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我是一名中学语文老师,参加工作已十六个年头。十六年,五千多个日日夜夜,大部分时间我都和一群即将成年的孩子厮混一块。教师这个职业容易使人苍老,也容易使人年轻。苍老是为孩子的成长忧心太多,年轻是因渐染了孩子的乐天与纯真。我是个性格开朗的人,跟孩子们走得比较近,他们叫我“大小孩”,我对这个称呼很有好感。我了解这些孩子的脾气性情,也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有时也会跟随着他们的悲喜而悲喜。 平日喜欢写写文字,什么体裁都写写,也发表了千把篇小文,但我最钟爱的还是校园小说。人多的地方故事也多,校园就是一个小社会,几千人集中在一个不大的地方,每天都发生着许多主题各异的故事。除了教书,我还乐此不疲地做一件工作,那就是收集校园里发生的小故事,然后整理成文。这些故事基本上不用过多的修饰,很真实,很有趣,也很耐人寻味。我把自己称为“校园时光的补裰者”。 一直以来,我都想写一部反映中学生生活和心理的小说,这个想法三年前付诸实施,写写停停,今天才最终脱稿,修改完成。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有二:一是目前网络文学泛滥,大有冲垮中学生心理防线的势头。有些网络小说值得一读,但大部分却靠恶搞、情色、血腥、无厘头、穿越等桥段吸引学生,混淆了他们的视听,不恰当地影响了他们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二是现在少有反映校园生活题材的影视剧,打开电视,看到的就是古代的刀光剑影、都市的卿卿我我、官场的尔虞我诈等等,校园影视剧几乎被遗忘了。我想起了我的中学时代,那时一部《十六岁的花季》倾倒了无数少男少女,现在我还时常想起电视剧里的主人公,想起那些青涩烂漫的校园故事。基于此,我想写一部反映校园生活,引导学生树立正确人生观,以及培养学生健康审美情趣的“纯绿色”校园小说,把这份“纯绿的人生菜肴”奉献给中学生朋友们。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一群十七岁的孩子,他们生活在成人的前夜,内心情感比较复杂。我想尽最大的努力,写一部十七岁孩子的成长史。 我生活在江南的一个小县城,对这个小城有着深刻而复杂的感情,对其风俗人情、历史发展也比较了解。所以,我把小说的背景设置于此。而中国,有着数千个这样的小城。 在小说中,我重点反映了一群十七岁孩子成长路上的快乐与忧伤,着力教育中学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珍惜父母的爱,珍惜师生情,珍惜友谊,珍惜美好的青春年华;同时也委婉地劝诫家长、老师要公平公正地对待孩子,要用真心和爱呵护孩子;呼吁社会给孩子创造一方健康成长的净土。小说还反映了家长与教师、家庭与学校、校园与社会之间的一些矛盾和冲突,今天这些矛盾已经日益凸显。因此,我希望家长、老师和孩子们一同来读读这部小说。如果这部小说能有幸被导演发现,拍出一部纯绿色的校园电视剧,那将是我人生最大的福祉。 在读这部小说的过程中,你会发现很多关键词,早恋、骚扰、单亲家庭、离家出走、围攻校园、婚外恋、销赃、绑架、校园拾荒、励志、疼痛……这些关键词在我们的生活中并不鲜见。小说中的几个人物,每天都活跃在我的脑海中,和我进行心灵的对话。我也衷心地希望这些人物形象日后能深深留在读者的心中:张正浩、诸葛冰雪、苏珊、龙冰、李强生、邱美莹、刘朱华、陈小露、王小帅、江青枫、柳小米…… 这是一群十七岁的孩子,生长在成人的前夜,他们独特、脆弱、叛逆、天真……青春啊,是个神奇的魔术师! 十七岁的孩子啊,总被青春捉弄! 也许十七岁孩子的眼里挂着晶莹的泪,青春将它变成纯洁的花,美丽地绽放;也许十七岁孩子的心里盈满迷茫的伤,青春将它变成明媚的光,名字叫成长…… 自序就是“自叙”,自言自语……以上林林总总,有写作缘由,有希冀憧憬,也有王婆卖瓜,姑且妄作自序吧! 第一章 遭遇骚扰 江南小城。夜色朦胧。 天上一弯月牙,繁星闪烁,清风徐徐吹过,暑热渐渐消退。路灯撒向地面一片柔和的光,路旁的绿化带里,一朵朵茉莉竞相开放,清婉柔淑的香气沁人肺腑。凝神品味,鼻息之间全是淡淡清香。 江青枫和苏珊一边骑车一边谈论着班上的事情。他俩从小学起就是同学,而且住在同一条街,两人经常一起上学,一块放学回家。聊着聊着,两人就聊起了坐在苏珊后排的男生张正浩。“你啊,总是老眼光看人,人是会变的啊!我看人家张正浩现在就挺好的,长得又帅,哼!”苏珊道。“你才和他前后桌坐了多久啊?怎么就这么袒护他?要狗改掉吃屎的毛病,难啊!” “大班长,你这说话可难听了!”苏珊白了江青枫一眼,生气地说道。 江青枫脸较长且轮廓分明,是人们说的那种“马脸”,眼窝较深,戴着一副宽大的眼镜,鼻子较大,正好支撑那副大眼镜,算不上英俊,倒也清秀。 见苏珊生气了,江青枫呵呵地笑了笑。 路边的一家精品屋里传出来悠扬的钢琴曲,两人都放慢了骑车的速度,静静地聆听着。忽然,从转角处驶出一辆黑色奥迪车,刺耳的喇叭声响起,苏珊“哎呀”一声大叫,倒下地来。紧接着,是一声紧急刹车声。还好,万幸的是,苏珊倒在了奥迪车的右侧。这时车上走下一个瘦高个男青年,大骂道:“你们两个瞎了眼啊?骑车不看路,找死啊?” “你开车不会慢点吗?这里是人行区,撞倒了人,还这么凶?”江青枫也不甘示弱。“你小子找打是吧?”瘦高个说完,就要上来揍江青枫。这时,车门开了,车内走出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瘦高个见矮胖男子出来,停住了举在空中的手,赶紧说:“刀疤哥,这小子凶着呢。” 刀疤凶神恶煞地看着江青枫,这目光让江青枫毛骨悚然。其实看一个人的性格,可以仔细观察他发怒时的眼神。羊的眼睛鼓得再大,也带着温柔;狼的眼睛随便一睁,却满带杀机。 苏珊这时站了起来,连衣裙被扯破了,大腿还有几条血痕,被地面蹭的。苏珊说:“江青枫,算了,别吵了,我没事。”苏珊实在太美了,刀疤简直看呆了,眼睛一眨也不眨。苏珊身材苗条婀娜,尽展少女曼妙曲线,皮肤白皙,一头卷发,俏丽的脸庞,鲜红的嘴唇,因为刚才摔痛了,眼里噙着泪花,更衬显出一种娇柔的美丽。刀疤立即转换了一副脸孔,满脸堆笑地对苏珊说:“小姐,真是对不起,刚才没有注意到你们。”刀疤态度的大转变,让大家都觉得诧异。 “没事。”苏珊平静地说。 “怎么能说没事呢?你看你都流血了。猴子,给我滚过来,你他妈瞎了狗眼,差点撞到人,还那么凶巴巴的。”刀疤说完,一脚就朝瘦高个踢过去,瘦高个不敢躲,屁股结实地挨了一脚。 “好了,别打他了。”苏珊说。“小姐你心地真好。我送你上医院去看一下,医药费我全包了。”刀疤陪着笑脸说,眼中流露出一种淫邪的光。“我不去,我要回家了。” “小姐,你还是个学生吧?你叫什么名字?读几年级啊?” “我叫苏珊,读高二了。”苏珊对此没有什么戒心。 江青枫本来想打住苏珊的话,但是他有点怕刀疤的眼神,就没有张嘴。“我叫孙怀刚,我爸是康顺集团的副总裁孙宝华。小姐,你在哪个学校啊?”刀疤问。 “富二代”,江青枫想起了一个流行的词语。江青枫知道,这个小城有许多“富二代”,他们蛮横不讲理,游手好闲,开着豪华小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而且喜欢惹是生非,胆大包天。 见刀疤这样问,江青枫隐隐感觉不妙,壮起胆子说了一句:“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刀疤猛地对江青枫鼓大了眼睛,江青枫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刀疤随即又微笑地对苏珊说:“小姐,医院是一定要去的,你的伤口要消毒,还要推拿一下,要不然明天腿就会肿了。”刀疤的眼睛不停地在苏珊的大腿上瞟来瞟去。 “真的不麻烦了,我不去了。天色这么晚了,我要回家。”这时,人群中有个人说道:“苏珊,一定要去医院看一下,我们陪你去,撞了人怎么能轻易地让他走呢?” 这声音很耳熟,苏珊心中一喜,说话的正是坐在他后排的男生张正浩。张正浩身材修颀,一身白色“安踏”运动短衣裤,浓眉大眼,鼻梁笔直,硬气英俊,只是满头的碎发和灯光下闪耀的耳钉,与这张俊脸显得很不协调,透出一种邪气。 张正浩旁边还站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男孩,他叫龙冰,是张正浩的同桌。龙冰本是住校生,今天溜出学校,陪张正浩到网吧玩玩。 龙冰也说道:“苏珊,你不要怕,有我们在呢。” “怎么了?有你们什么事情啊?”站在一旁的猴子说。“我们是她的同学,怎么不关我们的事?”张正浩不吃猴子一套,挺起胸脯说。“好的,走吧,一起上医院去。”刀疤悻悻地说。在医院里,刀疤给苏珊找来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刀疤还叫猴子给苏珊买来了鲜花,弄得她哭笑不得。医生给苏珊消毒推拿后,说没什么大碍。 “医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明天还要来复检的,对吧?”刀疤说。很明显,他是在暗示医生该怎么回答。这倒弄得医生不置可否了,说了声“随便吧”。 刀疤赶紧给了苏珊一张名片,说:“明天你来复检,上面有我的手机。对了,你的号码是多少啊?明天我开车去接你。” “你这个泡妞的方法太老套了,苏珊没有手机的,我的号码你要吗?”张正浩说。“那算了,”刀疤有点气急败坏,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千元钱,递给苏珊说,“这是赔偿给你的营养费。”苏珊说:“不用了,我只是蹭破了点皮而已。”张正浩赶忙把钱接过来,说:“苏珊,人家一片盛情,你应该收下才是。我帮你收下了,等到家后再给你。”张正浩和龙冰、江青枫把苏珊护送回家了。望着几个孩子远去的背影,刀疤对猴子说:“猴子,帮我查一下苏珊在哪个学校读书。这小姑娘太漂亮了,我喜欢。” 中午放学,潦水一中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车,一个矮胖的男子站在车旁,西装革履,珍珠领带很耀眼,头发上喷了厚厚的发胶,他,正是刀疤。原来,刀疤已经打听到了苏珊就读的学校,还问到了她的手机号码。 刚走出校门不久的苏珊和江青枫,被刀疤拦住了。 “苏珊,上次叫你去复检,怎么不去啊?我在医院等了你一上午,我真担心你的腿有事。”刀疤讪笑着说。苏珊也认出了刀疤,说:“我已经好了,不用复检。” “苏珊,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今天中午想请你吃个饭,肯赏脸吗?” “对不起,我不去。” “那我就不强求了。既然你不去,我送样东西给你,以表示我的歉意。”刀疤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的小盒,里面是一条项链。苏珊一看项链,吓了一跳,无事送项链干嘛?苏珊拒绝道:“谢谢,这礼物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江青枫也吓了一跳,他想到了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刀疤的装扮和行为来看,他是缠上苏珊了,江青枫不禁为苏珊担忧起来。江青枫惧怕刀疤,不敢斥责刀疤,甚至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你一定要收下,要不然我的心不安啦。” “真的,我不要。”刀疤硬把项链塞到苏珊手里,然后一溜烟上车走了。江青枫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苏珊拿着项链盒,慌了手脚。“把事情跟你爸爸妈妈说说吧。”江青枫说道。“不能说,他们会误认为我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会骂死我的。这样吧,这项链你先帮我保管,下次还给他。”苏珊长得漂亮可人,是家里的骄傲。父母希望她好好读书,考个好点的大学,然后嫁个有钱或当官的老公。苏珊的父母做了二十年的生意,一直期望能够富贵发达,但至今还是守着一爿小店清淡度日。女儿成为了他们最后的人生希望,他们对女儿管得很严,如果她结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就绝不对她客气。苏珊很怕爸爸妈妈,也一直努力地做个乖女儿。 苏珊父母舐犊情深,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社会上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将眼睛盯住了中学女生。女孩们涉世未深,往往被骗。回到家,母亲给苏珊做了一桌很丰盛的饭菜。苏珊一直在心中盘算着,该不该把事情告诉母亲。正吃饭的时候,手机响了,苏珊一看,是不熟悉的号码,接听,话筒传来了刀疤的声音:“苏珊,你好,项链你还满意吗?” “你打错了。”苏珊简短地说,赶紧把手机挂了。母亲见女儿神色紧张,忙问是怎么回事。“没事,人家拨错了号码。”手机又响了,苏珊说:“我说你打错了,怎么又打过来?你打错了。”于是关机。母亲笑了,说:“这样的事情是经常有的,不要放在心上。”苏珊点点头。 回到学校之后,江青枫交给苏珊一封信,说:“项链盒里有封信,是给你的,刀疤写的。”这是一封求爱信,里面很多肉麻的字眼,直把苏珊看得面红耳赤,她赶紧把信撕了。“那个刀疤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我的手机号码,中午老给我打电话,我妈差点怀疑我呢。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下次看到他的电话就直接挂掉。” “电话我倒是不怕,我就怕以后他又在路上截住我。” “不要紧的,反正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他敢有什么不良企图,我就打电话报警。”苏珊点点头。上课的时候,苏珊总是心不在焉的,被老师批评了好几次。课后,张正浩问苏珊:“你怎么回事啊?龙冰上课经常挨批评,你上课怎么也这样啊?” “没事。” “你一定有事,跟我说说吧,是不是上次那个刀疤啊?” 苏珊点头,把刀疤的事情告诉了张正浩。张正浩说:“这个死胖子! 不要紧,我来帮你想办法。”张正浩把刀疤的手机号码存在自己的手机上。下午放学后,张正浩邀龙冰出学校。两人来到沿河南路上的烟雨亭下,找了条长凳坐了下来。张正浩丢给龙冰一根烟,自己也叼了一根在嘴上。 张正浩和龙冰是铁哥们,两人从高一开始就是同桌。龙冰是学校的新闻人物,以前上课的时候不是睡觉、讲话,就是听MP3或者吃东西。老师批评他,他毫无惧色,大声跟老师顶嘴,而且几乎不交作业。 龙冰还沾染上了社会上的一些恶习,抽烟、喝酒、打群架、勒索同学等。学校曾打算开除他,但由于龙冰母亲的苦苦哀求,加上张正浩的母亲邱美莹为他说情,学校才勉强把他留了下来。 “你准备怎么做?”龙冰喷了一口烟雾,问。张正浩不停地拨弄着手中的烟,一时没有主意。“打电话给他,邀他出来谈判,我叫几个哥们来。”龙冰这个办法颇有江湖的味道,他在社会上结交了许多狐朋狗友,但张正浩最怕龙冰和那些人接触。“龙冰,还是不要叫那些狐朋狗友,跟你说了多少次,和他们混在一起,迟早会出事的。” “那帮兄弟够义气的……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就我俩,把刀疤约出来。”张正浩想了一会儿,丢掉烟头说。“好。” 张正浩于是打电话给刀疤,说:“刀疤哥,我们是苏珊的同学,找你有点事。”刀疤在手机里说:“你小子胆量还够大的啊,敢管我的事?”张正浩说:“有种你就出来,我们现在在沿河南路烟雨亭边等你。” 龙冰和张正浩的心里其实挺紧张的。“要不要去买把刀?”龙冰问。“买刀干什么?又不是来打架的,你小子等下注意说话的语气。” “好,听你的。” 烟雨亭在沿河南路的西边,下面有个小广场,晚上人们喜欢到这里来游玩。张正浩望着烟雨亭,柱子上刻着当年曾国藩转战至此地亲笔书写的一幅对联:百战山河剩此楼台烟雨,九天珠玉吹成水面文章。张正浩觉得今天选的这个地方和即将到来的谈判有些关联,心中暗笑了一下。 沿河南路上不断有车辆驶过……张正浩和龙冰坐在长凳上静静地等着。 