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世 又是大火,无边无际的大火一直蔓延着,莫玖望着眼前的火海,眸中浮现着深深的惊恐。她转身想逃,可是四周全都是火,整个世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莫玖张口嘴巴想喊救命,立马就有一股呛人的烟火味冲入了她的嗓子中。 她的嗓子就像被棉花堵上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大火一直朝莫玖逼近,她甚至能嗅到自己头发被火燎到之后的焦糊味。 这是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莫玖脑中一片空白,火焰灼烧着她的思维,让她没有力气去思考。数不清的红色火焰,就这么慢慢的,一步一步朝她袭来。 “火,大火。”微弱的声音从莫玖唇中逸出,听到守候了一下午的人儿终于开口说话,嬴政赶紧握住莫玖的手说:“快醒醒,阿玖,你该醒来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莫玖,只觉得眼皮仿佛重若千钧,铺天盖地的火焰消失不见了,她现在就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映入眼帘的是一脸关切的嬴政,莫玖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吗,确认不会变成火焰才挤出一个别哭还难看的笑容说:“脑袋好沉,我是不是睡着了。” 这话落入嬴政耳中让他分外心疼,睡了一觉的莫玖没有恢复元气反而比先前更加憔悴,他一把将莫玖的脑袋按到怀里深情的说:“你不是睡着了,是突然昏过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玖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在说到最后半句话的时候,嬴政将莫玖的头给解放出来,又把她小心的扶了起来,莫玖靠在嬴政怀中情绪也稳定了。 只是今天的突发状况让莫玖认识到,她的身体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乐观,频繁的做噩梦睡眠时间增长,从不定期短暂昏睡到今日突然间就晕倒,莫玖再笨也该明白。 “我的身体似乎出些问题,最近情绪时常躁动,精神也没以前好了。莫名其妙的就会冲人发火,而且经常梦到关于大火的情景。”莫玖之前不愿意让嬴政多担心,也就没提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儿,现在身体每况愈下她也不敢再隐瞒了。 听完了这些嬴政责怪的望着莫玖,只是语气中的担忧比责怪要更多。 “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现在感觉怎么样。阿玖,以后身体要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先告诉我,知道么。你可能体会,今天你突然在我面前晕倒时,那一刻我呼吸都要停止了。” 透过嬴政的双眼,莫玖能看出他心底浓浓的担忧,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她非常了解嬴政的性格。他就是把她的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这也是莫玖一开始时没有告诉他的原因,她实在不希望在国事之外还让嬴政为她烦心。 …… 所以,要是王兄没有出现多好,他们一直留在赵国多好。那样的话,他的母妃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离世了吧。母妃是积郁成疾的,当时有人告诉成峤,只要能将父王请来,母妃病就会好了,所以成峤一直努力表现期待讨好父王,让他来看母后。 然而,他再怎么努力表现,父王都只是摸摸他的脑袋表扬他几句,当他提出让父王去看母妃的时候,他就沉默了。年幼的成峤当然不明白,他的父王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亏欠赵嫣母子太多了,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回国了,赵嫣最介意的就是她和嬴政在赵国受苦的时候,他在咸阳却姬妾成群还生了儿子。 王后赵姬曾经跟大王哭着说过很多话,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利用男人对自己的愧疚,利用他对自己的爱。在王后赵姬的眼泪中,秦王子楚答应了以后不再去看成峤的母妃韩妃,不再伤王后的心。 所以,当心爱的小儿子在面前撒娇的时候,秦王子楚只能沉默,他无法将这些夫妻之间的事跟自己儿子讲。如果必须要辜负的话一个的话,那个人绝对不是在最艰苦的时候陪伴自己的王后赵嫣,所以他只能牺牲韩妃了。 母妃去世的时候成峤年纪还不足十岁,他只是一味的哭,不明白昨天还跟拉着自己手讲话的母妃,为什么一夜过去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紧紧闭上了眼睛。 父王曾教过成峤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还是在母妃去世之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指扣着床板不放。 躺在床上的母亲神态是那么安详,可是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也不再有温热的呼吸,从此成峤再也没有母妃了。只是为什么一夜之间母亲忽然就离开了呢,即使成峤年纪小,也能察觉出其中一定有些不对来。 可是从母妃过世后,母妃宫中很多人都跟着殉葬了,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被遣送到了别的宫继续当差。母妃的死在成峤的心中成了一个永远的谜,但是他不会忘记,母妃身边的亲信在临死之前曾偷偷告诉过他,母妃的死因蹊跷,让他以后一定要查出来。 而且,那人还说母妃的死也许与王后有关,成峤当时没有办法只能死死记住别人跟自己讲的话。暴病而亡的母妃,死后葬在了王陵之中,成峤则是抱着对王后的怨恨成长着。即使当时母妃的病不是王后动的手脚,她年纪轻轻就郁结于心,也是拜王后所赐。 在母妃去世之后,秦王本打算把他放在王后膝下抚养,但是被当时还是太后的夏太后给阻止了,她将孙儿要到了自己膝下抚养。成峤自己也更愿意和祖母亲近,他一直不太喜欢容颜过于妖娆的王后,考虑到母亲年纪大了有个孙儿做伴日子也能过的舒服些,秦王子楚也就答应了。 至于王后那边,她原本就不待见成峤,能将他丢给夏太后抚养,更没有什么意见了。不过成峤记得,在母妃死后王后还是假惺惺的将他叫到跟前说过几回话的,她用手帕擦拭着眼角,可是成峤看得分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母后根本没有流泪。 比成峤大了四岁的王兄倒是安慰他了,只是因为王后的缘故,成峤也连带着这个王兄,这就是他与嬴政最早的接触历程。 正在回忆着往事的成峤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直到一声毕恭毕敬的:“公子。”他才停止了纷杂的思绪,转身望向来人。 那人年纪也就三十出头,身材高大整个人气势威猛。正是他刚才喊了一声公子,单从目中精光看他应该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樊将军,你来了。”成峤淡淡的说了一句,若是莫玖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肯定会觉得他说话的神态与嬴政实在是太像了。毕竟血浓于水,很多东西单从外表看不出来,只是那种存在于骨子里的相似是让人无法抹杀的。 被称为樊将军的人全名叫樊於期,他原本就是秦朝的臣子,只是因为一些小缘故,渐渐从朝野中避去了锋芒。新王上任,像他这种没有明显效忠的人,也不会轻易委以重任的。但是他本人极有才略,心中也颇有计较,在成峤渐渐长大之后就找了个机会投靠在他手底下。 见到成峤之后,樊於期将双手抱拢行了一个礼,他并没有把这个脸庞还有些稚嫩的少年当做孩子。投靠成峤也是他斟酌了很久以后下的决定,纵观下现在的朝廷状况,除了长安君成峤别的人他还真的很难找出一个能利用且不被大王忌惮的人。 樊於期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一段时间没见他比起以前长高了许多,看起来也更沉稳了。不过既然他愿意跟他再次见面,证明之前他说的话,长安君也定然相信了一部分。只是他也不会以为仅凭一面之词,长安君就能完全相信他。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樊於期自信的与长安君成峤对视着,他有足够的信心让这个少年相信他的说辞。以他的身份,知道一些宫中秘闻也是很正常的事,那些事也不是秘密,即使成峤花力气去查他也不会害怕。 院子里此刻空无一人,成峤早早的把下人给打发了下去。新宅中有很多人都是他的王兄还有两位太后赏赐来的,成峤不确定里面有多少是他自己的人,又有多少是别有用心的人。偌大的庭院已露颓败之色的花草树木,还有人造假山中的流瀑声。 “樊於期,你可知罪。”刚才还尊称来人为樊将军的人一个转脸,就敛起神色说了句你可知罪,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樊於期没有一丝惊慌之感,若是成峤只是一味跟他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他才会真正着急。现在他既然质问他了,就证明长安君心里是有自己的一分计较的。樊於期对于近日与嬴政的谈判多了几分自信,他相信凭借他的本事,说服眼前少年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樊於期在成峤一声断喝之后,将袍子撩起半跪在地说:“若是樊某有罪在身的话,还请长安君明示,微臣惶恐自认勉强还算符合规矩,并没有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见状,成峤抿起薄唇,眼神锐利的扫过樊於期的脸庞,他的样子很诚恳让成峤挑不出错来。沉默了半响,樊於期也不起身就单膝跪地仰着脸望着成峤,两个人奇怪的对峙着。 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成峤闭了下眼睛整个人少了许多力气,上前一步将手扶在樊於期肩膀上说了句:“将军请起,我只是对你上次讲的很多事无法接受而已,你可知那些要是流传出去都是大逆不道之罪。” 第二章 有私情 早在樊於期说起吕不韦与太后的私情之时,成峤脸就腾地烧了起来,怎么说太后也是他的嫡母,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他面上绝对是无光的。要问成峤为什么不反驳,那是因为在宫中之时他就不止一次听说丞相吕不韦夜入宫禁。甚至,在大白天,他还曾和莫玖一起见过吕不韦与太后之间的拉扯。 原本在听了樊於期的话之后,成峤虽然愤怒羞臊可是还是问了一句,兴许是太后孀居后忍不住寂寞才跟丞相在一起的。但是樊於期接下来的回答,让成峤整个人心肺都揪在了一起。 樊於期说的是:“公子,樊於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吧,听说先王突然暴病而亡,是因为撞破了王后与丞相吕不韦的奸情。而先王正是被这对奸夫淫妇情急之下,狗急跳墙设计而死!” 这个消息如此劲爆,当时成峤整个人就像被雷劈过一样,在先王去世时他已经近十岁了,也有一定判断是非的能力。原本他就对先王毫无征兆的突然驾崩心中存有疑惑,可是那时他人微言轻甚至没能力进行一些调查,只能看着父王被安排殡葬,王兄在几个月后登基。 过去了三四年了,乍一听到父王去世另有隐情,怎么能不让成峤的心深受打击。即使间隔了那么多年,想起自己的父王是被他深深信赖的奸夫淫妇给害死的,成峤复仇的怒火就汹汹燃起。 只是想起复仇成峤心中又有几分惘然,先王已经驾崩了,这种事原本就是捕风捉影,隔了这么久相关的人差不多也被处理了。要是想找到切实的证据,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樊於期口中说先王的死是太后与丞相所做,但是还有其他版本说先王之死是某一个想篡位的王叔做的事情。 