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转折人生 玄夏国 丞相府 冲霄的烈焰染红了这漆黑的夜晚。“救火啊”“救火啊”“快,快,夫人小姐还在里面”… 梅香院里的哭泣声,呼喊声,泼水声响成一片,打破了这夜的宁静。只见火势越来越猛,屋子似乎快要倒塌,连妈妈拿起斧头,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冲了进去…… 槐香院 一双秀媚的丹凤眼定定地望着远处的火光,红唇微微一笑,显得她更加妖媚美艳,“看来一切是要结束了吗?啊,可惜了,这将军之女。” 两天后 “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啦,谢天谢地!”紫环双手合十祈祷道,可她脸上的笑容却只是比苦笑多了一丝甜味罢了,肿得像桃红般的眼睛让泪水再次涌出,“小姐,你可吓死紫环了,我这就去准备吃的。”周仙羽对紫环点了点头,又安静地靠在床上,紫环看了看仙羽,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把话咽了下去,满怀心事地推门而出。 仙羽双眼发直地盯着窗户,泪水悄无声息地滴在衣裳上,思绪回到了那天晚上…… “娘,你怎么了,身体不适?要叫太医吗?”仙羽紧张地问道,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卷席而来,可又说不出是什么。 刘静抚着胸口,皱了皱眉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她靠在床榻上,柔柔地微笑道:“娘歇歇便没事。”飘飘然如仙之羽衣,这便是仙羽名字的由来。刘氏宠溺地捏了捏她女儿那可爱的脸蛋,仙羽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她在这个府里唯一的依靠,十四岁了,岁月可真快啊,到仙羽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看着她嫁人了,可千万别重蹈娘的覆辙呀。 突然,呛人的烟味冲了进屋子里,打破了这温馨的景象。 仙羽捂住鼻子,拉起刘氏的手,“娘,着火了,我们快走吧!” 刘静试着站起来,可是摇摇欲坠的身子根本无力站起,“娘好像走不动了,你快走吧!”“不行!仙羽要和娘一起出去!”仙羽拉得刘氏的手更紧了,由于过于着急吸进浓烟而不停地咳嗽着。 “糟了,夫人,小姐,门开不了!”两个丫环拼命地撞击着门,可这扇门却稳如泰山,她们俩拼命地喊道:“连妈妈,夫人小姐在里面,门开不了!”说完,又不停地咳嗽着。 “什么!”仙羽惊恐地看向四周,和丫环们拍着窗户,撞击着门,却丝毫未见动静。这时,刘氏却笑了,她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可当她看向她的女儿时,她却哭了…… 着火的小木块砸了下来,使屋内的浓烟更大。“砰”的一声,这时,连妈妈冲了进来,刘氏把仙羽拉着她的手挣脱出来,用尽全力将仙羽推向连妈妈,无力地喊道,“快!把仙羽带走!” “可…夫人您…” “快!” “娘~” “仙羽,记住,除了自己谁也不要相信,谁也不要相信~”刘氏的话语被红红的火焰吞噬,连妈妈抱起仙羽,“不,不~”仙羽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娘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然而这两天里只有娘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着,‘记住,除了自己,谁也不要相信,谁也不要相信~’ 仙羽的双眼渐渐红了,眼泪从眼角慢慢地流出。这时,连妈妈进来了,关切地问道:“小姐,身体可好?要叫太医吗?”仙羽摇摇头,虚弱地问道:“娘…她…” 连妈妈闭起双眼,泪水无声地滑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红肿的眼睛,“小姐,夫人她已经…”她低垂着双眼,视线不敢看向仙羽,最后鼓起勇气说道,“小姐,或许今天是你…送夫人的最后一程了。” 这天,周府上下都穿着白色的丧服,那低沉的氛围为这寒冷的冬天增添了几分悲怆的颜色。一整天过去了,仙羽在大厅里并没有流一滴眼泪,在场的有多少是真情而又有多少是假意,全都看在眼里。 冬日的夜,更是凌冽而萧瑟,大地森森然,万籁俱寂,空中毫无一丝装饰,郁闷得像要压在头顶上的无尽黑暗。回到房里,仙羽双手推开窗户,静静地望着天上如眉般的月牙,眼泪滑过脸颊滴落到窗边,她用力地吸了口气,凝视着月亮,用尽一生中最坚绝的语气,“周仙羽,梦,是该醒的时候了。月亮是星星的王者吗?不,月亮永远都是孤独者,永远…” 瞬间,北风呼啸…… 第二章 知己知彼 寒冷的冬日似乎能感受到深沉的悲痛,天幕低垂,整个京城格外清冷,刺骨的冷风呼啸着,就像是一把雕刻刀般地朝着人们的脸上划去。一辆简朴的马车停靠在丞相府门前,它显得与府门的牌匾格格不入,就是这辆谁也未曾注意的马车便是丞相府嫡女的坐骑,周仙羽作为府中的嫡女,也作为刘氏的亲生女儿的身份,自然要遵循礼制,到安葬刘氏骨灰的华月寺守孝三年。 这天,仙羽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衣裙,裙上只绣着简单的点点梅花,恍若纷飞在暮雪霏霏的梅花,披着一件白色的梅花云纹衣袍,乌黑柔软的秀发恰似随意地挽着松松的一鬓,只配上一支朴素的珍珠玉簪,发丝在寒风的吹拂下滑过那若美玉般的脸庞,抚过那端庄秀气的鼻子,她那若凝脂般白皙的肤色在悲伤的伴随下,脸色看上去更是苍白,若茸毛般的睫毛微微垂下盖住了那一双透着忧伤而清澈的杏眼,一张纤巧红润的小嘴微微抿着,容貌清秀而清丽脱俗。 登上马车,仙羽拉着连妈妈和紫环的手,她们三人相互会心一笑,以后的三年就是她们三人相依为命了。马车渐行渐远,连妈妈替刘氏不值,又心疼仙羽以后三年离府的生活,忍不住说道:“小姐,夫人是嫡母,按道理来说,守孝三年怎么只有小姐你去呢?”连妈妈既是刘氏自小的贴身丫环,也是刘氏的陪嫁丫环,对刘氏忠心耿耿,三十岁多岁,慈祥的面孔有双犀利的眼睛,大骨架的身躯显得她特别壮。 紫环一脸抱怨道:“他们根本就没把夫人放在心上,大公子所谓的远游,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要说在外远游了,就算怎么样也一定要回府啊,还有那个二小姐所谓的身体不适,三姨娘本就是二姨娘的跟屁虫,三小姐又怎么会来?四小姐和二公子因年纪小,这个我还能理解,只是其他的那些人就太过分了!老爷也是的,怎能让小姐一个人去呢?”紫环是刘氏在将军府亲自挑选的丫环,与仙羽一起长大,长得眉清目秀,肥肥的婴儿脸上嵌着一双明净的大眼睛,十分可爱, 仙羽那双漆黑的眼眸若深不见底的古井,她泽唇轻启,神色自若道:“无妨,你们又何必恼怒呢?娘不需要他们虚情假意。况且,三年的时间,足够了。” 丞相府槐香院 口脂轻涂唇上,她那艳丽的红唇在萧瑟的冬日里若火红的阳光般璀璨,细长的双眼微微一眯,不经意的一笑若尖刀般锐利。 站在她身后的女子,脸上特别显眼的是她鼻尖上的黑痣,她狡诈一笑:“夫人真美!夫人尽管放心好了,她,跑不了。” 恰似冬日的顽皮,摘走了树上的叶子,树林稀稀疏疏的,但有些顽强的树木却披着淡漠的绿纱,为这凌冽的季节添上一丝生机。远远望去,华月寺便坐落在这座山谷中,显得格外宁静,通过一条清幽的石径,便到了华月寺。 寺里香烟缭绕,两位尼姑敲着木鱼鼓发出‘笃~笃~笃~’的声响,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尼姑好像知道仙羽她们的到来,停下了动作,双手合十,面向仙羽,说道:“周施主来了,贫尼已经为施主安排好居室,施主在室中守孝便可。”小尼姑也停下了动作,礼貌地伸出‘请’的手势,说道:“施主,请。”仙羽亦双手合十,有礼道:“有劳师太,有劳小师父。”连妈妈和紫环也跟着施礼。 待一切都安顿好后,天色已黑,她们简单地吃过斋菜后,连妈妈为仙羽铺好床,但见仙羽没有休息之意,便走去宠溺地摸着仙羽的头,问道:“小姐,是想家了?”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来说,寺中的生活确是艰辛。 “不是,”仙羽托着腮子望向窗外之景,但看到的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山林,又像是喃喃自语说着话,“这儿的环境甚是好。” 紫环跑去关上窗户,说道:“小姐,山中特别寒冷,别着凉了,寺中不比府中的好,还是得注重身子。” 连妈妈不知是压了什么在枕后,神秘道:“小姐,紫环,老奴在你们的枕下放了一把刀,若晚上发生什么事,还能拿出来自卫。”若是二姨娘趁机加害小姐,老奴绝不饶她! “好。” 三个月下来,仙羽她们不是念经就是抄经,过着是清清淡淡的日子。