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狂妄来客,唐门堡主 日过晌午,殷家苗寨里的男女老幼用过了饭食,正打算小憩。 殷家的奶娘收拾着藤质矮桌上的银器,晃到半圈,冷不防见着倒身蜷睡在地上的少女,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小姐,这不是睡觉的凉处。” 殷家夫人见状,无奈地摇摇头:“红雪,你这模样像什么话,还不快起身!” “娘,昨夜我忙着制毒,睡少了。”少女合着眼,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困也不能在这里睡,你可以回房去。” “不要,要过好几间屋子呢。”走那么远的路回去,她早在半路跌下睡熟了。 殷夫人走近了几步,看着女儿的倦容,又怜又爱:“都让你过三更就早点睡,你偏要玩那什么蛊。”她这女儿,非要做什么苗家第一的毒女,把好端端的小脸都折腾了。 无论殷夫人怎么说,少女背着她和奶娘侧躺在原处,一动不动闭目养神。 殷夫人唬道:“快起,再过小半会儿,你爹爹就回寨了,被他看到你这模样,又要数落你了!” “嗯嗯……”少女蜷在那里,无精打采地应了两声。 骗鬼了,爹爹说这一次出门少则两天多则五天,哪会那么快就回寨子? “红雪,听见了没有,你若再不起,娘就生气了……” “呼呼……”换来的,是女孩儿浅浅的呼噜声。 她真是累了,谅殷夫人说什么,听得也是迷迷糊糊 现在,翻腾在她脑海里的,除了睡意,还有昨晚被她关在篓子里的蠕动生物。 殷家寨外,一小队骑马的人行至。 坐在门口的老汉探头看了两眼:嗯这最招人眼球的,当属首头的马骑上的男人高大英挺,黑瞳剑眉,二十好几的年纪,宽阔的肩后抖着一件蒙尘的白色披风,高冠束发有丝缕垂落在他的肩口。风尘仆仆而来,却在他刚毅的脸上未见疲惫之色。 再看他身后同行的人:相似的服饰,相似的发冠。 乍一看,就知来人是有身份的人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们的当家人略一抬眼,扫视了寨子外围的草木,又把目光移向寨门之后,错落别致的吊脚楼。 “堡主,是这里吧?”问话的,是身后身材娇小的随从。 男人没有回答,身下的汗血宝马在原地踩着马蹄,他倾身伸手而去,抚了抚马脖子,安慰他的爱骑,这里的瘴气别说是他的马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受,入山上道之前,他们都有服下独门的解毒秘药,挡了大半的毒气,但有那么一些,防不胜防。 看来,苗疆之地的毒,和中原还是存在很多不同之处的。 “唐闪。” 他抽出一手,仅是似有若无地一挥食指,便示意了另一侧身边的年轻人。 “是,门主。”年轻人一抖马缰绳,骑马走去了几步,他居高临下地问着蹲在门口的老汉,“敢问老人家,此处可是苗乡殷家寨殷荣的住处?” 殷荣? 那可是他家老爷的名讳,岂是这等无名小辈放在嘴边随口喊的? 老人家当即冷哼一声,扭开头去不作理睬。 唐闪一怔,看老汉的表情便知:这汉子不聋也不哑,他听见了却故意不回答。 莫非……是他言语上说错了什么? 唐闪回头,是在征得自家主人的意见。 男人只是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抛给了后面的随从。门主都下马了,唐闪也没有坐久,他也跟着下,留着自己的爱骑在一旁,他走到老人家面前,缓了缓口气,再道:“麻烦老人家通禀,我家主人远道而来,路经此地,特来见一见你家主人。” 这一回,老汉起眼细细地打量面前的年轻人,又回头看了看那个不怒自威的男人:他们的衣装,像是中原而来的,他可不记得寨主在中原有什么客人。 再说了,这年轻人虽然缓了口吻,但话里话外都在抬举他家的主子,根本就是傲慢至极,哪有把他家的寨主放在眼里了? 老汉冲着那一处的人,挥了挥手:“回吧回吧,尊贵的客人,寨主出外远行,恕不接客。” “远行?”冷冰冰的质问,一瞬间把坐在门边的苗衣老汉冻住了。 他看到那个兜着披风的男人走近,而年轻的唐闪稍一欠身,退至了他的身后。 男人的一双黑靴子踩在寨门的青石板台阶上,捻掉了台阶外寸的一点细嫩青苔,紧跟在他身后的随从们也顺势逼近。 这一股霸道的气焰,顿时吓到了老汉,他一个没坐稳,从竹小板凳上跌了身子,哆嗦着呵斥:“你你们干什么!这、这里是殷家寨……休、休想、休想乱、乱闯” “三伯!这是怎么了!” “他们是谁?!” 用膳回来的年轻男人们在弯道杵就看到了这里的动静,三步两不奔了过来,他们抽起旁边摆着的矛,对准了不善的来者! 那个娇小身子的年轻人不禁冷笑一声:“唐闪,你看呢,这些乡野村夫手里端着的是什么,武器吗?烂木头上绑着的破铁片?这样的东西还不如唐门三岁小童手里的小匕首!连只猫崽子都捅不死,还想阻堡主去路,真是不知死活。” 小蚌子的嘲讽,引得后面的人一阵讪笑。 唐闪浅浅笑了笑,他站在门主身旁,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门主向来冷漠没表情,宓姑娘这样的说笑,门主依然是冷着一张脸。 唐闪不敢多笑,立马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冷漠的男人目无表情地看了看眼前的苗衣男子们,他抬手,环抱在胸口,仅是这一个动作,又吓到了苗寨里的男人们。 他们奇怪:殷家寨外,处处都是寨主种栽的毒草毒花毒藤,方圆百里,活物不存。怎么这时候来了这么些个衣服怪异,嚣张怪异的外来人? “本座要见殷荣。”淡然无奇的一句话,却镇住了殷家寨里的守卫。 “寨主不在……”他们还是重复这一句,“客人,请回吧。” “那本座就在此等他回来。”说话间,他已经一脚跨进了寨门,他进,他们吓得倒退了一步。 三伯年纪大了,曾经跟着寨主在外行走,多少见过世面,他挺身而出,劝着不明身份的客人:“客人从中原远道而来,可惜我家寨主当真不在。” “那么……本座要见素红颜。”男人的目光远眺远处的几座吊脚楼,仿佛想立刻从这些破烂不堪的小屋里抓出他想要找的人。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什么?见夫人?” 寨里的规矩,女人不能轻易在陌生男人面前露面,更不能在男主人不在时候接待远道而拉的客人,这会招来非议。 最奇怪的是……他们的夫人来自中土,在苗疆一代鲜为人知。 “敢问阁下是夫人的故友或是亲眷?”他们怕得罪了自己人,故此问得仔细。 “都不是。” 三伯呵呵一笑,非要问个底出来:“阁下不愿坦白身份,这要我们如何去向夫人报话儿?” “唐染。” “什么?” “本座唐门唐家堡唐染。” 少小姐在偏厅的桌下小睡,秋分时节,从河道里带起的凉气时不时地兜进没有糊纸的窗框,嗖嗖的凉。 在外经过的小婢们担忧少小姐会受凉,合计着是不是回屋去给小姐抱一床轻蝉被? “这……你敢呀?是去小姐的房里抱小姐常睡的那床?小姐的身子,你敢乱碰吗?” 所以喽,小姐的东西一直都是她自己所有的,别人不敢碰一下下。 “就是啊,小姐最近又在研究什么新毒了,闹不好,又和上会玉儿一样,不过是帮小姐抖了一床被子,没料掉了一床褥的熟蝎子和熟蛤蟆,玉儿自然是没见过那么恐怖了,吓得两天两夜都没回神,好可怜呢。” 所以喽,她们家小姐总在做匪夷所思的事情,害得寨主和夫人开始担忧将来谁会娶走这位小毒女。 “还有呢,前一次是福婶帮小姐去洗衣裳,才刚碰一下衣服,这手指头就开始发痒,慢慢的又红又肿,就像猪肚子里的肠子那么粗!” 所以喽,小姐穿来穿去就这么一身苗衣,她自己也懒得换,每天上面蒙着古里古怪的毒味道,好在身边的人已经习惯了。 “都挤在门口说什么呢?” 来人,是殷家的奶妈,也是一开始收拾桌上碗筷的中年妇人,她抱着一床薄弱的轻蝉被走来,催着小丫头们让道。 “徐妈,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给小姐盖上,这么凉的天气躺在偏厅就睡,会染病的。” 虽然说她们家小姐玩毒出神入化,也有能耐自己给自己治病,无缘无故病一场不是什么玩笑话儿,毕竟夫人会担忧。 小丫头们咽了咽口水,她们颤巍巍地指了指徐妈手里的:“我们是问这个……” 徐妈胆子还真大呢,敢碰小姐的东西? 徐妈连忙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是夫人吩咐拿来的。小姐那屋,我连腿都不敢迈一步。” “那……这是……” “夫人那屋的。夫人说,用过这次,这床就再留给小姐自己用。” “哦……”小丫头们一阵感慨,有娘疼的孩子真幸福,只不过……少小姐多半也是被夫人给宠坏的。 殷夫人站在不远处,她看着吊脚楼上的小婢们慢慢散去,她可以想象,进屋的徐妈一定会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给红雪遮被子,以免不小心碰上了那只小毒物。 她莞尔一笑,抬头间,看到云翳在蓝天里浮动,穿过高照的艳阳 也不知寨主去了何处?他说三天就回的……这才过了一天呢…… 心爱的人不在身边,真是度日如年。 “夫人!夫人!” 这时候,三伯匆匆而来,身后跟着另一个穿着苗衣的年轻人。 他们在素红颜耳边嘀咕了一番,大致说起了刚刚闯门的人和“他”的来历。 殷夫人乍一听那个门派,柳眉微微一颤! “唐家堡?他说他是唐门门主?” “是的夫人。看他的样子,像是非要见寨主一面。” “可曾告诉他寨主外出未归?” “说了,可他说他要见夫人您。” “这就奇怪了……”苗衣的婀娜女人转了个身,她扶着身边的嫩竹杆子,寻思起来:寨中一没宝物,二又不与中原江湖往来,怎会惹上唐门的人。 三伯说:“那个自称唐染的男人说,既然苗疆和唐门份数毒门一室,他理当来见见寨主。” 殷夫人不禁一笑:“这是什么话,苗疆寨落众多,他怎么偏偏选中了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小寨子?我不曾在寨主那里听说他与唐染此人又交情。可他却认得寨主,想来他在入山找上我们之前,已经把殷家寨打听得清楚了。” 三伯听了自己夫人的话,心头一紧:“夫人说得是,这来者不善,眼下寨主又不在……留他们这些个中原人在寨子里,会是个大麻烦。” “我这就去把他们轰出寨子。”一旁久久未说话的阿武打断三伯的话,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正要离开,去前头传话。 “慢着。”殷夫人喊住了他。 她顾虑多多,如果是别人……轰了也罢,可人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唐家堡的人唐染。 她忽的想到了一件事儿上……难道那年轻晚辈是为了“那个”而来的? “小武,去前头带他们过来。三伯,劳烦你去寨子里走一圈,告之大家凡事小心,不管发生什么莫冲动,尤其别冲撞了他们。” “是,夫人。” 一老一少应了,一个往前去了,一个往别处去了。 霎那间,又一片阴云遮了殷家寨的顶。 空气中除了苗疆的气息,还参杂了中土唐门的点滴毒味。 唐染的造访事出突然,他的身份更让殷夫人手足无措。殷夫人在吊脚楼里迎来了她的客人们,阴差阳错之下,她忘了角落的藤桌后头睡着的少女跟随唐染上吊脚楼的,是那娇小身子的唐宓和唐家的家奴唐闪。他们习惯了跟着主子南奔北跑的。剩下其他人都守在楼下。 这一回,头一次来到苗疆,女扮男装的唐宓对周围奇特的建筑颇感兴趣:三两层的楼阁倚水而立,黑色瓦,姜黄色的房面,好几户就这么凑在一块儿。 在她脚下的这座,独门独户,外看很是宽敞。 “宓姑娘”唐闪快她一步走到上面,眼角余光一瞥,他发现唐宓正停步在那里,看着周围的景致。唐闪唤她,提醒她别顾着苗寨里的景致,还是先跟紧了门主要紧。 进了屋里,一下子阴凉、阴暗…… 屋里有些潮气,更多的是一种古怪的药气味,刺鼻得很。 唐染敏感,他迟疑了一下脚步。身后跟着的唐宓和唐闪不约而同地抬起了手遮了一下鼻子。 屋里的女主人见状,楞了片刻。因为打从用膳时,红雪就呆在了这里,她身上的药气味飘散在空气中,她已经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她看到这主仆三人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们的模样,好似这里点了什么毒气,想要毒害他们,真是小人之心,小人之腹。 殷夫人的笑声,惹来唐宓的不快,她睇眼,扫视着苗装的夫人:婀娜的身子,饱满但不过,不施脂粉的脸颊白里透红,眉黛青色,细若柳,朱唇不点而红。 素红颜,果然是名不虚传,十八年前把江湖闹得沸沸扬扬的女人,时光流逝,十八年了她还是风韵犹存,是个女人都要嫉妒了。 好一个红颜祸水!唐宓在心里冷嗤,转开了在殷夫人身上的目光。 “唐堡主请上座。” 殷夫人好礼款待,让徐妈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去准备八宝油茶。 唐染没有拘谨,他见惯了大世面,上座前,他的目光瞥向了偏厅那头隆起的地方:他嗅出那些古怪的药气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恐怕那里藏着什么见不到人的东西。 唐宓和唐闪站在唐染右侧,并没有坐下。 殷夫人和他并肩而坐,此时徐妈递上了八宝油茶,摆在唐染手边,她想给另外两位客人,可他们都站着。 唐宓不屑地推说:“抱歉,我喝不惯乡下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妈握着银器的手难堪地停着,她转向殷夫人。 殷夫人淡淡一笑,说:“徐妈,下去吧,咱们这里给没有娇生惯养的女儿家备的精致茶点,只能怠慢人家了。” 殷夫人这话也说得很挖苦,第一眼她就看出对方是个女儿家,能跟在唐染身边的,应该算是个家养的奴婢,也是个不知分寸的姑娘,定是被她家主子宠坏了。 唐宓听出妇人的话中不友善,瞪眼对着殷夫人:“你”。 “怎么?姑娘又想回刚刚的那杯茶水了吗?” 谁让对方给她脸不要脸,也不想想在这里谁是主,谁是客。又是谁无缘无故乱闯了寨子,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唐宓。”唐染冷冷地喝住了她。 他最胆大,也最随和,随手就接起桌边的茶,移到面前嗅着茶香。 看唐染的举止,殷夫人觉得这男人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便问起:“敢问唐家堡堡主特地来此,找奴家夫婿所谓何事?” “殷荣真的不在寨中?”唐染的问话没有一点点的温度。 他凑上去,慢慢呷了一口茶,苗疆是个古怪的地方,这里人的衣着也是怪里怪气,就连这里的茶,也很奇怪。 “寨主许是出门办事了,唐堡主若是特地来找我家寨主的,那真是来错了时候。” “这里,你能主事吗?”他一边品茶一边问起。 这茶香茶味不赖……能合他的口味。 “唐家堡主这是何意?” 这一问,唐染没有说话,他对他手里的香茶更感兴趣。 唐闪素来跟着主子,难得见唐染会习惯外面的茶味,他也清楚唐染的性子,主子喝上了的茶,定是主子喜欢的,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唐闪代主子说:“殷夫人,门主是特来求一些东西的。” “东西?殷家寨里的东西?” “不错,是东边那片崖上的青龙草,听说这一带,属东边山崖上的青龙草最青最长,路人们说起,那一带属于殷家苗寨,故此我家主人特来问起此事。” “哦?只是要青龙草吗?”殷夫人重重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呢,“这不打紧,明儿让三伯给你们引路,你们需要多少自己上崖摘了便是。” 喝茶的那位,动了动茶盖子,看似无意的一个动作,偏偏发出一声清脆的噌响……这茶香,在这屋里愈发的浓烈了。 唐闪听到这一声,顿了顿声音,看了一眼主子。 殷夫人也觉察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知唐家堡主还有何事?” 这一次,又是唐闪说的话:“门主的意思是……” “呜哇好香!徐妈,我渴了!”少女的大叫,顿时在屋里炸开了! “红雪?” 殷夫人这才想起,她的宝贝女儿还睡在这里呢! 唐染含着嘴里的一口茶,他在回味这八宝油茶的滋味,目光直接透过唐宓和唐闪之间的空隙,紧紧盯着那边坐起了身的苗衣少女…… 她披着一单轻蝉被子,独留给他一个娇小可人的背影,原来方才睡在那里的是“她”? 那么这屋里奇怪的药气也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此行他为青龙草而来是假,为此女来这一趟是真! 他路经苗疆,听路人说起当年中原第一美人的素红颜隐居在苗疆的某个寨子里,早年和当家寨主生有一女,如今女娃到了婷婷玉立初长成的年岁。 第2章 丑女,出来吓人你的错 她的母亲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她的父亲是苗疆寨主,苗疆之地多半与毒物为伍……这样出生的女儿家,他……只想来一睹芳容,再作其他的打算。 唐染自己心中很清楚来意,他一路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打探到了素红颜和她的女儿在殷家寨中,趁着殷荣寨主不在之际,自己先来探访。 没想到,自己心里念及的少女与自己近在咫尺……心里不免有些涟漪晃荡。 而这嘴里没咽下的香茶,更是香味肆意。 他的目光变得有那么一点贪婪,他等着那里抓头发又揉眼睛的女孩子能转首,容他看看她的芳容。 小丫头没睡醒呢,睡到一半,她在睡梦里听到有人唑唑唑唑不停的说话声! 真讨厌,难道不知道她在这里补睡吗? 不但吵,还拿香茶引诱她,刚刚午饭吃得太饱,这会儿红雪想喝八宝油茶解解馋! 殷夫人走上两步,确实看到红雪刚刚睡醒的模样,她连忙回身冲着三位客人福身,以中原的礼数代之:“唐家堡主,真是对不住,小女在此小憩,惊了堡主。” 唐染收敛了他的目光,咽下了茶,眨了一下盯得酸涩的眼,道:“无妨。” 本就是两个字,无所谓说不说,唐染这时候说这话,知道其中原委的唐闪在心中暗笑,门主这不是做贼心虚在掩饰么? 殷夫人冲着那边揉眼睛的女人呵斥着:“红雪!还不快出去!徐妈徐妈快带少小姐回屋!” 徐妈方才听到殷红雪嚷着口渴,她出来时刚好端了一碗香茶,这走去又不敢扯小姐的身。 “小姐,来,咱们回去喝茶” “不,我现在就渴了。”说罢,红雪伸手抢过了端盘上的银碗,一股脑儿仰首喝光了!她抬着袖子擦擦顺便的茶水,冲着身边的殷夫人和徐妈灿烂一笑。 她这一笑,自家人见着喜欢,可是对于陌生人尤其是某人傲慢至极的家伙来说…… “噗”这是某人喷水的声音! “门主!”这是某位衷心户主的随从的疾呼!门主不小心呛到了,呛得很凶,一口气没提上来,咳着呢! 红雪闻声看去:“咦?娘?什么时候来的客人?” 唐宓纳闷堡主是看见了什么,这么夸张?不似平日里冷傲独尊的他于是乎,她一转首,恰好看到了殷红雪的正脸! “哇啊啊啊啊!” 红雪的睡意被这一喊全冲光了,她兴奋着左右张望:“鬼?鬼在哪里?在哪里?” “你你你”唐宓伸手指着她! 黑沉的眼眶,深陷的眼珠子,眼白多过眼球,活像一条死鱼,雀斑点点的脸色蜡黄,黄杂杂又蓬乱的发,两道黑乎乎的眉毛……难怪堡主喷茶,她看了都想吐血! 唐宓吓得身子一倾,靠在唐闪的身边,两人不约而同地脚下一个踉跄。 红雪没听清唐宓的意思,她比较好奇他们身上的衣装,三两步绕了过来,殷夫人和徐妈根本拦不住她当然,她们更不敢碰红雪的肌肤,免得出什么“意外”。 红雪靠得他们近了,唐染更确定她身上的那“恶臭”,他把手里的茶杯丢上了桌,厌恶地转开了头,努力按耐心里的不爽,尽可能地屏息不去多嗅女孩儿身上的“臭味”。 唐宓看她靠近自己,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走开!别过来!” 红雪不管那么多,她好奇嘛,寨里难得有客人的。她牵了牵唐宓的袖口衣物,红雪笑着问:“你的衣服好奇怪,你们打哪里来的?你们的头发好长好长你是男人吗?” “喂走开!不要碰我!”唐宓狠狠地拂开了肩头恶心的手,过份地一掌推在殷红雪的胸口,“让你走开!听见没有!丑八怪!” “丑八怪?”红雪怪叫一声,她是不是听错了呀!她一皱眉,这模样看在别人眼里更丑了,她生气道,“你说谁是丑八怪?我还没说你不男不女呢!” 红雪早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娘说过,这味道是“胭脂香”只有女人才用,如果男人身上有呢,要不就是女扮男装上路的女儿家,或者……就是男女不分的阴阳人。 红雪气呼呼地嘟上嘴!殷家寨里,她是人尽皆知的大小姐,谁见着不宠着、让着、疼着居然有人说她是丑八怪? 不过,红雪很快押下了心里冒起来的小火苗! 嘿嘿,她看到面前耀武扬威的阴阳人开始抓她的手指了呢! “痒……好痒……你你下毒!”唐宓紧蹙眉头,指尖的麻痒……越来越痒……不,不对……现在是疼!疼得要命!唐宓低头求救:“堡主!她……她下毒!” 唐染懒得抬眼再看一眼丑女,他一瞟唐宓的指尖,果然红肿粗大,一定是染了这小表身上的毒物。 唐染冷着嗓子命令:“解药!” 红雪一耸肩头:“没有解药呃,我昨儿还在研究这毒呢,哪会这么快就有解药谁让你没事碰我身子的,活该你的手痒痒”红雪冲着疼痛难忍的唐宓扮鬼脸! 