这种事属于宫中秘闻,成峤也不相信樊於期一个外人能如此了解。兴许是见成峤心中有所怀疑,樊於期开始跟他滔滔不绝的谈起了先王在世时的事情,还将大王是如何的礼遇他,他又多恨自己无法报答。 林林总总,樊於期说了很多关于先王太后以及丞相吕不韦之间的事,成峤心中怀疑的念头也压下去了很多。只是越相信樊於期的话,成峤心中就越心惊,若是父王的死真的是太后和吕不韦所做,若是嬴政真的吕不韦之子,那么他的父王不是死的太冤了么。 上次谈话成峤的心太乱了,就临时终止了与樊於期的交流,并且在临走前成峤警告过樊於期若是有所欺瞒,他一定不会饶了他。等到樊於期离开之后,成峤的心却比之前更加混乱,他的心中已然被埋下了一根暗刺,在他身体中日夜不停的作痛着。 所以在隔了半个月之后成峤还是没按捺心中的怀疑,再次将樊於期请到了他的府上,并且两个人单独见面,只为了确认上次樊於期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不然,成峤一个人胡思乱想,种种猜疑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樊将军的话,实不相瞒成峤还是不敢完全确定,但是成峤也愿意相信一二。因为樊将军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成峤也不是容易受人摆布的傀儡,只是若这一切是真的,我们又该如何为先王复仇呢?”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成峤暗自松了口气,这一瞬间无数人的脸在他眼前掠过,母妃的先王的太后祖母的还有嬴政以及莫玖的。想到莫玖的时候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愧疚,她那么喜欢自己的王兄,若这一切是真的,她该如何承受。 不过在樊於期再次开口,为成峤献计献策时,他只能强行按捺住对莫玖的歉意,太后母子欠他们的,他一定要帮父王给讨回来。这个秦国,只是有他才是先王名正言顺的儿子,他一定要为父王讨回公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莫玖没意见。 战争度过了,蝗灾度过了,瘟疫度过了,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莫玖真心期待日子不要一直跌宕起伏水深火热。 身处漩涡之中的莫玖的期望是很难实现了,无论朝廷还是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到她这边就是轩然大波。这和她一直把嬴政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有关,更与嬴政比天下事当做自己事有关,所以莫玖是真的十口心思思家思国思社稷了。 太平的日子,难道真的与她无缘,作为一个生理年龄还不到十八的莫玖如今真的是压力山大。也许在外人看来她这种压力是纯粹的矫情,借用一句网络流行语叫做贱人就是矫情,那么莫玖也低头咬牙给认了。 她真的只想说一句,听到十七八岁就算晚婚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是的,如今一个突兀的事实摆在了莫玖的面前,那就是按照嬴政的年纪,他算是晚婚了,如果他晚婚了那么莫玖更是大龄女青年了。 真的不是她想吐槽,还不到十八岁的姑娘,突然有人冒出来说她年纪大了,现在嫁人年纪都算大了,再拖就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了。更重要的啊,还有一大群女孩忽然冒出来对嬴政虎视眈眈啊! 说起来还是莫玖身边人的积极提醒,早在年中的时候就有人隐约在莫玖面前提过,说今年是大王十八岁生辰了,让她好好准备着。当时莫玖纯洁的内心,只是想到了要给嬴政好好准备礼物,早把太后说的十八岁大婚一事给忘记了。 可是等到后来,连子兰有时也要在莫玖面前提一提,说要不要提前绣一些作嫁的衣装,或者直接等着少府将一切制好。这句话,才真正如晴天霹雳砸在了莫玖头上,让她差点一个跟头晕了过去。 她现在年纪离十八岁的年纪还差好几个月的,怎么就该嫁人了,还得绣嫁妆这不是纯粹闹着玩儿似的么。子兰的神色万分认真,莫玖瞧了下镜中的自己,唇红齿白似乎也是一副养肥了可以吃的样子。 呸呸,她可不是食物,养到一定时间就能开宰了。所以,在嬴政没有确切的提出这一件事之前,莫玖决定要暂时当个缩头乌龟,把这个话题给避过去。 之前跟墨迹一起被送来的公主,这几年也被打发的差不多了,等到说好的嬴政十八岁正式选妃的时候,宫中已经陆陆续续又添了很多公主了。这让莫玖哭笑不得,她能跟十几岁的孩子争宠么,那些女娃儿再漂亮,跟大人也是差个级别的。 可是这一切当扯上莫玖的时候,她算是完全抑郁了,之前只是太后提过等到大王十八岁之后才给他纳妃子以及立后。但是在这期间太后也不时的给嬴政塞个把人,其他大臣对于大王宫中之事也是极其热心的,只是让莫玖欣慰的是嬴政不用他提醒很自然的和那些女人保持着距离。 开玩笑,她的男人就算没还没大婚,也不愿意让人动的吧。只是问题出就出在这个大婚上,一直住在雍城的太后,在蝗灾之事过去不久,就派人送来了书信,信中谆谆教导着嬴政身为秦国大王也该考虑纳妃立后之事了。 并且,信中太后还点明,之前不让嬴政充盈后宫是派他年少经不起诱惑,现在他可以考虑纳妃之事了,还说国不可无后身为大王他应该慎重对待这件事。 国不可无后这句话在莫玖脑中盘旋着,她不得不说一句,古人真是厉害一句话就一语双关了。一个国家不能没有王后,一个国家的国君不能没有后代,可是即使她现在心理上已经能接受嬴政了,也不代表着她愿意这么早嫁人啊。 还好太后赵姬现在也算厚道,她至少没有在信中附加一句,立后人选除了莫玖别的都可以。与此相反的是,太后只是督促嬴政要决断好如何选妃立后,但是具体人选上只是让他选好后通知她一声。 如此看破红尘的作风,让莫玖对她印象大为改观,难道爱情滋润出的奇迹么,太后开始明白了男女之间爱情的神圣。 其实莫玖纯粹是自作多情了,中年得子的太后现在一心扑在了情郎嫪毐和幼子身上,对于嬴政这边出于愧疚以及怜爱之情,也不敢管太多了。太后怕的就是她要是管太多了,嬴政亲自跑到雍城求她怎么办。 况且,太后身为一个母亲一国之母,也明白自己做的事于国于家都是不好的,她也腆不起那个脸来耍太后威风。抱着亏欠心理,明知自己儿子如今对荆楚公主莫玖情有独钟的太后,又怎么会去给他添堵。 对于太后赵姬来说,只要能把小儿子平平安安的养大,哪怕和情郎在雍城住一辈子也无所谓。只是她不懂男人的心理,嫪毐自从有了儿子之后对于权势的向往之心就愈发炽烈了,他非常想给自己儿子一个可以夸耀的身份。 较真儿来说,嬴政的婚事太后赵姬要是想插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各方势力都希望着嬴政能挑自己这边的人,这样僵持下来反而达成了微妙的默契。这种奇怪的默契就是大家都不多嬴政选妃指手画脚,让他由着自己的心意来选,无论哪方势力想占上风都需要嬴政的支持。 太后避居雍城之后,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比起以前小了许多,她的心被柔情蜜意填满后,也少了搬弄权术的心思。政治对于女人来说,很多时候都是一无所有时才会考虑。一个夫君体贴儿女孝顺有担当的女人,怎么也不会对政治上心的,这就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 莫玖最近真的挺纠结的,嬴政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谁都想咬一口,她的地位在宫中算是默认了,没有人能越过她去。于是,很多人都把注意打到了莫玖身上,希望能借着她顺利留在宫中。 第三章 十分尴尬 这让莫玖十分尴尬,在那些女子看来,即使莫玖将来是正室是王后,但是大王还是需要很多女人的,只要把未来王后讨好了,在大王面前自然就能受宠了。可是对于莫玖来说,她怎么可能把自己喜欢的人往别人身边推呢。 入宫之后不想当王后的女人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不想得到大王宠爱的女人不是好女人,所以王宫内院中因为一个男人而起的纷争不断涌起。莫玖想装作视而不见,可这战争屡次烧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要想忽略那些在面前唇枪舌剑无比聒噪的女人,莫玖掂量一下,她还没有那份魄力。最后只得把这一幕幕当做闹剧后,只盼人走后她能消停一会儿。 莫玖一直想和嬴政谈一下关于大婚这回事儿,可是身为女孩子她总觉得主动谈起这些不太好,于是就在心里憋着憋着。要是她认真严肃的找嬴政商讨了,结果对方来一句还没有考虑过大婚这档子事儿怎么办。 紫薇宫中,莫玖磨磨蹭蹭的在距离嬴政约有三米左右的地方坐着,她特地离嬴政远一点儿就是因为心虚,想避免尴尬。 只是低头看书的莫玖时不时要抬头望一眼嬴政,他的脸庞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是那么迷人,眼神如此深邃嘴唇薄而红润,皮肤是很健康的颜色不显得娘也不粗糙。这样出色的男子,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会觊觎,莫玖出神的想着要是嬴政没这么出色就好了,省得她这么耗费心思。 甘之如饴的享受着莫玖专注的目光,嬴政刻意将认真的样子摆的更端正,莫玖老是在他面前念叨着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他得好好发挥出自己的魅力来。 意识到自己对着嬴政发呆太久了,莫玖低垂着头露出漂亮修长的脖颈,心中思索的却是她该如何跟嬴政提一下关于他们两个大婚的事呢。这事儿她是该直截了当还是委婉一点儿,慢慢探嬴政口风,还有面对他不同的回答她又该怎么办。 忙完了手头的事务,嬴政站起身来,悠然的舒展着四肢接着坐在了莫玖的身边。见她只顾低垂着臻首,就用手去帮她理额前发刻意唤起她的注意。 莫玖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如此一惊,有些讶然的抬起了头,仿佛含着点点星光的眸子一下子映入了嬴政眼中。他这才收回手含着笑说:“吓到你了么,怎么在我面前还如此出神,天天想些什么呢。” 肯定是不能回答想着你大婚的事,莫玖眼睛咕噜一转,想起了一个比较委婉的叙述方式,她将耳边鬓发往后一撩说:“还会想什么啊,这些天我的秦明宫热闹了不少,不过来人各个可都是为了你呢。” 被莫玖不经意间撩头发的风情给吸引,嬴政目光专注着随着那一缕碎发落到她洁白的耳根,忍不住问道:“你这话就说的奇怪了,明明是去你宫中的人,怎么又成为我了呢。若是为我,怎么不往紫薇宫来。” 翻了个白眼送给嬴政,莫玖只想说这个男人说的可真轻巧,他的紫薇宫那么难进,而且那些女人嬴政也不会接见啊,所以才把矛头都指向了她。不就是一个男人么,莫玖就想不明白了,如此处心积虑的只为成为他无数女人之中的一个是否值得。 莫玖的白眼在嬴政看来只能用可爱来形容,他还从来没见过其她女子在他面前耍脾气弄小性子,至于翻白眼更是没了。饶有兴趣的将莫玖的发丝拉入手中一点点的缠上手指,嬴政静静等待着莫玖的解释。 他这种孩子气的举动,让莫玖心中的郁闷之气也散去许多,反正无论那些女人如何觊觎,这个男人还不是好端端的跟在她的身边嘛。她应该相信自己,也该相信这个把她放在心中的男人。 从十月份开始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但是还没到烧热龙的时候,莫玖的皮裘早早穿在身上,雪白色的狐狸绒毛衬得她脸庞格外清丽。 在嬴政问出了那么一番话后,莫玖鼓起腮帮子嘟着嘴巴抱怨说:“你还好意思问,不是太后说了在你十八岁之后就可立后选妃了,那些女人来我这里自然是打听这些事了。”说话的时候,她不停用眼波横着嬴政,表示着自己内心的郁闷。 真切的听到莫玖把这话说出来,嬴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他故意扯着莫玖的头发放到鼻端,嗅着那股清香随意的说:“大婚之事没什么要紧的,阿玖你怎么看呢?” 嗅头发的动作太过亲近,莫玖快速把自己那一缕长发拯救出来,又用指甲在嬴政手背上留下了几个印子才说:“是你大婚又不是我大婚,哼,问我意见干嘛,你想娶多少个到时候一并给抬了进去不就可以了么。” 她的话让嬴政脸黑了下,正常女子这个时候不是该娇羞了么,怎么她净挑些气人的话来激自己。手背上的指甲印对于嬴政来说,那点儿微痛没有丝毫影响力,他似笑非笑的扯着嘴角对莫玖说:“阿玖,谁说我大婚不是你大婚,若是你不嫁给我,那么这场大婚该怎么办?