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离之泣   门“吱”的一声开了,沉闷绵长的声音似乎在给人们诉说它的不幸与压抑。一束强光照射进来,几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门口,即使看不清他们的脸,依然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残酷与冷血。 牢房顿时响起了惊恐的哀嚎声,但大家都怕自己的声音将来人引了过来,随即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们瞪着大眼惊恐地盯着来人,生怕来人进入自己所在的牢房,他们的出现就意味着死亡,甚至生不如死。   “你们这群小杂种,真真是运气好,但凡超过十二岁都没资格坐在这里了。”阴阳怪气的声音令牢房里所有的生命毛骨悚然,孩子们惊恐地看着说话的副狱长,“现在该十二岁以下十岁以上的启程了。”   登时,牢房里一片哀嚎,他们控制不住地颤抖、哭泣和恐惧,所有人都往墙角里缩,恨不得镶进墙壁里,不愿意被来人带出去。高大粗壮的侍卫面无表情地接近,孩子们惶恐地看着逐渐近身的侍卫,想去反抗却无能为力。   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实在受不了未知的恐惧的折磨,大声叫道:“我哪也不去!放开我!我宁愿一辈子呆在这里,你们行行好,就叫我待在这里吧!”   话音刚落,侍卫的快刀毫无感情地穿破了她单薄的胸膛,闪着寒光的刀猛地抽出,一股鲜血喷洒在长满霉斑的墙上。所有的孩子都被吓傻了,没一个人再敢继续反抗,他们逐渐沉默,继而认命。   两个时辰前侍卫们已经带出去五六十个孩子,他们都未满十五岁,一张张稚嫩的脸强忍住恐惧,依然微笑着对身后的弟弟妹妹们说道:“不要怕,我们去去就回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要坚强地活着!”   他们明明知道自己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可必须把“活”的信念继续传递下去。   十一个牢房里大概又有四十多个孩子被带了出来。副狱长不满地说道:“怎么才四十来个?还没刚才杀的人数多,真是白瞎了刚才被砍头的人了,身子骨都张开了,最最适合送进官窑伺候人。算了,就这些吧,虽然少了点,官窑每天都会进人也不在乎这些。”   接着副狱长对身边一个侍卫说道:“一会儿你就去通知韦家二公子,这些雏儿今晚就送去墨大人掌管的官窑。有童男也有童女,叫他好好享用。”   这些孩子中有的能听懂副狱长的话,他们立即跪地求饶道:“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叫我们做牛做马都可以,千万不要把我们送到那种地方去啊!”   副狱长身边一个壮汉上前几脚将人踢飞,他还打算继续施暴,副狱长却大发“善心”地制止了,“踢坏了今晚就不好用了,小心韦二公子怪罪。”   在侍卫粗暴的声音中,四十来号人不一会儿便被强行带走了。   副狱长瞥了一眼剩余的小豆芽菜,对刚才打人的那个侍卫吩咐道:“剩下的人,你们按上面分配的名单带走吧。真不知道这些豆芽菜走了什么运,一个个都能活下来不说,还进了帝都的五大家族,保不齐,他们将来还能从奴隶混个通房什么的。”   壮汉憨憨一笑,说道:“谁不知道皇上对五大家族的偏爱,这些豆芽菜曾经可都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子女,最起码曾经都娇贵过,叫他们给五大家族做奴隶这才配得上。”   坐在通往玄府的板车上,百夏茉仔细观察了一下环境,这个时候押送的侍卫不多,板车的速度也不算快,她可以瞅准机会快速溜走。在她全心寻找空隙之际,她被一双滚烫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孱弱的小手死死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似乎一松手自己就走了似的。 百夏茉不由得一颤,她扭头一看,原来是百香茉,四姨娘的独女,今年七多岁,比她小了两岁。这个小不点也跟她在一辆车上,她刚才都没注意,只是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得了病,现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去。 眼下百夏茉是没法逃走了,虽然她一直与百不欠其他姨娘、姬妾生的孩子不亲近,但眼下百家就剩她们两个血脉了,不管怎样,她最少得叫百香茉活着,哪怕是做名受人欺凌的奴隶。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百夏茉低声安抚道:“香茉,你忍忍,到了玄府我就想办法给你弄药去,一吃药你就好了。”   随即,一个轻微地却可以令大家都听见的讥讽声响了起来,原来是闵家的姑娘。她面无表情地道:“玄府又不是你们昔日的百府,想要吃药就有,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贱骨头就不该生病!”   闵家姑娘的话音一落,板车上的其他人表情各异,她们要么怜悯地要么哀伤要么独自伤神默默哭泣。闵家姑娘却不被大家的情绪所影响,她一边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镇定地说道:“有时间伤心还不如把你们凌乱的发髻收拾一下,待会儿就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去见新主子不被嫌弃才怪。”   闵世兰是叛贼常胜王第一大将闵雄数不清的庶女中的一个,要说运气好谁都比不上她,原本满了十岁的孩子都要被送往官窑,而她还差一个月才到十岁,所以也算是逃过了一劫,做大家族的奴隶总比做窑姐儿好的多。   简陋的板车摇摇晃晃地穿过比四品官员正门都要辉煌富贵的玄府后门,继而经过假山翠湖装点的小院,又经过两道别致的小门,继而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最后在一个小院子里停下。随即赶车的侍卫就将车上的小姑娘们赶了下来。 第二章 初进玄府   百香茉一路上紧紧地抓着百夏茉的手,仿佛百夏茉就是她的力量来源。百夏茉平素虽和这个妹妹没什么交集,但现在百香茉也许是她最后一个亲人,她终是狠不下心扔下她。 想到几个时辰前自己的亲哥哥亲姐姐已经被砍了头,她心里不免哀伤,却不敢哭出来,她咬咬嘴唇牵着百香茉下了板车,等待被分配。   百香茉虽小,却也知道这个世上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身边这个平素里不喜言语的姐姐了。   初秋的雨后有些微凉,百夏茉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发热的百香茉应该更觉得冷吧,百夏茉握着百香茉的手稍稍用力,然后低声安抚道:“你再坚持会儿,我一定给你找到药。”   在天井下等了半晌,一个肥胖的嬷嬷才从一个月洞小门里出现,她身后跟了四五个年轻漂亮的小丫鬟,个个举止优雅却神情倨傲,她们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天井下的孩子们,眼里充满鄙夷。   