活该活该谁让你说我是丑八怪的! 唐染没有追要解药,他抓上了唐宓的手,看了一下,吩咐唐闪:“倒一粒解毒丹给她,绿色的那颗。” “是,门主!” 红雪把好奇的心思放到了他身上:“这位哥哥,你到底是谁?一会儿门主又一会儿堡主你家养很多猪吗?” 这位哥哥怎么总是低着头?她只能垂着看到他的眼睫……光是这么看看,很潇洒帅气的一个男人,比起外头穿苗族衣服的男丁好看太多太多了! 唐宓忍着痛,训斥道:“放肆!堡主岂是你调侃的人!” “唐宓,解药!” 唐闪把药塞进了她嘴里,催她快咽下。 “红雪”这时候,殷夫人才走来他们身边,妇人暗暗看了一眼唐染,唇边划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她没有碰女儿,仅是在她耳边道。 “玩够了,出去和三伯说说这位唐家堡堡主是来咱们龙崖上采青龙草的,你去告诉三伯,给他们几位备点工具,明天领他们上一趟龙崖。” “哦……”红雪无底气地应着,目光还停留在唐染的脸上,好看的哥哥,只是他怎么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遣走了红雪,殷夫人轻然福神,用着中原的礼数道歉:“唐家堡主请见谅,小女被我家寨主宠坏了,不懂礼数呀,姑娘这手指肿的厉害,这……都怨我没能及时拉住红雪。徐妈” “夫人。”徐妈候在了女主人的身后,静待殷夫人吩咐。 “命两个丫头收拾几间屋子,给远来的客人住一宿。” “是的,夫人,老身这就去。” 殷夫人突然想起一事,她转身问唐染他们:“对了唐家堡主,刚刚你们是想说什么事吧?不巧被红雪打断了不知除了青龙草,堡主来此还要办何事?” “这个……”唐闪欲说,唐染一手挡在了他面前。 男人起身,他的眉宇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过了,拢着一道道的褶。 唐染说:“本座是想说此次打搅夫人了。明日取了青龙草,本座就离开。他日再来拜会殷荣。” “那,请唐家堡主先去歇息吧。”殷夫人看到有人进了门,是徐妈和小婢慧儿。她吩咐道:“慧儿,引唐家堡主去客房楼里歇息,顺带准备些茶果,好生款待。” “是,夫人。” 小丫头见了这三个吃瘪的主仆,强忍着不笑刚刚少小姐出门,她就听说了有个不知死活的外人不光说小姐是丑八怪,还动手推人,活该现在手肿得像猪蹄子。 唐染等人走到门口,冷不防的,殷夫人又喊住了他们。 她莞尔一笑,好心提醒他们:“唐家堡主,红雪从小苞着寨子里的老辈们,玩毒用毒的,难免身上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毒物,寨里的人都不敢碰她。” 她看了看唐宓不服气的样子,又不屑道:“若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也只能自认倒霉,是讨不上解药的不过唐家堡主放心,你们住的那处儿,红雪不会过去打搅各位歇息。” “多谢殷夫人提醒。”男人回礼一句话,连个身子也不转。 徐妈在门口盯着看直到那些人走远了,她才来到殷夫人身旁,看到自己夫人正一手掩嘴一手捧腹,笑得肩头轻颤。 徐妈也附和道:“这些人也活该倒霉,好巧不巧和小姐撞个正着,夫人倒是应该让小姐多留一会儿,再多吓吓这几个狂妄无礼的人。” “倒不是这么说的……”殷夫人强忍着笑,抬指轻拭眼角夹出的湿润,她不屑地一哼,问起徐妈,“你说咱们家红雪那模样丑吗?” “夫人真爱说笑这寨里寨外谁不知我们夫人是一等一的美人?小姐出生那会儿活脱脱就是个美人胚子。” 徐妈颇为认真地回忆小时候的那个女娃儿,她倒是说了实话,“打从小姐喜欢上玩蛊毒,常年不在意自己的模样儿,好好打扮几下,定和夫人一样美丽动人,只是这寨子里大家都喜欢少小姐喜欢得紧,没人会在意小姐现在这模样。” “哦?那倒不见得。”殷夫人就座,坐的这位子,正是方才唐家堡的堡主唐染坐的,女人抬手一挑这几乎喝干的银碗儿,美丽的女人冷笑道,“这里有一位对红雪的样貌可是相当在意的。瞧瞧,连这么香的茶水都给喷了真是作践了自己又作践了这么香的茶。” 徐妈听了这话,身子不禁一颤,她会意过来:“夫人的意思是……方才坐这里的这位当家主子对小姐有意思?” 殷夫人点头,想了想很快又摇了摇头,“他来殷家寨恐怕就是这么想的,不过红雪这般不修装点和他一撞面,我想老天爷再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会再敢往红雪身上打什么鬼主意了。” “夫人说得是,少小姐天资聪颖,老一辈人都疼她疼的紧,再说了寨主和夫人哪会舍得把她嫁去中原那么远的地方,小姐还小,还能在夫人身边留住几年了。” “说得是,少了红雪,这寨里怪冷清的。” 她一声叹息,为那唐家堡主觉得可惜。 “这世间男人都是贪美嫌丑的,想那唐染也是个低俗无庸之辈本是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他不要也罢。若不然红雪跟了他,倒是助他长了唐门的气焰。”说完了,她吩咐徐妈把桌上的银碗收拾了。 眼不见为净。 唐闪照顾好了一干兄弟,也照料好了唐宓,他这才来到唐染房中 “门主。” “嗯……”他正看着窗外的景致,时不时地,外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嬉闹,隔着窗户外的樟树叶,隐约能看到那群孩子的身影。 “宓姑娘的手怕是还要肿两日,那苗女的毒来得厉害,恐怕要回唐门找五长老医上一番。”说完了,唐闪抬眼看了看窗前的身影。 也不知道门主在看什么…… 突然,唐染问起他:“那少女怎样?” “呃” 唐闪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门主怎么又提起那个丑八怪,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感觉这会儿又冒起来了。 唐闪摸摸额角上的虚汗,支支吾吾:“这个……不敢恭维……” 原先,门主来看一代美人的女儿,他还想那会是怎样的绝色美人呢,岂料吓了个踉跄。 在中原,随手抓个妇孺老妪都比方才那个鬼一样的东西漂亮。 唐闪也不知门主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难道还没被吓够吗? “门主,既然你不中意那位姑娘,何苦还要留在这里?” “罢了,来此一道,取些青龙草回唐门也不是什么多余的事情。”唐染盘算着,如果自己连青龙草都不要了,匆匆来又匆匆去,太招惹闲话。而他的来意也太明显了。 唐染收回了目光,他不愿再多看一眼不远处和孩子们玩闹的丑女。 他上了竹榻,盘膝运气,好驱一驱这几个时辰吸入的瘴气,“真是丑不堪言。” 唐闪刚坐下,冷不防地听到主子泄了气的一句话,不觉笑出了声这天底下竟然还存在被门主嫌弃到如此地步的女子。 啧啧……可怜可怜。 吊脚楼下,少女清铃般的嬉笑时不时传入他的耳中,总在莫名其妙地拉扯着他的情绪 荒谬! 唐染在心里诅咒自己的奇怪想法:想他唐门之主,要娶个这样的丑妇入门?岂不是沦为江湖人的笑话?她的容貌和她的毒他比较在意前者。 这天下想再找个用毒的女人,无论是谁,总比这丑女好看十分! 翌日凌晨,天刚蒙蒙亮,有脚步声想到楼道上 那人来叩门:“唐家堡主,该起了。” 来传话的人说,这是夫人的意思:寨里去东面龙崖要翻上几个坡,过几条河道,到了龙崖,日头刚起,刚好能摘些带着露水的青龙草,这时候的青龙草,长得正壮实,也能保存得长久。 唐染一行人都去了,包括受伤的唐宓。 唐染的意思:摘了青龙草,他们就马上离开,不在折来打搅主人家 又是一番狂傲的态度,三伯哼了哼,暗地里让小武去少小姐的房,把睡得正香的女孩子也一同带来,这么好玩的一出戏,可不能少了他家小姐的份儿。 山道上,三伯和几个年轻人走得慢。 唐染有些怒气,隔一会儿就是一个冷哼。 唐闪问了起来:“老爷子,你家夫人不是吩咐你快些带我们去龙崖吗?这么个速度,几时才能到?” “哦这里啊,少小姐最熟悉,老汉我平日又不常来这里看这些毒草仙草,对这里的路也不熟悉,等我家小姐来了,没准有个捷径带着你们直接过去。” “什么?!”唐宓一边走一边捂着她的手,“那个丑八怪要来?” 她这话不轻不重,前头走着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瞪回了一眼。 “丑八怪?说谁呢?也不瞅瞅你自个儿的样子,哪里可以同我家少小姐比上一比?” 同伴也跟着嗤笑:“真是不知好歹中原的人也不外乎如此。要我说啊,将来谁娶咱们少小姐,那可真是有福。” “说的是,难保将来小姐会不会进大理皇宫,弄个皇妃当当?” “就她?”唐宓笑出了一声,口不择言地诽谤起来,“就那模样还做王妃?和谁枕一夜,不得呕死枕边的男人?” “唐宓。”是唐染的呵斥。他走在前头,两不相帮。 过了小半会儿世间,红雪跟着小武追来了从小在这山野里跑来跑去跑野了性子,红雪追着自家的熟人去:“三伯三伯等等我。” 唐宓躲得急,险些被脚下的杂草绊了,幸好身边的人托了她的手臂一把,扶稳了她。 唐染的眼角余光里,见着少女的身影从他身边擦过:这一回又彻彻底底呕了一回。 还是昨日的衣物,一样蓬乱的发,蜡黄的面色,黑乎乎的眼圈,额前的刘海遮着她的眼,活像是深山里跑出来的野人! 他对她,依然没什么好印象! 红雪和三伯话了几句,后来才看到三伯身后的他们 她指着唐染:“你……是那只猪来着?” “放肆!不许对堡主无礼!”又是那个不男不女的。 红雪凑了过去,她更在意她的手指头:“你的手好了没有?哇还是好肿好肿,看来你们的解药解不了嘛。” “你还敢说风凉话!都是你快把解药给我!” “宓姑娘”身边的人连忙拉住了她! 红雪无奈地摇摇头:“昨晚我很努力很努力地配药了,好像还有一点点偏差,等明天我就把配出来的解药给你!” “不稀罕!” “哦……”红雪喏喏地应着,中原人的脾气可真奇怪。 “别多说无意的话,少小姐,我们这会儿去龙崖。” “嗯,我知道,我带你们快些过去!”少女原本都走过去了,突然又折身回来。 唐染对于一个丑女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终于发怒了:“你还要浪费多少时间!” 他的震怒,唐门里的人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红雪停在那里,她一手兜进自己的花布小袋子,抓着什么东西。她好冤枉,支吾道:“我……我是给给你们这个”从花布袋子里抓出来的,是几根长柄的绿叶草。 红雪说:“山里有瘴气,把这个放嘴里嚼出了汁儿咽下,再吐掉。”她把药草递到了唐染面前,男人不屑看她,也不屑看红雪带来的好意。 “我说真的,你们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再这样下去,就会毒气攻心。” “唐门之人不怕毒。快些走!” “唉……你。” 小武来到红雪身边,劝道:“算了吧小姐这样的人不理也罢,大不了等一下昏死在路旁,我们费力一点把他们丢进龙崖下面,也不用费力给他们造坟冢了!大不了给这深渊多几具枯骨。” “好吧,反正是又不是死我们,是她们自己不要的。” 红雪一哼,从帅气的男人身边转身,只这一下,有什么东西勒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回头一看,竟是唐染抢过了她的花布袋子,抛向了他身后的随从。 “照她说的方法服下。” “是,堡主!”唐闪接过了那袋子,看了红雪一眼,略一点头,像是在表示谢意。 唯有唐染不动声色。 红雪龇牙咧嘴,叉腰生气:“你这人,好奇怪,明明说了不要,却还要抢我的药草中原的男人都这么坏吗?” 唐染不想理睬她,也只有他没有碰红雪的药草,他背对着她,懒得多看丑女一眼:“本座没说不要。” “你也没说‘要’!” 第3章 娶丑?不如一头撞死 这两人的臭脾气撞一块儿,还真是冰山撞火山。 三伯忙来打圆场:“少小姐,算了算了,快些让他们采了青龙草,快些送他们走吧。你对他们再好,他们都不会上心的,咱们不和这样的人怄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寨主和夫人会担忧的。” “三伯你说得对!我不和他一般见识,我走前面!” “好小姐小心些。”同一个寨子的男人们只敢放在嘴上关心,至于扶小姐一把……他们都心有余悸,这样的小毒女,还是不碰为妙。 唐染看了看身后的随从,他们吐掉了小丫头拿来的药草。 唐闪附耳过来,说:“门主,气血顺畅多了。” “走吧”。 看来……确实是他多心了。他瞟看前头的背影要说不看丑女的正脸,这女儿家身形娇俏,穿着苗服更显圆润……又是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该死的…… 红雪带他们抄小道,到了龙崖的索桥之处。 唐染吩咐他们去山崖峭壁上采青龙草殷家寨子的男人们都坐到了一旁,看着山下自家的寨子,说着寨里的事情,偶尔说到兴起,他们聚在一起笑。 唐染刻意看了看周围,刚刚的小丫头跑去了另一边的崖口,不知道埋首在那里找什么…… 唐染走了过去,唐宓随在他身后:她的目光毒辣,紧紧盯着穿着苗衣的少女! 该死的丑女,还她一次次在堡主面前出丑!如果被她逮了机会一定把这个丑八怪踹下去,摔她个粉身碎骨! “你在做什么?” 红雪闻声转头,又是那个中原的男人他明明是在和她说话,可他的眼睛却盯着龙崖上的那些采青龙草的随从。 “不告诉你!反正告诉了你,你也不会懂!就算懂呢也会觉得我做的事情很无聊” 红雪在唐染面前磕碰了好几下,这回她学乖了,素来别人待她好,她也待别人好。礼尚往来嘛…… 这人怪里怪气,她愿意回他一句话,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你经常研究毒物吗?” “和你有关系吗?” 唐染咽下了一口气,沉声问起:“那么你的脸……是因为毒物才会这样的?” 他昨夜想过这事:越想越蹊跷,素红颜的女儿,天下第一美人的孩子竟会丑得让人害怕,或多或少不是先天所致,他们说她玩毒用毒只怕是无意中遮起了绝世的容貌。 红雪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了?不是很好嘛?” 唐染冷笑了一下,要他说全了这话的意思,他做不到。 身边,唐宓走了过去,她看了看红雪手中的草药,问起:“姑娘,你在采药吗?” “嗯,你也懂?” “唐门多的是稀罕药草。” “哦那你帮我看看哪里还有,这些都和杂草依偎着生长,好难找” 唐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头烟云缭绕的悬崖口…… 唐宓指了指另一处:“喏那里不正是吗?” “哪里?”红雪蹲累了,她起身,循着唐宓给她指的那方向看去,偏偏这一霎那,一股强劲的力道踹上了她的腰腹,那一股力道把她推向了万丈悬崖! “去死吧丑八怪!” 女人毫不客气地诅咒! 少女的惨叫瞬间回荡在了云雾里,亦真亦幻不断地下落消失。 黄泉,冥道。 鬼魂飘飘。 我,一缕亡魂,来自二十一世纪。 刚被一只小马驹和一头小牛犊勾到了阴曹地府,我想给鬼批轮回的阎王一定很偷懒,不然这阎王殿上怎么排了那么多的鬼等着转世? 排我前面的女鬼,一脸乌黑,拢着袖子呜呜哭泣。 我冷嗤:哭,哭什么哭,你能有我死得那么惨吗? 排我后面的女鬼,一脸青紫,捶胸顿足嗷嗷大叫。 我更不屑:嚎,嚎什么嚎,你能有我死得那么离奇吗? 好不容易,距离上座批阅生死的阎王越来越近,我这才看清了传说中的阎王是个什么模样:一头帅气的银色长发,鬓角蓬蓬的留须,最美丽的还是他那双清澈的绿眼睛,他的王座旁还坐着一只女鬼,这俩鬼身上的锦袍差不多,偶尔得闲,就会额头靠额头,趁机亲密一番。 轮到我前面的前面那只了,上座的绿眼睛主事男鬼问起:“年龄、性别、家庭住址、怎么死的?” “回主事阎王。” “打住打住,阎王爷出去逍遥了。本王是地府鬼王罗刹,是来代阎王主子批生死轮回的,好了,继续刚刚的问题。” 前面的前面那只女王啜泣之余,不忘礼数,作揖福身,报了姓名:“民女年方14,路经唐门街口的豆腐摊,只是尝了一口豆腐脑儿,就来了这里……呜呜呜……阎王,您要为小女平冤呐”说罢,这女鬼伏在桌案前,嚎啕不起,痛哭流涕。 座上的那位鬼王不屑地一哼:“你可以回去找包青天包大人,该死的,又一个被唐门毒死的女人,小埃,这是第几个?” 他是问他身边婀娜多姿又妖媚的女鬼。 美人女鬼掐指一算,皱眉道:“数不清了啧啧,我说相公,那个朝代的唐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才几天,唐家连着毒死了好多人呢。” “都说了是唐门,哪有正常人进去不被毒死的?好了你可以走了,给你批了下一世去见包青天再哭你的冤情下一个。” 轮到我前面的黑面女鬼。 “年龄、性别、家庭住址、怎么死的?” 女鬼也只知哭泣:“妾身是唐家的妇孺……呜呜呜,是妾身福薄命薄,被那黑心的夫婿毒死了……呜呜呜……” “唉”上头两位鬼王沉沉一叹,极具同情和无奈:“又是一个……” 我身前的这女鬼没有哭哭闹闹,得赏了一个来世不用去见包青天。 完事了,到了我。 “年龄、性别、家庭住址、怎么死的?” 其实,我很想反问这位帅鬼王一天得重复多少遍这样的问话。 我耸耸肩,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不知道” “不知道?”绿眼睛的银发鬼王一声怪叫,“你还没喝孟婆汤,怎么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好好回忆不然赏你来世做只猪!” 想起我死前的惨状我就气啊! 我道:“我摸了一下地摊上的假药,被毒死了。” 就这么简单原本,我是出于好心帮那位老伯的摊子移动一下地方的,没想我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草药,他倒是很和善地笑着通知我:姑娘,此乃唐门剧毒百草散。 话毕,我倒地:口吐白沫,小腿抽抽,最后演变七窍流血进了地府!连路人拨打112急救电话的间隙都不留给我,我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死了! 诸位说……我这死得冤不冤?比窦娥还冤啊! 上头一男一女两只鬼,给了我一副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 我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临死前我听到他说他叫唐十四。两位郎才女貌的大人,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要找那混蛋老头算帐!” 我原本活得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呀,我上辈子多冤枉啊! 帅气的男鬼执笔晃了晃,严肃道:“不行,这是转世,不是让你追去报仇,你的戾气太重,来世做只猫!” “我不要。” “等一下。”这突然插话的,是旁边这位美得动人的女鬼王,举手投足霸气十足,她挡下了男鬼手中的判笔,“放她去唐门看看也无妨,地府每天收那么多被毒死的女鬼男鬼,阎王主子一定会追问,到时候不是你亲自去就是我单独出面,这一去,总要别离一些日子。倒不如让这位丫头过去,帮我们探个究竟。姑娘你意下如何?” 她文绉绉的什么话,我听得一知半解:“你的意思……是愿意放我过去?” “胡闹!”帅气鬼王训道,“她现在转世过去,等她长大,谁知道唐门那里还要死多少的人!” 她嫣然一笑:“我的笨相公,不是转世,是穿越,直接给她按个身嘛,看看这间隙谁不小心死了,借用一些别人的身子,多么简单的事情。” 唉?穿越?听起来我好像赚大了! 我喜道:“我去我去漂亮的女鬼王,是不是我穿越了就能碰见好多美男和帅哥?” 很多小说书里就是这么个套路。 “这个……”她难堪一笑,继而对着座上绿眼睛的鬼王说,“你继续批生死轮回吧,至于姑娘你,请随我来” “就你鬼主意多,那就放她过去。你再快些回我身边!” 哇呀呀,这女鬼是何方神圣啊,居然把她家的鬼相公整得服服帖帖,十足的妻管严呢!很好我学习的“楷模”。 她引我往别处去,身后,一手指着帅气脑袋的绿眼睛鬼王嘀嘀咕咕了什么,无奈又坐正了,继续他未完的批生死记录。 “年龄、性别、家庭住址、怎么死的?” “殷红雪,苗疆女被个泼妇从悬崖上踹下来的。” 那声音在我身后,飘飘渺渺…… 女鬼领我走在一处荒凉的鬼道上,她在掐指算着什么,自言自语喜道:“嗯,这个身份不错本王送你一个好穿越,至于穿越之后,都由你自己把握,棋错一朝,未来就是一个未知数。” 又是文绉绉的话,听不懂…… “姑娘一路小心,这一世穿越,地府不会急着召回你的亡魂。”她笑得美丽动人,这口吻好像是在鼓吹穿越有多么多么好。 既然能再活一次,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本王还有一个条件。”说话间,她从一边的茶水铺上取来一碗绿幽幽的糖水给我喝。 我刚好渴了,说了声谢谢,一仰头,喝的点滴不剩。 嗯……好像不是绿茶嘛…… 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笑得阴冷又毛骨悚然。女鬼说:“这是孟婆汤不好意思,姑娘,本王必须剥夺你前世的记忆。” “啊什么?