一刻钟之后,黑色奥迪车来了。刀疤和瘦高个男子猴子下了车,张正浩和龙冰赶紧起身相迎。刀疤粗声粗气地说:“小子,又是你们啊?怎么,要跟我谈什么?”张正浩说:“刀疤哥,我们希望你不要骚扰苏珊。”刀疤哈哈大笑起来说:“臭小子,整个县城都没人敢命令我干什么,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爸是谁?我爸是康顺集团的副总裁。知道我是谁?我是刀疤。” “刀疤哥,你是富家公子,我们不敢惹你。我不是命令,是希望。” “当然是希望啦,要是命令的话,我立刻就叫你趴下了。” “大哥,我求你了,你就放过苏珊吧,她还是个学生啊!”张正浩说话的语气低三下四的,听得龙冰心里不舒服,他想,张正浩八成是喜欢上苏珊了。“我把苏珊怎么啦?什么放过不放过的?”刀疤说,“我喜欢那小姑娘,只想跟她交个朋友而已。”龙冰忍不住了,说:“什么交朋友啊,你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你个臭小子找死是吧?”刀疤圆睁双眼望着龙冰,嘴里恶狠狠地射出几个字,然后回头对猴子说,“猴子,给我教训他。”这时,猴子狞笑着向张正浩和龙冰走来。“大哥,对不起,我们只是求你别再骚扰苏珊,有得罪之处,还请你原谅。”张正浩央求。 正说话间,猴子一个巴掌已经打了过来,张正浩闪避不及,重重地挨了一下。这巴掌打得不轻,张正浩的左脸上立即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见张正浩挨打,龙冰一拳向猴子打去,正打中猴子的手臂。 “他妈的,你们还敢还手,不想活了。”猴子恶狠狠地说,于是猛地向龙冰打来。而刀疤一直就在旁边抽着烟,看他们打。龙冰正要还手,张正浩说:“别打了,跑。”龙冰听张正浩的话,赶忙撒腿就跑。两个少年在前面跑,猴子在后面猛追。忽然,龙冰停下了,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大板砖,怒目看着猴子。猴子也停住了,心里有点犹豫。猴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尖刀。张正浩赶忙回来,拉起龙冰就跑,猴子拿着刀在后面追。路上的行人见了这架势,都停下来观望。“猴子,回来,不要追了。”刀疤叫道。猴子走回去,问刀疤说:“要不要找几个哥们,揍他们一顿?” “揍你个头啊,不要搞事了。”刀疤说,“吓唬吓唬他们就够了,我爸是副总裁,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传出去多不好听。”回到学校,苏珊见张正浩老是用手蒙着左脸,问他怎么了。张正浩说:“刚才在地上摔了一跤。” “摔什么摔啊,被刀疤手下给打的。”龙冰生气地说道,他觉得张正浩今天的表现有些窝囊。 苏珊听后,赶紧拨开张正浩紧蒙的手,张正浩的左脸上立即呈现出一个淡淡的手指印,猴子这一巴掌打得真够狠的,过了这么久脸上还有印迹! 苏珊看着,心疼了,说:“对不起,害得你受苦了。你不要再找他了,我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处理。” “苏珊,你别做傻事,那家伙凶着呢。”张正浩接着又补充道,“你千万别单独找他,要不然,我的打就白挨了。”苏珊点点头。“以后每天晚上我和江青枫一起护送你回家。” 张正浩家与苏珊家并不同路,为了苏珊的安全,他宁可舍近求远。虽然这几天老是提心吊胆的,但是能遇到这么好的同学,苏珊内心觉得很幸福。 第二章 201寝室的女孩们 大帅哥张正浩被打的消息立即在班上传开了。诸葛冰雪也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无端被人打?被谁打的呢?中饭时间,诸葛冰雪和她的死党刘朱华在食堂吃饭时,谈起了张正浩挨打的事情。 诸葛冰雪家境优越,为人很大方,也喜欢帮人,但毕竟养尊处优,有点小姐脾气。而刘朱华是个包打听,嘴皮子很厉害,她很喜欢诸葛冰雪,总是叫她“老大”。 “具体的细节不清楚,我只听说有个富家公子哥儿一直死缠着苏珊,张正浩和那公子哥儿谈判,结果被打了。”刘朱华说。诸葛冰雪听后,心中暗自涌起一股醋意,说:“英雄救美嘛,经典故事哦。” “你就不想去关心关心他?” “哼,关心他?门都没有。” 刘朱华知道诸葛冰雪在吃醋,想笑。上个学期,慢班的张正浩忽然连续给实验班的诸葛冰雪写了十几封情书,让诸葛冰雪觉得莫名其妙,因为两人根本就不认识。诸葛冰雪长得很美,是大家公认的校花,给她写情书的大有人在,但一般都是打过交道的同学。人家写一两封后见没反应,也就罢休了,但张正浩却连续写了十几封。更让诸葛冰雪哭笑不得的是,张正浩的情书都是一样的内容,一查,是网上摘抄的。最后,张正浩又写了一封信给她:“小姐,纯属误会,我寄错人了。” 刘朱华帮她侦探到了,张正浩竟然是一个大帅哥,只是有点坏。诸葛冰雪和刘朱华曾经偷偷看过张正浩几回。 这个学期来了新校长,实行新政。以往学校分科分班,都要按照分数排位,分出实验班、尖子班、重点班、慢班四类班型。这一次学校做了重大改革,高二文、理分科后,所有班级的学生全都平行分配。也就是说,每个班中成绩好、中、差三类的学生均有,这也是为了缓解以往慢班班主任的管理压力。 所以这个学期,诸葛冰雪和张正浩碰巧分在了同一个班。 诸葛冰雪和刘朱华正说着话,有个女孩从她们身边走过,诸葛冰雪抬头看去,那个女孩向她微笑了一下。女孩个子高挑,皮肤较黑,身形瘦削,扎两个大辫子,头发灰色有些干枯,眼睛不大,嘴唇薄。诸葛冰雪注意到了她拿碗的手,手粗糙且大,一看就是个农村的孩子。 女孩名叫陈小露,和诸葛冰雪同班同寝室,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也是诸葛冰雪学习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尽管已经和陈小露住同一寝室半个多月了,但诸葛冰雪几乎没和她说过话。“陈小露家里很穷,只要一有空闲,就去找活干赚钱。”刘朱华说道。陈小露买了一份饭,只打了一份五毛钱的空心菜,然后坐在餐厅的角落,一个人孤零地低头吃着。诸葛冰雪望着陈小露,觉得她很可怜。“听说她爸爸左腿残疾了,家里只靠妈妈种地赚钱。家里还有个弟弟,得了重病。”诸葛冰雪听着听着,眼睛有点湿,她拿出饭卡对刘朱华说:“去帮她买份红烧肉吧。”当刘朱华把红烧肉端到陈小露的面前时,陈小露很惊讶。“学习委员,这是我老大诸葛冰雪给你买的,你吃吧。”陈小露看了刘朱华一眼,微笑了一下说:“谢谢,我不吃肉的。” “那我就给你买份鱼吧?” “对不起,鱼我也不吃,我只吃素。谢谢你们!”陈小露再次拒绝,然后低头吃饭。 刘朱华来到诸葛冰雪的身边,把红烧肉往餐桌上一放,说:“老大,她不领情啊,你看这红烧肉怎么办?”诸葛冰雪没有说话,心中有些火,觉得陈小露不给她面子。 诸葛冰雪忽然拿起餐盒,将里面的红烧肉全部倒在了餐桌上,起身就走了,刘朱华也跟着走了。这一切,陈小露全看在眼里。 上课铃响了,这节是班主任李老师的语文课。 李老师名叫李强生,今年24岁,中等个头,清清瘦瘦,头发有些卷曲,发脚理得很齐整,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框眼镜,嘴唇薄而宽,且红润,胡须刮得很干净,嘴唇周围是楞青的痕迹。他的皮肤很白净,再配上白色短袖和白色长裤,全身白得耀眼,看上去很书生气。在同学的心目中,他完全是个文弱书生的样板。今年是他参加工作的第三个年头,还是第一次当班主任。 李老师说:“同学们,我们学习的这个单元是诗歌鉴赏,我想请大家谈一谈你们认为写得最好的诗句。” “你喜欢写诗,这下符合你的胃口了吧?”诸葛冰雪对刘朱华说。“还好了。”刘朱华喜欢语文,更喜欢写诗,毛遂自荐当了语文科代表。 大家都在思索着。陈小露很想举手回答,但是农村女孩天生的羞涩让她又把手缩了回去。李老师发现了,问:“陈小露,你来说说吧?”陈小露还有点犹豫。刘朱华小声对诸葛冰雪说:“李老师好像对陈小露很关心呢,全班那么多同学,他却只留意她。” 诸葛冰雪说:“你吃醋啦?” “才没有呢! 要吃醋的是你,她成绩那么好,是你的竞争对手。”分班的时候,诸葛冰雪的成绩仅次于陈小露。 确实,成绩好的孩子最容易引起老师的关注,更主要的是李老师了解到她凄苦的家境。陈小露很朴实,身体很单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是个让人看了心疼的女孩。 陈小露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说:“老师,我很喜欢两句诗‘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我觉得它很美。” “确实很美,你知道它美在哪里吗?”李老师问。“它读起来很舒服,有美感。” “这样分析还过于简单。我觉得这个诗句美丽之处有三:一是意境美,漫天丝雨、自在飞花等都让人浮想联翩;二是喻体很美,轻轻的梦,细细的愁,都是我们所钟爱的;三是比喻的手法用得新奇,将形象的事物与抽象的事物联系在一块,美感由此产生。” 坐在诸葛冰雪后排的王小帅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写完后,他把纸条递给同桌江青枫,江青枫一看失声笑了起来。李老师问:“你笑什么?”江青枫站起来说:“老师,我发现了史上最搞笑的诗句,作者王小帅。” 王小帅拼命地扯江青枫,但是江青枫并没有停下,他作声作气地吟道:潦河之水浪滔滔老公公老婆婆做早操这一念,全班笑倒。李老师也笑着说:“王小帅同学是个打油诗大王啊! 打油诗怎么来的,你们知道吗?” 同学们摇头。李老师说:“唐代有个诗人名叫张打油,一天下雪后,他诗兴大发随即写了一首诗:‘大地一笼统,井上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以后人们把那种重视形式而缺少蕴涵的诗歌叫打油诗。” 李老师上课引经据典,同学们都很佩服他。 刘朱华这时站起来,问:“李老师,我有个问题向你请教。您能解释一下我的名字的涵义吗?小时候,许多老师都说我的名字含双姓,可是我妈妈根本不姓朱。” 大家都看着李老师。李老师略略沉思,道:“如果不是双姓,那我就知道你父母给你起名的用意了。刘朱华这个名字起得很好,古文当中,朱华是荷花的意思,曹植有诗云‘朱华冒绿池’,王勃在《滕王阁序》中也有‘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的句子,名如其人,你也长得像荷花般亭亭玉立。” 刘朱华确实长得出众,高挑的个头,齐耳短发,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一对薄薄的嘴唇,给人一种干脆利落的感觉。 刘朱华听后很高兴地说:“老师,谢谢你的美好解释。” 刘朱华曾经问母亲,父亲为什么给她起名朱华。母亲说:你父亲是村里的秀才,可我大字不识几个,不知道他取名的原由。 父亲在刘朱华四岁那年就去世了。回忆父亲时,母亲总是很甜蜜。父亲很浪漫,经常从田野里采花回家,还给母亲读诗,可惜母亲听不懂。 在刘朱华七岁那年,母亲带着她改嫁。刘朱华和养父关系一直不好。母亲改嫁后又生了个儿子,有了小弟弟后,刘朱华觉得母亲也不关心她了。 诸葛冰雪曾经问她为什么嘴巴这么能说,刘朱华回答说是因为和养父吵架多了,练就了嘴皮子。 第5栋宿舍楼二楼住的全是高二年级文科班的女生,一哧溜排开25个房间。每个宿舍里都有盥洗室,长长走廊的两端各有一个公共卫生间。诸葛冰雪、刘朱华和陈小露等六个女生住在东边的201寝室,靠近公共卫生间。 下了晚自习回到寝室,诸葛冰雪从箱子里拿出一大包东西,有薯片、瓜子、饮料等,她递给刘朱华说:“你分给大家吃吧。” 刘朱华大声叫道:“哇塞,有东西吃啊,同志们过来吃啊,老大请客咯。”这时,女孩们都笑嘻嘻地跑过来,抓起东西就吃,然后天南海北地聊着。 只有陈小露没去,她端起一大堆衣服进了盥洗室。诸葛冰雪对刘朱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她请陈小露过来吃。“人家不一定会领情啊。”刘朱华极不情愿地拿了一包“可比克”走到盥洗室。“谢谢,我不吃。”陈小露说道。“人家一片好心啊。”刘朱华生气道。“我心领了。我很忙,不吃。” 诸葛冰雪也听到了陈小露拒绝的话,不再说什么。 这时肥肥的柳小米说:“你们知道吗?帅帅帅帅哥张正浩挨打了。” “我说,柳小米,你你你你你也关心他?”刘朱华最喜欢拿人开涮了。“偶然听听听听说了,就就就就关心一下。” “你也算得上是人间极品了,口齿不清,还偏偏当了团委书记兼劳动委员;起个名字叫柳小米,长得却像大米;长得这么肥,偏偏还关心着大帅哥。真有你的!”刘朱华继续取笑柳小米。 柳小米长得确实是太胖了,腰像水桶一般,滚圆的手臂和大腿,手也是胖乎乎的。她皮肤很白,大大的圆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鼻子也大,嘴唇肥厚而鲜艳,看上去还算漂亮。嘴唇厚的人稍显笨拙,柳小米就经常被刘朱华取笑,不过她不会动气,是个乐天派。 “我我我我这只是临时口吃,激动了就会口口口吃,但是平时说话就就就就不会。”柳小米解释道。这也是事实,很多人平时说话很顺溜,可是一激动就口吃,只不过,柳小米把这种情况发挥到极致了。 “那你刚才是激动咯?”刘朱华仍然不放过柳小米“有一点。”大家又笑了起来。聊着聊着大家又谈起了李老师。刘朱华说:“李老师上课引经据典,酷毙了。” “你啊?什么人在你眼里都是酷的。”本来只是在看着她们嬉笑的诸葛冰雪也插话了。 “也不知道李老师有了女朋友没有?”刘朱华忽然说出惊人之语。“你是包打听啊,这个怎么会不知道?”诸葛冰雪说。 柳小米听了刘朱华的话后,有些得意,她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说道:“这个我知道,他谈了个女朋友,是个小学老师,人长得很漂亮的。”可能“报仇”心切,柳小米的话也说顺溜了。 “你个小米,怎么这下不结巴了?”刘朱华尖叫道。诸葛冰雪望着刘朱华,拖长了语气道:“看来啊,某些思春的女孩要失望咯。” “切,我失望什么?倒是有人该得意了,终于和帅哥张正浩在一个班了,心里不知道有多美呢!”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我我我喜欢张正浩啊?”柳小米眨巴着眼睛,有点羞涩地问道。刘朱华本来说诸葛冰雪,没想到柳小米会自作多情,她大笑起来说:“哈哈哈,就你啊?喜欢张正浩?太,太夸张了吧!” “怎么?我我我就不能喜欢帅哥?”柳小米一争论,话又说不清楚了。“行行行,你有这个权利。谁还能干涉你心里想什么吗?只是,不要伤心太平洋就行了。你可要知道,那个坏小子喜欢的是校花诸葛冰雪,上个学期给她写了十几封情书呢。” “你个死猪花,别在这里乱说。”诸葛冰雪喜欢骂刘朱华为“猪花”。“那那那那,我我我我就要和诸葛冰雪公公公公平竞争了。”柳小米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连几天,苏珊倒是没有再遇到刀疤。但是大家的心还是没有放松。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因为有了张正浩的插入,江青枫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因为苏珊和张正浩似乎相见恨晚,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中午,诸葛冰雪不想在学校吃饭,就请刘朱华上街去吃烧烤。走出校门,转过一条马路,诸葛冰雪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觉得那车很熟稔。奥迪车驾驶窗玻璃摇了下来,里面钻出来一张胖乎乎的脸,不停地向马路上张望着。诸葛冰雪一喜,赶紧跑了过去。诸葛冰雪悄悄走向奥迪车的驾驶窗边,大叫一声:表哥。 “哎呀——吓死我了。”车内的人大叫。这人是诸葛冰雪的表哥,诸葛冰雪的表哥就是刀疤。刀疤走下车来,说:“臭丫头,现在是中饭时间,你出来干什么啊?” “学校的饭不好吃,我出来打牙祭呢。”诸葛冰雪道,“你在这儿干什么?等人吗?” “不是的,现在我要走了。”刀疤本来在这儿等苏珊,没想到表妹竟然来了,他怕自己的丑事被表妹发现,想赶紧开溜。“怎么神神秘秘的?快说,到底有什么企图?”诸葛冰雪问。“真的没事,我走了。” “不行,你肯定有事,不许走!除非……给我五百块钱。” “臭丫头,抢劫啊!” “那你告诉你在这里干什么?” 