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深宫丧命 大周朝庆丰三年冬。 天色晦暗,刺骨的北风夹带着密集的雪珠子呼啸的席卷着整个皇宫,似吞天巨兽般要将整个皇宫都吞噬干净。 ‘咔嚓’一声惊雷从凤翔宫的上空划过,泛着亮光,将凤翔宫一瞬间照的透亮,在这片黑夜之中显得尤为突兀。 ‘吱呀’一声,宫门被打开。 “长姐,妹妹来给您请安了!”一丝娇柔魅惑的声音打破了这丝冷清,顾朝凤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慢慢朝自己走进的女子,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明媚!顾朝凤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这还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顾婉儿吗?眼前的女子真的好陌生、好陌生! 是啊,从长乐宫中那一夜,她自己的好妹妹亲自在她喝的茶中下了药,在她醒来时,却是跟一名侍卫赤身裸体躺在了一起,还记得当时君澜笙的一双眼中尽是暴怒,一剑便就当场把那侍卫劈成两半,四溅的血花崩了她一脸,那时候她一动不动,满眼尽是灰暗,看到她自己的好妹妹那眼中来不及掩饰的得意,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这一切都是个局! 顾婉儿轻声嗤笑着,不待顾朝凤反应,便就扭头对着后面跟着的宫女轻轻一挥手,“都出去候着吧,我与长姐许久未见面,正好聊一聊!” “是!” 看着宫女们齐齐退出,看着朱红色的宫门被重新带上,顾朝凤才看向那一脸明媚的顾婉儿,许久不说话,微微沙哑的嗓子才重重吐出:“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为什么?” 听到顾朝凤吐出这几个字,顾婉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口,拖地的长裙在地上划出好看的弧度,涂着大红色蔻丹的手指轻轻划过脸旁,轻轻的笑道:“为什么?长姐,你霸占着皇后的位置够久了,是时候让位了!” 顾婉儿的话似外面的惊雷,使得顾朝凤心头一颤。 顾朝凤的双眸瞬间睁大,满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为了这个位置你就陷害我吗?顾婉儿,你可是我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呵!”顾婉儿看着顾朝凤这般激动,不以为意的冷冷一哼,错开顾朝凤,径直的走到窗前,瞥了眼窗外那几株开的正艳的梅花,嗤笑道:“良心,顾朝凤你跟我谈良心?你有何资格跟我谈,你莫要忘了,你从一出生便就克死了你的亲娘,你八岁回府可是我母亲将你抚养长大!你的吃穿用度都是我母亲不计前嫌的让你于我无异,不然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嫡出的大小姐!” “还有,你今天的位置不也是我让给你的吗?顾朝凤,你有今天,哪一样不是我施舍于你的!现如今,我不过只是想把我施舍给你的东西再拿回来,又有何不可!至于良心,我看倒是你忘恩负义吧!” 顾婉儿红唇轻启,一双上挑的眸子中晕染的全是冷冷的嘲讽! “你。” 瞧着顾朝凤面色怒红,顾婉儿红唇又勾起,‘噗嗤’一声笑起来,“其实这事父亲亦是支持的!” “你什么意思?”顾朝凤眼神一愣,张口吐出! 顾婉儿轻轻摇着头,嗤笑着:“长姐,你当真以为父亲在乎你吗?呵,长姐,你还记得为何自你回府,父亲对你就从未有过喜色吗?” 顾婉儿句句诛心,看着顾朝凤慢慢渗白的面庞,顾婉儿心里一阵痛快,大声笑起来:“那是因为父亲厌恶你,一直厌恶你,对父亲来说,你的存在不过是成为我的垫脚石,要不是长姐你善解人意嫁给了圣上,我又怎么会有现如今的坐享其成呢!” “你给我闭嘴!” 顾朝凤双目紧闭,浑身颤抖着,心脏仿佛被人无情的撕裂着,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冒着,就连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顾婉儿轻轻上前,依旧笑靥如花,“闭嘴,长姐为何要让妹妹闭嘴啊!这么一点长姐就受不了了吗?那接下来的事情,长姐岂不是要被气死啊!” “哈哈哈!”看着顾朝凤这般绝望,顾婉儿感觉着心头一阵痛快,手微微抚上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贴着顾朝凤耳边,笑道:“长姐,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嫁给圣上多年却一直无所出吗?你难道真认为圣上是爱你的吗?” 看着顾婉儿笑的面容狰狞,顾朝凤只感觉浑身似掉入了冰山雪地。 “为什么?” 顾朝凤最后吐出这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顾婉儿。 顾婉儿弹了弹刚染的红色蔻丹,轻轻拍了拍手,看着宫门被重新打开,几道亮光从斑驳人群中撒了进来,“长姐,想知道为什么,还是去问阎王爷吧,其实长姐你这辈子,也该知足了,你坐享过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又有何埋怨!”顾婉儿笑靥如花,一如多年那时笑的温婉,“长姐我知道你有不甘,可是尘归尘、土归土!我们都会忘了你,在玉碟上也不会有你的记载,因为你只是个淫乱宫闱的贱人而已!” “来人,传圣上口谕,顾氏心存歹毒,不足以为天下女子表率,现废其皇后名号,赐死!” 看着顾婉儿眼底泛起的残忍,听着这几句轻飘飘的话语,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人嫁起来,嘴被人掰开,灌下那刺鼻的毒药。嗓子好像被蒸熟,带着疼痛,可是这一刻顾朝凤似乎感觉不到,身子慢慢瘫软下去,一滴泪划过脸颊落在地上! 不甘吗?痛恨吗? 