不要啊我能不能带着现代的记忆做个穿越女唔……”我想吐,吐不出……这水在我肠子里穿来穿去,太诡异了。 孟婆汤不是黄色的吗?为什么这碗是绿色的 “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未必是好事。”她说得好像她自己经历过似的。 没有说多余的话,女鬼一推手,把我推下的云端:这,就是我的穿越 遥望上头,我忽然看到一个老婆婆模样的鬼靠近了。 她的那句话合着阴曹地府诡异的风,呼呼地灌入我的耳朵里: “咦,夜叉王,我那碗变质的孟婆汤去哪里了?” 什么!!变质的?? 真是他NN的! 呼噜噜 我是从云头掉下来的 可为什么一有知觉,我像是浸泡在水里,水冰冷,不停地往我眼里、嘴里、鼻孔里、耳朵里狂灌呜,我难受啊,本能地挥舞着双手挣扎,我要冒上水面呼吸换气! “别动” 一个精疲力竭的声音呵斥着我的挣扎,那声音从我头顶上落下来,不带一点温度。 一阵水花又冲了过来,我睁不开眼……真是混蛋啊,难道我一穿越又要被淹死?再去那个地府排上好几圈的队伍,再去那个帅鬼王面前等着模式化的问话,再喝一口变质的绿豆汤? (画外音:错了,是孟婆汤!) 这一回,我的手不再乱晃而是本能地抓身边的。 来吧,无论是木板还是稻草,只要能救我上岸,就算死尸借我漂一下都可以啊! 一摸……硬邦邦的?木板? 哎呀呀,只要不是一根软弱的稻草就好,我大喜,头一侧,将大半的身子都依靠到木板上去了甚至我还在汹涌的水浪里努力抬腿! 我想翻上这块木板,我不想在水里折腾我的小命!所以,我双手死死抱着木板,很努力地抬腿! 我要翻! 我要翻! 我要翻翻翻! 偏偏怎么翻也翻不上! 不对呀,这还是万能小说女主的定律吗? 莫非我就沦落了这么个下场,一出场注定了抱着木板漫无目的的漂来漂去? 不行!我不能让看到这本故事的读者心灰意冷,我要做个坚强女主,继续和水流木板做斗争!我还要逍遥江湖和唐家那个毒死我的老家伙算帐! 被水冲死之前,我一定要翻上去! “该死的!让你别乱动咳” 在我翻得很郁闷之际,我抱死的这块“木板”突然说话了又是刚刚那个欠扁的口吻! 啊……我没听错啊,是个男人的声音! 这么说,我抱的不是木板……而是一只man? 我忙里偷闲抽出一手,用尽我最后的力气,狠狠地摸了一把……挺结实,有点肉感,真的不是木板,恐怕在水里泡了太久,他的身上也没了正常的温度。 这一回我喜啊,抱得更紧了! “唔噜,唔噜噜”原谅我,在水里起起伏伏地呛着,我只能说出这样的话,用国语翻译一下就是:帅哥,救救我! 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幕,唐染会极其纳闷地看着我,问上一句:红雪,你那时候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而我的实践经验告诉我:呛水了,就不要多说话,尤其别管救你的人是不是帅哥,你要兴奋了想呼救,休怪江水无情灌满你的小肚皮。 我这么洗具的穿越,换来这么杯具的邂逅。 也是很多年以后,唐染拿这事取笑我:说是当时我昏了,天塌了也叫不醒的那种。他就像拖了那么一条死鱼上了岸! 啧啧,真的很难想象唐染这么冷傲又大男人的家伙,居然也会这么孩子气地说着戏虐话。 据日后唐染的回忆,事情是这样的: 我,殷红雪当时不是被他的跟随唐宓爆了一脚踢下悬崖了嘛,唐染说他也不知道哪根筋脉错位,或者他自命武功非凡,纵身也跟着殷红雪的身子跳了下去。 八成是想上演一场英雄救丑的佳话。 在此,捣鼓比喻一场不切实际的物理模拟实验: A球先做了自由落体运动,B球跟着下落,B球自命武功非凡,又仗着体重优势在落体运动中追上了A球,伸手抱住了A球的小蛮腰,那一刻要多男性美丽有多男性魅力,那一刻要多帅气就有多帅气 (画外音:你见过哪只球长了俩手还能抱另一只球?还帅气?) 细说了,殷红雪在坠崖的那一刻可能因为缺氧或是惊吓过度,基本她的亡魂已经脱离了她的身子,所以说,唐染在坠崖时间里搂着的一直都是一具死尸。 悬崖下,是苗域的一处河道,本着所有连续剧和小说书里“跳崖不死定律”,一活一死,一男一女,扑通一声巨响,扎进了水流湍急的河道。 唐染发现怀里的丑丫头没了生息,还以为殷红雪昏了过去,好不容易冒出了水面,拉扯着我尽量往岸边去。河比他想象中的宽阔,流水比他想象中的冷,水流比他想象中的湍急,怀里的少女的身体比他想象中的手感好了太多太多什么叫婀娜多姿,他摸过了才恍然大悟。 继续,据多年后唐染回忆说:他好不容易看到了就近的岸口,正在努力抱着我游过去,突然怀里抱着的殷红雪有了动静,也就是穿越后的我苏醒的那一刻,我开始毫无规则的晃手,不断增加他的压力和游泳困难度! 他说他呵斥了我一声,我乖了那么一下下,下一秒居然想翻上他的身,把他压在下面作漂浮! 无奈,他又吼我,我应该是想说话,没想到骨碌碌说了几个听不懂的字,呛水晕了过去。这一下倒也太平了,不再给他增加救人的困难度,唐染搂着我顺利地爬上了岸。 他一个人伏在岸边喘息,要知道在江水里逆流拖人游上岸,那多费力气。 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唐染觑了一眼仰躺在那里不动的少女。 “喂”他爬了过来,推了我一下。 我喝江水喝得都快撑死了,那种感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想求救,说不出口,想看看救命恩人是帅是丑,睁不开眼睛,想讨要一口嘴对嘴人工呼吸,意识模糊隐约看到了蓝天云后……我的上帝。 好在唐染不算傻冒,他反应机敏,脑海里一转,若是不快点救人,恐怕真要出人命了,于是他双手叠加,用力摁上了我的小肮,又是摁压,又是捶的! 我日后出了苗疆才知道,这厮武功高的吓死人,在江湖上动个手,对方非伤既残,这时候他在我身上使力推啊敲啊,我真是活着受罪啊这辈子没有内伤不愈是我造化大啊! 唐染只顾卖力救人,他根本就不帮我想想我的美少女形象:他下毒手这一按,我的肠子都扭到了一起,绞来绞去,刚刚灌进肚子里的脏水在唐染的按压拍打下,水都开始倒流,刚刚从嘴里和鼻子孔里钻进去的,这一下又全都被逼出来的! 惨不忍睹啊! 阿弥陀佛啊不似一人样啊! 我难受,我扭着身子呻吟,唐染停下了手,问我:“醒了?” 我呜咽着说:“我疼……” 如果上天可以再给我一个选择,我一定会告诉这天杀的臭男人,我要:人、工、呼、吸! 我捧腹在地上扭着,没动几下又昏厥了过去。 唐染没了下一步的嘘寒问暖,按他说的,能知道疼,那就死不掉,大不了落个残废,反正我爹是寨主,养得起。 唐染其实还有一番话憋在肚子里:落水前就丑得要死,落水后更是吓死人,他自己都累掉了半条命,懒得管我的死活。 这一片,虽然是岸上,却是在山涧里,前后两处山体交错相依,我们不过是山石下的小小人物,小得就像蚂蚁一样。 第4章 鸳鸯破水!我要人工呼吸 唐染休息够了,他又拽了我一把,往更干一点的石堆上面摆。看哪里干一些,随手一放,就任我躺在了那里。 他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了一管什么奇怪的东西,是他们唐门的信号弹,他本想对着天空拉了好报个信,好让他的人快点找到他却不想,那信号弹从他袖子里拿出来,滴滴嗒嗒就像小孩子嘘嘘一样,那水呼啦啦地扯出一条。 “该死的东西。” 他骂的不是他那浸了水的信号弹,而是在骂昏了过去的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苏醒了。 也说不清是饿醒的还是冻醒的,小肮还有点疼,我勉强撑着身子起来,睁眼看四周……黑乎乎的一片,耳边好像是柴火烧着的声响,噼噼啪啪。 “醒了?”又是男人的声音。 我问:“你在干什么?” 太黑了,我看不见他在哪里? 他冷笑一声,用手里的拨火棍故意挑起带着火星渣子的柴木:“瞎了吗?本座在烤火。” 唐染的这句话,结结实实地给了我当头一棒! 对!就是那个字! 瞎! 我什么都看不见,他明明就坐在我面前烤火,我能听到他在我对面说话,我能听见柴火烧裂开的声音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 啊啊啊啊啊! 山谷里,响彻我的惊叫。 倒也是这一声叫喊,比唐染手里浸水的信号弹还管用,招来了后面来救他的人 这一刻,只有我和他,唐染怔怔地看我,等我惊叫过后,他才抬手捂了捂他的耳朵,他不耐烦的又是一个冷哼! “苗人喜欢在山谷里高声唱山歌吗?” “我看不见了……”我嗓子喊哑了,更没力气说出自己身上的残疾…… “你说什么?” 唐染不想听我现在的公鸭嗓子,他自然也不愿意对着我。 我哭了起来,这时候我的神经都崩溃了:“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呜呜……我不要穿越了!让我死了算了,我不要来这里做瞎子为什么我投胎在一个瞎子女的身上啊” 我一边哭,一边摸索着往前去,一点可以抓的东西也没有,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我害怕! “别动了,会跨进火里去。” 唐染执起还在冒烟的拨火棍,阻止我再往前走这该死的家伙拿着那个余温犹在的东西,直接在我衣服上烫出了一个洞洞这是我回家后换了衣物才发现的。幸好身上的苗衣厚实,还有些湿气没蒸发,没有烫着我的细皮嫩肉。 我一下子无依无靠,身边有个男的,和死了也没分别,半点不懂在我哭的时候安慰安慰。 “应该是你身上的毒气泡在了江水里,你挣扎在水里,呛进了你的眼中,要说你会不会一辈子看不见,那就问问你自己,你最近在研究什么毒物。简直自作孽。” 他这人嘴狠毒,竟把过错都推在了我身上,说是我自己活该? 我哭的更凶了: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研究毒物的“我”死了啊,现在的我不过是个穿越来的倒霉蛋! 我现在找谁去问这毒怎么解啊神啊,为什么我要在这个女孩子身上穿越啊! “不要哭了!”唐染不耐烦,应该说他嘴上说讨厌女人哭,因为不懂哄去女人的眼泪,因为无可奈何……所以讨厌。他干脆编谎吓我:“再哭,泪腺里的毒气浸入得更深,到时候你的眼睛就真瞎了!” 这句话虽然不是哄孩子的柔情话,但是效果很管用,我立马一个刹车,停住了嚎啕,腿一软,就地坐在那里抽噎着。 我抬着袖子抹着自己的脸:“我要回家……我要看电视、我要看帅哥、我要看……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哭着哭着眼泪涌起来了,忍不住又嚎啕了! 男人又用棍子戳我:“别哭!留神瞎了眼!” “呜呜……”我抽噎,扒拉着脸颊上的泪水…… 我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他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但我听到他在拨火的声音。 我说:“那个……你还在不在,你说句话吧,你不说话这里好安静……”四周的山林里还有夜半狼的嚎叫,毛骨悚然的。我几乎是求他:“陪我说说话,好歹让我知道你还在这里……喂喂!” “本座和你无话可说。” 啧啧,说话真绝情。 我脸皮厚:“什么无话可说,随便说点就能有话说了嘛。” 我比较关心我自己的事情,刚刚穿越,我什么都不知道唉,他在水里折腾了半天把我捞起来,多少算我的救命恩人,那肯定对我的情况多少知道一点喽? “唉,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什么?!”唐染吼了一声,这口吻多少的愠怒,可不是什么和善的反问。 “你听不懂国语啊,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What’smyname?”我连英文都搭上了让你老古董的耳朵开开洋荤。 唐染手里的敲火棒子闷声敲断了面前火堆里的柴火! 他怒斥道:“殷红雪,你这是在戏耍本座!” “殷红雪?我的名字吗?”他用得着这样的回答方式吗?我再问,“那我爹娘是谁?你和我家什么关系?” “哼”这是他的回答。 “那你叫什么名字,和我什么关系?”我越问越追得紧,“对了,你是不是和我青梅竹马?还是说是我内定的未婚夫?你长得好不好看,让不能让我摸摸。” 这一下,那头的人连个冷哼也没了。我看不到,唐染气的那鬼样子他觉得我是故意耍弄他,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问了他一堆浪费口水的问题。 没一会儿,传出传来了寻人的吆喝,唐染看到了那里的火把,他也辨得自己随从的声音。他站起了身,大声吆喝:“唐闪!!”中气十足的,哪像我,哆嗦着抱团坐在原地。 那些脚步声不约而同地跑来了这里,铿锵的声音,好像是他们身上的宝剑。 “门主!太好了,总算找到您了!” “门主她” 是个女人的声音,随后,他们的目光一致转向了某只蜷缩得像鹌鹑一样的狼狈“东西”。 “你们都在吗?殷家寨的人可有为难你们?” “回门主的话,是吾等走得快,急着下山来寻门主,恐怕殷家寨的人正在四处捉拿宓姑娘,也有很多人来了附近找这位殷小姐。” “唐宓!”是唐染的呵斥,“你可知你方才在做什么!” “堡主……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她毒我在先,把她推下悬崖,我不想的……堡主……”女子说着说着,带上了沉重的鼻音,似要哭了,她啜泣一声,“我不知道堡主会跟着她一起跳下堡主,唐宓知错了……” “回了唐门自己去刑堂领罪!唐闪,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是门主!”可是……他看到了火堆旁另一个活着的,“门主……这位殷姑娘……” “遣一人去把殷家寨的人引来此地带走她。记得别暴露了,出了这等事,殷家寨定是对唐门恨之入骨,别再生事端!” “是!门主!” 说罢,他们的脚步又有了一番动静我听见了,急了! “喂,你别走啊你们怎么都走了,我也要走”我急着起身,慌张地要迈开脚步!“我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不要被狼吃掉!带我一起走带我一起走!” “你的人马上会来这里接你。”是唐染冷冷的话,他原本已经离开我身边,见我起身,他又从那群人身边走了回来,不知轻重地一脚踹在我的膝盖上,我一疼,又跌坐回地上。他又凶又冷地命令着,“坐着,不许乱动!” “我不要!你们见死不救你们无良没人性你们要把我留在这里喂狼!” 唐染来了我身边,几脚踢开了火堆,踹熄了火。 最后一句,又是他在吓唬我这可怜孩子:“别喊,会把狼招来。”说完了,他和他的人走了,我的身边再也没有点滴的声音。 我想哭,可眼睛疼;想站起来,可是脚疼。 这谁来告诉我,在我穿越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我一边抚着我的脚,一边傻愣愣地坐着,近乎绝望,忽的有东西落在了我的头上,蒙上了我的脸,我害怕,叫了起来:“谁谁谁啊?” 方才以为有人想要蒙着我把我带走,没想是一件衣服,男人的衣服,衣物上染着男人身上好闻的体香,像古龙香水,刚毅撩人。 我扯着,不禁嘀咕:“王八蛋……难道还要我给你洗衣服?” 再醒来时,我躺在被褥上,眼睛依然看不见 守在我身边的女人大喜,扶了我一把:“红雪,你醒了?醒了吗?觉得哪里不舒服?哪里疼了?别不说话,告诉娘,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闷了好久,一歪脑袋,困惑地问着:“娘?” “对,是娘。红雪别怕,你回家了那些人不会再伤害你我可怜的孩子”说着,女人哭了起来。 她身边的一个老婆子过来劝了:“夫人莫哭,小姐都平平安安回来了,您再哭,红了眼睛小姐也会担忧的。” “嗯红雪,想吃点什么吗?或是……先喝点茶水?” 我瘪嘴,看在穿越了有个这个疼爱我的娘的份上,我勉强凑合点吧,我委屈地嘟哝:“我的眼睛疼……” “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徐妈,快去请老先生再来给红雪看看眼睛” “是的,夫人。” 那位老妈子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一个人,男人是个粗嗓子,未进门,在楼道上已经忍不住追问了:“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才几天,怎么会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夫人!红雪” “寨主!”我娘迎了上去,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先倒在男人怀里嘤嘤哭泣,哭得泣不成声! “夫人莫哭,来,先坐下!” 虽然我看不见,光听这声音,我的那位爹爹应该是相当魁梧又伟岸的,并且很男人气概,他吆喝了一声:“三伯呢!” “在,寨主。” “方才听小武说得不清楚,你老来说,前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寨主的话,是一个自称唐家堡主的男人带了一队人,表面是来求夫人要摘些龙崖上的青龙草,这不想,我们带他们上了龙崖,小姐在那里采她自个儿需要的药材,也不知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听得小姐一声惨叫,再等我们回头时,小姐已经不见了影儿,就看到那唐家堡堡主也跟着一并跳下去了。” “唐家堡?唐门?”殷荣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的夫人。 殷夫人拿着帕子拭泪,迎着寨主的目光,如是地点了点头。 殷荣,也就是我爹突然大笑一声:“奇了我们这小小苗寨,怎会来了这么位客人?唐门不是自命天下毒门吗?这一下子想起来苗疆的小地方折腾我家女儿了?” “寨主言下之意,是妾身祸及了红雪吗?”我娘冷不防地爆出这一句话。 “那夫人以为呢?中原的人无故跑来寨里,所谓何事?!” 也许是我爹说那话的时候,盯着我娘的目光不太友善。一时间,夫妇俩针尖对麦芒! 三伯见情形不对,连忙出来合个圆场:“寨主也莫要追究了,索性小姐没什么大碍,那些人也已经去了,还是小姐的身子要紧!” 殷荣一拂袖,冷然哼了一声。 随后,徐妈带着族里的一位老药师进来了,爹娘这才把担忧的心思放到了我的身上 “老先生,红雪说她看不见了,你快去看看吧!”娘迎他。 老药师先是应了一声,走了两步突然又摇摇头往后撤:“不不不夫人,这小姐身上那个可担不起。” “没事了,她在江里泡过了,身上的毒气散了大半,她的衣服也是我和徐妈帮着换下的,没事了,你先看看她的眼睛。” 犹豫了片刻,老药师才在床边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撩起我的眼皮,翻看我的眼珠。 殷荣紧张地问起:“怎么样?” “这小姐的眼睛,许是呛了江中混了毒物的水,好在毒物刺激得不深,不会停留太久,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老药师这话,和那个男人说的一样,但是……他说得也太轻描淡写了。 我问:“会不会好不了?我会不会瞎?” 老药师不禁笑了起来:“小姐怎会担忧这个?若是真瞎了,小姐自己都能医治呢。寨主、夫人,那老朽这就下去了,小姐恐怕在江里泡久了,染了凉气,老朽去让人煎点驱寒的汤来,没事没事请寨主和夫人安心。” “有劳老先生了。”娘说完了,坐到了床边,抬手抚了抚我的发。 人走了,殷荣问我:“红雪,他们怎么对你了?告诉爹” “我……不知道啊,好像是……有个女人把我推了下来吧?”我能揣测的,只有这些,在岸边他们来找那男人,那个叫“唐宓”的女子的求饶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是她?” “夫人,怎么了?有什么怪异之处?” “要说那个女子。那天,她和红雪起了冲突,不小心碰上了红雪的身,染了毒我想,她是想报复红雪吧?哼,唐门的女人真是恶毒。” 殷荣却皱眉,他不解地问起:“三伯说,那唐染跟着红雪纵身跳了下去……是他救了红雪?” “唐染是谁?” 我一头雾水,好多姓“糖”的。 我娘笑了笑,说:“红雪忘了吗?他是那天来的客人,是那帮人的主子。” “原来……他叫唐染?”这辈子,我知道了世间有个男人叫唐染,在我穿越最初,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和我这辈子第一个结梁子的臭男人。 “红雪,那人有没有欺负你?” 我想了想,很严肃地点头,仅这一下,吓死了殷荣夫妇:“他对你干什么了?” 问完了,殷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说起:“昨夜娘帮你换衣的时候,看到你衣裳上头有被烫出来的窟窿,莫不是他拿火灼你了?” “哦……那个啊……”我想应该是他用拨火棍抵着我不让我乱走,是那个间隙留下的吧? “红雪红雪没事吧?” 我想起了更气愤的事:“他他和他的人走了,他不带我走,还踢我的腿,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到处都是狼叫啊……”我想着就后怕。 