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截故事里的完整 深秋的早晨，随车颠簸在去乡村小学的狭窄路上，我惊惧地想着那些虫子。即将抵达的校园，暗黑的美国白蛾的幼虫，树上挂着，地上爬着，墙上伏着。面对如此庞大的虫子阵容，从小怕虫的我，简直毛骨悚然。 走进校园，正是预备时间，孩子们看见我，小燕子似地飞跑过来，稚嫩的童声满是热情和期待：“老师，什么时候再上写字课呀？”“上课时，先教写字还是先讲故事？”……小学里老师极缺，音乐、美术等几门非考试课程没办法开。我来支教，除了教五年级语文，还教全校写字。每周一节的写字课，成了孩子们的期盼。可因为一个女老师病倒休假，我得在语文课教学之余去给她代课，所以写字课已停了一月。 我微笑着回答孩子们的问话，同时小心避开校门口那棵榆树——榆树光秃秃的，枝上裹着枯褐色的虫蛹，还有数不清的黑毛虫在蠕动。一个二年级的小男孩儿，吸着鼻子，眦着豁牙问：“老师，再上课时，你还接着讲《花环公主》吗？”我点头，他拍着小手蹦跳起来。跳着跳着，他忽然停下，右手伸向我的裙角，捏起一只黑色的毛虫，扔到地上，狠劲用脚踩。之后的日子，记不清多少孩子从我身上捏走可恶的毛虫，我只清楚地意识到，在虫子肆虐的背景中，孩子们在每一个细枝末节传递着对我的爱。 一月之前，二年级写字课上，孩子们写完字，为了填补阅读的空白，我给他们讲童话《花环公主》，故事讲了半截，就被叫出去给生病的女老师代课。 那天，恰好生病的女老师来上班，写字课终于恢复了。我再次走进二年级教室，孩子们顿时活跃起来，有的拍着小手，有的举起双臂，有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有的干脆站到凳子上，好像有人指挥似的，有节奏地欢呼着，表达他们的兴奋和对我的喜欢。写完字，孩子们嚷：“老师，接着讲《花环公主》！”我问：“故事讲到哪里了？”我以为他们对前面的情节已经忘记。孩子们几乎齐声答出了前半截故事结束处的语句。一个月的时间，七百多小时，几万分几百万秒，要怎样想着念着，才能清楚地记住那半截故事结束时的语句？我强忍感情，眼角还是湿润了。孩子们记住这半截故事的原因，除了强烈的求知欲，一定还有对我温柔关切的神领与回报。 接着故事的上半截，我继续讲下去，尽量把每个细节都讲述得清晰生动。孩子们专心致志地听着故事，有几双小手飞快地摆弄着，小手中是一张张写过字的纸。故事讲完，几只小手向我递过来，小手中，虔诚地举着他们的礼物——听故事时叠的纸宝、纸船、纸衣裤。他们的礼物稚拙粗糙，上面写着的“送给王老师”类的字迹也歪歪扭扭。我接过来，却分明触到了一颗颗童心的热度！ 光阴荏苒，我越来越深地爱上这些孩子。因为爱，我可以勇敢地突破虫子的包围圈，笑对寒冬，笑迎春天的来临。 我与乡村孩子们的相遇，或许只是半截讲不完的故事。或许，我没有机会看到这些孩子的明天。但是，这段际遇，会如曾经在小心灵里反复念想的半截故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印在我的生命里。半截故事里，承载着爱的点点滴滴。这点滴的爱，有去有回，来来往往，是一种动人的完整。 漫漫人生路，许多黯淡背景中的相逢，都如这半截故事，因为某个缘由，发展一段拨动人心的情节，或许没有高潮和结局，只如浮掠一时的光影。但那光与影，因为折射了人性的美好，会使我们的旅程，愈发鲜活生动。就让我们，带着挚爱真情，把每半截故事，都书写得完完整整！ 第一章 半截故事里的完整 深秋的早晨，随车颠簸在去乡村小学的狭窄路上，我惊惧地想着那些虫子。即将抵达的校园，暗黑的美国白蛾的幼虫，树上挂着，地上爬着，墙上伏着。面对如此庞大的虫子阵容，从小怕虫的我，简直毛骨悚然。 走进校园，正是预备时间，孩子们看见我，小燕子似地飞跑过来，稚嫩的童声满是热情和期待：“老师，什么时候再上写字课呀？”“上课时，先教写字还是先讲故事？”……小学里老师极缺，音乐、美术等几门非考试课程没办法开。