胖嬷嬷一出现周围正在忙活的婆子和妈子都恭恭敬敬地给她见礼,温顺谦卑甚至有些讨好地说道:“杜嬷嬷好。”   百夏茉一瞧便知来人后台挺硬。   杜嬷嬷冷哼一声,接着悦地说道:“怎么才送来这几个,名单上不是有四十个奴隶的么?”   押送侍卫赶紧低头哈腰谦卑地说道:“杜妈妈有所不知,本来是四十个奴隶,但有几个病死牢房里了,紧接着发现有几个染上了病气,怕是不能用了,小的没敢带他们过来,怕给主子们过了病气。”   百夏茉所在的牢房没有一个人生病,百香茉被关在别的牢房,她莫不是被感染了?登时,她有些紧张地将百香茉护在身后。   杜嬷嬷依然不满,“又没有都病死,不知道给我们玄府凑足了四十个过来?算了,好在此次只是给四少爷、五少爷、六少爷添奴才,否则怎么够!”   侍卫只是赔笑道歉,这帝都里的五大家族哪一家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了的,怎么敢将分配给其他家族的奴才私自挪给玄府用。   杜嬷嬷随意瞅了一眼,随即肥厚的额头上出现两道深深的皱纹,她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此次送来的男童这么少?现在少爷们都大了,需要几个粗使的奴才,都来些女的可是会把少爷们带坏啊!以后你记住了,男女七三分配,再送这么多的女的过来,小心我叫你永远不能踏进玄府一步!”   侍卫只是干笑,这话叫他怎么接,罪臣生男生女可不是他能决定的。   杜妈妈高傲地白了侍卫一眼,慢悠悠地接过侍卫手里捧了半天的文书,认真地瞅了良久才从袖子里拿出玄府后宅的印章,“呸”地吐了一口唾沫这才盖了上去。侍卫总算可以交差了。   杜妈妈对身后的几个丫鬟稍微客气地说道:“此次来的奴才都在这,你们几个慢慢选,只是夫人叮嘱过,六少爷年纪尚小这伺候的奴才不能少,所以就由六少爷身边的瑾思先挑。”   话音刚落,瑾思得意一笑,挺胸抬头地走了出来,她毫不谦让地挑选了起来。不多时,便将十个最强壮的奴才挑走了。   瑾思挑完后余下的两个丫鬟才为自家主子挑选起奴才,百香茉和闵世兰一起被四少爷的丫鬟书香挑走了,而百夏茉一行六人被五少爷的慧心挑走了。   百香茉极不情愿跟姐姐分开,但她却无能为力。书香一看便知是个严厉的主,一个眼神就能将人震慑住,连身边一个丫鬟就这般凌厉主子岂是何等的厉害!百香茉越想越害怕。   百夏茉对百香茉轻声说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药,现在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你平时身体极好,过去后想好办法多喝点热水,假使不是被病疫传染一宿便有好转。咱们百家目前就剩了你我两人,我们要坚强地活下来,百家的血脉不能断!”   百香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不得不跟上大家的步伐去了四少爷的院子。   百夏茉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伤感,她对走在人群最后面的闵世兰恳求道:“闵姑娘,香茉还小,请多加照拂。”   闵世兰头也没回地离开了,但愿闵世兰听见自己的请求。百夏茉目送她们一行人离去。   慧心不耐烦地开始催促,她不悦地对百夏茉道:“现在是奴才了,不是在自家的府上做小姐少爷,一切得听主子的,不要任意妄为。”   百夏茉低下头乖巧地跟随众人上了通往五少爷院子的路,未来的路怎么走,她有点不敢去想。一辈子在这里为奴为婢么?那是不可能的!   整个大安国谁不知道帝都的五大家族——韦家、玄家、丹家、段干家、墨家,这五个掌管大安命脉的家族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每一朝的皇帝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他们丰厚的家产永葆他们族人奢华的生活,无上的权力永固族人的得意与骄傲。不过世事无常,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像常胜王那样,说倒就倒。毕竟,说到底,在大安终究只是一个人说了算!   一路上慧心基本上没有什么言语,甚至连句警告也没有。百夏茉对五大家族尤其是玄家知之甚少,从前她的父亲百不欠只不过是一名正四品武将,再加上又是常胜王的下属,五大家族的人只会对百不欠打压,而百不欠又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一类型,平素很少关注高高在上的五大家族。所以这一路注定了她将走得心惊胆颤千辛万苦。 第三章 深深后宅   大安是个弱肉强食不以礼教文化治理的国家,整个国家但凡有一点地位的家族都透露出残忍嗜血的气息。大安的女人没什么地位,官宦人家的女儿几乎都是男人们用来巩固家族地位攀附权贵的工具。平头百姓家的女人反而自由一些,可以自由出入,不受礼教限制,甚至还能自立女户农耕经商,但依旧过得辛苦万分,需要定期给衙门上缴厚重的赋税,时常还会受到差役的盘剥。 但是,假如女人们不幸沦为女奴或者生下来就是女奴的话,那么一辈子的命运几乎已成定局,没有翻身的余地,一生都得当兵牛做马不得舒坦,甚至会被同为奴隶的男性欺凌。   百夏茉的父亲百不欠是个不拘小节的武夫,虽然对待嫡妻生的子女都很偏爱,但对庶出的孩子也不算冷漠,百家还算其乐融融,平静舒坦。百夏茉幼时曾患急症,病好后百不欠怕她旧病复发就一直教她习武,所以,百夏茉年纪虽小,她却是有些身手的。 而且,百夏茉虽只有九岁,内里却住着一个二三十岁的灵魂,上一世她可是经历过千般锤炼的特种兵,之后因为表现出众被提升为政府高级特工,在一次事故中她为了救另一个同伴导致她英年早逝,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样一个神奇的国度。她硬是用了五年的时间才适应。本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临,哪里晓得竟遇到传说中抄家这种百闻却未一见的事情,而她则从一个官家嫡小姐沦落为大安国最最最底层的奴隶。 在大安,任何一个贵族都有权力随时随地屠杀了一个奴隶,奴隶命运悲惨到连猪狗都不如!   一定要逃出去!自打百夏茉被关进牢房的那一刹那这个信念就一直支撑着她。她在这个时空虽做不了英雄,但她也不想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奴隶,上一世锻炼出的强悍意志一直延续到现在,不管怎样她都要活下去,寻找自由。   天逐渐暗了起来,各个院子里掌灯的奴才们开始忙碌,他们步履匆匆行动敏捷,却没有发出过多的声音,仿佛自己是哑巴的一般,可见玄府家法之严。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百夏茉他们一行人才到五少爷的院子,慧心并没有带他们去主院,而是进了偏院的最深处——杂役院。   刚踏进院门,杂役院的老妈子刘婆子便迎了上来,刘婆子平素不常来这个简陋的地方,她在玄府后巷租了一个宅子,专门操作她接到的私活,周围稍微有点钱却又养不起奴才的富裕人家穿脏的衣服几乎都被她承包了,玄府后巷就她一家干这个营生,故而赚得金银满钵。又因为刘婆子打点的好,所以主院管事王妈妈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为难她,刘婆子却也不敢太过怠慢,她每个月的训诫日必须过来。