殷夫人却破涕而笑,殷荣觉得奇怪了:“你这孩子怎么怕起了狼?说话也怪里怪气了?” “我不是……嗯……” 我嘴贱,差点一溜嘴说我是“穿越”的,幸好及时停住不说了。 “既然人没事了就好,我去寨子里走一圈夫人先在这里陪着她。”殷荣大掌落在了女人的肩膀上,像是在为自己方才的鲁莽致歉。殷夫人也没有不讲理的扭捏,她也起身,说了句:“那些话,等夜深了妾身再和寨主说起。” “好你陪着红雪吧。” “嗯。” 送走了我家爹爹,屋里一下子又冷冷清清了殷夫人回到我床边,扶着我又躺下:“红雪再多睡片刻,多休养,眼睛很快就能看得见了。” “我真的不会变瞎子吗?” “老先生都说了,红雪你自己都是玩毒弄蛊的人,这点小病小灾的,岂会难倒你?”她替我掖上了被子,轻轻拍了两下,纯然把我当成个不懂事需要哄的孩子。 “红雪”我不说话,殷夫人却神秘地唤了我一声,这问题她揣摩了很久,最后还是被好奇心打败了。她悄声问起,“昨夜,你和唐家堡堡主独处,没有什么事吗?” 我摇了摇头:我倒是希望有点什么事情呢,那个土包子连人工呼吸都不会,我还指望他来点什么“艳调调”? 殷夫人嫌我不坦白,又问:“真的没有?也不曾说什么话吗?” 我抽了一口气,一笑,还是摇头! 那块冰山男,惜字如金,好像和我多说几个字,会让他倾家荡产一样,他以为他说出来的话,掉在地上能变金子啊? “这就好生奇怪了”殷夫人又神秘的一叹,这一次,我的好奇心反被吊起来了。 我问她:“娘你怎么问这个?” 她掩嘴一笑,这样的美艳动人偏偏我看不到,殷夫人说:“幸而红雪昨夜看不见,若不然,定然看到唐家的男人是怎么脱衣的了。” 男人?脱衣? 我这色女狼的因子开始跃跃欲试了,猛一下坐了起来。 “娘,你说什么?” “红雪可记得昨夜有男人的衣服披在自个儿身上?” “好像……有……” “三伯他们找着你的时候,你昏迷不醒,冻着了发抖,紧紧揪着身上的那件衣服呢。” “那是……他的?” 殷夫人点头:“娘亲眼见着那是唐染身上的外衫”她倒也奇怪,那男人若非改了初衷,怎么对她的丑丫头这么上心了? “娘……”我又叫她,“我几岁了?” 殷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从我的床边弹起了身子,怪异地问我:“红雪,你怎么了?” “呃……我……” “你怎么连自己的年岁都忘了?” “我……呃……” “不妨,许是你这入了眼睛的毒跑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暂歇性忘了些东西,没事没事红雪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殷夫人哄着我,随后又回答了我的问题,“红雪今年15岁了,若是在中原啊,就是舞象的岁数。” “哦……”我应着,静静地躺着,干涩地眨巴看不见的眼睛。 很好,15岁,花样年华,我是寨主的女儿,不知道这寨里有没有和我心意的帅哥?如果没有呢,反正我有手有脚可以去外面闯闯,出去泡尽天下美男,看看这古代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更主要的,我要为前世的自己报仇! 找个机会干掉唐门那个毒死了我的凶手那个唐十几来着?! 第5章 我不做丑女,我要帅哥 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眼睛没那么痛了,早上睁开眼,朦朦胧胧能看到头顶的破烂帐子。 我起身,眯着眼看了看周遭的摆设,一股气没缓过来,打了个闷嗝。 好简陋。我睡在床上,屋里多一点的就是竹椅子,唯一的一张藤木桌子,更恐怖的是屋子墙边的一个竹藤柜子。 我打着赤脚走过去,看着里面的瓶瓶罐罐…… 可能是我穿越后,这身体原来的记忆没死透,她背过的那些药啊、草啊、蛊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在我脑海里转悠,我对这些东西不排斥,伸手摸摸那些瓶瓶罐罐,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 这些一定是殷红雪的宝贝:以后,这些是我的宝贝。 我用着殷红雪的身子活了下来,也用了她学的很多毒物给自己找了未来的生存之道。 循着点滴的记忆,我急着这里的某个管子里装着身体蓝色的小虫子,不费吹灰之力,我找到了这些又想了想一种名叫苦葛的药,好像是左边的第三个篓子…… 好不容易有了点力气下床,我一个人捣鼓着这些东西。 等徐妈来给我送早点的时候,推门一看她家少小姐直挺挺地坐在凳子上,仰着头,这眼眶上不知敷着什么恶心的蓝色汁液,她吓了一大跳! “少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解毒啊我好像记得……应该换一换就可以解了这个新毒。”我一边享受着双眼上凉飕飕的快意,一边问起,“你是谁啊?” “我?我是徐妈啊?小姐怎么忘了我是谁?” “呃……” 我这贱嘴啊,难倒非要在这些老古董面前摆明自己是个穿越的“种子选手”? 正当我找不到台阶下时,徐妈一声惊呼:“呀!怕是小姐被那些歹人推下悬崖时吓着了,忘了一些事儿吧?所以不记得徐妈了?这个不打紧,休息几日缓了神就好了!” 她的说法和我娘的说法差不多。 看来她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我有些东西记不清了,都是那帮来殷家寨捣乱的人害的,她们也就不在乎我会不会出错。我也就有了借口,堂而皇之继续做我的“殷红雪”。 “小姐,该用早点了,昨儿一天你都躺着,快吃些东西补补身子。” “嗯,徐妈,帮我打盆水吧,我洗洗。”我觉得眼睛上敷的药汁差不多都吸收了,眼睛也舒爽了很多,等徐妈把清水端来了,我凑在那里泼脸。 这水好凉,好冰正宗的山泉水呀! “小姐来,擦擦脸。”徐妈给我递来了干净帕子,顺带还帮我我一起擦,她关切地问起,“少小姐,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吗?” 我试着睁了睁眼,起床时的模模糊糊这回清楚了大半,可能眼中的毒物还有残留 我说:“能看见了,就是还有些模糊,再敷两次药,应该就能痊愈。” “还是少小姐最有能耐。”徐妈笑着拿帕子过来帮我擦擦手。 好巧不巧,我一低头,看到了银盆里晃荡的水面慢慢归于静止……偶尔有涟漪漾出……一波、一波的,水面上映着一头怪物的脸! “啊啊啊啊!” 我又一次高八度的惊叫,震得外头的人都听见了。 殷红雪的人缘看来很不错,我这一叫,里里外外的人都凑到了我的门口,他们看到我和徐妈跌坐在地,连忙一边扶一个。 “小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叫什么呀?” “徐妈徐妈?”小丫头在中年妇人面前晃了晃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把徐妈给吓住了。 我捂着脸,扭了扭身子,从人堆里又一撅屁股坐了下来!我呜咽着一边捂着自己的脸,一边踢我的腿,孩子气地闹着别扭! “这……怎么了呀?”大家都把疑惑转向了回身的徐妈。 “我……我不知道呀,小姐看了看那水,突然就叫起来了。” “水怎么了?没事呀?” 他们的话,狠狠地打击了我的自尊心! 对,水没事,是我有事! 我嚎啕:“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这么丑!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的哭诉,他们听得莫名其妙! “小姐,你哭什么呢?你哪里丑了?” 我哭得呜呜咽咽,却在心里反驳他们:我哪里不丑了?刚刚水面上的面容,哥斯拉再世啊!人家芙蓉姐姐和凤姐都比“殷红雪”漂亮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中个穿越居然没一张好脸孔!至少换回我上辈子的脸吧,虽说算不上美女,那好歹也是个人样呀! 寨里的乡亲和小婢看我哭得凶,左一句右一句的安慰。 “小姐莫哭了莫哭了,小姐是最最最漂亮的小姐。” “是啊我们都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一点儿都不丑!” “呜啊啊啊啊”我哭得更凶了! 这种说法怎么能算数!你们都是山沟沟里没有审美观的人,你们看了那么多年的丑东西,吐啊吐啊也就习惯了!这样的话怎么能算数嘛! 我的哭闹,像是“殷红雪”活这么大了头一回因为自己的容貌而闹腾,大家围在旁边干着急,徐妈没办法,只能匆匆去把殷夫人叫了过来。 她大致听徐妈说起了事情经过:我哭是因为我自己嫌自己丑。 殷夫人还没进门,就在外头嚷着:“让她哭死算了,瞎着眼倒也清净,一开眼就为了这事哭!莫非真的掉在江里摔坏了脑袋不成?!” 我抽噎了两下,哭声小了点。 殷夫人走了进来,冷哼一声看着猫坐在地上的我,她回身对大家道:“大家散了吧,我和红雪好好说说。” “是,夫人。” 他们走一走,看一看看着我,心里别提多担忧。 我这时候心里什么酸甜苦辣都冒起来了:殷红雪的RP果然是超负荷满值的啊丑成这样,都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疼着她。 殷夫人弯身在我面前,看到她的脸,我一股子酸泪又澎湃了:“呜……呜呜呜呜……” 天啊,你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做娘的貌若天仙,我却长得像钟馗他闺女?难道我的寨主爹爹丑得像山顶洞人?为什么这么美丽的女人要嫁个丑夫啊,她难道不知道基因很重要嘛?她那么侥幸博一下,我就长成这模样了。 “不许哭!”殷夫人带着笑吼的,她只觉得又气又好笑,“你就为了你的小脸哭?” 我仰望着美人娘亲,不断地耸着肩膀抽噎,我很想反驳一句:丑的又不是你,我这模样越哭越丑,你那模样越哭越美,我就没摊上这么好的命。 殷夫人不禁一叹,她伸手扯了扯我泪水纵横的小脸,问我:“这时候知道要漂亮脸蛋了?” “嗯?” 我抽噎着,纳闷什么意思? 殷夫人啐道:“那时候让你别玩蛊,你偏玩,那么多毒素长年粘着你的肌肤,再美的脸都会叫你给毁了。你要想变回来,那就不能再拿你自己当试蛊的试验品。” “吓?”我吓得不轻! 不是吧?殷红雪这丫头干什么呀?原来是她自己毁容? “还有,不能没日没夜的熬夜研究毒物,不能一整天都晒在外头采草药!” “嗯……娘……我以前不是这么丑的?” 她点头,一抿嘴瞥了我一眼,像是在说:都是你自己弄的。 我傻傻地笑,有她这番话就足够了,只要不是先天的,就算变得多丑,我都能整回来!传说中的以毒攻毒脑海里的知识就是这么晃着说的。 “红雪。”殷夫人很严肃地喊我,她捧过我的小丑脸,正面对着她盯得紧。 我在她眼里确实看到了一只哥斯拉,做母亲的却是女儿多丑都能容在自己的眼中。 她问我:“美貌在你眼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重重地点头! 我想说:哪有帅哥不爱美女的,我难得捞了一票穿越,又是15岁的花样年华,我计划着出去逛遍美男江湖! 殷夫人却问我:“红雪,你想过将来你的夫婿会在乎你的容貌吗?” “当然!”我一口就应,“我这么丑,哪个男人敢要我?” 殷夫人却笑:“男人见你貌若天仙,倾国倾城,争着抢着要你,那就是真的爱你吗?” “呃……” 殷夫人再道:“若是一个男人能透过你丑陋的外貌赏识你善良的心,那样的男人才能托付终身,若不然,那些为你打破头的男人都只是为了你的这副臭皮囊,等日后你人老珠黄,再来个更美的女人,你的男人会不会永远守着你不离不弃?” 这一回,换我哑口无言。 娘说的这些,我都没想过唉……殷夫人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原来她是故意让殷红雪扮丑,好找个真心愿意待殷红雪的男人? 殷夫人说起往事:“那时候娘就是扮丑流落在苗疆,无意救了你爹,你爹不知我身份,见我相貌不堪,却心地善良。” 我抢她的话:“所以爹爹以身相许了?” 我刚刚的思维定势没转过来,我在想那寨主爹爹肯定丑如史前生物,他当年愿意娶个丑女,应该是想来个门当户对吧?没想是个外表抹了泥巴的大美人。寨主爹爹不仅赚到了,而且是赚翻了,洞房花烛肯定笑得像老鼠。 “不过……娘,你是不是很亏啊?”鲜花愿意插牛粪? 殷夫人一哼,抬起纸头戳上我的脑袋:“小孩子,乱想什么呢?”她清了清嗓子,和我说起另一件事,“还记得那唐染吧?” “是那个……唐门的男人?救我的那个?” “对。你可知他为什么来殷家寨?” “不是为了那个龙崖上的什么药材?” “是你傻丫头。”殷夫人纤纤指尖点在我的小鼻子上,她不再让我多猜,直接道,“唐染是想来看看素红颜的女儿究竟是个怎么的国色天香,他拿摘青龙草为幌子,来探看你的模样是真。没想到撞见你这么个模样……” “他……吓跑了?” 难怪他救我上岸之后,对我爱理不理的,原来是嫌我丑? 殷夫人不屑地一哼:“想那唐家堡的堡主也不过是个贪慕美色的男人,他看不上红雪最好,免得你进了唐家的门,被他作为工具使唤。” “工具?” 殷夫人点头:“以用毒而闻名天下。你这丫头从小对毒物深有研究,若真合了他的意思,他会不择手段娶了你进唐门,给他把持家政。” “哦……”这一回,我反而如释重负,“还好还好这样的家伙还是不要也罢。” “只是我奇怪……唐染既然看不上红雪,他怎么就跟着你一起跳崖,还救你上岸?他明明知道红雪你身上有毒,他还敢碰呢?”说起这些,殷夫人好佩服地啧啧嘴。 要说这个问题恐怕唐染自己也说不清吧。 “娘……”我困惑她说的,“那个……唐门?唐家堡?到底哪个是哪个?” “红雪没去过中原,怕是不知唐门又称唐家堡,是一个家族式的江湖门派,饮誉武林的暗器家族,以暗器和毒药雄踞蜀中,居于四川恭州重庆府。唐门弟子行事诡秘,行为飘忽,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觉。他们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既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与邪魔歪道为伍。但江湖中许多武林人士畏惧唐门天下无双的暗器和毒药。” 殷夫人把其中轻重大致和我提起了一番。 我点头:“哦……” 难怪唐染他身边的人……有的叫堡主,有的叫门主了,原来是这个道理。算了,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又不和那个门不门的地方有什么瓜葛,听一遍即罢了。 殷夫人见劝我的一番话,有了点效果,她摸了摸我的发,说:“好了,别再哭了,丑就丑了吧,等到红雪寻到一个真心待你的男人,再换回原来漂亮的脸蛋,那样红雪的夫君会更疼你的。” “嗯”我应地爽快! 这是一个好玩的游戏:游戏主动权都在我手里,我想变美还是变丑都由我说了算,不过这个游戏也很有危险性,我真的很怀疑,这世上还能有不嫌弃哥斯拉的男人?前提必须是帅哥。 纳闷了半晌,我的心里还是好矛盾。 “夫人”门口有人来了,“寨主说该用膳了,特来唤夫人一声。” “好,我这就去。”临走前,殷夫人把我从地上拽起了,“红雪别再耍小性子了,好好养病,这眼睛能看到了,可不能再哭坏了。” 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殷夫人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走到铜镜前,我这张脸真的是惨不忍睹唉,这好像是倚天屠龙记里的蛛儿,为了练那什么武功不惜废了自己的美貌小脸蛋。 我估摸了一下,娘说的话句句有道理,这以后炼毒炼蛊都不用往自己身上使。我自己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么久皮肤沾了毒素,想要一下子恢复美貌是不可能一朝一夕促成的,总要花一段世间才能还原自己的小脸,等我的脸变好了,再易容一下让自己变丑,在男人面前装丑女找如意郎君,这样更得体些。 只是…… 我不禁担忧:美人娘亲和丑男爹爹生下来的这副小脸基因会往哪里偏啊? 几日来,我的眼好了很多没有任何后遗症,上辈子我是个四眼田鸡妹妹,这一穿越,我的眼神特别的好使,可以站在东边山头看到西边山涧里蹦来蹦去的猴子。 治好了眼睛,我开始给自己配药治小脸。 我在怀疑……会不会治好了……还是那么一个丑女?不都说女儿家长得像爹爹的吗? 越是这样想,我的兴致越萎靡。 午后,我像蔫了的苗苗一样摊在吊脚楼的地板上,侧头看着外头的风景。 笃笃笃是来人的脚步声。 他看到了我像滩臭泥巴似的,他说:“红雪,回屋睡去。” 我瞄了一眼陌生人,顿时来了兴致:哇呀,这男人好帅啊,我这几天晃在殷家寨里,这是我看到的最帅的男人了,强健的身板,宽阔的肩俊朗的脸,稍稍上了点年纪没什么,中年男人也是很有味道的! “红雪!你楞什么?” “那个……”我吸了吸口水,我想说:大叔,你好帅啊能看见你是我三生有幸啊 老帅男不悦地皱眉喝道:“真让湖水冲傻了不成,成天躺在这里像滩泥,倒不如去山里摘你的药草,快回屋睡去!” “哦……哦……”帅哥你说什么是什么? 我窃喜地往回走,时不时回头看帅哥……和我同行的小婢看不懂了,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后头纳闷至极的男人,又看了看我:“小姐,你这是笑什么呢?” 我吸了吸唇边的口水,问起:“那位那位帅哥是谁啊?好面善啊好养眼啊好那个风华绝代啊……” “小姐?!”小婢惊呼一声,“您不会连寨主都不认得了吧?” “什么?债主?谁欠债了?” “我的少小姐是寨主啊,你的爹爹。” “哈?”我遭受五雷轰顶的洗礼啊,我怕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那帅哥是我爹?” “不然小姐以为是谁呢?” “呃……” 原来……一直是我误会了……原来真的有帅哥愿意娶丑女,爹和娘的例子活生生地摆在我面前喽? 那么……那么美丽的娘和那么帅气的爹的基因配在一起…… “唉!小姐,你别跑啊,你这是去哪里?” “回屋!美容!” 我感谢我家爹爹出现及时,这一下我对自己的小脸遗传报了一百二十万分的激动和信心! 我要变漂亮! 我要变回以前的我 我也要找一个真心待我好的帅哥相公! 过了没几天,殷家寨里的乡亲们又看到了他们的少小姐背着药篓子,每天勤快地往山里跑。 一去一回,又到了日上正午的光景。 午膳,照例去爹娘的那座吊脚楼上,很多时候看不到我爹爹的身影,寨主嘛,每天都要忙很多东西。 殷夫人见我闲不住,又往山里头乱跑,她又怜又气,在那里啐骂:“你怎么又跑去山里晒日头,还嫌这小脸不够难看啊?身子还没养好,又跑出去摘你的药草改明儿再哭自己丑,没人心疼你。” 我转去哥斯拉的一张脸,对着娘咧嘴笑傻笑。 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有分寸,明日再去山里找到我那株药草,我就可以给自己配药,慢慢恢复我的小脸了。 却不知,命运的转轮在这一个坎上绊住了 或者说,是唐染最初的造访,又决定不要“殷红雪”的那时候开始,是唐染自己挑开了我和他之间的红线,他自己不爱也罢,倒是害得我自己的那段红线开出了岔儿,飘忽不定,黏上了别人家的那一头…… 千回百转,爱或不爱。 又是一个日头高照的好日子,风和日丽。 我单独走在山道上,想赶着日上正午前回到寨子里,免得娘又数落我。 路还是原来的路,走这小坡道的,却不是我一个人:我正下山,有人正上山,我一抬眼……见着一个青衫俊秀的年轻人正向着我奔来! 男人不是苗寨里的人,他那一身衣服显然和寨里乡亲们的不一样,长发束冠,面堂温文如玉。 我脑海里轰鸣着三个大字:美、少、年。 他原本是在努力地往山上来,当他一抬眼与我四目对望,眼波中一瞬间闪过了大片震撼之色。 我心口那砰砰砰如小鹿乱撞的心跳顿时没了:我不喜欢男人看我的眼神,尤其是像他这样的,我知道想要长成哥斯拉不容易,但是哥哥您也不用这么诧异地看我这外星生物吧?为什么你不晚到几天至少也要让我把我的小脸稍稍变得入眼了再来啊,或者……您就干脆低头不要看,这样看人很伤感情的。 第6章 美少年抢钱又劫“色” 他是看不到我的心理活动的,他不低头我自己识趣地埋下了头,不想在帅哥的眼里继续给他看恐怖片。 这里的山道奔来就狭小,我尽可能地踩到了外道有长草的泥地里,基本把顺畅的小路都让给了他登山用,好方便他跑快些。 我脑子里单纯,这时候藏自己的小脸都来不及,我根本就没想:一个穿着中原人衣服的男人怎么跑进了殷家寨。 就当男人和我擦肩之际,我又是一抬眼这一回,我下山,一大群人上山。 为首的人,是三伯。后面跟着小武小卫一大堆村里的年轻男人,一个个手里举着锄头、铁耙,像是去抢占山头搞什么秋收起义的。 他们一边往我这儿来,一边喊着:“站住别跑少小姐!莫让他跑了他打伤了寨主,抢了寨主的锦盒,快!快拦下他啊。” 我一愣: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拦个大男人?我还纳闷,这位年轻哥哥好身手,竟然连身材魁梧的爹爹都能打伤?我还想…… 我来不及想更多的。三伯在下头喊我一声“少小姐”,直接给我的命运带来了毁天灭地的变数。