这是一个安静的午后,仙羽发愣地看着窗外的山林却陷入了沉思,忽然她为自己感到悲催,十多年来一直被刘氏保护着,如今的她对自己的一切都是无比的陌生,只怪自己以前太自以为是,以为刘氏会陪着自己一辈子,会保护着自己一辈子,以前总觉得自己无需多事,她们是什么样的人都与自己无关,只要管好自己便好了,而现在却…算了,现在只知道,娘是玄夏国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也是嫡女,娘还有两个弟弟,可是却已多年没去过将军府了,个中的缘由,不知道;父亲是玄夏国的丞相,娘是嫡母,所以自己是丞相府的嫡女,自己与祖母关系不错。府中有三个姨娘,父亲与二姨娘姚若如的关系最好,而与娘的关系最差,甚至对自己一点也不亲近,但是对他的二女儿仙惠是最为亲近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前段时间父亲突然待娘与自己特别好,不知道,是因为对二姨娘的姿色没兴趣吗?还是忽然想关心自己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仙羽想了很多事,却发现自己一无所知,频频蹙眉。仙羽忽然挺直身体,想起前些天,府中说引起那天大火的是一个丫环,而在把丫环杖毙的那天,自己还在昏迷中,话说刘氏院子中的下人自己几乎全都认识,可那丫环不是新来不久吗?到底那场大火真的是那个新来的丫环不经意引起大火还是另有原因呢?是自己想多了吗?毕竟是人命,不会这么儿戏吧,应该不会,应该不会的… 紫环在一旁见仙羽沉默不语,却又频频摇头,不禁担心起来,以前小姐虽然在外面话不多也不怎么爱笑,但其实小姐在院里不仅话多而且很爱笑,小姐笑起来很好看呢,有两个可爱的酒窝和白白的整齐的牙齿,可是现在自从那件事后,小姐就变得怪怪的,有事没事地独自一人说话、摇头,小姐该不会是…伤心过度,然后…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紫环拼命地摇着头。 “紫环,请连妈妈来,”仙羽的声音忽然响起,把紫环吓了一跳,紫环福了福身子,“是,紫环这就去。” 不一会儿,连妈妈来了。 “连妈妈,紫环,你们都坐下吧,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仙羽把房门关上,房里只有她们三人。“连妈妈,我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你能详细告诉我吗?” 连妈妈心里可高兴了,心里欣喜道,夫人,小姐长大了,是个有主意的人儿,小姐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连妈妈开始婉婉道来: “周氏出了五任丞相,周老爷就是其中的一位,而周老爷的父亲也是丞相,那时周丞相还是丞相府的庶子,而刘氏一直是将军之家,刘老爷就是当今的大将军,他有两个儿子,都是将军之才,文韬武略,但他只有一个女儿,那便是夫人。自小大将军对夫人疼爱有加,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熔。可是,在一次梅花宴上,夫人就对周丞相一见钟情,而周丞相也似乎有情意,这样一来二去的,夫人与周丞相便在一起了。大将军知道后,大发雷霆,不是丞相府不好,只是要是周老爷是丞相府的嫡子还好说,可那是庶子;而夫人是嫡女,以夫人的身份嫁去皇家是不难说的。其实,周老爷是挺有才华的,当时还受到先王的青睐呢,只是碍于身份,不过不知周老爷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那丞相府的嫡子居然年纪轻轻便病世了。大将军虽然很不满意,但是见夫人如此深情,便硬着头皮答应了他们的来往,但在暗地里调查周老爷,发现周老爷与另外一位女子有往来,那就是现在的二姨娘姚若如。姚若如是太史的庶女,虽然是庶女,可因为美貌的缘故,在玄夏国很是出名,其实当时以二姨娘的容貌只是屈居第二罢了,真正美貌的是先王的皇后,当然这也是后话了。三姨娘黄凤梅便是二姨娘的陪嫁丫环。当时,大将军也是劝了夫人多次,认为周老爷并不喜欢夫人,只是喜欢夫人的身份,可是夫人却像中邪似的,谁的话也不听,非君不嫁。最后,大将军被夫人逼的同意了他们的婚约。果然,凭着将军府的地位以及周老爷他自己的才华,他成了玄夏国最年轻的丞相,而且还受到先帝临终嘱托以助少帝把持政事,成为了一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听说周老爷与大将军在朝政中意见不合,总是不欢而散,后来周老爷误会夫人把他的朝政中的消息传给大将军,禁止夫人回将军府。大将军知道后,为了不让夫人难做,也为了夫人能在丞相府安稳地生活,便不与丞相府来往。而夫人最后才明白,周老爷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他最爱的是二姨娘。丞相在娶了夫人不久后,很快就娶了二姨娘,而且二姨娘当时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那就是你们的大哥,周俊豪。不过,最气人的事是…”连妈妈停顿了一下,望了仙羽一眼,看来是有难言之隐啊。 “连妈妈,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能接受。” “其实…其实…不瞒小姐,当初夫人生小姐出来时,夫人被冤与他人私通,后来老奴查了很久,发现是姚若如那贱人冤枉夫人,可周丞相认定…认定小姐并非是他的亲生女儿,可当时周丞相官场地位并不稳固,碍于夫人的身份,便把此事了了结束,可是,不久后…又与夫人因此事而争吵,本来他们之间就因身份地位的悬殊有隔阂,再加上这件事,丞相与夫人的关系彻底完了。” 仙羽若有所思道:“怪不得父亲以前待我如此,那竟然已认定我并非丞相府之人,为何祖母待我如此亲近,与其他妹妹不同呢?” “老夫人那是心疼小姐你呀,夫人曾经告诉我,老夫人相信她。而且老夫人不太喜欢二姨娘,认为她过于妖艳,是祸水。当时出了此事后,老夫人还有意提醒夫人在大宅后院要当心。以前二姨娘、三姨娘总给夫人大大小小的麻烦,夫人都可以很好地解决,可这次…怎么就…”连妈妈双眼渐红,声音开始哽咽。 “可是,父亲虽然以前与我不亲近,但是这段时间,我与父亲的关系还不错,难道是父亲相信娘了?要弥补以前我们父女间的生疏吗?”仙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小姐,不是老奴离间你们父女间的感情,只是…若真如此,那为何自从夫人去世后,老爷并没有过多关心你呢?其实,在夫人出事那段日子,有些事挺奇怪的,这只是我心中所想,并非…”连妈妈一向对周丞相毫无好印象,现在出了这档事,对周丞相更是憎恨。 “你说吧,连妈妈,当天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怎么还能坐在这里呢?说吧,把你所知道的,所想的,都告诉我吧,至少不要让我像个白痴一样,什么也不知道,”连妈妈不知道的是,仙羽在衣袖下的手已经紧握拳头,原来以前什么都不管的我,让母亲承受了这么多痛苦,女儿太不孝了,仙羽的心痛得快要碎了,可还是微笑地等着连妈妈说下去。 “出事前的那段时间,夫人很幸福很高兴,因为她与丞相重修旧好,夫人说丞相又像以前那样了,像追求她那时的温柔。夫人容易心软,没心眼,可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人突然间说变就变了,老奴也是劝过夫人,叫夫人不要那么轻易地相信他,可夫人说,现在丞相居然肯为了她而改变。老奴曾经问过夫人,到底是什么事令丞相改变,可夫人就是不说。出事的那下午,丞相照常来看夫人且亲手带了糖水…经过那段时间后,我在开始时只是有些怀疑,但后来见夫人幸福的样子就觉得丞相真的变了…” “所以,连妈妈你怀疑…此事与父亲有关?” “其实,老奴也只是怀疑,并非…况且没有任何证据,就赖上丞相,恐怕…我承认,老奴可是对丞相从未有过任何的好印象。” “如果与你所想的相符,那父亲肯定知道我那天晚上是在娘的院子里的,难道他是要连我都…”仙羽并不想接下去说,只是笑了一下,怀疑道。 “这只是老奴的揣测,希望小姐别放在心上,毕竟丞相还是小姐的父亲,可能那天只是个丫环的不当心。” “连妈妈,看来你也很难说服自己啊。那丫环是新来的吧,当时有调查吗?” “有,丫环的身份并无可疑。” 仙羽再次陷入沉思,现在已经了解了很多事情,思绪也终于理顺了。 “小姐,那个丫环叫冬雨,我与她几次谈过话。”紫环忽然说道,“那时,她说她家乡是因为大旱,所以她父母被迫把她买了,然后她就到了丞相府。” 仙羽点了点头,谨慎道:“连妈妈,再查查那个丫环,特别是查她的家人,紫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给连妈妈。此事一定要查清楚,就权当给父亲一个清白吧。” 