前几天她收到消息,知道主子怜悯,要给杂役院增派人手,故而今日早早的在杂役院候着。   “慧心姑娘怎么劳您大驾,小黎子,赶紧给慧心姑娘上茶。”刘婆子热情地招呼着。   慧心淡淡地笑了笑,熟练地避开刘婆子要拍她肩膀的手,她轻哼一声算是应了刘婆子的招呼。小黎子急忙端来一杯热茶,却被刘婆子的丫鬟翠儿截走了,小黎子并不气恼,他笑眯眯地看着翠儿讨好地将茶送给慧心。   “慧心姑娘请喝茶。”翠儿是个十三岁的姑娘,长得还算体面,只是声音甜的叫人受不了。   慧心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她看都不看翠儿,只是对刘婆子说:“最近我睡眠不是很好,午时一过就不饮茶,这好茶你还是留下自己吃吧,免得糟蹋。”   小黎子、翠儿、刘婆子等人哪里不知,慧心压根看不上他们杂役院的茶呢。   翠儿面上一红,转身将茶递给了小黎子,小黎子傻呵呵地“哧溜哧溜”吃起了起来。   慧心对刘婆子道:“这是我刚从正院领来的上面赏赐的奴隶。他们曾经都是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主儿,哪能一来就伺候的了五少爷,现在都先放您这调教一番,他日能出一两个会伺候人的,那也是刘婆你的功劳呢。”   刘婆子一听,眼放精光,然后讨好地对慧心说:“奴才知道五少爷年少有成,身边伺候的却略显单薄,新来的这些年纪又太小,您看这样行吗,奴才身边的翠儿倒是个惯会伺候人的,您要不带给五少爷,哪怕做个守夜打更的也行?”   慧心脸色明显露出一丝不快,她秀气的眉毛一皱,冷声对刘婆子说道:“五少爷身边伺候的是多是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且将这些新来的奴才调教好便是,不要一个个地都想着往主子院子里钻才是!”   突来的严厉令刘婆子意想不到,她即使面上讪讪的,却也得干受着,还要好言相道:“慧心姑娘您且放心,奴才一定将他们都调教好了。”   慧心轻哼一声便扭着身子离开了。   见慧心走远了,刘婆子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真以为自个儿是五少爷的通房了,左不过也是个奴才。老娘我再不济也是个庶人,叫你姑娘那是给五少爷脸,以后千万不要落在老娘手里,要不然要你好看!”   翠儿赶忙给刘婆子捏肩揉背,她甜甜地轻声劝道:“妈妈不要生气,将来有的是机会收拾她,把您气病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第四章 恶奴欺主   刘婆子给小黎子使了个颜色,小黎子这才萎靡不振地站到百夏茉一行人面前,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但眼光慵懒动作缓慢,直接就是一副小老头模样。但在目光流转之间百夏茉意外地发现小黎子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精明。果真人不可貌相。   刘婆子闷咳一声,小黎子这才说道:“我身后坐的是你们的管事妈妈,你们都得仔细着。这个府上的主子虽姓玄,但那只是我们这些上等奴才的主子,你们这些下等奴才可配不上,在这个杂役院你们都得听刘妈妈的,否则,你们自个儿怎么去的都不知道。”   小黎子的简短的几句话不仅告诉大家今后得听谁的,并且充满了威胁和警示。这个下马威给得漂亮!   刘婆子满意极了,她趾高气扬地扫视了一眼下面哆哆嗦嗦的小豆芽菜,对身边的翠儿叮嘱道:“以后我不在这个院子里时,你跟红儿定要好好管教他们,那些精贵的料子就不要交给他们洗,那些马桶啊马鞍啊前院下人的衣裳啊全交给他们清洗。精贵的料子洗坏了咱们谁都赔不起,他们要是为此丢了性命事小,连累咱们事大!”   翠儿乖巧地应了,轻蔑的眼神瞬间中闪过一丝狠毒,她目光狠狠地看向不远处走过来的人。   “红儿,你去哪儿了?”刘婆子不免埋怨,但听得出,语气里对这个叫红儿的姑娘还是有些关怀的。   红儿面无表情地看了院子里众人一眼,便径直走向里屋。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些精美的袍子,经过刘婆子时不忘向她问好。刘婆子懒得理会小丫鬟的问候,赶紧追了进去,似乎有话要对红儿说。   翠儿嘴巴一撇,半晌后对百夏茉一行人吩咐道:“男的跟小黎子去,女的跟我来。”   百夏茉一行四人跟在翠儿身后唯唯诺诺地离开,翠儿一路上不知嘴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听得大家心里更是发毛。   杂役院的回廊深处便是大家的住房,四间不大的厢房,其中两间最好的已被翠儿和红儿住了,剩下两间,便是余下的奴婢们挤着住。百夏茉一行人被领到最里间,门一推开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百夏茉强忍住捂鼻子的冲动,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硬是没忍住不停地咳嗽起来,翠儿一脚将孱弱的小姑娘踢开,冷笑道:“你是嫌弃这房不好以示抱怨呢,还是本身是个有病的?有病的就赶紧滚开,免得给大家过了病气。”   想必小姑娘昔日在家里是个被惯坏的千金小姐,此刻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辱骂,再一想起自己的身世,她倒在地上恸哭起来。翠儿顿时火冒三丈,她一脚就踩在小姑娘单薄的身上,接着对小姑娘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骂:“一来就给我添堵,真是气死人!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是你生的!”   百夏茉身边其他两个姑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都将脸埋在百夏茉身后不敢多看一眼。微凉的秋夜里她们身上竟直冒冷汗,不一会儿便打湿了单薄的衣裳。   百夏茉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在地上逐渐地停止反抗和哭喊,大安人民的残忍她是见过的,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奴才竟如此嚣张和冷酷,可见玄府的水深的很,今后她需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对。   “你在干什么!”红儿像一座冰山似的兀的出现在门外,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一脸老成,冰冷威严的声音叫人不得不忌惮三分。   翠儿见是红儿,她慢悠悠地收住了踢人的脚,顺带整理了一下因疯狂动作而抖散的发髻,接着又像没事人似的笑面如花地对红儿道:“这个小奴才不听话,我教训教训她,免得他日冲撞了刘妈妈就不好了。”   红儿半晌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翠儿,被这眼神一看,翠儿不免有点发憷。   “她们虽是奴才,但也上了名册,莫名其妙地消失一个两个兴许没事,但是陆陆续续消失得多了,你说会不会有事?”