有一支结实的胳膊从我脑袋后头勾了过来,直接勒上了我的脖子。 呃……我的天…… 勒、死、我、了。 男人只给了我三个字:得、罪、了。 口吻一点儿都不友善! 他原本都快跑走开老远了,却听见三伯叫嚷着要“少小姐”拿下他,他想也不想,行动走在思维之前,直截了当一个翻身,勾住了我这只可怜小鸡的脖子,拉着我一起上了逃亡路! 也许,他这一辈子作为杀手,已经习惯了抓个大家闺秀当人质! 可怜我被拖着一路走,我扬手,想呼救却震惊地看到山道上追着的壮丁们忽然停下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绑架,三伯和小武带头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坐在山道上喘着气儿休息。 三伯点了烟,抽得很惬意:“这幸好在路上碰上小姐,若不然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我们几个山野村夫怎么逮得了呢!” “三伯说的是!连寨主都被他打伤了,若不是我们仗着人多,他会没命似的跑?” “他这回可算是到了霉运,偏偏遇上少小姐,还敢抓上那闺女,也不知等一下,他会被毒成什么鬼样子!”说到此处,大家彼此会意地大笑了起来。 三伯烟斗里的烟丝忽闪忽暗,就像大伙儿得意的笑声那样浅浅地、浅浅地小了下去。 最后,归于无声…… 有人最先打破了沉默:“三伯自从那唐家堡的人走后,小姐身上的毒不是没有了吗?” “我也听我家婆子说,夫人都敢抱着小姐有说有笑的……” “三伯!” “你个王八羔子的!”三伯气恼急了,摔下手里的烟斗,扯开嗓子就吼,“还不快放了我家小姐!楞什么还不快追呀!” 男人挟持了我一路逃跑! 就在我觉得我的脖子会在三秒之后被勒断的前第二秒,他终于撒手把我推在了一旁,我背上的药篓子咕噜一圈,跌在一旁的草地里,我一咳,连忙伸手抓上那颗赤红的草! 这是我在山里晃了足足三天才找到的,恐怕这世间要找到第二颗是不可能的了,也是这一颗草……能换回我原来的脸,这如果掉了,我找谁哭去? 我一边摸着喉咙倒在地上扭捏挣扎,一边把我的红蛮藤揣进怀里,好生收起。一气呵成的动作,对方并没有觉察有什么怪异之处 男人在原地回望来时的路,他确定没有看到后面来的追兵,这才走到我身边,说:“姑娘,实属冒犯,现时在下可以全身而退,姑娘请回吧”文质彬彬,就差作揖赔罪。 唉哟?说得容易,吃干抹尽玩完了就想踹啊? 当然,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一个劫匪像他这般斯文有礼。 我一时羞恼,做出了这一辈子都让我后悔的事情,我猛一起身,趴拉上了他的腿:“站、站住你偷我家的东西!就想这么走了?门都没有!欲想过此山,留下买路财不,是留下盗来的宝!” 虽然我没听说我爹那里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男人愣是回头面对我的丑样,无奈道:“还请姑娘回去代在下给殷寨主赔罪,他日在下如能出人头地,一定双倍奉还今日欠了殷寨主的。” “放屁!哪有偷了东西又来还利息的,你当我3岁小孩子哄啊快把我爹的东西还给我!或者把你人留下!”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第一眼瞅着这美少年长得不赖,见他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也就起了吃豆腐的鬼心思,实则趴他大腿不依不饶要我爹的东西,实质上是想趁机在他身上多擦点油水。 燕行云脸色一阵黑线,倒不是这辈子没被女人拉扯过但是这一次事出突然,他觉得是他先不得理,又被个丑丫头横巴拉拽着,一时没了章法。 山间,遥遥传来了三伯他们的呼喊:“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 这呼声,回荡在山与山之间,来来回回地荡着。 燕行云生怕他们追来,他急于脱身,蹬了我一腿,直接把我踹下了山坡。 “啊”我一声惨叫,顺着倾斜的山坡,一个一个一个无数个360度周身打转,一路滚了下去。 “姑娘!” 他疾呼,身影一闪,追着我滚落的身子一路追来,几次欲抓上我的衣服,都落了空,好不容易抓上了我的衣袖,撕拉一声又从他指尖脱手了。 我翻滚得七荤八素,被他这一拉,不但没有降低冲力,反而滚得越厉害了! 真是他NN的OOXX! 我很肯定,老天爷注定了要我多灾多难,这一回八成逃不掉滚了一路,好不容易停了,可身下是空荡荡的,呼噜一下又跌进了流水湍急的河道! “姑娘!” 燕行云一路追到这里,他眼睁睁地看着我掉进了河道里。 我落在水里,忽高忽低地呛着! 不忘恶狠狠地诅咒:“要你……不救我……咳……唔……长得帅……了、了不起?姑奶奶下辈子……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最后那句话没说完,岸上早就没了男人的身影…… 只有我被水流越冲越远! 我的穿越,就这么几天而言,整一张茶几!上面摆满杯具! 做个丑女我也就认了,为什么还要三天两头地落水水里很冷的! 我想游,游不动水势太汹猛,只把我往前推去,我开始呛水这时候,我突然想要那个硬邦邦的胸膛了,唐染那人虽然讨厌,但是……那时候是他在救我……救我脱离苦海。 一个浪头又溅了起来,冒起的是个人头。 我勉强睁眼,看清了是岸上消失的那个男人……他也跟着我一路跳下。 水下,他的手臂紧紧圈住了我的腰,呛着水,他说:“别怕”只这两个字,他臂弯一带,带着靠上他的胸口,陪我一起顺水而下。 人呐,总是不满足的,我靠着他的身子,突然想起唐染的胸口那个胸膛比现在的这个结实多了。 不过呢……我现在看到的这个男人的帅脸……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燕行云的水性也不赖,到了下游,水流不再汹涌的那一段,他带着我往岸上去。 趴到了岸边,他没有再多的力气扶我到更高一点的地方,他趴在那里喘气,我伏在那里呕水…… 这辈子,我还没吃过山珍海味,却已经把江里的泉水喝了一辈子的饱! 呛着水,我趴在那里咳。 我又想起了唐染那时候对我的粗鲁,直接把我肚子里的水摁出来,唉……没有人工呼吸就没了吧,总比现在喝饱了强。 “姑娘……”燕行云休息够了,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我抓上了他的腿,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我没力气说话,用唯一的力气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指了指自己的小肮,想说:帮我顺顺气……忽地又呛了一口,嘴巴里,鼻孔里都在倒流江水…… 我只在心里哭泣,只有旁白、画外音和作者读者听得到:我悔啊,我呕啊,我悔的肠子都青了,我呕的肠子都没了。当初我这丑女在唐染面前,那臭男人那么粗暴地救我,这时候又换了个相貌俊气的美少年,别提什么人工呼吸了,就算你抽起巴掌给我来几下,把我肚子里喝的水都按出来随便你怎么折腾我,我都不会埋怨你的! 我越想越憋屈,一口气没提上来,头一歪,昏了个迷糊不醒! “姑娘!” 燕行云抬手排上了我的脸颊,轻轻打了两下没见我有什么反应,他急了。 他只是盗了殷寨主的锦盒,不想把他家的女儿害了个半死不活。燕行云这辈子就是怜悯之心太盛,徒在世间留情,这一点,往后我跟他说起时,他自己也没否认。 这时候,他放平了我的身子,竟做出了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深吸一口气,掐上了我的嘴巴,对准了吻了。 no,是贴上了我的唇,是吹气是吹气啊,很重的帅哥味道! 他在……做,我一直都想要的人工呼吸? 更何况,燕行云是个毋庸置疑的帅哥苗子。 换了几次气,他又要低头吹气,目光一转,看到少女瞠大了黑色的眼瞳直愣愣地盯着他 他如释重负地一笑:“姑娘醒了?” “你……在干什么……” 这一次,换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唇上还留着他淡淡的味道,唇瓣上还留着淡淡的余温,最重要的……他怎么会知道我想要的是“这个”?一个古代的老古董,不应该珍惜的自己的嘴巴吗?不应该怜惜自己的初吻吗?他……这是在干什么! 燕行云急喘着,说:“姑娘溺水多有得罪”他继而咽了一口气,换了一口气,“曾经有个西洋人,说这法子……可以救溺水的人……” “我的初吻……” “姑娘……你说什么?” 我连忙摇摇头,现在不是在乎初吻不初吻的问题,我紧张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脸,逼着他看清! “我这模样,你也吻得下去?哥哥,你是不是好重口味的?” “吻?”他当即一笑,揉揉我湿漉漉的脑袋,解释道,“姑娘,这是救人。如果说姑娘在意这是在下的冒犯……” “你以身相许吗?” “什么?”他好像耳朵浸水,脑子也浸水了。 我抿了抿唇,有些害怕地瞟他,就着他的意思再问:“就算我那么丑……你也愿意救我?” “在下不想姑娘受伤……” 很诚实的一个人,一个男人,呆子。 或者……也是我在等的那个人,可以相依相偎一生的那个人。 心里涌出了一阵暖流,我正高兴……下腹突然疼的厉害,那样绞死了的痛,昏天黑地般袭来,直接冲到了他给我的温情,把我打压得直不起身!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痛好痛痛死我了……” 我冤孽啊,上一回是眼睛,这一次变成了女儿家终生的病。 燕行云背着我走在岸边,我伏在他的背上哼哼不是装,是真的疼掉了半条小命! 他努力和我说话,引开我的注意力,好让我忽略那些疼痛。可惜,我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在下名叫燕行云,姑娘,你的名字呢?” “殷……红雪……呜……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很快就能找到人家了,红雪再忍一会儿。” 这样柔声的话语,对于病中的人,是多大的支持和安慰。 我承认我沦陷了沉沦在燕行云的柔情里,已经掉得很深很深,想再爬出这窝美男坑,已经很难很难了。 这一路的水,不知把我们冲到了什么地方,好不容易在岸边找到了一户人家,一个简陋又残破不堪的旧棚子,倚水而居着。 燕行云走了过去,那屋子没有门,里头有人的动静,他喊了两声,出来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他看了看年轻的男人,本是警惕,可再一看他肩头倒着奄奄一息的少女,身子一颤,问起:“两位是……” “老人家,我家妹子溺水了,直说肚子疼,还请老人家给了方便的地方给她躺躺,再给碗热水给她温温肚子,求求你了,老人家。” 我趴在他肩头,只看到燕行云垂落在鬓角的发,遮掩了他帅气的脸。 这辈子,燕行云只对女人说软话,而我,却是唯一一个让他开口求人的女子。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开始情窦初开,燕行云对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就这么糊里糊涂,我一个人的情种在自己的心里萌发,发的芽儿,只有一片叶子。他不知,我已经悄然喜欢上了他的背我想在他背上趴一辈子,我想在他身边,成为他的累赘,让他如此呵护一辈子。 棚子里,老人住的地方可以和简陋的猪棚一较高低。 我蜷在发着霉味的被褥上,老头儿说他的老婆子在外头摘野菜,他出去寻她回来,这是女儿家的病,他也不知怎么弄。 燕行云看到我下身裤子上映出了血色,他点点头,让老人路上小心。自己则在一旁陪着我坐在床边,紧紧拉着我冰冷的手。 我喘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燕行云凑了过来,覆手盖在了我的小肮上,他问我:“是不是这里疼?” 我多少知道,我这疼痛,是因为葵水所至,他的手这一盖,我的小肮顿时暖和了很多。 “这样是不是好了很多?” 他运气,暖暖的气流在我小肮上慢慢蠕动着我呻吟了一声,合着眼点点头。 他却在我头顶上笑出了声。 我有了点力气,不满地说:“我知道我很丑,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更丑……你不爱看可以转开头,但是这只手不能走” 在被褥下,我抓着他的手,还想这样的暖意多多停留,缓解我的经痛。 燕行云说:“你和我妹妹一样……你们怎么都能猜到我的心思?” 他说他原本不想下水救我的,没料到我在水里都快淹死了,还在咒他无情无义,那么危机的关头,我猜中了他的心,他忽然觉得我很像他过世的妹妹。 他说他妹妹也是个丑姑娘,跑出去会吓死人的可怜孩子。 我撅嘴道:“说谎,你明明长得很好看,你爹娘生的妹妹怎么会难看?” 他一笑,叹道:“那不是我的亲妹妹,我哪里有那么好的命多一个妹妹?如果能有一个就好了,不管是不是丑的,我都会很疼她。” “你……是孤儿?” 他想了想,点头:“家道破落,或者说是我叔叔败了祖上的家财,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说到这里,燕行云恨恨地咬了,誓有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决心。 “那……你那个在一起流浪的妹妹呢?” 他静了片刻,最后吐出两个字:死了。 我哦了一声,咄咄逼问往生的人不太礼貌,我乖乖闭上了嘴 燕行云看我这样,是他自己又多说的:“那时候,青儿病了没钱医……是我误了她。” “哦……” 我和他刚认识,已经把他心里最痛的两处伤都勾了出来;现在我倒是没觉得……只是到了日后我才发现,我有个风吹草动的病,燕行云会很紧张,他会把他的心思都放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时候他没钱医他的青儿妹妹,是他误了她;所以,他曾立誓,他会守着我平安,不容我有半点的差池。 “还疼吗?” 他忽的一抬眼,柔情的目光撞上了我扑朔的眼神,四目相对,男女气息交错。 这么暧昧的床边姿势,我脸红了,幸好屋里又暗,我的模样又丑,燕行云看不出来我的异样。 他很坦白,也没有骗我,他是真的不嫌弃我的容貌:正因为我的这张丑脸,燕行云错误地把我当作了他心里的那份空缺错误地把我当成了他去世的青儿妹妹。 而我,守着自己的那份单相思开始一个人的错误。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我觉得小肮的痛没那么厉害了,刚刚出门的老头儿带着他的老伴儿回来了,老妪进门和燕行云照了个脸,点头示意。 他退到了一旁,猫着腰站着因为棚子很矮,他那个英挺的身子直不起来。 老妇人在床边坐下了,轻身问起我:“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我。” 在我开口之前,燕行云咳了一声,很君子地自己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和那老头儿絮叨着什么。 老妇人听了我说的,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打断我的话,说是先给我找一条干净裤子给换了,免得把病又弄糟糕了。 他们老两口的屋里本来就清贫,硬是要给我找条干净裤子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说不必了,先扯了我身上的里衫,撕了撕,先垫着。 这个破古代,做个女人麻烦到了极点,尤其是女儿家特别的日子。 老妪帮我料理着,又不禁哀叹一声,悲泣地摇摇头,她劝我:“姑娘,还是让你兄长带你进城里看看吧,你这毛病拖不得。” “病?” 我差点笑出来,这女儿家的葵水在这年代算是病吗? 老妪很严肃地说:“姑娘莫笑,这事可耽误不得。姑娘这是第一次来葵水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老奶奶这话怎么说?” 我洗耳恭听,想我还有殷红雪的记忆,我就不相信我懂的医药和毒物不能治好自己的病! 老妪问我:“姑娘这段日子是不是泡了很久的凉水?” “嗯……算吧。” 第7章 葵水之祸,将来难孕 前一阵是唐染那帮的人害我掉水里,这回又是燕行云,这辈子我的八字是不是和“水”有缘又有祸? 听我这么一说,老妇人的叹息更无奈了,她怜惜地责备起来:“姑娘,这秋天里的江水万万染不得,你年纪尚幼,就摊上这么个事情,往后每月来潮必定是腹痛难当,要说这样的忍一忍能过可将来生儿育女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老妇人说起她家乡的一个女人,也是年幼时不懂事,常常在水里摸鱼虾,结果成年第一次来葵水就痛了个半死,往后的几年里月月如此,原本想嫁去了夫家和男人行了周公之礼就会好些,没想十月怀胎,孩子才到七个月人就不行了,血崩早产,大人小孩没一个保住的。 老人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啜泣地吸了吸鼻子,抬袖擦了擦眼角。 我又是傻傻地“哦”了一声,全然不把这个故事当个警告。 老妇人见我油腔滑调的,她急得火烧眉毛:“姑娘,老婆子这可不是说笑,这可是姑娘自己的事情,若是调理不周,他日该怎么办呀?姑娘云英未嫁,这未来的夫婿若是嫌弃了……或是姑娘将来怀不上孩子……呸呸呸,老婆子不会说话,但是姑娘可别把这事当儿戏。” “嗯嗯……我知道了。”我应得很干脆,又把老妇人弄急了,她正要转身,不想直接撞上了走来的燕行云。 老妪正要找他说理,他沉声道:“我都听见了,谢谢老人家说起,我这就带我妹妹出去找大夫!” 老妇人这才释怀的一笑:“对对对这就对了,这女儿家的病拖不得。快快带上你家妹子去找附近的老先生医治吧。” “喂……你干什么呀?”我身子一轻,被他横打着从床上抱了起来! 燕行云瞪了我一眼,凶了那么一下:“红雪听话,别乱动” 他抱着我出门,转身对着两位老人行礼:“打搅两位老人家了……”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快些带着你家妹子去附近的风家寨找行医先生吧。” 我和燕行云一愣:“风家寨?” 我们彼此对望一眼,又是相当默契地问起:“那殷家寨呢?” “两位年轻人真爱说笑,那殷家寨在方圆百里之外,要翻过三个山头才到呢,那里太远了,这里的风家寨,要是小扮脚步快些,天黑前就能到。” “那好,我这就带我妹子过去。” 道别了两位老人,燕行云二话不说直接背上了我,顺着老人家指的方向去了。 我们走后,老妇人还在留神我的身子,倒是老叟不屑地冷笑:“妹子?哪家的妹子?自己老爹还是老娘在外偷生的妹子?穿着外来人的衣服,却拐了我们苗疆的姑娘,真是比我老头子还老眼昏花,自个人长得不错,却拐了那么个妖怪模样的姑娘上路,这是私奔么?” 是啊……我和燕行云的关系,旁人一看就不对劲儿。 不是兄妹,也不似情人。 云里雾里,亦真亦幻。 我伏在燕行云的肩头,勒他的脖子:“马儿马儿快点跑好哥哥,想不想听我给你唱歌?周杰伦的还是凤凰传奇的,口齿不清的还是咆哮嘶吼的?” 他累得气喘吁吁,又回头瞪我一眼:“笑!笑什么?你难道没听到那老妪说什么?” “听到了啊,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他重复着我无所谓的口吻,一下子停住不走了!燕行云呵斥道:“你不担忧自己的身子吗?她说你以后……” “不就是不能生孩子吗?做丁克一族也挺好啊,我和我未来相公可以过逍遥的两人世界。” “不行!”燕行云硬生生地打断我的话,“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他信誓旦旦,又背着我闷头疾步 我冷嗤一声:“用得着吗?是我不能生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又不是将来给你生孩子,又不会断了你家香火,你急什么?” “是我害你落水染了凉气你若真是一辈子落了这个病,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哼了哼:“我们很熟吗?你干吗对我这么好?” “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么好?” “……我……不知道……” “如果我不是丑八怪,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呃,这个思维好像问反了…… 他没回答,只应我:“我只要殷寨主的锦盒,不想欠他太多更不能害了无辜的你。” “那你就不要管我了,也不用内疚!”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挺结实嘛,不愧是练武的,我对他说,“如果说我这病是因为落水染上的你只能摊上一半的过错,上一次的家伙也应该有责任。你们可以商量一下谁负全责。” “红雪!