仙羽推开窗户,对着冬日的夕阳眯了眯眼睛,笑了笑,最好事情不要与你们有关,姚若如,黄凤梅… 第二章 知己知彼 寒冷的冬日似乎能感受到深沉的悲痛,天幕低垂,整个京城格外清冷,刺骨的冷风呼啸着,就像是一把雕刻刀般地朝着人们的脸上划去。一辆简朴的马车停靠在丞相府门前,它显得与府门的牌匾格格不入,就是这辆谁也未曾注意的马车便是丞相府嫡女的坐骑,周仙羽作为府中的嫡女,也作为刘氏的亲生女儿的身份,自然要遵循礼制,到安葬刘氏骨灰的华月寺守孝三年。 这天,仙羽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衣裙,裙上只绣着简单的点点梅花,恍若纷飞在暮雪霏霏的梅花,披着一件白色的梅花云纹衣袍,乌黑柔软的秀发恰似随意地挽着松松的一鬓,只配上一支朴素的珍珠玉簪,发丝在寒风的吹拂下滑过那若美玉般的脸庞,抚过那端庄秀气的鼻子,她那若凝脂般白皙的肤色在悲伤的伴随下,脸色看上去更是苍白,若茸毛般的睫毛微微垂下盖住了那一双透着忧伤而清澈的杏眼,一张纤巧红润的小嘴微微抿着,容貌清秀而清丽脱俗。 登上马车,仙羽拉着连妈妈和紫环的手,她们三人相互会心一笑,以后的三年就是她们三人相依为命了。马车渐行渐远,连妈妈替刘氏不值,又心疼仙羽以后三年离府的生活,忍不住说道:“小姐,夫人是嫡母,按道理来说,守孝三年怎么只有小姐你去呢?”连妈妈既是刘氏自小的贴身丫环,也是刘氏的陪嫁丫环,对刘氏忠心耿耿,三十岁多岁,慈祥的面孔有双犀利的眼睛,大骨架的身躯显得她特别壮。 紫环一脸抱怨道:“他们根本就没把夫人放在心上,大公子所谓的远游,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要说在外远游了,就算怎么样也一定要回府啊,还有那个二小姐所谓的身体不适,三姨娘本就是二姨娘的跟屁虫,三小姐又怎么会来?四小姐和二公子因年纪小,这个我还能理解,只是其他的那些人就太过分了!老爷也是的,怎能让小姐一个人去呢?”紫环是刘氏在将军府亲自挑选的丫环,与仙羽一起长大,长得眉清目秀,肥肥的婴儿脸上嵌着一双明净的大眼睛,十分可爱, 仙羽那双漆黑的眼眸若深不见底的古井,她泽唇轻启,神色自若道:“无妨,你们又何必恼怒呢?娘不需要他们虚情假意。况且,三年的时间,足够了。” 丞相府槐香院 口脂轻涂唇上,她那艳丽的红唇在萧瑟的冬日里若火红的阳光般璀璨,细长的双眼微微一眯,不经意的一笑若尖刀般锐利。 站在她身后的女子,脸上特别显眼的是她鼻尖上的黑痣,她狡诈一笑:“夫人真美!夫人尽管放心好了,她,跑不了。” 恰似冬日的顽皮,摘走了树上的叶子,树林稀稀疏疏的,但有些顽强的树木却披着淡漠的绿纱,为这凌冽的季节添上一丝生机。远远望去,华月寺便坐落在这座山谷中,显得格外宁静,通过一条清幽的石径,便到了华月寺。 寺里香烟缭绕,两位尼姑敲着木鱼鼓发出‘笃~笃~笃~’的声响,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尼姑好像知道仙羽她们的到来,停下了动作,双手合十,面向仙羽,说道:“周施主来了,贫尼已经为施主安排好居室,施主在室中守孝便可。”小尼姑也停下了动作,礼貌地伸出‘请’的手势,说道:“施主,请。”仙羽亦双手合十,有礼道:“有劳师太,有劳小师父。”连妈妈和紫环也跟着施礼。 待一切都安顿好后,天色已黑,她们简单地吃过斋菜后,连妈妈为仙羽铺好床,但见仙羽没有休息之意,便走去宠溺地摸着仙羽的头,问道:“小姐,是想家了?”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来说,寺中的生活确是艰辛。 “不是,”仙羽托着腮子望向窗外之景,但看到的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山林,又像是喃喃自语说着话,“这儿的环境甚是好。” 紫环跑去关上窗户,说道:“小姐,山中特别寒冷,别着凉了,寺中不比府中的好,还是得注重身子。” 连妈妈不知是压了什么在枕后,神秘道:“小姐,紫环,老奴在你们的枕下放了一把刀,若晚上发生什么事,还能拿出来自卫。”若是二姨娘趁机加害小姐,老奴绝不饶她! “好。” 三个月下来,仙羽她们不是念经就是抄经,过着是清清淡淡的日子。这是一个安静的午后,仙羽发愣地看着窗外的山林却陷入了沉思,忽然她为自己感到悲催,十多年来一直被刘氏保护着,如今的她对自己的一切都是无比的陌生,只怪自己以前太自以为是,以为刘氏会陪着自己一辈子,会保护着自己一辈子,以前总觉得自己无需多事,她们是什么样的人都与自己无关,只要管好自己便好了,而现在却…算了,现在只知道,娘是玄夏国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也是嫡女,娘还有两个弟弟,可是却已多年没去过将军府了,个中的缘由,不知道;父亲是玄夏国的丞相,娘是嫡母,所以自己是丞相府的嫡女,自己与祖母关系不错。府中有三个姨娘,父亲与二姨娘姚若如的关系最好,而与娘的关系最差,甚至对自己一点也不亲近,但是对他的二女儿仙惠是最为亲近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前段时间父亲突然待娘与自己特别好,不知道,是因为对二姨娘的姿色没兴趣吗?还是忽然想关心自己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仙羽想了很多事,却发现自己一无所知,频频蹙眉。仙羽忽然挺直身体,想起前些天,府中说引起那天大火的是一个丫环,而在把丫环杖毙的那天,自己还在昏迷中,话说刘氏院子中的下人自己几乎全都认识,可那丫环不是新来不久吗?到底那场大火真的是那个新来的丫环不经意引起大火还是另有原因呢?是自己想多了吗?毕竟是人命,不会这么儿戏吧,应该不会,应该不会的… 紫环在一旁见仙羽沉默不语,却又频频摇头,不禁担心起来,以前小姐虽然在外面话不多也不怎么爱笑,但其实小姐在院里不仅话多而且很爱笑,小姐笑起来很好看呢,有两个可爱的酒窝和白白的整齐的牙齿,可是现在自从那件事后,小姐就变得怪怪的,有事没事地独自一人说话、摇头,小姐该不会是…伤心过度,然后…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紫环拼命地摇着头。 “紫环,请连妈妈来,”仙羽的声音忽然响起,把紫环吓了一跳,紫环福了福身子,“是,紫环这就去。” 不一会儿,连妈妈来了。 “连妈妈,紫环,你们都坐下吧,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仙羽把房门关上,房里只有她们三人。“连妈妈,我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你能详细告诉我吗?” 连妈妈心里可高兴了,心里欣喜道,夫人,小姐长大了,是个有主意的人儿,小姐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连妈妈开始婉婉道来: “周氏出了五任丞相,周老爷就是其中的一位,而周老爷的父亲也是丞相,那时周丞相还是丞相府的庶子,而刘氏一直是将军之家,刘老爷就是当今的大将军,他有两个儿子,都是将军之才,文韬武略,但他只有一个女儿,那便是夫人。自小大将军对夫人疼爱有加,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熔。可是,在一次梅花宴上,夫人就对周丞相一见钟情,而周丞相也似乎有情意,这样一来二去的,夫人与周丞相便在一起了。大将军知道后,大发雷霆,不是丞相府不好,只是要是周老爷是丞相府的嫡子还好说,可那是庶子;而夫人是嫡女,以夫人的身份嫁去皇家是不难说的。其实,周老爷是挺有才华的,当时还受到先王的青睐呢,只是碍于身份,不过不知周老爷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那丞相府的嫡子居然年纪轻轻便病世了。大将军虽然很不满意,但是见夫人如此深情,便硬着头皮答应了他们的来往,但在暗地里调查周老爷,发现周老爷与另外一位女子有往来,那就是现在的二姨娘姚若如。姚若如是太史的庶女,虽然是庶女,可因为美貌的缘故,在玄夏国很是出名,其实当时以二姨娘的容貌只是屈居第二罢了,真正美貌的是先王的皇后,当然这也是后话了。三姨娘黄凤梅便是二姨娘的陪嫁丫环。当时,大将军也是劝了夫人多次,认为周老爷并不喜欢夫人,只是喜欢夫人的身份,可是夫人却像中邪似的,谁的话也不听,非君不嫁。最后,大将军被夫人逼的同意了他们的婚约。果然,凭着将军府的地位以及周老爷他自己的才华,他成了玄夏国最年轻的丞相,而且还受到先帝临终嘱托以助少帝把持政事,成为了一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听说周老爷与大将军在朝政中意见不合,总是不欢而散,后来周老爷误会夫人把他的朝政中的消息传给大将军,禁止夫人回将军府。大将军知道后,为了不让夫人难做,也为了夫人能在丞相府安稳地生活,便不与丞相府来往。