我来支教，除了教五年级语文，还教全校写字。每周一节的写字课，成了孩子们的期盼。可因为一个女老师病倒休假，我得在语文课教学之余去给她代课，所以写字课已停了一月。 我微笑着回答孩子们的问话，同时小心避开校门口那棵榆树——榆树光秃秃的，枝上裹着枯褐色的虫蛹，还有数不清的黑毛虫在蠕动。一个二年级的小男孩儿，吸着鼻子，眦着豁牙问：“老师，再上课时，你还接着讲《花环公主》吗？”我点头，他拍着小手蹦跳起来。跳着跳着，他忽然停下，右手伸向我的裙角，捏起一只黑色的毛虫，扔到地上，狠劲用脚踩。之后的日子，记不清多少孩子从我身上捏走可恶的毛虫，我只清楚地意识到，在虫子肆虐的背景中，孩子们在每一个细枝末节传递着对我的爱。 一月之前，二年级写字课上，孩子们写完字，为了填补阅读的空白，我给他们讲童话《花环公主》，故事讲了半截，就被叫出去给生病的女老师代课。 那天，恰好生病的女老师来上班，写字课终于恢复了。我再次走进二年级教室，孩子们顿时活跃起来，有的拍着小手，有的举起双臂，有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有的干脆站到凳子上，好像有人指挥似的，有节奏地欢呼着，表达他们的兴奋和对我的喜欢。写完字，孩子们嚷：“老师，接着讲《花环公主》！”我问：“故事讲到哪里了？”我以为他们对前面的情节已经忘记。孩子们几乎齐声答出了前半截故事结束处的语句。一个月的时间，七百多小时，几万分几百万秒，要怎样想着念着，才能清楚地记住那半截故事结束时的语句？我强忍感情，眼角还是湿润了。孩子们记住这半截故事的原因，除了强烈的求知欲，一定还有对我温柔关切的神领与回报。 接着故事的上半截，我继续讲下去，尽量把每个细节都讲述得清晰生动。孩子们专心致志地听着故事，有几双小手飞快地摆弄着，小手中是一张张写过字的纸。故事讲完，几只小手向我递过来，小手中，虔诚地举着他们的礼物——听故事时叠的纸宝、纸船、纸衣裤。他们的礼物稚拙粗糙，上面写着的“送给王老师”类的字迹也歪歪扭扭。我接过来，却分明触到了一颗颗童心的热度！ 光阴荏苒，我越来越深地爱上这些孩子。因为爱，我可以勇敢地突破虫子的包围圈，笑对寒冬，笑迎春天的来临。 我与乡村孩子们的相遇，或许只是半截讲不完的故事。或许，我没有机会看到这些孩子的明天。但是，这段际遇，会如曾经在小心灵里反复念想的半截故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印在我的生命里。半截故事里，承载着爱的点点滴滴。这点滴的爱，有去有回，来来往往，是一种动人的完整。 漫漫人生路，许多黯淡背景中的相逢，都如这半截故事，因为某个缘由，发展一段拨动人心的情节，或许没有高潮和结局，只如浮掠一时的光影。但那光与影，因为折射了人性的美好，会使我们的旅程，愈发鲜活生动。就让我们，带着挚爱真情，把每半截故事，都书写得完完整整！ 第二章 雪夜里的阳光 雪花静静地飘落，融化成脸上的丝丝冰凉。冬夜已深，她走在校园空寂的甬路上，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声增添了心中的恐惧，她打个寒颤，步子快起来。从画室到宿舍楼，仅有几百米的距离，倦乏的她恍然有隔世之感。终于走到女生楼前，她舒了口气，准备进去。楼门是锁着的，忽然想起学校的规定——每天晚上十点半熄灯后楼门会上锁。此时已是午夜，楼内悄无声息，同学们都安然入睡。该怎么进去呢？ 在楼前徘徊了一会儿，她不再犹豫，壮了壮胆儿，两手攀住一楼僵冷的护栏。要想回宿舍，只能沿着这护栏爬到二楼的阳台，阳台里面是洗衣间，从洗衣间可以回宿舍。她顾不上危险，只希望马上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她正手足并用艰难地向上攀爬，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脚下响起——有人在喝令她下来。她被吓得哆嗦一下，身子差点摔下去。