别说笑!” “我没说笑我自己玩蛊毒,我也懂医理,我自己得了风寒都能医治,不就是这点小病吗?我可以治好的,所以你不用内疚了。” 他匆匆的脚步,慢慢停住了,燕行云狐疑地问我:“你……说真的?没唬我?” “骗你有什么好处?要不这样吧,如果我这辈子这病真的好不了你娶我吧?对我负责一辈子……” “别说笑……” 他背着我停留在原地,好像是因为我的这句戏虐,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我收紧了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我深知,这辈子燕行云是不会在乎我是不是丑得像哥斯拉,我求他:“好哥哥,快点去风家寨,我要一身干净衣服,我要一条干净裤子,不然那个病就真的难医了!” “好”他二话不说,甘愿做我的坐骑,背着我往坡上的风家寨去。 燕行云的轻功很厉害,这天色没黑,他已经到了风家寨附近,我吩咐他把我放在这里,只他一人去帮我拿衣物。 他问我:“你不一起过去?” “不去,我知道我的模样很恐怖,长得丑就不要过去吓人家了” “胡说,没有人嫌你丑!” 我从他背上爬下来,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树荫下,我说:“这世上除了殷家寨的人,恐怕就你一个外人不会嫌弃我丑。我就在这里等你,一直等到你回来接我为止。” “你需要找大夫!” 我一哼:“我不需要大夫我比大夫还强,我可以毒死人。我自己可以治自己的病我的肚子已经不疼了。”也许是刚刚燕行云运气的关系,到了现在我还觉得有一团暖暖的东西转在我的小肮上。现在……我只想要身干净衣服。 “云哥哥,帮我去寨里要一身衣裳吧,我想换一身干净的。” “你不去吗?你……就坐在这里?”他抬眼看了看渐黑的天色。 “是啊,你快些去快些回来,我就不会被狼叼走了”不远处,山林里传来了狼嚎,恰好给我做了背景配音。 我这么孩子气的话,燕行云不答应,他大掌上前,直接抓上了我的臂膀! 他道:“一起去!真让狼叼了去,我去哪里再找个傻妹妹!” “我不会被狼叼走的!我也不是你的傻妹妹!” “你就是!” 碰上我,燕行云自己都纳闷,他居然也学会了孩子气地耍别扭? 进了风家寨,夕阳打在燕行云的身上,晕出一轮迷死人的光晕,这一次,我没让燕行云在人前说我是他妹妹。 在他说话之前,我自己报了姓名,我说我是殷家寨殷荣的女儿殷红雪,外出采药不小心让狼追进了河里,被冲到了这里,幸好这位中土来的侠客救了我,我是来找他们家的女眷要一身衣裳的。 燕行云在我身后孩子气地冷哼一声,小声嘀咕:“丫头,你说谁是追你的狼?” 我笑着回头冲他搬鬼脸。 燕行云皱眉:“一点儿都不可怕” 切,应该说你这人没审美观! 门口守卫的人看了看我身上半干的衣物,点了点头,带我在一户最近的吊脚楼下停住了。他附耳在一个中年女人耳边说着我的情况,女人顺势看了我一眼,她一笑点头,招呼了我一声:“殷姑娘请稍后,我这就给你找一身干净的衣裤。” 我点了点头,燕行云扶了我一把,问起:“肚子还疼吗?” “好多了” “在这里坐一下。”他的温柔,天底下恐怕没几个男人赶得上,我坐在原地,伸手摸进了我的衣襟里,好在一路飘摇,我的宝贝红蛮藤还在。 “这是什么?” 我骄傲地晃了晃这东西:“宝贝!可以让我变漂亮的宝贝!” “变漂亮?只是这东西吗?”他不信。 小小的一株红草有如此大的魔力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我说:“红蛮藤虽说是毒物,你别小看它,这东西用得恰当,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它进了我的手,再配上我的药方,可以驱走我脸皮上的毒素,还我漂亮的脸蛋!” “哦?”燕行云拄着他的剑蹲在我面前,盯着我的丑脸细细打量,他狐疑道,“你……以前很漂亮?” 我一歪脑袋:“娘和徐妈都这么说,她们都说殷红雪以前玩毒,才把这脸给毁了,我想再变回来,希望还来得及。” “呃……” 我自己说得兴起,忘了“语病”。燕行云挠了挠脑门,困惑地笑了笑。 我兴奋地问他:“云哥哥,想不想看看我漂亮的样子?” “你现在这样也很好……不用太漂亮……”他为难地笑着,看起来……他对于我脱胎换骨的“漂亮”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我自己偷着乐:最好能变回像娘一样的大美人,就算不是,也要能多几分姿色我很想看看燕行云的俩眼球会不会掉下来。 燕行云却背着我嘀咕了一句:原来这丫头不是太自卑……而是乱七八糟想得太多了? 这时候,刚刚进门给我取衣服的女人出来的,她没靠得我太近,直接把衣服抛了过来,我和燕行云没料她会是这个动作,衣裤落在地上,溅起了尘土。 她说:“喏,只有这一身旧衣服,拿去穿吧。” 我捡了起来,摆在自己的膝头拍了拍,抬眼一看燕行云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妇人的背影很不友善!他被激怒了,因为那个女人对我的不屑。 我在屋里更衣,换下了衣物。 风家寨的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 “嘿,看到了吗?刚刚那个就是殷荣和那个美人的女儿,难怪不带出来给大家看看呢,竟是这般丑陋,连山中猿猴子都比她模样好看!” 有人笑得很猥琐:“别说是她了,没准她的那个娘也是徒有其名的‘美人’吧,长得这么丑,怎么还出来吓人,啧啧,我还是回去关上门,好生照看我家娃儿,别被这女妖一样的东西吓着了!” 我换着衣服,隐约听到了他们对我的取笑和鄙视。 有些习惯了,见怪不怪。 倒是有人冲了进去为我抱不平:“你们乱说什么” “乱说?小扮,你是自己瞎了眼看不到那丫头的丑模样?莫非你是她情郎?那么难看的一个东西你也敢要?中原人都喜欢长这模样的?” “你们” “云哥哥。”我开门出来了,顺带把自己的湿衣服脏裤子丢在了一旁,我看到他在那里剑拔弩张,作势要打架,我也走了过去走近他们一点,他们吓了退两步,我再走近一点,退三步,我再跨一步冲着他们笑,一下子他们都作鸟雀飞了、散了。 我耸耸肩,回头对燕行云说:“看吧看吧,都说你的眼睛有问题,我真的丑到家了,他们多看一秒都看不下去。只有你不会嫌弃我。将来我没人要云哥哥你就捡我回家吧。” 这句玩笑话,他一直很在意,又一次,我看到了他皱眉。 燕行云仰头看了看天色,他说:“你进屋歇息去,我去殷家寨给你报个信,你的家人很快就会来这里接你回去。” “那云哥哥你呢?” “回中原。”他说得……毫无眷恋。 我盯着他傻看,燕行云浑身不自在,他原本要走的,想来想去又折了回来。 他问我:“为何这般看我?” “带我一起去中原吧,我不想回家。” 典型的有了心上人,忘了自己的小鸟窝我突发奇想,想跟着燕行云浪迹天涯,走遍大江南北你是风儿我是沙,再玩玩琼瑶奶奶的缠绵爱情公式,顺带生个娃绑了这男人一辈子。 见他不给我答复,我又求他:“云哥哥,带我去吧?带我去吧?我会很乖不给你惹祸。” “不行!”他真把他自己当成我的亲哥哥了,对于我孩子气的想法,燕行云马上驳回,“你现在应该快快回家,你爹娘会担忧的。” 我一哼,不让我跟着去是吧?我有杀手锏。 我在他面前一摊手,燕行云傻傻地凑来看了看我的手掌,皱眉问:“手指割破了?” “不是!”我气得一跺脚,“你把偷来的锦盒还给我。那是我爹的。” 燕行云的脸色顿时黑了,他倒退了一步,恐怕这时候他才想起他是怎么和我相遇的。 “这锦盒……对我而言很重要……” “又不是你自己的那是我爹的!”我给他台阶下,“你不还也可以,就让我跟着你,我想看看你把这东西怎么处理了,我也好回来告诉我爹他的宝贝锦盒去了哪里!” 其实,这东西对于殷荣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和一个破盒子相比,殷荣更在乎我的安危,而此刻,我只在乎能跟着燕行云,他温文尔雅,不失侠义,我想跟着他出去看看,枉我一场穿越等在这穷乡沟里过活一辈子再随便嫁个人? 不,我不要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 燕行云犹豫了,可能他在揣摩两者权衡利益。 他本来可以完全不用管我的废话,一使轻功就能飞出很远,简简单单就把我甩在原地;他也可以厚着俩耳朵不管我说什么,只管做他自己的事情。 偏偏,宿命中,他选择和我纠缠,从最初的这一刻开始,他就没有毅然决然地丢下我。 燕行云故意逐我:“中原武林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人,我身在江湖,不能保护你。” 我说:“我可以保护我自己,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试给你看。” 他又说:“我带你走了,你爹和你娘。” “我可以留信给他们,你带我到外面玩个一年半载我就回家。”我就不信一年半载之后,你这杵小嫩葱一定可以和我混成葱香鸡蛋饼,从此黄绿俩不离! 燕行云狐疑地看着我:“你……可以立誓?保证?” 我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我们拉他到了一户人家,要了纸笔,给我爹娘写了信,信中意思就是我跟着这位好脾气的云哥哥去中原玩一玩,一年半载就回家,同时把爹爹的锦盒也带回来。 最后那句话纯属写给燕行云看的,好让他有更多的内疚。 写完了信,给燕行云过目了,其实都是苗文,他根本看不懂,在他再度为难我之前,我拉着他到了寨门口。 风家寨守门的那个护卫,也是方才和那些人挤作一堆嫌弃我长得像怪兽的人,我把信件给了他,吩咐他帮我去殷家寨送个信。 男人看了看我塞到他臂弯里的粗糙纸张,不屑地瞪了我一眼,手一挥,又把我的信丢在了我身上,燕行云欲弯身捡起,我拦住了他。 我对那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说:“小扮,麻烦你送个信。” “没空!没见天色黑了嘛!” “那小扮有没有看到自己掌心黑了?” “什么?” “很快你手指的第一指节也快黑了,不出一个时辰,这只手就黑了”我踮起脚尖,好心地指了指刚刚丢我信的手。 我继续吓唬他,“再过两个时辰,这毒就到了手臂上;过三个时辰,没过肩头;再过四个时辰……” “啊”在我面前的苗衣男人惨叫一声,他确实感到了指尖上的刺痛,抖手一看掌心上有着纹路的黑线,他抬头瞪我一眼,“你下毒!解药呢!” “解药在我家,你把这信送去殷家寨,找我家老先生要解毒丸就好了这是殷家寨的毒门解药。吃一颗,立马解毒,将来百病无伤,强身健体。” “扑哧”一声,竟是燕行云站在我身边被我的话逗乐了,他站在那里维持他的帅公子形象,掩嘴“擦”去了他唇边迷死人的笑。 守门的苗家男人哆嗦着手,他说:“这信有毒我、我再碰一下,岂不是……” “所以要快快捡起来去殷家寨,拿我的笔迹讨要解药嘛。唉”我看到另一边的守门护卫正要伸手拽上我的小脖子,我忙道,“别别我这一身的毒,你要乱碰了,我家老先生老眼昏花,他分不清那么多的毒物,万一给错了解药怎么办?” “你”。 “不要你你你我我我的快去快去,明天天亮之前就毒发了。”我捡起了地上的信,递了过去,打发人家快点走。 那男人拿了信,看到自己的指节骨也有一圈的黑晕,半刻都不敢耽误,连忙带了把短刀匆匆往外头去。 我抬头问燕行云:“云哥哥,这样可以了吧?你可以带我去中原了吗?” 他笑着呛了一口气:“也许吧。” “什么也许吧,我证明了,我可以在外面保护我自己” “那也不见得。”他说完,起步走了出去。 他没说让我跟,也没说不让我跟。 我一笑,会意地蹦出了风家寨,紧跟上他。 燕行云说:“也罢,你还是跟着我,凭你这样,跑出去只会树敌,万一碰上歹人,人家连解药都不要,抱着必死决心砍了你这小丫头,那该怎么办?” 第8章 妖孽王爷,喜怒无常 我想都不想:“给他来最后一剂猛毒。放心,欺负我的人,我会让他死在我前面,我不做亏本买卖。” 他听了又笑笑声朗朗,合着他的帅脸映着温和的月光。 燕行云停步,正面对着我,他说:“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原来不仅这小脸蛋丑得特别,连脾气也怪得可以。” “这话是褒我还是贬我?” 燕行云一笑:“你自己说呢?” 我一伸手,耍赖道:“云哥哥背我。” “我可不敢,大小姐一身的毒,会不会用在我的身上?” 我气得一跺脚,他又拿这事调侃我,在我发怒之前,他突然伸手拉上了我的手臂,肩一挺,拽着我上了他的背,他自己调侃道:“也罢,中了毒,红雪妹妹这里有解药,吃一颗,立马解毒,将来百病无伤,强身健体。” 我趴在他肩头,快乐地笑。 这一夜,燕行云没有带我连夜赶路。 他在山中找了个避风的山洞,在外面捡了柴火,一整夜都在为我烤火取暖,盖在我身上的是他的外套,亲密无间某一刻,我真的觉得我们有缘,生死劫难之后,竟能相处得那么好,传说中的天生一对、青梅竹马也不过如此。 出了山里,燕行云带我进了大理城,事先他帮我找了一块面纱,先让我遮一下。燕行云带我来到一处酒家,他只让我坐在台阶处有阴凉的地方,自己则进了里面找人说话。 进门后,燕行云来到柜台那处,他问掌柜的:“锦王爷可派人来此问过话?” 掌柜的是个不惑年纪的中年人,唇上密咂咂的一排短胡子,他抬眼认出了燕行云,看了看左右,悄声在燕行云耳边说:“你怎么才来?不是约了九月初七之日你把王爷要的锦盒带来吗?” “是九月初七,难道不对吗?” “我说……”掌柜的哭笑不得,一瞥外面的日光,说,“你在外头过了几日都算不清了?” “你……说什么?” “这都九月初九了,前两日王爷还在,昨儿王爷没来,只是他的随从来了不知道今日还会不会来。你这真是的,还是我向王爷保举的你,说你办事能干,手脚利索……你瞧瞧,怎么换了个有声望的主顾,你却迟了交易,锦王爷的脾气杀人都不吐骨头,你叫我怎么和王爷交代?” “我把锦盒带来了!只是在路上出了点差池不知王爷今日还会不会到此?” “这个就不知了。我托人给你问问去,你先在外头等等。” “有劳掌柜的了!” 燕行云从里头出来,黑了一张脸。我并不知道,我耽误了燕行云的行程。 我起身到他身边:“云哥哥,我想要进药材铺买我需要的美容药材陪我去吧?” 燕行云不让,他直白地说他没有银子。 我又指了指摊贩上卖胭脂的,我说我要那个,那个便宜,我相信脂粉之类的东西,也可以打造出一个美人儿。 “你有完没完!” 燕行云突然在大街上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我楞了,就连客栈里头正在用膳的人也楞了,他们纷纷把同情的目光睇到我身上……也不知道我们这双小儿女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行云冷哼一声,端起双臂抱在胸口,走去一边靠在了那边的红木柱子上。 我一下子就懵了! 从我认识他开始,除了他劫持我那会儿脸色狰狞恐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脾气并且泄愤的对象是我。 “我……” 我想说话,委屈得无从说起。 我怎么了?我冤枉啊,我不过是说说,他要没钱,我又不会让他奸淫掳掠,干吗冲我发脾气?我又不是那样的娇小姐,你买不起我想要的东西,你说完也就好了,对我吼什么? 这时候的燕行云,和在山里对我温文尔雅的他判若两人。 他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我则傻傻地站在门口:他一副我欠了他身家百万似的,好像我是他的大仇人,抢了他家的房契又烧了他家的地。 他不愿理我,我更稀罕搭理他。 窝回刚刚的台阶上,继续坐在那里数着台阶窟窿那里爬出来的蚂蚁。 此一时彼一时,方才燕行云进门前还好好同我说话,吩咐我坐在这里等他,顺带摸摸我的头。我欢欢喜喜坐在这里,还会想这些蚂蚁能入什么毒,能做什么蛊。 现在呢,我心里直冒酸水和苦水,我不知道燕行云为什么对着我吼,不知道他会不会永远都呆在一边再也不理我了?我很想知道我刚刚到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身后,小二兜着一条白斤跑出了门口,左右一张望,朝燕行云那里去:“云公子,掌柜的托小的告诉你,那位爷今儿晌午会去东边街口的御云楼用膳,你可以过去问问,看看那位爷还是不是需要您找来的那盒子。” 小二是个不懂世面的人,说得话传的就是掌柜的意思,说得不清不楚的,很是浅显,倒不是他故意说得朦朦胧胧;我没听懂,可燕行云听懂了刚刚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了,他一笑:“我这就过去!” 说完了话,他突然往我这方向瞥了一眼。 我倚坐在那里,从小二和他说事的时候就看着他了,这时候他看我,免不了和我眼对眼的撞上。 男人是不是都是自尊心特强的? 他明知是他脾气大又吼了我,这时候他自己心里舒了一口气,觉得对不住我了,却连个“对不起!”都迸不出口,一低头,一转眼,他往另一边的栏上一跨,往东街口去了。 燕行云不说一声就走,我立刻站了起来,就这么想丢开我?门都没有! 说什么都要跟上你!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他没有走得太快,我还能跟上……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到了御云楼,他在门口和一个小二模样的人打听着什么,随后出来了两个高个子的男人,穿着锦华的衣裳,像是大理皇族的人,他们说着什么,我躲在一旁的墙边悄悄看。 燕行云把他从我爹那里抢来的锦盒双手奉上对方接下了,转身往楼里去,燕行云则等在外面,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人又回来了,领着一个小口装银子的袋子丢进了燕行云手里。 “这不是原先说好的!”那边我听见燕行云喊了起来。 身强体壮的汉子堵在门口,冷笑道:“王爷还愿意留下那东西,已对你格外开恩了!王爷说是你爽约在先,迟了两日才把锦盒带来。给你这点银子,知足吧!” 燕行云紧紧握着手里的钱袋,因为对方的话,刺中了他的要害,他无言以对。 抬手一个作揖,扭头而去。 站在御云楼前的他们相视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王爷最讨厌不守信之徒,过了两日才送来王爷要的东西哼,也不想想当日是谁信誓旦旦说是提早两日就能把锦盒送到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燕行云偷了我的爹的锦盒来和别人交易?我成了他的累赘,我拖累了他他一路上对我呵护备至,他顾及我的身体,带着我在山林里穿梭赶路……误了和别人约定的时间? 那方才……他也是在担忧找不到那个要锦盒的人?他在担忧不能得到银子,所以冲着我发火吗? 那点银子……对他来说那么重要吗? 臭男人,偷了我家的东西,换不到银子居然还往我身上撒气!也不想想,他如果不来偷东西,我又怎么可能认识他?自己急着做事,也不和我说,误了时间反而怪起了我 要问罪魁祸首,和我有关吗? 我伏在墙边气得浑身抽抽着,忽然,有人落手在我肩上 是在旁边摆摊的老妇人,她见我回头,顿时叉腰埋怨起来:“姑娘!好端端的你站在这儿来做什么,连我这篓子鸡蛋都给碰碎了!看还看什么看,快快赔钱来啊!” “什么?”我不记得我有碰碎过鸡蛋啊? 刚刚我来这里躲着,隐约听到燕行云他们的争执,我在揣测他不高兴的原因,我半点都没动,怎么可能会碰翻老妇的鸡蛋? 再说了,我来时,这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老婆子看着我的目光忽闪忽闪,像是做了什么亏心的脏事。我一想,莫非看着我身子娇小,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我蒙着面纱的脸对着她,我道:“你的鸡蛋破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踢的,你什么时候跑来猫在这里自己作践了自己的东西,反倒赖在我的头上了。本姑娘没时间和你耗,让开!” “慢着!谁许你走了!”老婆子突然发起了狠,伸手揪住了我的臂膀,“弄烂了我老婆子的蛋,你就想跑?赔银子!看你穿得也体面,怎就这么不知廉耻,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 她看我只身一人,忽地一扯腰上的花巾兜子,跌坐在地上嗷嗷嚎啕了起来: “老头子呀……你怎么去的这么早,丢下我们孤儿寡妇的留在世上,上街做个小生意都被一个姑娘家欺负天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冷嗤一声,蹲下身子吓唬她:“不许哭不然我毒哑你!” 我在燕行云那里憋的气没处发泄呢! 谁料,这老太婆凶悍着呢,手一扯拉上了我的面巾。 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是想让我丢脸人前,她偏偏料错了,我不是因为太美而遮脸,面纱掉落的瞬间,我面前的老妇脸色“唰”一下的惨白! “啊啊啊啊!!” 她大叫起来,是看到我的脸之后最为正常的反应! 