而夫人最后才明白,周老爷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他最爱的是二姨娘。丞相在娶了夫人不久后,很快就娶了二姨娘,而且二姨娘当时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那就是你们的大哥,周俊豪。不过,最气人的事是…”连妈妈停顿了一下,望了仙羽一眼,看来是有难言之隐啊。 “连妈妈,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能接受。” “其实…其实…不瞒小姐,当初夫人生小姐出来时,夫人被冤与他人私通,后来老奴查了很久,发现是姚若如那贱人冤枉夫人,可周丞相认定…认定小姐并非是他的亲生女儿,可当时周丞相官场地位并不稳固,碍于夫人的身份,便把此事了了结束,可是,不久后…又与夫人因此事而争吵,本来他们之间就因身份地位的悬殊有隔阂,再加上这件事,丞相与夫人的关系彻底完了。” 仙羽若有所思道:“怪不得父亲以前待我如此,那竟然已认定我并非丞相府之人,为何祖母待我如此亲近,与其他妹妹不同呢?” “老夫人那是心疼小姐你呀,夫人曾经告诉我,老夫人相信她。而且老夫人不太喜欢二姨娘,认为她过于妖艳,是祸水。当时出了此事后,老夫人还有意提醒夫人在大宅后院要当心。以前二姨娘、三姨娘总给夫人大大小小的麻烦,夫人都可以很好地解决,可这次…怎么就…”连妈妈双眼渐红,声音开始哽咽。 “可是,父亲虽然以前与我不亲近,但是这段时间,我与父亲的关系还不错,难道是父亲相信娘了?要弥补以前我们父女间的生疏吗?”仙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小姐,不是老奴离间你们父女间的感情,只是…若真如此,那为何自从夫人去世后,老爷并没有过多关心你呢?其实,在夫人出事那段日子,有些事挺奇怪的,这只是我心中所想,并非…”连妈妈一向对周丞相毫无好印象,现在出了这档事,对周丞相更是憎恨。 “你说吧,连妈妈,当天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怎么还能坐在这里呢?说吧,把你所知道的,所想的,都告诉我吧,至少不要让我像个白痴一样,什么也不知道,”连妈妈不知道的是,仙羽在衣袖下的手已经紧握拳头,原来以前什么都不管的我,让母亲承受了这么多痛苦,女儿太不孝了,仙羽的心痛得快要碎了,可还是微笑地等着连妈妈说下去。 “出事前的那段时间,夫人很幸福很高兴,因为她与丞相重修旧好,夫人说丞相又像以前那样了,像追求她那时的温柔。夫人容易心软,没心眼,可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人突然间说变就变了,老奴也是劝过夫人,叫夫人不要那么轻易地相信他,可夫人说,现在丞相居然肯为了她而改变。老奴曾经问过夫人,到底是什么事令丞相改变,可夫人就是不说。出事的那下午,丞相照常来看夫人且亲手带了糖水…经过那段时间后,我在开始时只是有些怀疑,但后来见夫人幸福的样子就觉得丞相真的变了…” “所以,连妈妈你怀疑…此事与父亲有关?” “其实,老奴也只是怀疑,并非…况且没有任何证据,就赖上丞相,恐怕…我承认,老奴可是对丞相从未有过任何的好印象。” “如果与你所想的相符,那父亲肯定知道我那天晚上是在娘的院子里的,难道他是要连我都…”仙羽并不想接下去说,只是笑了一下,怀疑道。 “这只是老奴的揣测,希望小姐别放在心上,毕竟丞相还是小姐的父亲,可能那天只是个丫环的不当心。” “连妈妈,看来你也很难说服自己啊。那丫环是新来的吧,当时有调查吗?” “有,丫环的身份并无可疑。” 仙羽再次陷入沉思,现在已经了解了很多事情,思绪也终于理顺了。 “小姐,那个丫环叫冬雨,我与她几次谈过话。”紫环忽然说道,“那时,她说她家乡是因为大旱,所以她父母被迫把她买了,然后她就到了丞相府。” 仙羽点了点头,谨慎道:“连妈妈,再查查那个丫环,特别是查她的家人,紫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给连妈妈。此事一定要查清楚,就权当给父亲一个清白吧。” 仙羽推开窗户,对着冬日的夕阳眯了眯眼睛,笑了笑,最好事情不要与你们有关,姚若如,黄凤梅… 第三章 画中有话 很快一年便过去了,寺中的生活依然是寡寡淡淡的,虽然如此,但老夫人身边的近身奴婢冯妈妈总会带些糕点来华月寺,探望仙羽,以便把仙羽的状况告知老夫人,好让她老人家安心。除此之外,最有趣的是能观赏到寺中四季的美景,能有四季不同的心境。 这天,仙羽在拜垫上念完经后,便起身欲走去居室,在仙羽身旁的拜垫上祈祷着的女子也跟着起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小心撞着了仙羽,她手中的字画一下子掉在地上,字画一下子打开了,画中的观音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她弯腰捡起字画,瞟了一眼打扫的尼姑,礼貌地对仙羽笑道:“看来是小姐好眼福了,这是城中著名的吴华子亲手所作的字画,”只见观音图像旁有一行字‘小姐,奴婢是将军府的人。老爷明日末时会秘密接你到将军府一聚。’ 仙羽默默地打量着她,心生疑惑,怕是有人要试探我?守孝期间是严禁外出的,若是被人知道我守孝期间外出肯定会被人诟病,随即笑道:“那小姐如何知道此画一定是吴华子所作?”言下之意,你如何证明你是将军府的人。 女子拿起一小块玉佩,看似是炫耀道:“此玉佩是吴华子所有,本姑娘与吴华子是友人,如今他赠予我,”又指了指画,“此处还有名家的亲笔签名。” 当仙羽看到那玉佩时,整个人震了一下,此玉佩世间只有一副,而且只是玉佩的三分之一,刘氏曾向仙羽说过,这副玉佩一分为三,大将军的三个子女一人一小块。仙羽的双眼似乎有些发热,强忍道:“不愧是名家所作,把观音图像画得如此出神入化。” 女子卷起字画,轻松一笑,任务完成,明日未时,小姐将会到将军府。 仙羽走到不远处,停了下来,深深地吸口气,摸了摸她心口上那块三分之一的玉佩,便又走进了居室。 到底外公见我有何事呢? 将近夏日,天亮得特别早,透过窗户映射着初夏和春末交替的阳光,是一个让人期待而甜美的一天,窗外布谷鸟声声叫唤着,蝉声断断续续地响着,一切都是多么地生机勃勃。 兴许是因为今日会发生特别的事情,仙羽起得比往常更早,在寺里的日子,除了抄经念经外,仙羽还会利用空暇时间看其他书籍,以便充实自己,不能让自己在这三年间依然停滞不前,可是今日的她虽是看着手中的书,却走了神。 连妈妈以为仙羽在担心今日的事,安慰道:“小姐,你就放心,老奴拼死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小姐你外出。” “连妈妈,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很好奇外公找我有什么事情罢了,也是,一年中难得有一次可以走出寺里,心中自然有所期待,”仙羽用自嘲般的语气说道。 紫环不解地问道:“那小姐你打算怎么出去?” 仙羽拍拍紫环的肩膀,坏笑道:“当然是靠你呀!金蝉脱壳。” 午时,两个蒙纱女子走进华月寺,她们看似来祈祷求福的大家闺秀,末时,这两个蒙纱女子才离去,走出华月寺不远处,其中一个蒙纱女子恭敬道:“小姐,很快就到马车那儿了,将军府绝对不会耽误小姐的时间。”仙羽摘下面纱,微微点头一笑,她们一上马车,车夫快马加鞭地驶去将军府。 到了将军府的大厅,仙羽见大将军从座位上起来向自己走来,便福了福身子行礼,向大将军请安,又向两位舅舅请安。“乖孙女,快起来,起来,我们这是多久没见啊,可想死外公了,丫头,将军府可没那么多规矩,”大将军可高兴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仙羽,疼爱地摸着仙羽的头,就像他摸着小时候的刘氏一样。正颜厉色的大将军,在他笑容的渲染下,增添了几分慈爱,发如银丝却精神矍铄,胸前垂着飘飘长须,身形魁梧,腰板如松树般挺得直直的,步伐稳健。 “是啊,仙羽很像姐,简直就是像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对吧,哥。”小舅舅刘旋兴奋地问向大舅舅刘凯,可却被刘凯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只听刘凯轻声道:“一看就知道了。”很快刘凯就换了一个笑脸,“小侄女,我是大舅。”大舅舅与小舅舅长得很像,在浓浓的眉毛下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身材高大魁梧,刚正而坚毅。他们的名字是大将军亲自取得,寓意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大儿子叫刘凯,小儿子叫刘旋。 毕竟是太久没见过面,还是有些生疏,仙羽恭敬地笑道:“不知外公让孙女到将军府,所为何事?” “好久没听到有人叫我外公啦,这声可好听了!”