我以为你已经想好了怎么举办我们的大婚仪式呢,怎么现在又开始不认账了。” “啊?”莫玖瞠目结舌的望着嬴政,她怎么一下子觉得自己眼前金星乱冒呢,这一定不是真的,他们俩真要大婚,可是她的思想准备还不够充足呢。 “看起来阿玖很惊讶,唔,我一直觉得你应该会准备好的。母后说过我的婚事等到十八岁的时候正式办,我想你应该会记住的,这样吧你从现在开始好好设计着们的婚礼,当然大体的仪式还是要按照秦国传统的。”嬴政将莫玖错愕的神情给撇过,含着笑意布置出了这样的任务。 一直在莫玖走出紫薇宫的时候,她的双脚仿佛都不属于自己,走在地上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这样就要考虑嫁人了么,她感觉自己脑袋中晃晃悠悠的全是浆糊,她真的还没有这方面打算呢。 抬头望着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蔚蓝,丝毫没有因为莫玖即将嫁人发生任何改变。在所有女人眼中大概都会憧憬着婚礼吧,还有在婚礼之前更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新郎的求婚。一个女人一辈子也就结一次婚了,一个美好浪漫的求婚仪式配上一场完整的婚礼,就是对一个女人青春的最好告别了。 外面的风还是很凉的,被冷气一激莫玖也回过神来了,她忍不住垮着小脸嘀咕了一句:“这下亏大了,唉,连一个像样的求婚仪式都没有,难道就要不明不白的嫁了。” 努力在脑海中检索着,莫玖怀念着她在少女时代向往的求婚仪式,也许是受电视剧的荼毒,她所设想的求婚仪式无一不是浪漫的让人胃酸的。在无数个粉红少女梦里面,莫玖向往的还是最传统最经典的求婚仪式,太新式的她也欣赏不动啦。 那个时候那个渣男前男友还是一个不错的对象,莫玖幻想的主人公只能是他了,比如在他们两个吃过烛光晚餐之后,林逸手中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地。当然事先他一定要保密,然后他在莫玖惊讶万分的目光之中别人羡慕的眼神里,从林逸手中接过花朵。当然故事到了这里肯定还不是顶端,当莫玖接过玫瑰之后,林逸就该从口袋中拿出买还的钻戒说着动人的誓言,接着问莫玖是否愿意答应他的求婚。 这一幕莫玖不知想象了多久,就算后来与林逸分手了,她对下一任男友的求婚也是如此期待的。可是,穿入秦朝之后,这里有太多习惯与现代不一样了,就像这次大婚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可是似乎压根儿没有莫玖什么事。 憧憬了那么多年的求婚,莫玖苦笑了下,似乎嬴政只是用通知的语气告诉她,需要开始准备他们两个人的大婚了。他甚至没有问莫玖是否真的愿意,也许无论她愿不愿意这场婚礼都是势在必行的。 再或者,嬴政可能觉得自己喜欢他了,就一定会选择嫁给他。莫玖心中涌起一阵小失落和不确定感,她真的要嫁给这个年轻的少年么,从现代到古代要是算的话她的年纪可不是只比他大两三岁。 姐弟恋大多数情况下是没有好结果的,即使他们两个生理上没有差距,但是心理上她一个奔三十的老女人对于这么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就真的能下的去手。一想到嫁人的话题,莫玖的脑袋就像魔怔了一样,老是往不好的方面想。 在走入秦明宫的时候,莫玖还是处于丰富不安的联想之中,夏书见主子回宫了于是凑上前去低声请安禀报说:“公主,楼烦公主做客了,此刻正在内室等着。” 莫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那些女人什么时候才能降低对她的关注呢。难道她们就那么相信,她能帮助到她们,而且愿意帮助她们么。世界上有这样把自己喜欢的人,往别人怀里推的么。 不过知道宫中有外人了,莫玖打起精神将刚才脑中的纷杂的思绪收起,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她不想被看出心事,做出古井无波的样子就行了。 刚掀开帘子,莫玖眼帘中就映出一个火红如烈焰般的身影,她洁白的手腕上套满了打磨的很精致的银镯子,脖子还带有项圈,头发里也插着很有特色的民族首饰,眼睛很大鼻子高挺。乍一看,这个楼烦公主和莫玖以前见过的万俟凉山有些像,都带着一股浓郁的异族风情。 第四章 小部落 楼烦部落也是草原上的一个小部落,所以与山戎部落相似,莫玖是能理解的。可是这个女子以前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怎么突然跑了过来,她的身份说是公主但是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个部落上的女儿而已。为了寻求秦国的庇佑,所以楼烦部落献出了大量珠宝,包括他们尊贵的公主。 莫玖不喜欢走起路来环佩叮当,所以在帘子响动的时候,楼烦公主才抬头望见了她。这并不是楼烦公主第一次见莫玖,以前她也远远的瞧过荆楚公主一眼,现在近看中原女子到底比起她们多了一分精致婉约。 来者是客,莫玖也不好端着她面带微笑走到了楼烦公主面前,客气的说了句:“公主有空来秦明宫真是太好了,刚才不在多有怠慢。” 楼烦公主也跟着起身做个福礼,很有礼貌的说:“小小楼烦部落不敢称公主,荆楚公主可以叫我名字东方燕。”看来楼烦部落准备了很久,她的汉话说的很流利,没有外族人讲话时那种滞涩感。 在楼烦公主东方燕笑起来的时候,莫玖才发现她脸上有很明显的酒窝,陪配着她那双睫毛长长的大眼睛很好看。这样的女人,要是放在嬴政面前一定会招他喜欢的,莫名其妙她的心情就差了起来。 两个人相邻而坐,各自挂着笑讲了很多客套话,也在暗自观察着对方。莫玖不相信无缘无故,这个楼烦公主会来拜访甚至可以说是讨好她,而东方燕心中想的则是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把自己要求提出来。 就这么你来我往,试探了会儿,东方燕忽然笑了起来明媚的神情让莫玖有些楞,她的镯子互相撞击着发出叮当的声响。 “荆楚公主,小女东方燕来自小部落,在我们那儿讲究的是有话就直说。今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此次前来拜访,东方燕是希望荆楚公主可以将燕纳入大王后宫,到时候东方燕一定会唯您马首是瞻。” 这么直白的一番话,东方燕说出来并不觉得羞涩,她睁大眼睛等着愣在一旁的莫玖回答。在草原之中无论男女都有表达自己心意的权利,诚然东方燕要嫁给秦王是为了部落,只是私心里她也是很喜欢嬴政那种男子的。 在短暂的怔忪后,莫玖回过神来,她也不是没见过这阵仗,不过其她女子都是九曲十八弯非常隐晦的把这种意思给提了出来。像楼烦公主这样直接提出了交换条件,然后等待莫玖答应,实属罕见,看来民族之间的差异还是很明显的。 放下心中成见,莫玖出乎意料东方燕的问了一句:“公主今年贵庚?” 正等待着莫玖回答的东方燕没料到莫玖会问到这个问题,她有些茫然的说:“我今年十六岁了。” 那么小,莫玖打量了东方燕一眼从她艳丽的妆容中还真的不像十六岁的样子,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烦心着嫁人的事情么。只是这嫁人就是她想要的么,或许说是为了部落而已,像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一样。 想到这里莫玖将声音放得极为柔缓,她温柔的望着东方燕说:“你是真的喜欢大王么,或者说,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听到这里东方燕骄傲的扬起了脖子,睁大眼睛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说:“大王是一个英雄,他拥有天底下最厉害的士兵,我当然喜欢他了,难道荆楚公主不喜欢他么。即使没有部落的安排,我对大王也是极其仰慕的。” 好吧,莫玖明白了,东方燕对于嬴政是少年人追星的心理,喜欢一个人再大方的人也会变得含蓄起来的,也不会随意将那个人的名字给挂在嘴边。 “哦,假如今日的秦王不是大王,是长安君成峤的话,你还会喜欢么?” 莫玖的问题让东方燕愣了下,但是她还是很诚实的回答:“长安君我见过一面,长的和大王一样俊俏,若秦王是他的话我也会喜欢的。” 这种回答让莫玖啼笑皆非,她也懒得摆正东方燕的爱情观,摇摇头说了一句:“关于大王身边女人这回事儿,很抱歉,我帮不上忙。若是大王喜欢谁自然会自己做出选择,不需要我来干涉,我也不需要有人帮我什么的。” 东方燕似懂非懂的望着莫玖,这好像跟来时娘亲的话不太一样,娘亲不是说只要跟着聪明的女人就可以了么。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能在下雪的时刻,与嬴政一起踩着积雪走在咸阳的街道上,这是莫玖一直以来的愿望。素白的长袍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嬴政身着玄色外衣,两个人像寻常夫妻一样牵着手,毫不避讳外人艳羡的目光。 下雪的时候,莫玖一直不喜欢撑伞,她喜欢任由雪花飘落落在衣襟上慢慢融化,纯白色的雪花落在头发中间也是很美丽的风景。 天很冷,但是嬴政的手心很热,感受着从对方传来的温度,莫玖的脸上挂出了浅浅的笑靥。好的情人容易碰不上好的剧本,能这样暖暖的牵着手,漫步在下雪的街道她已经足够满足了。 旁边没有经人修剪的大树上挂满了银条,银装素裹的世界分外妖娆,那种纯净的白让人整个心灵都放空了。靴子把冰寒给隔开,莫玖调皮的踢着脚下的雪花,手还轻轻摇晃着,这才是恋爱的感觉嘛。 嬴政的感觉没有莫玖那么细腻,在繁忙的公务之余,他单纯的享受着这种没有任何压力的私人空间。就像莫玖经常抱怨的一样,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献给了这个国家,难道不能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么,不能认真体会下普通人的生活么。 他的大手包裹着莫玖的小手,体会那种祥和安宁的思绪,严寒的天气对他们两人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不远处,一个馄饨摊上一对老夫妻正在忙着包馄饨,这么冷的天被炽热的炉火烤着,他们的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老妇人头上裹着一方褐色的方巾露出的头发花白掺半,老头子的头发几乎是全白了,被簪子拢在一起后显得很稀疏。 在老妇人包馄饨的时候,另一个老爷爷就用擀着薄薄的面皮,两个人配合默契时不时相视一笑。 那种经历了岁月沉淀后留下的默契,让莫玖无比羡慕,纷纷扬扬的大雪下着,现在生意并不好,摊子上只有两三个人在吃着,但是那对老夫妻依旧很耐心的在为客人下馄饨。 炉中火光映得两人眉目愈发沧桑,莫玖伸出一只手遥遥指着那对夫妻说:“其实,没有大富大贵,在老的时候能有一个人陪着,就算卖馄饨也是幸福的。你说当我们年纪一大把的时候,会在做什么呢?” 嬴政向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只觉得大冬天卖馄饨太辛苦了,这对老夫妻之间的融洽确实不错。只是他还是想不通莫玖为什么会那么羡慕他们,用力握了下莫玖柔若无骨的小手,他平静的说:“等到我们老的时候,应该是在宫中,闲的时候就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雪,偶尔见一下儿孙辈的,直到生命终止那一天。” 他的话一点也不浪漫朴实无华但是最贴近事实,莫玖嗔怪的掐了他胳膊一下说:“你就不会说点儿浪漫的话么,哼,有情饮水饱,也许等我们老了以后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宫外待着,游遍大好河山呢。” “好的,都听你的。”面对莫玖近似于无理取闹的小脾气,嬴政只是拍拍她的手,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被跟在他们身后保护的侍卫看到后,真真的大牙都快惊掉了,这还是他们那个杀伐果断的大王么,这还是那个杀起人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大王么。嬴政温情脉脉的脸,莫玖在他面前使小性子的样子,让众人抹了把汗,这个世界变化真的太快了。 侍卫们这些举动实在是大惊小怪了,若是他们能够谨近身伺候就会明白,这些温馨的小互动对于莫玖二人来说实在是太平常了。比这更亲密的举止,嬴政都曾为了莫玖做过,他对她几乎可以说是无条件的宠溺。 