玩弄着一把扇子从外面回到家中。太公见儿子一副浪荡公子相,心中的三分怒火一下子长了七分,从柴堆里拣出一根棍子劈头盖脸地打刘邦。 刘邦刚由门外回来,心中本来十分高兴,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父亲狠狠地抽了几棍,刘邦躲藏着问:“父亲为何杖打孩儿?” “为何,为何,你还敢问为何?!”子不教,父之过。最初,刘太公把刘邦的不端品性看成是自己的过错。的确,刘邦幼时,刘太公因老年得子,把太多的父爱给予了刘邦,自己与那两个大儿子承担起了家庭重担,刘邦在娇生惯养的环境中放纵地成长着。直至刘邦长大成人,当刘太公意识到该严加管教的时候,为时已晚。 刘太公为了使刘邦步入正确的人生轨道,基本上是倾尽了所有。他喋喋不休地劝导,有时讽刺、挖苦,甚至动起棍棒。可是刘邦表面上总是乖巧地点头称是,而实际上坚决不改。 自从挨了父亲棍棒之后,刘邦向太公保证自己从此以后不会再做那些伤害乡邻的事情,每次他一回家就对父亲特别亲近,有意去讨好太公。父亲说什么就跟着附和什么。 可是,当太公不在身边时,刘邦便会指派自己周围一帮小弟兄去“作恶”,而自己从来不露面,事情干得利利索索,偷鸡摸狗,上房揭瓦,乡里人被一群游手好闲的浪子折腾得家无宁日,却抓不到刘邦的把柄。真可谓是有苦说不出啊。 有一天,刘邦请了几个兄弟到赵氏开的酒店饮酒取乐。酒过三巡后,借着酒劲刘邦对弟兄们说:“你们看我刘邦这人怎么样?” 众弟兄们都说:“刘兄仗义豪爽,有谋有略,我们都服从大哥的吩咐,您尽管说吧!” 听到这话,刘邦更加来了兴致:“我刘邦自小就看那些躬耕的人不起,胸无大志,只满足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何日能为王侯?我辈此时混迹乡间,他日成事,必相互提携,共成大事。我辈必不要一世满足于躬耕之人。兄弟们可知道吗?” 众弟兄听得此言,交口称是,更加与刘邦形影不离。而此时刘邦已厌倦了父辈的生活方式,丢掉了农家的传统美德,当然,这里也显现了不甘心听天由命的反叛性格。不愿挥汗受苦,那么该如何活着,刘邦自然是无所适从的,必然导致行动上的无所事事。日复一日,青年刘邦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光。 一家人一年四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十分艰辛。倘若只是一些苦、一些累倒也没有什么,左邻右舍也不过是如此生活。让刘“大家都在那里劳作,他却在那里睡大觉,吃白饭,老人家应该是太公苦恼的是,家里养着一位整天东游西逛吃白饭的三儿,家庭关系逐渐紧张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刘邦的两位兄长没有什么怨言,只是两位嫂子说长论短。这一天,刘邦还没起床,就听见院中吵吵闹闹。刘邦伸了个懒腰,从窗子向外看个究竟,大嫂正满面通红大叫着:“我们妇道人家每天累死累活,可一个壮小伙子倒在风吹不到、日晒不着的屋里养得细皮嫩肉,有这样的道理吗?”气愤显然已经使大嫂忘记了自己正在和公爹说话。 二嫂也颇为赞同地在一旁说道:“谁家二十几岁的大人还在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们又不是那王公大臣的世代官家,有千亩良田、万间房,可以这样让人养着。” 一碗水端平的,不要让我们晚辈的人心寒,我们也不是心眼小,平日不忙的时节倒也算了,现在田里正是忙的时候,他还照样睡,照样玩,这就说不过去了吧。按理说,这话不该我们晚辈人开口,可是这几年过去了仍是这样,今天您总该开口说个话吧?” 太公、刘媪听着她们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一个比一个嗓门高,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紧皱眉头。因为,这三儿子也的确不争气,眼见着两个儿媳一天比一天气大,一天比一天不满,自己身为公婆心中不满却也不敢表露,只有暗自叹气,却没有一点办法。被逼不过,太公只有一句话:“你们先回去,这事我会管的,不用你们说。” 既要摆出家长的威严,又无可奈何。“龙种?”太公心中起了疑问,“龙种就是这种模样?好吃懒做,招惹是非?老天怎么会赐给我这样一个逆子。与其说是龙种,不如说是……” 太公不敢往下想。二十几年前的那幅情景又呈现在眼前。刘邦目睹了爹爹受嫂嫂的气而不敢言语的情景,心中很不是滋味。 “想我刘邦,不满躬耕田垄之间,想要成就一番作为,建立一番功绩,然而却没有机遇,只能窝窝囊囊地躲在屋中,听老父受辱而不敢发一言。何时才是我刘邦出头之日啊?” 傍晚,从外面游玩归家的刘邦像往常一样先奔厨房而来。从大嫂处经过时,听得里面小声地嘀咕:“邦儿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分家罢,”是大嫂的声音,“我们辛辛苦苦地劳动,从土地里苦苦挣到的那点血汗粮,被你弟弟白花掉。只是吃也倒罢了,他又花钱大方,挥霍无度,我们挣一辈子,也挣不满那个无底洞。我看咱们还是早一些分家,少受邦儿的那份累,我们好歹苦一点,也有盼念。” “我是大哥,我怎么能说分家呢?”刘伯像太公一样善良厚道,“况且父母都已年过半百,早已经不是劳作的年纪了,我们要先提分家,分明是不尽孝道。再说,要说的话也得是老二啊,我们不能做这样的事。” 刘邦在一天之内,两次受到这样的刺激,脸色十分难看。晚饭没吃,回到屋中睡觉去了。“他日王侯,定要叫尔等另眼相看。”刘邦狠狠发了句自己都不知能否实现的誓言。 两位兄长毕竟经不起嫂子的缠磨,再加上兄长对刘邦本身的不满,分家成为解决家庭纠纷的唯一出路。太公本欲维持一个大家庭,无奈拗不过两个儿子、儿媳的长期纠缠,终于将菲薄的家产、田地分成三份,分与三个儿子。大儿、二儿各自单立门户,分门另过。儿子毕竟是儿子,责骂取代不了疼爱,刘太公将尚未娶妻的刘邦留在了身边。 自从分家之后,刘邦更肆无忌惮。原来有嫂子在,刘邦还有所收敛。现在嫂子不在,刘邦更像出笼的鸟一样,家产既已分了一份在自己的名下,花起来就更加顺手。原来三餐都还在家中吃,后来就是偶尔一顿在家中吃,再后来便是天天混于酒馆里面,不回家。太公一生的微薄积蓄全被刘邦的狐朋狗友们扔在了酒馆中。 太公望着满嘴酒气的刘邦,彻底绝望了,动不动就训斥他。刘邦难以忍受,终于离家出走,寄居到大哥刘伯家中。刘伯不顾妻子的反对,待他甚厚。不过,刘伯命不好,刘邦住进来不久,他就一病归西了。刘邦被大嫂视为丧门星,也无脸住下去,于是再度夺门而走。 年复一年的无所事事,终于,刘邦厌倦了自己的生活状态。“该做点正经事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掠过刘邦的心头。做点什么好呢? 刘邦请来了能推心置腹的朋友共议此事。 “刘兄,你太仗义,不适合做买卖,无商不奸,买卖人赚的都是黑心钱,大哥你做不来,再说,若做买卖,兄弟们的脸都没有地方放。” 一位年少的朋友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封死了刘邦的经商之路。 “那是,那是。”刘邦点头称是。 “大哥,你不能种田,你受不了那份罪,就是豁出小命去,到头来从地里能刨出几个大钱,干这苦差事没有出息。”一位种田朋友用自己的体会奉劝刘邦。 “兄弟说得对,说得对。”刘邦又点头称道。 “兄弟,你做官吧,”一位年纪稍长半天没言语的朋友,带着一脸沉思状开口了,“你比我们几个都聪明,有贵相,肯定能做个大官。你能吆五喝六了,弟兄们也能沾点光。兄弟跟你说件事……” 这位朋友见刘邦没有马上表态,怕刘邦听不进去,接着说道,“前几日在酒馆你喝醉了酒,睡在酒馆的院子里,你的头上有条闪亮的金龙,那金龙照得我们的眼睛都睁不开。老板娘和我们几个都看到了,不信你问问他们。”说着,用手一指另外几个弟兄。 “没错,我们都看见了。”那几个人七嘴八舌附和着。 “兄弟,这可是好兆头啊!”年纪稍长的朋友动了真感情。 刘邦沉默了许久,“啪”一拍桌子,“就这么干,做官!”推杯换盏中,刘邦在朋友的帮助下向仕途迈进。 这刘邦虽然以酒色闻名,却为人仁爱,乡里的人了解了的也拿他无法。不要看刘邦自己手中无钱,见了贫困之人,也绝不吝惜。经常施舍一些食物、银钱给那些乞儿、饥妇。因此,刘邦虽有许多不是之处,乡里人却都不说他什么歹话。 刘邦为人十分大度,使得围着他的弟兄都团结在他的周围,没一个不听他的话的。尽管他们一群在乡里做了许多偷鸡摸狗之事,却也为乡邻出了不少力。 那时的县令为了稳定地方,也网罗了不少地方上有一定势力的乡绅。刘邦的声名也自然少不得传到那县令耳朵中。这一日,县令在后庭内饮茶、纳凉。 县令夫人走来向县令道:“前日我姐夫那里失窃,被盗走了许多银两、衣物,你身为县令,却也不管不问,姐姐来了直埋怨我。你倒想个主意。” 县令皱一下眉:“你姐姐衣物、银两被盗,我也须慢慢查来,前日已差人察访,你还要我怎么样?总不能让我随便抓个人来,找人要衣物吧。你且耐下心来,告诉你那姐姐、姐丈不要催逼。” 县令夫人计上心来:“你可叫那些与盗贼相熟的人查一查,说不定能查出来根由。” 这一句倒提醒了县令。县令马上叫来差役,低声吩咐了几句,就哈哈笑着对夫人说:“夫人放心吧,这事不用夫人操心了。” 掌灯时分,县令在后堂里与一位年轻人把盏饮酒。这年轻人一副龙颜,两眼炯炯有神,高高的鼻子,有轮的大耳,胡须修得十分齐整,气度不凡。坐在县令面前不卑不亢,对答自如,厚道之中透着几分精干。这人就是刘邦。 县令并不隐讳自己的目的,开门见山。刘邦躬了躬身道:“县令大人只管吩咐,凡小民知道的,概不会隐瞒大人。” “前天,我内人的姐丈家中失窃,被盗走许多财物,不知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刘邦听后,心里一惊,“莫非县令知道是谁干的了?”于是,便有意探听一下县令说的虚实:“此事倒是听说过,但是我并不知道详情。” 县令本也无心多转圈子,见刘邦很镇定就接着往下说:“现在还没查出此案,只是听说你与这周围的人都十分熟悉,所以敢请你为本官察访察访。如能察访到的话,本县自会谢你的。” 他这一个“谢”字隐含的意思,那刘邦多么精明,一听便知,点头拱手作揖:“小民定尽全力来办此事,大人放心。” 其实此案刘邦本来心里就有些眉目,他的一个小兄弟曾跟他说起过,并不牵扯他周围的弟兄。所以刘邦一则知内情,二则不与自己相干,三则又不是一村,因此也就放心大胆地接了县令的任务。 第二天,刘邦便把那个名叫刘连生的兄弟找来,查问这事。一天之内,就将事情原委搞了个清楚。晚间,刘邦就敲开了县令后院的门,县令这次见刘邦比上次亲热许多,像是自家兄弟那样,随便地请刘邦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 刘邦将一天得到的情况向县令一一说来。县令的内姐丈也算得地方的一户首富,家道颇丰。邻村的程五几次经过他内姐丈门前,就动了盗窃之心。前日那程五却也十分凑巧,那县令的姐丈、姐姐都出门去宴饮,家中的家人都一个个偷懒,早早就睡了。为了给主人留门,家人都没插门。 这程五一路顺当地就进了县令姐丈的家中,收拾了东西,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家人们粗心,什么也不曾察觉。等到县令的内姐、内姐丈归来,才闹了起来,乱了营。 程五在回家的路上,一路都显得十分慌张,路上恰巧遇见表亲刘连生,打了个招呼,就急忙走脱。刘连生见程五挟着大包裹,慌里慌张地走了,心中十分纳闷。走了几十步,便折回路去追程五,想探个究竟。一路却没追上程五。到了程五的屋后,刘连生隔着窗子听见里面嘁嘁地小声说话,程五和程氏的话被刘连生听走了八成。 刘邦没讲原委之前,拱了拱手:“我先求县令大人一件事,县令大人如答应,小人便讲得痛快,如不答应,小民虽讲得,却于心不安。” 县令道:“只管说,不用客套。” “刘邦只有一件事,就是为那犯人求个情,县令大人可将犯人暗地提来,唬他交出财物,便也就罢了,不要抓到堂上重审判罪。我也好对自家的弟兄有一个交代。那探听消息的兄弟一再说明不要监禁那犯人才肯说,我已答应了。而且犯人本也是家中过于贫寒,无法度日,才出此下策,那人平时为人还算忠厚。所以我先为那犯人求一个人情,望县令体察啊!” 县令稍微沉思,便点头答应刘邦。刘邦竹筒倒豆子,将事情前前后后说给了县令。那县令自此事后,又找刘邦连破了几件不大不小的案子,十分顺利,而且刘邦解决事情的方法也颇为得当。县令慢慢地赏识起这个不凡的年轻人。 有一次,县令招刘邦来自家院中赏菊,秋高气爽,金菊正开,一个金秋。县令的威望也大大地增长许多。他越来越觉得刘邦确是一个可用之人。 对菊饮酒分外欢畅。三杯酒下肚,两个人就话题不断,一泻千里。谈到兴致上,县令见火候已到,就抓住刘邦的手,说:“贤弟,可愿给为兄解愁吗?” “那是当然。”刘邦为人豁达。 “好!”正中县令下怀,“那从今天起,你就为泗水亭长,如何?”刘邦并不推托:“谢兄长提拔之恩。” 从此,刘邦走上仕途。亭长是秦帝国基层政权组织中微不足道的小吏,然而这一职务的谋得,不仅可免去父亲整日对他的唠叨不休,同时也有机会与县府里的下级官吏们有所来往,使他见识了不少世面,结交了不少新朋友。 刘邦自从当上了泗水亭长以后,因公事经常出入县府衙门,一来二去,同县府里的下级官吏们混得很熟。刘邦目光敏锐,善于察言观色,很能体察人们的心理活动。加之他谈话风趣,因而每当同事们聚首的时候,或在公案之旁,或在酒桌之上,只要刘邦一语既出,在场的人无不开心大笑。他有时谈古论今,有时设譬为喻。在座的某一位的言谈举止,也可能成为他取笑的对象,被取笑者往往是被弄得手足无措。然而,这从不影响他与同事们的友善关系。 因为同事们不仅知道他是善意的取笑,主要是他那体察入微的洞察力、诙谐而风趣的言语,其中蕴藏着极大智慧。他总是从人们不大留意或观察不到的地方,为大家挖掘出来可供开心的笑料,使同事们在公务之余感到无比的畅快。 再说,刘邦并不总是取笑某一人,经常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没有不被刘邦取笑过的。今天取笑你,明天取笑他,颇为公平,因此人们并不介意刘邦取笑自己;非但不介意,后来当县府的小吏们聚首之时,如果刘邦没有在场,大家总是感到缺少点什么,觉得有些无趣。因此,刘邦总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时间一长,同事们终于弄明白了,刘邦不是在嘲笑哪一个人,而是对人们的某些言谈举止和心态活动进行披露和揭示,使之曝光于大庭广众之中,供人们开心一笑,确实是“对事不对人”。因此,究竟是何人的言行成了取笑的对象,也就没关系了。 至于县府里的衙役,刘邦也混得很熟。由于衙役与小吏身份有所不同,刘邦对他们的取笑便有些过火,带有很大的戏弄耍笑成分,体现出某种程度的玩世不恭。好在衙役们由于职业与身份的关系,对于刘邦的取笑也不介意,之间也相处得很融洽。 刘邦取笑同事及县府内的衙役,从一个侧面表明他对人情世故有很强的洞察力。他起兵反秦后的知人善任,显然与此有关;他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比之于项羽,这一长处十分明显,这一优点与刘邦早年重交友是分不开的。 刘邦为人颇富侠气,重诺言,守信义,为了朋友简直可以两肋插刀。但是刘邦的日常行为过于放荡,为当地一般百姓所不耻,所幸的是,由于做亭长,打交道的面宽了些,在沛县范围内倒有几个莫逆之交。 这些朋友在日后都帮了刘邦的大忙。在县府的官吏之中,主吏掾萧何与狱掾曹参,便是刘邦的莫逆之交。由于萧、曹后来辅佐刘邦打天下功劳很大,帝国建立后又相继为西汉王朝的第一、二任相国。 萧何与刘邦同乡,谙熟法律,在沛县的官吏中是数一数二的能人。日后,成为西汉初年的三杰之一。《史记》说:萧何为主吏,居县为豪吏矣。 由于他通晓法律,审讯囚犯时无有冤枉陷害,办案精明而公平,是县丞得力的助手,在县府的小吏之中享有盛誉。萧何的政绩被沛县县令发现后,便提拔他为沛县的“主吏掾”。主吏即功曹,汉代的郡守、县令之下皆设有功曹史,简称功曹,主管总务、人事,与闻政务,有相当的实权。 萧何自升任主吏掾官职后,勤于政务,政绩突出。郡里负责考察属下各县官吏政绩优劣和郡县工作的监郡御史,带领着属官来到沛县考察,发现萧何很称职,工作很出色,所经办的政务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无丝毫差错,是一个很好的人才,便提拔他担任泗水郡的“卒史”职务。 卒史是郡守官署中的属吏之一,置十人,分管不同方面的政务。在年终全郡官吏的考核中,萧何名列前茅。 秦代的监郡御史直接对朝廷中的三公之一御史大夫负责,其重要职责之一便是对全郡的官吏进行考核,并为朝廷荐举人才。泗水郡的御史欣赏萧何的才能与品德,准备向朝廷汇报有关萧何的情况,提拔他到朝廷担任官员。 由郡县中的属吏征调到朝廷中任职,这对于地方官员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被征调者无不倍感荣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御史把自己的想法告知萧何时,萧何思考片刻之后,首先感谢御史大人栽培自己的一片盛情美意,然后便以父母年迈为由婉转地向御史辞谢。 起初,御史以为萧何是出于礼仪上的辞让,便再次劝他准备赴京,说日后前途无量。谁知御史愈是劝说萧何,萧何愈发坚持表示不愿到朝廷任职。萧何的这种态度,使得御史感到大惑不解。 萧何不肯到朝廷做事,从他在郡县中勤勤恳恳的工作表现来看,这确实不可理解。