红儿的声音就像一个魔咒,吓得翠儿顿时一个寒颤。   百夏茉心里明了,这个玄府经常莫名其妙地“丢”奴才。奴才哪里敢自己偷跑,毕竟像她这般胆大的没几个,估计都是被主子或者其他有点权势的奴才弄死了。嗨,在这里奴才们想要活命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翠儿扭着小蛮腰一摇一摆地离开,红儿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奴才对百夏茉三人说道:“这个后宅没有一丝人情,想要活下去靠老实本分是不行的。你们是同一拨进来的奴才,这点同病相怜的情分还是有的,你们不相互照看就更没人愿意帮助你们了,今后怎么活就得看你们自己了。”   百夏茉哪里不明白红儿的意思,她要她们四个团结起来,就冲这点,百夏茉对红儿还是有点好感的。但是,百夏茉知道,光凭这点好感很难断定红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昏暗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百夏茉将被打的女孩额上的帕子换了下来,这个孩子此刻正高烧不退,真担心她熬不过去。另外两个小姑娘也没闲着,她们正在笨拙地收拾着屋子。   “姨娘,我要我的姨娘。”被打的孩子显然已经烧糊涂了,她忘记自己现在的所处的环境和地位。   百夏茉轻叹一声,随即肚子里传来咕噜的声音,其余两个正在收拾房间的小丫头似乎都听见了,她二人相视一眼便苦笑起来。正在百夏茉为吃的发愁时,简陋的木门被推开,是红儿身边两个小跟班,她们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却不愿意进来。 第五章 浅知残忍    “这是你们的晚饭,安顿好了后你们自己按时去灶头领饭。”提食盒的丫鬟语气寡淡地说道,“我们以后都是一个院的奴才,我叫小叶,她叫小雨。”   叫小雨的丫鬟将手里的记事薄展开,从怀里拿出一支掉了毛的毛笔,她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多大年纪?我得入个册,方便主子们以后差遣。”   “我叫李婉婼。今年八岁。”打扫屋子最积极的小姑娘首先回答。   小叶浅笑,充满讥讽,“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小姐么?在这,下等奴才的名字都是卑微的。”   李婉婼不是个笨人,她赶忙改口,道:“奴婢名小婉,今年八岁。”   另一个小姑娘立即会意,她略显笨拙地说道:“奴婢小琴,今年七岁。”   百夏茉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一脸憨实的样子说道:“奴婢今年九岁,你们叫我阿呆好了。”   “噗嗤!”小雨笑了出来,“哪有姑娘管自己叫阿呆的!”   百夏茉嘿嘿一笑道:“我娘就是这样叫我的,说我是家里最蠢的那个。”   小雨皱眉,说:“阿呆太难听,有损玄府形象,你从今就叫小木好了。”   床上的女孩一直昏迷不醒,小叶几步上前看了那个孱弱的孩子一眼,对小雨摇摇头,小雨随即明了,这孩子怕是熬不过去了。   小叶突然心底一善,叮嘱道:“你们明日卯时就去前面听候吩咐,以后好好干活会少挨些打!”   百夏茉见她二人要走,不得不将她们拦下,装得十分乖巧的问道:“二位姐姐,这个受伤的姑娘怎么办?”   小雨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小叶风轻云淡地说:“这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半夜起风了,百夏茉感到外间的寒风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她拽了拽霉味很重的被子转身又睡下,这具九多岁的身体急需营养和睡眠,否则将来怎么长得高呢。   “啊!”小琴惊恐的叫喊声将百夏茉吵醒,她麻溜地从铺上爬了起来,连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婉也从自己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大概还没睡醒她有些木讷地看着大家。   百夏茉顺着小琴的眼神望了过去,那个挨打的小姑娘身子都直了,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已经僵硬了,她瞬间明了,这孩子还是没有熬过去。   “不要惊慌,我们得给上面的人通报。”百夏茉一把挽起自己凌乱的头发,快速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翠儿接到消息后,她面上一点愧疚之色都没有,一边喝着肉粥一边对小雨说:“你给小黎子说,叫他用完饭把那东西收走。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好不容易进了玄府,结果杂役院的大门都没踏出一步便死了。想叫我们出钱埋葬了她,门都没有!吴侍卫长不是养了几只獒犬嘛,就拿去孝敬那几只獒犬吧。”   纵然百夏茉内心是个有三十多年阅历的人,听到这些话时她不免有些惊恐有点恶心,这样残忍的话是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的嘛?饶是她以前见过一些手足相残的血腥事,此刻都有些承受不了。一定要离开的信念在她心中更加强烈!   中午天空灰蒙蒙的,不多会儿便下起了小雨,看这样子,这个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百夏茉坐在房檐下吃力地揉搓着盆里的衣物,刚从井里打起来的水还很刺骨,不多时两只小手就红了。   “小木……小木……”   百夏茉循声望去是小琴站在房檐下怯生生地叫她,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青白无肉的脸上充满恐惧和悲戚。   “你不是去搬柴火了吗,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百夏茉边洗衣服边问。   小琴找了个凳子坐她旁边跟她一块洗了起来,动作笨拙又生疏。小琴一边洗一边说:“本来是去搬柴火的,但听说五少爷喜欢柏木的味道,这次送来的柏木柴都被主院留下烧饭去了,明日再送些普通的柴火给我们杂役院,我明日再去取吧。”   乖乖!柏木当做柴火烧,这玄家够有钱的!百夏茉暗自惊叹。   “小木,他们把那个……就是被……打死的姑娘,送哪去了?”小琴低下头颤颤巍巍地问道。   百夏茉一愣,她看见小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想必是害怕极了吧,她平静地说道:“红儿姑娘叫小黎子拉出去弄了口薄木埋了。”   小琴这才抬起头,毫不掩饰眼中的惊喜之色,她问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百夏茉有些好奇小琴的的举动,小琴唯唯诺诺地说道:“我就说嘛,小叶姐姐说他们把那具……尸体拿去……喂狗了,怎么会这样残忍呢,小叶姐姐定是跟我们玩笑罢了。”   百夏茉心里一阵凄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小琴生怕这个玄府如她想象般黑暗,故而自欺欺人地在她这里寻求点心理安慰罢了,可怜的孩子,可恨的世道。   