若有来世,自己定要早早擦亮双眼,这颗心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梦醒 刚进腊月,京都便就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瑟瑟的北风夹杂着密集的雪花,不见多时,便就将京都装点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顾家朝凤阁前的长廊下,几个年龄不过十一、二三的小丫鬟聚在一起,都围着烧红的碳炉叽叽咋咋的取着暖。 “秋月姐姐,你说大小姐都病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不见好,要我说老爷也真是狠心,大小姐才不过十岁,不就是一篇功课没做完,哪里至于这般大张旗鼓的将大小姐关到那柴房。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冷的天,还不准送吃的,想想都心疼!”一个穿着湖蓝色夹袄的小丫鬟,一边伸着手取着暖,一边叹着气的说着。 那个被唤为秋月的丫鬟,倒是比这几个丫鬟身子都高些,咋听到这话,翻了翻眼皮子,笑道:“你这嘴,也没个把门的。主子的事情也是咱们能议论的。再说老爷是大小姐的亲爹,还会害了大小姐不是。你有着闲工夫在这里瞎操心,还不如去把手头里的活干完。对啦,今天郎中可是有请?” 听着秋月这话,小丫鬟调皮的吐了下舌头,笑道:“朱嬷嬷去请了,朱嬷嬷说大小姐一连三天的不见好,看看是不是得换个郎中再来瞧瞧!” 外面的叽叽喳喳,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屋子里的人。 顾朝凤躺在烧的热乎的热炕上,地上还烧着地龙,身子还盖着厚厚的两层棉被,单薄的身子被压在被子下,似乎显得异常沉重。 脸色透着绯红,额头早已是布满了层层汗珠子,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顺着脸颊一直滑落到脖颈,顾朝凤眉头紧锁,嘴唇泛着灰白,深深的陷入着梦魇之中,嘴里喃喃细语的依旧是:“为什么?为什么?” “大小姐醒了没有?” 一声苍老严厉的声音突然出现,使得外面热闹不已的小丫鬟们齐齐肃静,看着这个头上包着蓝色布头的妇人,好大一会,秋月才慢慢起身,对着这妇人行礼道:“回禀朱嬷嬷,我等在门外候着,未听见小姐呼唤!” “嗯!” 听着这话,朱嬷嬷低声淡淡的应了一句,极为不情愿的对着几个小丫鬟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我进去瞧瞧!” “是!”秋月红几个听着朱嬷嬷这吩咐,顿时胸口松了一口气,忙应道。 推开门,掀开厚重的帘子,一股热潮便就直面迎来,朱嬷嬷紧缩的眉头微微一松,叹了口气,径直朝着顾朝凤躺着的热炕走过去,看着顾朝凤如困兽般狰狞不安的脸,忙吸了口气,轻轻摇着顾朝凤的身子,慢慢喊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快醒醒、你醒醒!” 看着顾朝凤并没有多大反应,朱嬷嬷伸手轻轻覆在顾朝凤的额头上,在比对着自己的温度,眼神中带着凝重,这药汤都喂了三天了,这烧都退了,怎么还不见醒! 随即,朱嬷嬷手下的力气开始加大,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分贝。 顾朝凤只感觉身在混乱之中,突然被惊醒,好看的杏仁眸瞬间睁开,那双本幽沉的眸子现如今却只有惺忪和朦胧! 瞧着顾朝凤睁开眼睛,朱嬷嬷瞬间脸上一喜,忙凑过去,殷切的笑道:“我的大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大小姐,您渴不渴,奴婢去给你倒杯热茶暖暖胃!” 听着耳边朱嬷嬷这话,看着眼前这张微胖妇人熟悉的脸,顾朝凤的眸子瞬间睁的硕大,就连许久不说话略微沙哑的嗓子都带着一丝颤抖,轻颤的喊道:“朱嬷嬷、你是朱嬷嬷!” 看着顾朝凤这不对劲的神色,朱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忙伸出手拉起顾朝凤那双还未张开的纤纤十指,笑道:“可不是老奴,莫不是大小姐这睡的时间久了,都要忘了老奴了!” 顾朝凤没有多说话,只是淡淡应了一句:“扶我起来!” 顾朝凤在朱嬷嬷慢慢搀扶下,半座起来,许久未起身,整个后背仿佛被车碾过酸痛无比,顾朝凤倒吸了口凉气,头机械的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雕琢精美的白羽屏扇立在屋子中央,上面还雕刻了四美图;左手边便是一整套的金丝楠木的桌子、椅子和配套的小叶紫檀的茶具,临窗还有一张贵妃椅,就连这热炕上的娟纱都是用的最好的江南羽纱。顾朝凤眼帘又重重的合死,她不知道这一刻是什么心情,这些都是她在顾家时,屋子里的东西,什么物件、摆在哪里她的心里记得可是一清二楚。 眼角溢出了一滴泪水,顺着脸颊便就滑落,还未等朱嬷嬷问起,顾朝凤便就张口问道:“现如今是什么年岁?” 朱嬷嬷一愣,才慢慢道:“小姐莫不是真病糊涂了,现如今是永利四十七年啊!” “永利四十七年!” “永利四十七年!” 顾朝凤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悸动,刚才睁开眼,她好怕一切都是梦、都是梦,现如今梦醒了,一切重新,老天爷、老天爷您也看我不甘,才让我回来,才让我重活一世是不是!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挑拨 瞧着顾朝凤这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朱嬷嬷也傻了眼,还是顾朝凤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许久没起身,这后背酸疼的狠!” 听到顾朝凤这话,朱嬷嬷赶忙赔笑着,伸出一只手慢慢给顾朝凤轻揉着后背笑道:“倒是老奴忽视了,小姐这一躺就是三天,可吓坏了奴婢了!老爷、夫人也担心的不得了,要奴婢说小姐可不能怨恨老爷,老爷这也是为了小姐好,毕竟小姐你身子骨金贵,咱以后要是嫁人也纵不能跳过王孙公爵,现如今多学会些东西,以后也可在那些深宅大门里立身不是!” 朱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见着顾朝凤并未有多少反应,随即便也瞥了瞥嘴,手下的力气微微加重,又笑道:“小姐,现如今感觉如何了!” 顾朝凤伸出手,微微拢了拢头上的碎发,遮掩住眼中不多的情绪,笑道:“好多了,停下吧!”