作为郡县里一名下级属吏,勤恳工作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能晋升官职、享受更多的荣华富贵么?事实上,萧何作为一名属吏,也并非是不想升官。 然而,洞明世事的萧何,从他在郡县担任属吏的多年实践中,不仅精通自己所分管的政务,而且善于思索。在任职期间,他深感大秦帝国的制度和法律竟是这样地高明与精细,是楚国的制度和法律所不能比拟的,因而对于楚国被秦所灭,他早有定论。 萧何钻研秦王朝法律,勤于政务,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崭新的、令他钦佩的秦帝国制度和法律的浓厚兴趣。当然,萧何的忠于职守,也包含着对乡亲父老们负责的心愿。 也许萧何本人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钻研法律,精通业务,关心百姓,善于思索,事实上使他走上了一条以治理好国家为己任的道路。萧何后来成为汉帝国的一代名相,与此是有关系的。 正因为如此,也促使萧何以敏锐的洞察力看到了秦帝国的另一个方面:在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制度和法律体系之下,帝国的始皇帝为什么在施政方针上竟如此不顾百姓的疾苦呢?没完没了的徭役负担,无数百姓被沦为刑徒,戍五岭,筑长城,修骊山墓与阿房宫……百姓们如何承受得了啊! 萧何为此十分苦闷,百思而不得其解。他目睹人民的饥寒交迫,赭衣半道,聚啸山林,转为盗贼的无数事实,预感到将会有一场大风暴来临。 在这种情况下,他深知自己不过是郡县里的一个小小属吏,即或是调至朝廷,也不可能担任更高的官职,怎能扭转天下大势,又怎能力挽狂澜?萧何并不崇奉明哲保身,但是他也不愿到朝廷中充当无谓的牺牲品,况且又远离家乡,抛弃父母妻子儿女,太不值得了。想到这些,萧何怎肯到朝廷去做官? 御史哪里能知道萧何会想到这些,他越是说到朝廷任职前途无量,萧何愈是感到前景暗淡,愈是坚决辞谢。御史也是个聪明人,他见萧何坚决不肯到朝廷做官,其中必有缘故,但肯定不是因为有年迈的父母。 御史器重萧何,见他不肯应征,也就不再勉强,当然也没有因此而责怪他,只是觉得很可惜。 萧何不肯到朝廷做官的种种想法,表明他有非凡的政治眼光;否则,他不是成了秦王朝的殉葬品,恐怕也难以在汉帝国一展他的才能。 刘邦在沛县的另一名好友曹参,也是沛县人,在县府中担任“狱掾”,是主管监狱的一名小吏。曹参为人豪爽,有勇有谋,临事善于决断。在沛县属吏中,曹参是一位颇有威信的小吏。在刘邦起兵后,他屡立战功,后来继萧何为汉帝国的第二任相国。 刘邦、萧何、曹参三人,各有长处,性格各异。论职务,萧何因担任主吏掾、卒史,比刘、曹二人有更大的实权,官职也略高一等。萧、曹任职于郡县,刘邦任泗水亭长。在刘邦的朋友之中,萧、曹二人以其独到的眼光,深知豁达大度、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刘邦,是一位能担当大事的人物。就三人的关系而论,堪称是沛县三友。 成为吕公的佳婿 吕雉是刘邦的结发妻子,砀郡单父人,也就是今山东单县人,出生于秦始皇六年,也就是公元前241年,比刘邦小15岁。单县是沛县西边的邻县,吕雉的父亲人称吕公,是沛县县令的好友。为了躲避仇人,全家迁到沛县居住,吕雉因此得以与刘邦喜结良缘。 沛县县令见老友吕公迁到本县居住,就决定设宴为吕公接风洗尘。县令此举,从表面上看是不忘故友,重叙旧情,以交友为重,而实际上是想借此向他的下属官吏索取钱财。 沛县县令有意事先将设酒宴款待吕公一事张扬出去,待到举行酒宴的那一天,沛县府中的属吏及当地豪杰名流们,听说县令在家中设宴接待贵客,都前往凑趣助兴。既然前往赴宴,有谁不备一份“礼物”便空手前往? 县令委托精明能干的主吏掾萧何操持盛宴,按贺礼的多少决定席间的位置,凡是礼钱超过1000的即可到堂上入席,不足1000的只能坐在堂下。贺客们入席刚结束,门口又传进了一张名帖,上写“献贺钱一万”。只见来客昂然而入,手中实不持一钱。这时的萧何正忙得团团转呢! 沛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许多,都争先恐后地想同吕公交上朋友。吕公和县令待在内厅,人们便往内厅涌去,一时人满为患,有些乱了。县令向萧何示意,萧何提高了嗓门,宣布说:“各位请注意,座次按上中下三等排列,贺礼不满一千钱的,不要到内厅的正座上来,就请在堂下就座。” 座次按出钱的多少来排列,这个办法十分管用,省事多了。这样一来,贽敬菲薄的人,自觉低人一等,纷纷退出内厅,秩序很快好起来。留在内厅的人则神气活现:他们才是有钱阶层,有资格向有钱兼有势的吕公靠拢。 刘邦见是萧何主持收纳财礼,心中不禁一阵高兴,也就不为两手空空前来而犯难了。可是对于贺礼不满千钱坐于堂下的这一规定,刘邦却有几分厌恶。灵机一动,刘邦便于门外在名帖上写道:“泗水亭长刘邦贺万钱。” “这是谁?” “他从哪里来?” 周围人望着陌生的刘邦,互相问着,然后又彼此都摇头。其实他手中连一钱也没有带。负责招待的家客见刘邦在帖上写道“贺万钱”,大吃一惊,便立即高声向门内喊道:“泗水亭长刘季(刘邦字季)贺万钱!” 随着,接待人员便引导刘邦入门到堂上入座。在这时,坐于堂上主宾席的吕公,闻听有贺万钱的贵宾到来,大吃一惊,不知是何方贵客,便急忙起身迎接刘邦到堂上就座。刘邦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坐在了首宾座上。 吕公有一个喜好相面的习惯,特别是对占卜相面之事有些研究。 主客刚刚落座,吕公不由自主地仔细端详送了大礼的刘邦。吕公捻须凝目,一句赞叹脱口而出:“貌状如此奇异,从未见过。”这绝非吕公出于礼貌的溢美之词。 刘邦日角斗胸,龟背龙股着实让吕公吃了一惊:此人非等闲之辈,吉人自有天相。 “吃菜,喝酒。”吕公似乎忘却了众人的存在,专门照顾刘邦。 刘邦成了宴会的中心。萧何在门内闻听接待人员高喊刘邦贺万钱,不由一怔。他心里清楚,刘邦哪里会有什么万钱充当贺礼,肯定是在说瞎话,在心里暗自骂道:“这小子今天又到这里来耍鬼把戏,这不明明是给我出难题么?”萧何素知刘邦的为人,彼此又是莫逆之交,此刻也无可奈何,只得暂且为他遮掩一下。 而刘邦大摇大摆地在门客的导引下,步入堂上。萧何在堂下见刘邦在堂上受到吕公的敬重,便走上堂来,面对吕公说道:“刘季好说大话,很少能说到做到。”萧何对吕公所说的这句话,实质上是对刘邦发出警告。诈称贺万钱已使萧何有苦难说,他哪能容得刘邦在吕公面前再次口出狂言,惹出麻烦来。 刘邦知道好友萧何的用意,但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在他素来瞧不起的县府一班官吏面前,刘邦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在上座,一点也不谦让。 酒宴进行期间,刘邦神态自若,谈笑风生,与吕公谈得很是投机。酒席临近尾声,客人们已开始离座告辞,吕公一一答谢。当刘邦也要离座时,吕公向刘邦使了一个眼色,刘邦心领神会,知道吕公是要他暂且留住,也许有话要说。 刘邦待客人都离去后,自己留在后面。这时,吕公在送走全部客人后,转身面对刘邦,请他坐下。吕公落座后,便郑重地对刘邦说:“您相貌非凡,我家有女,愿意嫁给你为妻。” 此时刘邦已年近四十,仍未娶妻。他见吕公是一位不平凡的长者,又是县令的故友,心里有意答应这门亲事,但口上却说:“后生蒙大人赏识,实属三生有幸。只是婚姻大事,容后生禀告父母后再作答复。” “是的。是的。”吕公连声点头允诺。 刘邦向父母禀告吕公之意,父母也很高兴。多年来父母一直为刘邦的婚事操心,怎奈儿子对此事总是借故推托,使得做父母的也无可奈何。在儿子禀告此事之前,父母对三儿子的婚事问题,早已是心灰意冷,不愿再过问了。 令二位老人喜出望外的是,这次是他的儿子主动禀告此事,从谈话的口气中,二老知道儿子心中有意与吕公女儿成婚,况且吕公又是县令的故友,不是寻常人家,当然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刘老太公在高兴之余,想起三儿子的婚事令他操心多年,心中难免还残存着怨气,便向三儿子说道:“小混账,都是年近四十的人了,还没有个家室。当父母的还能陪伴你们几天,也不愿为你再操这份心了。这件事只要你自己愿意,我和你娘也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刘邦从父亲的谈话之中,知道二老的心里对这门婚事是比较满意的,只是多年来对自己有不小的怨气,话不能不这么说。见父母答应这门婚事,刘邦心里很是高兴,因为这毕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要做新郎啊! 吕公把女儿吕雉许配给刘邦,这事在吕家却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却说吕公赴宴后回至家中,把将女儿许配给刘邦一事讲给老伴儿,谁知吕老太听后大怒说:“老糊涂,从前总是跟我说咱们这个女儿与众不同,一定要嫁给个富贵人家。来到沛县后,县令想把女儿娶做儿媳妇,这是多么好的一门亲事,门当户对,年龄也相般配,我有心答应,可你却说不合适,坚决不肯,我也依了你。可你今天却事先不向我说一声,竟把女儿许配给刘季。他刘季是什么人,都年近四十了,家里又没有什么产业……” 吕公见老伴儿唠叨得没完没了,心里有些不耐烦,心想说不定还要说出什么令人烦恼的话来,便打断了吕老太的话,十分生气地说:“这不是你们妇道人家所能懂得的!难道我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将来受苦遭罪么?” 吕公是吕家的一家之主,他向吕老太说了这句话,这门亲事就算是这样定了下来。刘邦与吕雉结婚的那天,非常热闹。作为一名亭长,刘邦在远近也算是小有名气,加上他待人仁慈和善,人缘很好,又有县府里的一班同事和朋友,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很多。 不消说萧何、曹参等人是宴席上的贵宾,就连县令也派人送来了一份贺礼。刘邦感到平生从没有过的畅快,比平时多饮了许多酒。待到客人散去,他与妻子吕雉进入洞房时,早已醉得不成样子了。 刘邦自从娶吕雉为妻后,两口人日子过得很和谐。吕雉长得虽然算不上是美人,但也五官端正,正是妙龄少女,豆蔻年华,又有良好的家教,举止有礼,为人还很要强。 过门之后,吕雉就把家里家外都操持得井井有条的,就连田间的农活,也大多由她来劳作,她对丈夫更是关心备至。刘邦对自己这位年轻的妻子,是从心眼儿里感到十分地满意,对妻子体贴入微。吕雉劳作一整天所带来的疲乏,在丈夫无微不至的关怀下,瞬时间便消失在温情之中。 刘邦结婚后,吕雉为他生下一个女儿,这就是后来的鲁元公主;一年多后,又为他生下一个男孩,这就是后来的孝惠皇帝。刘邦年过四十,喜得贵子,当然高兴万分。 秦时的亭长不算是帝国在编的官员,官府也不发给他们俸禄,只是拨给一块田地,由官府派人代耕。虽说是有人代耕,也主要是播种或收获的大忙季节有人代劳;田间管理期间的除草等多项农活,仍需由家人劳作。 自从吕雉嫁给刘邦后,田间除草等农活主要是她承担下来。刘邦见妻子抚养两个孩子,又要到田间操持农活,心疼得很,便在农忙季节经常请假回家,协同妻子在田间除草。时间一久,渐渐地适应了艰苦的耕作生活,吕雉也淡忘了父亲对刘邦大富大贵的预言。谁知一位陌生的老人为吕雉再一次点燃了希望之火。 那是一个十分炎热的上午,太阳炙烤着大地,土地上蒸发出来潮热的水汽。吕雉在田间锄草,两个孩子在大树下玩耍着。有一位老人经过地头。 “夫人给点水喝吧。”老人看了半天才开口。 吕雉放下手中的农活,看他是位老人家,便心生怜悯,赶忙说道:“我回家给你取些汤喝吧。”好在离家不远,不多时,吕雉提着一个小罐走回来。 老人也不客气,捧起汤罐,“咕咚”“咕咚”“咕咚”,几口喝下。喝下汤后,老者精神了许多,话也多了。 “敢问夫人姓氏?”老者问。 “姓吕。”吕雉不经意回答到。 老人略一思索,便深施一礼,吕雉正要制止,老人开口了:“今天与夫人相见,是我的幸运,夫人日后必有大贵。” 吕雉看了看田地,看了看太阳,又翻手看了看手中的硬茧,笑了,笑得勉强,笑得苦涩。老人见吕雉并没在意,便加重了语气说:“以夫人相貌,定成天下贵人。老朽重信,不敢随便对夫人妄言。” 吕雉将信将疑,便将儿子引到老人面前,“请看看我儿子将来怎样?”看来,吕雉被老人说动了心。 老人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头,一丝吕雉根本未察觉到的惊异之情从老人的脸上闪过。“夫人之所以致贵,便是因为你的儿子。”老人十分肯定地说。 老人又看了看吕雉的女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告诉吕雉:“此女也是贵相。”老人说完,连个招呼也没打,便离开了。至此,吕雉怦然心动,也不再劳作,领着儿女回家了。 说来也巧,刘邦此日也从泗水返家。吕雉未及问候丈夫,便急切切地将刚才的一幕告诉了刘邦。刘邦听后更是兴奋,急问吕雉:“老人走了多远?” “时候不多,估计不会太远。”吕雉看着焦急的丈夫回答道。 刘邦抢步向老人离开的方向追去。追出了大约一里地,刘邦看到一老者踯躅地前行,他追至近前,气喘吁吁地说:“老人善看面相,您可否给我看一看呢?” 老人停步回头,上下打量刘邦,神态先是安然,尔后突变,结结巴巴地吐出四个字:“君相大贵!” 老人定了定神,又问:“我刚才所见夫人子女,想必是尊眷?” “正是。”刘邦回答。 老人接着说:“刚才我不知夫人子女的贵相来自何处,现在明白了,来自先生您啊!” “先生贵不可言,贵不可言。”老人自言自语。 刘邦深深地向老人鞠了一躬,十分恭敬地对老人说:“将来果如老丈言,决不忘德。” “这何足称谢。”老人一边摇头,一边向远处走去。 后来刘邦建立了汉朝,没有忘记这位老人,没有忘记他发的誓,果真多方派人寻觅老人,只是多次努力,也没有找到老人的下落。老人的话语,像几支强心剂注入刘邦的内心,他宁信其有,决不信其无,他不相信他的命运会一辈子定格在小小的泗水亭长上。刘邦等待着改变命运的机会。 咸阳常年服徭役 那时,秦帝国农民的徭役负担很重,远远超出制度上的规定。按制度上的规定,沛县农民每年都要有人到都城咸阳为国家服徭役,戍边一年,浩大的秦始皇陵与阿房宫工程,常年需要几十万劳力。郡县被征调的服徭役的农民,当然要由地方政府派人带领前往,并由带领者监督这些民夫。 地方政府中的官吏,一般都不愿意干这个差事。因为这不仅要远离家乡,备尝旅途的辛苦,有时还要承担一些意想不到的风险,责任重大。秦法对带领民夫的官吏有十分苛刻的要求与规定,违犯法规者将视其不同情节给予严厉的惩罚。 有一天,刘邦正在亭舍中闲坐,胸中很是烦闷。恰巧曹参因公事路过这里,到亭舍休息片刻,顺便与刘邦叙谈叙谈。刘邦在烦闷之际见好友光临,很是高兴,邀曹参到武大娘酒店痛饮一场。 曹参深知同刘邦饮酒不醉不休,而自己又公务在身,必须及时赶回“我不是说徭役的征调,是说萧功曹正为物色带队人犯难:合适的“徭役年年有,按规定征调就是了,这和忙与不忙有什么关系?” 县府,便道:“亭长,今日实在对不起,手头有一个紧急的案子要办,天黑前必须赶回县府。容我改日陪亭长喝个痛快。” 刘邦看曹参讲话时的表情,不像是说谎,也就不再勉强,说道:“这次就依了你,回去请转告萧功曹,就说我很想他,请他近日抽空光临亭舍。到时候你随他同来,咱们痛饮一场。” “恐怕不成,他近日忙得很呢。”曹参说。 “什么忙得很,做官还有不办公务的?” “不是。近日郡里发下朝廷的公文,又要调一批民夫到咸阳去服徭役了。” 人选都已不止一次地去过了,不合适的人选又令人放心不下。你想,当官的谁愿抛家舍业地受那份苦,又要冒些风险……” 刘邦挥手打断了曹参的谈话,他本来就十分烦闷,想同好友饮酒解烦,说什么公务在身;邀萧何近日前来,又说什么为物色带队人犯难,不由得重添烦闷。曹参见刘邦心情不好,自己又急于赶回县府,便起身匆匆而去。 曹参走后,刘邦心想:真是各有各的难处啊……想到这里,刘邦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喜上眉梢。他暗暗自语:带领民夫去咸阳服役算得了什么!出去见见世面,总比一生一世都待在沛县要强得多吧,何不趁此机会到都城走上一遭。当晚,刘邦主意已定。 第二天清晨,刘邦来到县府萧何的住处。虽说卯时还未到,但萧何早已伏案办公了。萧何见刘邦大清早就赶到县府,感到有些奇怪,就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便问道:“亭长清晨光临,有何公干,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公干和事情,就是来看望看望您。”刘邦面带笑容地随便回答。 刘邦这种表情和回答使萧何更是一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便说:“不对!你大清早就来到县里,必定是有事,是公事!对不对?” 刘邦含笑不语,走近公案,公案上正放着与征调徭役有关的公文。 刘邦有意地两眼盯着案上的公文,拖长了声调一字一字地笑着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公事,是朋友间的私事,我是特意前来为曹大人排忧解难的啊!” 