她踢着腿从我面前退开,哭喊着拉扯身边的过路人。 “妖怪妖怪啊!!” 停步的人们听到有妖怪,不但不躲,反而聚拢到了一起,他们有的咂嘴,有的称奇,对着我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我抬手挡着脸,厌恶地瞪着他们,在心里我把燕行云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臭男人!让你不陪我去药铺买药、要你不给我买胭脂遮脸,这下你偷了我家锦盒,得了银子跑去哪里逍遥了,把我这只哥斯拉曝光在市面上……我会不会被他们抓进动物园?我会不会被他们带进实验演示做研究? 我越想越委屈,围着我的路人对我的嬉笑评论成了一种晕眩,晃得我头疼。 我抬手捂着脸,憋着快要涌出来的眼泪一股脑儿向前冲。 人群见不得这样的怪物撞上他们金贵的身子,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道儿。 谁料,我这一冲,竟撞上了一个人的身子,我闻到了女人的胭脂气,诡异得撩人,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异香,香得冲鼻子,可能是我闻多了药物,对这种奇怪的味道特别的敏感! 我跑得太快那力道太猛,和“他”猛得撞上了,那一股冲力,害我直接扑通一声仰跌坐在地上,而“他”……被身后的一堆人慌慌张张伸手扶稳了:“王爷!” 魁梧的汉子下一刻就对着我骂:“哪个瞎了眼的东西!连王爷都敢冲撞!不想活了?!” 原本在我身后围观我的人一股脑儿都作鸟雀散开了,就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地上任由他们宰割,那大汉一见我丑得不似个人样,他的手很快抓上了身侧的佩剑,下一刻抽剑对准了我! 我屁股疼,头也疼目光一闪,我对上了那锦衣玉食的男人的眼。 他亦是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我,倒是没有嫌弃我的丑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住手!!”这一声大喝,伴着一个人的身影轻巧地落在我旁边!他的手一拽,像拽小鸡一样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是燕行云,他替我挡开了那大汉的剑,护着我在他身后。 “锦王爷请恕罪,舍妹不懂礼数,并非有意冲撞王爷,还请王爷见谅!”燕行云埋头作揖,替我向着他们求情。 我揪着他背后的衣服,悄悄抬眼看…… 王爷?别吓我呃! 这明显是个“女人”嘛! 玉面剔透,唇红眉黛,脸上没有男人的半分刚毅之色,倒似个玉琢出来的嫩娃娃!若不是他一身的男装,这垂落鬓角的姿色更胜倾国倾城的女人!不……不对……不是那样的感觉,是他在绝色之外还有着另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质。 美丽之外带着英气,俊朗之外揉着绝色这是一种天上有地上无的姿色,断然不是凡人可及的。 在我看来燕行云已经长得够俊气儒雅了,这一回让我见了一个“人外人天外天”的!我很肯定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妖”又妖得让人流口水不恶心的男人! 男人长得比女人都漂亮我这做女人的连个人样都不是。 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 我恨不得一头去撞死…… 玉琢似的美王爷也瞟了我一眼,他那模样,典型的皮笑肉不笑,阴冷不乏妖媚,魅力无法挡。 他道:“原来是你。这是你家妹子?怎么看着不似?” “王爷见谅,小妹来自苗寨,从小玩蛊毒坏了一张脸,惊吓到了王爷罪该万死!” “既然是罪该万死,是不是本王可以带她回王府慢慢扒了她的皮,慢慢解恨?”他诡异的笑,一手挽着袖子,水灵灵的眼瞳盯着我一眨不眨。 他的眼睛……竟是一种泛着墨色的蓝,不细看……看不清。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这么淘气的玩味落在我的身上,我身子像被电击中了……一阵酥麻紧致之后彻底松散了…… 我两手捏着燕行云的衣服,却很明显的感到燕行云因为这位王爷的一句戏话而一哆嗦。 锦王爷见了我,好像心情不错。 我以一个女人的直觉衡量一个长得很像女人的男人的心态:他应该很得意他的“天生丽质难弃”,他的心里一定乐滋滋地想,他是个男人都超越了女人的美丽,如今放了一只丑小扮斯拉在自己脚边,天鹅傲慢地扬起了美丽的头颅。 当然,锦王爷也不知道我心里想的,我翻来覆去就那么两个词语: 人妖?妖人! 人妖!妖人? 锦王爷问燕行云:“听克伦说,刚刚是你把本王要的锦盒送来了?怎么还留在此地?莫非是嫌和本王之间的交易太亏了?想着心里觉得不舒坦,就放你家妹子到处闹事?” “我没有闹事!”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躲在燕行云身后直言,“对!我云哥哥就是嫌你给的银子太少了你说话不算话!” “红雪!” “放肆!” 两个不约而同咆哮的男人都是冲着我吼的燕行云是担忧我的处境,好不容易锦王爷不追究我的鲁莽,反倒是壮了我的胆,得寸进尺了。 “克伦。” 这位段家的王爷美得天仙儿一般,他一掸手,轰了自己的随从。 “可别吓着了这丫头,本王倒觉得她好生有趣。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苗家女子,天不怕,地不怕。都说躲在苗寨里的个个真性情,这话倒也不假。小丫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本王被他们一吼都忘了……” 他这话,既是怪他自己的人多嘴了,又警告燕行云别再呵斥我。 我躲在燕行云身后,又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云哥哥替你卖命就抢个盒子,你拿了东西还扣他银子。那东西当真不重要,你拿了岂不是多余,倒不如还给我云哥哥不过,既然是王爷要的东西,肯定价值连城,既然收了也就没有少给钱的道理,更不能少给钱。这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你一个王爷仗势欺人,拿不出赏银还敢雇人家给你盗宝,他日传出去了,一定被人笑死!” 锦王爷的表情我是看不到的。 燕行云个子高,挡我的视线,但这一回,我明显感到他的后背僵硬了。 我的话说完了,半晌没有个应声。 原本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很多,就因为我和锦王爷杠上了,周边的人都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热闹。 四下里就我们几个,大气都没一下。 忽的,锦王爷先笑出了声,他那白玉似的手掌一下一下地击出软绵绵的掌声:“说得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明明是赞,可他的口吻带着十分十的毒辣!他正面对着青了一张脸的燕行云,实则是在和我说话,“小丫头,你可知这天底下没有人敢和本王这么说话,就算是大宋国主也得让着本王三分。” “关我屁事……” 我在燕行云身后嘀咕,换来燕行云的爪子一反手,狠狠地拍了我一下。他的意思是要我别再说激怒人的话? 锦王爷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说的不雅的四个字,他转头唤了他的随从克伦,也就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锦王爷当着众人的面吩咐他:“方才给了他多少?照原数补上,不许少一文也不许多一文。” 说完了他又对燕行云说:“这一回,本王不和你们计较,云郎见惯了世面,回去好好教教你家妹子,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可说是伶牙俐齿,也有可能是祸从口出,既然她的舌头在本王面前可以是卷的,下一回本王也可以让她变成直的!” 最后两个字,铿锵有力……我的腿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克伦回王府。” “是,王爷。”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张扬跋扈的侍从,邪恶诡异的锦王爷。这一年我云英未嫁,一番丑态初遇段锦秀,火石撞火石,撞出的火星烫着了在旁的燕行云。 我的第一直觉告诉我,锦王爷这厮可以惹,但是惹了之后的“好果子”会要了我的小命。看着美丽的东西往往都是蛇蝎暗毒包藏在心,没有裂开那是最好,万一毒水漏了……此毒,无解。 只能叹这辈子,我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变态的家伙! 锦王爷走后,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燕行云如释重负地一叹 好在他是个男人,没吓软了腿。 第9章 以身相许吧,雨中温情 我目送着他们,嘀咕着:“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长得美了不起啊。” “庆幸你还能活着吧。”燕行云哼了哼,“你不知锦王爷的行事,他恨的人,真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活生生地扒了人家一层皮!红雪,下次见着他,千万不能出言顶撞……红雪,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燕行云认识这位“美人”王爷的时间远远多余我和段锦秀的一面之缘。燕行云不是性子懦弱,而是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敢在段锦秀面前撒野的人,王爷虽美得倾国倾城,同样也可以让你死无全尸。 我斜着眼看他你当没事人一样了? 我动了动唇,抬着袖子捂自己的脸,我委屈地嘟哝:“你不是不要我了嘛……” 是你把我丢在一边不管不顾的,谁要你扮好人来英雄救丑了? “我……我只是急了……”燕行云蹙眉,扭捏地解释起来,“误了和锦王爷约定的日子,他这人行事乖张难以揣摩……我这才急了……吼你……” “你还记得这事呢?”我走到他面前,燕行云手里拿着的,是克伦留给他的那些银两。 我问他:“你很需要银子吗?” 他点头,毫不犹豫! “这些够了吧?”他得回了他应得的,应该很高兴才对,为什么他苦着一张脸? 我又问:“你还缺多少银子?” 燕行云也说不上一个数儿,翻眼看了看阴沉的天,他只说:“红雪,快下雨了。” 这一场雨说下就下,在半道上,雨水就憋不住,哗啦啦地倾倒向人间,我们来不及跑回原来的那家客栈,燕行云拉着我躲在街道旁能避雨的地方暂时躲着。 他人高马大,半掩着身子,帮我挡着顺风而来的雨水,倾盆大雨打湿了他大半的衣袖,这人连吭一声都没有,搂着我的身子容我靠在他的臂弯里,而不是任由我背抵着旁边染了湿气的门板。 我在他怀里抬眼,看到雨水打湿了他鬓角的发,贴着他刚毅的俊脸淌下了一滴又一滴 他看到我看他,抬手捋了一把他脸上的雨水,燕行云笑着问我:“这样子是不是和你一样丑了?” “呃……” 我像个哑巴一样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只顾自己眼前。 我看他看得呆了,他的俊朗模样确实被暴雨摧残了……可是,我怎么看到雨水打在他身上冒出朦胧的雾气?点点滴滴,闪烁七彩光晕,一抬手一投足的动作,就算他比我再丑,我都不会嫌弃。 我鬼使神差地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瓜,你是我妹妹。” “还有呢……” “你帮我从那个见鬼的王爷那里追回了我要的银子。” “还有呢?” 他做了我的雨伞帮我挡暴雨,却还要经受我的口水问题,燕行云不禁一笑,撇过头去“呸”了一声是贴服在他脸颊上的发丝带上的雨水溜进了他嘴里。 等他回过了头,学着我的玩味口吻问我:“是不是还要我以身相许?” 那一次,他明显了听到我说的这四个字,可他在装傻这一回我冲他笑了笑,说:“好啊,你许吧,我要你。” 燕行云突然垂下了头,用他沾了雨水的冰冷额头狠狠撞了我一下。 他问我:“疼吗?” 我点头,额头上一阵的发麻:“疼。” “那醒了吗?” 我眨眼看他,燕行云却说:“等我攒够了银子的时候我会把你爹的锦盒从锦王爷那里赎回来;等我有了足够多的银子,我会给你买你想要的药材,你想玩毒配蛊随便你;等我有了足够多的银子,我会给你买京城最好的胭脂,咱们不用这里乱七八糟的下等货呸呸。” 雨又灌进了他的嘴里,他吐都来不及,这样誓言反而成了他给我的空头支票…… 只有我当真了。 这时候心里别样的甜腻。 可宿命和姻缘……倒不是几句玩笑话就能打发的我当真的时候,燕行云不以为然;等到了日后他出人头地位高权重时,我不再稀罕他的玩笑话,他反而当真了。 此时此刻,我希望这场雨永远都不要停,我能躲在他的怀里,享受燕行云的呵护,他会用他的身子为我挡风遮雨。 偏偏雨停了,没有彩虹,冲去了潮热,又带来了沉重的湿气。 傍晚雨停了,我们在外头淋了两个时辰的雨,燕行云的喘气明显重了些,他带我回来最初落脚的那个客栈,两个人只要了一间下等房。 掌柜的瞟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燕行云。 不知怎么的,燕行云多说了一句:“她是我妹子。” 但凡人前人后,他都这么说……起初我还在意,我没想要做他的妹妹,也不想定位他的身份是“哥哥”,燕行云处处为了我打点,又帮我遮了一个下午的雨,我心里多少的冤气都咽下了,他爱说我是妹妹那就说吧,反正我年纪比他小,只要他不逢人说我是他大姨妈就行。 进屋后,燕行云掩上了门,他说:“今晚赶路太晚了,等明早我们就离开大理离开云南我要回中原回大宋去。”他担忧地追问,“红雪,你当真要和我一起上路去中原?” 我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屋里唯一的床铺,这样的硬板床,和我在殷家寨里睡得一样。 唯一的一张床唉,如果燕行云不介意和妹妹一起同床共枕,我晚上不仅可以滚床单还能滚美男。 我回答他的话:“当然怎么,你想把我丢在这里吗?还是说后悔带上我这个包袱了?” 燕行云坐在桌边,给他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喉咙。 “这样的屋子住得惯吗?我是说……我身上没有多余的银子,你跟着我免不了在外面风吹雨打、风餐露宿,有时候连这样的下等房也住不上,吃也吃不上好的。你是寨中的大小姐……”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我坐在床边踢了鞋子,盘起两腿坐在床边,撑着下颚。 原来燕行云把我当成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我说:“住下等房就住下等房,最好也像现在这样只有一张床。就算住野外,你愿意帮我烤个火吗?你会愿意帮我赶野兽吗?我又不是宫里出来的公主千金,什么山珍海味恐怕我这辈子尝不到了,你愿意在路边给我挖口野菜吗?你愿意在停留的小溪边给我抓条鱼吗?你愿意用你健步如飞的轻功在半空里捞只小鸟给我尝鲜吗?” 燕行云手捏着杯子,头扭向了我。 每当我问一个问号,他就吃惊一下。 他不曾想过这世上还有这么简单的女孩子,殷红雪要的幸福是这么简单,他惊讶他无言以对,这些简简单单的事情,他都能办到。 等我问完了话,他像尊石像一样定在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手里的杯子慢慢滑啊滑,呼噜一下落到了地上,他连忙弯身去捡起。 我不依不饶:“云哥哥,这些你都做不到吗?” 他起身的时候,笑出了声。 他说:“只是这么简单就罢了,我怕你一路上会不习惯,到时候我没有时间再把你送回苗疆。” “不用你送,我自己也能走回来。” 我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 这辈子我跟定你这一块肥肉了你休想甩下我这只小色狼! 我想的就是这么简单,人家对我好,我也对人家好,很简单的等价代换。 燕行云觉得不用和我约法三章,他点了点头,消除了心里的顾及。 他自己出去端了点几碟小菜和两碗大白米饭,唤我过去吃,我刚坐下碰上筷子,这家伙又来刁难:“红雪,这些不是我故意这么点的,往后也都是这么清贫的食物,你当真能和我一起去中原?” 我冷嗤一声,不管他的傻样,自己端起了米饭啪啦了两口。 几碟烂菜叶,几颗发酸的豆芽 果然是寒酸倒了极点的饭菜,我皱了皱眉,心里不爽地问起:“需要这么抠门吗?刚刚我帮你从王爷那里扣回来不少银子了吧?” 暂时我对这里的货币制度不太清楚,细想想,一个王爷不可能那么小气让人帮他卖命一回给很少的银子,不然燕行云也不会忙活这一次跑来殷家寨,那么多银子他都藏起来了?干吗不用啊? 他没有回我,踢开了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我安静地捧着饭碗咬着筷子…… 我知道我又问了不该问的,燕行云这脸色明显又和早上对我的那样。 好在,过了片刻他自己缓了缓气,勉强压抑着心里的不快,淡淡地说:“那些银子我要去救人。” “哦……” “救一个很重要的人” “哦……”其实他没必要强调。我更紧张他会发脾气不理我。 谁知,燕行云看了看这一桌面上的饭菜,他自己也没了胃口,起身往床边去,他说他累了躺一躺,等醒了再起来用晚膳,他让我吃完了就放下。 我觉得……他是想到了他要救的那个人,所以心情不好。 燕行云一个人躺着,躺了一个时辰,我才敢悄悄走过去也幸好我走去看了看,不然这家伙保管烧死。 应该是午后的那场雨淋的,也有可能是被那个妖男妖女的王爷吓的,也有可能是担忧他的银子把自己的神经崩坏了。他吃不下晚饭,和心情无关,就是身子开始发热,不听话了。 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厉害。 “云哥哥”我趴在他耳边喊他,他也没意识应声。我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我一时玩性大起,又猫在他耳边说:“好夫君是不是发烧很难受?” 我可以想像,如果燕行云醒着听到我这么一声称呼会不会红着脸从床上蹦起来? 他现在像个死人一样,我亲他发烫的脸颊,他不会对我反抗,一点情趣也没有,难怪男人不喜欢躺在床上像死鱼一样的女人。 同样的道理,眼前我也不会得寸进尺调戏深度昏迷的燕行云。 还是快点把他医好吧,万一烧坏了脑子,将来岂不是要我伺候个呆子? 我去翻他的衣襟,我记得他把那些银子都踹在了怀里,我的小手摸进了他怀里……一来翻银子,二来摸他的好身板! 啧啧,身材很好很不错,硬邦邦的不愧是练武的料,我趁机吃他豆腐,没想被他怀里的温度烫到了! 给自己俩嘴巴,现在是救人,不是吃豆腐的时候,等医好了燕行云让他感谢涕零以身相许,这辈子就有摸不完的豆腐呃,错了,是摸不完的专属相公。 我的指尖才碰到他的那个锦囊,正要往外扯,燕行云突然醒了! 是人意识迷乱时候的“醒”,最恐怖的“醒”:双目无神,眼神溃散,他红着眼死死地盯着我,他的指尖紧紧扣着我的手腕! 抓的那力道,像是要扼断我的骨头! 我疼啊我!我马上解释:“不是我我用你银子给你去买药……疼……云哥哥……” 他的指尖越收越近,我吃的白米饭都要吐出来了,只感觉下一秒我的手腕要断在他怀里了。 看着他猩红的眼,我这才松了手指,忙说:“我、我不拿了,你的银子是你的还给你”说着我抽了我空闲的那手,在他衣襟外拍了拍,让那些突兀的银子搁着他的皮肉。 燕行云这才安静了,慢慢松开了他的手,慢慢合上他的眼睛,继续昏沉沉的睡…… “哇靠……”我捧着我的手,疼得龇牙咧嘴。 病成这样力气还大得惊人应该说,是他把怀里的这点银子视作比性命还重要,谁敢碰一下,他死了都能诈尸把偷银子的人给掐死! 既然不能动他的银子,那我去哪里给他买药? 上山自己去采药吗? 这天都黑了,回头让狼叼走了我找谁哭去? 去药铺吗? 我没钱,燕行云又不舍得他怀里的这点银子不知道这年代兴不兴打欠条的? 我在自己身上搜罗着:除了一颗能还我容貌的红蛮藤,我身上剩下的只有苗家女儿的一些饰品,雕琢得很精致,我想应该够换一包风寒药的。只能让燕行云忍一夜,等天亮了我去附近的山里给他找一些救命的药草。 我弯身在床边穿鞋子,出门前掩好了门。一想不对又进屋翻出了蒙面的纱巾,遮好了自己的丑脸,这才安心往前院去。 客栈还没打烊,掌柜的已经回屋去了,剩下几个喝酒的男人,白天的那个小二正在清扫着地面 我过去问小二:“药铺在什么地方?” 小二给我指了个方向,见我要走,又唤我:“姑娘这时候去,这时候怕是药铺都快关门了。” 我说:“里头那位公子病了,不去给他抓药,他的小命就没了。” 小二听了一惊:“那就要快些去,还能赶得上店铺关门。