随即又笑道:“嬷嬷说的是,我怎么能怨恨父亲,我知道父亲是栽培我,为了我好,我身为长姐,若是都不能以身作则,岂不是叫妹妹们笑话!” “小姐明白就好,小姐明白就好!” 朱嬷嬷听着顾朝凤回话了,面色顿时一喜,又起身走到架子上取了件玫红色的夹袄给顾朝凤披上,刚想说什么,突然一拍大腿‘哎呦’一声,忙说道:“这一说话,奴婢竟然都要把正事忘了,真是该死!” “小姐,奴婢刚才去给你请郎中,路过二门时,听那值班的徐婆子念叨,说是老夫人和三小姐要回来了!”朱嬷嬷语气微微一顿,瞅了眼顾朝凤又继续说道:“这不正赶上大雪封路,才耽搁了许久,不过老爷已经派了护卫前去迎接,估摸着最迟明晚之前也就到了吧!” “祖母和三妹还要回来了?”顾朝凤遮掩下眼底的神色,只是身子微微打着颤,似乎很是担忧。 朱嬷嬷将顾朝凤的动作收尽眼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可是面上却佯装的极为着急,忙点头应着:“是啊,这不老夫人去白马寺上香,按着往常没个半月是绝不会返程的,也不知道三小姐是如何将老夫人说动的,今年竟这么早就回来了,老奴觉着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小姐,咱们可怎么办?” 朱嬷嬷叹着气,在顾朝凤面前转着圈,忧愁道:“老夫人向来不喜小姐,再加上三小姐又跟小姐向来不对付,往常有着二小姐在跟前,咱们也不怕她,可是昨个慧琳郡主非要二小姐过府去玩,这得三天才能回府。现如今小姐身子又羸弱,这三小姐要是来找事,小姐咱们哪里还有好日子可以过!” 朱嬷嬷话语带着紧张,说到这,微微瞥了瞥顾朝凤,希望可以看出一丝不一样的动静。 顾朝凤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将大红色绣着福字的靠背拿过来,依在上面,一双眼睛恢复了深沉,如深海般不带一丝波动,轻轻笑了笑:“瞧嬷嬷紧张的,三妹纵使在骄纵,自也有母亲管着不是,我倒不相信母亲会袖手旁观。母亲向来疼我,又怎么会忍心看我受欺负,再者说三妹年幼,不过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可不能太过杞人忧天了!” 顾朝凤记得三妹顾怜儿,虽然看似跟自己向来不对付,但是却从未真正意义上对自己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前世自己在朱嬷嬷这些人的怂恿下,将三妹定义为豺狼猛虎,处处与其针锋相对,直到自己决定代替顾婉儿嫁给君澜笙时,三妹连夜赶来对自己吐出‘勿要嫁给这人’这话,可是那时的自己又怎么会相信三妹的话,现在细细看来,在自己这么小的时候,锦氏就防患于未然,将自己培养成一颗听话的棋子了,想来自己真是可笑。 三妹虽是妾室所生,但是模样中却是最肖像老夫人乔氏的,随也得了老太太的另眼相待,自幼便就抱在跟前抚养,再府里也跟顾婉儿这嫡母所生的嫡女无异,再加上自己一出生母亲便就大出血而亡,后又被道人说命硬,得才刚出满月就被送回来老宅子里,八岁因为奶娘老去,才得以进府,但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也是屡屡不得老太太宠爱,这也成为了后来朱嬷嬷等人教唆自己的惯常理由。 朱嬷嬷听到顾朝凤这话,本眯着的眼睛一瞬间睁大,满是不可思议,似乎听到了什么深宅秘闻,忙出声喊道:“大小姐!” “怎么,我耳朵又没聋!”顾朝凤摆了摆手,看着朱嬷嬷嗤笑道:“嬷嬷,我身子乏了,先出去吧!有什么我会唤你的!” “是!” 听着顾朝凤这明确的逐人的命令,朱嬷嬷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只得讪讪一笑,福了礼,又嘱托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可是朱嬷嬷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抚了抚额头,叹了口气。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熏香 顾朝凤再醒来是被浓烈的香气熏醒的,看了一眼外面已是天黑,屋子里燃起了明亮的红烛灯,几个丫鬟的忙碌的身影透过红烛倒映在屏扇上。 秋月看着顾朝凤醒了,忙到旁边拿起那一整套的小叶紫檀的茶具,倒了杯温茶,轻轻递过去,对着顾朝凤笑道:“小姐睡了半晌了,这眼瞅着天都黑了,奴婢还犹豫着要不要叫小姐起来呢,小姐这便就醒了。小姐先喝杯热茶顺下喉咙,我吩咐了厨房做些清淡的菜肴一会就能送来!” 顾朝凤轻轻点了点头,又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指了指旁边那还冒着白烟的三足香炉,问道:“那是何物?” 秋月顺着顾朝凤的手指望过去,看到那香炉,脸色突然一紧,接着轻声笑起来,“那是夫人特意拖舅老爷给小姐在外面寻来的安神香。前些日子小姐不是生病了,夜夜睡的不踏实,夫人心疼小姐,日日不能安寝,便就请郎中开了香方,让舅老爷去外面配的。要奴婢说,夫人对小姐真好,这香二小姐要,夫人都没给,还把二小姐训斥了一顿呢!” 秋月自顾的说着,没有察觉顾朝凤早已变得不自然的脸,藏在被子下的手早已经慢慢握紧,脸色带着浓浓的冷意。 前世,她精通调香,本就是因为君澜笙喜欢各种香料置于香囊再配在身上,而且君澜笙曾说闺房里有着香料辅助,更加有兴致,所以自己便就一本心思的扑在了这调香上。经过自己鼻子的原料没有上万也得成千,这香刚燃气,透过鼻子自己便就闻出了原料,香味如此浓烈,哪里是安神这么简单。黄鼠狼给鸡拜年,有好心才怪呢! 顾朝凤伸手摆了摆手手,对着秋月说道:“去把这炉香倒了去吧,我着实闻不惯这香味,我也知道母亲的一片好意,只是这香让我闻着只感到头晕!” 秋月听着顾朝凤这般说,也不敢耽搁,只是抱着香炉的手还是很谨慎,只见秋月从袖子掏出两方手帕,将手遮掩干净了才捧起那香炉不紧不忙的向外走去,看着秋月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这香若是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看着秋月抱着香炉出门,顾朝凤才自个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眼睛微微眯着,思绪又飘回到了以往。 