萧何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刘邦的来意,便笑着说:“亭长莫非是有意……”萧何没有往下讲去,只是瞧了瞧案上的公文,二人会意,便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由刘邦带领民夫去咸阳服徭役,当然是合适的人选,萧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刘邦近些时候心情总是烦闷,也好借此机会出去散散心,见见世面。 然而,这毕竟是远离家乡,只身在外,加之责任重大,秦法又严,万一有什么闪失……因此,萧何无论怎样为带队人选犯难,也不能往好友刘邦的头上去想。这次刘邦主动要去,考虑到各种原因,萧何这才勉强地同意他出去一次。 萧何不愿在朋友面前说什么担心风险之类的话语,只是向朋友问道:“带队去咸阳的事,同嫂夫人说了没有?她同意吗?” “说了,说了。她管不了我的事。” 其实,在事情尚未定下来之前,刘邦怎会同夫人讲?他认为这事用不着同女人商量。然而,事情一旦定下来,如何向妻子讲这件事,刘邦又感到有些为难了。 妻子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在家顶门过日子,真是有些难为她了。再说,自从结婚后刘邦从未出过远门。平时总是在一起,天长日久,习以为常,感觉不出什么,可是一旦要经年累月地离开妻子儿女,心里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难受。 早知如此,刘邦说不定不会主动去找萧何要求带队。但是,刘邦也不后悔;大丈夫一言既出,不容反顾。从县府回家的那天晚上,儿女们睡下后,刘邦心情沉重地向妻子告知带队去咸阳的事。 在深夜的黑暗之中,刘邦看不到床榻上妻子的表情,也没有听到妻子在黑暗中的啜泣。吕雉很理解和敬重丈夫,丈夫离家远行,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然而她近年来察觉到丈夫时常闷闷不乐,自己也不好问,心想:借此机会让他出去散散心吧,男人怎能总是守在家门口过日子?吕雉在丈夫面前,是个温柔和顺而又多情的妻子,但遇事时她又是个很刚强的女人,这就是《史记》所说的“吕后为人刚毅”。 因此,在夫妻即将暂时分别之际,吕雉并没有像一般少妇那样在丈夫面前哭哭啼啼的,而是把痛苦压抑在心中,劝丈夫用不着惦记家里,一路保重,节制饮酒,早去早回。妻子的这种态度,使刘邦感到意外和无比的高兴。 时至中秋,吕雉在刘邦行前早已准备好了过冬所需的寒衣。且不说刘邦夫妻儿女相别时的千情百态,只见启程时县府中送别刘邦的场面,昔日那些好友们无不前来饯行。 按惯例,每位替他饯行的官员都送给他三百钱,资助他旅途上的费用。当时,为官府服劳役抵债,每日的工钱是八钱,三百钱相当于一个劳力一个多月的工钱。只有萧何一个人送给他五百钱,刘邦大为感动,直到他做了皇帝之后,他还惦记着“何独以五”这件往事。 从沛县至咸阳,一路西行,大约有一个月的旅程。深秋季节,田地的庄稼都已收割入场,冬小麦麦苗刚刚破土而出,中原大地之上,远望黄绿相间,近看则一片荒凉。田野上看不到劳作的农夫,只有田边枯黄的杂草,秋风迎面吹来,一派凄凉气氛。 刘邦同他带领的民夫,都是告别了亲人而踏上征程,怀着同样的心情向西方默默无语地行进,哪有什么兴致欣赏旅途上的风光。刘邦很是别扭:往年深秋同妻子儿女在场院打场,喜庆丰收,各户人家都是喜气洋洋的,怎么今年深秋在田野上却见不到人影,一派凄凉? 年过四十的刘邦,难道不知道此刻农夫不在田野而在场院么?这是由于刘邦在旅途上心绪不好。此时,只有此时,他才体会到父母、朋友,特别是妻子儿女在他心中竟占有这么重的分量。 旅途中刘邦很少一个人独自饮酒,他深知自己带领着本县的几百名民夫,责任重大,不能给萧何及家中父母妻子添什么麻烦,让亲人挂念。妻子嘱咐他途中节制饮酒的那句话,他牢牢地记在心中。 刘邦出身于寻常人家,在农村中长大,深知身服徭役的农夫们的疾苦。一路之上,他很关心民夫,有谁害了头痛脑热的,他都亲自问候。临行前同事们送给他的那些旅费,他饮酒是用不尽的,况且他又很少独自饮酒。 因此途中不时用自己的旅费买些酒食,让大家一同享用;他自己也喝上几杯,但由于公务在身,他也没有兴致多饮。几百名民夫中有人同他年龄相近,但大多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属于晚辈。刘邦的体恤,使得他所带领的几百人对他无限感激和爱戴,没有一个人给他惹出什么麻烦。 刘邦带领民夫从沛县启程西行,一路凄凉,心绪不佳,整日寡言少语,似乎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然而,走过函谷关进入关中秦国故地时,他的心情随着路旁的景观开始振奋,似乎从另外一个世界把自己寻找回来,恢复了自我。 被他带领的民夫们看得清楚:队长边走边仰望左侧高耸入云的秦岭,有时又驻步凝视路基之下右侧远方的黄河、渭水,犹如一条条白色的丝带,一片宁静的气氛同左侧山间的鸟鸣声,恰成相反的映照。 刘邦还是不讲话,他贪婪地望着层出不穷的奇景,仿佛自己走入了另一个世界。观望而无语,刘邦的脑海中在不停地思索:大秦帝国的故土,确是一块形胜宝地,崇山峻岭,巨川大河,形势险要,无怪乎山东六国的联军总是不能越函谷关而西行一步,而猛如虎狼的秦军却是从西方居高临下,一举而灭亡六国。这一切,都是刘邦身居沛县时无法体会到的。 观览景物,思索历史,伴随着西行的步伐。为在限期内赶到咸阳,刘邦怎敢停步发怀古之幽情。作为队长,跟随在他身后的,毕竟是几百名衣装不整的农家子弟啊!也正因为如此,停留在他脑海中的景物,总是使他陷入在一片憧憬之中,使得他可以因此而尽情地遐想。 走着走着,远处的山阳水阴之间,露出了帝国皇帝离宫别馆的殿影。秦自从建国以来,西起雍都,也就是今陕西凤翔,东至潼关黄河,“东西八百里,离宫别馆相望属”,所谓“关中计宫三百”,说明秦国多年来在渭水两岸所先后建造的庞大宫殿群,堪称数不胜数。 风格各异的秦宫,夕阳映照,点缀在青山绿水之间,使刘邦神往。 这时,刘邦才知道在家乡时常听老人们讲述的天宫,其实不是在天上,而是在人间,就在他的视野之内。 刘邦同他所带领的民夫们全都被征途上的景观所吸引,一个个指指点点,欢声笑语,旅途的疲劳被驱散得无影无踪了。而刘邦的视线,却始终不从此处彼处的宫殿上方移开。 他是在想:建造这么多的宫殿,有一处不就够用了么?要是自己,选择一个最好的去处,建造一个最好的宫殿,也就够一生一世享用了,何必建造那么多!驰骋的想象,使刘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现在他只有无限感慨,山间的离宫,不也是人住的么?他暗暗自语:何时能住上这种地方,也不枉活一世啊! 总之,秦帝国的离宫别馆,将刘邦引入一个新的世界。此时此刻,什么近年来的烦闷,父母、朋友、妻子儿女,似乎都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往事,自己如今同他们已经斩断了一切联系。以往的四十多年,不过是逝去的一场梦;而在他所追求的这个新世界里,则只有他刘邦和山间的离宫别馆。 刘邦所带领的民夫,报到地点是咸阳城东南的阿房宫工地,距离咸阳尚有几十里的路程。在进入工地后,民夫们便在监管下投入了紧张而繁重的劳作,刘邦则借着职务上的方便,有机会瞻仰那些雄伟的咸阳城墙和城楼,还有时间游览城中繁华的街市,特别是有幸目睹了秦始皇帝车驾的出行。 秦始皇车驾出行,一般都是戒备森严,禁止老百姓观看。但偶尔也有破例的时候,即允许路旁的百姓观看,任人瞻仰,借以在平民百姓面前显现他的神威。 史书记载中的“纵观”,即是任人观看的意思。刘邦有幸赶上这一盛大的场面,当时,警戒线之外,路旁人山人海,刘邦被人流拥至前沿,他叉腿站稳了脚跟,得以观看了皇帝车队在他面前驶过的全部情景:车队前面的是类似兵车性质的所谓“高车”,每车驾四匹清一色的高头大马。 车上笔直地站立着高大魁梧的卫士,手持兵器,身着盔甲,威风凛凛。兵车之后是副车,即所谓“安车”。车上椭圆形车盖,车厢分前后两个隔断,外表装饰华丽,前面坐着谦恭谨慎的驾车御官,也是每车驾四匹清一色的高头大马。 副车过后是秦始皇帝乘坐的更为豪华壮丽的所谓“金根车”,车上驾有六匹清一色的高头大马。在金根车过后,又有副车、兵车驶过来。整个车队浩浩荡荡地在刘邦眼前驶过,让他感到十分眼花缭乱。据文献记载:天子车驾出行,有大驾、法驾、小驾之分,除皇帝乘坐的金根车、五时副车之外,大驾有属车八十一乘,法驾有属车三十六乘,小驾有属车九乘。 秦始皇此次车驾出行,不是出函谷关巡行帝国的东土,当然不会配备有八十一乘属车的“大驾”;但他恩准百姓“纵观”,用配备九乘属车的“小驾”又不足以在百姓面前显现皇帝的神威;因而他下令配备有三十六乘属车的“法驾”。由金根车、五时副车、三十六乘属车和仪仗所组成的车队,可谓是浩浩荡荡了。 当秦始皇的车驾从纵观的百姓面前驶过的时候,警戒线随即撤除,人群中顿时随之鼎沸起来。此时刘邦才如梦方醒,望着远去的车队,他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嗟呼,大丈夫当如此也!” 司马迁作《史记》时,就曾用凝练的文笔生动地记载了这则故事:高祖常繇咸阳,纵观,观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呼,大丈夫当如此也。” 这次纵观皇帝车驾出行,刘邦没有看到始皇帝的“龙颜”。秦始皇当时并没拉开车窗,他不想让百姓看到他的龙颜,这不仅因为他有时微服私行于街头民间,以保自身的安全,也是为了不失自己的尊贵。但在有菱花形小孔的窗内,秦始皇可以看到窗外百姓沿途瞻仰他的盛况。 刘邦虽然没有目睹秦始皇的龙颜,但他脑海中所想象的皇帝尊容,肯定会比实际要神秘与高大得多,因而对他具有长久的诱惑力。第二年的秋天,沛县下一批来咸阳服徭役的民夫到达阿房宫工地,刘邦这才带领去年秋天来到这里的民夫启程返回家乡。 刘邦在关中、咸阳神往离宫别馆和纵观皇帝车驾前前后后的那些日子,他早已把家乡的父母、朋友、妻子儿女忘得一干二净,仿佛自己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主人,同往昔断绝了一切。因而,当他回到家乡却仍对关中、咸阳不能忘怀,时时神往。 刘邦在关中忘却家乡,在家乡又神往关中,这就决定了他在第一次去咸阳之后,又多次隔年带领服徭役的民夫去咸阳,这就是《本纪》所说的“高祖常繇咸阳”。 从刘邦的人生经历来看,“常繇咸阳”成为了他一生的重要转折点。因为经过他多次带领民夫走咸阳,他才意识到了世间的宽广,才令他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理想国度。 而后,在秦末的农民起义中,刚开始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员,但后来他能从英雄辈出的洪流中脱颖而出,建造出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国,正因为他胸怀“大丈夫当如此也”的大志。 聚兵起义反暴秦 刘邦以泗水亭长的身份,押送一批刑徒前往关中参加骊山陵墓的修建。途中,刘邦对刑徒们说:“我今天豁出去了,把你们全部释放,给你们一条生路。” 见救命恩人如此豪侠仗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情冲击着众人,眼泪顺着众囚徒的脸颊淌下来。其中一个人说道:“我们几个人愿跟随刘公,保卫刘公,同生死,共患难。”十几条汉子向刘邦表示了誓死相随的决心。 听到此话,刘邦也激动万分,便对众人说:“大家愿走愿留,我刘邦都欢迎。有几位朋友想留下来,我也是感激不尽,日后,我们就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了。” 秦二世元年,也就是公元前209年7月,有许多罪犯和穷人被征调到北方的渔阳去守卫边境,以抵抗匈奴的侵略。陈胜、吴广也是其中的两人。他俩虽没有什么学识,因处事机警灵敏,所以逐渐在九百多人中崭露头角。 当他们前进到大泽乡时,正好遇上大雨,道路泥泞,于是他们停下来等天晴,在这里一连过了几天。依照当时秦朝法律的规定,未能如期到达指定地点者,全体人员都会被斩首。算一算日程,他们实在无法在限期内抵达渔阳。 于是,陈胜和吴广商议道:“即使现在继续前进,在限期内也无法到达渔阳,到时我们一定都会被处死刑。虽然逃跑或反叛也有被杀的可能,但是至少还有一点机会。我们不如拼死造反,即使失败还是值得。” 停了一会儿,陈胜又接着说:“何况普天下的百姓,受秦朝的压迫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民间传说应继承皇位的扶苏,因进谏而触怒皇帝,被流放于边境,其实扶苏已被二世皇帝杀了。 “百姓知道扶苏很贤能,但不知道他已死。楚国的项燕是一位卓越的将军,经常立下大功,并且很照顾属下,所以深获大家的爱戴。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但也有人说他逃亡隐居在某处。现在我们二人不如假冒扶苏和项燕,相信众多的百姓都会跟随我们的。” 吴广虽然赞成,但知道扶苏公子和楚将军二人本为宿敌,哪有合作的可能呢?但为了煽动茫然无知的老百姓,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了。 意气相投的陈胜和吴广,立即卜卦问举兵吉凶,为他们占卜的人看出他们的心意,就说:“你们想做的事一定会成功的。卦上说鬼神愿意帮助你们,所以你们可以放心去做!”他们听到这些话,欣喜雀跃。 “对,我们不妨假借神灵的力量来约束大家。”于是两人商量好各个步骤。先在一块绢布上写着“陈胜王”,然后把它藏在刚被捕上岸的鱼腹内。有个人买到了这条鱼,剖开鱼腹时,赫然发现这块布条,感到极不可思议,众人因而开始议论纷纷。 另一方面,吴广于半夜时,在野营附近的祠堂里学狐狸叫:“楚国兴,陈胜王……” 士兵们感到害怕,隔天便把所听到的告诉陈胜,并表示愿意听从他的指示。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时机渐渐成熟。吴广很照顾大家,关怀大家,在众人之间颇有人缘。 有一次,他故意在众人面前,对着带头的秦朝将军说:“真不愿意待在这里,如果能早些离开这里多好!” 这番话激怒了秦将,也为自己惹来了凌辱。秦将拿起鞭子鞭打吴广,吴广乘隙拾起对方掉落的剑,刺杀了秦将。陈胜也及时帮助吴广,将其余的两个秦将杀死。吴广这招苦肉计,是想激起大家的公愤。 事后,陈胜和吴广同声说:“我们遭逢大雨,无法在限期内到达指定地点。这么一来,是会被处死刑的。即使没被杀也会被派去戍守边境,十人之中至少有七八人无法生还。身为男子汉,应该有一番作为,以流芳后世。皇帝或是大臣,同样都是人。人,并非天生就是伟大的卑贱的!” 于是,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愿意听从二位的命令!”他们二人就假借公子扶苏和将军项燕的名义,袒露右肩,大家也跟着露出右肩。这是那时楚人结为同志的惯例。并设祭坛祭拜神明,供上秦将的首级,大家一起下跪发誓。最先揭竿起义的反叛军就这样成立了。 大家推举陈胜当将军,吴广为副官。众人拿着锄、锹、木棍当武器,从大泽乡出发,开始向西进击。他们一看到秦的驻军,就倾全力地猛攻,每降服一个县城,就加以整备,增强兵力。等到攻击到离大泽乡二百里的陈城时,已经拥有战车七百辆,骑兵一千多人,步兵数万人的雄厚军力。 陈胜、吴广的大军,一口气攻下陈城。并准备以此地为总部。几天后,陈胜召集附近的长者和名人,对他们畅谈他的计划。他们说道:“将军亲自戴甲胄,持利剑,击杀暴秦,收复楚国,功绩之大足以为王。” 于是陈胜即位而称陈王,国号张楚。意味扩张楚国,并增强势力。陈胜和吴广举兵起义的消息,很快地传遍了全国各地。对于长久以来深受暴秦压迫的人民来说,是一股很大的冲击力。 被秦所灭,暗中等待东山再起的六国子民和遗臣,都认为时机到来,纷纷举兵反叛。齐国的田儋、田横,魏国的咎,赵国的赵歇,韩国的韩成,楚国的景驹,燕国的韩广等,均起兵反抗暴政。在这当中,最受民众拥护的就是项羽和刘邦。这两支义军在众诸侯中崭露头角。 项羽于公元前232年出生在下相。项氏在楚国祖祖辈辈都是将军,被封于项,因此就以项为姓。项羽有个叔叔叫项梁,项梁的父亲就是项羽的祖父,也就是楚国的名将项燕,在秦楚的战役中被杀。陈胜和吴广反叛时,就是假借项燕将军的名义为号召。 项羽自小父母双亡,幸好有叔叔项梁的照顾,才得以长大成人。他身高六尺,力大如牛,能轻易地举起几百斤重的铜鼎。项梁非常喜欢他,想把楚国再兴的重责托付给他,于是教授他各种学识,殷切地盼望他能超群拔萃。但是舞文弄墨,并不适合项羽的个性,所以没有多大的进展。 于是,项梁改教他学习剑术,但项羽又半途而废。项梁很失望地责骂项羽,项羽却说:“读书只要识字,并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够了,而习剑只能一次对付一个人,实在无济于事,我只想学习能够对付万人的战术。” 听了这些话,项梁就开始教他兵法。项羽觉得很高兴,于是非常用心地去学习,但他仍然只求粗浅的了解,并不去深究。充满活力的项羽,不肯静下心来学习的个性,使得项梁逐渐感觉有些不安。项梁心想这种个性如何能承担复国的重任,完成灭秦的夙愿呢? 项梁的担心不无道理,日后,项羽尽管很会打仗,但不懂策略,最后兵败刘邦,与他不学习文化知识有极大的关系。其后,项梁因犯了杀人罪,带着项羽逃亡到吴城。 项梁素有教养,且武艺高强。亡命到吴城之后,逐渐地崭露头角。官方的土木工程,或是附近的丧葬仪式,都由他承包下来,而分派给他手下的一群年轻人去做。项梁暗中在一旁观察他们的才能,为将来举兵作准备。 