刀疤从包里拿出五百元钱,递给诸葛冰雪说:“好了,服了你了,我走了。”刀疤发动了车,一溜烟地走了。这一切,可把刘朱华看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诸葛冰雪随便这样一问,就能够敲诈到表哥这么多钱。她想,要是自己也有个这么阔绰的表哥该多好啊! “走,吃东西去。吃完东西再去买衣服。” “你这样随便一下就混到了五百块?” “他就是我表哥刀疤啊! 他可喜欢我了,敢不给!”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刀疤?” 诸葛冰雪点点头。 以前,诸葛冰雪经常给刘朱华讲表哥刀疤的故事。几年前,有一群混混敲诈一个卖水果的小贩,刀疤见了,上前打抱不平。那群混混对刀疤大打出手,有个混混用西瓜刀砍伤了刀疤的脸。刀疤一下子夺过刀,砍断了那人的一只手。从此刀疤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永久的疤痕,刀疤的威名也传遍了小城江湖。刀疤后来调侃道:“我不在江湖,但江湖已经有了我的传说。”在刘朱华的印象中,刀疤应该像电影中的豪门公子哥儿一样英俊潇洒,可没想到刀疤竟是这么一副德性。正在这时,张正浩来到了诸葛冰雪的身边。诸葛冰雪一愣,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问你,刚才那个是你什么人?” 张正浩和江青枫护送苏珊回家,远远地看见了奥迪车,接着又看见诸葛冰雪跟刀疤讲话,而且聊得很起劲。张正浩心中暗自高兴,因为这等事情,有个中间人就好办多了。 “他是我表哥啊,怎么啦?” “你回去告诉他,叫他不要再骚扰苏珊了。” “什么,那个骚扰苏珊的人是我表哥?那,打你的那个人也是他?” 诸葛冰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的。”这时江青枫和苏珊走了过来,听说刀疤是诸葛冰雪的表哥后都很高兴。苏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这些天,怕得我要死呢!”江青枫从包里拿出一个项链盒,递给诸葛冰雪道:“这是你表哥送给苏珊的,我保管着,你还给他吧。” “这个该死的刀疤,看我饶不了他。”诸葛冰雪小声骂道。她借了张正浩的自行车,回家去了。她把刀疤骚扰女同学的事情跟舅舅说了。舅舅把刀疤狠狠地骂了一通,逼着他到处相亲呢。 苏珊被刀疤骚扰的事情总算平息了,但只是暂时平息而已。苏珊悬着的心落地了。江青枫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和苏珊的“二人世界”将不再被张正浩打扰。他不把刀疤当“情敌”,倒把张正浩视为“情敌”了。张正浩也松了口气。张正浩不再好意思每天舍近求远地护送苏珊回家了,他将继续孤独地上学和回家。他习惯了孤独。 第三章 铁哥们 小城醒得很早。 碧波荡漾的潦河将城区划分为两半。河两边都是八车道宽的沿河路,河与路之间修建了许多长条形的绿化带,里面种植了景观树和花草;块状的绿化带之间修建了亭阁游廊和健身设施。横跨潦河的有三座桥。清晨,桥上最为热闹,上班的人们、进城打工的农民正奔驰沐浴在晨晖之中。 今天是星期天,不用补课,张正浩一大早就起来了,骑着自行车沿着大街小巷转悠,这是他假期休闲的一种方式。 他对小城的结构布局摸得很清楚,打记事起到现在,十多年间小城的框架扩大了三四倍,但小城留给他的童年记忆却在慢慢消失。 以前,向南过了河,就是农田和村庄,而今变成城南新区,政府机关办公楼大多搬迁到了新区。城南新区往东是如大海般汪洋的经济开发区。在开发区和城南新区的连接处,是密密麻麻的高档别墅群落,那里是有钱人的天堂。 城南新区的布局简单,远不如张正浩现在转悠的城北老区丰富细腻。虽说是老区,却全是新模样,老建筑拆得所剩无几,就是剩下的,外墙上也写了大大的“拆”字。 城北老区的街道就像是一张网,经纬线分明。与沿河路走向平行的街道主要有七条,而与之纵向交叉的主要有九条,这些经纬线将城北老区划分为许多小块。 被经纬线划分成的小块里,其实还有路,还有小街道,而这些路与街道不能称为“线”了,只能成为“丝”,这些“丝”将小块分成了更多更小的块。 张正浩能很清晰地记得小城的每根“线”每根“丝”的走势。他很孤独,小时起就经常一个人在这些“线”与“丝”上游走。如果说城市是有灵魂的,他觉得自己是游走在城市的动脉、静脉与毛细血管中,游走到现在,已经十七岁了。 张正浩在一家大排档小坐了一会,吃了早点。他的铁哥们龙冰打电话过来,约他一同到学校打篮球。张正浩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在小城的街道上穿梭。路上,他做了几个花样骑车的动作,碎发的发梢有些飘逸,左耳的耳钉映射着太阳光,闪亮亮的,引得路人投来讶异的目光。 在十字路口,遇上红灯,他停了下来。他在寻思到底是往前走,还是向左拐弯。往前是去学校;向左拐弯是另一条街道,走到底再转个弯是一个咖啡厅——“月亮岛”咖啡厅。 绿灯亮了,他吹声口哨,向左拐弯,来到“月亮岛”咖啡厅。这是小城最大的一个咖啡厅,共两层楼。 时间还早,咖啡厅空荡荡的。张正浩拣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要了一杯咖啡,叫服务员放了钢琴曲《献给爱丽丝》。他喝着咖啡,聆听着优美的钢琴曲,看着窗外忙碌穿梭的人群。 手机响了,又是龙冰打来的,问他怎么还没来。“我在‘月亮岛’咖啡厅呢。”张正浩回答说。“怎么?又在问你老爸要生活费啊?” “什么要啊?这是他应该给的。你要不要先过来喝杯咖啡?” “我还是在学校等你吧!”张正浩挂了机,继续喝咖啡。张正浩的父亲张祥飞是“月亮岛”咖啡厅的老板。以前,张祥飞和妻子邱美莹一样,都是潦水一中的老师。六年前,夫妻离异,张祥飞辞职经营起了咖啡厅,生意很红火。 关于父母离异,张正浩记忆犹新。那时他正读小学五年级,偶然的一次,他在沿河路上玩耍,看见父亲和一个女人很亲热地进了一家宾馆。他把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开始跟踪张祥飞,最终捉奸在床,大闹了一场。 张正浩还记得那个拆散他家庭的女人,名叫孙宝仪,是一家公司的老总。 张祥飞离婚后,孙宝仪觉得亏欠了他,就给了他一大笔钱,两人断绝了来往。张祥飞另外找了一个女人结婚成了家,而张正浩跟着母亲邱美莹生活。 孙宝仪,这个名字一直就印在张正浩的脑海里,他恨死了这个女人。 张正浩叫服务员过来说:“跟他说一下,我来拿这个学期的生活费,三千。”张正浩不叫张祥飞“爸爸”,而是叫“他”。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送过来一个信封说:“正浩,你爸说给你四千。” “他人呢?” “正在外面忙呢,我是打电话联系他的。” “哼,”张正浩知道父亲就在店里,只是不想见他而已,“不见就不见,不稀罕。” 张正浩把钱收下,然后拿起笔,在账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到这里喝咖啡从来不付钱的,只签字。走出咖啡厅,他就转向了邮政储蓄银行,把四千元钱存了进去。 其实母亲邱美莹不差钱,按月给张正浩零花钱……张正浩从父亲那里要生活费,已经有三年了,这一点母亲根本就不知道。 以前,张正浩也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学习刻苦。自从父母离异后,他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学习也不上进了。邱美莹是学校的数学把关老师,年年带高三,工作认真负责,少有时间管教儿子。 太阳高高照着,校园里高大的梧桐树洒下片片绿阴,木芙蓉娇艳地开着,茉莉花的淡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张正浩来到学校,龙冰正在操场上打篮球,汗水已经沾湿了他宽大的运动衫。龙冰见张正浩来了,便把球丢给他。张正浩接了,将球拿在手上转了两下就放在地上,然后从车篓子里拿出两罐“王老吉”,丢给龙冰一罐。两人坐在树阴下聊天。 “龙冰,怎么没回家啊?”张正浩问。“昨天晚上孙二毛这哥们,叫我去喝酒。”龙冰说道。“你不是跟我说过孙二毛是个贼吗?怎么还跟他混在一起啊?” “贼归贼,但他很讲义气的,经常请我上网喝酒,也没叫我做过什么坏事。我只不过是陪他玩玩而已。” “常在水边站,怎会不湿(失)足啊! 说实话,你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我,我只不过帮他卖了两辆八成新的自行车给同学而已。孙二毛说自行车是他去年买的,现在买了电动车,自行车用不着了,就叫我便宜卖给同学。” “天啊,这是销赃啊,自行车肯定是他偷的。” “不会的,他昨天确实骑了辆崭新的电动车呢。那哥们不会骗我的。” “希望是真的,千万别干销赃的事儿。”张正浩劝告道,说完,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元钱,递给给龙冰,说,“拿着先用吧。”龙冰推辞说:“孙二毛昨天给了我一百块呢,够花一阵子的。”张正浩坚决要龙冰收下,说:“拿着吧,我的,你必须收下。以后别跟孙二毛厮混了,也不要再要他的钱了,孙二毛不是好人。”张正浩和龙冰感情相当深厚,就如亲兄弟一般。高一时,张正浩曾参与打群架,追打的过程中不慎摔断了腿,要在医院观察疗养半个月。而邱美莹带高三,无法抽空陪儿子。张正浩孤零地躺在医院,行动不便。同桌龙冰便主动请假到医院里照看他,龙冰对班主任说,反正自己的成绩差,还不如好好陪陪朋友。班主任眼不见龙冰为净,同意了他的请假。 龙冰小时候很幸福,他很喜欢父亲,一直认为父亲是个勇敢的男子汉。他经常跟父亲到水潭边抓石鸡、抓蛇,然后拿去卖。后来父亲染上了赌瘾,输了钱,经常和母亲吵架。母亲是个可怜的女人,劝不动父亲,整日以泪洗面。龙冰的成绩一直优秀,大家都说他可以考取重点中学的实验班,以后会很有出息。但是,在龙冰读初三时,父亲和别人打架,把人砍成重伤,被判入狱四年半,现正在省城的一座监狱里服刑。父亲坐牢的事情深深影响了龙冰,他性情大变,变得松懈散漫,学习上打不起精神,而且学会了抽烟,有时还和同学打架。中考后,龙冰只考取了重点中学的慢班。 两个身世相同的少年在病房里谈着各自的家庭,经常失声哭泣。他们认为大人们太自私,做事时只想着自己,不想想孩子。邱美莹很感激龙冰,经常叫他到家里吃饭。龙冰也经常邀张正浩一同到乡下的家里做客,还带着他到山上抓石鸡。张正浩拿起球,在地上拍了两下,再次对龙冰说道:“千万别和孙二毛来往了,新的学期,我们要一个新的开始。龙冰叹了口气说:“好的,听你的。希望别人会用新的眼光看我们。可是,人家会吗?为什么你当不成班长?”张正浩望着远处朦胧的小山,目光有些迷离。他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是啊,新的眼光……”张正浩想起了刚开学时的那次班会课。 新学期的第一堂班会课。 高二(15)班刚组建,大家互不相识,班干部人选由班主任指派的。张正浩的母亲邱美莹找到班主任李老师,请他让儿子担任班长,目的是想让儿子树立自信,好好约束自己,改正身上一些坏毛病。李老师找张正浩谈了话,张正浩也答应了当班长。可是,当李老师在班上宣布班委名单时,刘朱华首先站出来反对:“李老师,我认为张正浩不适合当班长。”张正浩心里明白,刘朱华与他并没有什么过节,之所以反对他当班长,肯定是诸葛冰雪指使的。谁叫他上个学期连续写十几封情书骚扰诸葛冰雪这位大美人呢! “张正浩怎么不适合当班长?”李老师问。“他,他以前没当过班长吧?肯定缺少工作经验。” “没当过班长,但他当过体育委员。” “体育委员只是个闲职,怎能当班长?” 李老师没想到,学生会对他的委派公开表示不服。要是别的老师,碰到这类“刺头”的学生和问题,会圆滑地说一声“现在是班会课,有什么意见我们课后交流”,然后马虎过去。可是李老师很注重学生的主体地位,充分给予学生民主,给他们自由发表意见的机会。学生敢于发表意见,他就高兴。 这时,坐在刘朱华后面的江青枫也站了起来说:“老师,我当过班长,我觉得我当班长比较合适。”江青枫的口才也是非常不错的,他曾经是上一届全校演讲比赛的冠军。 刘朱华见江青枫出来说话了,赶紧接着说:“老师,江青枫比张正浩当班干部强多了,张正浩没有当班长的样子。”这时,龙冰起哄说:“班长是什么样子的啊?这么帅还不能当班长啊,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大家都笑了。刘朱华气呼呼地说:“你看张正浩一头的碎发,还带个耳钉,这个样子,怎么能当班长呢?”张正浩站了起来,他不想大家为了他浪费精力。“李老师,谢谢你能让我当班长。我之所以想担任班干部,是想有个新的开始,既然同学不服,那么我就不当班长了。” 江青枫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针对张正浩的这句话,立即给予了反驳:“老师,刚才张正浩的发言就很不妥,遇到同学有一点反对的意见就甩手不干,以后班上发生了事情怎么处理呢?这也太不把班长当干部了吧?” “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刚才大家都听到了,江青枫是个勇敢顽强敢于顶着压力而上的人,我希望他当班长,希望他能说到做到,千万别学奥巴马啊! 到那时世界和平就难有指望了。”张正浩调侃道。 江青枫、刘朱华和张正浩三人针锋相对,激烈辩论,大家觉得有趣。 李老师思考了一会儿后,决定由江青枫来担任班长,张正浩担任体育委员。 在这所重点中学,大家都在学习的道路上竞争着前进,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担任班干部,特别是班长一职,事务比较多。老师们也不希望学习好的同学担任班长,怕耗费他们的学习时间。其他的职务倒是闲职,没有太多的事要做…… 龙冰看到张正浩在发呆,推推他的肩膀问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打球吧!”两人于是热火朝天地打起了篮球…… 傍晚,学生们陆续来到学校,开始了新一周的学习生活。 深夜一点多,班主任李老师被电话惊醒,是宿舍管理员打来的,他们查夜的时候发现龙冰爬围墙出去上网了,至今未归。李老师稍微盥洗了一下,骑电动车来到学校。李老师和管理员交谈了一番,得知一些上网的孩子多在凌晨四五点钟才回来。 城里网吧众多,要找龙冰就如大海捞针,但李老师还是决定去找找看。网吧里面鱼龙混杂,有很多孩子在网吧出过事,李老师很担心龙冰。他骑着车一条路一条路,一个网吧一个网吧地慢慢找,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见到龙冰的人影。 李老师回到了学校,宿舍值班室的门早已经关了,他不想打扰管理员,于是坐在宿舍铁栅栏前等龙冰。龙冰要回寝室,必须爬过值班室前面高高的铁栅栏。 李老师静静地坐在铁栅栏前的路灯脚下,一时倦意袭来,他将头埋在双膝,沉沉睡去。 凌晨四点多,龙冰回来了,远远就看见有个人坐在路灯脚下睡着了。走近一看,他惊呆了,那个人正是自己的班主任李老师。 龙冰不敢叫醒李老师,怕挨批评;也不敢爬铁栅栏进寝室,他觉得李老师等了一夜,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龙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李老师,眼睛湿润了。李老师醒了,看见龙冰,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说:“啊,龙冰啊,你回来了,回来了好! 我找了你一晚上,没找着,就坐在这等你了!”龙冰有点惊慌,低下头等待李老师的责骂。李老师闻到了龙冰的身上还有一股烟味,说:“这么小就抽烟,对身体可不好。”龙冰说:“在网吧里别人给的,不抽好像不给面子。”李老师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好吧,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夜深天凉,赶快回去睡一下吧,记得盖好毯子。” 李老师没有叫醒管理员,他让龙冰踩在自己身上翻过了宿舍的铁栅栏。龙冰轻轻对李老师说了声“谢谢”。“快去睡吧!”