简短的话没有掺杂任何甜言蜜语,但是莫玖听了后整个人都沉浸在淡淡的感动之中,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这么一个都听你的人,她的生活就可以圆满了。 雪花渐渐大了起来,后面的侍卫见状及时上前为两人送来了一把伞。嬴政接过伞,接着暂时松开了莫玖的手,将纸伞给撑开遮在了莫玖头上才挽住了她的腰。 从牵手到挽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些,莫玖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红晕,她的肩膀与嬴政肩膀摩擦着,布料发出沙沙的声音。也许是太过传统,每次嬴政跟她做一些亲密动作的时候,莫玖都会脸红心跳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伞并不是那么大,嬴政一味的把伞往莫玖头上倾斜,而他自己半个肩膀都露在了外面,莫玖伸手推了推他握伞的手,想把伞扶正。嬴政趁机握住莫玖的手,两个人同时握着伞柄,莫玖此刻的样子更像是靠在嬴政怀中。 担心雪花落在嬴政身上,莫玖也默认了他这种行为,毕竟若是小雪他们淋一下也没关系。这么大大的雪,要是不挡着,不用多久他们的衣服就要被融化的雪弄湿掉了。 “一起吃馄饨吧。”离那个小摊子越来越近,莫玖扬起脸兴奋的说着,从馄饨摊上冒出的热气吸引着她,那种熟悉的香味让人垂涎。 一般来说,嬴政是不能轻易尝试宫外的食物的,但是为了莫玖他还是点了点头,这让莫玖欢快的拉着他往前走去。 第五章 忙碌的老夫妻 正在忙碌的老夫妻见这么一对年轻的男女来了,也面对微笑招呼了起来,他们还没见过穿的如此奢华衣服的人会来摊子上吃馄饨。像那种大户人家自己家里都会有厨房,想吃什么就有厨房去做,根本不用抛头露面来外面吃东西。 何况,老夫妻瞧着外面的大雪,天气这么冷,这个时候出来吃馄饨也太奇怪了。怀疑归怀疑,他们言谈之间还是很热情的,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和气生财。 “老人家,我们要两碗馄饨。”坐定后,莫玖跟前来招呼的老人说着。 “好叻,等会儿就好,我老孙家的馄饨可是皮薄馅儿大,吃了还想吃。”正在忙着下馄饨的老头子高声说着,示意他听到了,他自卖自夸的话惹得莫玖笑了起来。 方才莫玖还觉得两位老人一起扶持着卖馄饨是件很温馨的事儿,现在看着这么大的雪,她突然觉得天气这么差还要出摊,两位老人年纪也那么大了实在太辛苦了。她只看到了浪漫,却没看到生活,就像以前说的卖炭翁一样,这些底层小百姓们忙碌着不过是求一条生路而已。 很多时候那些相依相扶的人只是因为生活所迫而已,但是莫玖真心宁愿那些人的举动是因为对彼此的爱意。这个社会缺乏童话,充斥着太多欺骗和谎言,总得有一个对能让人看到美好的夫妻做榜样吧。 大概在外人看来日子总比实际上要光风霁月,贫贱夫妻百事哀,能相守到这个地步也是不错的。就像楼烦公主看莫玖,肯定也会觉得她能得到大王的宠爱,一定是一个很幸福的人,只是她无法看到的是莫玖心中那种数不清的不确定感。 简陋的棚子将雪花隔绝在外,寒气却不留余地的往里挤着,莫玖手缩回袖子里。等老婆婆将两大碗馄饨一次端上来后,望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她才开始眉开眼笑的拿起筷子来。 在莫玖下筷之前,嬴政用自己的筷子挡住了她跃跃欲试的手,从自己身边的锦囊中拿出一根银针来,在别人不注意时放到碗里。这个动作让莫玖愣了下,他可真是一个谨慎的人,这种时候也不忘验下有毒没有。 还好银针并没有变色,嬴政放心的将银针收了回去,两个人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汤,平里面没有山珍海味佐味品放的很足,喝起来感觉倒也不错。碗面上漂浮着几根干菜,冬天莫玖也不指望这里能寻来青菜。 在莫玖和嬴政看不到的地方,仅仅是一墙之隔的院落里,一大群黑衣蒙面的人正肃穆的盘踞在墙根处。他们露在面巾外的眼睛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这种人通常被称为死士,而这次如此之多的死士出动又是为了什么呢。 嬴政他们带的侍卫并不多,此刻正分散在几个方向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就算是路人见了也只会以为这几个人是在雪中闲聊而已。 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堆黑衣人在谋划着什么,今日这一切似乎落在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而莫玖与嬴政还处在浑然不觉之中。那些侍卫也以为这次秘密出行,会和以往一样那么顺利,等到两位主子再逛逛就可以顺利结束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来到了小摊上,坐在莫玖和嬴政的隔壁,他取下斗笠抖了抖上面的积雪和平常客人没什么两年。暴露在空气中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丢在人群里就很难再认出来,他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用好奇的目光去打量嬴政和莫玖,这两位不该在这种小摊上出现的人。 莫玖与嬴政是相对而坐的,从她的角度正好与那个新来的客人相对,那人坐下之后就开口要了碗馄饨。除此之外,莫玖总觉得有几分不对,想了会儿才发现是那个男人从坐下之后就没有对她的容貌多看一眼。 之所以为此别扭是因为莫玖出宫之时,习惯了别人的瞩目,一般老百姓尤其是男性见她这个样子哪儿有不多看几眼的道理。所以这个男人不得不说是一个例外,莫玖在桌子下拉了下嬴政的手,低声说:“那个男人好奇怪哦。” 莫玖的声音压得很低,正常人在这种距离下理应是听不到的,那个男人的左耳微微抖动了下,瞳孔的颜色也变得深了些。他的样子,表现的倒像是能听到莫玖说话一样,这是只有练家子才能做到的事,可惜莫玖纵然心细如发也没发现这一点儿。 说时迟那时快,嬴政在莫玖的示意下还没来得及回头看,那个男子面色丝毫没有动,手却从斗笠中抽出了一把比正常佩剑要短一些的剑来,直直往嬴政后心送去。 陡然间的惊变让莫玖明白,原来这个男子竟然是刺客,她错愕的望着那柄剑朝嬴政刺来,呼吸都快暂停了。怎么突然之间,外表老实木讷的陌生男人,就像罗刹一样朝两人扑来了。 嬴政在莫玖说那句话的时候已经提高了警惕,在男子拔剑的瞬间他也从莫玖瞳孔中看到了那一幕,于是身子一闪胳膊勾住莫玖,两个人一起躲了过去。只是闪躲时的身影格外狼狈,那刺客一脚踹开了桌子,继续逼向两个人。 原本戴着斗笠的男子是想趁两人出其不意的时候下手,选择嬴政背后的位子,是想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可以顺利出招将嬴政斩于剑下。可是他忽略了一点,人的瞳孔是可以映出面前发生的景象的,所以他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在听到莫玖那句那个人好奇怪的时候,他误会了莫玖看穿了他的隐藏,于是铤而走险对嬴政发起了攻击。其实当时男子若是按兵不动的话,以莫玖与嬴政的经验,也不足以识破他的计划。 “啊。”莫玖惊叫着,任由嬴政拖着自己后退,原本桌子上还稀稀拉拉的坐着两三个人见这光景连滚带爬的,赶紧往四周跑。卖馄饨的老夫妻也没见过这阵仗,两个人靠着墙角缩成一团,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事发生的太仓促,莫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桌子椅子翻倒在地,没喝完的馄饨掉在地上,碗碎之后流了一地格外狼藉。 仿佛在一瞬之间,祥和的气氛被打破了,温情脉脉的老夫妻神色惶恐,在下雪天悠闲吃着馄饨的人也紧绷了身体逃离。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被守在不远处的侍卫看到,他们运起轻功用最快的速度往这边赶着。陌生男子也害怕,继续拿着剑追赶着莫玖和嬴政,在注意到嬴政十分在意莫玖安全之后,他招招都往莫玖身上送,忙着保护莫玖的嬴政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还是莫玖将手上的匕首拿出来放入嬴政手中,才与贼人堪堪僵持着。 嬴政手头的功夫不算弱,一寸短一寸险,在近身作战的时候他也将手里的匕首舞得很威风。一时半会儿,那个陌生男子也不能奈何嬴政与莫玖二人,这让陌生男子有些焦躁,在计划之中他不了解嬴政的功夫到底有多厉害。 早知道嬴政有这么好的功夫,他就不应该独自行动,应该找个人一左一右的配合着,将其夹在中间一举击毙。 眼见己方没有落入下风,侍卫们也快赶过来了,莫玖也放松了一些,她的心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幸亏嬴政的功夫还是不错,要是两个人都不会功夫的话,那么此刻他们两个也要成为剑下亡魂了。 一阵尖锐的啸声响起,莫玖被接下来一幕惊到了,墙头跃上了很多黑衣人,他们有着相同的打扮,手里全都提着森寒的长剑。黑色的衣服在雪地中特别显眼,他们两人还有随后赶来的侍卫,就这么被围在了中间。 从天而降的黑衣杀手带着凛冽的杀气,朝着莫玖嬴政以及护卫他们的侍卫扑了过来,地上厚厚的雪花被众人踩得泥泞不堪。嬴政在护卫挡在身前的时候,从腰间抽出了长剑,匕首塞回了莫玖手中。 生死就在一瞬之间,莫玖头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刺客,由于人数差距太过悬殊,仅仅带了七八个侍卫的嬴政他们,很快露出了败象。 “保护好她,别管我。”见几个侍卫一味努力帮自己抵挡着攻击,嬴政咬着牙吼道。莫玖心中慌乱,要是没有嬴政的话她早就要横尸当场了,一点儿功夫都不会的莫玖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一个纯粹的累赘。 唯一让嬴政几人心中期望的是,他们待的地方并不算偏僻,相信一会儿城卫军就会赶过来的,只要他们可以撑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了。穷凶极恶的黑衣人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几个人,誓死保卫在嬴政面前的侍卫被他们狠命的攻击着,渐渐开始有人受伤倒下。 浓郁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在空气之中,那一对刚开始还躲得好好的老夫妻,后来因为一声尖叫被那些黑衣人直接一剑穿了胸膛。原本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眼前,靠在墙角慢慢僵硬的尸体让莫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都是她和嬴政的错,若是他们两个没有出宫,没有来吃这碗馄饨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浓稠鲜艳的血滴在雪地里,像大片大片绽开的红色花朵,那耀眼的颜色让莫玖的视线开始模糊晕眩。 “唔。”嬴政闷哼了一声,他的肩胛被人刺了一剑,身子不由得退了一步。而那一剑原本是往莫玖心口方向刺去的,为了救莫玖一命,他毫不犹豫的挡了这么一剑。更可怕的是,刺客刺中的正是嬴政握剑的胳膊。 第六章 激荡 也许是胸中一口气激荡着,嬴政硬生生没有松手,依旧全身力气都集中在一起,应对着刺客接连不断的攻击。 “快来救驾!”一个侍卫高声喊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在这一句话说完之后,他就使出最后的力气与和其缠斗的刺客同归于尽了。 远处传来衣甲碰撞的声音,之前逃开的人有人将这边的情况报给了城卫军,于是城卫军统领匆忙调集人手赶了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了一声救驾,把这些城卫军一下子吓坏了,定睛一看被围攻的几个人,其中两个华服男女,那个器宇轩昂的少年不是大王又是哪个。 心中的惶恐让城卫军们超常发挥,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加入了包围圈,与那些刺客打斗了起来。城卫军中的人大多数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虽然功夫不算高,但是与人战斗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那些刺客原本就在侍卫们的拼命反扑之下伤亡了部分,如今一下子加入了这么多人,他们的败势就更明显了。