秦始皇巡幸会稽途中经过吴城,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吴城看到始皇帝,是项羽一生的重大转机。他平常以自己的腕力自豪,常常和附近的年轻人较量,所以,一看到始皇帝的英姿,潜伏于体内的意识,立刻极大地震动了他。 “我将取代他而拥有天下!”这是项羽脱口而出的叫声,也正是所有楚国人的心声。项羽突然变得严肃的眼神,就像下定决心要闯出一番事业一般,使得项梁第一次露出欣慰和期待的微笑。 第二年7月,陈胜起义的消息传到了吴城。9月的一天,会稽郡守殷通悄悄地来找项梁,告诉他:“长江西北一带,都起兵叛秦。‘先发能制人,后发则制于人’,所以我也准备举兵反叛,并打算以你和桓楚二人为将军。” 听到这话,项梁心想,如果让他领先,那么我处心积虑的计划就会成为泡影,于是答道:“听说桓楚逃亡,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我的侄子项羽可能知道这件事。” 他用这句话搪塞后,很快地退席而去。项梁来找项羽,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他,并定下计策,要项羽持剑等候于屋外。然后项梁再度出现在殷通面前:“请召唤我的侄子,他会带着阁下的命令去找桓楚。” 殷通就叫项羽进来。项羽进入屋里后,项梁暗示他动手!项羽迅速拔剑,一刀斩下殷通的首级。项梁夺得官印,拎着殷通头颅出来。衙役见大事不妙,急急跑来,手持武器向二人进攻。但他们并非项羽的对手,转眼之间,尸横遍地。其余的人纷纷弃剑投降。 于是,项梁集合衙门里所有的人,告诉他们殷通吃里爬外,早就该遭受天谴,现在他将代理会稽郡守的职位,并宣誓举兵攻打秦国。他命令属下平定会稽郡下诸县,收钟离昧、季布的精兵八千人。 项梁授给吴城中的豪杰和属下一班年轻人不同等级的军衔。但其中有一人却未被任用。他向项梁提出异议,项梁却骂他:“上一次要你去帮忙办理某人的葬礼,你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大事?” 听到这样严厉的叱责,吴中之人无一不佩服项梁的精明。项梁当会稽郡守,任命项羽为副将,平定了江南一带。这时,广陵有个人名叫召平,他听说陈胜的军队想平定广陵,于是加入陈胜的阵容,但没想到陈军却连连失利,他便渡过长江,逃到吴地来。 他谎称奉陈胜的命令,封项梁为楚的上柱国,亦即宰相,并要项梁立即率兵攻打秦都。项梁和项羽于是率领八千士兵,渡过长江,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远征之途。他们朝西一直到达东阳。有陈婴率数千兵卒加盟,其后,黥布又领数千精兵加入。 黥布本名英布,是六城人。年轻的时候,有一过路人看到他,惊讶地对他说:“你的面相很奇特,你会遭受一次刑罚,但以后却能为王。” 听到这些唐突荒谬的话,英布只是一笑置之。然而,这预言不久竟然成为事实。英布壮年时,因犯罪而受黥面之刑,并被遣送到骊山陵做苦工,故又称黥布。 在骊山,他胆大且强悍,逐渐便成领头人物。后来,他乘机带领一班人逃到长江下游,以安徽省六安为根据地,落草为寇,使得附近的人一听黥布的名字就畏惧三分。 他听说陈胜起兵抗秦,便率领数千名部下起来响应。又传闻项梁举旗,陈婴已经加入,并进军到淮水来了,他就带着属下投效在项梁的麾下。项梁、陈婴、黥布纠集各地的散兵游勇继续进军,到达下邳时,军队总数已达六七万人,比刚开始时增加十倍之多。 陈胜自蕲州起兵以后,传檄四方,东南各郡县,纷纷响应,戕杀守令,义旗高举。沛县与蕲县的距离很近,蕲县百姓杀官吏的事件很快传入沛县。沛县百姓称快,吓坏了沛县县令。 沛县县令寻求自保的办法,可思来想去,也没有良策。准备举城向陈胜投降,这样可保全性命。萧何与曹参均感到这是一个剧变的乱世,乱世出英雄,他们准备以刘邦为首大干一番。 于是萧何与曹参向县令献计:“君为秦朝官吏,怎么能向强盗投降呢?再者,即使县令投降陈胜也难以保住官位,因为人心难服,也许会有民变,大人的性命仍然难保。” 一席话,说得县令哑口无言。“那就是说没有办法啦?”县令急得满头大汗。 “办法是有,就看你采纳与否了。”萧何的口气很坚定。 “快说,快快说。”县令心急如焚。 萧何侃侃道来:“可以召集逃亡在外的亡命之徒,人数有几百人就可以了,这样,既可压制百姓,不使有变,又可保证城池不丢。” 无计可施的县令只得听从萧何、曹参的建议。于是县城的大街小巷与各主要集镇均贴上了县衙的告示,广招流民乡勇。多事之秋,百姓以能过一个太平日子为目标,所以,前往官府报名的并无几人。 萧何觉得解救刘邦的机会来了,便找到县令,继续进言:“现在告示已贴出,但响应无几,我们还需扩大招人范围。” “全县不是都贴上了告示吗?范围还能扩大到哪里?”县令问道。 “扩大到不能贴到告示的地方,比如说,逃犯聚集的深山老林。刘邦现在躲避于芒砀山中,这人是个豪杰,手下也有百余人,若把刘邦赦罪找来,刘邦一定感恩图报,成为有用人才。”萧何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对于这个计策,县令点头称是,所以就派遣樊哙前往芒砀山,召刘邦出山进城。樊哙也是沛县人,家业有限,没有固定的收入,专靠杀狗为生。樊哙的妻子叫吕媭,是吕雉的胞妹,吕公的小女。 县令觉得樊哙与刘邦有亲,于是就派樊哙去请刘邦,这样就可以增加信任度,从而很快达到目的。樊哙得令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芒砀山刘邦的住处。樊哙见到刘邦后,刘邦确实吃惊不小,直到樊哙讲明来意之后,刘邦才彻底放下心来。 此时的刘邦已今非昔比,由于广纳壮士,百姓纷纷投奔,人数已达百人。得知沛县县令相召,刘邦自然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离开深山了,于是与众弟兄好好庆贺了一番。 第二天,刘邦带领家属徒众,与樊哙一起下山向沛县走去。一队人马,春风得意,浩浩荡荡开向了县城。行至中途,刘邦看见了自己的老友萧何与曹参气喘吁吁地赶来。 刘邦见这两个人如此慌张,也顾不上谈及别后思念之苦,忙问:“两位先生,这样紧张,出了什么事了?” 萧何与曹参没有因为和刘邦许久的重逢而客套,萧何开门见山向刘邦通报了险情:“我们两个原来请沛令召你进城,名义上是帮助官府,而实际上是要你到城中带兵起事,现在已经是天下大乱了,是咱们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了。” 曹参喘了口气,接着萧何的话茬说:“原来我们的设想挺好,哪知有了变化,县令变卦了,已怀疑我们另有图谋,恐对他不利,所以下令关闭城门,阻止你进城,并下令捕杀我们两人。好险啊!幸亏我们两个人提前得到消息,连夜逃出,才保住性命。” 萧何又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保护城中家眷,免遭不测。” 听到这里,刘邦双手抱拳,对两位朋友说:“两位放心,刘邦会全力相救。多年来,我以及我的家人多次受到二位的关照,在二位有难之际,我绝对不会撒手不管的。” 说到这里,刘邦用手一指他的部属高声说:“我现在已有部众百人,我们总会有办法的。现在咱们先到沛县去看一下形势,然后再决定进城的办法,我们一定要冲进城里,杀掉那些狗官!”于是,百余人的队伍又向沛县县城进发。 刘邦等人走到城下,只见城墙高耸,果然是城门紧闭,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进城,即使拼命强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开门!开门!让老子进城去!”刘邦的部属高声叫骂着,可城内没有一点回应,现在大家该怎样进城呢? “我倒有一个办法,”萧何开口了,“城中百姓,未必都服从县令,据我所知,早有壮士准备反秦,现在,我们可以先修书一封,叫百姓尽可杀死县令,我们再重重有赏。可是……”说到此萧何有点犯难,“可惜城门未开,无法投递书信,这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刘邦哈哈大笑:“这有何难,你刚才讲的这个办法很好,你现在就只管写信吧,我自有办法将信投入城中。” 萧何舞文弄墨绝对是一把好手,在沛县很有名气。不仅字写得好,而且文章写得很漂亮。很快,萧何就写好了一封信,然后递给了刘邦,刘邦展开信仔细阅读,上面写道:天下苦秦久矣!今沛县父老,虽为沛令守城,然诸侯并起,且必屠沛。为诸父老计,不若共诛沛令,改择子弟可立者以应诸侯,则家室可完!不然,父子俱屠无益也。 这封信写得恩威并重,利害分明,刘邦看过之后,脱口而出:“写得真是太好了!”说完,刘邦就派人将信封好,然后自己拿着弓箭来到了城墙下,找了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站住了,高声向城内喊话:“守城的官兵,我刘邦有话要跟你们讲,现在你们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处境,为沛县守城只会是自讨苦吃,你们现在可以看看我写给你们的信,要是你们按照上面的做了,就可以保全全城人的性命。” 说完之后,刘邦便把书信系在箭上面,然后拉弓射箭,“飕”的一声,箭杆就射中了城楼的墙上,城楼上的人都围在那杆箭的周围,其中一个人拔下箭,然后读起来。读后,大家都认为上面写的话句句有理,其中一个人说:“反了吧,我们何必给秦朝卖命呢?” “这县令是想让咱们送死啊!门都没有!” 兵卒们基本上都同意反戈一击,但是又担心这样鲁莽行事会有差池,于是便和城中的百姓商量起来。谁知,城中的父老也异口同声,全部赞同杀掉县令,打开城门。 “走吧!咱们一起找那个狗官算账!”其中一位老者振臂一呼。 守城兵卒拿着兵器,百姓便就地取材,随手捡起破砖破瓦,或者找来一截木头,就这样一群兵民相杂的队伍,一路呼叫着,气势汹涌地奔向县衙。 这时的县令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他这时正躺在内室休息。突然,一衙役闯入内室,结结巴巴地向县令报告:“大人不好了,守城的官兵和城内百姓造反了,他们正向县衙冲来了!” 县令一听,马上振作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此刻的他终于意识到了危险,于是,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可是,门外的兵民早就将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县令绝望了,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县令只得打开县衙大门,迎接兵民,作一个好姿态,也许这样他还会有一丝生机。 县令命人打开大门。只见门外聚集了一群愤怒的士兵和百姓,看到了这样的阵势,平日威风凛凛的县令有些不知所措了。“各位父老,你们要反秦,本人也是早有此意的,现如今,你们来得正好,不然我还得去请你们。现在,咱们来一起商议一下反秦的大事吧。”县令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先声夺人地说。 “跟你商量个屁啊!”话音未落,有一个黑大汉持刀走到了县令的面前,指着县令的鼻子痛骂道,“狗官,别跟我玩什么把戏了,你是什么东西我们都清楚,你不是还想作威作福吗?老子现在就送你到阎王那里享清福!”说完,手起刀落,县令的人头随着喷溅的鲜血,滚落一旁。众人一片欢呼。 “走,开城门迎接刘邦。”众人呼喊着向城门奔去。 就这样,刘邦没有用上一兵一卒,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喜洋洋地进了县城。沛县不可一日无主。刘邦进了县城后,就召集全城有头脸的人物商议县中大事。 县衙的大堂里坐满了本县体面人物。刘邦、萧何等坐于中央。刘邦首先说道:“各位,沛县县令已死,从沛县百姓计,今后如何处置,请各位发表高见。” 一位年长的人站起来,面对众人开口说道:“现在,天下诸侯纷纷起兵,秦朝恐怕难以再持久下去,而我县却苦于秦的统治这么长时间,借此良机,沛县应当违背秦朝自立门户。所以,我认为应该推选刘邦为沛县县令,然后让他主持全县,大家认为怎么样?”众人点头称是。众望所归,都愿意推选刘邦为沛县县令。 “背秦自立,这是我们今后定要走的路,只不过县令这件事,请大家再仔细斟酌一下吧!”事实上,刘邦对于大家提出来的背秦自立没有一点异议,因为,自从他进入芒砀山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想再做秦朝的臣民,而正是秦朝的暴政让他无路可走,让他藏匿在深山之中,而今天又有机会铲除暴秦,他自然是百分之百拥护。 刘邦每时每刻想的都是改变自己的处境,想着自己在某一天会大富大贵,可是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又觉得这一切来得实在有些突然,以至于他现在感觉到了自己的心里没有底。因为主持一个县的军政大事,可不是一件小事。 刘邦见众人还是坚持推他为县令,便继续向大家说道:“现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我要是担任沛县县令这一职位,要是有处理不好的地方,就没有退路,我这样说不是因为小看自己,只是担心自己德薄能低,有负众望,不能保全沛县父老子弟,请大家另择贤能,以图大业。” 众人见刘邦实在有意谦让,于是便有意举萧何或曹参为令。萧何见此,连忙起身推辞:“众人美意,我与曹参都领了,但不能担当一县之主。” 说到此,萧何看了看曹参,好像是在征求曹参的意见。站在一旁的曹参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萧何与曹参交往多年,彼此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心领神会。 萧何凭直觉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代表曹参的意见,便继续说道:“我与曹参均是文吏,不懂军事,在这多事之秋如何带领全县百姓保命守城呢?”其实,萧何还有一种考虑,只是未说。他自知军事能力不济,一旦事败,必株连宗族,这是十分可怕的结局。萧何相信刘邦完全有能力担当沛令,所以他再次举荐刘邦:“目前只有一人可当大任,那就是刘邦,如刘邦为令,我与曹参甘心为辅,定会不遗余力。” 话虽至此,刘邦却仍然推辞。看此事久议不决,众乡绅异口同声再举刘邦:“我等平生素闻刘季貌相奇异,必当大贵,且我等已问过卜筮,只有刘季为最吉,望刘季不要再坚辞,请沛公受我等一拜。”说完,众乡绅跪倒在庭院里,请刘邦担当沛令。 事已至此,刘邦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毅然接受了县令一职。当然,刘邦心里也明白,这既是大富大贵的契机,也包含着事败杀头毙命的危险。于是,刘邦被众人举为县令,尊称沛公。时年刘邦四十八岁。 而后刘邦率丰沛子弟投依项梁,成为楚军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刘邦的起兵,颇具传奇色彩。 秦末大乱未起之时,刘邦以泗水亭长的身份,为县府押送一批刑徒前往关中,参加骊山陵墓的修建。那些刑徒里,除个别杀人越货的强盗外,大多是交不起苛捐杂税的贫苦百姓。故乡难离。离开妻儿老小,前去骊山,且很可能有去无回。自从出发以来,刑徒逃亡的事情就不断发生,逃亡的人数越来越多。 这让刘邦防不胜防,尤其是到了晚间,更是无法控制。刘邦暗自估计,这伙人可能与自己拼命。哄是不管事的,任凭刘邦口干舌燥地讲利害,他们还是牵挂自己的家人。刘邦左右为难,痛苦不堪。 如果囚徒不能按期到达骊山,或者不能按原有人数到达骊山,按照秦朝的酷苛法律,刘邦作为押送刑徒的负责人肯定要被严厉惩治的,甚至于性命不保。朝廷以暴政待民,人心尽失,刘邦心中料定这个政权有土崩瓦解之患,自己不如早作打算。 “别走了,大伙歇歇脚力。”刘邦不无烦躁地下了命令。 众囚徒一屁股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几位,喝点酒吧,这酒可解乏。”这一句呼喊从远处传来。 刘邦向远处一看,乐了。原来泽中有一小亭,这小亭是个小酒馆。嗜酒如命的刘邦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尤其是在心绪不佳的时候。刘邦不敢离开众囚徒,只得招呼店家拿过酒肉,席地而饮。这一饮不要紧,刘邦喝了个痛快淋漓,昏天黑地。 喝到日落西山,刘邦也没上路的意思。刘邦乐了,众刑徒也高兴万分。“不走正好,咱喝不上酒,可也能好好松松筋骨。”众刑徒暗自高兴。 转眼间天色渐渐发暗,刘邦用袖口抹了抹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刘邦睁着醉意蒙眬的双眼,看着囚徒,突然,刘邦说出了令众人惊讶的话语:“你们若至骊山,必充当苦役,看来难免一死。” 说到此,刘邦顿了顿,提高了嗓门,接着又说:“我今天豁出去了,把你们全部释放,给你们一条生路。” 众刑徒听完刘邦的话,先是愣神,继而如喜从天降一般乐坏了。一个个感激涕零,连忙跪倒,叩头称谢。顿时,响起一片头触地的声音。刘邦替众囚徒一一解开捆绑着的双臂,然后,一挥手,高喊道:“大家回家吧,这里离沛县不算远。” 