龙冰没走,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李老师说:“以后,我不抽烟了,点的是烟,抽的是寂寞。”李老师接过烟,笑了笑,想不到龙冰这么快就醒悟,还说出了这么有哲理的话。 第二天,李老师没有在班上批评龙冰,而是把他叫到办公室,对他做出了处罚:扫一个星期的清洁区。龙冰很愉快地接受了惩罚,要是在以往,说什么他也不干的。龙冰的转变,让和李老师同一个办公室的钱长贵老师颇感意外。 “小李啊,你还不错啊,龙冰不和你唱反调,说明他心里服了你。”李老师于是把昨天晚上龙冰上网的事情告诉了钱老师。“小李,做得好。爱心的教育是任何学生都无法抗拒的,看来你做工作做到学生心里去了。”钱老师和李老师是忘年交,他很喜欢这个工作上有冲劲、思想有创新的年轻人,他还给李老师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是一名小学教师,名叫宋丽雯。 “钱老师,你别夸我了。我刚当班主任,什么都不懂,你要好好教教我才是。”正在这时,语文科代表刘朱华来交作文本,说:“李老师,龙冰没有交作文,他说还没写呢。” 李老师点点头。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李老师对这个班的学生大致有了些了解。在这个文科班,最令人头痛的就是龙冰了,以前的老师一谈到龙冰,都是不停地摇头。 “老师,我想跟你说句心里话,这个龙冰啊,你可要好好管管,他吊儿郎当可是出了名的……” “他慢慢会改变的,我们要对他有信心。” “我听其他班的同学说,以前老师们对龙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你多想了,哪有这样的事情?我会管好他的。” “如果他不听你的呢?如果他,我是说,如果他和你打起来了呢……” 在中学校园,师生冲突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呵呵,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他不是我的对手……” “你这么瘦……”刘朱华疑惑地看着李老师。“别多想了,老师不是靠打人来教育学生的。呵呵……你去做好你的事情吧,帮我催催龙冰交作文。” 刘朱华来到教室,龙冰不在。她是个鬼灵精,知道体育委员张正浩在女生心目中很有影响力,她想看看张正浩在男生中的影响力,于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走到张正浩的身边,说:“张正浩,你是班干部,有件事需要你处理一下。”张正浩一看是刘朱华,说:“对不起,体育委员只是个闲职,有事请找班长。” 刘朱华知道他是为上次选班长的事情生气,于是笑笑说:“难怪李老师最后不让你当班长,原来你对班上的事根本就是漠不关心。我如果是班主任,连体育委员都不让你当。” “夸张了吧?好吧,你说说看,是什么事情?”张正浩佩服刘朱华的伶牙俐齿。 “龙冰不交作文怎么办?” “你是语文科代表啊,你催他交啊!” “我催了好几次,他都不听。所以我请你帮忙。” “你告诉李老师不就得了。” “废话,如果什么事都要老师亲自处理,还要我们这些班干部干什么?” “好好好,说不过你,我去催他交。” 刘朱华得意地坐到了位子上,悄悄地对诸葛冰雪说:“我刚才为难了一下你的酷哥。”诸葛冰雪笑着说:“你刚才在教室里说话那么大声,我都听到了,臭丫头。” 两节课后,龙冰就把作文本交给了刘朱华。刘朱华打开作文本一看,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她大叫着说:“奇才,奇才,简直是史上最绝妙的作文啊!”这一叫,引得班上同学都去欣赏龙冰的作文。 龙冰也没有生气,说:“过奖过奖,写不写是态度问题,写得好不好是能力问题,反正任务是坚决完成了,800字,只多不少。”许多同学看了龙冰的作文,眼泪都笑出来了。龙冰写的作文是《打乒乓球》,在第一段大概用了50来个字,写他和张正浩吃了中饭很无聊,去打乒乓球。第二段写打乒乓球的过程,文中他写道“乒乓球打过来,我打过去,他又打过来,我又打过去,他又打过来,我又打过去……他又打过来,我又打过去……”,如此反复地写下去,足足写了一页半。文章末尾只有一句话:我们整整打了八十个回合。 如此凑字数的作文不笑死人才怪呢! 李老师看了龙冰的作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四章 宿舍闹鬼记 学校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无论是住校生还是走读生,每日都是三点一线。以往学生每周只有周六下午和晚上可以休息,然后月底休息一天,其它时间都要上课。新校长觉得有点残酷,于是修改了作息时间,每周六下午放假,周日傍晚学生返校上晚自习。 周日晚自习结束后,是女生吃东西最潇洒的时候了,因为刚从家返校,许多同学都带了零食。尽管201寝室离东边的卫生间最近,气味差了点,但丝毫不影响诸葛冰雪她们的食欲。这时最为寂寞的要数陈小露了,她家境贫寒,周末不回家,没钱买吃的,她也不吃别人的,因此她选择此时进盥洗室洗衣服。 大家很疯狂地吃喝,边吃边把空饮料瓶、包装袋往外丢,走廊上时刻会响起“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不料兴至中途,宿舍楼停电了,黑暗中响起一片“啊……”的呼声。管理员宋阿姨的声音传了过来:“停电了,大家准备睡觉。”吃喝还在继续,走廊上不时还响起丢饮料瓶的声音。 今夜无月,天空繁星闪烁,窗外只有一片朦胧幽暗的光。 诸葛冰雪想是吃多了,半夜忽然闹起肚子来。走廊还是没有路灯,室友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她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深夜两点了,下了床,紧张地走进卫生间,夜色真有点骇人。走出卫生间,有点凉飕飕的,夜色还是那么骇人。忽然,诸葛冰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走廊上向东边慢慢移动,有时伏下有时直起,没有一点声响。她在干什么?她是谁?怎么鬼鬼祟祟的?鬼鬼祟祟,啊! 莫不是——随即她尖叫一声“鬼啊……”,立刻以“导弹速度”冲向宿舍,钻进被窝。室友们都被她吵醒了,点上蜡烛,围在诸葛冰雪的身边问怎么回事。有些同学还煞有其事地到走廊上去抓鬼,却什么也没发现。 吵闹了一阵之后,宿舍又归于平静。刘朱华说:“老大,这哪有鬼啊?莫不是你眼花了。”诸葛冰雪道:“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有个……”这时,穿一身白色连衣裙的陈小露从外面走了进来,说:“你怎么这么胆小?这世上哪有鬼啊?”刘朱华也笑道:“是啊,你看陈小露帮你去抓鬼,连鞋子也没穿呢!”诸葛冰雪一看,陈小露还真的没穿鞋,于是对她友好地笑了一笑。第二天一大早有同学说,在西边的卫生间发现了一个蛇皮袋,里面装了20来个空饮料瓶。有同学开玩笑说:“莫非这是一个清洁鬼,帮我们清理垃圾来了。” 周一早自习,班上炸开了锅,大家都在讨论着女生宿舍闹鬼的事情。刘朱华鼓动着两片薄薄的嘴唇,正在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讲着。听说女生宿舍闹鬼,王小帅最来劲了,他说:“女同胞们,我看这件事非得我亲自出马不可,什么鬼看到我都会吓跑的。”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门神钟馗?”刘朱华说。“嘿嘿,我比钟馗还要厉害呢! 我小时练过武术,练的就是抓鬼拳。” 王小帅,人称“青蛙大王”,喜欢写写打油诗,喜欢搞搞恶作剧。他个子不高,1米58的样子,脸上的肉一坨一坨,剃个小分头,一脸的稚气,完全不像是17岁的孩子。看别人不相信,王小帅随即在教室里打了一套拳。别看他身体这么胖,劈叉的功夫可是一流。 原来,王小帅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里有座不大的寺庙,庙里有个会功夫的和尚。王小帅小时候身体很虚弱,父亲就送他到功夫和尚那里练了几年武功。王小帅读初中后,学习任务重,武术也就荒废了,他的身体也渐渐地胖了起来。 “抓鬼保女生安全,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孙健,你加入吗?” “抓鬼怎么能少我呢?”孙健回答。“好吔,那我们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男子抓鬼二人组。好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入住女生宿舍吧!”大家笑了。王小帅也得意地笑了,他喜欢的就是这样一种被人夸捧的感觉。相比较而言,王小帅心理年龄显得小,像个还没有走出童年的孩子。在高中的班级里,学生总是两极分化很严重,要不特成熟,要不特稚嫩。 大家还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就连本要打扫清洁区的同学都停下来听。这可急坏了劳动委员柳小米,她结结巴巴地对大家说:“你你你你们,快快快快点去扫扫扫地,马上要要要检查的。” 这时王小帅也学着柳小米的腔调说:“你你你你就让她她她们再听听听听一下子嘛。”柳小米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提起扫帚,一个人去扫清洁区。 陈小露也拿起扫把说:“小米,我和你一起去。”班长江青枫骑车来到学校,看到清洁区只有柳小米和陈小露在打扫,便问怎么回事。陈小露说:“她们正在教室里听鬼故事呢。” “扫清洁区的同学现在去打扫卫生,要不然会扣分的。”江青枫来到教室,生气地说道,那张“马脸”拉得更长了。可是同桌王小帅还是懒懒地说:“大班长,你就让女同学们多听一下吧,这样有助于加强她们的自我防御能力。”打扫清洁区的同学还是呆在原地,不曾挪步。江青枫没有办法,于是坐下来看书。 过了一会儿,体育委员张正浩也来到了学校,他走到柳小米身边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人扫啊?” 柳小米见到大帅哥站在自己面前,脸“刷”地就红了,说:“他他他他们在在在在……”柳小米越紧张说话就越结巴,她心里也很着急,想快点把话说出来,可就是说不出来,本来就羞红的脸憋得就更红了,简直要变紫了。 陈小露低着头扫地,听着柳小米说话的口气,心里直发笑。“你慢点说,不要急。”张正浩忍住笑。“他们正在讲闹闹闹闹鬼的事情。”柳小米还在结巴。 张正浩奇怪,问:“闹鬼?”柳小米点点头,说:“昨天晚上,女生寝室闹鬼。”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句话讲得非常清晰,连她自己都感到奇怪。“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 “不不不不过,这是是是千真真真真……”她又结巴起来,为了把话说清楚,她闭上了眼睛使劲地说,“万万万万确的事。”等柳小米睁开眼睛,张正浩已经走远了。张正浩来到教室,生气地说:“大家怎么还不去打扫卫生?”女同学们见到张正浩生气,都吃惊地望着他。诸葛冰雪也看着他,发现他生气的脸还真有点酷。“今天你也值日,还不快去。”诸葛冰雪催刘朱华说。“这个坏小子生气的样子还真的有一种威严。”刘朱华小声说道。 张正浩提着扫把,站在门边看着值日的人说:“走啊!”值日的几个女同学都拿起扫把,出了教室。张正浩也拿着扫把跟着出去了。江青枫对此显得有点尴尬,觉得自己的威信不如张正浩。 一弯缺月挂在夜空。 晚上12点多了,诸葛冰雪还没有睡着,听着寝室里其他室友均匀的呼吸声,心中想着昨晚的“鬼”,她更睡不着了。 她想起了家里,漂亮的卧室,漂亮的书房,还有精美的食物,多好啊! 不用洗衣服,不用打扫卫生,一切都有保姆做好。其实,所谓的家,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家,而是舅舅的家。 诸葛冰雪是由舅舅一手带大的。小时候母亲和父亲一直忙于事业,很少有时间照顾她;几年前,父母又把公司总部迁到了深圳,就更没有时间照顾她了。可是,母亲一直遥控指挥着她,母亲在整个家族中很有威严。 母亲老逼着诸葛冰雪刻苦读书,逼着她当班干部,逼着她住寝室,说什么体验集体生活,提高独立生活能力,说白了,母亲就是希望她将来继承家业。 舅舅是个大老粗,没什么文化,而母亲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所以外公临终前把家族企业交给了母亲管理。母亲是个女强人,把外公留下来的资产才百万元的企业经营得红红火火,现在企业的资产已过亿。而父亲为人恬淡随意,不过问太多的事情,平日里沉默寡言,对母亲唯唯诺诺。 舅舅和表哥刀疤管理着家乡的两个分厂,舅舅对诸葛冰雪相当好,就像是亲生父亲一样,表哥刀疤也像亲哥哥一样照顾着她。 诸葛冰雪是很喜欢表哥刀疤。虽然表哥有不少劣迹,前段时间还骚扰过她的同学苏珊,但是诸葛冰雪认为表哥的本质并不坏。现在小城的许多“富二代”都是这样,不愿意读书,喜欢炫耀,飙车,追女孩子。刀疤手下确实有些小兄弟,那些小兄弟都是刀疤厂里的职工,并不是社会上的流氓混混。刀疤喜欢带着些小兄弟出来,不过是想显摆一番,并不是干坏事。相反,诸葛冰雪认为表哥刀疤有古道热肠,喜欢行侠仗义。 诸葛冰雪也知道,认真学习是必要的。从小学起,她的学习成绩就很好,她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母亲一样的女强人,于是争着担任班干部。以前她带着一帮女同学干了许多学生高兴而老师不喜欢的事情,比如和男同学作对,为女孩子争取权利等等。班上哪个男同学欺负女同学,她就叫一帮女孩子去骂他,有时还会动手打,男孩子都很惧怕这个大姐大。一次有个老师动手打了一个女生,诸葛冰雪硬是带着一帮女生闹到校长办公室,要求老师公开向女生道歉,最后,校长同意了她们的请求。进入高中以后,诸葛冰雪觉得以前的那些做法没什么意思,挺幼稚的……她拒绝担任班干部,也很少管同学的闲事……诸葛冰雪失眠了,老是想着以前的事情。她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明天一定要搬回家去住。她的眼睛睁睁闭闭的……“呜——呜……”忽然她听到了几声凄厉的声音,声音不大,尖而细。她赶紧钻进被窝里,吓得瑟瑟发抖。 “呜——呜……”声音还在继续……诸葛冰雪赶紧扯醒了睡她下铺的刘朱华,刘朱华听了也有点害怕。夜色不明,窗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而且时隐时现。“呜——呜……”声音在渐渐加大。“妈呀……鬼啊!”这时,寝室里的其他同学都醒了。“你们不要怕,跟我来。”陈小露小声说着,下了床。大家惊恐地下了床,跟着陈小露。陈小露到盥洗室尿了尿在桶子里,叫其他人也尿了尿。她提着装了尿的桶子,走到窗台边,静静等着。那黑乎乎的东西又上来了。忽然,陈小露提起桶子,正对着黑影浇了下去。 “哇——完蛋了,尿啊! 快跑!”陈小露、诸葛冰雪、刘朱华等人把头伸向窗外,发现两个男孩的身影飞速地跑着,都哈哈大笑起来。陈小露冲着逃跑的身影大声说:“有人不做偏要做鬼。”刘朱华说:“陈小露,真有你的,胆子真大。” 陈小露笑笑说:“小时候,我一个人在山里都睡过呢! 哪有什么鬼?窗口的那个黑东西是个气球,外面包了点唬人的东西,那两个臭小子在下面拉线。” “那两人是谁啊?” “不知道,肯定是我们班上的,想搞个恶作剧。算了,管他是谁,吃了尿了,也算是受了惩罚。”陈小露道。诸葛冰雪笑了起来,她觉得住了宿舍这么久,今晚最有意思了。第二天一大早,刘朱华的大嘴巴又在班上说开了,说昨晚陈小露如何抓鬼,那个鬼如何被淋了一身的尿后落荒而逃。王小帅今天倒是很沉默,没有插话;一旁的孙健也很沉默。刘朱华问王小帅说:“我说你们捉鬼二人组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沉默?哎哟,还都换了新衣服了。” “我们换件衣服难道还要经过你的批准吗?莫非你是在怀疑我们?”王小帅没好气地说道。“我可没有怀疑,无凭无据我从不乱怀疑的。相反,我们相当欢迎你们前来骚扰。” “我可是走读生,不住校的。”