而嬴政也早众人的掩护之下,带着莫玖退出了战斗圈,城卫军的统领见状赶紧上前请罪。 眼见大势已去,被围攻中的几个刺客中有一个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边笑边高声说:“嬴政这个杂种,不过是吕不韦那个贱商和淫妇太后的私生子,也敢瞒天过海混上王位。我今日就要替全国百姓来除害,他不配做秦王!” 这些话字字诛心,嬴政在一般听的手上青筋暴起,而那人在说完之后也被斩于乱剑之下。饶是说这些话的人死了,嬴政的脸色也黑了起来,他原本就对此次刺杀心中介怀,那人临死前还要诋毁他和他的母后,这让嬴政更要愤怒。 现在那个诋毁的人也死了,嬴政滔天的怒气没办法发作,只能憋在心里了。 莫玖双手紧紧按住嬴政胳膊上的伤口,眼中闪着泪花大声喊着:“快点送大王看大夫,尽快检查伤口上是否带着毒药。” 雪地里横七竖八的横着死不瞑目的尸体,整个街道都被星星点点的红色给覆盖,莫玖极力压下那种作呕的感觉。 眼见着回天无力,仅剩的几个刺客也咬破了牙齿中装着的毒药自杀了,自此没有一个刺客留下活口。莫玖虽然生气,但是牵挂着嬴政的伤势也只能想带着他去找个地方疗伤了,城卫军统领也不是蠢到没边儿,他一方面派下属将刺客尸体都给集中在一起然后搜集检查身上那个是否有信物,另一边又将嬴政以及仅剩的两个重伤侍卫抬下去救治。 也许是见了太多的血腥,莫玖扶着嬴政胳膊的手一直在抖,刚才因为情势紧急忽略了伤口的嬴政现在才开始皱着眉知痛起来。从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嬴政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他轻声嘶着牙说:“阿玖,你掐到我了,轻点儿别紧张,我没事的。” 这句话让莫玖清醒过来了,这个时候办事效率极高的城卫军统领也弄了一辆马车过来,载着嬴政和莫玖朝离他们最近的吕府赶去。现在回宫会比较耽误时间,所以才决定先到丞相吕不韦的府上歇着。 马车轱辘辘的远行着,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涸,负责着清理尸体的人黯然将自己同伴的尸体还有刺客的尸体给收敛起来。在都城中发生如此恶性事件,现任城卫军统领是怎么也做不下去了,在他治下外出微服的大王竟然会被人刺杀还险些失了性命。 要是今天嬴政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别人不说城卫军统领自己也会以死谢罪的,即使现在他也只是留着一条命领罪,心中所有期望就是不要连累家族而已。 吕不韦原本正在家中书房看着他命手下门客编纂的《吕氏春秋》,挑剔这其中的不足与漏洞,打算好好删改一下,结果吕梁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说:“爹爹,不好了,大王在城中遇刺了!” 一句话惊得吕不韦手中书掉了下来,要不是知道自己儿子从来不撒谎,吕不韦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玩笑。秦王现在不应该是在宫中么,怎么会在城中,而且遇刺。 “深呼吸,然后仔细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到底是老的辣,吕不韦喝止了慌乱的吕梁让他好好将刚才的话给重复一遍。 要说吕梁其实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当面无血色的下人将这个消息给报上来之后,那个传话的下人自己就先跌坐在地上了,吕梁更是听得胸口一阵老血涌了上来。 身为丞相府的大少爷再加上自己也是朝廷命官,吕梁何时如此慌乱过,在听了下人的回报之后,他竟然会有种走不稳的感觉。 神思有些恍惚的吕梁带着这个劲爆的消息,去书房找自己的父亲,现在被点醒之后也明白刚才他的表现太差劲了。 他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奴才,作为一国丞相之子见多识广,被一句话惊成这样绝对是丢人丢大了。惭愧的吕梁朝着吕不韦弯腰行礼说:“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儿子刚才太过急躁了,只是大王遇袭一事,现在恐怕该传开了,您看如今之计到底该怎么办?” 似乎是存心不想让这对父子冷静下来,正当吕不韦沉思着秦王这次遇刺具体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的时候,又有一个下人冲了进来,这次冲进门的是吕家的管家,他倒没有表现出太慌张的样子,只是神色上有些紧张。 “丞相大人,少爷,现在秦王陛下受伤了,正往吕府上送,有人传话让府上将御医请来为大王疗伤。” “大王受伤了?”连吕不韦也跟着紧张起来了,自古以来身为王者遇到刺客就是很经常的事,可是嬴政竟然受伤了,这就让他很忌惮了。要是嬴政的伤势不好的话,如今表面上强大的秦国也许一夕之间就要乱掉,那么他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不都要打水漂了么。 来不及思考太多,吕不韦连声吩咐:“快,快下去整好让大王休息的房间,然后将御医请来,另外将药材备好,全部都要挑最好的。” 之所以嬴政受伤了要来吕府,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吕不韦身为丞相府上也是有御医坐镇的。现在离王宫距离太远,不如在吕府先让御医诊治一番,等到没有大碍的时候,再送他回宫也不迟。 马车上莫玖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每次遇到危险状况的时候,嬴政总是挡在她的面前,现在更因为她而受伤,这让莫玖心中很过意不去。 嬴政今日出来原本穿着重色的衣服,现在肩胛处的鲜血已经浸湿了衣服,莫玖把颤抖的手覆了上去后再拿开,手指上满是殷红的鲜血。 “怎么办,你还在流血,嬴政,你不准再流血了。”莫玖带着哭腔傻呆呆的说着,连名带姓的叫着嬴政,还试图用手把他的伤口堵上。 慌乱的不成样子的莫玖让一直忍着痛的嬴政扯了扯嘴角,勉强做出一个微笑安慰她说:“哭什么呢,你该庆幸他的剑上没有淬毒,要是淬了毒的话,现在你就只能给我哭丧了。” 原本心情悲伤的莫玖被嬴政这么一调侃,心中愈发难过,她一想到要是是刺客真如嬴政所说在剑上涂一些见血封喉的毒药,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就要与嬴政天人永隔了。于是,想到这儿的莫玖,干脆大声哭了起来,宣泄着心中的后悔和不安。 嬴政刚才的话只是想安慰着莫玖,让她明白现在的情况不是最糟糕的的,可惜他不够了解女人。原本出于好意调侃的话,成了催泪弹,惹得莫玖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心爱的女子在面前哭泣,嬴政心疼的抬起没有受伤的手去给她擦眼泪说:“别哭了,乖点儿你看我现在受伤了,你要是一直哭我心里就不舒服。我要是不舒服的话,伤口就会好的更慢。” 这次嬴政找对了方法,为了避免嬴政伤口好的更慢,莫玖使劲吸气被眼泪给收回肚子里,伤心的说:“你说话要算话,一定要快快好起来,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想着出宫了。现在,害你受了伤,是我太任性了。” 陷入自责之中的莫玖低着头眼圈红红的,但是为了让嬴政放心她忍着眼泪不往下坠,胳膊上传来的痛让嬴政很做出一些亲密动作安慰莫玖。 不过在言语上,嬴政还是很温柔的说:“你别想多了,我身为一国之君当然也要出来看看自己的子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即使不带着你,刺客依旧会出现,看他们的样子一定是预谋很久的。今日之事也算是一个警醒,以后的话,我出门或者在宫中会更小心的。” 时间就在两人的彼此宽慰之中过去,很快吕府就到了,早一步接到消息的吕不韦带着儿子还有家眷在门口恭敬的等待着嬴政的马车。 马车停止后,莫玖小心的搀扶着嬴政,接应着他下车。嬴政一个男人被莫玖这么搀着觉得十分别扭,他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可是莫玖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又让他明白了若是拒绝她的好意的话,这个小女人一定会伤心的。 两个人一下一后下了车,吕不韦等人见嬴政下车之后就开始俯身行礼,嬴政流血过多后脸色苍白,声音也没变得有些弱他努力保持着平身的语气说:“仲父请起,寡人就不去扶你了,麻烦仲父将今天之事彻查一下。” 在嬴政说了请起之后吕不韦就很关切的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扶着嬴政问道:“大王,大夫已经在府中等着了,刺客之事先让吕梁查着。微臣等到大王伤势诊断之后,再去调查别的事。” 第七章 大概的 单从吕不韦的语气和神情中,莫玖看不出一丝作假的痕迹,也许他是真的很关心嬴政。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嬴政,倒让莫玖觉得吕不韦这个人挺不错的了,在嬴政受伤之际没想着闹幺蛾子,态度依旧如此恭敬。 还有嬴政在受伤之后能毫不介意的先来吕府暂时休整,也许他心里并不如表现上那么忌讳吕不韦,这一对君臣大概比起众人的猜测来要亲近多了。这样也好,与其猜疑一个肱骨之臣,不如多一个可信任的人。 吕梁在吕不韦的命令之下,也开始跟着城卫军统领去查起了今日出现的刺客一事。大雪已经停了下来,原本发生械斗的街道现在也被积雪覆盖了,当血迹被掩埋之后天地又归于纯白之中。 那些被草草清理的尸体,那在半天前还冒着热气的馄饨汤,除了墙上留下的一抹血迹,还有地上倒塌的棚子以外,什么都不剩了。 那一对相濡以沫了一辈子的老夫妻一定不会想到,他们最后的结局竟然是如此潦草收场,他们有两个孝顺的儿子还有一个乖巧的女儿。儿子早早上了战场只留下孙子让老夫妻带着,他们原以为老实的过着自己的儿子,然后等着儿子打胜仗回来,日子就会好过了。 所有的美好憧憬都在这一天戛然而止,至死,两个无辜的老人家都不会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有人开始攻击那两个金童玉女似的人儿。要是他们知道在自己摊上吃馄饨的人,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王,是会骄傲呢还是会因为针对他的刺杀连累了自己而后悔。 吕家的房家比起宫中来少了几分大气,但是比起一般人家,从摆设到布局都算是顶好的。接待大王的房间自然是吕府之中最好的屋子,吕不韦此刻正守在床边站着,莫玖则是半坐在床沿上,他们屏息凝视者正给嬴政检查伤口的大夫。 被请来给嬴政诊治的御医姓胡,人称胡御医。身为御医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大王,以前在宫中也会给贵人们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不过大王遇刺还受了伤这事儿让胡御医很紧张,现在所有人关心的就是大王的伤口是否会有并发症,伤口上有没有中毒什么的。 胡御医细心的将嬴政的外衣解去,就将他的右边肩胛给露了出来,一刀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众人面前。嬴政随着胡御医的动作紧要着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来,他有自己的骄傲在臣子和心爱的女人面前,不想做出一点儿示弱的举动。 肩胛上的伤口很深,还朝外翻着肉,一眼望上去血腥无比,胡御医观察了半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大王,根据小老儿的诊断,这一剑伤及筋骨了恐怕以后……” 莫玖听到这话以后心揪在了一起,她多害怕这个胡御医一开口就说,以后这条胳膊废了。 “以后如何?”到底是嬴政,在胡御医话落地之后就平静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嬴政面前哪有御医充大的余地,嬴政一问,他就立即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回大王话,您这伤要是在刚受伤之后没有用力的话,现在老儿刚保证恢复的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看样子在重伤之后,您还强行用过力,这伤口上愈合不消半个月就可以,可是您的功夫就不能恢复的和以前一样好了。”