大将军异常兴奋,挂在脸上的笑容却又暗下来,他叹了一口气,“仙羽,外公不希望我们之间如此生疏,希望你能知道,不是外公不常来看你,外公真的很想时时都在你和静儿的身边,只是有些事是牵一发则动全身,特别是牵涉到政坛上的事,外公…” “外公,仙羽明白您的苦衷,可能是太久没见的缘故吧,仙羽竟有些别扭了,”仙羽自嘲道,这样的自嘲在长辈的眼里竟有些调皮。之前曾经听过连妈妈将军府和丞相府之间的事,大都是关于政事上的意见不合。 “没事,你能明白就好,我就知道我的孙女是最懂事的,”大将军看着仙羽,心疼不已,刘氏和仙羽在丞相府生活的状况,他或多或少是知道的,“仙羽,你这次是秘密而来的,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来,跟我来。” 仙羽和两个舅舅跟着大将军来到一间房里。“仙羽,外公知道,以前在丞相府,你娘尚可保护你。可现在身为外公和舅舅的我们虽然不能直接地保护你,但是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希望你不要像你娘那样拒绝外公,”大将军大喊一声,“下来。”于是便有两位身穿黑色衣服且蒙着脸的男子,大将军一个手势后,他们摘下黑色的蒙脸布巾。“仙羽,他们是暗卫,绝对可以很好地保护和帮助你。这位是夜,这位是枫。” “可是,外公,那…”仙羽惊讶地屏住了呼吸,一时有些懵了,这是暗卫,娘曾经提过,可从未真正地看过。 “仙羽,希望你不要拒绝外公的好意,”将军慈爱地说道,可一下子又严肃道,“你们俩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小姐的人,只听任小姐差遣,明白了吗?” 震耳欲聋且整齐的“明白”后,又是一片肃静。 “侄女,别客气。”刘旋笑了笑。 “说的好像你是掌权人似的,怎样?丫头,气势厉害吧,”刘凯说完,又是以鄙视的眼神望向刘旋。 “哥,过分,你应该在侄女面前给个面子,”刘旋假装生气道。这次被刘凯直接无视掉。仙羽被这两个可爱的舅舅逗笑了。 大将军见仙羽迟疑,生怕她会像刘氏一样拒绝,心里悔恨道,要是当时静儿没有拒绝,要是当时不顾静儿的反对,那她也不至于…不可,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派人保护仙羽,寺中的这一年,看似安宁,实际并不安宁,若不是有派人看着,恐怕仙羽已经遭人毒手了,如今一定保护静儿唯一的希望,对两个暗卫道:“你们已经是小姐的人了,若是小姐不要你们,你们休想回到丞相府,知道吗?” “小姐,属下枫。” “小姐,属下夜。” “见过小姐。”他们俩半蹲着向仙羽行礼。夜那黝黑的面孔上有双剑眉,一双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勾画出刚毅的气概;枫那方正的面孔上有粗浓的眉毛,细细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似乎是要把轩昂的气势雕刻上去。 “外公,你这是…”仙羽明白大将军的用意,笑道:“谢谢外公,你们快起来吧。”于是亲自扶起他们俩,毕竟以后用到他们的地方很多,还是要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记住,你们俩从此以后便是小姐的人,我之前与你们说过的话,要好好记着!替我好好保护小姐!”大将军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 “外公,谢谢你,”仙羽真切地感谢道,一股温暖涌上心头。 “由于一些原因,外公不能来丞相府,也不能常与你见面,但外公还是很惦记着你,可惜你娘了,要是当初能…”大将军叹了口气,望向仙羽,“希望你以后不要重踏你母亲的路,那条路苦多了。” “父亲可惦记着你娘和你了,派很多人去…”刘凯拍了一下刘旋地肩膀,示意他别说。 看仙羽是时候要回华月寺了,大将军和舅舅们眉目间写满不舍的眼神,目送着仙羽离开。 “为何不让我说?好让侄女知道父亲真的很惦记她们俩,总是派很多人去打听她们的情况,还在私下底做了不少功夫呢!”刘旋不满道。 “父亲就是不想让侄女知道,只要看着她们好好的便是福,那么多话干嘛?”刘凯弹了弹刘旋的额头。 “但现在姐还不是…”刘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看了看大将军,讪讪地低下头,却不知一旁的刘凯生气地盯着他。 大将军叹息道:“是啊,都不能让静儿好好的,对吧?现在只要仙羽好好地便好,即使让我折寿十年又如何?好了,不说了,有线索吗?” “爹,你那是什么话?侄女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刘凯神色严肃道,“此事可能还需些时日,才能清楚地知道姐的死因,目前来看,似乎藏得很深。” 大将军望着那间刘氏专属的房间出了神,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写着满满的忧伤… 第四章 安逸则亡 仙羽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离开华月寺,又秘密地返回,就像是柔和的烟雾飘过眼前,而又不留一丝痕迹地消逝。 见仙羽回到居室,满脸期待而又好奇的连妈妈和紫环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仙羽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连忙摆摆手,苦笑道:“这么多问题,你们叫我要先回答哪个?行行行,且听我慢慢道来。”仙羽详细地讲述了去将军府的经过。 “那么就是说,大将军派了暗卫来保护小姐吗?”紫环惊喜地瞪大双眼,因欣喜而说得眉飞色舞。连妈妈拍手叫好,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巨石。 仙羽默默地拨动着心中的算盘,“连妈妈,这一年来,我们查那个叫冬雨的丫环都查不到什么,若被府中的人知道我们在调查的话,只怕会徒惹是非。”是时候要展现暗卫的能力了。 “可小姐,此事关乎夫人遭受的冤屈呐,怎能不查清楚呢?”连妈妈劝道,小姐,你还要为夫人报仇呐! “夜,枫,你们下来吧,”仙羽话刚一落,夜和枫就一下子出现了在她们眼前,仙羽向他们几人相互介绍。连妈妈立马就明白了仙羽不派外人调查此事的用意,心里不禁对仙羽啧啧称叹。 夜和枫两人礼貌地揖手行礼,齐声道:“连妈妈,紫环姑娘,幸会,幸会。” “夜,现在要给你一个任务,连妈妈会向你讲清楚的。” “是,属下绝对不会令小姐失望的。” 至于为何仙羽会选夜呢,是因为大将军向仙羽说过他俩的性子,夜的性子较沉稳,做事细心谨慎,一丝不苟,最擅长的是查探;而枫的性子虽然容易暴躁,护人功夫可是一流的。 紫环担忧道:“不过你们两个晚上要睡哪里?这里的地方太小了,还有,你们一定要小心,一定不要被别人发现,若被别人发现的话,我们家小姐就遭殃了。” 枫拍着胸口说道:“紫环姑娘,夜和我都是暗卫,所谓的暗卫,就是暗中保护主子的同时,又不能被他人发现,你尽管放心好了。”夜点头称是,手指指着上面说道:“我们睡在梁子上便可。” “睡在梁子上能舒服吗?没有好的精神又怎能保护小姐,况且小姐都是住在寺里,也没有什么危不危险的,”紫环看着顶上说道。 “紫环姑娘,你还是太天真了,什么在寺里不危险,小姐这一年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枫一下子脱口而出,夜立即碰了一下枫,示意他不要说,但无奈的是枫都已经说完了,枫也是自己说完才知道说错话了。 仙羽惊得站了起来,走近枫,神色凌然道:“枫,你给我详细道来。”突然仙羽好像明白了什么,被枫一言惊醒梦中人,“我终于明白为何外公要把你们放在我身边了,原来这一年来都不安宁呀。”瞬间她的心就像掉进了冰封的湖底,我一早就奇怪了,一个摆在她们面前的大好的机会,她们又怎会白白地放弃呢? 夜为难道:“小姐,此事本是大将军不让属下告诉你的。” “这么大的事,怎能不告诉小姐?”连妈妈责怪道。紫环在一旁使着眼色叫他们快说。 这时,仙羽似不在意地走去坐在椅子上,夜和枫看着她,室内安静得让他们两人心悸,只见她拿起茶壶倒了一盏茶,原来倒一盏茶的时间可以那么长,他们两人都能听见茶水碰杯的声音,夜和枫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清冷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夜,枫,请问你们现在的主子是谁?” “当然是小姐你啦!”枫故作轻松道,却发现每个人的脸都异常严肃,马上收住了笑容。 “属下的主子是周小姐,”夜说道。 仙羽抿了一口茶,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说道:“哦?是吗?