她很吃力地从栏杆上退下，老主任威严地站在那里。老主任负责学校治安，每天检查学生的作息，他工作认真，为人严厉，从不轻易放过违纪的学生。 老主任的手电筒发出一道红亮的光，在眼前单薄的女孩儿身上脸上晃了晃。他怒问她为什么深夜爬楼，她乖乖交待事情的缘由：她是个热爱美术的女孩儿，高三的她希望能顺利通过美术学院的专业测试，也梦想毕业前能在学校办一次个人画展；高三的学习空前紧张，于是她决定每晚九点半下自习后去画室加班，想不到第一天就沉浸在线条与色彩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她向老主任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迟归宿舍了。 老主任耐心地听完，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孩子，做事贵在坚持，明天还可以去画室，只是别再爬栏杆，那样做太危险，也别画得太晚，得注意休息。我有楼门的钥匙，以后每天给你开门。”说完，老主任掏出一串钥匙，手电筒的光线对准了楼门上的大锁。老主任和楼门间横着道亮亮的光柱，轻盈的小雪花在光柱里调皮地飞舞，晶光闪闪，格外美丽。她感觉凄冷的雪夜里，多了道暖暖的阳光，光柱里的小雪花，成了快乐的蝴蝶，飞进她的心里。 那夜之后，静静的冬夜里，她每晚坚持去画室，经常是画兴未尽却发现已夜阑人静。她不再害怕楼门紧锁，因为总有一个人会在午夜前迎她走回宿舍楼前，默默地在冬夜寒风中为她开门。那道手电筒的光芒照亮的，不止是几百米的甬路和那把铁锁，还有一颗年轻向上的心。 春暖花开的季节，她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美术学院的专业测试，并成功举办了个人画展。多年后，她成了画界小有名气的女子，她一直记得冬夜里那道柔和的光芒。那光芒昭示着：在人生的某个瞬间，即使是一只小小的手电筒，也会给冬夜添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一条恒久坚持的奋斗之路，通向繁花盛开的春天。 第二章 雪夜里的阳光 雪花静静地飘落，融化成脸上的丝丝冰凉。冬夜已深，她走在校园空寂的甬路上，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声增添了心中的恐惧，她打个寒颤，步子快起来。从画室到宿舍楼，仅有几百米的距离，倦乏的她恍然有隔世之感。终于走到女生楼前，她舒了口气，准备进去。楼门是锁着的，忽然想起学校的规定——每天晚上十点半熄灯后楼门会上锁。此时已是午夜，楼内悄无声息，同学们都安然入睡。该怎么进去呢？ 在楼前徘徊了一会儿，她不再犹豫，壮了壮胆儿，两手攀住一楼僵冷的护栏。要想回宿舍，只能沿着这护栏爬到二楼的阳台，阳台里面是洗衣间，从洗衣间可以回宿舍。她顾不上危险，只希望马上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她正手足并用艰难地向上攀爬，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脚下响起——有人在喝令她下来。她被吓得哆嗦一下，身子差点摔下去。她很吃力地从栏杆上退下，老主任威严地站在那里。老主任负责学校治安，每天检查学生的作息，他工作认真，为人严厉，从不轻易放过违纪的学生。 老主任的手电筒发出一道红亮的光，在眼前单薄的女孩儿身上脸上晃了晃。他怒问她为什么深夜爬楼，她乖乖交待事情的缘由：她是个热爱美术的女孩儿，高三的她希望能顺利通过美术学院的专业测试，也梦想毕业前能在学校办一次个人画展；高三的学习空前紧张，于是她决定每晚九点半下自习后去画室加班，想不到第一天就沉浸在线条与色彩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她向老主任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迟归宿舍了。 