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之后,胡御医小心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那个面容绝色的女子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丞相大人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身为当事人的秦王,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嬴政不开口屋中也没人刚说话,胡御医依然老实的低着头。 “你说是影响功夫,那么在以后生活中会不会造成不便?”嬴政追问了一句,功夫恢复不到从前就算了,但是他忍受不了自己身体有一点儿残缺。身为大王,他的功夫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历任大王也没有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 但是要是因为这次受伤为嬴政以后生活留下后遗症,他就不太舒服了,有损他作为一国之主的尊严。 胡御医下意识的捋了一把胡子,接着又赶紧把手放下恭敬的说:“大王请放心,您的伤势并不算特别严重,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的。” 解释清楚后,屋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特别的莫玖,紧咬的嘴唇也松开了。她刚才就怕听到御医说一个是字,以嬴政那种骄傲无双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 阴暗的密室中,一个刻意压低带着粗嘎的嗓音问道:“什么,这次刺杀失败了?怎么可能,那么多人都对付不了一个杂种么?” 那个人说话之间露出无限震惊和鄙视,而另外一个低着头的黑影则是有些不安的说:“主子,嬴政身边跟着许多武艺高强的侍卫,他们殊死抵挡,所以……不过,嬴政的肩胛中了一剑。” 头一个稍微矮小被称为主子的黑影又发话了:“不对,若是他们出手的话剑上都淬有剧毒的,他即使只中了一剑至少也要伤掉一只臂膀的。” 说话间他下意识的摩挲着下巴,这一次刺杀他们下了很大力气,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们从那个只会讨好太后的假阉人那儿获取了很多信息。他们说好了一起将嬴政干掉,然后各取所需,那个假阉人应该没胆子骗他。 接下来的事果然与他们从宫中得到的消息一致,大王带着荆楚公主微服出宫,他的人手也成功的完成了狙杀。可是为什么嬴政还好端端的活着,他的性命不是应该在此次刺杀事件中被结果么。 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的男子才抬起头,在阴暗的密室中只能隐约看出他的眼睛格外闪亮,他咬着牙说:“主子恕罪,是卑职办事不利,本该淬上毒的长剑上不知为什么没有毒药。”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那人开口说:“算了,已经到这个地步,你再去检查一遍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千万不要让那个杂种,查到我们的头上来。” “是。” 蕲年宫中,正在哄着怀中小孩子的太后面上露出慈母微笑,她的眉眼盈盈整个人在这种母爱的光辉之下变得美艳无双。她将小巧的拨浪鼓塞到了孩子手中,看着他用稚嫩的小手去抓着玩儿。 不知不觉中,孩子已经快十个月了,太后的心完全被这个小小的人儿给填满了,外面发生的一切对她都失去了影响力。当发生蝗灾的时候,蕲年宫照旧过着平顺的日子,一直有充足的食物供应。至于自己的儿子是否能解决掉这么大规模的灾难,太后都没有为此忧虑过。 孩子这么大了,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只宝儿宝儿的叫着,按照嫪毐的意思是要起一个大气的名字,不用着急取。 嬴政遇袭的之事本应很快被传到蕲年宫的,当然嫪毐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只是对着宫中人耳提面命了一番,这事儿就被无声无息的压下了。他才不会管嬴政在被刺之后没有得到太后的关心,心中会不会失落难过。 他们的宝儿还不足一岁,要是太后知道了嬴政受伤了一定会担心的,母子连心她现在虽与自己恩爱,可难免对嬴政不挂怀。 嫪毐入门时看到是赵嫣亲自抱着宝儿开心的逗着他的样子,这一幕让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为什么原本计划缜密的刺杀会失败,若是嬴政下台的话,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太后在一起了,又何必在雍城躲躲藏藏。 人心不足蛇吞象,嫪毐刚入宫的时候,奢华的宫廷生活迷了他的眼。眼看着他在太后心中地位越来越重了,连儿子也有了,他怎么准许嬴政这个潜在威胁时刻横在心头,成为一个无法躲避无法抗拒的威胁呢。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可以过着幸福的生活,但是嫪毐明白只要嬴政一朝发现了这件事,他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以嬴政暴烈的性子,又怎么会允许太后背着他跟别人生出了私生子,他才不会觉得那是他的弟弟呢。 所以当有人找上门来愿意对付嬴政的时候,嫪毐心中有说不出的乐意,他恨不得嬴政得了疾病暴毙才好。可惜的是,消息传回来之后,他听闻刺杀事件失败了,唯一庆幸的是宫中就算搜查也不会怀疑到太后身上来。 在吕府对嬴政的伤口进行了初步处理之后,随着大批宫中禁卫的到临,莫玖和嬴政收拾了一下就坐上车驾返回宫中了。至于此次在刺杀事件中的幸存侍卫,则是留在吕府进行下一步治疗。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莫玖没忘记那两个无辜受牵连的老夫妇,她私下交代着让人去调查下老夫妇家还有没有其他人口。若是能帮一把的话,就想办法帮一帮,要不是她和嬴政的连累,那对和气的老夫妻是可以安享晚年的把吧。 待到嬴政回宫之后,吕不韦带着儿子吕梁,紧锣密鼓的开始勘察下此次嬴政被刺之事。据嬴政亲口说辞,他们这次出来并没有惊动大多人,到底是谁在这个地方布下杀局,难道他们就能确认秦王一定会出现在这里么。 从幸存侍卫口中得知刺客临终前留下的话之后,吕不韦整个人忍不住冷汗涔涔,那么大逆不道的话这群乱党到底是受谁指使,竟然在临死之前还要泼一盆脏水。还好,吕不韦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看来秦王没有相信他们的话,不然就不会依旧来吕府修整了。 只是从侍卫口中得到的话,让吕不韦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幕后主使给找出来,那人的目标除了嬴政还有他吕不韦。他可不想等着人在背后,随时上前咬那么一口。作为肱骨之臣他的手也不是全是干净的。 第八章 吕府利益 整个吕府的利益是与秦王死死捆绑在一起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秦国的天变了吕不韦就是第一个被处置的人。他从一个商人开始起家,辅佐了两任秦王,要不是当初拥立嬴异人有功的话,丞相这个职位是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的。 会是谁如此仇恨他还有秦王呢,吕不韦陷入无法捕捉的焦躁之中,他迫切的想找出暗中潜伏的那个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秦国一年年强盛起来,威胁不仅来自国外,国内几波势力之间的争斗也愈发白热化了。 要不是吕不韦经过这些的努力,在秦国已经打下了不小的基础,恐怕在秦国实力更迭的震动之下,已经要被甩出权势中心了。 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莫玖用肩膀将帘子撞开,刚进屋中就看到嬴政打算从床上下来,鞋子都穿了一半。 “你在做什么,大夫说了要让你好好休息。”莫玖啪的一声把盘子搁在桌子上,走上前去按住要起身的嬴政,抬着倔强的小脸出言阻止。 心虚的嬴政将身子往床栏上轻轻一靠,尴尬的说:“你不是回去休息了么,怎么现在来了。” “不要转移话题,为什么不听大夫的话,我在宫中放心不下你,就带了点心来探望一下。”经过多年相处,莫玖早就不会轻易上当了,她瞪大眼睛一副嬴政要是不老实交待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没办了嬴政只好无力的解释了下:“阿玖,我跟你说过了伤的只是胳膊不是腿,一个大男人老是躺在床上感觉跟废物一样。你也不希望我这么颓废吧,我会注意到不碰到右边伤口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果然是嬴政的风格,莫玖心中有些生气离他被刺才过去了三四天,伤口恐怕还没长好,就不愿意呆在床上了。听查案的人说过了,检查过那些刺客的兵器几乎人人剑上都淬了剧毒,偏偏刺中嬴政的那一把上面什么都没有。这种狗屎运也能被嬴政碰上,莫玖是十分感谢诸天神佛的。可是,嬴政这样子,压根儿就不把他的伤放在眼里,这让莫玖生出一种无法排解的烦躁感。 只差一点,可能她就会永远的失去他的,嬴政还是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他的话她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么。 莫玖气鼓鼓的背过身去,一言不发堵在嬴政身前,存心不打算让他起来。 一条腿斜跨在床下一条腿还搭在床上的嬴政,不太适应这个别扭的姿势,他用完好的左手搭在莫玖肩膀上轻声说:“好了,你看我动作这么轻,不会碰到右边的。仲父调查刺客一事还没有查出来什么结果,而宫中在刺客事件爆发之后无缘无故有人畏罪自杀。仔细去调查后,他们身后又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要是不把那双暗处的眼睛给除掉,即使在宫中,我也不能安心的。” 莫玖最生气的就是嬴政不听她的劝告,现在听着他讲刺杀事件的调查结果,心中也有点儿担心。这次刺杀让嬴政的胳膊受伤了,要是再来一次的话,他受到更大的伤害或者失去了性命怎么办? 那样沉重的后果,她如何能承受,在这个世界她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就这么一次。如果因为外界原因失去的话,她会崩溃的。 为了逗莫玖开心,嬴政搭在她肩膀上的左手开始轻轻挠了起来,直到她躲着身子笑出声来,他才作罢斜靠在床上得意的望着莫玖。 担心着嬴政的伤口崩裂,莫玖也没心思跟他胡闹,她刻意板起脸抿着唇没好气的说:“哼,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我告诉你一定得注意到别碰到伤口,不然的话我不会让你随意下床的。” 嬴政一向严肃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后也变得古怪起来,他痞痞的说了句:“只要阿玖愿意在床上陪着我,那我就一辈子不下床了。” 没想到嬴政会说这种带点儿颜色的话,莫玖脸刷的红了起来,羞得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最后,伸出手使劲儿拧了嬴政一把,她才满意的将手缩了回来。 皮糙肉厚的嬴政又怎么会在意她这饱含水分的一掐,只是无赖的笑了笑,在莫玖面前晃着自己受伤的胳膊,以此换取她的恻隐之心。心中担忧着嬴政的莫玖,也没再掐下去,只是无奈的弯下腰帮助嬴政把靴子穿好。 见状嬴政默默将另外一条腿也移了下来,看这样子,莫玖是同意他下床了。他就知道,每次到最后,莫玖总是会照顾他的意见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在嬴政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有天灾亦有人祸,到了岁末渐按捺不住的兵戈在收起了一年之后,等到明年开春之后秦国的子弟又要征战厮杀了。 