丫鬟秋月一直是自己跟前的大丫鬟,她跟朱嬷嬷都是自己刚进顾家,由锦氏赐给自己的,那时候的自己犹如一只小兽,眼里带着的除了慌张便是困窘,恰逢锦氏又是个面子活作的极为高明的人,几个安抚,再送些东西便让自己对她产生了亲近。现如今看来,这些人还真不是恩赐好心,而是迟迟悬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做的便是监视着自己,安安心心的做一颗听话的棋子,仅此而已。 不多时,秋月便又打开帘子走了进来,看着顾朝凤半撑着身子,忙上前轻轻扶起顾朝凤,又取了件披风轻轻给顾朝凤披在身上。 顾朝凤抬起眼皮轻轻看了呀秋月,淡淡道:“香灰可是倒尽了?” “都倒在墙根的积雪那里了,那里也避风,省的吹的再到处都是!”秋月轻轻的应着。 “嗯!”顾朝凤轻轻应了声,又接着说道:“以后屋子里没事不要焚什么香,我素来闻不惯,不如每日取些新鲜的水果,果香也甚是不错的!” “是,小姐!”秋月脸色未变,一一应趁着。顾朝凤轻轻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虽然锦氏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可是却又不得不说她是个极其有本事的人,就光着调教出来的下人,沉稳、细心劲就是难找的! “朱嬷嬷呢?”顾朝凤又随口问起。 秋月一边服侍着顾朝凤起身,轻轻回答道:“下午快天黑就出院了,听说是她一个亲戚的儿子被夫人做主娶了夫人身边的丫鬟,应该是去喝喜酒去啦!” 顾朝凤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知了,看着顾朝凤再无多言,便又吩咐着其余的小丫鬟们将晚膳端上来。没有过多的菜肴,却都极为精致,一盘翠玉萝卜,一盘翡翠白菜,还配着一晚白粥,顾朝凤瞧着这些,也点了点头,看样子还算是满意。 鸡翅木的雕花木筷拿在手里,又是一阵深思,刚刚轻轻夹起一筷子白菜,放入口中,便听到帘子外丫鬟们的喊声:“小姐,夫人身边的徐嬷嬷来了,可是方便?” 顾朝凤深沉的眸子微微起了波澜,对着秋月点了点头,便见秋月轻轻一点头,打开帘子出门去迎接。 瞧着这架势,顾朝凤放下手中的筷子,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红唇,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亮光。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试探 “小姐可是吃着呢?身子骨可是大好了!”帘子还未完全打开,便听见一道洪亮的女声隔着帘子传来。 顾朝凤抬头看去,便瞧见秋月为徐嬷嬷打开帘子走了进来。徐嬷嬷今日穿了件对襟的圆领绣花小袄,头上用一根木簪子盘了个圆髻,不同朱嬷嬷微胖圆润的身材,徐嬷嬷身材纤瘦显得异常有精神,一对眼珠子总是在眼眶里提溜提溜的转着,逢人便是三分笑,自是锦氏跟前最得力的人。 “嬷嬷来了,我这不过是偶尔受了寒,哪里要紧的狠,还得麻烦您在特意过来一趟!”看着徐嬷嬷进屋来,顾朝凤脸上扬起一丝浅浅的笑容。 “小姐这话可就折煞老奴了,这不是夫人不放心小姐,特意嘱托了小厨房给小姐煲了参汤,这汤刚煲好,夫人便催着老奴来给小姐送来!”徐嬷嬷眼睛微微眯着,脸上带着殷切的笑容,看着秋月将红油漆木的食盒放到桌子上,才又笑道:“老奴临来的时候,夫人还再三叮嘱我要看着小姐喝下!” 顾朝凤脸色依旧温和的笑着,从面上看不出除了感动还有什么其他多余的情绪。 双手接过秋月从食盒里盛到碗里的参汤,拿起勺子轻轻的舀了舀,吹了吹面上漂浮的油渍,张嘴慢慢喝下。边喝顾朝凤还满脸愧疚的对着徐嬷嬷说着:“又让母亲费心了,让我这心怎么能安生,母亲最近身体可还好!” 看着一碗参汤见了底,徐嬷嬷眼睛之中更甚满意,忙笑道:“小姐好好养身体,夫人身体好的很,有什么事尽管差人前去禀告就可,毕竟在夫人心中,小姐是被法人放在心尖上的!” “那便好!”顾朝凤舒了口气,似乎听到锦氏安好,才放了心,又对着徐嬷嬷说道:“还劳烦妈妈给我给母亲捎个话,待我身体好利索了,再给母亲磕头请安。现如今我也不敢前去,怕这身体的病气在传染给了母亲!” “不碍事、不碍事!小姐有这份孝心,夫人就满足了!” 徐嬷嬷摆手笑着,坐了不多时,便就扯了理由急匆匆的离去,瞧着徐嬷嬷离去的背影,顾朝凤本笑着的面容却是一点点冷了下来,如沉的眸中透漏出的全是满满的冷意,抽出手绢轻轻的擦拭着嘴角的油渍,嘴角却漏出一丝冷笑,那人还真是谨慎的要命啊! 徐嬷嬷从顾朝凤那里出来,秋月一直在后面仔细的送着,看着送到院门口,秋月才又四处瞥了瞥,见着没人,才附身贴着徐嬷嬷的耳朵说道:“嬷嬷回去给朱嬷嬷带个话,大小姐起先问起朱嬷嬷,我便说嬷嬷去吃酒去了,叫嬷嬷心里好有个底!” 徐默默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扭头拍了拍秋月的手,笑着:“还是你仔细懂事,大小姐大了,总会有些别的心思,你跟朱嬷嬷可要好好‘教导’大小姐!” “是,嬷嬷放心,秋月都明白!” 听到秋月的答应,徐嬷嬷微微笑了笑,没在多说什么,便撑着油纸青伞转身离开。 离开顾朝凤那里,穿过两条长廊,径直走进靠着中央的一处正院,顾不得门口丫鬟们的行礼,便就急匆匆的打开帘子,朝着屋子里进去。 “参汤可是送去了,也看着她喝下去了?” 屋子里的摆设并不奢华,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只是在靠着东墙的位置下,贴着上好的黄花梨木长桌,上面还供奉着一尊观世音菩萨,菩萨前面还上着香和供奉着应时节的水果。锦氏一身绣着金丝边的锦缎长裙,长发散落的跪在同样绣着金丝银边的菩提子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手里还握着一株色泽圆润的菩提珠子,喃喃出生念着经,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微闭的眸子才慢慢睁开,出声问道。 徐嬷嬷听到锦氏的问话,步伐微微一顿,看到锦氏跪在菩萨面前,朱嬷嬷就矗立在跟前,便步伐放轻,脸上又乐呵呵的笑起来:“都喝了,我亲自过去送的,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和善,我一说是夫人送的,大小姐满脸感动,还说又让夫人挂心了!” 