老主任耐心地听完，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孩子，做事贵在坚持，明天还可以去画室，只是别再爬栏杆，那样做太危险，也别画得太晚，得注意休息。我有楼门的钥匙，以后每天给你开门。”说完，老主任掏出一串钥匙，手电筒的光线对准了楼门上的大锁。老主任和楼门间横着道亮亮的光柱，轻盈的小雪花在光柱里调皮地飞舞，晶光闪闪，格外美丽。她感觉凄冷的雪夜里，多了道暖暖的阳光，光柱里的小雪花，成了快乐的蝴蝶，飞进她的心里。 那夜之后，静静的冬夜里，她每晚坚持去画室，经常是画兴未尽却发现已夜阑人静。她不再害怕楼门紧锁，因为总有一个人会在午夜前迎她走回宿舍楼前，默默地在冬夜寒风中为她开门。那道手电筒的光芒照亮的，不止是几百米的甬路和那把铁锁，还有一颗年轻向上的心。 春暖花开的季节，她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美术学院的专业测试，并成功举办了个人画展。多年后，她成了画界小有名气的女子，她一直记得冬夜里那道柔和的光芒。那光芒昭示着：在人生的某个瞬间，即使是一只小小的手电筒，也会给冬夜添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一条恒久坚持的奋斗之路，通向繁花盛开的春天。 第三章 两千八百米悬崖上的牵手 整整一个暑假，为了给彝族山村再找一名老师，他几乎跑遍县城的每个角落。快开学了，他心急如焚。找过的人，有的嫌工资低，有的说彝族孩子不好教，有的被山“路”吓退，甚至有人讥笑说：“没人敢去，你只有去请探险家……” 她是他唯一能请得动的“探险家”。答应他的请求时，她只是不想再看他愁眉不展，只想去看看，他呆了一年的学校，是什么样子。 她跟了他，沿着崎岖山道走下深深的峡谷，挪过大渡河激流上晃荡的铁索，提心吊胆爬了一段悬崖，前面再无路可走。一架破旧的木梯近乎垂直地悬在峭壁上，看一眼就让她心惊胆颤。她被他牵了手，艰难地爬上“天梯”。她和他，身体紧贴着绝壁，身后是2800米深的悬崖。四五个小时，仿佛穿越了生与死的距离，在他的帮助下，她终于攀爬完五架“天梯”，气喘吁吁来到山顶。 那是怎样的情景啊：学校都是茅草房，他的屋里连张床也没有，只有一张破旧的书桌，一堆泥土架起一口锅，就是做饭的地方……蕴蓄在她胸中的泪再也咽不回去，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刻骨的心疼让她不忍离开。 一年前，在小镇教书的他抱着看一看的态度来到天梯下，下来迎接的乡亲连拉带拖，他才冒险来到山顶。茅草房前七八岁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光着屁股；饭桌上，老乡吃着玉米馍和酸菜汤，他面前，却是冒着香气的炖鸡，他掂得出杀掉这只鸡，等于多少天没盐巴钱……孩子们的无知和村民的热情，让他莫名地心酸，擦干眼泪，他留在这个落后的山村。 山村小学停课十多年，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是文盲。他一个人，实在教不过来。拉她离开安适的小镇到这危崖上受苦，他，有太多的愧疚与无奈。身穿破衣的孩子们没有鞋穿，学习起来却孜孜不倦，她看在眼里，柔软的心底滋长着如他一样的爱和责任。 他和她，栉风沐雨，负重抗病，克服小家庭的种种困难，白天上课，晚上在煤油灯下备课处理作业。不断有外村的孩子慕名而来，982个星期，他和她，每周一准时下天梯接孩子们上去，每周五又要亲自把他们送下五道崖梯，大一点的由他们帮扶慢慢爬上爬下，小一点的还需要他们背着上上下下。 18年后的春天，他和她下天梯，下悬崖，过铁索，乘摩托，坐汽车，长途辗转来到北京，站到中央电视台的闪光灯下。 他们牵着手，淡定从容，像一对飞落人间的天使。