侥幸可以多和家人相处一年的秦国将士们。分外珍惜眼下的和平,上了战场之后这条命就不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国家了。蝗灾对于百姓来说既是灾难,但也有一定好处,起码战争因此消弭了一段时间。 原本按照太后的意思,在嬴政过十八岁诞辰的时候,就将他的婚礼一起办了,来个喜上加喜。突兀出现的刺杀事件,让这个筹备中的婚礼不得不仓促延期了,刚刚经历了血光之灾的嬴政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办什么婚礼。 对于莫玖来说,又多了缓冲时间她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调整一下心态。这次嬴政胳膊受伤之后,有不少女人或明或暗的来向他大献殷勤,即使嬴政并没有给那些女人好脸色,但是莫玖心中还是吃味不已。 临近年末,这是熊犹离开秦国之后的第一年,莫玖心中对于白天心母女分外担心。她心中也挂念着可爱的小采薇,由于先前在宫外遭遇到刺杀,嬴政严格控制着莫玖出宫自由,并且下令在没有查出刺客幕后主使之前不让莫玖出去。 正当莫玖为此愁眉苦脸的时候,子兰为她出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她出不去不代表着不可以让白天心她们进宫。 这话给满心惆怅的莫玖提了个醒,她都快忘记这一遭了,山不过来我就过去。以嬴政对她的宠爱,召一两个内眷进宫还是很容易,她在秦国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大部分还集中于宫中,平时也很难想到这里来。 这下好了,换了一个方向思考,莫玖心中开阔多了。在莫玖的安排下,没过多久白天心就抱着女儿来到了宫中。来秦国几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宫,成为母亲后的白天心比起做姑娘的时候多了几分谨慎。 她一路上小心哄着怀中的采薇,就怕闹出什么麻烦,给莫玖带来不好的影响。小采薇还处于懵懂的年纪,她好奇的咬着手指望着周围的一切,乌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转来转去。 随处可见的美貌宫娥让白天心对莫玖的处境担忧了起来,宫中有这么多相貌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女子,莫玖在这里会不会压力很大。身为大王的嬴政,会不会一直对莫玖好呢,白天心跟莫玖那么久了懂得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大王又是否可以做到。 亭台楼榭处处歌吹,引导着白天心往秦明宫走的宫人,见她对周围事物很感兴趣,就解说道:“那些笙歌乐舞,都是为大王的生辰准备的,到时候国内王公贵族还有大臣都会到场,所以她们很早就开始为宴会做准备了。” 怀抱小采薇的白天心在宫中也是很特别的存在,由于嬴政自己年纪都不大,所以宫中没有年纪小的宫女,孩子们对于小采薇还是很有好感的,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到哪里都讨人喜欢的,白天心给人的感觉也不错。 毕竟年轻气盛嬴政受的那点儿伤很快就好的差不多了,他也开始恢复正常的工作,前段时间莫玖看他看的很紧,想多看会儿折子的空都没有。听说莫玖要请白天心入宫,他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只是依稀记得莫玖与白天心的关系不错。 “公主,白夫人到了。”小宫女在白天心抱着采薇进门之前,就先行通传了。莫玖听到这个消息,开心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按理说白天心嫁给了熊犹应该称熊夫人才对,不过莫玖觉得要是再将熊犹的身份抖出来,有点儿小题大做了。以朋友的身份见个面,她心中就满意了。 从严寒的室外走入温暖如春的内室,白天心怀中的宝宝也安分了许多,她将包裹小孩儿的棉被解开了些,怕屋里太暖和憋到她。 “天心,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快点让我看看采薇长大了点儿没有,嘻嘻。”这么久没见,莫玖与白天心之间丝毫生疏感都没有,她快步走上前将白天心怀中的小孩儿给抱了过来。臂弯中采薇长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她毫不怯生,在莫玖的怀中也不哭闹,伸出小手去拽她长长的头发。 小孩子不懂事怎么会知道眼前女子身份尊贵,她只是喜欢拽人头发玩儿,这让白天心紧张起来,她伸手去握住采薇的小拳头带着歉意说:“宝宝太小了还不懂事儿,不如让我抱着,她现在皮着呢。” 比起白天心来莫玖对采薇放任多了,她轻声哼着歌儿摇着采薇小小的身体说:“小孩子都爱去拉拽大人,这是她在表示喜欢我呢,让我多抱会儿。这么可爱的孩子,看起来都让人心疼。” 似乎连采薇也明白抱着自己的这个阿姨很疼她,于是兴高采烈的咿呀着跟莫玖说话,不过由于年岁太小口齿还不清晰。不过她笑得小模样逗的莫玖分外开心,让她忍不住撅着嘴跟这个小人儿互动了。 第九章 其乐融融 正当两个人逗着孩子其乐融融的时候,一声意外的通传让莫玖愣在了那里,榆桑公主在没有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下,忽然来访了。 自从去年那莫玖摆明了态度之后,榆桑公主就很少来秦明宫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今日到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想到这里,莫玖就有头疼的冲动,只是她还真的不能拒绝,同样来自楚国的荆楚公主和榆桑公主要是闹出不合来,传到外人耳中就是大乐子了。 反正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荆楚公主和榆桑公主代表的都是楚国,她身为一个义女更应该照顾下真正公主的面子。 冲着禀报的人点了下头,莫玖还是同意了榆桑公主的拜访,她将小采薇还到了白天心手中。要是论起亲缘来,榆桑公主可是小采薇正儿八经的姑姑了,俗话说侄女儿像家姑。莫玖不得不承认,从采桑尚未张开的小脸儿上,还是能看出几分榆桑的眉目的,想必长大之后她也是一个美人胚子了。 没过多久榆桑就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的几个宫女莫玖并不眼熟,两人相互见礼,接着白天心也抱着采薇给榆桑请了安。 榆桑公主今日并不是一时兴起才来拜访莫玖的,她是听说了今天莫玖将要请熊犹的夫人白天心来宫,才过来看看的。在秦国待了这么久了,眼见着嫁给嬴政是没什么指望了,她心中对于莫玖的厌恶反而淡了些。 由于离开家乡太久对于那个送自己来秦国的兄长熊犹,榆桑心中还是有几分亲近之意的,可惜的是她出宫一趟甚是艰难。要不是有华阳老太后庇护者,她连见自己兄长以及兄长刚娶的嫂子都是一件难事了。 熊犹离开的事榆桑公主听说了,可惜的是她没有机会亲自去送行,现在见白天心抱着侄女儿进宫了,榆桑也想过来看看。在宫中待了这么久,她算是明白了,每个人都想占便宜都想比别人高出一头,那些东西到头来都是虚的,除了把整个王宫搞的乌烟瘴气别的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也曾经想方设法的设计过莫玖,只是在嬴政的爱护之下,倒霉的从来都是别人。后来榆桑也明白了,凭借莫玖的聪明才智未必不能看出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她对于她们i一直是手下留情的。只有她们这一群人像跳梁小丑一样,很多东西傻傻的分不清楚,你争我抢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个男人尤其是像嬴政这种身份的男人,若是不爱她们的话,她们就算挣破了头都不会有一点儿用的。她们错的太离谱,秦王之所以不喜欢她们,并不是因为莫玖的原因,而是她们的确不是适合他的人。 今年蝗灾之事榆桑是亲自经历的,在这样巨大的灾难来临之际,她能做的只是惶恐的待在宫中,被天空密集飞过的蝗虫惊吓。虽然知道外面的百姓可能因为蝗虫一事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但是她还是没有解决的方法。更别提帮上位蝗灾一事忙的焦头烂额的嬴政了,可以说在后宫中居住的大多数女人,除了争宠以及打扮自己以外,什么都不会。 即使外面对于解除蝗灾的女子都以神秘女子,或者仙女下凡来代称,但是居于深宫之中的榆桑哪儿会不明白。帮助秦国度过此次劫难的人,正是她们平时争风吃醋的对象荆楚公主,事实就是无论她们平时怎么诋毁莫玖,关键时刻还是她力挽狂澜。 低头向自己请安的女子,榆桑还是见过一两次的,正是她的弟媳名叫白天心的女子,她身子稍微一欠作为回礼,脸上带着笑说:“嫂嫂不必多礼了,听说嫂嫂来宫了,榆桑就冒昧来荆楚姐姐这边打扰了。” 没想到榆桑公主如今能这么谦和有礼貌,莫玖真是跌破了眼镜,赶紧接口说:“不打扰,不打扰,我在宫中也是很闲的。” 榆桑秀气的脸庞比起以前多了几分坚韧少了些许羸弱,她的视线被白天心怀中的采薇吸引,于是试探的问:“让我抱抱宝宝吧,这是嫂嫂和兄长的孩子么,好可爱,叫什么名字呢?” 做母亲的都喜欢被人夸自己的宝贝儿,白天心也不例外,她小心翼翼的将宝宝交到了榆桑手中,接着说:“是个女孩儿叫采桑,悠悠乖,让你的公主姑姑抱一抱。” 莫玖见榆桑第一次抱宝宝身子有些僵,于是凑上去点了点宝宝的鼻子说:“瞧瞧,采薇和榆桑公主长的还有几分相似呢,榆桑公主看看是么?” 被莫玖这么一提醒,榆桑也发现了孩子的五官和自己很像,尤其是鼻子和嘴巴。面对跟自己肖似的孩子,榆桑笑得也更开心了,她边抱着采薇边和白天心拉家常说:“嫂嫂,犹哥哥回楚国了,你不要担心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托人带话到宫里,无论我还是荆楚公主都会想办法帮忙的。” 还是这样的榆桑让人看着顺眼,莫玖不愿意多想些什么,她宁愿榆桑是真的喜欢小采薇而不是有其他目标。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榆桑真心与白天心还有她交好的可能比较大,本事同根生对于自己侄女儿她总会是真心疼爱的了。 “还疼么?”莫玖轻轻捏着嬴政的右肩胛关心的问着,他们两个人面朝着巨大的铜镜,身后是装饰奢华的帷幔。 以往莫玖都是在宴会开始之后才会进入大殿,接着在台下观看节目,等着众人一一向嬴政贺寿祝辞的。但是今年一是由于她担心着嬴政旧伤是否能完全愈合,第二是她第一次以嬴政准王后的身份被推出去的日子。 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莫玖就有一种临阵脱逃的冲动。 望着铜镜中关切的跟自己说话的莫玖,嬴政特意将双手伸开向她展示着说:“别担心了,你瞧我胳膊现在绝对没有问题了。”为了让莫玖更加放心,嬴政还故意调皮的加了一句:“若是今晚有刺客出现,寡人一定能当着你的面把他拿下。” 这话让莫玖哭笑不得,她锤了嬴政一把说:“今天是你的生辰,说什么丧气话,宫中今日大概是一年中守备最森严的,哪儿会有什么刺客。” 也许是错觉,嬴政总觉得今日的莫玖看起来格外美丽动人,她窈窕的身影映在模糊地铜镜之中,散发着朦胧的美感。虽然预期的婚礼只能延后了,但是按照太后的意思也是嬴政自己的意思,莫玖今日将坐在她的身旁和他一起出席他十八岁的生辰。 这样隆重的日子,嬴政希望满朝文武都能见证着,他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一幕。不过,一想到一会儿可能会有人偷偷觊觎他的莫玖,嬴政心中又有些不舒服,他只能用那些人只能看几眼,而他可以拥有莫玖一辈子来宽慰自己。 天慢慢暗下来了,莫玖细心整理着嬴政的衣服,帮他把腰带给扣好玉佩挂在上面。整理着黑中绣着金线的长袍,莫玖不得不感慨下,几年前当她在宴会上再次遇到嬴政的时候,他身穿那身极其妖冶的红色外袍可真的惊艳了她。 为了防止打扮的太妖孽的嬴政将别的女人目光吸引走,莫玖打定主意了,她一定要把他往成熟范儿里打扮,让别人对他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 嬴政自然看不透莫玖这些小心思,他很自然的随着莫玖的动作展开双臂,扭转身子让她为自己整理衣服。