说完,徐嬷嬷又看向朱嬷嬷继续笑着:“要我说,这次怕是你多心了,大小姐一个半大的孩子,又生了这场病,有点情绪还不是正常的,那香夫人都说了最好掺一些雪水,味道才不会浓,你忘了掺,就那浓香我闻了都受不了,别说大小姐一个孩子了!” “我这也不是忘了,主要是我今个故意在大小姐面前数落三小姐,按着往常大小姐早就担忧了,可是今个情绪却是反常,我才来回禀夫人的!”朱嬷嬷也是满感委屈,忙张口说道。 “好啦,都住嘴!” 锦氏红唇轻起,冷冷喊出,狭长的眸子透漏着精光,冷冷说道:“不管是真是假,给我看好了才是真,我可不想这到嘴的鸭子在飞了,毕竟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精力去在培养一个可心的棋子!”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初遇 用过晚膳,顾朝凤便就遣了秋月带着丫鬟去搬了半人高的金丝楠木的浴桶过来,又在里面撒上白天刚摘得梅花瓣,兑上三分之一的凉水和三分之二的热水,热气氤氲,整个屋子都浸染着一股子雾蒙蒙的花香。秋月本来还想留下了服侍,但是被顾朝凤以想自己独处一会的理由派遣了出去。 浸透在温热的水中,顾朝凤感受着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温热所浸透着,四肢舒张,一股子说不出的舒服,正想在把头沉浸水里时,突然听到外面‘扑哧’一声。 顾朝凤心中一紧,贴着木桶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脑袋突然一懵,顾朝凤一拍大腿,顾不得疼痛,立马想要起身躲到白玉屏扇后面穿衣。 还未等全部站起来,便就见窗户被‘砰’的打开,伴随着瑟瑟的北风,紧接着一个黑色物体翻滚进来,‘啪’的一声砸到地上。 顾朝凤顾不得惊诧,便就见门外的秋月立马推门进来,大声喊起来:“大小姐,屋里什么动静,您怎么了?” 顾朝凤神色一紧,隔着帘布,想也没想便喊道:“给我出去!”见着秋月本想掀起帘子的手顿时挺住了,才又缓了缓口气,说道:“无碍,椅子倒了,不用进来,我叫你们进来的时候再进来!” “那好,奴婢就守在门外,什么事小姐尽管喊就好,奴婢听得见!”听着秋月又重新退出了屋子,关好了门,顾朝凤却是再也顾不得应声了,用手扶着胸口,顾不得先去查看什么,立马跑到屏风后面,穿上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又去关了窗户,走到那黑色物体面前,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便就扑面传来。 借着烛光,顾朝凤看着眼前的黑色物体,实际是个少年,少年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眉清目秀,一双剑眉带着凌厉的气势,此时脸色却是过余的惨白,身上有着多处刀伤,顾朝凤看着这些深深浅浅的刀伤,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人对一个少年竟下如此狠手。 眼睛紧闭着的少年微微动了下,也许扯到了伤口,低声呻吟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开,却是对上了顾朝凤那双如沉海般的双眸,刚想出声,却被顾朝凤快先一步,用手捂住了嘴,顾朝凤四处望了下,低声附在少年的耳朵上说道:“别出声,这里不安全,若是你能起身,就藏好,放心我会救你的!” 少年的桃花眸中突然闪动着波澜,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岁的女童,突然心头一悸,点了点头,费力的站了起来。 顾朝凤轻轻扶着他的胳膊,嗅着他身上传来的一股子药香,顾朝凤眼神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亮光,一路上并没有多语,走到床榻处,顾朝凤眼神坚定的说道:“上去,睡到最里面,用被子将自己盖起来,不要出声!” 少年好看的桃花眸瞬间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朝凤,许久才喃喃道:“这、这是你的闺床,我、我。” “啪!”听着这话,顾朝凤上去就照着少年脑袋来了一下,冷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浪荡之人,命若是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礼仪,今日我遇见你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我若真救了你,你便欠了我的情,我定是要讨回来的,你可知道!” 少年听罢,点了点头,也不矫情,顺势咬着牙钻到了床榻的最里面,顾朝凤理了理凌乱的碎发,又放下帐幔遮掩着,吸了口凉气,快步走到梳妆台挑了根锋利的银簪,对着自己的脚踝处就是狠狠的划下去,瞬间点点嫣红铺满了地板。 少年双眼睁的硕大,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顾朝凤,顾朝凤满脸的冷汗,强忍住,待鲜血与之前少年落下的鲜血混为一谈,才高声喊道:“秋月、秋月。” 门口,秋月听到顾朝凤痛苦的嘶吼,立马跑了进来,看到一地血迹,在看到顾朝凤布满鲜红的脚踝,‘啊’的大叫一声,立马一边吩咐小丫鬟去请郎中拿药,一边拿出锦布给顾朝凤捂着伤口,轻轻问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顾朝凤豆大的泪珠哗哗的落下了,哭喊着:“我刚才从浴桶出来,脚底一滑,碰到了梳妆台上的银簪,不小心被银簪划的,疼死我了,秋月啊,疼。” 秋月也急的满头是汗,不多时,小丫鬟便领了一个白胡子郎中进来,那郎中嗅着浓浓的血腥味,在看着顾朝凤那翻着肉皮的伤口,叹了口气,说道:“大小姐这伤倒不要紧,只是皮外伤,不过可能要落疤了!” 一听会落疤,秋月大惊失色,便又要派人去禀告,但被顾朝凤制止说:“这么晚的天,父亲母亲定是睡了,什么事明天再说,再说这疤是落在脚踝,又不是落在明面处,不碍事的!” 又扭头对着郎中说道:“麻烦您多给我开一些金疮药,我怕疼!” “好咧!”郎中开了药,也不便多留便告辞了,秋月本来还想给顾朝凤换药留在屋子里伺候,顾朝凤自是不同意,想到床榻里还有一人,便又让秋月退了出去。