王小帅还在为自己辩解。这时龙冰进来了,听见他们在谈论鬼的事情,插话道:“王小帅,昨天晚上你就住在我们寝室啊,还半夜和孙健翻墙进来呢。” “我说王小帅,莫非是你吧?”刘朱华直言问道。“我真没有!” “我们真没有。”孙健帮着强调说。 其实一切已经真相大白,大家哈哈大笑。诸葛冰雪赶紧扯扯刘朱华的衣服,小声说:“给人留点面子。” 第五章 悲情的朗诵 李老师课前布置学生们写首诗,然后到班上朗诵。大家都很积极,纷纷上台朗诵。刘朱华朗诵了自己写的一首诗《夏日黄昏印象》:西天的唇吻红稻浪里靠岸的山庄母亲长发般的晚炊袅袅升起绯红色水泡莲徜徉水之央野菊花一路烂漫开至家门村童背挂草帽骑牛牯而歌碧畴无际灌浆的稻子弯腰吟思小桥是根枯瘦的挑稍静谛岁月流金成熟是一种金黄在打磨的镰刀上思索老人的须发中藏满童话在熟稔的古柳下绽放李老师听完以后,大说一声“写得好”,带头鼓起掌来,大家也跟着鼓掌。那一刻,刘朱华激动而兴奋。 李老师给刘朱华提了两点意见:一是灌浆的稻子是直挺挺的,不会弯腰的,要注意观察生活;二是“编筐织篓,重在收口”,这首诗没有收好尾,结尾可以这么改:老人的须发中藏满童话/在熟稔的古柳下/在那个夏日的黄昏里绽放。 刘朱华赶快把李老师的修改意见记录下来。 李老师看到陈小露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大家朗诵,就问她说:“你也把你写的诗朗诵一下吧?”陈小露有点怯怯地站起来,却不好意思张口。李老师鼓励说:“不管写得怎样,大家互相学习,胆子大一点。” 陈小露便翻开笔记本,轻轻地朗诵了她的诗歌《写给我亲爱的弟弟》:春天万紫千红莺歌燕舞但那是别人的风景童年天真活泼快乐幸福但那是别人的童年我亲爱的弟弟他生活在别人躲避的眼神中他生活在药物酿制的苦水里他总跟我说姐姐,别人的讥笑像刀子他总跟我说姐姐,我的心很苦很苦陈小露念着念着,忽然哭了起来。陈小露的家庭情况同学们多少有点了解,知道她有个得重症肝炎的弟弟,知道她有个一贫如洗的家。她在朗诵诗歌的时候,很多同学的眼睛湿润了。刘朱华悄悄地对诸葛冰雪说:“老大,她的诗太感人了。”诸葛冰雪点点头。 李老师的眼睛中也噙着泪花,说:“小露,如果念不下去就别念了,下课后给我看一下。”陈小露揩揩泪水说:“老师,没事的。”接着她哽咽地朗诵她的诗歌:多少年了,我贫困的家庭无法让他斩断疾病的困恼多少年了,现代医学总无法让他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们只能用含泪的欢笑安慰他童年的弟弟折断了飞翔的翅膀一家人的心与爱整日泡在苦涩的泪水里慢慢煎熬陈小露念完,教室里鸦雀无声,有的同学还在抽泣。“老师,我想哭一下。”陈小露对李老师说。“小露,要哭你就大声地哭出来。” 陈小露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同学们眼睛里都含着泪。诸葛冰雪忽然也哭出了声,因为她的爷爷奶奶都是得肝癌病逝的。刘朱华还是第一次看见诸葛冰雪流泪,赶忙拿纸巾帮她揩去泪水。 李老师没有再上课,眼睛望着窗外,太阳还在高高地照着,校园的菊花、芙蓉、秋海棠开得正艳丽。然而,李老师此刻的心酸痛着,真的,他不知道如何来安慰陈小露这个十七岁女孩伤痛欲绝的心。他只是望着窗外,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陈小露跟着李老师来到办公室。李老师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元钱,悄悄地放到她的手里,轻轻地说:“小露,这些钱你拿着,给你弟弟买些药。” “老师,谢谢你,我不要,也不需要了。”李老师惊讶地问:“为什么?” “我弟弟今年暑假就死了,这首诗是我去年写的。”陈小露说完,又小声地哭了起来。李老师再一次流下了眼泪。陈小露用手抹抹脸说:“谢谢您,老师,谢谢您给了我一个痛哭的机会,以前我一直没有在人前哭过。我希望您不要让同学为我捐款。”李老师望着这个坚强懂事的孩子,心里一阵嗟叹。陈小露走后,班长江青枫来到了办公室,他准备在班上开展一次捐款活动资助陈小露。“不用了,陈小露是不会要的,她刚才已经跟我说了不要捐款。我们要尊重她的意见。”李老师说话的语气还是有点哽咽,江青枫听后很愕然。 第二天课间操时间,诸葛冰雪从小卖部买了笔记本,慢慢向教室走去。诸葛冰雪个子高挑,身着淡绿的连衣裙,皮肤洁白如瓷,脖颈细长,两弯细细的眉毛,一双晶莹如水的眼睛,两颊显桃红色,细腻的鼻子下是艳如玫瑰的红唇。诸葛冰雪长得太美了,走在哪里都是焦点,路上许多男同学都偷偷地看她。 经过一条翠柏夹道的青石小径时,张正浩拦住了她。诸葛冰雪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因为他俩之间以前尽管有过一些有意思的往事,但还没有直面交谈过,诸葛冰雪漂亮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 “诸葛冰雪,这是我的一千元零用钱,我想托你转交给陈小露。”张正浩把钱交给诸葛冰雪。诸葛冰雪本来想问他为什么托她转交,但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好的,我一定转交。我也捐一千元钱给她。” “陈小露很可怜,我们大家尽力帮助她吧。”张正浩说,“你得想个办法,让她收下这笔钱,不要说是我捐的。” “好的,我会的。”张正浩转身离去,诸葛冰雪久久地望着他的背影。 整整一天,诸葛冰雪都在盘算着如何把钱交给陈小露。 但是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于是只得问刘朱华。耍小聪明,还是刘朱华厉害。在初中的时候,她们就是好搭档了。那时,诸葛冰雪是班长,是女生们的女神,而刘朱华是军师;诸葛冰雪做决定,刘朱华出主意,其他女生抓落实。 “你帮我送两千元钱给陈小露吧,有一千元是张正浩给的!” “不得了,那个坏小子跟你暗中接头了?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啊?他有没有向你表白心迹啊?” “表你个头啊! 快说正经的。还有,别把这个事情传出去。” “什么?做了好事不留名?” “是啊,张正浩交代的。” “大帅哥交代的,那是一定要办好……不过,这么多钱,还是给我得了。” 诸葛冰雪笑笑说:“臭丫头,我送给你的东西还少吗?” “跟你开个玩笑呢! 虽然我也很同情陈小露,但是我不太想去,吃了多少回闭门羹呢! 奇怪了,你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虽然她有的地方确实令人不舒服,但是不知道怎地,我有点喜欢她了!” “是同情吧! 我想到一个点子了,我们偷偷把钱放在她的枕头底下。” 刘朱华说,“上次她不吃红烧肉可能是要面子,这次我们偷偷地干,她肯定也会偷偷收下的。”诸葛冰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点头。晚上睡觉前,陈小露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两千元钱,问:“这是谁的钱?” 室友们都围过去看,惊讶地说:“陈小露,你真有运气,在床上也能捡到钱,可能是老天爷送给你的吧!”陈小露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走到诸葛冰雪的面前说:“诸葛冰雪,谢谢你,但是这钱我不能收。给你!”诸葛冰雪没有接钱,只是冷冷地说:“这钱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给你钱啊?” “如果不是你的,那我明天就交老师了。”其实,陈小露心里明白,很多同学同情她,想帮助她,但是她不想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帮助。 刘朱华看不下去了,恼恨地说:“陈小露,我说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人家诸葛冰雪和张正浩一片好心,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弟弟治病用的,你却……” 没有想到,话还没有说完,陈小露的眼泪就哗哗地流下来了。 刘朱华一看,惊讶地不敢再说下去。“谢谢你,谢谢你们,真的,但是这钱我弟弟已经不需要了。” “为什么?” “我弟弟今年暑假就死了。”说完,陈小露又小声地哭了起来。 寝室里一片寂然。 第六章 征石头词 课间操时间,学校宣传橱窗里贴出了《征石头词启事》。 学校新近运来四块大大的潦河石,放在草坪上,拟在石上刻一些体现治学精神的词语。为了让学生进行“脑力激荡”,学校决定面向全体学生征集石上的题词,凡有学生题词入选的班级,学校在班级评估中进行加分奖励。 潦河奇石,在省内外都赫赫有名,这座小城就是著名的“奇石之乡”。潦河,是小城的母亲河。潦河奇石经潦河之水千万年冲刷而成,能让人感受到自然之神工、天地之菁华、一方之灵气。石头无声,但有首歌却说“精美的石头会唱歌”;石头不字,但是它的身上却写满了造化的沧海桑田,宣泄着人世情韵。 潦河奇石姿态万千,形态各异,色彩缤纷,质地细腻。有的奇石形状酷似人或动物,惟妙惟肖;有的奇石上的图案好像蓝天大海,山川景物,生动逼真。这些外在的特征作用于人的感官,给人以美的享受。小块的奇石,人们喜欢放在客厅或书案上,美观大方,又充满儒雅之气。大的奇石,许多机关单位、公司企业买去,放置在花园、广场或者迎客厅里。所以有时一块小小的奇石,能卖出万元天价。 江青枫看到启事后,赶紧到班上做了传达,号召大家拟好石头词,为班争光。放学回家的路上,江青枫和苏珊聊起了学校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张正浩。 “张正浩表面上吊儿郎当,不修边幅,其实蛮有才的。”自从上次张正浩为她出头以后,苏珊不自觉总要夸张正浩几句,而这恰恰是江青枫最伤心的事情。 “他啊,哪里有什么才?搞不懂你们女生怎么会被他迷住?”江青枫说。“你啊,总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这次的石头词如果张正浩能够入选,那我就服了他。” “那我去叫他好好写,超过你。” “你叫他,他就会开窍?” 江青枫除了学习好之外,作文也写得好,是学校文学社的成员。江青枫为这次征石头词的活动暗自高兴,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拟好它,一定又能在苏珊面前风光一回。 苏珊来到教室,就闻到一股清香味,茉莉花的香味。坐到座位上,张正浩推推她的胳臂,说:“美女,送给你两朵花,谢谢你对我的鼓励。茉莉花是从路边绿化带上冒险采摘来的。” 她笑笑,欣然收下,把花养在一个小玻璃瓶里,摆放在桌子上。茉莉花润如玉,白如绢,芬芳馥郁,整个教室弥漫着一股清丽的香味。苏珊对张正浩说:“张正浩,你这么有才,一定要好好拟写这个石头词啊。” “你认为我有才?” “废话,肯定的,要相信自己,我看好你!” “好,有了大美女的吩咐和支持,拼了命我也把它写好。” 这时龙冰插话道:“一个送花,一个说‘我看好你’,这什么意思啊? 我说苏珊啊,你干脆把‘看好’这个词改成‘喜欢’得了,多直接。”苏珊拿起书本就往龙冰头上打去,娇嗔道:“别胡说。”龙冰躲过,说:“现在的女孩子真虚伪,明明人家帮你说出了心里话,你反而要怪罪人家……”苏珊回过头去说:“好了,不理你这个混蛋了。” 中学的时光就是这样,前后桌同学的感情往往很好,显得很亲昵。这也许是一种缘分吧! 几天后,征石头词的结果揭晓了,在班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让人颇感意外的是,学校采用的四条石头词竟然全是张正浩拟写的。 张正浩,竟然又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帅哥张正浩! 江青枫感到了落寞。他怀疑征词过程不公正,因为张正浩的母亲是学校的老师。在回家的路上,他对苏珊说出了他心中的狐疑。 “你这人想问题有点偏激,是不是嫉妒人家张正浩啦?” “我哪有啊?” “我觉得他写的石头词确实不错,他竟然把‘一中星华’几个字嵌了进去,很有创意,花了不少心思啊。” “真的啊?我没有注意到啊!”江青枫惊讶道。苏珊给江青枫解释了张正浩的石头词创意,江青枫听后不得不佩服。张正浩写的是“专注一心、击楫中流、俊才星驰、革鼎华章”,每个词语中的第三个字连起来就是“一中星华”,意思就是说潦水一中星光灿烂。而且每一个词语都蕴含着丰富的内涵。“专注一心”,就是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击楫中流”,就是宏伟立志,奋发图强;“俊才星驰”就是人才辈出,星光灿烂;“革鼎华章”是与时俱进,革故鼎新。 晚上,江青枫怎么也睡不着,月光像流水一般,静静地流泻进来,屋中一片朦胧的光。少年的心中总是有着许多假想敌,假想敌就如一张网,把他套在网中央。 深夜,人家窗户的灯光灭了,小城渐渐睡去。路灯昏黄朦胧,偶尔驶过的汽车的发动机声更衬托出小城的静寂。一个静谧的小区里,有一家窗户的灯还亮着。推开门,张正浩就听到母亲邱美莹的怒吼道:“这么晚,你死哪去了?”张正浩不说话,径直走到阳台上,提起水壶给花儿浇水。母亲还在喋喋不休。张正浩将手伸进花盆,紧紧地抓捏着盆中的泥土,他对母亲感到厌烦。母亲还在喝问,张正浩冷冷地回应道:“我去上网啦! 怎么啦?” “说了多少遍不准上网,为什么不听?上网干什么?书不读了?”邱美莹很生气。“我要和朋友聊天啊,把征词中选的喜讯告诉他们。” “这有什么好聊的啊?跟我说不是一样吗?” 张正浩放下洒水壶,走到水龙头边洗手。“和你聊得成吗?你一天到晚开口就是管这管那的,烦不烦啊?” “什么?嫌我烦?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你照镜子看看。” 邱美莹拧着张正浩的衣领,让他到镜子前面看看自己的模样。 镜子中的张正浩一副消瘦的面孔,眼圈有点黑,一头碎发,左耳上的耳钉在灯光的照耀下发着冷光。邱美莹胡乱拨弄他的头发说:“你看看你这头发,哪里像个学生?人家李老师几次叫你去理发,你就是不听。碍于我的面子,人家又不好说你,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你看看你,一个男孩子,还戴个耳钉,就像社会上的二流子一样。你给我把耳钉摘掉……”说完,邱美莹就要去扯他的耳钉。 张正浩赶忙挡开母亲的手,无意间一反手,把母亲推倒在沙发上。倒在沙发上的邱美莹愣住了……张正浩一声不吭走进了卧室,把门重重地关上。邱美莹流下了眼泪,儿子长大了,开始反抗母亲了。她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烟抽了一根又一根。进入高中后,邱美莹和张正浩的紧张关系升级,邱美莹学会了抽烟。 医者不自医,其实教师也一样。教师能够教出名牌大学的学生,但不一定能教好自己的子女,所以许多老师不愿意把子女放在自己的班上。很多老师对待学生非常耐心,但是对子女却往往采取简单粗暴的教育方法。 张正浩的内心有点恨,他说不清到底是恨父亲还是恨母亲,或者说是恨自己。说恨母亲吧,张正浩觉得这比较荒谬,因为他能够原谅好友龙冰的一些出格的行为,而对于疼爱自己的母亲却没有包容之心。 客厅里烟雾缭绕,不时还响起阵阵的咳嗽声。张正浩在床上一直睡不着,他悄悄打开房门一条缝,看见烟雾中母亲消瘦的背影…… 邱美莹是高三毕业班的班主任,工作繁忙。她早早起来,买了早餐后就去了学校。 张正浩起床,看见餐桌上放着他喜欢吃的一碟天津汤包,一碟霉干菜,一瓶特伦苏,还有一份礼物。礼物盒上有张卡片,上面写着:祝贺儿子创意成功! 张正浩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也许,母亲是想送礼物给自己的,只是因为自己去上网回家晚了,才生着气。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个新手机。他的手机旧了,要母亲买,母亲执意不肯,现在竟然给他买了! 张正浩的眼睛中有晶莹的液体在打转。 来到教室,张正浩拿出新手机给苏珊照了几张相,苏珊很配合,摆了几个造型让他拍。手机摄像头的像素很高,照片相当清晰,苏珊也很满意。江青枫和诸葛冰雪一直远远地看着他俩,心里很不是滋味。