在刘邦的声音里,充斥着豪迈的大丈夫气。众囚徒转身就走,可刚走几步,都不约而同地站住了。人心换人心:众囚徒想到了刘邦。 “还傻待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刘邦说。 众人中有一人答话了:“刘公不忍我等送死,慨然释放,此恩此德,誓不忘怀,可刘公该如何回县交代?我等不放心呀!” 刘邦听后哈哈大笑,不无感激地说:“你们尽管去吧,我只能远走他乡了,回县只能寻死,我怎能愚蠢到这种地步。” 有恩不报非君子,见情不动非丈夫。见救命恩人如此豪侠仗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情冲击着众人。眼泪顺着众囚徒的脸颊淌下来。 “我们几个人愿跟随刘公,保卫刘公,同生死,共患难。”十几条汉子向刘邦表示了誓死相随的决心。 听到此话,刘邦也激动万分,用哽噎的声音对众人说:“大家愿走愿留,我刘邦都欢迎。”说到此,刘邦看了看刚才说话的那十几个人,接着说,“有几位朋友想留下来,我也是感激不尽,日后,我们就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了。” 说完,刘邦用手使劲地拍了拍那十几个人的肩膀。那情景很有些悲壮色彩。于是,十几个人留了下来,其他人对刘邦千恩万谢,匆匆而去…… 刘邦派出一人前行,姑且充作军旅行进的开路先锋。一会儿,前行者神色慌张地回来报告:“前面有一条大蛇,挡住了前行的道路,请退回吧。”刘邦当时还在醉中,借着酒后的豪气,大喊一声:“壮士前行,有什么值得畏惧的!”于是,他挺身前行,拔出身上的佩剑,以他本人前所未见的武勇神态,将拦路的大蛇斩为两段。 蛇死而路开,刘邦雄赳赳地走在前头,带领众人继续前行。走过几里路之后,刘邦醉卧在地,酣然入睡。刘邦斩蛇的豪举,使得追随者敬佩不已。 当天有人在刘邦一行人之后赶路,经过刘邦斩蛇之处,见到有一位老妇人在深夜痛哭。路人问:“为何哭泣?”老妇人回答:“有人杀了我的儿子,所以在此痛哭。”路人好奇地问:“您的儿子为何被杀?” 老妇人回答:“我的儿子是白帝之子,化为大蛇当道,今天被赤帝之子所斩,我因此来此痛哭。” 路人认定老妇人一派胡言,准备好好训斥她一番,不料想老妇人却突然神秘地消失而无影无踪了。这位路人当然感觉神奇至极。他继续前行,赶上了正在休息的刘邦一行人。恰恰刘邦也过了酒劲清醒过来。 后来者把途中的奇遇告知了刘邦等人,大家都感到惊奇,唯独刘邦心中特别高兴,自己醉后的斩蛇之举,竟然可以与赤帝之子相联系了!为此他很感自负。这段无法考实的传奇,震慑人心的效果是明确无误的:“诸从者日益畏之。”刘邦居然有些神圣性了! 古人按照“五德终始说”的理论框架解释朝代的兴替鼎革,在安排了汉朝居“火德”“色尚赤”的序列之后,刘邦以“赤帝子”的身份而斩“白帝子”的传闻,竟然成为刘邦灭秦兴汉的征兆了。《高祖泗水亭碑铭》就有如下文字:皇皇圣汉,兆自沛丰,乾隆著符,精感赤龙,承魁流裔,袭唐末风。寸木尺土,无俟斯亭,建号宣基,惟以沛公。扬威斩蛇,金精摧伤,涉关陵郊,系获秦王。应门造势,斗璧纳忠,天期乘祚,受爵汉中。勒陈东征,剟擒三秦,灵威神佑,鸿沟是乘。汉军改歌,楚众易心,诛项讨羽,诸夏以康。陈、张画策,萧、勃翼终,出爵褒贤,列士封功。炎火之德,弥光以明,源清流洁,本盛末荣。叙将十八,赞述股肱,休勋显祚,永永无疆。国宁家安,我君是升,根生叶茂,旧邑是仍。于皇旧亭,苗嗣是承,天之福祐,万年是兴。 对于刘邦的“斩蛇剑”,后世赋予了浓厚的传奇色彩,在此应该稍作说明。汉王朝建立之后,刘邦的“斩蛇剑”是作为“国宝”而被珍视和保存的。 东汉学者卫宏撰写的《汉旧仪》卷上记载,皇帝辇驾出动的仪仗摆设之中,就有“带七尺斩蛇剑”。此剑的长度也成为一个问题。《汉旧仪》有“斩蛇剑长七尺”的记载,但是,秦汉时期常人所佩戴的剑的长度是三尺,刘邦晚年为了强调自己是以“布衣”夺得天下,还以炫耀的口吻说:“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 刘邦在斩蛇之时,只不过是一位正在逃亡之中的亭长,身边佩剑理应为三尺,或许在刘邦登基做了皇帝之后,为了渲染“斩蛇起义”的神异,说当年所遇之蛇形体巨大,而斩蛇所用宝剑也非寻常佩剑而是七尺宝剑。 东汉末年的官僚兼学者应劭所撰写的《汉官仪》卷上也记载,当时的侍中职掌之一是,“驾出,则一人负传国玺,操斩蛇剑乘”。由此看来,自刘邦开国以来,他的“斩蛇剑”就已经被神化,甚至成为与“传国玺”相提并论的皇权象征。 这种对所谓的“汉高斩蛇剑”的神化,一直持续到西晋后期。据《晋书·张华传》记载,在西晋“八王之乱”发生前夕,永城刘邦塑像保存兵器和历代国宝的武库发生了火灾,“累代之宝及汉高斩蛇剑、王莽头、孔子屐等尽焚焉。时华见剑穿屋而飞,莫知所向”。刘邦的斩蛇剑还有“穿屋而飞”的功能,着实令人吃惊。 至于刘邦醉后挥剑斩蛇的位置,《史记·高祖本纪》的记载简略到只有“丰西泽中”四字。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岁月磨蚀,它究竟在何处,恐怕很难确指了。 我们知道至少有两个地方筑有“汉高斩蛇”碑、亭之类的建筑物,以此来证明当地是汉高祖斩蛇而起的“龙兴之地”:一是江苏省丰县,据《史记·高祖本纪》注引唐代地理书《括地志》记载,“斩蛇沟源出徐州丰县中平地,故老云高祖斩蛇处,至县西五十里入泡水也。”有人相信,位于今丰县城西十多公里的王沟乡“斩蛇亭”,就是当年的事发之地。 一是河南省永城市芒山镇,此处地处丰邑之西,位于刘邦起事前期隐身之处的芒砀山一带。 民间传说,西汉惠帝时为了纪念斩蛇起义,在此建高祖庙;汉文帝时在庙前立斩蛇碑。现在可见的石碑,是明朝隆庆五年,也就是1571年所立“汉高祖断蛇处”的残碑一块。 宋明以降多有文人墨客来此凭吊,有若干诗文流传于世。可以参看朱继彪、曹长春主编《汉兴史论选编》。因为明代石碑残破,1982年永城市仿照原碑在原址之上重立斩蛇碑,并且建有碑亭。 有趣的是,这块新立的石碑,竟然出现了充满神秘气氛的灵光幻影。在名为《中国·芒砀山》的风景区介绍材料中就有如下文字:“永城斩蛇碑亭”,近年来此碑却出现一种神奇的灵光幻影。每当夜幕降临,灯光直射碑体,只见一尊金光灿灿的古代帝王影像当面而立,恰似当年戎马征战的刘邦再现,被誉为“天下奇观”。 刘邦在斩蛇之后,率领着他的第一批追随者,摆脱了秦朝的人身控制,从而成为一支民间武装力量的首领人物。为了躲避秦朝地方官吏的缉捕行动,刘邦选择了芒砀山一带作为自己的藏身之处。 获得传奇英雄谋士 秦二世皇帝元年,也就是公元前209年,刘邦起兵反秦,雍齿随从,但是雍齿向来看轻刘邦。第二年,沛公因雍齿丰邑的背叛,他献出了丰县投靠了魏国周市,这使得刘邦举步维艰。刘邦大怒,多次进攻丰邑而没有取胜,只好到薛县投奔秦嘉。 刘邦率领大军行至下邳的时候,在道旁有—个很大的广场,场中有士兵正在进行操练,士气高昂,器械鲜明。而这些士兵的首领是一位青年将军,身材细长眉清目秀。其麾下的士兵全部用青巾包裹着头部,看上去不是秦军的装扮,更不是一些草寇,想必那一定是一些反秦的义军。 这位青年将军看到刘邦龟背斗胸,长颈龙须,仪表堂堂,拱手便向其施礼:“末将姓张,名良,字子房,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刘邦缓缓地答道:“在下姓刘,名邦,小名一个季字。”张良听到“刘邦”二字,顿时惊喜连连,他上下打量着刘邦,他确实是一副帝王之相,只是,我已发过重誓,要光复韩国…… 张良的祖先是韩国的公族,姬姓,他本人因躲避秦朝的追捕,改姓张。祖父曾接连担任韩昭侯、韩宣惠王、韩襄哀王的宰相。父亲姬平,连任韩王、韩悼惠王的宰相。悼惠王二十三年,姬平去世。姬平死后二十年,秦灭韩国。 韩被秦国所灭之时,张良还年轻,没能在韩国担任官职。韩国破亡时,张良家中还有奴仆三百人,很是富有。张良一心为韩国报仇,以至于弟死不葬,变卖全部家产寻求刺客刺杀秦王,就是因为祖父、父亲五世连续担任韩国宰相的缘故。 张良曾到淮阳学习典章制度,东游见隐士仓海君。后来寻得一名大力士,造了一个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锥。公元前218年秦始皇东游,在博浪沙遇到张良所派出的力士的狙击,铁锥误中车队的副车。始皇大为恼怒,令天下大搜捕十天,捉拿刺客。由于追捕紧急,张良便改名换姓,逃亡至下邳躲藏。 张良后来成名,世人对张良也有传奇的说法。相传张良于下邳匿身期间,在一次闲游漫步时,在桥上遇见一位身穿粗布短衣的老汉,走到张良面前,故意将鞋掉到桥下,对张良说:“小子,下桥把鞋取上来!” 张良目睹老汉故意把鞋掉到桥下,又听见老汉命他到桥下取鞋,感到很惊讶。想要打他,但又觉得他是一位年老的长者,便忍气吞声,下桥把鞋取了上来。 谁知老汉见鞋已被取了上来,又命令说:“替我穿上!”张良有些恼怒,一转念,既然已经把鞋取上来了,就忍气跪在地上替老汉穿鞋。老汉伸出脚让张良把鞋穿好,便含笑扬长而去。老汉的举止言行使张良大为惊讶,注视着老汉离去的背影,张良百思不得其解。 老汉走出约有一里路的光景,又转身回来对张良说:“您这小子还可以教诲,五日后的拂晓,到此与我相会。” 张良感到奇怪,跪下回答道:“是。” 五日后的拂晓,张良按时赴约前往,到达时见老汉早已站立在桥上,面带怒容地说:“与老年人约会,而后期到达,是何道理?” 老汉转身离去,回首对张良说:“五日后的早上再会。”果然在五日后鸡叫时,天尚未亮,张良便来到了桥头,这时,那位老汉又已立在桥上,再次生气地说:“又是后期到达,是何道理?” 老汉离去时又说:“五日后早晨再来。”张良两次按时或提前赴约,总是被老汉抢先到达,很令张良费些思索。 这第三次,张良在半夜时便到桥上,不一会儿,老汉也到来,高兴地对张良说:“这样做才对。”说着,老汉随即取出一编书来,告诫张良:“读这部书日后可以做帝王的老师,十年后可以发迹。十三年后你小子见到济北谷城山下的那块黄石,那就是我。” 老汉说完便走了,没有留下别的话,张良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老汉。天明后,张良看老汉授给他的这编书,正是《太公兵法》。张良感到这件事很是奇怪,经常诵读体会这部兵法,有得于心。 张良在下邳匿身期间,行侠仗义。项羽的叔父项伯曾经杀人,跟随张良避难。十年过后,陈胜等人举兵反秦,张良也聚结了百余名少年。当时景驹被立为楚假王,假王即暂时代理为王的意思。在留县,张良想投奔景驹,路遇沛公。 张良与刘邦相见的第一次便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于是张良便请刘邦留下喝酒。刘邦哈哈一笑道:“我正想向先生讨口美酒喝呢!” 张良见他如此豁达,顿时心生敬慕之情,笑着回道:“一大早,窗外的喜鹊喳喳地叫个不停,我就知有贵客光临,特备了几坛美酒相迎!” 刘邦笑说道:“俗话说得好,‘一人动嘴,十人口酸’。”他回手一指,“你看,在下这帮兄弟,有一千多人,个个都是酒鬼,几坛酒,怕是还不够他们沾沾嘴唇呢!” 张良道:“这个您不必担心,偌大一个下邳城,还没有您和弟兄们的酒喝?走,随末将去营中略坐片刻。” 这一坐便是一天,二人越喝兴致越浓,越谈越是投机。通过这次长谈,刘邦才知道,始皇驾崩之后,张良与项伯正要召集人马,举兵反秦。一场瘟疫把张良击倒,这一病便足半年。项伯倒是也义气,日夜守在床头,端屎端尿,直到项梁在会稽起兵,三次遣人召他共商反秦大计,项伯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活该张良倒霉,病好之后,还没等举兵,便来了一位新邳令,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硬说张良便是姬亮,便把他抓进了大牢。幸亏有一个不错的仆人,也幸亏张良囊中丰厚,只是坐了半年牢便被无罪释放。出狱之后,张良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广散家财,召集人马,得众八十余人,夜袭县署,杀了县令…… 等张良把话打住,刘邦关切地问道:“将军旗开得胜,可喜可贺,下一步作何打算,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张良说道:“小弟的志向是复国,世世代代永久做韩臣。但是凭借小弟手中这五百号人马,自保尚且不足,怎么能复得了国?有鉴于此,小弟想去投奔秦嘉,借他之力,杀回郑城,光复韩国。” 刘邦击掌说道:“好,英雄所见略同。在下……不,愚兄这次东行,正好也想投奔秦嘉,你我不妨合兵到一处,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张良朗声答道:“此见正合小弟之意,干杯!”二人连碰两杯。当天晚上,二人同榻而眠,先是谈些时局,然后又谈兵机,你问我答,我问你答,不知不觉中天已破晓。张良喟然叹道:“沛公智识,定由天授,我所述说,统是《太公兵法》,别人不晓,为何沛公能神悟呢?”张良对刘邦敬慕有加,不敢以小弟自居,改称其为沛公了。 刘邦也叹道:“数年来,我所见过的英雄谋士多如牛毛,其见识、才思、智谋、兵机,都没有一位在先生之上的。”于是,刘邦不敢以愚兄自居,便改口称张良为先生了。这一改口,张良大为感动,便决意跟定了刘邦,被刘邦委为厩将,负责兵马事宜。二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就连卢绾都有些嫉恨了。 这一天,大军行进到一个小镇,卢绾飞马来报:“秦嘉、景驹都被人杀了!” 刘邦又惊又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声说道:“理语有谚,‘人走背运,喝口凉水也塞牙’。我的运怎么这么背呢?想投谁,谁就出事。” 张良劝道:“沛公不必悲伤,那秦嘉既为楚臣,却追杀楚王之令尹,分明也不是一个正经货色,杀了他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事。关键是,他是被何人所杀,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经他这么一说,刘邦忙将眼泪拭去,颔首说道:“先生所言极是,能够杀了秦嘉和景驹,想来也不是一个凡人,应该问他一问。” 卢绾接着说道:“杀死秦嘉的人,确也不是一个凡人。” 刘邦道:“谁?” “项梁。” “项梁?”刘邦一脸惊讶道,“同是反秦义军,只是,项梁举义之后,一直盘踞会稽,未曾向外扩张一次,为什么突然向秦嘉、景驹发难呢?” 卢绾道:“这事还得由叔孙通说起。叔孙通和孔鲋私交甚笃,见其死于秦嘉之手,又气又愤,就想要为孔鲋报仇,势力赶不上。又恰逢楚王遇难,恰恰章邯派遣军队进攻广陵。他便对召平说道,凭你我的力量,广陵恐怕难以保全,倒不如渡江东去,伪称楚王尚在,要项梁去秦嘉,梁必听命。这样一来,既可报孔鲋的仇,又可以步出困境,一举两得。望召公三思。召平连道,此计真是太好了。于是,便率军东去,矫命拜项梁为上柱国,且传语道,‘江东已定,请即西向击嘉,击秦!’梁信以为真,就带了八千子弟,逾江攻嘉,行至东阳,出书招降陈婴,得两万余人。继而又得黥布、吕臣,又得三万余人。于是,项梁属下的兵士有六七万人,至于战将,除项羽、季布、钟离昧、周殷、周兰、宋义、武涉、丁公、桓楚、龙且、虞子期、利己、黥布、吕臣、项伯、陈婴之外,尚有一个项庄、项佗、项声、项襄,统乃项梁族侄。这十几员大将,六七万兵马,一股脑儿压到郯城,秦嘉如何抵挡得住?连战连败,黥布一并取了性命。景驹虽逃出城去,却死于乱兵之手。” 听卢绾这么一说,刘邦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投项梁去:“项氏世为楚将,素有威名,项梁叔侄,又是英武绝伦,不愧将种,我若向他借兵,万无不允之理!” 张良颔首称是,沛公当即催动兵马,径奔郯城。果如刘邦所料,那项梁见刘邦面貌不俗,又有一个张良相随,且那张良还是项伯的恩人呢!二话没说,借给刘邦兵士五千,战将三员:项佗、丁公和虞子期。加之刘邦、张良的兵士,拥众达七千余人,浩浩荡荡杀回丰邑。雍齿见刘邦势大,不战而逃,投奔魏国去了。 沛公跃马进入丰邑,召集了父老子弟,训责了一番。众人统皆谢过,乃不复与较,但改丰邑为丰县,筑城设堡,并向项梁告捷,送还项军。刘邦旋接项梁的来信,特意邀请他到薛城商议另立楚王的事。问及下书人,才知道刘邦离开郯城后,项梁挥师击彭城击薛城,一举而下,所以移军薛城。与此同时,项羽受命攻襄城,遇到顽强抵抗,城克后尽屠城中之人,鸡犬不留。 听了下书人的话,刘邦沉默了许久。赴郯城借兵的时候,项羽因公外出,没有见过面。只听到别人说他力可扛鼎,气可拔山,似此等英武之人,千载难逢。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残暴! 张良命随侍之人将下书的人引进馆驿,盛宴款待。然后,张良笑着问刘邦:“沛公莫不是在为项羽屠城一事而心怀忧愁?” 刘邦叹道:“秦始皇战败六国,一匡天下,论智见谋略和武功,三皇五帝不及,只因存了个残暴之心,尸骨未寒,义军骤起,千辛万苦挣来的一个偌大江山,眼看就要落到他人的手上。项羽小小年纪,一出师便尽屠襄城的人,其残其暴,可以跟秦始皇相比了,怕是难成大事呢!” 张良哈哈大笑道:“沛公见识,向来是高人一筹。项羽屠城一事,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怎会这样想不开啊,实在让人费解!” 刘邦又是一声叹息:“莫说是一个成人,就是一个婴儿,娘为生他,受尽十月怀胎及分娩的诸般痛苦,方才呱呱坠地,容易吗?至于一个成人,父母将他抚养成人,又要费去多少心血和银粮?