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娶你 听着秋月等人都退了出去,顾朝凤才微微安心,拿着郎中开的金疮药,挪动着腿慢慢朝着床榻走过去! 听着顾朝凤步步逼近,躲在床榻上的少年心却不受控制的跳的厉害,脸颊微微透出一片粉红,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不自觉间经感觉浑身的不自在,手指竟触碰到了伤口,低声呻吟出一声“啊。” 听到声响,顾朝凤猛地拉开帐幔,看向里面微微紧皱眉头的少年,忙说道:“可是伤口又疼了,要不要紧?” 少年咬着牙,使劲的摇着头。看着这般,顾朝凤轻声笑了笑,慢慢爬上床,感受着顾朝凤身上传来的阵阵梅香,少年的脸越发红润起来,身子如同冻住般不听使唤,感受着那股香味原来越紧,才微微扭头,斜看着顾朝凤,不自然的说着:“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少年这幅窘迫,顾朝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扬了扬手中的金疮药,笑道:“给你上药啊,你身上那么多处刀口,纵使不深,光流血只怕你也挨不过今晚吧!” 听到顾朝凤这话,少年不再言语,许久才又睁开眼睛,好看的桃花眸中闪着坚定,少年老成的脸带着决绝,盯着顾朝凤字字用力的说着:“男女三岁不同席,今日再下承蒙姑娘相救,有损姑娘清誉,待来日,再下定会带来万两聘金赢取姑娘为妻!” 本来刚要准备上药的顾朝凤又听到少年这话,心头一颤,哈哈大笑起来,顾不得少年的窘迫,看着他笑起来:“我以往也只是在戏文中见过英雄救了女子,女子才会娇羞的说道‘小女子承蒙英雄相救,今生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怎么,今个你也要上演一处戏码吗?” 顾朝凤的打趣使得少年脸彻底熟成了一颗苹果,竟不自然的说道:“再下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回报姑娘,竟没想到姑娘竟如此打趣再下,再下、再下。” “好啦!”顾朝凤利索的往少年翻皮的刀口撒着金疮药,再用白布包缠着,看着少年竟一声不吭声,遂解释道:“你莫生气,我也不是存心弄你。我知道你身份定是不简单,再说婚姻大事自古便是媒妁之言、父母做主,更何况像你我这等身份的人更是身不由己,私定终身这话也就当笑话听听罢了,又何苦当真!” “再者说,你我今晚不过一次见面,我不过是顺手搭救一把,你就要娶我,岂不是太过儿戏。”顾朝凤淡淡说着,声音如潺潺流水带着温润也慢慢抚平了少年的不自在。 少年看着顾朝凤如此豁达,但仔细一想,顾朝凤说的也不无道理,遂也点头说道:“纵使不娶你,我今日也是欠了你的人情,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定会帮你!” “哈哈!”听到这话,顾朝凤又是脸上一喜,笑道:“正等着你这句话呢!你放心等你大好,你不帮我我也会逼着你帮我的!” 少年听着顾朝凤这话,心里多少算是好受了许多,不是白白落了别人恩情,就算是最好的结局了!看着顾朝凤熟练的给自己上着药,包扎着白布,看着烛光映衬下,那张还尚未张开的侧脸,就初见清秀,又瞥见顾朝凤脚踝的白布,想起顾朝凤那般决绝的对自己下狠手,有多少少年都不如眼前的女子那般。 想到这,少年心里忽然有一丝心疼,张口问道:“你对自己真狠?难道不疼吗?” 听到少年的话,顾朝凤包扎的手微微一停顿,腾出一只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嗤笑道:“怎么会不疼,只是这比起心里的疼,简直就算是挠痒痒!”顾朝凤笑着,可是眼里却压抑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恨意,又看了眼少年,笑道:“这世道不对自己狠一点还怎么活,你以为这深宅大院就是温暖窝吗?越是看不见的地方越是肮脏,更何况像我这般寄人篱下的人,稍不留意就会被人整的粉身碎骨。我若不对自己狠,你岂会还有今日我救你的机会!” “好啦,都上好药了,你今晚就在这好好修养一下,待明日伤好好在离开,我想那些追杀你的人也不会想到我这的!”顾朝凤伸了个懒腰,嘴角荡起浅浅的微笑。 少年轻轻合上眸子,掩饰着眼底的震惊,嘴上却又轻轻吐出:“你为何都不询问我,你就这么相信我就是好人?” “好人?” 顾朝凤加重了这两句,轻笑道:“我可从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只看这人对你来说是什么人就好!现如今很明显你是被追杀的,就算你是坏人你也总不会恩将仇报吧!纵使别人认为你是坏人,你报恩于我,对我来说你便是好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顾朝凤俏皮的一笑,轻轻的躺在少年旁边,盯着屋梁,许久睡意袭来,耳边又传来少年低沉的声音:“记住,我叫胤燃。”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归来 大清早,天刚亮,顾朝凤便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手往里一伸竟是空无一人。 顾朝凤睡眼惺忪的眸子瞬间睁大,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地方,被褥也都凉透了,可想那人早就离开了,顾朝凤正感郁闷的时候,竟在自己的枕头旁边发现了一枚白玉。这白玉晶莹剔透,一看品相便就知道不是廉价之物,上面还雕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反面印着一个‘燃’字,顾朝凤细细攥在手里,嘴角勾起一丝安定的笑容。 “大小姐,可是醒了,奴婢要进来了!”门外秋月和朱嬷嬷敲着门,似要询问,但是门却已经被开了一条缝。 顾朝凤眼神一冷,但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来,对着外面喊道:“进来吧!” 听到这声,朱嬷嬷和秋月才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朱嬷嬷一脸担忧的冲上前,看着顾朝凤脚踝上的白布,顿时眼泪就要蹦出来,“你说老奴昨个干嘛要贪那几杯酒,若是留下了伺候小姐,小姐何苦遭这罪受呢!” 