“苏珊,我把你的照片做我的手机墙纸,行吗?”张正浩问道。苏珊内心欢喜,表面上却装着说:“呸,想得美,不行,人家会说闲话的。” “我都是明目张胆地跟你说,谁还会说闲话?只有偷偷摸摸地把你的照片作墙纸的人,才会被人说闲话呢。”江青枫一听,心中隐隐作痛。他在心中期盼道:苏珊,千万别答应他,千万别答应他。可是毕竟,江青枫的心声苏珊是听不到的。 “那是你的手机,随你吧。”张正浩绅士般的说了声“谢谢”。这时,龙冰起哄道:“苏大美人,那我也拿你的照片当手机墙纸吧?” “你有我的照片吗?” “有。”龙冰大声说道,翻开手机给苏珊看。苏珊一看,差点没被气死,龙冰的手机里全是她的背影,或侧影,或打瞌睡的照片,难看死了。 “全部给我删掉。”龙冰哈哈大笑起来。晚上回到宿舍,刘朱华对诸葛冰雪说:“老大,那个坏小子的注意力好像一直在苏珊身上。” “管我什么事情?”诸葛冰雪说。“你不吃醋?” “我吃哪门子的醋啊?”这时,柳小米回到了寝室,一脸悲戚状,刘朱华问:“怎么了?” “今天张正浩把苏苏苏苏珊的照片当墙纸,我我我我很受伤啊!” “本来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情,你有什么受伤的?帅哥何曾喜欢过你啊?哈哈哈哈……”刘朱华调侃着。“可是我我我喜欢他啊,他他他他的样子很迷人的耶!” “好啦,小米,你赶快睡觉吧,可以做个好梦,叫做春秋大梦。” 第七章 师生抽烟风波 星期六下午放假,学生大多回家去了,李老师想去看看龙冰的家庭情况。从目前的表现看,龙冰除了上网、抽烟、不爱学习之外,还没有什么劣迹。李老师觉得很多事情要防患于未然,于是吃过午饭,带了块熏兔肉,就去了龙冰家。 农村的午饭是比较晚的,李老师到龙冰家时,他们还没有吃中饭。 李老师见到了龙冰的母亲——三十七八岁的她,看起来显得更老,脸色憔悴。很显然,丈夫在服刑,一个女人操持家务忙里忙外已不容易,又加上儿子调皮,让她忧心,怎能不苍老? 听到老师来了,龙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说:“老李,怎么,到我家蹭饭吃啊?”龙冰的母亲急忙给李老师赔不是。李老师笑着说:“你说的不错,不过,我可不白吃,我带来了一块熏兔肉。”说完,从包里拿出了熏肉来。 龙冰一见,说:“啊! 这可是好东西。”龙冰的母亲却是一脸的尴尬,说:“李老师,你别介意,小孩子不会说话,我家有菜呢! 怎么能……” “妈,家里哪有菜啊?你还是快去做饭吧。”龙冰母亲嘴中嗫嚅着说:“这怎么好意思?”说完提着熏兔肉做饭去了。 李老师对龙冰说:“你不打算让我到房间里坐一下?” “你这人还比较上路,好,请进吧。” 走进房间,李老师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门角有一人小声地叫了句“李老师好”,是张正浩。龙冰跟李老师解释说:“他经常到我家里蹭饭的。” “你们抽烟了?”张正浩不说话。 “李老师,你要来一根吗?”龙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烟,二十二元一包的极品“金圣”。李老师一下子愣住了,这龙冰也真够大胆。看来前些天晚上上网的事情他是完全忘记了,那时他还说不再抽烟了的,现在竟然大胆地发烟给老师抽。 看到龙冰的家境,李老师心中很蹊跷:龙冰经常上网、抽烟,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呢?李老师的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如果拒绝了龙冰的烟,可能听不到实话;如果接了他的烟,那么师生一起抽烟太不像话。李老师想起警察为了摸清黑社会的情况,假装成小流氓混进黑社会做卧底的事情。一个人对他人没有了戒心,往往就会说实话。 李老师要的是实话,思虑再三,他还是接过了烟,三人一道在房中吞云吐雾。李老师仔细观察他俩抽烟的姿势,知道张正浩没有烟瘾,龙冰应该是个抽烟老手。李老师问他们烟是哪里来的。龙冰听后心里一愣说:“是捡的,放学时在路上捡的。” “是的,是捡的。”张正浩也附和道。李老师笑笑说:“我经常散步,一分钱都没捡过,你们真是好运气啊! 你说我会相信吗?”正在这时,龙冰母亲进来舀菜油,见师生三人在一起抽烟,一脸的惊恐。她非常生气,大声斥责龙冰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学会了抽烟?”其实李老师心中明白,她是在指责他这个当老师的,竟然教学生抽烟。 李老师一时找不出更好的借口来搪塞,只是默默地掐灭烟头,非常尴尬。 龙冰眼睛一转,赶忙说:“妈,没什么,李老师是教我们不要抽烟,他用这种方式让我们知道烟不是什么好东西,味道一点都不好,呛死人了。”说完,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狠命地一踩,还故意夸张地咳嗽了几下。 “是啊! 婶婶,李老师刚才给我们说了一番大道理,让我们明白了烟的坏处。”张正浩赶忙说道。他是龙冰家里的常客了,龙冰的母亲很喜欢这个城里的孩子。 李老师还真佩服龙冰和张正浩脑瓜子灵活,于是跟着点点头,尴尬地说:“是的,烟可不是好东西,你们以后可千万别抽了。” 龙冰母亲好像相信了他们,没再说什么,舀了油就出去了。李老师心里真后悔抽了那根烟,不但没问出什么,还被龙冰母亲撞见了。李老师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进水”了。 “张正浩,你们经常抽烟吗?” “心烦的时候就抽一抽,没有烟瘾。这烟是我买给龙冰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实话?” “我是怕你告诉我妈妈。你能替我保密吗?” 李老师点点头。只要他们不再抽烟,李老师肯定会答应的。年轻老师有个特点,喜欢和学生交朋友,而且讲义气,信任学生。“龙冰,你经常抽烟,钱是哪里来的?还有,你每个月的手机费、上网费,还有买衣服的钱,不是小数目吧?钱是哪里来的?” 龙冰听后心里“咯噔”愣了一下,不说话。“他经常抓石鸡去卖。”张正浩帮龙冰圆谎。“那卖得了几个钱?”李老师怀疑。 张正浩也不说话了。李老师没有问出结果,心中对龙冰充满了忧虑,他隐隐觉得在龙冰身上潜伏着很大的问题。 星期天傍晚,学生们返回了学校。 李老师来到办公室,正好遇到了编校报的罗洪柳老师。罗老师也是教语文的,四十来岁,对学生很严格,上学期是张正浩和龙冰的语文老师。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之后,罗老师就说起了一件事情。 “小李,你还不知道吧?学校超市昨天失窃了,丢了一条极品‘金圣’,学校怀疑是龙冰干的,因为他昨天放学后进过超市。”李老师听后大惊失色,困扰在他心头的忧虑终于得到了一些可能性的证实。“真有此事?可有证据?”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啊?明摆着的事情,龙冰是怎样一个人谁不清楚啊,学校正在查他呢。”李老师听了这话,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在他的心中,龙冰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坏。“老罗,也不能这么说,没有证据的话,会冤枉好人的。” “什么冤枉啊?我教过他一年,他就是那个货色。” 罗老师与龙冰之间有些怨望,以前两人在教室里吵过很多次,还差点打起来,所以罗老师说话多少带点感情色彩。“我早说过了,跟这样的学生还谈什么心理教育,什么情感教育,没用的! 这是害群之马!”罗老师愤愤地说。李老师说了句“我要去调查一下”,就匆匆走了。罗老师还在后面说:“没什么可调查的,肯定是他干的!”龙冰已被叫去了政教处。李老师找来了张正浩,问烟到底是怎么来的,语气甚是严厉。可纵然他说破了嘴,张正浩仍然一口咬定是他买的……政教处舒主任问龙冰说:“龙冰,昨天放学后有同学看见你在回家的路上抽烟,有没有这回事?”龙冰说:“有。”舒主任又问:“是什么牌子的烟?” “极品金圣。” “烟是哪里来的?” “这个,这个……”龙冰有些迟疑了,在思考怎么回答。如果说烟是张正浩买的,怕这事传到邱老师耳朵里,那会对张正浩不利;如果说是自己买的,舒主任压根就不会相信,到时会接二连三地问个不停,烦死人啦! 舒主任大声地说:“不要扯谎,要说实话。”龙冰好像思考成熟了,斩钉截铁地说:“是李老师给我的,我只抽了几根!”这一说不要紧,直把舒主任吓了一大跳,他张大嘴巴说:“可不许胡说八道,老师会拿烟给你抽?” “我绝对不胡说,我妈妈可以作证,昨天下午李老师还去了我家,我妈妈亲眼看到我和李老师在一块抽烟。”龙冰始终没有说出张正浩的名字。老师和学生一起抽烟,这可不是寻常事情。舒主任立即打电话到了龙冰的村子里,村长叫龙冰的母亲听了电话,电话中,她证实了这件事。 本来是调查失窃的事情,不料却查到了师生一块抽烟的事。这段时间,全县正在进行师德师风建设活动,舒主任觉得这事非同小可,立即报告给了毛校长。 第二天上午,毛校长找到李老师,对他说:“小李,听说你和学生一块抽烟了?”李老师连忙向毛校长解释,毛校长却制止了他,说:“别的先别说,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抽烟这回事?”李老师点点头。“小李啊! 虽然我来这所学校当校长还不久,但是我对老师们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我喜欢年轻人,年轻人有活力,有新思想,有干劲。你水平高,和学生关系好,这也正是学校找你担任班主任的原因。但是你要注意影响啊,有些东西你太过于前卫了吧?” 李老师在毛校长办公室足足受训了半个多小时,更要命的是,毛校长还让他在党员民主生活会上作检讨。失窃的事情一直悬着,因为找不到足够的证据证实是龙冰偷的。但是,张正浩和龙冰之间却闹了场不愉快。“你小子说实话不就得了,弄得人家李老师受了牵连。” “说实话?说了实话我怕你妈妈不会放过你。” “可是,你也不能说是李老师给你的烟啊?” 其实,自从撒谎之后,龙冰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龙冰向张正浩解释道:“我哪会想到那么多啊?说自己买的,他们会信?说捡的,他们更不信。学校那么多学生,抽烟的学生也那么多,他们为什么首先怀疑我?即使我下力气去改正自己的缺点,他们会给我机会吗?这件事你清楚,我根本就没有偷,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就怀疑我了,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以前干过坏事。我说是老师给的,是转移目标,不牵连到你,省得你妈妈唠唠叨叨的。再说,以往我们不是经常把责任推给老师的吗?” “可是,李老师这人不错啊! 不歧视我们。”张正浩叹口气说。龙冰不再说话,因为他对李老师的感觉也不错。“算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当是对李老师的考验吧,看看他以后怎么对我们。”龙冰说道。放学回家的路上,江青枫兴致勃勃地对苏珊谈论着失窃的事情,因为这件事牵涉到龙冰,而龙冰是张正浩最好的朋友。 “我早说过了,狗是改不了吃屎的。龙冰就是那样的人,张正浩也好不到哪里去,想一下子纠正身上的毛病,谈何容易?”江青枫说。一个人在某方面的一丁点失意,都能激发对手极大的兴致。 这件事情,确实也让苏珊对他们大为失望,她没有反驳江青枫,只是望着远处的天空。 张正浩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母亲那张生气后有点扭曲的脸。邱美莹大声喝道:“你以后不要跟那个流氓混在一起了。” “妈,你怎么这样说龙冰?”邱美莹比较激动,她非常恼火龙冰的行为。上个学期龙冰就犯过偷窃的事情,邱美莹帮他把事情处理好了,可是没有想到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说错了吗?我原以为他会学好,没想到一点都没变,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邱美莹语气很激动。 “妈,难道你忘记了,高一的时候我摔断了腿,是谁天天在医院里照顾我,是龙冰。人家龙冰,宁愿不上课,呆在医院里陪我,背我上厕所。”张正浩说道。 少年的心里非常重视朋友间的感情,朋友犯下的一些小错都是可以宽容原谅的,这就叫友情。“以前学校要开除他,我也保过他啊。可是他现在又做出这等混账事情来。” “他没有偷学校的烟,你们冤枉他了,那烟是买的。” “你不说老实话。” “妈,跟你说实话吧,那烟是我给他买的。” “你?你还买烟抽?你有烟瘾?”邱美莹吃惊地问道。“只是偶尔抽一抽。” “你为什么要抽烟?这么小就学会了抽烟,以后怎么得了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学校里面抽烟的学生大有人在。你班上难道就没有吗?”中学生抽烟的事情非常普遍,邱美莹的班上就有好几个男学生抽烟,任她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有用。“好了,好了,那以往的事情我不追究,从现在开始你和龙冰断绝关系。” “绝不。我有交朋友的权利。”说完,张正浩气呼呼地出去了,饭也没吃。 张正浩和母亲之间的谈话经常是不欢而散的。 张正浩在街道上转了几圈,在大排档吃了碗炒粉,就来到了学校。他想找李老师谈谈。 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一个是李老师,一个是江青枫。 江青枫在“弹劾”张正浩,要求李老师撤换张正浩。而李老师却说张正浩本质上是个好孩子,希望大家要对他多包容,要给他机会。而江青枫说如果让他继续担任班干部,班上一定会大乱。 张正浩轻声说道:“江青枫,真无聊!”两天过后,办公室里,李老师还在思考着龙冰的事情,他觉得班主任工作时时处处都要经历考验。李老师虚心向别人请教,还订阅了许多有关班主任工作的报刊和书籍,诸如《班主任之友》《班主任》《班主任兵法》等等。看了许多书后,李老师有许多感触,最大的感触就是,班主任工作没有兵法。班级管理中,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件件都是新鲜事。再说兵法是干什么的?是打仗的。班主任要用兵法对付学生?那不是把学生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 但是他知道,身为教育工作者,有一个理念是极为重要的,那就是爱心。因为有爱心,所以有耐心;因为有爱心,所以有责任心;因为有爱心,所以有事业心。 正沉思间,龙冰来到了办公室,对他说:“李老师,我查到了偷学校超市香烟的人。” “真的,快告诉我是谁?” “他就是高一(6)班的张天明,绰号‘野猫’。那家伙烟瘾很大,我随便问了几句,他就承认了。” “你真厉害,保卫科的人都查不到,你查到了。” “各有各的道啊! 保卫科的人哪里有我这么熟悉学生情况啊?我还教训了那家伙一顿呢。” 人有人路,蛇有蛇道。在校园里,有些事情老师追查不到,往往学生很清楚。如果能收买一个“坏学生’当内线的话,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没有打他吧?”李老师怕龙冰绕过了这个错误,又走向了另一个错误。龙冰笑了笑了,没有说话。果然不久,政教处舒主任打电话给李老师说,偷烟的小偷已经抓到了,是龙冰帮的忙,也算是带罪立功了。“龙冰没有偷东西,哪里有罪啊?”李老师说。“抽烟就是罪嘛。”舒主任说。 李老师倒是把这一茬给忘记了,他呵呵笑了几下。张正浩回到家,对邱美莹说:“妈,你知道了吧?偷烟的人已经抓到了,不是龙冰。”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你打电话叫龙冰来吃顿饭吧?” “算了,我怕下次发生什么事情,你又赖到龙冰头上,到时又说我交友不善。” “正浩,这个交朋友啊,确实是要注意一下子的。要选择朋友,交真挚的朋友……”张正浩懒得听母亲啰唆,就到阳台上给花浇水去了。 第八章 校园拾荒者 陈小露每个周末都不回家,因为她家距离学校比较远,车费比较贵,她要把这个钱节省下来。快期中考试了,诸葛冰雪、刘朱华、柳小米也没有回家。周六下午,柳小米来到金鱼市场,挑选喜欢的金鱼。