第一次来首都，问起他们的愿望，他说想去天安门，希望能有个相机拍回些照片，让山村的孩子们多长些见识。问起她的工资，她答已从100元涨到230元，脸上挂满知足的微笑。那一刻，荧屏内外，泪光闪闪！谈起未来，他们表示：“如果没有接班人，只要爬得动，就要上山教孩子。” 他和她，就是四川凉山甘洛县乌史大桥乡二坪村的教师，2008年感动中国的李桂林和陆建芬夫妇。2800米悬崖上的牵手，诠释着爱心与责任。他们，“在最崎岖的山路上点燃知识的火把，在最寂寞的悬崖边拉起孩子们求学的小手，19年的清贫、坚守和操劳，沉淀为精神的沃土，让希望发芽”。 第三章 两千八百米悬崖上的牵手 整整一个暑假，为了给彝族山村再找一名老师，他几乎跑遍县城的每个角落。快开学了，他心急如焚。找过的人，有的嫌工资低，有的说彝族孩子不好教，有的被山“路”吓退，甚至有人讥笑说：“没人敢去，你只有去请探险家……” 她是他唯一能请得动的“探险家”。答应他的请求时，她只是不想再看他愁眉不展，只想去看看，他呆了一年的学校，是什么样子。 她跟了他，沿着崎岖山道走下深深的峡谷，挪过大渡河激流上晃荡的铁索，提心吊胆爬了一段悬崖，前面再无路可走。一架破旧的木梯近乎垂直地悬在峭壁上，看一眼就让她心惊胆颤。她被他牵了手，艰难地爬上“天梯”。她和他，身体紧贴着绝壁，身后是2800米深的悬崖。四五个小时，仿佛穿越了生与死的距离，在他的帮助下，她终于攀爬完五架“天梯”，气喘吁吁来到山顶。 那是怎样的情景啊：学校都是茅草房，他的屋里连张床也没有，只有一张破旧的书桌，一堆泥土架起一口锅，就是做饭的地方……蕴蓄在她胸中的泪再也咽不回去，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刻骨的心疼让她不忍离开。 一年前，在小镇教书的他抱着看一看的态度来到天梯下，下来迎接的乡亲连拉带拖，他才冒险来到山顶。茅草房前七八岁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光着屁股；饭桌上，老乡吃着玉米馍和酸菜汤，他面前，却是冒着香气的炖鸡，他掂得出杀掉这只鸡，等于多少天没盐巴钱……孩子们的无知和村民的热情，让他莫名地心酸，擦干眼泪，他留在这个落后的山村。 山村小学停课十多年，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是文盲。他一个人，实在教不过来。拉她离开安适的小镇到这危崖上受苦，他，有太多的愧疚与无奈。身穿破衣的孩子们没有鞋穿，学习起来却孜孜不倦，她看在眼里，柔软的心底滋长着如他一样的爱和责任。 他和她，栉风沐雨，负重抗病，克服小家庭的种种困难，白天上课，晚上在煤油灯下备课处理作业。不断有外村的孩子慕名而来，982个星期，他和她，每周一准时下天梯接孩子们上去，每周五又要亲自把他们送下五道崖梯，大一点的由他们帮扶慢慢爬上爬下，小一点的还需要他们背着上上下下。 18年后的春天，他和她下天梯，下悬崖，过铁索，乘摩托，坐汽车，长途辗转来到北京，站到中央电视台的闪光灯下。 他们牵着手，淡定从容，像一对飞落人间的天使。第一次来首都，问起他们的愿望，他说想去天安门，希望能有个相机拍回些照片，让山村的孩子们多长些见识。问起她的工资，她答已从100元涨到230元，脸上挂满知足的微笑。那一刻，荧屏内外，泪光闪闪！谈起未来，他们表示：“如果没有接班人，只要爬得动，就要上山教孩子。” 他和她，就是四川凉山甘洛县乌史大桥乡二坪村的教师，2008年感动中国的李桂林和陆建芬夫妇。2800米悬崖上的牵手，诠释着爱心与责任。他们，“在最崎岖的山路上点燃知识的火把，在最寂寞的悬崖边拉起孩子们求学的小手，19年的清贫、坚守和操劳，沉淀为精神的沃土，让希望发芽”。 第四章 长了翅膀的花生 家在农村的学生送来一大袋子花生。那些花生粒粒饱满，剥开一颗，把粉衣的豆儿放到嘴里，嚼出的是秋的清香，是记忆的微甜，是暖心的感动。 