百夏茉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接着心里狠狠地骂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莫名其妙地跑到这个人不如畜的国度!   在杂役院的这些日子百夏茉一直没闲着,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裳,好在她是个老实勤快的模样,小雨和小叶倒是挺喜欢她,偶尔吃饭时还能给她留一两块冒油的肥肉,这总比没有油水的剩菜叶子好多了。 第六章 香茉痊愈   一直没有寻得机会走出杂役院,也不清楚府上的地形情况,百夏茉虽很想找机会去四少爷的悠水院看看百香茉,但无奈她没有自由哪里都不能去。一想到分开时的香茉是病着的,她不免有些着急和担心,也不知道香茉现在怎么样了,闵世兰会不会帮忙照顾百香茉,香茉只是一个单纯、柔弱的不满八岁的孩子,真不知道她要怎么独立生存。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九月天已然是帝都凤阳城的初冬了,百夏茉已经习惯了刺骨的冷水,她就怕这娇嫩了九年多的双手会起冻疮,所以只要没事她就不停地揉搓手掌,促进血液循环。   “嘿,那个叫小木的。我有事给你说。”百夏茉揉完双手正准备在房檐下浣洗衣物,就听见不远处的月洞门口有人叫她,她循声望去,看见小黎子懒散地靠在门上招呼她,一双小眼却是亮晶晶的,像只偷吃了糖的耗子。   百夏茉甩了甩手上的水,慢慢走到小黎子面前,怯生生地问道:“黎子哥哥有什么事吩咐?”   小黎子伸了一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人叫我给你带话,香茉病已好,你无需挂念。”   百夏茉惊喜地说道:“谢谢你。”   小黎子拜拜手说道:“谢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收人钱财与人方便罢了。”   百夏茉问道:“那么,是谁叫你带话给我的呢?”   小黎子缓缓伸出手,懒懒地说道:“孝敬后才说。”   百夏茉哪来的钱财,她假装一副可怜的模样说道:“我暂时没有月例,翠儿姑娘说一年后主子心情好了才给我们这些最下等的奴才发月例。”   小黎子登时明白,翠儿这个胆大包天的,竟然私扣奴才的月例。只是,这种事情他也没少见,他更没理由去管。小黎子见百夏茉一副悲戚可怜的模样,不忍心再为难她,转身离开时说道:“一个自称闵世兰的奴才叫我带话给你。那个小奴才本事不小,一去就得到四少爷的青睐,现在是个二等丫鬟呢。”   谢谢你,闵世兰。百夏茉心里感激地默念道。   凤阳城在安国的北部,所以这里的冬季来得特别早,现在不过九月多,天上竟然零星地飘起了雪,百夏茉洗完盆里的衣物拿到长廊上准备晾起来,五少爷的衣裳和他身边伺候的一二等丫鬟的衣裳都由小叶和小雨洗,洗完后挂在专门的暖房里晾干。主院里余下的丫鬟、奴才的衣物都有她和小婉洗。前几天小琴犯了错,被翠儿打了一顿后安排到后院和一个男孩子一起洗马桶、马鞍、靴子,真是惨。   刚晾完衣物,估摸着时间百夏茉准备去灶头领饭,经过大堂侧面却听见翠儿暴怒的声音,“不是我弄坏的,一直都是小雨和小叶负责清洗少爷的衣物,这和我有什么干系。”   百夏茉就知道大堂里正在闹是非,快速绕开大堂去了灶头。   领完饭百夏茉就回了自己的住房,刚吃几口就听见小婉和小琴的声音,她们也刚领饭回来。   小婉一进门就欢喜地说道:“小木,刚才领饭回来时我听见翠儿嚎啕大哭,问了小黎子才知道,翠儿把少爷连武堂的学服洗坏了,她竟然将此事推给了小雨和小叶。一会儿前院的慧心姐姐就要来取衣裳,看他们到时候怎么交差,还好我没没洗过少爷的衣裳,要不然倒霉的就是咱们了。”   百夏茉一边吃饭一边想,这次倒霉的怕不是翠儿,保不齐有个倒霉鬼要顶上这个雷。不过就是一件衣裳,玄家什么没有,五少爷又是受过教育的主子,应该不会拿奴才怎么样。她的大哥,就是一个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好人,从不苛待奴才,只是……两个月前被砍了头。百夏茉不禁哀伤起来,虽然自己是灵魂穿越者,但这具身体流的是百家人的血,她的兄长和姐姐待她友爱温暖,每每想到他们已经去世她心里十分难过。   第二日就听说跟他们一起进来的奴才小强子被拉到前院乱棍打死了,打死后还被侍卫长拉去喂了獒犬,刘婆子也收到慧心姑娘的惩罚,一年内月例减半。刘婆子从前院回来后将翠儿暴打一顿,又罚小雨和小叶在雪地里跪了一整天才算消气。   百夏茉听到这些消息时不免震惊,这个五少爷未免太严苛了些。百夏茉听说五少爷是玄府的庶出少爷,而且生母早丧,他本不受玄大人待见,后来却凭借自己的本事叫玄大人看重。之前百夏茉就听百不欠提起过,玄府有一位叫玥倾的少爷,十二岁就上马打仗,并且因一夜屠城而名闻天下,也不知道玄玥倾是玄府的几少爷。   小叶雪地受寒,红儿虽给她请了大夫,却不见好转。百夏茉临时被红儿调遣到另一个浣房,和小雨一起洗前院一二等奴才的衣裳,五少爷的衣物由红儿亲自浣洗。   自从和小雨一起给前院的上等奴才洗衣物,红儿就给她发放月例。有钱在手,百夏茉心里踏实许多。天气逐渐变冷,小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百夏茉知道小叶怕是熬不过去了,先不说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有限,即使有好大夫好药材也轮不到她们这些下等奴才使用。 上次洗坏衣物那件事故中,小叶一直揪着翠儿不放,故而翠儿挨了刘婆子一顿毒打,翠儿心性残忍一定不会放过小叶。红儿即使有心偏袒,却不可能时刻都在小叶身边照顾,翠儿趁机动些手脚,小叶就能命丧黄泉。刘婆子也不喜欢小叶,觉得她固执死板,要是死了她也不会费力追查。 所以,百夏茉估计小叶活不了几日,这样残忍的事她在小小的杂役院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换句话说,小叶要是死了,对她来说反而是个机会,她就能彻底地替代小叶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下去,以后闲散时间就多一些,方便她出去打探玄府地形。 第七章 嗜血狂将   果不其然,小叶终究没有熬过去,死在了住房里。红儿去前院送完衣裳还没走进杂役院就接到这个消息,她飞奔到小叶的病床前,看见小叶僵硬地躺在床上才相信这是真的。红儿跑到刘婆子那里大闹起来,她不相信一个简单的风寒就能要了小叶的命,前几日瞧病的大夫还说小叶要不了几日就能痊愈,怎么突然就病逝了呢,绝对是有人暗中下了毒手。   刘婆子表情淡淡地说道:“不就是一个下等奴才死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当初五少爷的衣裳被她洗坏了,我拿别人顶了她,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难道现在还要我给她请几个和尚做场法事才行?你也太心善了些,请和尚不要钱啊,做法事不要钱啊!“   红儿愤怒地对刘婆子说道:“杂役院莫名其妙地死了多个人,这些人又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但是小叶是我的小姐妹,我必须给她伸张正义。