忽然,她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让她心跳加速,脸上泛起红晕。 那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男生,正神情专注地看着金鱼,浓密的眉毛,大眼睛,笔直的鼻梁,嘴唇的唇线很分明,午后金色的阳光正跳跃在他的脸上,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柳小米抬起头,走到男生身边,口齿竟然有些结巴起来,说:“张张张正浩,你也来买金鱼啊?”张正浩听见有人叫他,抬起头,正看见满脸红彤彤的柳小米。柳小米胖乎乎的圆脸,涨红了,像个熟透的“红富士”苹果,煞是可爱。“你你你也喜欢养金鱼吗?”柳小米问。张正浩忍住笑,点点头。柳小米觉得很甜蜜,今天能单独和这位大帅哥在一起。很可惜,这位帅哥不太爱说话,柳小米心中又有些落寞。两人都挑好了金鱼,张正浩主动要帮柳小米付钱,柳小米却客气地说要帮张正浩付钱。 “是否我帮你付钱,你不高兴?”张正浩问。“不,不是的。”柳小米连忙摆手。 张正浩于是把钱付了。柳小米心花怒放,因为等下她把金鱼拿回宿舍,告诉诸葛冰雪说这是帅哥张正浩帮她买的,不,干脆换一种说法,就说是张正浩送给她的,诸葛冰雪一定会气得当场“吐血身亡”的,哈哈哈哈……想到这,柳小米嘿嘿地冷笑了一下。 张正浩听到声音,奇怪地看着她。柳小米结结巴巴地说:“嘿嘿,嘿嘿,我有时候是这样打嗝的,嘿嘿嘿嘿,呃——呃……”柳小米忙掩饰刚才的丑态,可没想到真的打起嗝来了。 “呃——呃……”哎,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糗死了…… “呃——呃……”……张正浩往前面走,柳小米跟在他的后面。张正浩问她:“你跟着我干吗?” “我,我,我,嘿嘿嘿嘿,呃——呃——……你去哪里啊?” “我去前面。” “我也去前面,嘿嘿嘿嘿,呃——呃……” 今天是她跟这个大帅哥单独在一起的大好机会,怎么能不抓住呢?这可是千载难逢啊,怎能不多聊一会儿呢?多少女生在路上等都等不到这样的机会啊! 缘分啊,偏偏就让我柳小米等到了,嘿嘿…… “我去前面的厕所,你也去吗?” “那,那我我我我就不去了吧,嘿嘿嘿嘿,呃——呃……”柳小米感觉很囧,于是对张正浩灿烂地微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柳小米并没有走远,她远远地跟在张正浩后面。走过两条街后,她看见张正浩进了“月亮岛”咖啡厅,于是也在咖啡厅对面的冰摊前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买了一杯“优乐美”奶茶,眼睛一直看着咖啡厅内帅哥的身影。 张正浩坐在靠窗的位子,背对着大街,慢慢地用调羹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大厅里响起了悠扬的萨克丝独奏曲。 柳小米心里说道,他的背影真有型,深沉,比在教室里还吸引人。柳小米坐在张正浩的前面几排,下课后她有时会跑到教室后面玩,为的是偷偷看他的背影。 有个服务员走到张正浩的身边说了什么,张正浩转过头,看见了双手托着下巴正想入非非的柳小米。服务员出来了,对柳小米说:“张公子叫你进去呢!”柳小米看见咖啡厅内回头对她笑的张正浩。柳小米一边走一边问服务员:“什么张张张张公子?他他他他经常来这里吗?”服务员笑而不答。“嘿嘿,你你你你在喝咖啡啊?”坐在张正浩面前,柳小米神情有点不大自然,还好不打嗝了,但是结巴依旧。张正浩笑笑,不说话。服务员端给了柳小米一杯咖啡,她学着张正浩的样子搅拌咖啡。 “你你你你在认真听音乐吗?” “是啊,你在说话啊?” “嘿嘿,我我我我就是比比比比较喜欢说话的,嘿嘿,呃——呃……”该死,她又打起了嗝。“你老是打嗝吗?” “不不不是的,偶尔,偶尔罢了。” 在音乐的抚慰下,柳小米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说话也顺溜多了。“我听人家说,思考的人爱喝茶,悲伤的人爱喝酒,忧郁的人爱喝咖啡。你有心事吗?”柳小米很惊讶自己正常地说出了这么文雅的长句子。张正浩看着柳小米,表情有点迷惘。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张正浩叫来服务员,服务员拿来一张单子,张正浩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了字,就离开了。“你你你你不用付账的么?”张正浩走得比较快,柳小米抱着鱼缸匆忙地跟在后面问。“你以后如果也忧郁,就到这里来喝咖啡。”张正浩笑了笑,“你就说是我的同学,不用付账的。” “嘿嘿,还还还还有这这这这么好的事,这家咖啡厅是是是是你家开的吗?”张正浩沉默。对于柳小米来说,张正浩本就是个谜;今天的接触,就更像是一个大谜团了。这个人真怪,算了,不想了,还是赶快把艳遇告诉诸葛冰雪她们吧。 柳小米抱着金鱼回到学校,路过宿舍值班室,听到管理员宋阿姨和陈小露的说话声。“宋阿姨,这两袋废品就麻烦您帮我卖掉一下。” “小露,你真是个乖孩子。一边读书,一边拾废品,够辛苦的。” “阿姨,这都多亏你帮我,要不然,我带废品出去卖,让人看见了会笑话的呢。今天晚上人少,我下了晚自习后去垃圾斗里再拾两袋,可能要晚点回来,还要麻烦您帮忙开下门。” “说哪里话,一定会的。”柳小米听糊涂了,不知道她们说的拾废品是什么意思。柳小米走进值班室,就看见屋内有两个蛇皮袋,鼓鼓囊囊的,这可能就是陈小露说的废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陈小露见柳小米来了,神色有点紧张,赶紧岔开话题掩饰:“小米,买了金鱼啊?” “小露,这是什么?”柳小米没有接过话茬,指着两个垃圾袋问。 宋阿姨正要说话,陈小露赶忙对她使了个眼色,宋阿姨就止住了。而这一切都被柳小米看在眼里,她知道陈小露一定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于是不再问了。 “怎么,你买了金鱼啊?”陈小露问道。“我很喜欢金鱼的。这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柳小米洋洋得意,连说话都顺溜了。“谁送的啊?” “你你你猜啊。”要说到帅哥了,柳小米激动了一下。“不用猜了,瞧你这么高兴,肯定是男孩子送的了,难道是张正浩?”陈小露一眼就看出了柳小米的得意劲儿。“哇塞,小小小小露你真厉害!” “你又结巴了! 瞧你高兴的,你是怎么碰上帅哥的?”陈小露调侃。 柳小米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她把金鱼放到桌子上,搬过来一张凳子,慢慢地给她们讲起了今天的艳遇。柳小米说话时而结巴,时而清晰,把宋阿姨和陈小露听得累死了。 陈小露真后悔问了这句话。宋阿姨借故走开了。陈小露听得很着急……还好,晚饭铃声响了,陈小露赶忙说要去吃饭,叫柳小米同去。柳小米望着金鱼说她现在不愿意吃,要去喂金鱼。陈小露知道她的得意劲儿还没有“渲染”完全,怕饿坏了帅哥送的金鱼。柳小米问诸葛冰雪和刘朱华去哪里了,陈小露说可能去网吧了。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柳小米还不见陈小露回寝室,就决定去找她。操场上静悄悄的,柳小米看见了一个人影,好像是陈小露,手里提着个蛇皮袋,正往学校的小树林那边走去。柳小米很好奇,悄悄地跟在后面。人影进了小树林。远远地,柳小米看到她在垃圾斗中弯腰捡着什么,不停地往袋子里装。柳小米有点害怕,于是折回寝室。在寝室里,她看见诸葛冰雪和刘朱华已经从网吧回来了,她们正在欣赏金鱼。当得知金鱼是柳小米的,刘朱华说:“想不到小米同志还喜欢养金鱼啊?” “这金鱼真漂亮,今天买的啊?”诸葛冰雪也说道。柳小米本来要说陈小露的事,但是诸葛冰雪和刘朱华对金鱼的兴趣就像一把火,燃烧了她心中的得意,她就等着诸葛冰雪的惊讶声了。“什什什什么买的?别人送给本小姐的。猜猜猜猜猜看是谁送的?” “瞧你,又激动了,肯定是男孩子送的。”刘朱华说,“该不是青蛙大王王小帅送的吧?你俩可真是一对啊。” “别别别别在我面前提他了,我要生气的。我我我我告诉你们吧,诸葛,你你你你可千万要挺住啊,是张张张张正浩送的。”诸葛冰雪确实吃了一惊。刘朱华听后哈哈大笑,说:“我说小米你又开始做白日梦了吧?现在可是晚上啊!”因为班上同学都知道,张正浩除了和座位旁边的女同学说话,很少和其他女生搭腔,送东西更别谈了。除了送过苏珊几朵茉莉花外,就连“校花”诸葛冰雪,他都没有送过东西,他怎么会看上这个营养过剩的柳小米?怎么可能送金鱼给她? 柳小米还在为自己申明,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看看金鱼的尾巴,上面哪里写了张正浩赠送的字样啊?”诸葛冰雪说。“你们闻一下,什么味?”柳小米忽然大声叫道。“没有味道啊?”诸葛冰雪往手上哈气。“我我我我闻到了满满满满屋子的酸味,是谁谁谁谁把醋坛子打翻了。” “好你个死小米。”诸葛冰雪恍然大悟,说完几个人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柳小米于是把张正浩请她在“月亮岛”咖啡厅喝咖啡的事情向她们抖落了一番。看来是真的了!诸葛冰雪和刘朱华相信了柳小米的艳遇。直到室友们相信了,柳小米才想起了陈小露的事情,接着她把陈小露校园拾荒的事情告诉了她们。诸葛冰雪和刘朱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学生竟然在校园里拾荒! 陈小露的家境大家知道,但是她们总也想象不出一个正在读书的女孩子怎么会有勇气在校园里拾荒。同学们真诚的帮助陈小露不接受,现在竟然去拾荒,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陈小露留给她们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谜啊! 三人决定去小树林里看看陈小露。 晚上,校园里空荡荡的。 诸葛冰雪和刘朱华、柳小米一同走过空旷的操场,来到了小树林,那里有个大大的垃圾斗。她们依稀看到,有个身影在垃圾斗边弯腰捡着什么。诸葛冰雪心里有些害怕,想起了那天晚上上厕所时看见的白衣鬼影。 走进小树林,她们看清了,拾荒者正是陈小露。陈小露好像听见了脚步声,提着袋子就想离开。“陈小露,你别走。”诸葛冰雪大叫一声。 陈小露站定,看着她们。“陈小露,我知道了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会明白的。”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们真诚的帮助?”说这话的时候,诸葛冰雪的声音有些哽咽。 “诸葛冰雪,我的内心很感激你。以前,我们一家接受了别人太多的帮助,欠人家的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再接受别人的帮助,人情债我还不完。”陈小露说话的语气很急促。 诸葛冰雪能够理解陈小露的心境。陈小露也是个女孩子啊,也要面子啊! 诸葛冰雪于是小声地对陈小露说:“但是真心的帮助是不需要回报的啊!”陈小露没有说话,她思考着。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互相看着。小树林非常静,月光照射在树枝上,在地面上撒下一小片一小片斑驳的影。 诸葛冰雪打破沉寂,说:“猪花,小米,来,我们一起帮她捡吧。”于是诸葛冰雪夺过陈小露手中的蛇皮袋,跳进垃圾斗,捡起几个可乐瓶,塞进袋子里。刘朱华和柳小米也跳了进去。陈小露看着,眼睛湿润了,口中蠕蠕自语道:“谢谢你们,我的好姐妹!” “陈小露,你也来呀!”陈小露揩干泪水,也跳进垃圾斗……袋子装满了,四个人爬了上来。陈小露忽然一下子抱住诸葛冰雪,口中抽泣起来。 “小露,我们是好姐妹。”诸葛冰雪轻轻地说。“怎么把我们给忘了,我们是好姐妹。”刘朱华和柳小米也抱了过来。陈小露突然破涕为笑,四个人都笑了。“别抱了,我们身上都臭死了。”刘朱华推开大家。回到寝室里,陈小露打开了床底下的大木箱,里面装的全是饮料瓶。以前,大家都未见她开过这个大木箱,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陈小露对大家说起了上次宿舍闹鬼的事情。那天晚上,诸葛冰雪上厕所在走廊上见到的白衣鬼影就是陈小露。陈小露经常深夜起床,到走廊上捡一些空饮料瓶,放进她的大木箱里,以免被同学发现。到了周末,她把饮料瓶拿出去换点钱零用。 “诸葛冰雪,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吓着你了。” “没什么。” “小露,你总是让我流眼泪。”刘朱华打趣调侃。“你们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大家都重重地点头。宿舍的灯熄了,月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流泻进来,一片柔和静谧。 第九章 被早恋 期中考试过后,就秋意阑珊了。 李老师在班上宣布了一个消息:学校准备举办一次演讲比赛,每个班只有一个名额,希望大家积极报名;先在班上举行一次预赛,由同学投票选出最佳选手去参加学校的比赛。 江青枫一听,很高兴,他可是上一届学校演讲比赛的冠军呢。 “你要不要参加?”苏珊问张正浩。 “我行吗?” “行,绝对行,上次征石头词你不就成功了吗?这次演讲比赛也一定行的,你那酷酷的说话方式,一定能打动评委的。” “好的,我参加。重在参与嘛!”张正浩听了她的话,内心有些触动,苏珊又帮张正浩出谋划策,说他的这副打扮不合格,形象通不过评委的审核。戴耳钉、留长碎发,这可是张正浩最喜欢的,现在要除去,他有点舍不得。 也许是受了韩剧的影响,中学的许多男生酷爱这种打扮,他们称之为“非主流”。女生们也有自己喜欢的“非主流”,比如留长长的刘海,发梢也整成“玉米须”,头一低下,就将整个的脸庞全部遮掩了。 苏珊见张正浩还在犹豫,便喋喋不休地劝说。 从高一开始,老师们以及母亲不知道劝过张正浩多少回,都没有说服过他改变形象。“今天中午,我去从头收拾一番,你陪我去,给我个建议。理完头后,我请你喝咖啡。”思考了两节课之后,张正浩同意了去修整形象。“好啊! 我还真想看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呢。”苏珊高兴得不得了。人就是这样,当自己的主张被人采纳,就会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放学后,江青枫没有等到苏珊。龙冰用一种油滑的口气对江青枫说:“别等了,苏珊和张正浩一同出去了,好像是一同去喝咖啡了。” “你知道他们去了哪家咖啡厅吗?” “这个嘛,就不太清楚了。” 龙冰说完,阴阳怪气地唱了起来:“最心爱的情人,却伤害我最深,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女人天真的眼神,藏着冷酷的针。人生看不清,却奢望永恒。” 江青枫扶着自行车慢慢地走在校园林阴道上,身边走过一群群的男女同学,他们有说有笑,这更加增加了江青枫内心的孤寂。校园的广播里正播放着林忆莲的《红茶馆》,柔美而忧伤,一如江青枫此刻的心情。太阳很温和,他的心却冷到了冰点。 江青枫骑着车在街上转悠着。每到一处咖啡厅,他都要停下来,在门口待上一会儿。江青枫就这样在街道上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母亲打电话过来问他为什么不回家吃饭,他没有好气地回答:“我在书店买书呢,中午吃了炒粉。”事情还真巧,在“月亮岛”咖啡厅的门口,江青枫看见张正浩和苏珊有说有笑地从里面出来。 张正浩的形象完全变了,碎发没有了,耳朵上耳钉也不见了。“三七开”的齐整发型,喷了厚厚的发胶,油光鉴亮,为张正浩英俊的脸增添了几许亮色;再加上一身黑西服,一条淡红的领带:怎一个“酷”字了得。 苏珊的手里捧着一大束茉莉花,头上也插了一朵,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消说,又不知道是哪块绿化带里的茉莉花遭殃了。张正浩的手里也拿着一支茉莉花,还不时地放到鼻子边嗅一嗅。 这一刻,江青枫的心好痛。