我还以为,我只是你们受命于大将军保护的对象罢了。” “属下愿受主子责罚,”夜和枫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下跪揖礼道。 仙羽轻启朱唇,脸上的神色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却又不突兀,“你们起来吧,不必行这么大的礼。若你们不想认我作主子的话,现在可以立马回将军府,我最不喜欢勉强他人。” 夜坚定道:“属下的主子就是小姐,属下誓死效劳。” “属下万死不辞,”枫坚毅道。之前他们还认为大将军派他们来保护一个大家闺秀,简直就是小材大用,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个小姐与一般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他们在她身上看到了稳如泰山的气魄。 仙羽收到了满意的答案,走去把他们扶了起来,响起的声音悦耳而稳重:“记住,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一定要对我说,绝不能隐瞒,知道吗?” “是,属下必定牢记于心。” “看来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保护我吧?把你们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枫,你先讲。” “回小姐,属下和夜在一年前就开始保护小姐了,就是小姐到华月寺的那一天,不瞒小姐,其实在去华月寺的路途上,有一帮山贼早早在途中等着小姐经过,后来在属下们的严问下,才知道有人向山贼透露小姐你的消息,那个卑鄙无耻的山贼居然说…居然说…”枫不忍继续说下去,紧握着双拳克制着自己。 仙羽面带微笑猜测道:“逼我做山寨夫人?”站在一旁的夜异常讶异,一般听到此话的人或是愤怒,或是惊恐,唯独少有见到笑的,好似枫说的事情与她毫不相干般。 “对呀,小姐,你说他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死了吗?”仙羽语气淡淡道。 “像他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见仙羽听后又是轻轻一笑,夜更是无比讶异。 “知道是谁指使他吗?” “是丞相府三姨娘的一个丫环。” 紫环抱怨道:“又是那个三姨娘,”说完,又急忙催促枫,“继续说呀!” “小姐到了华月寺后,一段时间还是比较安稳的,大概在三个月前,有人趁做膳的尼姑不注意之时,在饭菜里放了毒药。” 紫环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天捧着斋菜进来的尼姑,她一进门就摔倒了,难道是你们的手笔?” 枫立即给紫环举起大拇指,赞道:“紫环姑娘真聪明!要不然哪有这么容易摔?” 夜一脸严肃道:“小姐,请你放心,属下一定会保你周全,鞠躬尽瘁。” 连妈妈愤怒地骂道:“一定是那个贱人!她取代了夫人的位置还不够,还想让她的女儿取代小姐,小姐,回府的日子步步为艰呐!” 夜风阵阵,璀璨的星光一闪一闪,月儿高高地挂在空中,傲视着大地,树叶相互打闹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有几只聊着闲话的鸟儿飞过。仙羽抬头看着这片若被画家描过的天空,心思却全然不在,明亮的眼眶中噙满泪水,原来离府以来都是外公在保护我,以前实在是太安逸了,安逸得就像一场幸福的美梦,现在不醒待何时醒?时间便是最好的沉淀,两年后便是我归来之时… 第五章 查明真相 丞相府槐香院 她那芊芊玉指摘下了一朵若血般的杜鹃花,霎间捻碎的花块随风飘走,她用力一扔,原本艳丽的花儿已经变得珠残玉碎,那双似乎能勾魂的丹凤眼此时变得狠毒而冷血,面向身后的女子,说道:“我就不信她那么好命!原本要袭击她的山贼被仇敌所杀,有毒的饭菜居然摔在地上!她和那贱人都是克星,专门克我们两母女的克星!” 女子巧然一笑,鼻尖上的黑痣格外刺眼,说道:“夫人,你何必劳气?山高皇帝远,你还怕没有机会除掉她么?” 华月寺 望着窗外的夜色,仙羽看着书,却走了神,夜去查冬雨的事情也是去得挺久的,不知道查到什么事情呢? “让小姐久等,属下已查明真相,”夜忽然跳了进来,半蹲行礼。 仙羽被夜吓了一跳,握着笔的手一颤,笔一下子滚了下来。夜手疾眼快接住了笔,双手递给仙羽,满脸歉意道:“是属下让小姐受惊了。” 仙羽接过笔,见夜回来,心里确实很高兴,可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接受的事,趁关窗的片刻来让自己的心情放松,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夜,辛苦你了。查到什么吗?详细说说吧。” “回小姐的话,属下照着连妈妈的线索再查找一次,发现那个丫环的家人的确是在事发前七天已搬走,而且是秘密地举家搬迁,所以周围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去向。属下想,如果像他们这样的搬迁有可能走水路,于是便潜入了船坊查看乘船之人的名册,发现他们是乘船到江州。于是,属下便赶去江州,去到江州打听之下发现,江州大概在一年前发生了一件轰烈的命案,说一家有钱人刚到江州买了房子没几天,就发生大火,全家十口人都被烧死了。可又听说,在大火前那家人就已经被杀死的。本以为命案与此事无关,可无意中听到了那有钱人家的名字,原来命案中的富人就是丫环父亲的名字。属下便前去调查,可发现证据、钱财来历等其他的事情都一无所获,似乎是故意藏起来的,而且还藏得很深。调查的事情停滞于此,难以追查下去,属下还以为第一次为小姐办事就失败,也正是一筹莫展之时,碰见了大将军的人,原来大将军也在暗查这件事,便与他们探讨、推论,最终一致认为此事应从丞相府查起,于是属下与将军府的人回到京城,我们先故意接近丞相府的侍卫,想让他们套出些什么,却发现原先有一批侍卫无故消失,最终查到无故消失的侍卫都被杀了,幸亏还有漏网之鱼,他们其中的一个侍卫死里逃生,”夜顿了顿,“属下从那个侍卫的口中得知,那丫环的家人都是丞相亲自下命令杀的,他们去到江州把她的家人先杀死,然后再放火烧,而这批侍卫在完成任务后,却被一群黑衣人袭击。知道这些后,属下便再去江州一趟查证,所有的一切都吻合。” “也就是说外公也知道此事?” “是,其实将军府的人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查探,所以属下才能如此快地完成任务。” “嗯,我知道了。”此时的仙羽平静地让人心慌,她推开了房门,缓缓地走了出去,连妈妈给紫环使了个眼色,紫环担心地跟在仙羽身后。仙羽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似乎在自言自语道:“紫环,今晚的月色真美。”紫环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欲言又止,只能跟着抬头看向那月儿。是啊,今晚的月色真美,淡静的月儿若一张银网般地撒向大地,泻满了整个树林,漏下了一地闪烁的碎玉,可仙羽却无心欣赏,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像被烈火灼烧般,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他…为什么?就因为说我是个孽种吗?还是有什么理由吗?到底娘的存在对于他来讲,是一个怎样的威胁,以致于他要痛下杀手?记得那时父亲他对娘说,院子的下人那么少,怎么像是丞相府的主母呢。很快院子就来了一批丫环,而冬雨就是其中一位。父亲肯定知道,他一定知道,我每晚都在娘院子里,那么,当晚父亲的目标并不止是娘,难道…还有…我… “呵,”仙羽一下子笑出声来,眼眶却红了,原来我是个要死去的人啊,父亲,你就这么恨我娘吗?就那么恨我吗?就因为你认定我不是你的亲骨肉吗?就因为…就因为…无声的泪水滑过脸颊,心碎得就像锋利的刀子硬生生地划开自己的心脏,仙羽紧抓着胸前的衣领,轻锤着胸口,任凭泪水肆意地滑落,平淡的眼神再一次冷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细长的指甲一下子折断,鲜血从甲缝中流出来,到底我们的存在对于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竟然上天让我活着,那么我就要让你们好好地偿还,用你们的血以祭娘的在天之灵! 将军府 “嗯,退下吧,”大将军低下头,把手敛在身后,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浑浊的双眼涌起苦涩的泪水,忽然一下子把桌上的茶盏掀下,‘砰’的一声又是一阵死寂。 “爹!”刘凯、刘旋担忧道,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大将军无法忍受心中的悲痛,大吼道:“到底是静儿做错什么?