大概是刚刚记事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随母亲到生产队的地里拾花生。那年花生大丰收，刨走带果的秧，泥土上下还躺着藏着不少从秧上逃掉的花生。我拎了小小的篮儿，专捡躺在泥土上的大个的果儿，花生带着把儿，沾着润湿的泥土，像许多可爱的娃娃。我每捡一枚，便小心搓掉壳上的泥、揪了把儿，这才把干净利落的果儿放到篮里。黄昏时，我的小篮儿满满的，里面全是体面饱满的花生。我拎着沉甸甸的篮儿跟在母亲身后，把花生交到队长那去。队长低头看看篮儿里的花生，又看看小小的我，笑着对母亲说：“这闺女心儿灵，做事细致，上学准聪明！”看着他笑出的豁牙，我也笑，因为知道在夸我的好。队长没有收我那篮儿花生，让母亲拎回家煮给我吃。就是从那时起，对上学怀了份小小的梦想。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小女孩儿的梦想，就是一小篮儿颗粒饱满、洁净新鲜的花生吧！ 后来，在村里地头跑来跑去，常听大人们夸我，这闺女聪明，长大准有出息。于是母亲便乐乐地希望着，梦想我能圆她因贫穷而断了的上学梦。 我没有辜负大人们善意的夸奖和母亲的希望，上学时真的很聪明，长大了或许真的在他们眼里有了些“出息”。然而，离开村子离开土地的我，不过是一颗长了翅膀的花生，依然带着泥土的质朴和清香，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在菁菁校园的花前树下，在知识和梦想的天空飞翔，希望可以飞得再高些、再远些，希望属于自己的世界，更多些精彩。 这个来送花生的女孩儿，离开村子不过几年。在村里的时候，应该也和我一样，因为一些小小的细节，受到大人们夸奖了吧？那夸奖里也该带着质朴的希望，像我们村大人们的夸奖一样。她的母亲，也一定像我母亲那时一样，对女儿的未来怀了美好的期待，于是把女儿送到条件更好的城里来上学，自己则辛勤地在田间劳作，忍受想念女儿的苦。女孩儿常常在日记里表达对村子对母亲的思念，我也常常在她的日记里写下劝慰鼓励的话语，希望她不辜负母亲和自己受的苦，努力学习，长大后能有所成就。女孩儿真的很努力，学习成绩越来越好。 知道女孩儿的家境不好，我帮她申请了助学金。这袋花生里，定有一个朴实的农村母亲对老师的感激，和对女儿美好明天的希冀。 女孩儿怯怯地坐在我身边，俊俏的小脸带着羞，红得格外可爱。我给她洗了水果，塞到她手里，她捧在手里不肯吃。我找出有我文章的学生杂志给她看，自己也随手拿起本书翻开。 秋天的光阴静静的，偶一抬头，又看到那袋子花生，挤挤挨挨的花生瞬间长了翅膀，正努力向着梦想的天空飞翔。 第四章 长了翅膀的花生 家在农村的学生送来一大袋子花生。那些花生粒粒饱满，剥开一颗，把粉衣的豆儿放到嘴里，嚼出的是秋的清香，是记忆的微甜，是暖心的感动。 大概是刚刚记事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随母亲到生产队的地里拾花生。那年花生大丰收，刨走带果的秧，泥土上下还躺着藏着不少从秧上逃掉的花生。我拎了小小的篮儿，专捡躺在泥土上的大个的果儿，花生带着把儿，沾着润湿的泥土，像许多可爱的娃娃。我每捡一枚，便小心搓掉壳上的泥、揪了把儿，这才把干净利落的果儿放到篮里。黄昏时，我的小篮儿满满的，里面全是体面饱满的花生。我拎着沉甸甸的篮儿跟在母亲身后，把花生交到队长那去。队长低头看看篮儿里的花生，又看看小小的我，笑着对母亲说：“这闺女心儿灵，做事细致，上学准聪明！”看着他笑出的豁牙，我也笑，因为知道在夸我的好。队长没有收我那篮儿花生，让母亲拎回家煮给我吃。就是从那时起，对上学怀了份小小的梦想。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小女孩儿的梦想，就是一小篮儿颗粒饱满、洁净新鲜的花生吧！ 后来，在村里地头跑来跑去，常听大人们夸我，这闺女聪明，长大准有出息。于是母亲便乐乐地希望着，梦想我能圆她因贫穷而断了的上学梦。 