正巧,诸葛冰雪中午时间到书店去买书,骑车经过了这里,看到了这一幕。当看到张正浩的迷人形象时,诸葛冰雪更是感到惊诧。诸葛冰雪对他们微笑了一下,赶紧离开了。江青枫内心尴尬极了,也酸涩极了。苏珊见江青枫来了,很高兴,因为她也想让同学看下张正浩的崭新形象。“江青枫,你来得正好,我的自行车放在学校了,我是坐张正浩的自行车来的,你带我回家吧?”苏姗说。“江青枫,这个护花使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张正浩笑道。“好,好啊!”江青枫故作微笑,语气很尴尬。“张正浩,你那个演讲稿子可要写好啊。”苏珊再一次告诫。“好吧,走吧。”张正浩道,“这么啰嗦,说话真像我妈。” 大家都笑了。张正浩目送苏珊坐在江青枫的车子上离开后,又转身进了“月亮岛”咖啡馆厅。服务员问张正浩:“张公子,那个女孩是谁啊?” “怎么样,漂亮吗?”张正浩说,“告诉他一声,这是我的女朋友。他如果要见我的话就叫他打个电话给我。”张正浩所说的他,就是生父张翔飞。张正浩这样说,其实是想以叛逆出格的行为引起父亲注意,见上父亲一面。父亲张翔飞一直躲着不见他。苏珊坐在江青枫的自行车上,江青枫不知道怎地有点不自在了。往日他和苏珊无话不说,今天心里却很堵,好多话不敢说。“张正浩其实是很可爱的一个人,长得真帅气。”江青枫听后,装出了一副调侃的口吻,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你喜欢上他了吧?” 苏珊听后,往江青枫的背部擂了一拳:“我说你这个人坏死了,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呵呵,开个玩笑嘛!我和他都参加比赛,你会支持谁?”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关键看你俩谁讲得好。” “我可是上届演讲比赛的冠军呢!” “知道啦,知道你厉害。学习好,演讲好,文采好……你是老师眼中的骄子,我们呢,都是平庸之辈。” “不,你是我们心目中的美神啊!” “谢谢大才子的恭维。”苏珊大笑道,毕竟谁都喜欢听好话。 江青枫忽然刹住车,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苏珊,有点口吃起来:“真的,苏珊,你,你,你长,长,长得……我,我……”苏珊笑着从车架上下来,避开他的眼神,她知道江青枫想说什么。“我我我什么啊,我到家了,拜拜!”苏珊笑呵呵地跑开了。 张正浩一边上楼,一边嗅着手中的茉莉,他想佛祖拈花微笑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他心里挺美。 邱美莹本想责问儿子为什么这么晚回家的,但是看到儿子收拾的这副俊朗形象,脱口夸道:“我儿子今天可真帅啊! 你能把碎发剪掉,耳钉取掉,妈心里真高兴呢。” “妈,这发型很精神吧?”张正浩摆了一个造型。 “精神,我儿子帅呆了! 你们李老师真有办法,能够说服你去理发,不简单。”前些天,她还因为留碎发和戴耳钉的事情和儿子吵了架,现在儿子竟然修整了发型,邱美莹的心里对李老师既感激又佩服。 张正浩笑了笑,没有说话,提着水壶就去阳台上给花浇水。阳台上种了许多茉莉花。茉莉花的花期比较长,从春天一直开到秋天。现在秋意阑珊,茉莉花的花期也将尽了。 班上的演讲比赛如期举行。 江青枫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富有感情,赢得了大家的阵阵掌声。张正浩上场了,他首先给大家一个飞吻,引得同学哈哈大笑。“哗众取宠。”江青枫暗暗地骂道。张正浩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但是他俊朗的外表,酷酷的表情,磁性的声音深深地吸引了大家。江青枫不时地望着苏珊,看到苏珊全神贯注地盯着演讲台上的张正浩,他感到内心空了许多。“今天我算是真正领略了帅哥的风采,真搞不懂以前他为什么要整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打扮?现在这样子多好啊!”刘朱华对诸葛冰雪说道。诸葛冰雪不停点头称是,她深深为张正浩着迷了。投票结果出来了,第一名是张正浩。这结果在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张正浩和苏珊击掌欢庆,也和旁边的同学击掌欢庆。江青枫失望至极。回到家,邱美莹高兴地向张正浩道贺:“儿子,你的演讲棒极了。”前些天母子还有点水火不相容,今天就涣然冰释了。母子连心,哪有隔夜的仇啊! 张正浩惊讶了,他不明白母亲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我今天路过你们教室,从后门的门缝里看见了你演讲。”母亲的班级在高三教学楼,张正浩在高二教学楼,两栋楼相隔甚远,怎么可能路过?不消说,母亲是特意去看他演讲的。“妈,我现在要做好准备,迎接全校的演讲比赛,给大家展示一个全新的张正浩。”邱美莹很高兴,也有点困惑,儿子说长大就长大了。她非常希望儿子能夺冠。一个人不断地取得一些小胜利,对于增强自信心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可是你的普通话要注意啊,老是把翘舌音读成平舌音,比如‘老师’,你读成了‘老丝’,这就不对了。还有‘是个’你读成了‘四个’……一定要纠正过来。” 张正浩赶忙拿出演讲稿,母子二人在一起商量着普通话的读音。邱美莹做示范,张正浩很认真地纠正。那一刻,张正浩觉得很幸福,他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 刘朱华一直在诸葛冰雪的面前夸奖张正浩,可诸葛冰雪总有点闷闷不乐。诸葛冰雪对刘朱华说起了那天在“月亮岛”咖啡厅门口遇见张正浩和苏珊的事情。“老大,要不要我帮你?” “这事情有什么好帮的?” “你就瞧好了吧。” 让诸葛冰雪没有料想到的是,刘朱华的一个诡计,竟然在班上掀起了惊涛骇浪。过了两天,班主任李老师找到张正浩,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希望他放弃学校的演讲比赛。“李老师,为什么?”张正浩感到震惊。“学校比赛的评委都是语文老师,你的普通话不标准,可能会影响到得分。这次比赛关系到班集体的荣誉,所以我建议让江青枫参加比赛。” “那不行,我可是班上的同学投票选出来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我也是建议你考虑一下。如果实在想去,一定要得第一名才行。” “这我可不敢保证,但我尽力而为。” 从李老师办公室出来,张正浩的心有些痛。 他实在搞不懂那个平日里公平对待学生、信任学生、爱护学生、思想开明的李老师,今天竟然不顾及他的感受,让他放弃比赛。张正浩太需要这次比赛了,因为这是一个重塑自我的好机会,许多人在期待着他的改变。 李老师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普通话不标准的问题吗?张正浩越想越糊涂了。邱美莹更是想不通李老师为什么这样做,她打电话问道:“李老师,我儿子很重视这次比赛,普通话这两天我一直在帮他纠正呢。” “邱老师,我怕张正浩拿不到好名次啊。我还指望着我班能在这次比赛中有出色的表现,也好评个优秀班集体呢。” “这次不管怎么说都要让张正浩参加,千万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啊。” “邱老师啊,这个我知道……但是……” 邱美莹催问李老师但是什么。 “好吧,我也不遮遮掩掩了,实话跟您说了吧。班上有同学举报说你儿子正和一个女同学谈恋爱呢,他这次参加演讲比赛就是想在女同学面前展现一番。我也是暗中调查了两天才做出这个决定的。”然后,李老师把张正浩和苏珊开学来的一些事情说给了邱老师听,这些事情都是同学举报信上写的。 邱美莹大吃一惊。谈恋爱,谈恋爱,这几个字眼在邱美莹的心中就如洪水猛兽一般可怕,她身为人师,天天规诫学生不准谈恋爱,现在自己的儿子竟然谈起了恋爱,这影响有多坏啊! “李老师,你做得对,我也会想办法的。” 趁张正浩洗澡的时机,邱美莹赶忙找到了张正浩的手机,翻开一看,果然,手机的墙纸是漂亮女孩苏珊的照片,李老师说的不错。邱美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 张正浩洗澡出来,看见邱美莹正在没精打采地吃着饭,一张苦瓜脸。“妈,我们那个李老师还真是好笑,明明说了参赛选手由同学投票选出,我得了第一名,他竟然突然要我放弃参赛,说我的普通话不标准。” “你最好不要去,李老师这是委婉的说法。要是我,直接就不准你去。” “妈,你今天怎么了?”张正浩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李老师都跟我说了,他不让你去比赛的真正原因是你在谈恋爱。你参赛的动机不纯,你参赛的目的是为了赢得女孩的芳心,对吗?” “我谈什么恋爱啊?谁是我女朋友啊?” “还有谁啊,都在你的手机上呢。” “妈,你翻了我的手机啦?”邱美莹点头。“你怎么能这样?”张正浩像发怒的狮子,喝问母亲。 十七岁的孩子有许多的小秘密,这些秘密大人们不能窥视。如果一个同学偷看了这秘密,张正浩可能一笑了之,但是大人不行。孩子们的心里有他们自己的独立王国,有他们自己的“黑匣子”,它关涉到王国的主权,绝不允许大人侵占。 “我怎么能这样?我还要问你呢?我和老师劝你去理发你不去,女孩子随便说一声你就去了,而且还带她去喝咖啡。” “难道男女同学喝一次咖啡就是谈恋爱?这就是谈恋爱的证据吗?” “正浩,中学时代可不能早恋啊! 一旦陷入早恋的漩涡,就没有心思读书了。妈还指望着你考上大学呢。现在社会竞争多么激烈啊,不考上大学的话,找工作都困难……”邱美莹又开始了思想教育,当母亲的就是这样,为儿女计深远。 “想那么远干什么?当初你和爸爸离婚时为什么不想远一点?”张正浩并不领情,他淡漠地说道。邱美莹没有想到儿子会这样顶撞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大叫着说:“离婚是因为你爸爸他……”张正浩不想听,因为妈妈说的话他都能背出来了,无非是爸爸对不住这个家,他在外面有了女人等等。张正浩拿着洒水壶,到阳台上去给花浇水。邱美莹追了过来,还要跟儿子说个明白。张正浩于是放下水壶,往房间走去……邱美莹见儿子不搭理,没有再谈离婚的事情,而是苦口婆心地劝诫道:“儿子,妈妈是老师,早恋的事情见得多了,教训很深刻的啊!” “妈,你别捕风捉影好不好?我的事情你少管。”张正浩停住脚步说。“这件事情,我还非管不可!”见儿子完全不理会自己,邱美莹简直有点暴跳如雷了。“妈,有些话今天我真的想挑明了跟你说,你这个人非常不关心家人。你一心扑在工作上,学生就是你的命,学生病了,你带他上医院,还带到家里来疗养。可是你关心过我和爸爸吗?你每天都难得和我们父子二人说话。小时候,我学习不好,你不是打就是骂,你耐心地辅导过我吗?在你的心目中,我还不如你的学生。你的眼里只有我的缺点,优点却全然不见……” 邱美莹被儿子一顿抢白,哑口无言。 “以前理个碎发,戴个耳钉,你不知道骂过我多少回。我告诉你,你越骂我,我就越要戴给你看。你除了批评我,还会什么啊?难怪爸爸要和你离婚!”这一番话,就像一把刀子戳到了邱美莹的心窝上。其实,邱美莹心里深深地爱着儿子,为了儿子,她没有再嫁,这么多年来,她又当爹又当妈,确实不容易,可儿子全然不理解。 “反正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和那个苏珊断绝一切来往。要不然,还不知道出什么事情呢?别把人家女孩子带坏了?”邱美英大声地说道。 “带坏人家?妈,在你的心目中,我就那么坏吗?在你的心目中,我永远是个坏家伙,永远是不可救药的家伙,是吗?”张正浩怒吼。 邱美莹的这句话极大地伤害了儿子的心。在许多时候,做父母的总是有意无意地说出一些重创儿女自尊的话。说他们无意,因为内心愤懑至极,诛心话脱口而出,未细思量;说他们有意,因为恨铁不成钢,想用重鼓来敲打心灵,促使其改变。无论是哪种,父母们都错了,“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啊! 肌肤的伤害会结疤成痂,长出新肉,而言语的伤害会给心割开一道口子,经久难以愈合。 邱美莹不再做声。半晌,她长叹一口气,说道:“吃饭吧。” “我吃什么吃啊,我不吃了。”张正浩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取出手机卡,把手机丢给邱美莹,“你的手机我不要了,我不稀罕。”张正浩又从口袋里拿出演讲稿,把它撕了个稀巴烂,大叫道:“不参加就不参加,有什么了不起?” 此刻的张正浩,就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把门重重地一摔,出去了。 邱美莹冲着张正浩的背影大叫:“不准谈恋爱!”张正浩表现出奇得好,主动放弃了学校的演讲比赛。 然而苏珊不理解,问他为什么。 “你少管了,不关你的事。”张正浩愤怒地回答。这让苏珊觉得很蹊跷,也很受伤。 两人就这样翻了脸。 张正浩的心里很痛苦,他选择了用莫须有的盛怒来结束一场友谊,这都是为了苏珊好,这都是为了满足母亲的心愿,这都是为了消除李老师可笑的担忧。 母亲的话还在张正浩的耳旁回荡:人家是好女孩,别把人家带坏了。苏珊是好女孩,我张正浩是什么?是坏小子,不配有苏珊这样的朋友。龙冰才是我的朋友……张正浩忽然“哼哼”了两声,双手抹了一把脸,拿起一本武侠小说看了起来。 几天后,李老师找到苏珊,说是为了学习,叫苏珊把座位换到江青枫的后排,她答应了。苏珊内心觉得李老师编的理由很可笑,什么为了学习,不就是担心早恋吗? 苏珊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天,不知道是谁,叫一个小朋友送了一封信到苏珊家的小店里,信的内容是举报苏珊和张正浩早恋的事情。苏珊的爸爸妈妈看了信后,把苏珊骂了一通。 换座位的时候,苏珊看见瓶子里的茉莉花已经枯萎了,便拔出来扔在垃圾篓里。苏珊把玩着插花的小瓶子,心里想道:茉莉花没有了,还要瓶子有何用?于是干脆把瓶子也扔掉了。 张正浩默默地看着,心里隐隐作痛。 张正浩沉默了,苏珊也很少说话。 苏珊对江青枫有点不冷不热,她怀疑江青枫就是那个告密的龌龊鬼。 “经年后感叹,两个少年,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张正浩在一本书上看到这句话,非常喜欢,在纸片上不停地写着这句话,内心涌起一股沧桑。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在没有开始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被”结束了。张正浩问自己:我们早恋了吗?什么是早恋?张正浩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早恋了一把。张正浩又去了理发店,重新打理了一下头发,恢复了往日的碎发,戴上了两个耳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非主流”的感觉比较好,与自己蛮配的,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着。江青枫不负众望,夺得了学校演讲比赛的第一名。江青枫请苏珊吃水煮,苏珊没有恭喜他,而是问:“江青枫,是不是你叫人送信给我妈妈,说我和张正浩谈恋爱。” “谈恋爱?我?你怀疑我?” “我和张正浩喝咖啡的事情,我妈妈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告的密。难道你不相信我?再说你们好像也没有谈恋爱吧?” “当然没谈恋爱。不是你那会是谁呢?当初只有你看到我俩从咖啡馆里出来。” “这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两人一起喝咖啡怎么就谈恋爱了?那我们今天一起吃水煮,是不是也在谈恋爱呢?”苏珊笑了,她相信江青枫了。但是随即她的脸上又涌起了忧愁,因为父母对这件事情不依不饶,经常在家里审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