岂能说杀就杀,且一杀便是成千上万,这有什么值得高兴呢?先生说我费解,我还觉着先生费解呢!” 张良也不和他辩解,连声说道:“好好好,您不应该高兴,您应该哭。但我问您,就像您所说的,项羽成了大事,您怎么办?” 刘邦发愣了一会儿,是啊,项羽若是成了大事,我怎么办?人都说我有帝王之相,相从之人也认为我有帝王之相,才愿意跟着我南征北战,赴汤蹈火,等我为帝为王之后,好共享荣华富贵。若让顶羽成了大事,为王为帝,我只有老死丰邑,抑或是向项羽俯首称臣了。我若是一称臣,相从之人怎么办?我怎么如此糊涂!他长身而起,向张良深作一揖:“多谢先生提醒。” 张良忙起身还了一礼:“沛公不必如此客气,请坐下说。”待刘邦落座后,张良方才说道,“对于项羽屠城一事,您不仅要感到高兴,还要设法讨好项羽。项羽这一次屠城,必将受到众人的指责和非议,压力一定很大。您要多多恭维他,大谈屠城之利,挑动他的狂妄的野心。他杀人越多,您距离皇帝宝座就会越近啊。” 刘邦连连颔首道:“多谢先生赐教,我一定谨记在心,遵嘱而行。”果如张良所言,项羽屠襄归来后,自以为立下了不世之功,趾高气扬。谁料,众将吏见了他,竟然没有一个人向他庆贺,反倒有些敬而远之,甚而当面指责,就连视如生父的项梁也说他过于残暴。他觉着委屈,又无处倾诉。 这时,只有刘邦对他大赞特赞,说自楚起兵以来,凡义军与秦廷的国军接仗,从未有过胜绩,这是唯一的一次,大长了义军的威风。他还说那城屠得也好,你襄城原为魏地,秦灭尔之国,屠尔之民,尔不思报仇,反而助纣为虐,如此不义不忠的人,留着有什么用?!而且项将军首次带兵征战,不屠城何以立威?带兵之要,贵在立威,司马穰苴为立威斩了王的使者,孙武为立威斩了王的爱妃,白起为立威坑杀赵卒四十万。这三个人都为前朝名将。他们可以做的事情,将军为什么不能做呢? 刘邦一席话,说得项羽心中热乎乎的,满面感激地说道:“知我者,沛公也!” 刘邦摇首说道:“什么沛公,那是我自己给自己一个胡乱的封号,将军若是不嫌弃在下出身于乡村僻野,在下想攀一个高枝,与将军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邦一番阿谀奉承的话,让项羽高兴得不知王二哥贵姓,当即命随侍之人,拿来线香及三牲,祭过天地鬼神,与刘邦结为拜把兄弟。 刘邦周岁四十九为兄,项羽二十五岁为弟。项梁沛公的将吏,闻听项羽、刘邦结拜,纷纷前来庆贺。刘邦存心要讨好项羽,独自出资,设宴款待贺者,摆了二十余席。 刘邦与张良的不期而遇,对刘邦、对张良都是一种特殊的机遇!在我国的古代,虽然有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的名言,但是,由于人们活动范围的狭小和眼光的短浅,选择受到很大局限。 在相当程度上,一个人的成败要取决于机遇,或者说“命运”。正由于这种特殊的机遇,使张良有幸投靠杰出的政治家刘邦,而不是刚愎自用的项羽,或者是徒有虚名的其他人物。 秦二世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08年6月,项梁立楚怀王孙子熊心为楚王。张良向项梁进言说:“您已立楚王的后代为王,而韩国的诸公子横阳君韩成有贤能,可立为王,增建与国,以为党援。” 项梁派张良找到韩成,立韩成为韩王,同时以张良为韩王司徒,其职位相当于丞相。于是张良便暂时离开沛公,与韩王韩成率千余人向西攻占原韩国所辖故地。待到张良于河南再次引兵随从沛公,并辅佐沛公兵攻宛城,准备引兵入关之时,已是秦二世三年六月,时隔整整一年。 摧毁秦军主力之战 刘邦为了扩充自己的地盘,与当时强大的项梁、项羽的部队联手,共抗秦军。与此同时,最先举义旗反秦的陈胜逐渐陷入了困境。以陈城为总部,被称为陈王的陈胜,想乘势一口气攻灭秦朝。 于是,陈胜提拔楚国的军师周章为将军,命令他攻击秦都咸阳。周章的军队在进击途中,吸收各地的反叛军,很快地成为数十万的大军。 在秦二世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08年正月,周章直逼邻近咸阳的戏城。 东方群雄群起叛秦的消息,早已传到二世皇帝胡亥的耳朵里。然而二世皇帝并不觉得事态严重,而将前来通报的人都监禁起来。结果,事实的真相都被扭曲了。 “有成群盗贼作乱,但都被地方官逮捕了。” “盗贼很快地被军队扫平了,请圣上不用挂心!” 被蒙在鼓里的二世皇帝,仍毫无戒心地过着他荒淫的生活。但是,在陈胜军队逼近咸阳东郊时,朝臣们都吓得狼狈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二世皇帝于是紧急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章邯进言说:“贼徒已经逼近,而且兵多士众,声势强大。现在我们即使召集各县军队,也来不及了!幸亏建造骊山陵时,征用了许多囚犯,请皇上赦免他们,让他们携带武器打退贼徒,将功赎罪吧!” 章邯是秦朝的一位名将,勇猛而且足智多谋。二世听了他的话,立即赦免所有的囚犯,命章邯为讨伐叛军的将领。 数十万的陈胜大军,本是一群不甘忍受暴政的乌合之众。他们多为农民、不满分子和无赖之徒,缺乏战斗的训练,而统率他们的又是缺少作战经验的周章。所以一旦正面对阵,他们就吃了败仗,同时周章也被追杀。 接获这个捷报的秦二世,便乘胜增强军力,派遣司马欣和董翳,去帮助章邯扫荡叛军。秦朝数十万的大军,便大举进攻陈的总部。在各地的混战中,吴广在荥阳被属下将领所杀,陈胜则在下城父这个地方被驾车的车夫杀死。 陈胜和吴广的起义,虽只经历六个月即被平息。但是他们起义抗秦的意识,却成为项羽和刘邦等群雄举兵的导火线,使秦帝国步向灭亡。因此,陈胜、吴广两人,得以在历史上留下不朽之名。就在陈胜作最后拼搏的时候,项梁与项羽统领的部队也连连受挫。 项梁率七万大军,从下邳挥兵向西,攻击秦将章邯的军队,却反而被章邯所败,而逃亡至薛城。在此时,传来了陈胜战死的消息。 抗秦武装必须联合起来才有出路。项梁审时度势,得出这一正确结论。他召集诸将,商量以后的战略,并传递公文,要各地诸将赶到薛来帮助他。沛公刘邦、陈的吕臣、楚的宋义等,都陆续到来。 出生于居剿的范增,当时已年逾七十。他精通天文,善用兵法,是百世难得一见的奇才。以前他自知个性不适合当官,于是隐居山野,对于秦的暴政,十分不满。他听说诸侯群集在薛开会,觉得时机已到,便也赶来了。 会中,范增向项梁进言道:“陈胜失败是必然的结果。秦帝国所征服的六国之中,以楚国人恨秦最深,所以他们并没有被彻底地征服。秦王曾卑鄙地诱骗怀王,又将他软禁起来,不让他回楚国。因为这件事,使得楚国人对秦的恨意始终未曾消失。楚国人坚信‘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陈胜在谋反成功以后,并没有立楚王的子孙,而是自己称王,这是他失败的原因之一。现在阁下自江东举兵,起于楚国各地诸将,都争先恐后地加入阁下的阵营,这是因为阁下出身于代代均为楚将的名门世家。他们期待着类似阁下的人物来领导,使楚国再兴,以达成拥立楚王子孙为王的夙愿。 “反抗秦朝暴政的反叛军,并非暴徒,他们是高举着正义之旗,将百姓的期待与力量再度集中,企图消灭暴秦的一群有志之士。” 听了范增这些条理井然的分析,项梁以及诸侯都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项梁命令部下找回正沦落为牧羊人的楚王后代,为了纪念怀王,仍称他为怀王,奉为共王。并建都盱眙,任命陈婴为上柱国,负责怀王和都城的护卫,又亲迎范增为军师,准备与秦决战到底。 项梁在盱眙备战妥当后,就带着项羽、刘邦率领全军出击。先攻北边的亢父,再攻东阿,大败秦兵。占领东阿的项梁,将军队一分为二。 项羽和刘邦率军进攻城阳,项梁则亲自率领吕臣、宋义等攻打定陶,再度大破秦兵。 接二连三的胜利,使得项梁得意忘形,逐渐产生了轻敌的情绪。这种情绪影响了军队的士气,士兵们也都有了这种倾向。宋义向项梁谏言行事必须谨慎,但是项梁并不理会。终于,秦朝集结兵力反击。章邯率领秦朝大军,乘机奇袭,大败楚军于定陶。由于身边护卫的怠慢,项梁不幸在此战役中被秦兵斩杀了。 项羽和刘邦的军队,攻破城阳,追赶秦兵,攻占濮阳、雍丘,进击至陈留内部。在战场上,项羽极为勇猛善战,经常率先攻入敌阵,如虎入羊群一般,眼看着就要攻入秦都咸阳了。 项梁战死的噩耗,很快地传到项羽的耳里,他哭得死去活来。项梁虽是他的叔父,却比亲生父亲还亲。他要寻章邯报仇,刘邦苦劝说:“楚军新败,军心难免动摇,与其勉强应敌,不如东还护都。”范增等人也支持刘邦的意见,项羽无奈,于是忍着泪,撤回了军队。 他们后退到左边的彭城。项羽在彭城北面,吕臣在彭城东面,刘邦在砀布阵据守,养精蓄锐,等待时机。然而,章邯认为项梁已死,楚军已不足惧,不攻彭城,反而北上伐赵。数日之后,拿下了赵都邯郸,赵王退守巨鹿,形势十分危急。 这个时候,楚怀王正在彭城召开军事会议。这次会议很重要,决定了楚军西进的战略方针。对刘邦而言,这是他的军事生涯中的一个转折点。当楚怀王朗声发问,有没有人敢领兵西进时,帐下并无一人应声。章邯骁勇,秦军强盛,打入关内谈何容易?弄得不好,将被秦军悉数吃掉。 怀王大概料到了这个局面,于是封宋义为上将军,封项羽为鲁公,并任命他为次将,而范增则当末将,组成救援军去解救赵的困境。另一方面要刘邦率军向西攻打秦都咸阳。在出发之前,怀王召集诸侯,对他们说:“谁最先进入咸阳,平定关中地方,谁就是关中王。” 他希望各将都能信守这个约束。关中是指函谷关以西的渭水盆地,秦都咸阳就在关中的中心位置。盆地和周围的地形,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那儿土地肥沃,是我国文化极发达的地方之一,古时有“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之称。 得关中,便制天下。因此,听了怀王的承诺,刘邦站了起来,因为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怀王见是沛公应命,面呈喜色,正欲颁令时,项羽又挺身而出,“某也愿往!” 两人同时应命,该派谁去呢?怀王一时之间难以定夺。便说道:“你们二人同心灭秦,其志可嘉,但二人中只需一人前往。究竟谁去,容后再议。” 散会后,几个老将故意迟走一步。在项梁还没被杀之前,曾命令项羽攻打襄城。襄城的守卫固若金汤,项羽久攻不克,经过了接二连三的恶战苦斗,好不容易才把襄城攻下。 项羽攻入襄城后,便活埋襄城的敌军和当地的居民。后来,他对于顽强的抵抗者,一律格杀,毫不宽容。他的这种作风,逐渐暴露了他暴虐的本性。楚怀王和诸将最害怕的就是这一点。如果把先头部队交给项羽,民众心里一定很不服气。 所以,不愿项羽加入攻秦的军队,是大家一致的见解。怀王未答应项羽的请求,项羽只得率军北上援救巨鹿城。公元前208年闰九月,项羽和刘邦的咸阳争夺战在联合抗秦的旗帜下揭开了序幕。 由彭城出发,前往巨鹿的宋义和项羽的援军,不久到达了安阳,但上将军宋义却在安阳驻兵不动。经过了四十多天,粮食逐渐缺乏,士兵们开始不满,其中尤以项羽最为愤怒。他质问宋义说:“巨鹿城现在就像风雨中的灯烛一般,我们为什么反而把援军留在安阳不动呢?请快发布攻击的命令吧!”宋义回答说:“俗话说,‘打牛身上的虻,不能同时杀死虮和虱’,如果将章邯比喻为虻,那么秦就是虱。在这里即使能击败章邯,也无法灭秦,这岂不是徒劳无功吗?现在秦兵攻赵,秦军即使胜利,士兵也一定会陷于疲惫的状态,我们不如等秦兵疲惫时再去攻打,这不是更好吗?然后我们再一举向西占领秦的根据地。所以,现在没有出击的必要。若是与敌军对阵相搏,我力不及你,但在运用战略上,我就比你强多了。” 宋义不理会项羽的质问,反而发布命令:“擅自行动者斩首!”然而宋义却私下违反自己所发布的命令,想将自己的儿子宋襄送到齐国去,且正在与齐相频频交涉中。宋义忙于贿赂宴请齐的使者,根本无心举兵出击。 阴历十一月的华北,天寒地冻,兵士们都因饥寒而恼怒。项羽终于下定决心:“今年收成不好,百姓贫困,军粮缺乏,兵多粥少,而宋义却长此逗留,并日夜豪饮,浪费食粮。说是要等秦兵疲惫再进攻,然而新组成的秦军,军势强大。赵将败北是明显易见的事。等赵惨败后,秦军必然更加强大,我们哪有乘虚而入的机会呢?几个月以前,楚败于秦。怀王痛心,寝食难安,于是倾全国之力,将一切都委托给宋义,楚国的兴废,就在此一举了。而这可恶的国贼不顾国事,却积极谋虑自己的私事!” 第二天早晨,项羽借着与宋义见面的机会,在营里一刀砍下宋义的头,并喊道:“上将军宋义与齐密谋,企图叛楚,楚王命我杀他!” 诸将立刻俯身于项羽面前,大家都由衷地佩服项羽,很高兴看到宋义被杀。于是项羽临时代理上将军的职务。 项羽立即派桓楚到怀王那儿,报告诛杀宋义的始末。怀王即正式任命项羽为上将军。项羽立刻带领援军,向巨鹿进击。项羽首先以两万精兵组成先锋队,由黥布率领。 他们渡过漳水抵达巨鹿,朝着重重包围巨鹿城的秦军猛攻。然而因为兵力众寡悬殊,素有猛将威名的黥布也未能获胜。黥布苦战的消息,传到项羽那里。 “我自己来!”项羽愤怒地站起身来。不久,他亲率部队渡过漳水,并立即下令击沉所有的船只,只留下三天的粮食,锅、釜等炊具也全部烧毁。这么一来,大家既不能逃回去,也不能滞留原地,只有拼死奋力向前出击。 他们立誓要得胜,否则再也不回楚境。于是项羽率领楚军,截断了秦兵的粮食补给线,发出震天的厮杀声,杀向围城的秦军。突击,后退,再突击,又后退,与秦军激战九次。面对决死拼命的楚军,军势浩大的秦军也招架不住了。苏角被项羽当头一击而毙命,涉间自杀,王离被掳,失去大将的秦兵,纷纷向四方逃逸。 章邯闻讯赶来,却也抵不住势如破竹的楚军而撤退了。项羽率领楚军在巨鹿展开激战。先前来救援巨鹿的诸侯军,为数颇多,但他们虽诚心想救赵,却畏惧秦军的强大战力,只在巨鹿的四周布阵,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他们在壕沟中观战,秦、楚的激烈战斗,使得观战的诸侯们紧张至极。楚军的厮杀声,惊天动地,以一当十,最终战胜。诸侯们被这种紧张的情势震慑得不知所措。 战后,项羽接见各诸侯、将军,他们都无颜正视项羽。项羽的勇武,因为这一战而更加出名,使得诸侯们佩服得五体投地,都愿意跟从他。 秦将章邯于巨鹿败退后,就转而镇守棘原,隔着漳水与项羽的联军对峙。这期间,因为项羽军队的压迫,使他节节后退。秦军在巨鹿大败的消息,很快地传到咸阳。 暴怒的秦二世,即派遣使者严责章邯的失误,章邯也怕被处罪,立即派司马欣向二世请求将功赎罪的机会。司马欣到了咸阳,投书想谒见秦二世,但是掌握实权的赵高,却因嫉妒章邯,而未安排章邯的使者谒见二世。 因此,司马欣就在宫殿外围的司马门空等了三天,仍未获准朝见皇上。机警的司马欣猜到自己会有危险,就急忙沿着原路返回军中。果然不出所料,赵高不久即命令部下追捕司马欣。 司马欣脱离虎口回来,向章邯报告说:“朝廷里,赵高掌握着政权,其他人毫无插手的余地。即使你现在打了胜仗,赵高也一定会嫉妒你的功绩;万一打了败仗,那更是必死无疑。将军,这一点请你仔细三思!” 这时陈余劝章邯投降的书信也送到了。内容是:“白起、蒙恬都是秦的名将,功绩辉煌,但最后却都被奸臣所谋害。秦虽颇能起用干才,但等到他们功成利就时,就以某种不实的罪名将他们处死。将军现在的处境正是如此。将军率领大军离开都城已快三年了,这期间,损失的将士为数不少,而诸侯的举兵却有增无减。秦帝国的朝廷里,由赵高掌握着实际政权,面临国家存亡的大事时,他为了避免被二世诛杀,便会将罪过转嫁于将军。这样一来,将军无功会被杀,有功也难逃厄运。不管如何拼命为秦效力奋战,生命都无法长存,这点将军应该甚为明白。在内蒙上叛逆的污名,在外成了亡国的将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与其如此,倒不如和关东诸侯联合攻秦,然后分地自立为王,这才是将军聪明的作法。” 看完这封信,章邯起先举棋不定,其后仔细思量自己的处境,终于决心投降项羽。于是章邯派遣使者到项羽那里,传达秦军投降的旨意。 随后项羽询问诸将的意见说:“我军粮食也已缺乏,这时我接受章邯的投降,各位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诸将均表赞成。过去几次转战于关东各地的名将,陪同项羽和章邯,在殷墟见面,订立盟约。项羽为了安抚章邯,封他为雍王,使章邯不禁感激涕零。这么一来,章邯所率领的秦朝远征军,全部隶属在项羽的帐下。 增添数十万兵力的项羽,意气更加昂扬,他大声地说:“我要一举灭秦!”于是项羽挥军西进,开始朝咸阳进击。 项羽进军到新安时,军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楚和秦原是宿敌,楚人对秦的怨恨非比寻常。所以,章邯投降之后,要双方军队联合行动真是煞费周章,问题重重。楚、秦两军之间的协议,似乎只是项羽和章邯二人的事情,兵士之间仍然存在着很深的隔阂。 向西进军时,楚的诸侯和士兵们回想过去被迫参加劳役或兵役,饱受强秦的欺凌,不禁怨从心生,于是对秦兵采取报复行为。秦兵极为不满,悄悄地议论着:“将军章邯诱骗我们投降项羽,将来进入函谷关后,能够灭秦最好,如果不能,项羽一定会将我们俘虏到楚地,并杀害我们的父母和妻儿。” 有一位将军听到了这番话,立即去密告项羽。项羽对于士兵之间的问题,确实煞费苦心。当秦军投降时,项羽把章邯安排在楚军里,另派司马欣代为上将军,率领秦兵前进。其用意在直捣秦的根据地,并避免兵士之间的隔阂。 当他获悉秦兵有反叛的思绪时,他再也无法坐视不顾。于是,项羽找来黥布和几位将军,共同商议道:“秦兵似乎并未诚心归顺,我们都快到关中了,如果这时他们不听命令,那么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我决定“哇!”