我没有辜负大人们善意的夸奖和母亲的希望，上学时真的很聪明，长大了或许真的在他们眼里有了些“出息”。然而，离开村子离开土地的我，不过是一颗长了翅膀的花生，依然带着泥土的质朴和清香，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在菁菁校园的花前树下，在知识和梦想的天空飞翔，希望可以飞得再高些、再远些，希望属于自己的世界，更多些精彩。 这个来送花生的女孩儿，离开村子不过几年。在村里的时候，应该也和我一样，因为一些小小的细节，受到大人们夸奖了吧？那夸奖里也该带着质朴的希望，像我们村大人们的夸奖一样。她的母亲，也一定像我母亲那时一样，对女儿的未来怀了美好的期待，于是把女儿送到条件更好的城里来上学，自己则辛勤地在田间劳作，忍受想念女儿的苦。女孩儿常常在日记里表达对村子对母亲的思念，我也常常在她的日记里写下劝慰鼓励的话语，希望她不辜负母亲和自己受的苦，努力学习，长大后能有所成就。女孩儿真的很努力，学习成绩越来越好。 知道女孩儿的家境不好，我帮她申请了助学金。这袋花生里，定有一个朴实的农村母亲对老师的感激，和对女儿美好明天的希冀。 女孩儿怯怯地坐在我身边，俊俏的小脸带着羞，红得格外可爱。我给她洗了水果，塞到她手里，她捧在手里不肯吃。我找出有我文章的学生杂志给她看，自己也随手拿起本书翻开。 秋天的光阴静静的，偶一抬头，又看到那袋子花生，挤挤挨挨的花生瞬间长了翅膀，正努力向着梦想的天空飞翔。 第五章 憾如花开 怒放的栀子花散着芬芳。这盆花儿已在我窗前开了三年，看到它晶莹的花朵，心头总是别样的暖。送花儿的是我教过的一个男孩儿，如今他大学刚毕业，在一家公司做培训师。 男孩儿从云南赶回来，风尘仆仆地到我家，手中拎一盒普洱茶。得知他休息两天就要离开，我嘱咐他：“以后别总惦记我，多陪陪你母亲。” 印象中，他母亲没有工作，身材瘦小，面容苍白却温柔慈祥。他上初三时，学校离家远，上晚自习前来不及回家吃饭，每天下午放学铃一响，他母亲会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把一个大大的饭盒递到儿子手中。我注意过男孩儿打开的饭盒，里面的饭菜很注意营养搭配，能看出一个母亲的精心。如今，儿子学业有成，悉心照顾儿子的母亲，该是最欣慰的时候。 听我提到他母亲，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神情变得黯然。 沉默一会儿，他说：“老师，怕您伤心，我一直没……跟您说起，其实，在我上大一时，母亲就去世了。” “她？怎么回事？”我愕然。 “是肝癌。我上高三那年查出来的……” 我转过头去，望向窗前的栀子花，泪眼迷蒙中似乎看到清鲜的香气在空中弥散。高三，那是冲刺高考的关键时期啊！一个十七岁的孩子，默默承受着从天而降的灾难…… 算来，他送来这盆花的时候，他的母亲刚去世，他一定遇到这样那样的许多难题，他却对我只字不提，独自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去年春节他来时，我正准备包饺子，恰巧有其他客人来，他便独自在厨房忙碌。客人离开，面和馅都已变成小巧精致的饺子。当时，我只高兴地说：“你妈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好福气。”却没注意他的神色，更不知道他的心情。几年来，我一直认为他依然受着母亲格外的宠爱，是个知足惜福的大孩子，却从未想到他一次次微笑着给我送来关爱和温暖的同时，正经历着无数的痛和难。 我越想越伤感，泪，也不断涌上来。他的手搭在我肩上：“老师，您别难过。母亲刚去世时，我伤心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后来，我一想起她，就会想到您。还记得，有一次我发烧，您把脸贴在我额头上，又给我端水拿药，像我母亲一样，那时我就把您当成妈妈了。于是就买了花来看您。