待会儿出去可是要面对一朝重臣,作为今日的主人公,他可不能出现半点纰漏来。 整理衣服本来就是小事儿,很快莫玖就忙完了手头的活,她满意的打量了下嬴政穿戴整齐的样子,接着拉着他脸正着镜子。趁着嬴政不注意,莫玖偷偷吻了下他的脸颊,靠着他对着镜子做出一个茄子的动作。 古代没有手机,莫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达到自娱自乐的目的了,而嬴政则是傻乎乎的回味着刚才莫玖落在他脸颊上的一吻。若不是莫玖一直说他们的年纪还太小,嬴政真的很想和她更进一步,爱一个人不自觉就想要更多。 为了防止自己的渴求吓坏莫玖,嬴政一直约束着自己,相处时不做出太出格的举动。其实在他心中,早就想进行洞房花烛这一步了,男生到了一定岁月会本能的渴求着身体上的接触。 原本莫玖想穿着和嬴政差不多颜色的衣服配成情侣装,但是在他的极力要求下,莫玖还是换上了颜色略微显眼一些的衣服了。不过,莫玖是坚决不穿大红色了,她可是对于那年身穿红色裙子的情况下办的囧事记忆犹新呢。 不穿红色又不爱穿黄色,莫玖最后干脆挑了件带着图案的,主色调为紫色的衣服,看起来倒也雍容华贵,只是把她的年龄稍微提了一点儿。这正合了莫玖的心意,跟偏成熟的嬴政相比她的长相是偏幼儿了些,用紫色压一压也蛮好的。 重要人物都是最后出场的,拜嬴政所赐,莫玖终于享受到了顶级Boss的终极待遇,当嬴政牵着她的手出现时,大殿中已经坐满了宾客。正主没到不能开宴,来客就自发的跟相熟的客人聊了起来,见嬴政出来了所以人齐齐起身迎接,身份低一点儿的还需要跪迎圣驾。 万众瞩目的感觉让莫玖整个人人都有些飘飘然了,同时被那么多双眼睛关注,压力也是很大的,她一时间表情都不知该如何摆了,调整了半天才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还好这种时候不用她开口说话,嬴政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宴会就开始了。 第十章 豪华的大座椅 在大殿最上方,往年只摆有一张豪华的大座椅,今年在它的旁边稍微靠下的位置又摆了一张椅子,那就是莫玖的位置了。要想跟大王平起平坐的话,等她正式成为王后才可以,但是要想和大王坐一把椅子,那么除非她想办法篡位了。 在这种重要的日子,嬴氏族人里与嬴政血缘相近的人几乎都赶过来了,作为嬴政唯一的亲弟弟长安君成峤当然也在场。虽然他没有官职在身,由于身份实在是尊贵非常,成峤得已坐到很接近嬴政的位置上。 当两人牵着手出现的第一时间,成峤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两人身上,有那么一瞬恍惚时他捏紧了酒杯,今时今日牵着莫玖走出来的应该是他成峤才对。嬴政有什么资格做秦国的大王,又有什么资格凭借着这个身份,将莫玖禁锢在左右。 经过与樊於期两个多月的深入探讨,成峤几乎完全相信了他的论调,在他眼中嬴政就是吕不韦混淆王室血脉的一个巨大耻辱。而且,更重要的是樊於期还找来了很多太后当年与吕不韦私授的证据,对于这么一个女人,成峤并不相信他会对先王有多么忠诚。 他一直注视着莫玖陪着嬴政一起坐下,出神的望着她由于被台下人盯得太久,而羞涩垂下的眼眸的样子。接触了那么久,成峤明白,虽然今日的莫玖穿着大气一举一动也符合王室的规范,但是她骨子里还是有些羞涩的。 随着宴会的开始,尘封的美酒被一坛坛打开,没有盼来伊人的关注,成峤有些遗憾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歌舞正酣,他却没有什么兴致去观看,这种歌舞年年都有根本没有什么出彩的。 若是让成峤说的话,他印象的最深的还是莫玖那年手足无措的站在大殿中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心还脏兮兮的楚楚可怜的那双眼睛。只是转眼物是人非,莫玖的位置从大殿之中的一个普通表演者,变成了高台上尊贵的女子。 只是变来变去,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对于莫玖成峤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想法。要说爱情的话,他今年才十四岁也不太懂爱情是什么,也许更多是对于亲情的渴慕吧。温柔善良的莫玖,在成峤心中就像一个真正的大姊姊,当他仰慕的姐姐属于另一个男人时,心中的嫉妒和微酸之感让他很不舒服。 陪着嬴政坐了好一会儿了,莫玖脸颊的温度才降了下来,她偷偷抬头侧过脸观察着嬴政在做什么,没想到嬴政此刻举着酒杯嘴角噙着笑正满含深情的望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摩擦出小火花,嬴政本来是在看莫玖到底能害羞多久,见她偷偷抬头的样子那么可以,于是故意用眼神纠缠住她的目光。 老天,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意识到台下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莫玖赶紧做贼心虚似的坐直了身子,将目光投到大殿中央的歌舞之上。 看着那些卖力在场中献舞的少女,莫玖很心疼她们清凉的装扮,虽然殿内比起外面的温度要高上许多,但是这样袒胸露乳露大腿的打扮估计也暖和不到哪儿去。那些舞女脸上都涂着厚厚的妆,让莫玖无端响起了岛国的艺妓来。听说岛国的文化基本上都从中国唐汉转化来的,也许艺妓文化正是来自秦汉的歌舞呢。 在舞台中央旋转犹如盛开花瓣的少女心中想的是什么呢,莫玖很好奇在她们年轻的身体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们迸发出如此强盛的生命力。 作为一个女人,莫玖明白将自己的姿色化作武器,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并不是那么让人情愿的事情。在这么多陌生人的注视下,那些少女们脸上的笑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么,被那么多或年轻或苍老的眼眸注视着。 这一场舞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甚至可以说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但是背后她们付出的努力绝对是无数盏茶才能换来了。一曲舞罢只换来了嬴政例行公事般的封赏,以及众人雷霆般的掌声,莫玖也在台上为她们击掌称好。 在两个节目轮替的当,莫玖不经意间望见了好久不见的成峤就在台下,距她不远的地方坐着。这也怪莫玖之前太羞涩后来又被歌舞给吸引了目光,她竟然忘记了这种场合成峤是一定要出席。 成峤此刻正在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为了不引起嬴政的怀疑他没不能一直盯着莫玖看,而莫玖从上面可以清楚的望到他把酒当水喝的样子。虽然自己桌子上备的是茶,但是莫玖不会认为成峤现在喝的就是清茶。 心中气恼着成峤年纪轻轻的将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儿如此贪杯,莫玖跟身边伺候的宫女交代了两句话,然后那个宫女就迈着小碎步走下台,去了成峤身边。 嬴政注意到这一幕特地看了成峤一眼,见他无节制饮酒的样子,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对于这个唯一的弟弟,嬴政对其还是爱护之意的,这绝对不是虚伪,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情。 宫女凑在成峤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他抬起头与莫玖对视一番,接着不情不愿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而宫女则将酒壶提走,又在他的杯中添满了茶水,今夜成峤就只能饮茶了。 “新的一年,恭贺丞相在接下来一年中,万事顺遂。”头戴方巾的儒士模样中年人,手中举着酒杯向吕不韦敬酒。 他的职位是中大夫令,在今日的宴席中可以说是无足挂齿的小人物,但是吕不韦依旧很给面子的将饮了杯中酒。他在朝廷中好友众多,且不论身份结交,这也是吕不韦为以后打算。谁知等到哪一天他就会龙困浅滩,而别人则会一飞冲天,多个朋友也多条后路。 继中大夫令后,还有人陆陆续续的向吕不韦敬酒,他都是轻啜酒杯,稍微喝了一点儿给对方一个面子。要知道大殿中坐了那么多人,与吕不韦相识的不在少数,他要是人人的酒都喝完,绝对要喝的酩酊大醉,那样失仪的事,是吕不韦绝对做不出来的。 手中的酒杯被换上了茶杯,成峤心中并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抹笑跟坐在上首的嬴政与莫玖打了下招呼。这就是王室的宴席,请来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真正有血缘关系或许说关系好的,则要是被世俗礼仪隔绝着。 嬴政一直是保持着手拿的酒杯的姿势,他并不是贪杯的人,偶尔台下有人朝他敬酒的话,也是以眼神示意一下。若是长辈站起来向自己敬酒,嬴政也是会点下头,接着抿一下手中酒杯的。 坐在台上,他能清楚的看到台下众人的互动,成峤停止了饮酒,开始挟菜喝茶,丞相吕不韦身边从来不缺逢迎的人。 今日到场的还有燕丹,嬴政漫不经心的在场中巡视了一番,才从角落中看到了他的身影。今日燕丹身边照旧跟着景辰,两个人并不起眼,燕丹长相在俊男美女众多的宫廷宴会中更显得普通。 由于身份特殊,他们身边没有多少人献殷勤,景辰面上带着笑兀自看着场中的歌舞表演,而燕丹则神色抑郁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嬴政观察燕丹的时候,莫玖则是被甘罗吸引去了目光,要是没弄错的话过了年他才算十三岁。今日的宴会他是一个不小的亮点,还不到弱冠之年就官拜上卿,并且为秦国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 在甘罗身边坐着的其他同职位的人,年轻的也得有三四十岁了,甚至还有五六十岁的。一个黄发垂髫少年,坐在一群大人之间,衬得甘罗格外醒目,但是他不卑不亢脸上也没露出孩童的兴奋之情,只是专心的欣赏歌舞。 有得必有失,莫玖暗自叹息,甘罗应该没有童年吧,得到了尊贵的荣耀只是失去了同龄人的快乐。不过,很快莫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杞人忧天,在甘罗这个年纪秦国的其他男孩,再过两年要是家中地位不是很高的话,就要开始参军了。官拜上卿,比起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来说,定然是强多了。 兴许是对这个稚嫩的少年有几分好奇,宴席上很多人把目光投到了甘罗的身上,还有人上前敬酒。而甘罗虽然不胜酒力两腮开始染上红晕,还是很恭谨的和前来敬酒的人对饮,他的举止合乎规范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见状,莫玖心中恻隐之心又动了起来,她再次命令身边宫女下去一趟,赐甘罗可以以茶代酒。她这点小动作在嬴政眼中一览无余,不过他也没有干涉的打算,莫玖心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遂了她的意就好了。 唯一惊讶的就是甘罗了,他正在迷瞪之间,一个容貌迤逦的宫装少女走到了身边,轻轻跟他说:“大人,荆楚公主说让您以茶代酒,不要喝那么多酒水。” 荆楚公主这个名头即使甘罗不常进宫,也是如雷贯耳,他还知道今日坐在大王身边的女子就是荆楚公主。只是她为什么会体恤自己让他以茶代酒呢,甘罗眯起眼往上看去。那个端坐在大王身边的女子,不正是他曾有一面之缘的人么,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了。 甘罗也是个聪明人,他顺从的放下酒杯对着通传的宫女说:“谢谢姐姐通报,请代甘罗谢过荆楚公主关心,告诉她小子一定省的。”要不是盛情难却,甘罗也不想饮酒,现在有人下了命令他可以用茶水代替,这让甘罗是求之不得。 高台之上那个穿着潋滟紫衣的女子,有一张灿若云霞的脸蛋,甘罗依稀还记得她未经修饰的脸。比起今日这稍带成熟的风景,荆楚公主的素颜很是纯美,一句话概括就是淡妆浓抹总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