士兵们发出一阵阵惨叫声,迅即消失于黑暗中。 留下章邯、司马欣和董翳三人,至于兵卒,则通通除掉。黥布,这事就拜托你了!” 黥布应允后退下。这天晚上,当秦兵正在熟睡之际,有一支武装部队悄悄地包围了秦兵的营帐。他们并未将四周完全包围,而故意留下一边的出口。 “杀!” 指挥者一声令下,划破了静寂的天空。 “冲呀!”武装的士兵缩小包围的阵线,发出厮杀声。 秦兵因白天行军疲乏,正处于熟睡的状态,突然遭到袭击,都忘了抓武器,就狼狈地落荒而逃,他们冲向没有被围的唯一出口。 只一夜之间,二十万具尸体堆积如山,情况之凄惨令人不忍目睹。 项羽这种大屠杀比起始皇帝的坑儒,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解除了后顾之忧。项羽不像后来的诸葛亮,火烧藤甲兵,自己却在山顶上大哭,自谓必损阳寿。项羽是简单的,做一件事,只考虑它的直接后果。 黥布和蒲将军回营复命,项羽尚在帐中酣睡。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的倒不是杀人场面,而是一位绝世美女。女子朝他走来,鲜活的大腿仿佛挟带着雷鸣电闪。疯狂的交欢,力拔山兮气盖世……项羽乐得咧嘴笑了。 一觉醒来,黥布正侍立榻前。项羽定了定神,继而谈起梦中情景,开怀大笑,黥布也跟着嘿嘿笑。笑完了,项羽转问正事,黥布轻描淡写地说:“都解决了。一个不剩。” “干得好!”项羽使劲拍了拍黥布的肩膀,大呼,“拿酒来,拿酒来!” 正饮得兴致高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老头踉踉跄跄地走进帐内,泪流满面,指着项羽大声呵斥道:“那二十万降卒都让你杀掉了。真是伤天害理啊!看你干的这些蠢事!” 说话的这个老头正是范增。他的出现搅扰了项羽的好兴致,身边的人都为他捏了把汗。但项羽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半点的愤怒,反而一直面带笑容,一口一个“亚父息怒”。 自从项梁去世后,项羽一直称范增为亚夫,军中无论大事小情都十分尊重范增的意见。可却偏偏这件大事情隐瞒了范增,这让范增如何不暴怒?依他看,项羽大动干戈坑杀降卒,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残暴至极,这样做的后果不仅是要失去民心,而且必定会遭天谴,这样愚蠢的行为会毁掉一支生力军。 项羽从始至终一味赔笑,范增也无可奈何,只好拂袖而去。也奈何不得,只得拂袖而去。走到帐外,他一个人寻思道:遇上了这种人,真是老眼昏花,这天下是难以得手了。即使用强力打下来,也断不能持久。得民心方能得天下,他教过项羽一万遍,项羽只当耳旁风。看来,本性难移,说什么都不管用的。 范增很想一走了之,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 “罢,罢,罢……”范增一声长叹,终于决定不走。他认命了,命运让他遇上项羽,到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项羽坑杀降卒的消息传到关中,哀声动地。半数以上的百姓家都少了亲人,他们捶胸顿足,泣血斑斑,从此,恨项羽入骨。关内关外,项羽失尽了民心。 奉命西征率先入关 刘邦自从奉怀王之命,从彭城出发,率部西行,西征的第一仗是攻打昌邑。昌邑的守将自知战不过刘邦,便紧闭城门,据高墙固守,拒不投降。无奈之下,刘邦只好麾兵猛攻。 这时,突然有位士卒来报:昌邑人彭越带领千余人前来求见。刘邦双眉微微一皱:“彭越?彭越是干什么的?” 这彭越字为仲,原在湖中以捕鱼为生。膂力过人,待到陈胜、项梁相继起兵,海内鼎沸,各地纷纷叛秦,拥戴彭越为渔长的那部分青年坐不住了,也想乘乱世捞一把,都劝彭越据地自立,带领众人反秦。 众青年十分乐意这样做,因为只要据地自立,就有可能不再干打鱼这份苦差事。就是打鱼,起码也可以不向官府交纳苛捐杂税。然而,彭越对此举十分慎重,说是两龙方斗,看看再说吧。 后来,彭越终于答应,然后一脸郑重地对大家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既要举事,就得像一个举事的样子,就得严格照军令行事。我宣告,明晨卯时一刻,众人齐来议事,迟来者斩!” 大家都齐声应道:“越哥放心,吾当遵命便是。”嘴上大家都答应得好好的,但心里却不以为然,彭越这小子,还没有当官呢,便摆出一副当官的样子吓人,实在可笑得很。明日我等偏偏迟一会儿来,逗一逗他。 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家三五成群,说说笑笑来到相约的地方,但却没有一个准时来的,其中有一个叫张六的,和彭越关系最好,直到太阳正南,才揉着睡眼,打着哈欠向彭越走去。 彭越把脸一沉,说:“我不想举事,诸位偏要我举事,还硬要推我为长。既然我做了各位的首领,各位就得听我号令!昨天我已正告各位,卯时一刻会议,迟来者斩。但迟来的人太多了,都斩杀了不合适,这样吧,把最后一名也就是张六拖出去砍了!” 起初,大家还以为彭越是在开玩笑,讲到最后,其疾言厉色,这才慌了神,便一齐求情道:“越哥,张六与咱们大家可都是情同手足,又是初犯,您就饶了他吧!” 彭越摇首说道:“不可,不可!有道是‘军无戏言’,各位快把张六拉出去砍了,斩首示众!” 众人面面相觑,心跳加剧。倒是张六满不在乎,他不相信彭越会杀他,抱着膀子冷笑。彭越见无人听他命令,勃然大怒,拔出佩剑,照着张六,抹脖子切去,张六猝不及防,只听“咕咚”一声,那头便掉在了地上,颈腔里喷出一股鲜血,溅了彭越一身一脸。这一来,把大家都吓傻了。彭越杀了张六,一面悬首示众,一面摆设祭坛,告知神灵。从此,大家对彭越又敬又怕。 彭越这个举动,将一帮乌合之众,在短时间内建成准军事力量,尽管有些残酷,但确实证明彭越有胆有识。彭越起事后,又招募各地散兵游勇,不久,就建立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正当他想攻打昌邑,得知刘邦率军到来,忙投帖求见。 听小卒道罢彭越来历,刘邦满面赞许道:“此人倒是一个人物! 请,快请他进来见我!” 于是,越与邦合兵一处,共同攻昌邑,城上矢石如雨,反伤了几个攻城兵。彭越将上衣一甩,叫道:“沛公,您为我擂鼓助威,看我如何攻城!” 刘邦拍着彭越的肩膀笑劝道:“将军莫急,不就一座破城吗?咱攻不下它,就暂放一放,改道高阳,只要我取了咸阳,此城不攻自破,何必要和它怄气呢?而且为了一座破城,将军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说得彭越热泪盈眶。 当天晚上,彭越做东,宴请刘邦的军队,他满面愧疚地说道:“沛公,照理来说,在下应该随您西进,可是,下月初三,正是我的老母亲的忌日,恕在下不能与您一起灭秦了。” 刘邦忙道:“将军不必内疚,反秦大业,岂能是一天能完成的,你就安心为老母过忌吧!只是,请将军千万不要忘了愚兄,一旦有事,相求将军,将军莫要推辞才是!” 彭越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沛公什么时候召唤在下,在下便在什么时候去见沛公,若违誓言,天打雷劈。” 二人又说了一阵闲话,才各自去休息。第二天,彭越列队为刘邦送行,刘邦特命萧何赠彭越白银千两,挥泪而别,自己带着人马直奔高阳。话说这高阳是一个县城,城本不固,守军又少,不久就被刘邦一举攻下。刘邦得了高阳,下榻县署。 郦食其是高阳人,他早年爱好读书,时时关注各国局势。魏景湣王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25年秋,秦国攻灭魏国,食其家贫落魄,沦为陈留门吏。但是他的性格孤傲不驯。因此,县中的豪杰都不敢役使他,并且都称之为放荡不羁的狂生。 等到陈胜、项梁等人反秦起义时,各路将领攻城略地经过高阳的有数十人,但郦食其听说这些人都是一些斤斤计较、喜欢烦琐细小的礼节、刚愎自用、不能听大度之言的小人,因此他就深居简出,隐藏起来,不去逢迎这些人。 后来,他听说刘邦带兵攻城略地来到陈留郊外,而刘邦的部下恰好有一名与自己是同乡的人,刘邦经常向他打听他的家乡的贤士俊杰。 有一天,刘邦的那个部下回家探亲,正好碰见了郦食其,郦食其看到他后,对他说道:“我听说沛公刘邦傲慢看不起人,但他却有着很多远大的谋略,我想这才是我真正想要追随的人,只可惜眼下没有可以引荐我的人。你若是见到沛公,可以这样对他说,‘我的家乡有位郦先生,年纪已有六十多岁,身高八尺,人们都称他是狂生,但是他自己说并非狂生。’” 刘邦部下说:“沛公刘邦并不喜欢儒生,那时有好多头戴儒生帽子的人来找他,他就会让那些儒生把帽子脱掉,然后往帽子里面撒尿。在他跟别人谈话的时候,他总是动不动就破口大骂。所以您最好不要以儒生的身份去向他游说。” 郦食其听到他的话后,说:“你只管像我教你的这样说。”这时的刘邦因为他双脚的痼疾正在泡脚,热水的浸泡,加之两个女子的轻揉慢搓,使刘邦通体舒泰。连日的劳累,似乎一齐到来,刘邦昏昏然,直打瞌睡。蒙眬中,忽听小卒一声禀报,忙睁开两眼。 部下说:“禀沛公,有一老儒持帖求见。”部下果真把郦食其的话转告给了刘邦。 刘邦道了一声“好”字。然后,那人就去召郦食其前来拜见。待郦食其进来之后,刘邦见他儒衣儒冠,既不行礼,也不开口,一副高傲的神态,便生三分不悦,依然高坐床上,张开两足,让人为他洗脚。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郦食其一样。 这时,郦食其开口了:“阁下带兵至此,是帮助秦国攻打诸侯呢,还是率领诸侯攻击秦国呢?” 刘邦见郦食其举止粗俗,语言唐突,已由不悦转为大怒,刘邦开口大骂:“糟老头,不要胡说八道,你应该清楚,天下百姓已受够了秦朝的暴政,都起而抗秦,难道我会逆天道,帮助秦朝吗?你听着,我奉怀王之命,是进攻秦朝的正义之师!” 郦食其不紧不慢地说:“阁下如果是伐秦的队伍,是正义之师,那么,你在会见年长的人时,竟然坐着,还让下女为你洗脚,这成什么样子?行军不可无谋,若傲慢地对待贤士,谁还来献计呢?” 刘邦一愣,人家说的有道理,看来是自己的不是。刘邦连忙起身,整理好衣服,请郦食其坐上位,而后又向他郑重道歉。接着,郦食其谈了六国合纵连横所用的谋略,刘邦喜出望外,派人端上了一桌好饭,与郦食其共同进餐,随后便问道:“依照您的眼光,今天我们该如何制定这个计划呢?” 郦食其说道:“您把散乱的兵卒整合起来,上下加在一起也不足一万人,如果按照现在这样的形势跟秦对抗的话,势必是以卵击石。 陈留这个地方是天下的交通要道,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何况现在城里还有很多的存粮。而我和陈留县的县令十分要好,请您派我到他那里说服他向您投降。要是他不听从的话,您再发兵攻城,而我将会在城内作为内应。” 刘邦听了郦食其的话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请郦食其先行,自己带着人马连夜赶奔陈留。郦食其到了陈留,径直进见县令。两人寒暄几句便转入正题,郦食其将陈留的守与弃的利害得失详说一遍,怎奈守令不为所动,一心跟定秦朝。 事已到此,郦食其便见风使舵,对守令的忠心夸奖一番:“大丈夫不事二主,好!好!”郦食其佯装关心陈留防务,与守令谈论如何守城。陈留守令十分高兴,设宴相待。郦食其本是酒徒,灌上几斤酒,就像喝水一样。 陈留守令不善饮酒,刚下几杯就脸红脖子粗。郦食其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将守令灌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郦食其见火候已到,便趁黑夜悄悄混出县衙,打开城门,放刘邦的一支精干人马入城,并引兵到县衙。 县衙守军早就逃之夭夭。陈留守令尚醉卧未醒,被刘邦的兵卒乱刀砍死。此时天已大亮,郦食其命人打开四门,迎入刘邦,并贴榜安民,秋毫无犯。 刘邦没有去县衙,直接去了粮仓。打开仓门一看,刘邦乐坏了:里面的贮粟太多了,足够吃一阵子。军中有粮,心中不慌,刘邦进军关中的信心更足了。郦食其因攻占陈留有大功,被刘邦封为广野君。以表其功。 郦食其有一弟,名叫郦商,智勇双全,原在陈留设坛传艺。经郦食其引荐,拜为裨将。商之徒众及陈留少年,得知郦商投了刘邦,相继归附,刘邦得四千余人,军威愈壮! 经过一月休整,刘邦亲率大军,转攻开封,数日未下,忽听探马来报,说秦将杨熊自北领军来援开封。刘邦害怕两面受敌,忙麾兵撤围,径去截击杨熊。行至白马城旁便与杨熊前队相遇,那前队的裨将不知道周勃的厉害,只三回合,被勃刺于马下,秦兵见状大惊,慌忙后撤,任你杨熊喊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 及至退到曲遇东偏,地势平坦,熊方收住败军,就地布阵。顷刻,刘邦率兵赶到,杨熊挺枪跃马,指名要战周勃。勃没有答话,斜刺里冲出一将,刘邦举目看去,竟是高起,正要开口阻拦,高起已经冲到了杨熊马前,“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高起不是杨熊对手,五回合不到,便被杨熊挑飞了长枪,拨马便逃了。 “小子休走,吃我一枪!”杨熊拍马追了过来。 在刘邦军中,论关系,陈贺、薛欧与高起最铁,双双抢出阵来,共战杨熊。杨熊一杆枪抵住刘邦两员战将,居然面不改色,气不发喘。 刘邦暗自称奇,转脸对周勃说道:“勃弟,要想收拾杨熊,怕是还得由你亲自出马呢!” 周勃道:“沛公放心,末将这就上前,替换陈、薛二将。不出二十回合,定然斩那杨熊狗头!” 谁料,秦军乖巧得很,见杨熊独战刘邦二将,略占上风,便将马鞭一挥,驱动三军,杀向刘邦之军。刘邦军队防不胜防,慌忙向后撤退。 秦军乘胜追击,追了十几里后,忽然停了下来。 刘邦大感诧异,这秦军怎么不追了呢?收住败兵,遣夏侯婴前去打探消息。 一会儿工夫,夏侯婴折了回来,满面欣喜地说道:“秦军正在追我,冷不丁被张良抄了后路,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妙,实在太妙了!” 这样,战斗的优势马上转到刘邦手里。原来,项梁在薛地召集天下诸侯拥立怀王、复兴楚国的时候,张良没有忘记他的韩国梦,所以就向项梁建议:秦所灭的六国除韩国外均已恢复,不如恢复韩国,可以号召更多百姓起兵抗秦,当然,韩国名为自立,实属于楚。 项梁接受了张良的建议,立韩王后代成为王,任命张良为韩司徒,派他们到韩地广招兵马,收复失地。张良依依不舍作别项梁,与韩王成一起攻取原属韩地的城池。 因为张良的人马过少,只有千余人,虽然夺得几座城池,也时得时丢,没有固定的根据地,只得到处打游击,现在听说沛公到此,于是特来相助。 两人战场重逢,自然都十分高兴,当即择地安营,共叙衷肠。刘邦决意帮助张良夺取原属韩地的颍川。第二天黎明,刘邦命樊哙做先锋,率军三千,朝颍川杀去,己则与张良殿后。 颍川守兵,满打满算,不到两千,如何挡得住樊哙之军,只一仗,便被杀得人仰马翻,龟缩到颍川城不敢露头。刘邦欲要强攻,张良献计道:“城内有二武师,一名孔熙,一名陈稀,与末将相善,早有反秦之心,见末将势单力薄,未敢轻举妄动。如今,章邯兵败巨鹿,颍川又大军压境,正是促其叛秦之大好时机。以末将之意,修书一封,射进城去,让其杀令以应我。不知沛公意下如何?” 刘邦不假思索道:“此计甚好,先生快快修书,吾当亲手射进城去。”这一射,县令人头落地,颍川落入张良之手。张良一边置酒盛宴刘邦,一边商议收复荥阳之事。忽有探骑来报,秦将杨熊,因吃了败仗,竟然被赵高杀死。 “好,杀得好!”刘邦敲着桌子赞道,“赵高可真是一个可意人儿,什么时候能将所有守将都杀了,我将为赵高请功。”说得诸将哈哈大笑。 杨熊一死,荥阳不战而胜,下一个目标便是韩都郑地了。兵未及发,忽闻赵将司马印,也欲渡河入关,夺取咸阳。咸阳一旦为司马印所破,刘邦要做关中王的美梦,岂不是打了水漂?故而害得他双眉紧锁,食不甘味。 张良倒也识趣,向刘邦劝道:“复韩之业与灭秦之业相较,灭秦为重。试想,暴秦既亡,韩还不得复吗?” 刘邦道:“如先生之言,是要我舍弃韩而入关了?” 张良道:“正是。” 刘邦默想片刻道:“先生处处为我着想,我真不知如何感谢先生才好。不过,我有一不情之求,说出来先生莫要生气。” 张良道:“你我一见如故,亲如手足,有什么话尽管说。” 刘邦道:“入关之路,关隘颇多,守兵也多,可谓困难重重,我一人身上,实在有些太重,我意邀先生随我同行,参赞军戎下如何?” 张良深思良久,才回答说:“韩王是末将所立,末将若是随公西行,丢下他一人实在放心不下。但公又是末将生平所最敬重之人,公之命末将不敢不遵。这样好不好?公给末将三天时间,末将去寻一个人,若是寻得到此人辅佐韩王,末将便随公西行。” 刘邦满面困惑道:“先生所寻之人,何许人也?竟对先生如此重要?” 张良道:“此人姓韩,名信,是故韩襄王的一个庶孙,智勇兼备,若能寻得他来,由他辅佐韩王,末将方可高枕无忧。” 刘邦道:“既然韩信对韩如此重要,在下陪先生一同去寻,岂不更好?” 张良接着言道:“万万不可。那韩信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行踪飘忽不定。” 刘邦一脸沮丧道:“既是这等说,先生去哪里寻他?” 张良道:“信有一乳母,于信有救命之恩,就葬在郑地郊外。昨日乃乳母忌日,信很有可能回来为乳母上坟。” 刘邦道:“既然那韩信有可能回来给乳母上坟,在下为何不能陪先生一道去寻呢?” 张良道:“郑地如今还在秦军手中,您这一去目标太大。” 刘邦立刻说了一声:“原来如此。” 刘邦正想送张良上路,一个小卒来报:“沛公,帐外一人,自称韩信,前来求见,请沛公明示。” 