说着又看向秋月,数落道:“你在小姐身边也不短了,这朝凤阁里里外外就你一个大丫鬟,你往日处理事情也够仔细,怎么昨个独留小姐一个人在房间呢!” “我、我。” 看着秋月满脸一副受委屈的样子,顾朝凤摆了摆手,说道:“是我吩咐的,屋子里太闷了,人多我自是不自在,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许这就是我命里带的一截也说不准!” 瞧着顾朝凤这般,朱嬷嬷也不好说什么!伸手接过秋月递过来的从温水里浸湿的手帕,轻轻给顾朝凤净着面,擦着手。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屋子的帘子被打开。 一个身穿藏蓝色脖领绣着一层锦缎,模样清秀的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先是跟顾朝凤行了礼,又看向朱嬷嬷,满脸着急的说道:“朱嬷嬷,老夫人和三小姐的马车已经停到了门外,夫人带着姨娘都前去迎接了,夫人吩咐您抓紧带人将婉约居打扫出来,在布置好景,铺好被子,屋子里燃起香、烧起地龙,三小姐舟车劳顿的要早些安歇!” 听着这小丫鬟的话,朱嬷嬷一张老脸顿时不甚好看,忙回头看着那小丫鬟说道:“三小姐身边的王嬷嬷呢?三小姐的衣食起居不都是她负责的,现如今让我一个外人去掺和算什么事!” 小丫鬟听了也不怒,依旧笑着:“王嬷嬷一大早便就去带着人去了‘喜旺居’去买三小姐最爱吃的玉蝶酥去了,现如今还没回来。夫人说您是老人,做事向来最让人放心,才让您去帮忙收拾婉约居去的!” 听到小丫鬟的话,朱嬷嬷脸色缓了缓,还想在说什么,却被顾朝凤一手握住,笑着开口道:“祖母和三妹回来是喜事,也就我跟三妹的院落紧靠着,本就是自家姐妹,能忙一把是一把。再说母亲是放心嬷嬷您,才会让嬷嬷去帮忙的。若是嬷嬷不去,岂不是拂了母亲的脸面。若是母亲知晓了,也定会伤心不是!” 朱嬷嬷听着顾朝凤这话,心里头一琢磨也正是,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是也没再说什么,起身给顾朝凤行了礼,又嘱托了秋月几句,才跟着那小丫鬟匆匆离去。 看着朱嬷嬷离去的背影,顾朝凤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清亮,望了望秋月,指了指桌子上那早些时日修好的一对福禄寿的靠枕,说道:“祖母远方归来,按理说我该亲自去给祖母磕头请福,但是我这大病初愈自是不好过去再把病气传给祖母,再说我昨晚这事,现如今脚踝这里还肿的颇高,不敢下床,更别说走动。虽然我前去不了,可是这份礼数不能失了,秋月你且拿着这对靠枕前去帮我献给祖母,该说什么,你可明白!” 听着顾朝凤这话,秋月点了点头,又转头道:“小姐,朱嬷嬷去帮三小姐收拾屋子,我再走了,谁近身伺候你啊?” 顾朝凤指了指外面站着的几个小丫鬟,笑道:“我记得早先添丫鬟的时候,管家送来了两个叫‘白芍’和‘红药’的小丫鬟,那时候便看着机灵,就趁着这个机会提了二等吧,以后也算是可以帮你分担一些!” 听到‘白芍’和‘红药’这两个名字,秋月有一瞬间的愣住,但是听着顾朝凤这般决定,自是也不能贸然拒绝,只得点头说好,可是心里却也在犯嘀咕,这事只怕得跟夫人那里汇报一声才好!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新人 转眼之间,顾朝凤瞧着秋月抱着盆子走了出去,目光透过窗子又看向外面。 天不知何时又开始阴霾了起来,约莫着这雪又要来了,想来今年定是个丰收年!想到这,顾朝凤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笑。 顾朝凤背靠着绣着大红色福字的靠垫,上面穿了件玫红色的对襟小袄,下半身盖着厚厚的棉被,头轻轻斜靠着,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其实,‘白芍’和‘红药’也不过是顾朝凤突然想起来的两个小丫鬟,前世只记得这是一对孪生姐妹,跟自己相差不了几岁,也许因为被转卖了多次,所以两姐妹大都畏手畏脚的,但是好在不是锦氏派来的人,也比较忠心,所以顾朝凤才会决定这世用她们,毕竟她的目的可不是这么简单。 顷刻间,秋月便领着两姐妹走了进来,先是带着‘白芍’和‘红药’给顾朝凤见了礼,又对着顾朝凤笑道:“大小姐,‘白芍’和‘红药’两姐妹带过来了!” “嗯!”顾朝凤鼻尖淡淡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两姐妹的身上。 虽然穿着粗实丫头的衣服,但是好在小脸够干净,细看姐妹俩个还都有几分姿色。看着跪在底下的两人身子有些发着抖,顾朝凤也知道她们心中也定是忐忑不安,遂扭头对着秋月说道:“你且先去祖母那,这两个小丫鬟我自己训导就好了!” 秋月一愣,眼睛带着一丝狐疑,但是也没多说什么,便抱着那对福寿禄的靠垫出了门。 时间一滴一滴的缓缓走过,顾朝凤轻轻合着眼似睡着啦,地上跪着的白芍和红药依旧俯着身,将头死死贴着手面,不敢乱动。 许久,顾朝凤才淡淡的出声道:“好啦,都起来吧!” 听到顾朝凤的话,两姐妹才齐齐缓了口气,忙又行了礼,缓缓起身。因为跪了许久,整个后背都近乎酸痛,两姐妹谁都没吭声,咬着牙站了起来,矗立在顾朝凤跟前,听候着顾朝凤的差遣。 顾朝凤双眸注视着两姐妹,瞧着这般,心里其实早就满意了八分,轻轻笑出声:“你们可知道我叫秋月喊你们俩个可谓何事?” 听到这,白芍和红药互相望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还是白芍往前站了些,小声的开口说道:“奴婢只知道秋月姐姐说是好事,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朝凤听罢,点了点头,笑道:“我身边这几年像来只有秋月一个大丫鬟,今日我想提携你们姐妹两个做二等丫鬟,与秋月一同服侍我,你们可愿意?” 白芍、红药双眼瞬间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忙又齐齐跪下,“奴婢愿意!”说完这,白芍又怯生生的抬头看了眼顾朝凤,小声道:“奴婢怕跟妹妹经历尚浅,服侍不好小姐,那就。” “哈哈!”