小的去给姑娘煮点姜汤,可以驱驱寒气。” 我笑了笑,点点头:“有劳小二哥了。” 别看小二人有些木讷,心倒是蛮细致的。 我按小二指的方向,找到了那药铺。 屋里还点着烛火,差点就要关门了,见我一个姑娘家进来,行医的老先生没有为难,问起我是家里什么人病了? 我说我只要一副扑通的风寒药,我家哥哥被雨淋了,现在浑身发热。 说完了,我自己嚼自己的舌头该死的,这毛病恐怕从燕行云那里传染了,他管我叫妹妹,害我在人前也管他叫“哥哥”。 老先生一捋白须,摇头道:“姑娘,既然是你的兄长病了,还是老夫亲自去一趟,你一个姑娘家不懂行医之道,万一还有什么其他的毛病,这不就耽误了吗?” 我想想也是,看着老先生很热心,我很现实地端出了一盆冷水:“可是……我们没有医病的银子。我身上的这些饰物可以典当给你,勉强换一副风寒的药。” 老先生已经背起了药箱,听我说这番话,他顿了顿,稍后又拂手,是让我往外面去。 我急了:“这些可都是很漂亮的银饰,就换一副普通的汤药。”作势要把手腕上的银镯子取下来! “姑娘,你怎么这么说话?”老先生叹了一口气,说,“老夫是让你快些带老夫去给你兄长看病,至于行医看诊的小钱稍后再说,稍后再说。” 我如释重负,笑着应了一声。 我带着老先生到了我们的住处,给燕行云把脉探看了一番,老先生说我这位哥哥身强体壮,这头健壮的牛只是淋了雨,胸闷气极攻心,喝帖药下去马上就见好。 也就是普通的一副风寒药,最后说到诊金。 我拔着手上的项圈要给他,老先生忙是摆摆手,他不但不要这副感冒药的钱,反倒是问起我:“姑娘是苗寨出生吗?” “是。”我不懂他问起这个是要干什么,怎么说呢……一个愿意免费义诊的老人家不会是坏人,于是老人家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老先生对我说起:“姑娘方才说你们兄妹没有银子度日?” “呃……是……” “老夫看这位兄台也是好身手的公子,再看姑娘是苗寨的出生,老夫这里有一单买卖,不知姑娘想不想听听?又愿不愿意试一试呢?” 我的脑子一个机灵:“可以……赚银子?” 我可能不在意,但我知道燕行云很在乎他光为了他兜里的一点点银子都能对着我回光返照! 我再问老先生:“可以赚很多很多银子吗?” 老先生点了点头,并说:“可以赚很多银子哦,不,不是银子,对方出的是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 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吧?燕行云可以为了白银百两去盗我爹的锦盒,如果知道这笔买卖,他还不乐疯了? “那……到底是什么买卖?和我身为苗家女有关吗?和我哥哥有一身的好功夫有关吗?” 老先生说:“王府方才在城里大大小小的药铺发了榜文,说要找一种名为红蛮藤的植物,那是一颗神奇的药草,据说会配做蛊的苗人能把这东西做成起死回生之药,可以让容貌丑陋的人变得漂亮。官府悬了黄金要这东西,先在咱们这里传了话,过两日就发榜文。” 老先生说着,很是感慨:“要说这药材难觅,又是长在深山老林里的,苗寨里的人熟悉山里的草木,平时就见过那红蛮藤,苗寨里有很多蛊毒师傅,他们是不怕红蛮藤的毒气的,想摘这东西那可谓手到擒来……姑娘姑娘?” 我走神了,傻愣愣地站着…… 我衣襟里,正有着“黄金百两”荡着我的衣襟…… 好重……好重…… “姑娘?”老先生又叫了我一声。他说:“天色不早了,老夫也该回去了,这里有一副治风寒的药,老夫先留下了。至于红蛮藤的事,姑娘若是能找来,可以直接去王府呈给王爷,虽然大伙都说王爷行事脾气古怪,可是只要你办事得当,王爷许诺的赏金从来不曾少过。” “等等等”我听到了一个怪异的称呼,还有这描述……我想起了一个人!“你刚刚说王爷?” “是,这是锦王爷要的红蛮藤。” 你个OOXX的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是那个家伙?要了一个锦盒,现在又要红蛮藤,那美人王爷究竟在玩什么呢? 我送老先生走后,抱着燕行云的那副药去了后面灶间煎药。 我还在琢磨:难道我家的锦盒和红蛮藤有什么特别的关系?锦王爷要的两样东西都和我扯上关系了呢……是巧合吗?天底下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第10章 妖媚王爷的巨额赏金 黄金百两,好阔绰的一笔钱云哥哥知道了一定会乐死。 可是……没了红蛮藤,我这张脸怎么办? “姑娘,夜深了还不休息吗?”是店里的小二,他刚刚给我们那屋送去了姜汤,见我不在又找了出来。 我说我在煎药,是燕行云的药,他喝了这药也就不需要姜汤了。 “那就姑娘你喝了吧,方才看见你和云公子一起回来的,浑身湿漉漉肯定淋了雨,姑娘可别病倒了啊”说着,他欣慰的一叹,“真好云公子总算有个知心知底的姑娘陪在他身边了,燕家老爷夫人地下有知,一定会放心姑娘你照顾云公子的。” 这句话,顿时烧着了我的脸颊。 果然是旁观者清,这小二说的白话也太露骨了…… 我问起他:“你认识云哥哥很久了吗?” “哦回姑娘的话,是我家掌柜的世交好友认识云公子的父母,燕家原本是大宋朝中的忠臣,被奸人所害,燕家的老爷夫人在刑场被砍了头。云公子得以脱身,可惜了燕家的男人被充军塞外,女眷则被充入青楼那个大仇人听说是燕老爷的弟弟,啧啧……真是个坏心肠的人……” “你……是在说燕行云?”我怕自己听错了。 这又是哪个故事的版本啊? 燕行云不是对我这么说的,他说他是孤儿…… 小二说得头头是道,他掐指算了算:“云公子来大理,也就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听我家掌柜的说,云公子在中原专给别人做杀人的买卖,有时候也帮人押镖,单独在外头讨生活。” “那……你知道他赚了银子都花去何处了?” 燕行云如果靠杀手这行混日子,那他肯定赚了很多。 为什么他还是一身的清贫,若是说他赚了很多……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那么点银子? 我认识的他……不会是个贪婪的人啊……更不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纨绔子弟! 小二告诉我:“姑娘,云公子的银子都是拿去青楼赎人了,这些年他把燕家的奴婢都从那火坑里救了出来,自己落得什么都没有。唉……可怜呐……我们掌柜的看他孤苦又那么仗义。所以这一回锦王爷要个锦盒,掌柜的硬是帮他盘下了这单生意,千里传书把他从中原招了过来。云公子来时倒也快,赶着和锦王爷约定前的三天就到了客栈,可不知怎么了去拿个锦盒,竟然误了和王爷约定的时间。王爷那脾气可吓人了好在云公子耽误了两天,总算把东西带来了。” 我扇着火……思绪已经飘得很远…… 燕行云骗我他的出生,他不曾告诉我他的背后有这么一个故事,他的身世比我这张丑脸更可悲。 难怪……他对他的叔叔恨之入骨;也难怪……一点点的银子对他来说……堪比他的性命。 “姑娘姑娘,你的药好了。” “哦……哦……”我一时手忙脚乱,差点烧干了药罐子,想揭开盖子又烫了手。 小二憨厚地凑了过来:“姑娘,小的来吧,这东西烫,留神别烫坏了姑娘”他接过了我手里的粗布毛巾垫上药罐子,我看着那热腾腾的汤汁从壶嘴里淌了出来。 小二嘟哝道:“小的多嘴了,告诉姑娘这些事是不是吓着姑娘了?姑娘别和掌柜的说起,也别和云公子说起,不然他们都要怪小的多嘴。小的看姑娘是个好心肠的人,夜深了还给云公子去找大夫,白天里云公子吼了姑娘,姑娘也别在意是云公子太紧张这次的银子了。倒要说那锦王爷,脾气性子样样怪异,大理城里个个听了他的名讳,吓得犯哆嗦。好了,姑娘云公子的药……” “哦……” “姑娘留神烫着,还是小的帮你端去云公子那屋子吧。” 小二走在前头,他说慢点再来收拾厨房里的药罐子和药渣子,小二小心翼翼地端着要走在前面。 他笑着说起,“怎么说呢,这一次倒是碍着姑娘在,云公子还舍得住一间下等房。” “他以前也在大理停留过?” “有过几次,每一次耽误三五天做完银子生意就又匆匆回中原了,每次都睡马厩那里呢。掌柜的说舍一间普通间给他枕一夜,云公子硬是不要,这样的脾气倒也倔……” 我干笑了两声…… 这样的燕行云,让我心里隐隐发痛。 我全然不在乎之前他骗我的关于他的身世,我只在想,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他忙着到处做他的赏金买卖,他有时间带我去中原走一遭吗?他并没有拒绝我……我对于他……到底算什么? 进了房内,我拖了个竹凳子去床边,吩咐小二把药搁在这里,我慢慢喂他。 小二的看看昏迷的人,同情的一声叹息。 我说:“多谢小二哥了。” 他看着我蒙着面纱的脸,也没有问不该问的,反而敬了一句:“是多谢姑娘照顾云公子才是。”他反手指了指门,“小的不打搅了,这就出去,姑娘也早点歇着,别累坏了身子。” 送走了小二,我单独呆坐了一会儿,等回神了,摸了摸竹凳子上的药碗,没那么烫了,温度适中。 我勺了很少的汤汁,慢慢送进燕行云的嘴里,他还能咽下,身子依然烫得灼手。 “你是不是还需要很多银子?”我勺一勺问他。 “你一个人那么拼命救那么多的人会不会很累?”我递去一勺又问一句。 “黄金百两够不够个你救人我是说……那个,你救了她们就会有闲情陪我游中原了,不用再背着那么重的包袱了……对不对?” 屋里,只有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的问话。 “云哥哥……就算红雪一辈子都这么丑,你也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其实,这一句,我不问也知道,燕行云不会嫌弃我的丑陋,他有勇气对着我的正脸看一眼,他更愿意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一个丑陋的女孩儿是他的妹妹。 他对我好十分,我愿意还他百倍。 不就是一颗草嘛,既然燕行云不嫌弃我的丑陋,我用这颗唯一的红蛮藤换他的顺心如意,这个更有价值吧? 勉强喂他喝下了半碗药,而我……也作出了一个让我自己非常震惊的决定。 我又出去找个小二,看他老实,我问他:“你看云公子这么累,你也不想他苦一辈子吧?” 小二刚刚睡下,被我撞进屋里把他叫醒,他揉着眼睛不明所以然。 我道:“我这里有个好法子帮他,还请小二哥和我一起撒个谎骗他一场。”说着我拉过了小二,粗略地吩咐他明日该怎么做、怎么说。 小二还是听不懂:“姑娘……那给云公子的那些银子呢?总不能摆个空盒子给云公子送去吧。” “这个嘛……你先帮我去他屋里守一下,我出门去一去。你可知锦王爷的王府怎么去?” “这个要过几条街”小二细细地告诉了我大致的方向,他担忧地问起,“姑娘,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去外头会不会有危险?” 我笑:谁会要个丑得吓死人的女人。 我说:“放心,除非我想对别人怎么样这世上敢欺负我的人都会去见阎王!” 吩咐过了,我顶着乌漆嘛黑的天色……往小二说的那个方向去。 夜里,我看不清段锦秀的王府究竟是个怎样的奢华与尊贵,好似冥冥之中已经给我做了充足的安排,这次我看不清,有朝一日我还会回来看个清清楚楚。 我最不想和锦王爷再照面谈生意,一个可以让女人看得嫉妒的男人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我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好在上天眷顾我,这一次是夜里,那位王爷自在风流快活他的“夜生活”,无暇来接见上门的我。 在王府门口堵我的是……白天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克伦。 他不光是段锦秀的侍卫,还是王府里的管事,大理的将军 “天色不早了,丑丫头还来王府闹什么?” 他一眼就认出了蒙着面巾的我,说话丝毫不留口德。 我一笑,我说:“我要锦王爷的黄金百两……” “是燕行云让你来的?多了那五十两银子还不够数吗?”克伦自以为聪明,他把一切原委都推在燕行云的身上。 我从衣襟里摸出一样东西,晃在克伦的面前,我可以感觉到……我的指尖在发抖,对于这株得来不易的药草,我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 我要我的脸,可我更想看到云哥哥快乐的笑容我不像看到他再去为别人卖命:杀人、夺宝……他不喜欢,却在为了那么点银子在人前抬不起头。 我总觉得燕行云这男人不该沦落平庸,他应该可以靠着一身的好武艺出人头地,等到有一天他可以站在高台发号施令,燕行云才不枉他一身侠义的气概。 克伦眯眼看了看我手里的东西,笑出了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来人!把她轰出去。” “是!将军!” 在那些尖锐的长矛指向我之前,我说了三个字:红蛮藤。 那些个士兵猛一个刹车,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的克伦。 “你?你一个丑丫头会有这东西?” “很不巧,我刚好采了这一株,废了好大的劲儿,锦王爷不是赶着投胎似的要这株毒草吗?给我说好的酬劳,我就把这东西给你们。” “哼!”克伦重重地一哼,他的两道粗眉一挑,他不屑道,“既然是难得的稀世药草,你说是就是?若弄来个假的,我呈给王爷岂不是害死我?” “那很简单。”我把手里的这株摘下了一小片,伸手过去,“你拿这点给你家王爷看,你家王爷若是不懂呢,那就给你们王府的药师看,确定了你再拿黄金来我这里换红蛮藤。” 克伦不甘不愿地走了上来这大汉子果然身材高大,我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在他身边一抬头,发现才到他的腰上。 他粗臂膀一伸,接下了我手里的一小片藤叶。他这辈子还没和别人谈过交易,尤其对方还是个丑陋至极的小丫头。 他傲慢地一哼,丢下几个字:“在这候着!” “不。半个时辰我就要见我的黄金,慢了半刻,我就回家去,你们谁也找不着” “你还敢在王府撒野不成?”克伦转身瞪着我。 我轻巧地一耸肩头:“信不信随便你,现在就开始计时了……我怕你一回来见不到我和红蛮藤了,你家王爷想再找,恐怕要等一些日子。” 而我……赌得起。 因为段锦秀太妖,一般来说太妖的人做的事情也特别的妖,就要逆着思维和他玩,结果只有两个:你玩死他或者他玩死你。 克伦很是傲慢,不知道是不是段锦秀带出来的鬼脾气。他吩咐周边的侍卫,大喝道:“看紧了她!若是她敢跑,砍了她的腿!” 这凶话像是对我说的。 我自己身子一落,靠着王府门口的一根暗红色大柱坐下了。 “我说……这位将军啊,他们敢砍了我,我就敢把这草往肚子里吞,你们敢扒姑娘我的肠子,我就敢把东西消化成渣子让你们什么都找不着!” 王府门前的竹笼灯火随着晚风晃了晃,昏暗的光扑朔在克伦扭曲了一下的大脸上。 他不再和我多花,一扭头,匆匆往王府里去了。 这还没过半个时辰,他抱着一个木匣子跑了出来……近乎是用轻功飞出来的。二话不说,他把一匣子的黄金推进了我怀里:“你的!王爷要这红蛮藤!” 这一回轮到我呲牙咧嘴:段锦秀这人一点儿都不可爱,猴急火燎的一个人。 我这来来回回没用满一个时辰,一回来就从小二那里接手照顾燕行云,我把木匣子给了小二,再把事情吩咐了一遍,小二登时无言以对,憨厚的一个人,也没有多问,就“嗯嗯”应了几声,带着木匣子出去了。 小二他只觉得匣子沉手,不翻看是不会知道里面摆满了黄金。 我照顾了燕行云一整夜,夜半三更,他发了一身的虚汗,他在梦魇里,他在不断地逃跑,他看到了他爹娘被斩首,他梦见了那个青儿妹妹病死在他面前,他还梦见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人。 比如一个叫白若兰的女人 应该也是沦落在青楼的他的家眷吧?燕行云一直念着她的名字,他说他会救她,让她再等等再等等 这一场噩梦,把他身体里的寒气都避了出来,他一夜睡得浑浑噩噩。 从锦王府回来之后。我一整夜都醒着照顾他,他要睡我就递水,他的额头还有余热,我就一次次地拧帕子给他降温退烧 他又叫白若兰的那一刻…… 姑奶奶我气上心头,要不是你这美男合我心意,我用得累死累活伺候你,还要大半夜听你念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忍无可忍,气哼哼地一甩帕子,白巾子沉到了水盆下面,这溅起的水花,点滴落在了燕行云的脸上……昏睡的人突然不再念起那个名字,好像知道我会生气,他选择了安静地养病,那个梦似乎也被这几滴凉水给撞破了 翌日清晨,我枕在他的手边,睡得迷迷糊糊…… 这张床啊,在我进屋的时候我还幻象着滚滚床单滚滚美男,却不想这床一整夜独独留给了生病的男人,自己却和衣枕在他的手边睡得哈喇子直流。 男人的手动了动,他醒了,从昏昏沉沉的噩梦里醒来:他梦见了父母惨死,梦见家眷受辱,梦见那个死在破庙的青儿妹妹,又梦见……那个叫白若兰的女人…… 后来,水溅上了他的脸,他发现他落了水……被湍急的水流冲走的女孩子在咒骂他,他跟着跳了下去,带着她一起上了岸……她的容貌丑陋,爱使孩子气的性子,有时候会有些无理取闹……可他却喜欢听她说话,和她交谈。 “呼……” 他沉沉地喘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看到了房梁,一排一排编排的大圆木……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掖得很严实,欲动手,指尖碰上了温热的脸颊。他侧首一看正是梦里和他相遇的丑女。 “红雪”他唤了一声又一声,“红雪……” “嗯……”我瞌睡了一下,眯眼醒来,浑然不知趣地喃昵,“呃……醒了?嗯……别吵……我好困呃……”我晃了一下手,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趴着睡。 燕行云哭笑不得,他勉强起身,又推我:“红雪……别这么睡着,躺上来吧?” “嗯……嗯……” “红雪”他唤了我好几次。我困得厉害男人的臂弯一伸,搂上了我的腰际带着我上了床铺我趴在那里,选了一个我躺着觉着舒服的姿势。 管他怎么睡呢……至少床上有我喜欢的情郎。 燕行云抚了抚我的发,笑得连他自己都莫名。 那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我的脸颊,痒痒的……他却依依不舍地抚着我脸上的倦容。 “睡吧……傻丫头。” 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一世,第一个看到他病中脆弱的女人,是我;这一世,第一个整夜守着病中的他,不离不弃的女人我也是第一个。 多少的感动他无从说起,也是这么一时间涌起的感动,混乱了他的思绪,本该是一份突如其来的感情被“感动”压在了下面。 我睡得很熟,燕行云则是侧躺在旁。 他下意识地又抬手摸了摸衣襟里他的银子……还在,这样他就放心了。 他还在费心……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他还应该去那里才能赚银子去救他想救的人?这样的心理包袱越来越沉重,压得他沉沉地一叹。 “云公子”有人叩响了门扉。 燕行云垂眸一看熟睡中的我,即刻一个翻身从床里侧出来,他快步走去不等小二第二次叩门,他先一步开了门。 “嘘别吵,红雪睡着。” 小二的手悬着,他见了燕行云笑道:“云公子,病好了吗?” “嗯……也许吧?”他摸了摸微凉的额头,昨夜一直都是那个女孩子在帮他换退烧的凉帕子……他却在梦里梦见了另一个女人……这一想,他心里突然一沉,有一种犯罪感油然而生。 面前小二说着什么,他没有心思听……直到小二把一盒沉甸甸的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什么?” 小二一愣:“云公子方才没听到小的说什么吗?” “呃……对不住,我方才晃神了。” 小二是个老实人,也没怪燕行云,他重复了方才的话:“这是锦王爷赏给云公子的,托小的给你递上,王爷说云公子那点银子不足以表谢,这些是追加给公子的。” “锦王爷?给我?”燕行云顿时纳闷了,他看着面前的木匣子。 小二见他不接,则自行走了进来,把木匣子摆到了桌上,他悄悄一瞥床铺上睡得正香的少女,继而转头对走来的燕行云说,“云公子,小的给你放在这儿了。小的去忙其他的,免得掌柜的找人,不知道早膳云公子和姑娘想吃些什么?” “有劳小二哥了。我会自己去厨房端些的” 小二点头,一哈腰退出了房中。 燕行云过去关上了门,他回到桌边坐下,他对着这个木匣子发呆:昨日锦王爷不是把酬劳都给了他吗?怎么今天早上又差人送来这个盒子?难道……又是交代给他的任务?还想请他去秘密地做什么事情? 燕行云想得简单,一旦有什么赚钱的机会,他决然不会放过! 他想那木匣子里摆的仅是一张交代任务的字条,却不想,翻开的刹那里头迸出的金光迷了他的眼! 燕行云不敢喘息,他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匣子里摆放整齐的……黄金! 金灿灿的光,炫亮了他病后惨白的俊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