你今天要是不彻查此事,我就闹到前院去,前院的管事王妈妈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手段也极其残忍,我不相信你不害怕王妈妈。还有,你背着王妈妈在玄府后巷接私活,又贿赂王妈妈的手下,这事要是被王妈妈知道了,你今后的日子怕没有现在这么舒坦。”   刘婆子又气又恼,她将刚擦过鼻涕的棉布帕子甩在红儿脸上,大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可是你姨母,你娘死后一直是我照顾你,你竟然没有一丝感恩之心,我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你还不如我的养女翠儿孝顺体贴,我真不该将你养大,趁你还小不懂反抗就把你丢进茅坑。”   红儿冷笑,“我娘亲是怎么死的,你我再清楚不过,要不是替你背黑锅她能早早离世?我娘亲去世之前叮嘱你要厚道待人,你可做到了?你竟然有脸在我面前提我娘亲,你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刘婆子恼羞成怒,对身后的翠儿和小黎子说道:“把红儿给我管进房里,她没有恢复正常不要放出来。”   红儿高高地仰起头颅,对刘婆子道:“你要是敢这样对我,我就咬舌自尽。”   刘婆子冷笑,那双狭长的眼里充满算计和冷酷,与平素内敛粗俗的样子完全不符,“你要是敢自尽,我就打死小雨。大不了我从外面廉价买几个奴才进来,我不是奴身,有买奴才的权力,前院的人才不在乎杂役院的人谁走了谁来了,只要不耽误活计就行。可怜小雨要为你陪葬,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开心,你们三个一起上黄泉路,小叶最后不要走太快,要不然你俩追不上她。”   红儿一愣,半晌又自嘲地笑了起来,“我怎么忘了你的本性,你怎么会受人要挟。这样,我们各自让一步,小叶去了也就去了,我不再追究,但是今后我不允许杂役院的其他人莫名其妙地消失或者死亡。还有,那几个小奴才的月例必须发给他们,是谁悄悄吞下去的,大家心里有数。”   翠儿面色一紧,她轻轻撞了刘婆子一下,刘婆子并未理会她。刘婆子看着红儿,面色逐渐好转,最后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就这样约定了。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实诚、善良,真是随了你母亲。”   红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生怕再和刘婆子多说一句就会吐出来。   红儿办完小叶的丧事,就将百夏茉挪到小雨的厢房,从此百夏茉不用再日夜不停地浣洗前院下等奴才的衣物,而且还有碎银子拿,住宿条件也很好很多。小雨待百夏茉较之前好很多,跟她说的话更多了,玄府的信息她了解的更多。比如说,她们伺候的五少爷,就是传说中一夜屠城连老弱妇孺都没有放过的嗜血狂将——玄玥倾。   这两天前院似乎很热闹的样子,送到杂役院清洗的衣物增添许多。小雨将刚收回的华丽袍子小心翼翼地拿进屋里,然后耐心地给百夏茉示范怎么将衣物熨平整,百夏茉看到小雨手里的男士袍子精美华贵就问道:“这是少爷的袍子吗?”   小雨将长袍放在干净的木桌上,一边试探熨铁的温度一边说:“是的。明日就是五少爷十四岁生辰,这件袍子是皇上赏赐的贡料特制而成,咱们一定要认真对待。”   百夏茉小声问道:“姐姐你见过五少爷吗?他是不是特别凶残?”   小雨立马皱眉叮嘱道:“万不可诋毁少爷!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你小命不保。五少爷十二岁就上马打仗,首战就获得巨大胜利,他哪里是凶残,应该说是威武。”   百夏茉第一次发现小雨的修辞手法用得不错。   两人说话间,前院来了人了,来的是两个一等丫鬟模样的姑娘,她们先是询问刘婆子在哪,得知刘婆子并不在杂役院两人一改温柔大方破口大骂起来,那骂起人的阵仗哪里像十三四岁的姑娘,简直就像四十多岁的中年泼妇。红儿和翠儿乖巧地任两位前院来的姑娘破口大骂,红儿一脸平静和镇定,翠儿面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嘴里悄无声息地回敬着那两个丫鬟。   末了,骂人的小姑娘才提及正事,“明儿就是五少爷十四岁的生辰,老爷准备大办,谁叫咱们五少爷前些日子在练武场上拔得头筹,赢得皇上亲自嘉奖!那丹家六小姐是必须要来的,听闻她明日要带上雪球过来,雪球喜欢小孩子跟它玩,咱们院里年纪最小的大概只有刚来的那几个奴才吧,都叫出来给咱们瞧瞧,别找个木讷的过去丢了主子的脸。” 第八章 误听祸言   百夏茉心里一乐,这可是个好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杂役院到外面看看。   当她们几人站在一等丫鬟面前时,小琴多少有些紧张,她估计那个雪球不是狗就是猫,她最怕小动物了,要是叫她陪着玩,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慧安,你看那个小东西在发抖呢。”个高的丫鬟嬉笑道。   叫慧安的丫鬟不屑地瞥向小琴,说道:“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怎么伺候的了六小姐的雪球,就挑另外两个去吧。”   接着慧安又道:“慧君,你将那两件特制的衣裳给她二人分发下去。”   慧君将手里两个锦盒放在百夏茉和小婉的手里,道:“明日就穿这个过来,好好表现,怠慢了雪球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待那两位离开,翠儿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两口,恶狠狠地骂道:“要是老娘能进前院,定能做你们两个有眼无珠的狗东西的主子!”   红儿轻蔑一笑,便进了大堂。百夏茉心里嘀咕,这个翠儿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啊,以她的长相真是不及慧安和慧君万一。问题是,慧安和慧君也不是绝美之人,只是看上去大方舒坦罢了。   小雨嬉笑着对小婉道:“你们还是有福气些,五少爷的前院我就进去过三次,连五少爷的影子都没见到一回,你们不过才来了两个多月便能见到那么多贵人,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只是,我听说雪球性子有些顽劣,你们要多加小心!”   百夏茉心里一咯噔,一股不祥的感觉冒了上来。顽劣?是怎么个顽劣法?   小婉一直沉溺在突如其来的好事里,似乎还没回过神,明天对于她来说就是转运的开始,她可没心情听周围的人泼凉水!   天还未亮,百夏茉就起床洗漱,接着将那毛茸茸的衣裳套在身上。毛茸茸的衣服穿在身上虽然暖和,只是这样子却……搁在现代,这是可爱的动物卡通装,但在这,就是赤裸裸地侮辱!雪白的衣服穿在身上,再加上她们身材娇小,就像一只直立行走的狗儿。   一大清早,慧君便差了个洒扫院子的三等丫鬟前来接应百夏茉二人。即使是前院一个洒扫的低等丫鬟,那通身气派都叫刘婆子都眼红。   昨天慧安慧君二人来杂役院时刘婆子不在,那二人好一阵大骂,待她二人一离开,翠儿赶忙给刘婆子报信,刘婆子连夜赶回的杂役院,大清早的站在雪地里等待前院的人召唤。   “一个洒扫的丫鬟,竟然穿的是灰鼠毛夹袄,真真是浪费!”刘婆子冲那低等丫鬟的背影嘀咕道。   翠儿连忙迎合道:“可不是嘛,那衣裳穿在我身上想必定是美极了。”   刘婆子嘴角一抽并未接话,余光扫到正打算出去送衣服的红儿身上,她不免叹了一口气。   这身毛茸茸的衣服看上去虽暖和,但也经不住在风雪中干站着受冷,小婉冻得脸都红了,她冲百夏茉眼神示意自己很冷时,百夏茉清晰地看到两条晶莹的鼻涕挂在她脸上。她还没来得及提示小婉,就隐约听见丫鬟喊道:“丹少爷和小姐来了!”   现在才巳正,虽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但要么是平素与玄家五少爷交好的朋友,要么是巴结玄家的贵族,但像五大家族那样显赫的世家只有丹家来的这般早。看样子,丹家很喜欢玄家这个五少爷,先不说别的,就冲强强联合这一点,就已叫丹家动心。   由于百夏茉她和小婉是杂役院的下等奴才,她们俩一直站在主院外的一个不起眼的回廊上等候主子的召唤,无奈她二人像是被忽视了一般,此刻只能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百夏茉递上自己的帕子对小婉道:“看把你冻的,鼻涕都出来了。拿去擦擦,免得一会冲撞了贵人。”   小婉甚是感激,平时她就觉得小木是个好相处的,又稳重又勤快,所以很快在他们几人中脱颖而出上升一级,以后跟着她办差一定不会差。   由于她二人站在回廊的隐蔽之处,加之她们身材矮小,不经意间根本看不到她们。回廊外不远处的小路是主院通往其他院子的小路之一,小路上原本铺的是饱满的鹅卵石,此刻却被积雪掩埋。路边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此刻大红色的花朵正竞相开放吐露芬芳,意境优美的小路一直蜿蜒到整个宅子的深处,不知道要连通到哪去,假使只以观赏的心态来看,这条小路真是幽雅静美。   “二哥,你看今日这排场,除了大哥外,谁还享有过!咱们都是父亲的儿子,为什么待遇悬差如此之大?”一个银灰色袍子上绣飞鹰翱翔的年轻人对另一个看上去极其稳重的年轻人抱怨道,“老五这次夺冠那还不是你让给他的。要不是你那匹没用的马突然发病连累了你,你会在赛场上被他有机可趁吗?二哥我是你的话就要追究一下,为何在关键时刻那匹马发病,定是有小人动了手脚。”   玄家二公子玄玥鑫平静的面上泛起一丝恨意,稍纵即逝后又恢复到那副稳重大方的模样。那天本是他在老五的兵器上做了手脚,没想到比武时,老五挑选的任何一件兵器都是正常的。而轮到他上场时,那匹被他亲自养了三年的战马突然病倒在地上,他不战自败。 这一切只是偶然?那怎么可能!肯定是下人行动时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最后被玄玥倾有机可趁。想起来他就恨,自己明明才是嫡长子,但是上头有一个极其能耐的庶出大哥,小小年纪便可领兵打仗征战四方,是父亲四处显摆的荣耀。下面还有一个日渐强大的老五,文蹈武略更胜老大一筹。他这个嫡长子被那两人衬得普通无用,无论他做什么似乎都被老大及老五的光芒掩盖,那两个叫他恨之入骨的男人,真希望他们马上消失在自己面前。 第九章 人不如狗   玄玥鑫深吸一口气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他装作一副大度谦虚的模样对玄玥晖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计较那么多,咱们赶紧过去吧,估计丹家的人都比咱们到的早。”   玄玥晖不以为然,鄙夷地说道:“那丹家最是势利,现如今咱们玄家虽不是五大家族里的翘首,但却倍受皇上青睐,他们丹家要不是出了个皇后,估计早都被踢出五大家族了。说起来,他们还是沾了丹皇后的光,否则前年的那次贪墨案,丹家族长第一个被削爵抄府。现如今他们见父亲对老五上心,丹家就巴巴地送上自家的女儿,真是下贱!”   说到这玄玥鑫不由得欣慰,丹家已是强弩之末,丹皇后的身体愈发不行,假使丹皇后一走,丹家的地位估计会一落千丈,那么和丹家结亲便是不智之举。对于男子除了自己的出身极其重要,妻子的出身也很关键,比如他的母亲,出身于五大家族之首的韦家。故而,玄家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他的母亲在玄府后宅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对于未来妻子的人选他母亲也给他透露过一二,便是韦家的嫡出二小姐,有了自己的舅舅做坚强后盾,他玄玥鑫便是玄家以后的大老爷,那时候谁敢不听他的! 想到这,玄玥鑫心里突然愉悦起来,加快脚步往景沧院走去。   待他二人离开,百夏茉才将小婉从地上扶起,她二人一直匍匐在地上,生怕被刚才那二人发现,否则定会小命不保。这样的生活今后还会继续,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人呢?”一个小丫鬟站在月洞门处喊道:“你们两个在哪呢?”   百夏茉赶忙带着小婉跑到小丫鬟跟前,说道:“奴婢们一直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小丫鬟见她二人那副打扮不免觉得有些滑稽,忍住笑意对她们说道:“雪球这会闹得正欢,你二人进去好生伺候,一切小心行事,万不得冲撞了贵人。”   进了前院,百夏茉不免一阵惊叹,主院风情别致,亭台楼阁修建的极是精贵,就连抄手游廊都是南海梨花木这样金贵的木料,回廊上的灯笼竟是上乘的斑斓琉璃制的,这样的琉璃制品百家曾经有上一两件,那可是百不欠花了大价钱在市面上买的,斑斓琉璃本是贡品,只有皇室才可享用,一般的官员被皇上赏赐一两个斑斓琉璃小物件都被当做瑰宝般收藏,但玄家一个五少爷的院子里却随处可见,五大家族的势力果真名不虚传。   百夏茉虽是诚惶诚恐地低着头跟在小丫鬟的身后,却将走过的每一条路记得清清楚楚,饶是她这种超强记忆力的人都不得不感叹这个景沧院的庞大,那么整个玄府有多广阔更必多说了。   小丫鬟带着她们到了一处叫雅梅园的地方停了下来,百夏茉听见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小丫鬟恭敬地对已经等候在门口的慧君说道:“姐姐,奴婢将这两个奴才带过来了。”   慧君“嗯”了一声,便示意小丫鬟离去,然后对百夏茉二人说:“你二人一会儿定要好好地逗雪球开心,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百夏茉和小婉立即点头,答道:“奴婢遵命。”   慧君满意地将她二人带进园子,离那笑声越来越近,最后在一处亭子前停下。   “那就是陪雪球玩的小东西?”一个女声愉悦地响起。   慧君谦卑地回答:“这就是陪雪球玩的两个小丫鬟,不知丹小姐是否满意?”   丹小姐咯咯一笑,道;“你二人抬起头我看看,长得太丑我家雪球可不屑跟你们玩。”   百夏茉和小婉谦卑地抬头缓缓看向亭台,只见华贵的亭台里坐了好些人,却只有一名女子骄傲地坐在一群年轻华服男子中间,想必她就是丹小姐。   丹小姐啧啧两声道:“玄老五的景沧院果真美女最多,就连两个外院的粗使丫头都能这般清丽,待长开了一定是绝色美人。”   玄玥晖立即凑上去对丹小姐讨好地说道:“这些都是丫鬟奴才,怎么及得上丹小姐的美貌。听闻丹家小姐里就你与当今皇后长得最像,丹皇后当年可是大安出名的美人呢。”   