除了您、还有许多值得我爱的人，我可以把失去母亲的遗憾化作对您、对他们的爱。” 他看看窗前的栀子花，轻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儿。它的花语，是喜悦。” 他走后，我上网查对栀子花语的解释：喜欢它的人，应有感恩图报之心，只要别人对自己有少许和善，便应诚心表达谢意。 虽然，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生命中的遗憾在所难免，但一个人的遗憾却可开成别人窗前的栀子花，亮丽芬芳别人的生活。有了这善良的赤子之心，有缺憾的生活也可充满喜悦。 第五章 憾如花开 怒放的栀子花散着芬芳。这盆花儿已在我窗前开了三年，看到它晶莹的花朵，心头总是别样的暖。送花儿的是我教过的一个男孩儿，如今他大学刚毕业，在一家公司做培训师。 男孩儿从云南赶回来，风尘仆仆地到我家，手中拎一盒普洱茶。得知他休息两天就要离开，我嘱咐他：“以后别总惦记我，多陪陪你母亲。” 印象中，他母亲没有工作，身材瘦小，面容苍白却温柔慈祥。他上初三时，学校离家远，上晚自习前来不及回家吃饭，每天下午放学铃一响，他母亲会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把一个大大的饭盒递到儿子手中。我注意过男孩儿打开的饭盒，里面的饭菜很注意营养搭配，能看出一个母亲的精心。如今，儿子学业有成，悉心照顾儿子的母亲，该是最欣慰的时候。 听我提到他母亲，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神情变得黯然。 沉默一会儿，他说：“老师，怕您伤心，我一直没……跟您说起，其实，在我上大一时，母亲就去世了。” “她？怎么回事？”我愕然。 “是肝癌。我上高三那年查出来的……” 我转过头去，望向窗前的栀子花，泪眼迷蒙中似乎看到清鲜的香气在空中弥散。高三，那是冲刺高考的关键时期啊！一个十七岁的孩子，默默承受着从天而降的灾难…… 算来，他送来这盆花的时候，他的母亲刚去世，他一定遇到这样那样的许多难题，他却对我只字不提，独自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去年春节他来时，我正准备包饺子，恰巧有其他客人来，他便独自在厨房忙碌。客人离开，面和馅都已变成小巧精致的饺子。当时，我只高兴地说：“你妈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好福气。”却没注意他的神色，更不知道他的心情。几年来，我一直认为他依然受着母亲格外的宠爱，是个知足惜福的大孩子，却从未想到他一次次微笑着给我送来关爱和温暖的同时，正经历着无数的痛和难。 我越想越伤感，泪，也不断涌上来。他的手搭在我肩上：“老师，您别难过。母亲刚去世时，我伤心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后来，我一想起她，就会想到您。还记得，有一次我发烧，您把脸贴在我额头上，又给我端水拿药，像我母亲一样，那时我就把您当成妈妈了。于是就买了花来看您。除了您、还有许多值得我爱的人，我可以把失去母亲的遗憾化作对您、对他们的爱。” 他看看窗前的栀子花，轻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儿。它的花语，是喜悦。” 他走后，我上网查对栀子花语的解释：喜欢它的人，应有感恩图报之心，只要别人对自己有少许和善，便应诚心表达谢意。 虽然，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生命中的遗憾在所难免，但一个人的遗憾却可开成别人窗前的栀子花，亮丽芬芳别人的生活。有了这善良的赤子之心，有缺憾的生活也可充满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