没等刘邦开口,张良抢先问道:“来人可是身长八尺有余?” 小卒道:“正是。” 张良满面欢喜道:“沛公,此人正是末将所寻之韩信。” 刘邦鼓掌说道:“天助我也。快请,大帐请。” 张良道:“不,末将要亲去迎他。”他这一说,刘邦也不得不迎了。三人见面之后,略略寒暄了几句,张良便径直奔向主题:“韩兄来得正好,沛公西行攻秦,邀弟同行。弟正愁无人辅佐韩王,兄便来了,兄说这不是天意吗?” 韩信笑道:“正是天意。只是,愚兄德薄才浅,怕是辅佐不好韩王呢!” 张良也笑道:“韩兄不必谦虚,兄若早日出山,暴秦怕是已经被吾等赶出韩地!” 韩信道:“贤弟如此高看我,我也不能令贤弟失望,贤弟尽管随沛公西行,辅佐韩王之事,交给我好了。” 张良谢过韩信,随刘邦一道西行。刘邦原打算沿黄河一线,通过函谷关进入关中,不料在洛阳东打了一败仗,几乎全军覆没,弄得刘邦长吁短叹。 张良道:“沛公不必懊丧,洛阳这一关咱冲不过去,他司马印未必就冲得过去。即使冲过了洛阳这一关,还有函谷关,东自崤山,西至潼津,全长二百余里,山险、路陡、谷深,内有一关,深险如函,故名函谷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当年,楚、赵、魏、韩、卫等国,合纵攻秦,也是大败而还……” 这一说,刘邦愈发懊丧:“如先生之言,这西征暴秦之事,几成泡影了?” 张良道:“沛公别急,末将还没把话说完呢!谚语说‘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进攻咸阳之路,除函谷关之外,还有一条,只不过有一些绕远而已。” 刘邦恍然大悟:“知道了,知道了。先生是要我绕道南阳呢!”张良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邦果断地说道:“好,我就绕道南阳,打暴秦一个措手不及!”当即传令三军,改走南阳。 刘邦军队势如破竹,连下十余城,与张良一起,直逼南阳郡。南阳太守多少懂得点兵法。南阳太守为了争取主动,免于围困,便主动迎战刘邦。 哪知南阳太守根本不是刘邦的对手,被刘邦迎面一击,就败逃南阳郡的宛城。刘邦追至宛城下,见宛城的城防确实高于它处。宛城城墙高大而厚重,城头上秦兵人头攒动。看来,城内秦兵早有防范。刘邦生怕久攻城池不下,形成削弱战,影响进兵关中的速度。所以,刘邦命令士兵避开攻城,从城外绕道而过,向关中急进。 刘邦的军队浩浩荡荡,迤逦而去。走过宛城十余里,张良骑马追上刘邦,力主刘邦先攻宛城。熟读兵法的张良比刘邦要高明,他已看到轻易越过宛城后患无穷。 张良对刘邦说:“沛公想急入关中无可指责,可我们要注意身后,防止秦军两面夹击。前面,秦军的防守肯定更坚,若不拿下宛城,肯定留下后患,秦兵在前面抗击我们,后面,宛城的守军再堵住我们的退路,我们难以进退,处境可就危险了,不如先攻宛城。乘宛城守军没有防备,突然而至,收复宛城,可解后顾之忧。” 一席话,刘邦恍然大悟。刘邦一拍脑袋:“多亏有了子房,要不就坏大事了。”然后,刘邦马上掉头而回,给宛城一个回马枪。刘邦军队偃旗息鼓,悄然而行,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宛城城下。待到天色微明时,已将宛城包围三圈。 南阳守令做梦也没有想到刘邦这么快就杀回来,原来,他见刘邦队伍绕开宛城而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便邀集部下,痛饮一场,尔后,痛痛快快地睡了一夜,那觉睡得真叫高枕无忧。 早晨,他尚处在甜甜的梦乡,他的亲兵突然而至:刘邦又回来了。南阳太守战战兢兢地穿上衣服,跑到城楼往外一看,魂飞天外,傻了。 城外,刘邦的军队环集如蚁。南阳太守自感自己的末日到了,此次必死无疑。 南阳太守口中反复说着两个字:“完了,完了……” 说着说着,便抽出佩剑,横在肩上,意欲自刎。 在千钧一发时刻,后面传来喊声:“大可不必,离死还早着呢!” 南阳太守忙回头,见是舍人陈恢,便冷冷地又毫无希望地问:“你不叫我死,你有什么办法解脱困境?” “办法有的是,就看郡守办不办了。” “那你说说看。”南阳太守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陈恢也神气起来,大胆进言:“沛公宽厚待人,有容人之量,依我之见,太守不如投奔沛公,既可免死,也可保全禄位,何乐而不为?” “你说的有道理,你愿到沛公大营与沛公商议吗?”南阳太守一改往日骄横的神态,几乎用乞求的口吻对陈恢说。 “大人有难,小的怎敢不帮。”当下,陈恢出城与刘邦相见。陈恢见到刘邦开门见山:“仆闻楚王有约,先入关中者为王,今沛公要取宛城,理所当然,然而宛城连着几十个县城,吏民甚众,自知投降必死,逼得他们不得不凭城固守,沛公虽有精兵猛将,未必能一口气全都攻下,且多伤士卒;若舍宛不攻,贸然西进,宛城必发兵追出,沛公前有秦兵,后有宛卒,腹背受敌,这样,胜负难卜,沛公如何进得了关中呢?依敝人的看法,最好招降郡守,给他封爵,仍用他守宛城,沛公可带宛城士卒继续西进。郡守都降了,其他城池必效仿,沛公西行路上所遇各城,必然会开门迎接沛公,这样,沛公可长驱直入,毫无阻碍了。” 刘邦连连称好,对陈恢说:“我从不拒绝受降,如果南阳郡守出降,我自然给他封爵,烦君向郡守通报一声。” 陈恢急速返城,通报郡守。南阳郡守亲自打开城门,引导刘邦入城。刘邦封南阳郡守为殷侯,陈恢为千户,命他们两人留守宛城。刘邦带着原有人马,再加上宛城兵卒向关中进发。 果然,沿途城邑,见刘邦军队到了,纷纷归降。刘邦对降将一般按功封赏,让他们各得其所。刘邦大大加快了进军速度,并且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壮大起来。 而后,刘邦经丹水,沿途城邑闻风而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抵达茂林村。那村距离武关,已不到一百里,刘邦正在暗自高兴,突然有一军拦住去路,为首一将,黑马铁枪,眉如卧蚕,面如银盆,勒马大叫道:“快请沛公出来相见。” 傅宽见了,也不等刘邦答话,跃马舞枪来战黑马将,不到二十回合,被黑马将生擒过去。樊哙见傅宽被擒,大吼一声,冲出营来,与黑马将大战了四十回合,不分胜负。 高起、薛欧双双抢出阵来,相助樊哙,黑马将自知不敌,高声说道:“我求见沛公,并无他意。吾等聚众两千人,要取关中,情愿与沛公合兵一处,一同征进!” 刘邦在门旗内观阵,听了黑马将的话后,急忙下令鸣金收兵。自个儿骑马挺身来到阵上,问道:“壮士要见刘邦,有何指教?” 黑马将瞪着眼问道:“你真的是沛公?” 刘邦笑道:“壮士看我不像吗?” 黑马将把刘邦仔细打量一遍,自言自语道:“龟背斗胸,长颈龙颜,像、像极了!”于是,便下马拜伏在地,“末将在此等候多时,仰思真主,今日见面,适才与诸将对敌,不过面试勇武,想要我主留用耳,不是想与大军抗衡!” 刘邦道:“壮士高姓大名?” 这个人回答道:“在下姓灌名婴,睢阳人。弱冠后在咸阳经商,同伴有五六人,过茂林,忽然遇到草寇百余人,吾与盟兄靳歙,双双抢出,共战草寇,草寇不敌,跪伏于地,愿奉末将和靳歙为士。末将见二世无道,也有反秦之心,所以便答应,从者如蚁,得三千人。听闻沛公行仁义之兵,所过望风归附,我们不敢逆天而行,极愿归附沛公,请沛公千万莫要拒之。” 刘邦听了大喜:“将军如此英武,世所罕见。我巴不得像你这样的将才,尽归我的麾下。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等灌婴起身之后,刘邦复又问道:“哪一位是靳将军,能否让我见一面?” 灌婴道:“靳歙到乡下筹集粮草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刘邦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我就在此歇上一宿,等到明天五更的时候,你亲自为我带路,兵发武关。” 而后刘邦率军出胡阳,下析、郦,直抵武关。武关系秦朝重关,只因刘邦进兵太快,守将来不及征调兵力,只有老弱残兵数千人,守将如带兵迎敌,不值刘邦一扫。就这样,好端端的一座关城,白白送给了刘邦。 过了武关,就进一步临近咸阳。此时咸阳城里讹言四起,人心惶惶。就在刘邦与项羽分兵攻打秦兵的时候,秦二世与赵高已把堂堂秦朝搞得七零八落,乌烟瘴气。秦朝垮台已成定局。秦朝垮台首先败在内部。当然,这也帮了刘邦等反秦力量的大忙。 秦二世胡亥是昏庸无道的天子,赵高是阴险残忍的奸臣,这种奇妙的组合,断送了秦朝的数百年基业。昏君任用奸臣才更助昏庸,奸臣因为昏君才有存在的市场。赵高由于二世的宠信,几乎控制了整个朝廷。他担心群臣不服,便要借机检测,威慑一下。于是便有了“指鹿为马”。 有一天,赵高告诉二世,他有一匹马要献给二世。二世听后很高兴,对赵高说:“丞相献马,定是好马,你将马牵来。” 赵高将一只鹿牵入宫中。二世一看,便笑了说:“丞相错了,你怎么将鹿误认为马呢?” 赵高十分肯定地说:“这分明是马,不是鹿,”然后问众臣,“你们说是鹿是马?” 左右侍臣面面相觑,不知赵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也不敢表态。 “你们说是鹿是马?”二世又问众侍臣。 这时,几个傻乎乎的侍臣,壮着胆子说了真话:“那确实是头鹿。”说完他们偷偷看着赵高的反应。 不料,赵高愤然作色,调头离去。几天后,赵高把说鹿的几位不识时务的侍臣,诱出宫禁,随便给他们安上一个罪名,全部斩杀。从此,宫内的近侍,宫外的大臣更加畏惧赵高,谁也不敢有违赵高,惟恐自丧性命。 秦二世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07年9月,丞相赵高逼杀秦二世,去秦帝号,立子婴为秦王。五天后,子婴诛杀了赵高。而后急召群臣入宫。公子婴指着赵高的尸体,历数赵高的罪恶。众臣见赵高一除,胆子马上就大了,纷纷争颂公子婴英明,说赵高死有余辜,还应诛杀赵高三族。 公子婴深以为然,命人捕捉赵高家人,将赵成、阎乐一并拿获,俱处死刑。尔后,公子婴入庙告祖,登上王位,率兵五千,进驻峣关,力守最后一道关口,以拒刘邦。 而刘邦原以为赵高必杀子婴,乘秦国大乱之机,发兵进攻咸阳,不料,子婴反而杀了赵高,不仅稳定了局势,且遣兵相拒,不由得勃然大怒,想要自引大兵,前去攻打峣关。 这时张良对刘邦说:“守峣关的秦将,系一个屠夫的儿子,肯定贪利,沛公可派人带着金银珍宝,送与秦将,同时,我们在峣关外面的山上,多竖旗帜,多多益善,给秦将造成大兵压境之势,这样,秦将内贪重赂,外怕强兵,必不战而降。”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子房的计谋太好了。”刘邦看到不费兵卒即可以巧占峣关自然高兴万分。当即派郦食其带着大量的金银珠宝只身进峣关,招降秦将,并拨兵数千,悄悄上山,遍列旗帜,一时,峣关外面的山上旗幡招展,似有无数兵马。 此时秦将正在休息。几天来,峣关危机四伏,刘邦随时都有可能进峣关,一场恶战已不可避免,秦兵秦将均无斗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秦将寝食不安。这天早上,守关秦将,一夜未眠,他怕刘邦深夜偷袭。见一夜无事,困意袭来,秦将回室休息,刚入梦乡,突有兵卒来报:“峣关外面,突然出现大量楚兵,多得不可胜数,简直人山人海。” “少啰唆,带我去看一看。”秦将打断了士兵的报告,急急忙忙登上峣关门楼。极目东望,山上山下竖立无数的楚军旗帜,秦将心里顿时打起了鼓:“这个仗没法打了,尽管峣关易守难攻,可刘邦的军队太多了,如此数量的军队能将我峣关踏平,这如何是好?” 正在秦将抓耳挠腮,束手无策之际,又有士兵来报:“刘邦派来一位老头,要见守将。” “有何来意?”秦将追问。 “老头说要见了守将再说。”士兵回答道。 秦将命人把刘邦的使者带入内室相见。郦食其捧着一个大盒子来到了秦将住处。秦将坐在椅子上,两边是十来位护卫亲兵。郦食其是一位胆量极大的老者,见到秦将面无惧色。 秦将见来人凛然不语,只是看着两侧的亲兵,知道来人有密话要对他说,他见来人是位老者,一位体衰的老人不会对他构成威胁。于是,秦将挥手屏退护卫亲兵,室内只留他与刘邦的使者。 郦食其开口了:“本人郦食其,是沛公的部下,今奉沛公之命,前来商议两军大事。”说完,他将盒子打开,请秦将过目。秦将哪见过这么多珍宝,一时心花怒放,见一样,爱一样,对每一件珍宝都爱不释手。 郦食其见火候已到,便坦言说道:“沛公素仰将军大名,所以特命我携物向将军致意。”说到此,郦食其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不知将军对今日局势是如何看法,老朽认为,秦朝已维持不了多久,将军若一心为秦,孤守峣关,沛公带领的几十万兵马,肯定会与将军兵戎相见。可据老朽所知,将军明白事理、明察事机,也深知利害,所以,沛公先礼后兵,不过沛公再三明示老朽,沛公爱才,不愿与将军兵戎相见,请将军明断。” 秦将早已动心,没有等郦食其把话说完就一口应承:“我愿与沛公合作,同攻咸阳。” 郦食其见大功告成,当即辞别,返回楚军大营。郦食其有个毛病,每有成功之处,便喜不自禁,言辞也大大咧咧。郦食其见到刘邦先哈哈大笑一通,然后自吹自擂一番:“沛公,办妥了,那小子经不住我一番鼓动,很快就有了反意,我这利嘴能将死人说活,能将活人说死,日后若有游说之事,就交给我去办,我一定能办成。” 刘邦听说峣关马上可得,心花怒放,对郦食其说:“你又立了大功,如此取峣关,不仅可免伤兵卒,又可加快进攻咸阳的速度,甚好!甚好!当然,如有游说之事,非你莫属,你这套功夫,别人赶不上。”刘邦为郦食其准备了丰盛了午饭,见郦食其酒足饭饱,刘邦对郦食其说:“你现在马上去见秦将,告诉他我同意合兵一处进攻咸阳。” “沛公不可!不可啊!”张良出面阻止。 “嗯?”刘邦扭头看着张良,可心里却打着问号:前日你说不可强攻,你说的对,我依了你,今日要与守关秦将兵合一处,怎么你又有异论了? 张良见刘邦有疑问便进一步说明理由:“现在同意跟我们一起打咸阳的只有守关秦将一人,此人系贪利之人。贪利必轻诺言,谁知他什么时候反悔,再者,他的部下未必全听他一人的号令。我们若贸然与守关秦朝兵将联合,一同入关,很难意料会发生什么事,万一与我们同行的秦朝叛军途中有变,偷袭我军,我们就太危险了。依我之见,最好乘守关秦将不备,突然发动袭击,定获全胜。这样既可免忧,亦可收容秦兵编入我军,到时,再打咸阳也不迟。” 刘邦听后,恍然大悟,拍拍张良的肩膀,高兴地说:“子房,有你的!有了子房,我可无忧矣!” 当即,刘邦点齐兵马,让周勃带领,走小路绕到峣关后面。峣关之上,一片寂静,除了呜咽的秋风不闻人声。秦军确实放松了戒备。 秦将送走郦食其后,一边等郦食其的音信,一边看着满盒的珍宝算计着美妙前程……正在此时,屋外号角连天,杀声动地。 一支强干的人马从秦军营后杀来,秦兵十分茫然:这是哪家的人马?楚军在东面啊,难道后面是自己的援军,以为峣关失守,前来阻击? 好呀,这可能是自己人打了自己人。秦兵在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后,作出了荒唐的判断。从秦营杀过来的军队越战越勇,一路砍杀。秦兵也顾不上分清是哪路人马,四散而逃。 秦将也慌了,抬步出门,跑到后营,想看个究竟。尚未分辨仔细,一大将持刀站在他的面前,刀光一闪,秦将头颅被劈成两半,秦将至死也没有明白为谁所杀。 砍死秦将的大将就是刘邦的得力战将周勃。周勃偷袭峣关成功后,刘邦带领兵马越过峣关,追杀秦兵。刘邦的军队连连大捷,士气正高,一阵痛击,秦军大败,逃回咸阳。 此后,刘邦军队竟然没碰上秦军的一兵一卒,一路无阻,到达咸阳附近的灞上。咸阳距灞上仅有数十里路,既无天险可凭,又无兵将可战,把子婴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忙召集大臣计议,可是那些大臣也都束手无策了。 子婴越加焦灼,连声问道:“诸位爱卿,你们到底说说现在该怎么办?”任他喊破了喉咙,终无一人应腔。子婴喊累了,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忽然,有一个侍卫疾步而入,双手呈给子婴一封信,子婴打开一看,原来是刘邦写的来书,大概意思就是让他投降。 子婴捧着书信,就像傻了一样,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这时韩谈走过来,接过这封信,大致看了一下,然后又转给了别的人看。大家接二连三看过信件之后便都没了表情。 子婴长叹一声,泪流满面地说:“既不能战,又不能和,看来只好依书出降了!”说完,便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时内侍劝道:“大王,哭不是办法,那楚使还在门口等着要大王的回信呢!” 子婴一边哭一边说:“你去转告一下楚国的使者,请沛公择定受降之日及受降之地,我当带着传国玉玺如约而降。” 而后,沛公便将受降之日定在十月十六,受降之地定在织道。织道,是一个亭名,距咸阳东南之城门五十里,东去灞上四里。到了受降那天,子婴带着文武百官,捧着传国玉玺,满面泪容地来到织道旁,等候刘邦。 这时,刘邦带领全军列队而进,耀武扬威地来到子婴面前,子婴忙双膝跪地,双手捧着玉玺,叩首说道:“罪臣子婴请降,祝沛公千秋万岁!” 子婴为王,只有四十六天,便把大秦江山双手奉献了出去。其实这并不是子婴误国,是始皇过于残暴,不知道体恤百姓,而后的胡亥,更是残暴至极,而且还昏庸至极,怎会不亡国。 秦朝至此灭亡,共立国十五年零四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