丹小姐又是咯咯一笑,对旁边一位懒洋洋靠在软椅上眯着眼假寐的少年道:“老五,你家的丫鬟这般水灵,一会儿被我的雪球伤了你可不要心疼啊。”   百夏茉听丹小姐那样说才知道那少年就是景沧院的主人——玄玥倾。那少年看上去懒散无忌,靠在软椅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因为年纪不大五官还没张开,即使这样依然能看出他长相俊美,一点都不像那个传说中那个文韬武略冷傲自负的五少爷,反正百夏茉是没见过哪个当兵的这样慵懒困顿。   玄玥倾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刹那间那双假寐的眸子骤然睁开,百夏茉瞬间感到玄玥倾的目光如利剑般向她射来,那一刹那,百夏茉心里有点不安,这个人,不好对付。年纪轻轻就有种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只有经历过无数刀光剑影和权谋暗斗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气势和精明。百夏茉赶紧低下头,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玄玥倾对百夏茉二人淡淡地吩咐道:“你二人今日好好表现。”   简简单单几个字令小婉登时脊背发凉,这个人的语气太过寒冷,似乎话语都能夺了人的性命似的。她原本挺直的脊背顿时垮了起来,有点神情恍惚地看了百夏茉一眼。   丹小姐高声吩咐道:“把我的雪球带出来。”   不一会儿两个男丁牵着一只如藏獒般大小的通体雪白的狗儿出现在众人面前,小婉不由自主地哀叹一声,她随即抓住百夏茉的手,颤颤巍巍地说:“小木,咱们……咱们死定了。” 第十章 有惊无险   百夏茉心头一紧,以她现在的身形,怎么会是这只大狗的对手,再说,万一这只狗真像獒犬那般疯狂,她跟小婉根本没有活路。但是,丹家小姐敢在这样的场合牵出她的雪球,要么雪球是被驯化过,要么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万一真在五少爷生辰的日子把五少爷的丫鬟弄死了,这也不是件喜庆的事。百夏茉对小婉道:“不要怕,你在我身后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干。”   放开链子的雪球在台下冲丹小姐乖巧地摇摇尾巴叫了几声,丹小姐命丫鬟扔下一块带血的牛肉,待雪球几口消化掉她对雪球道:“玩去吧。”   雪球就像听得懂人话似的撒丫子跑开了,在原地打了几个圈后,雪球便注意到周围两个矮小的一身雪白的小人儿,随即,它兴奋地飞奔向百夏茉和小婉身边。   小婉见雪球飞奔过来,她吓得尖叫一声,这一叫声似乎令雪球更加兴奋,它几步便冲了过来,百夏茉暗叫不好,她正打算吩咐小婉不要动,哪知小婉见雪球奔了过来调头就跑,百夏茉知道小婉难逃一劫,她必须先保护好自己,所以定定地站在原地,果不其然雪球几乎无视百夏茉的存在,几步追上前去一口咬住小婉的胳膊,小婉嚎啕大哭,雪球却更加兴奋,稍稍用力,小婉的胳膊便被扯掉了,雪地上一边鲜红,大概雪球吃饱了,它将小婉的胳膊丢在地上,又准备去咬小婉的头,小婉吓晕过去,可是为时已晚,她的头已经被雪球咬在口里。 百夏茉哪里知道小婉这般没用,但她再不出手小婉便会当场丧命,她快速地走了过去,先学狗叫几声,然后两手趴下,像个爬行动物那般行走,此刻的她就像一只白色绒毛小狗,甚是可爱。   雪球一见有了新玩意,就丢下晕倒的小婉,小婉雪白的脸上已经被雪球咬了两个窟窿,鲜血潺潺地往外流动。   百夏茉就像个小狗似的又叫又跳,雪球跟在她身后与她一起跳跃,百夏茉看得出此刻雪球是开心的,她瞅准机会,立身站起,摸着雪球的额头,对雪球道:“乖宝宝,你吃饱了也玩够了,现在该睡觉了。”她的声音似乎有魔力,轻声念叨几次,雪球竟真的困了,渐渐地卧倒,趴在雪地里睡着了。   台上的丹家小姐有些震惊,这小丫头竟然会训狗,不到一刻就将它的雪球哄睡着了,她有些不满,只是伤了一个奴才,另一个此刻却完好无损、笔直地跪在台下。   丹小姐对牵狗的男丁说道:“往日里见你们训练雪球时无比困难,今日一个黄毛小丫头轻松几下就将雪球驯服,你们真是没用。以后不要跟着我了,到马厩领差去!”   玄玥倾虽是半眯着眼,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好一个从容镇定的小姑娘,他对跪在台下的百夏茉说:“今日表现不错,你需要什么赏赐?”   百夏茉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什么赏赐会比进前院好?她奶声奶气地说:“请主子将奴婢留在前院。”   玄玥倾懒洋洋地靠在软椅上,他的睫毛极长,却依然挡不住睫毛下精光四射的双眼,他静静打量一会儿百夏茉。在大家都以为五少爷被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奴打扰了心情时,他突然开口对身后服侍的慧安道:“交给你安排。”   “哎呦,我们似乎错过了什么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梅园,为首那人将梅园门口请安的下人一脚踹翻,声音轻浮戏谑地说道。   “是三皇子!”玄玥晖几步便迎了上去,似乎今日玄府的主角是他一般。   “玄五,今天一过你就满了十四岁,你这只雏鸟什么时候才开荤啊。”三皇子圣霏不管身旁还有几个女眷以及景沧院的下人,他毫不避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瞬间丹小姐面上一阵绯红,女奴们将自己的脑袋埋得更低。   玄玥倾从来没把无所事事花天酒地的三皇子放在眼里,他象征性地淡淡哼了一声,没有作答,随圣霏一块进来的玄玥驰见自家弟弟表情冷淡,怕他冲撞了三皇子,忙说:“三皇子今日为玥倾祝寿乃是我们玄府的荣耀,一会儿我好好敬你几杯。”   三皇子脸色这才舒缓下来,他拍拍玄玥驰的肩膀道:“你可是父皇面前的大红人,你敬我我可不敢当。今日除了我们圣家的兄弟来给老五祝寿,还有仓北王家的森世子。”   话音刚落从众皇子中走出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他长身而立笑面盈盈地站在大家面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显得他很有精神,他声音愉快地说道:“各位公子好,我是森焱,仓北王的孙子。今后我将在帝都常驻,也许以后会经常叨扰大家,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此话一出,本是漫不经心的玄玥倾却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和善开朗的少年,他不由嘴角上扬,挂起一丝冷笑,不就是个质子,心态倒还不错。三皇子身后的七皇子见玄玥倾古怪地笑了笑就知道他的心思,这个人太敏感聪慧,什么都躲不过他的眼。   三皇子对站在玄玥倾身后的丹小姐笑道:“哎呦,我的表妹,你这追男人的心劲还挺大啊,恨不得变成一块狗皮膏药天天黏在玄老五的身上吧。”   丹小姐的脸红的像能滴下来血似的,她娇羞地跺脚,“表哥,你若再敢胡说,小心我告诉皇后姑母说你欺负我。”虽然她的姑母丹凤至早已缠绵与病榻,很少召见丹家人。有时候说起大气话,无非是给自己家门增长些颜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