顾朝凤轻轻一笑,“经历什么都是练出来的,在我跟前服侍,我不要求你们别的,我只要求两个字‘忠心’!” “你们该知道,秋月和朱嬷嬷都是夫人派给我的,我既然挑了你们两个作我的二等丫鬟,便是打心眼里信任你们,我向来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今个便实打实的跟你们说,在这朝凤阁,若是你们忠心与我,我们三个便就是拧到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前面多难走,都要咬牙走过去。若是你们做不到忠诚于我,就忘了我说的这番话,现如今离开,我自是也不会为难你们,你们意下如何呢?” 白芍轻轻咬了牙嘴唇,看了眼依旧发呆的红药,重重的朝着顾朝凤磕了个响头,说道:“奴婢带着妹妹今个在这立誓,此生只忠心侍奉大小姐一人,若有背叛,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好!”顾朝凤大声喊道,明亮的眸子中尽是亮彩,笑道:“快起来,眼前我便有件事需要你们两个去做!” “小姐,请说?”白芍说道。 顾朝凤看了眼躲在白芍后面的红药,叹了口气说道:“白芍,你去帮我打听一个叫‘春盈’的丫鬟,早先也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只不过因为一些事情受了罚,现如今我想知道她处在哪里,记住一切暗中进行,千万不能叫朱嬷嬷和秋月察觉的到!” 白芍听罢,也方知此事紧要性,点头应道。 “以后白芍你就替我管事,帮我打听一些消息,红药就跟在我身边在屋子里伺候吧!” “是,小姐!”两人齐齐应着。 新人、旧人交替,不过是两方布局的新开始,硝烟的味道却是慢慢升了起来。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四爷 外面雪花已经洋洋洒洒的从天而落,从之前的米粒大小到现如今的鹅毛般,簌簌而落,伴随着阴云,不多时满京都都重新都覆盖上了一层白霜。 京都西边向来是大周皇亲贵族居住的场所,按着惯常的习惯,皇子不封王是不允许搬出皇宫独自居住的,但是由于庆丰帝生性凉薄,再加上子嗣并不单薄所以一般皇子满十一岁便就被放出宫住进自己的私邸。 “爷,您太冒险了,这次是您命大,如若您要真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们怎么办?” 西边大槐树旁有着一座异常低调的府邸,整体黑白,若不是门口竖立两尊石狮子,门匾用着鎏金的字体写着:四皇子府,恐怕没有多少人可以将这座府邸联想成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此时府邸里面雅雀无声,就连雪花簌簌而下的声音似乎也是听得格外清晰。 穿过几道曲廊,靠着一面湖,有着一座阁楼,此时阁楼里染着袅袅的熏香,屋里的煤炭烧的噼里啪啦泛着火星,一个欣长的身姿静静的躺在靠着火盆的藤椅上,身上还盖了一层貂绒的毯子,看着那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面容,正是昨夜夜闯顾朝凤闺房的少年:君胤燃,不过此时面容却不似昨夜那般惨白,倒是多了丝红润。 君胤燃身旁站着几个不过十七八初头的少年,其中一个看着君胤燃这身上包扎的伤口,眉头皱起,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说着。 听着这话,君胤燃轻轻摆了摆手,一只手轻轻挑起垂落肩际的碎发摆弄着,看着那少年,轻笑道:“初七,你真是越来越碎念了,都快跟奶娘一样了!” “爷,奴才还不是担心您,您还这么损奴才!”叫初七的少年,一跺脚,一脸委屈样,倒是逗得屋子的人哈哈笑起来。 “行了,别贫了!”君胤燃笑着说道,轻轻往前起了起身,又问道初七:“我叫你帮我打听的那人可是都打听清楚了?” 初七听到君胤燃问起这话,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不禁心里喃喃着,自家爷不说一声贸然行动也就罢了,快凌晨回来满身负伤也罢了,可是张嘴不是请郎中,而是叫自己去查一个姑娘。你说查姑娘就查姑娘,自己当时还挺高兴地,以为自己主子终于动了凡心,可是去查的竟是一个十岁的女童。想到这,初七忍不住扶着额头,一阵惋惜! 瞧着初七这变幻莫测的面色,君胤燃也明白这定是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 随手抄起身边的一支毛笔砸过去,“你小子这又是瞎想什么的,还不快说!” “啊。”初七挠了挠头,笑道:“四爷,那女孩是威远侯爷家的嫡长女。这威远家在他们老祖时候,还能攀附着老祖跟太祖皇帝有着救命之恩,在这大周朝站住脚。可是到了这一代威远侯爷,这顾家早已经是门面风光,实则惨败了,使得顾家在世家中地位也是年年下滑!” “嗯!”君胤燃轻轻嗯着,手指轻轻瞧着手边的扶手,一双桃花眸中尽是亮光,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稍停,看着初七一直不说话,君胤燃又抬头问道:“这就没了?” 初七听到这话,神色一愣,瞥了瞥其余几人一样疑惑的目光,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顾家大小姐是威远侯爷亡妻,大儒宁家的小姐所生,因为生下来母亲便死了,所以威远侯爷认为顾家大小姐命里带煞,晦气不堪,遂在顾家大小姐刚出生三天便就抱回了顾家老宅子里养着,到了八岁才被接回府邸。而四爷您见到的那天的顾家大小姐,正是因为前几日没有完成功课,被威远侯爷关进了柴房,受了风寒,那也是刚痊愈没几天!” 听着初七寥寥的话语,君胤燃心头竟升起了一丝疼惜,他突然想起那女孩给自己包扎伤口时,烛光映衬着眼底的那一丝落寞,以及那玩笑的语气中说出的那些话。 “怎么会不疼,只是这比起心里的疼,简直就算是挠痒痒!” “这世道不对自己狠一点还怎么活,你以为这深宅大院就是温暖窝吗?越是看不见的地方越是肮脏,更何况像我这般寄人篱下的人,稍不留意就会被人整的粉身碎骨。我若不对自己狠,你岂会还有今日我救你的机会!” 轻轻地一口气叹出,君胤燃脑海里始终浮现着顾朝凤那双时而如天上璀璨明珠,时而如深海般深沉的眸子,不经意又问道:“她叫什么?” 初七这次可没敢耽误,忙说出:“朝凤,顾朝凤!” “百鸟朝凤,万凰之凰!”笑着,君胤燃嘴角荡起一丝温柔的笑容,眼底闪烁的明亮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