还是知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居然如此狠心!如此丧心病狂!”他那长满老茧而粗糙的双手‘啪’的一下,连桌子也发出悲怆的声响。 刘凯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劝道:“爹,小心身子。如今之计,唯有…”刘凯还没说完,便听到刘旋气急败坏的声音:“爹,让我去教训那兔崽子!绝不能让姐白白地枉死!” “站住!你还要给爹添麻烦吗?”刘凯拉住刘旋斥责道。 大将军闭起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够了!只是不知道仙羽知道真相会怎样,若她与丞相府撕破脸皮,岂不是…” “爹,放心,我已经吩咐夜要看好仙羽,若有什么情况,夜会来报。仙羽绝不是那种冲动无脑之人,”说着这句话,刘凯有意地撇了刘旋一眼。 大将军点点头,“这便好。”他那双布满皱纹的眼闪着锐利的光,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一下子就能插入仇人的心脏,似嘲讽般地一笑:“呵,位高权重的丞相?” 第六章 孤独的月 寺里的生活依然是枯燥而乏味,不过,这种生活能练就一个人的心境,在安静而清幽的环境里,人的心境也自然不同,能让人的思维豁然开朗,看待世事的态度也更为清晰。 枫双手递着一个锦绣盒子,仙羽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把盒子弄坏,原来是一把精致且锋利的小刀,暖心一笑,“告诉外公,仙羽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外公的心意。”枫指着小刀说道:“小姐,大将军送你的刀子是精心制作的,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大将军说你要把刀子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仙羽笑着点了点头,望着小刀直出了神,外公那么为我着想,可我好像还没好好地孝敬过他老人家,不过,之前听连妈妈说过外公与父亲不合之事,说得并不是很清楚,而且有很多也是听说的,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呢?“夜,枫,我有事要问问你们。”夜和枫“唰”一下,便出现在仙羽眼前,“你们知道为何外公与父亲的关系如此紧张,除了我娘的问题,还是有其它什么的问题?夜,你先说。” “是,回小姐。之前我与枫都是将军府的暗卫。我负责的是查探工作,枫负责的是保护工作。所以,我只能告诉小姐,关于查探方面的事情,”夜果然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很谨慎,仙羽点点头。“属下不妨直说。大将军与丞相之所以不合,除了是因为夫人的问题,还因为…因为…”夜望了仙羽一眼,“大将军认为丞相有谋反之心,想要制约丞相的权力。” 仙羽一听,惊住了,什么?谋反之心?他,想要当皇帝?不会吧?“此事当真?你们确实查到父亲有谋逆之心?” “其实,这只能说是根据表象而揣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你们是如何揣测?”仙羽皱起眉头。 “如今,丞相的确有结党营私之嫌,而且党派有扩张的趋势。在朝政上,大将军与丞相的力量可以说是势均力敌的。大将军与沐皇爷、赵太傅连成一线,而丞相与太史、苟太傅等其他官员在一个阵上,据属下所知,有些官员是被丞相用重金收买的,还有一些官员是诚心被丞相收复的。” 谋逆之心,罪不可赦,他会这样吗?仙羽很难相信这是事实,便假设道:“或许只是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势呢?” “小姐,或许你并不知道,其实丞相有一个比任何人都优厚的条件,就是受到先皇嘱托。先王虽然是嫡子,但他从来就没有嫌弃丞相的出身,先王的年龄又比丞相大了几年,可他们的感情深厚如兄弟,况且丞相的才能出众,所以先王才会把如此重任交托给丞相。先王英年早逝,留下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公主。小儿子是当今太后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嫡子,因此他就是当今的皇上元铭,继位时才十三岁;大儿子元沐,是当年在宫中惨遭极刑韦妃的亲生儿子,就是当今的沐皇爷;公主元婷的年纪最小,她也是太后的亲生女儿,现在还在宫里。不过…”夜皱了下眉头,“当今皇上与先王截然不同,先王励精图治,一切以百姓为重。可当今皇上却以乐为重,几乎把朝政交给丞相和大将军。因此丞相的权力就更加大了,在玄夏国的地位更是不可动摇。” 当今皇上真的如此无能吗?仙羽沉思片刻,问道:“枫呢?” “回小姐。在将军府时,属下等人曾经接受一项任务,就是保护且运送从澄澈国买来的新式兵器,可属下等却无意得知周丞相也是从澄澈国买来兵器。于是便将此事告知大将军,大将军让属下等人去跟踪他们藏兵器之所,由于他们的保护过于严密,现在还在调查中。” 仙羽边思考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也就是说,丞相有可能正在运筹帷幄之中,以备夺取皇位。好,我明白了,你们去休息吧,”说完,嘴角渗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夜和枫看懵了,两人面面相觑,小姐怎么笑了? 倘若如此,那父亲你的野心可真大啊!之前还纳闷着应该如何对付要将我和娘置于死地的你,和你那位美丽的妻子呢?现在或许是个好机会,我要让你永生不得你想要的皇位。仙羽望着如眉丝弓的月亮,紧紧地抓住拳头,声音里夹着些许的鼻音,轻轻说道:“娘,你会支持我的,对吧?”以前娘总望着月亮说,只要看到美丽的月亮,什么烦恼都能忘,真想成为那轮独一无二的明月。如今,娘,你就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月亮,可惜…月亮,还是孤独的…或许,现在的我就像娘一样,也是那轮孤独的月… 第七章 严阵以待 一连几天,仙羽都托着腮默默地思考着,只见她咬着唇,暗暗地拨动心里的算盘,满腹愁肠。在紫环眼里,笃定认为仙羽那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的打击,害怕仙羽一时想不开,欲打破这安静的境面,勉强笑道:“小姐,紫环说一个笑话给你听,很好笑的。” 仙羽一下子打断她的话,说道:“紫环,我在想些事情,你等会儿再说吧。” 紫环见说笑话这招效用不大,欲向夜和枫求助,只见他们摇着头摆着手,就这样他们三人在仙羽身后用着手势在交流着。 突然,仙羽的眼神无比坚定,好像是决定了什么,抬头看向梁子上的两人,说道:“夜,枫,下来吧。” 夜和枫似乎感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两人相视一眼,跪在仙羽面前,齐声道:“小姐请说,属下万死不辞。” “你们先起来,以后别动不动就跪着。好,我就直说了,从现在开始,你们的重任不是保护我,我需要的是你们的能力。仔细听着,把朝中所有官员的详细信息都写出来,附上他们的画像,并且按官员所属的党派把信息分开来,另外还要查找一些官员将军成为丞相党羽的原因,能做到吗?” “小姐,此事需些时间,大概…”夜想了想,“我们两个的话,最快的时间需要两个月。” 仙羽笑道:“不,先是夜你一个人去查,还有,此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包括外公他们,知道吗?夜,你先去查找丞相党羽的信息。” “小姐,只有我一个人吗?”夜颤了颤嘴角,只见身旁枫憋着嘴笑着。 “对,还要查查暗藏在皇上身边属于丞相派的党羽。” 这些都太多了,恐怕只有我一人的话,所需的时间更是长,“小姐,一下子查探太多,而又只有属下一人的话,属下怕…” “夜,我还没说完呢!你先别急,刚刚我是说一开始只是你一人去查,你不用着急,慢慢查就好了,以后会有人支助你的。” 夜心里疑惑着,以后会有人支助我?谁?不是只有枫吗? 仙羽看向枫,问道:“枫,以你的能力可以成立一个党派吗?” “党派?”枫以为是自己听错,重复道。夜惊讶地看向仙羽,瞬间明白仙羽刚才所说‘支助’的意思。 “对,可以吗?” “属下竭力而为,绝对不会让小姐失望!” “召集忠诚且能力高强的人,绝不可有叛徒!” “是,属下一定能做好!” “到时党派成立后,你与他们一起去帮夜的忙。” “是,小姐。”夜听到这些后,安心地舒了口气,用敬佩的眼光看向仙羽。 “此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不过,小姐,这些时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枫担心地说道。 夜想起之前的那些事,不禁担忧起来:“小姐,需要将军府派些人手过来吗?” “不,我已经很令外公挂心了,我不想再打扰他。记住,此事你们绝不可让将军府知道!” “是,小姐。”两人齐声回答。 还剩一年多的时间,是时候要准备好一切了… 这天寺里来了一位师太,连妈妈打听到,这位师太原来是负责掌管寺中的各个居室的,如今修行期满便回到华月寺。原以为事不关己,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 几天后 “这一定是周小姐了。”师太双手合十问候道,她看起来应四十岁左右,一身朴素的袈裟,素净而简洁,岁月的风霜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迹,脸庞上的双眼透出淡淡的冷气,她的长相并不和蔼和亲,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不亲切。 仙羽微笑点头示意,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只听见师太那冷淡的声音:“周小姐,请你现在去把柴房的柴给砍好。” 连妈妈一听她那毫不客气的话语,来气了,怒道:“师太,我家小姐是丞相府的嫡女,小姐她来华月寺只为夫人守孝,你们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家小姐做事?况且小姐在这儿也不是白呆的,丞相府可是给足了钱银。” 师太嗤之以鼻,傲慢一笑,说道:“来到我们寺里,管你是哪家的小姐,都要遵循寺里的规定。” “规定?我还是今日才知道寺里有这种规定,你根本是有意针对我家小姐!我要找主持,要问清楚她华月寺是不是有这样的规矩!” 师太不屑地瞟了连妈妈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说道:“真不巧,主持有事外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是贫尼代主持看管华月寺,要不,你带着周小姐外出去找主持?”话一说完,就直接忽视连妈妈的存在,走到仙羽面前,说道:“若周小姐你今日不把柴房的柴砍完的话,你们谁都没饭吃!”说完,还在仙羽耳边低声道,“周小姐,这里可不是你的丞相府。” 仙羽眸中似静谧的湖水般波澜不惊,瞅了她一眼,嘴边划出了一丝弧度,她伸出手,制止连妈妈不要再跟师太理论,“连妈妈,既然这是寺里的规定,我们照做就是了。” 见师太走远后,紫环急迫道:“小姐,你怎么不跟她理论,哪有守孝的人为佛寺做事,况且你还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呢!现在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我们根本就不能走出佛寺,在别人家的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她要对付我们的法子多着呢,别忘了我们在这儿还有一年多,只能以静制动,看清时态再下手。不过,为何她会针对我?”难道她是受人所托来折磨我?难道只是折磨吗?仙羽望向她那渐远的身影,平静的心境似被投了一颗石头般地‘扑通’一声。 枫一见仙羽走进居室,愤怒道:“小姐,要不是夜拉住属下的话,属下一早就把她杀了!小姐,要属下去解决她吗?” 仙羽不怒反笑,一脸认真道:“枫,你真该改改你这冲动的脾气,你还要帮我办事,还要帮我创办一个帮派,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放心让你去做事?” “是,属下一定会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绝不会让小姐担心。” “创办帮派的任务,就权当给一个机会让你改改脾气,”仙羽停顿片刻,双眼呆呆地看向角落的一束花,像是喃喃自语道,“得罪我的人?又岂能杀得完?” 夜说道:“小姐,砍柴的事让属下来做就好了。” “柴房靠近膳房,来往的人较多,若发现有男子在寺庙内,麻烦就大了。连妈妈,紫环,我们走吧。” 木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柴房,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原本柴房就有这么多柴,这些柴就单凭她们三人,就算砍三天也砍不完,何况她们还是养尊处优的女子,虽说连妈妈和紫环是丫环,但她们是一等的贴身丫环,重活哪需要她们做?仙羽虽然是大家闺秀,但因她亲生母亲出自将军之家,因此她自小就练过刘氏的拳法,有一些功夫的功底。 “小姐,那个师太分明是在刁难我们!”紫环张望着四周,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上了心头。 正在这时柴房门前传来了冰冷的声音,“你们少废话,赶快把柴砍好,要不然,别想吃饭!”只见那个师太立于门前,毫不留情的面貌在这炎热的夏日显得特别冰凉。 仙羽恰似轻松一问:“师太的意思是,要监督着我们砍柴吗?”一旁的连妈妈已经气得一脸乌黑地盯着师太。 师太怒道:“贫尼才没像你们这么空闲!”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紫环对着师太的背影,大声说道:“师太,小姐的意思是,若你喜欢看着,我们可以一起愉快地砍柴!”话一说完,看着一屋子的柴,垂头丧气道,“小姐,我们真的要砍吗?”这在这时,夜一下子蹿了进来,说道:“小姐,还是让属下来做吧。你不必担心,枫在暗处盯着,若有人来,他会马上通知我。” 仙羽环顾四周,语气冷得似乎毫无温度,“不必,这么多的柴,我们照做不是办法,看来只能做些惊动主持回寺的动作,那还真是抱歉了。” 连妈妈似乎听懂了仙羽的话中之意,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如此,我们先坐坐,就权当休息一会儿。夜公子,你还是先别现身。”连妈妈话刚一落,夜消失得连踪影也难寻。紫环的眼珠子打量着仙羽和连妈妈,又瞧向靠近柴房的膳房,一脸好笑,今晚我们要玩火了。 黑夜渐渐来临,天空像是被黑油刷过一般,没有一丝装饰,周围静得若熟睡的婴儿,这样的夜晚似乎在暗示着危险的迫近。柴房里透着微微的烛光,这根蜡烛是一个小尼姑送来的,她说是师太亲自下的吩咐。 枫和夜躲在暗处,却发现不远处又是那个惹人恨的师太在盯着柴房里的三人,瞬间他们脸色徒变,满脸警觉,夜用暗语向枫示意,‘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枫边点着头,双眼边似箭地直视来者的方向,向夜示意‘她们不能再呆在柴房,危险!’枫立即过去把师太打晕。这时仙羽她们正准备走去膳房,夜迅速在她们面前现身,急促说道:“小姐,快走,危险!”枫把晕了过去的师太扔到柴房,临走前还不忘关上柴房的门。他们急忙地躲到柴房前的柏树丛里,一脸警惕地看向柴房方向,让人心惊的一幕出现了,来者并非是寺中的尼姑,而是一群黑衣人,他们见柴房发着微微的烛光而且门还关着,其中一个黑衣人毫不怀疑地以最快的速度用锁链把柴门锁上,其他几个黑衣人则向柴房泼着柴油,黑衣人的首领挥手下令,火把便扔向了柴房,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撤退,枫见状追了上去。 刹那间,轰轰烈火在这漆黑的夜晚上增添了一道亮丽而悲戚的风景线。仙羽定定地看向那耀眼的焰火,眸中映着闪动的火舌,血红的火光照亮了她的侧脸,只见她嘴畔勾靥出一丝冷冷弧度,便转身离去。 第八章 一举两得 ‘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这天晚上,寺内不再与往日般宁静,尼姑们急急忙忙地来回取水灭火。 经过一晚上的努力,柴房的火终于灭了,可惜柴房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华月寺多是富贵人家来祭祀求福的地方,因此此事也惊动了少尹府,天还没亮的时候,少尹府已经派了的官员来跟进情况。 东方出现了一片柔和的浅紫色曙光,在鸡声的鸣叫中揭开了黑夜神秘的面纱。少尹府的侍卫忙着搬动烧焦了的木块,几个官员在询问着尼姑们以了解火情。 “啊~”尖叫声牵动每一个人的神经,一个小尼姑颤抖的手指指着柴房方向,嘴唇觳觫地发紫,结结巴巴地从她口中飘出了字,‘人…人…’。众人心里一震,朝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大木块下好像压着的是人但又好像只是木块而已,这样看去,根本就分不清是人还是木块。少尹府感到事态严重,让寺中的尼姑集中到佛堂,并让她们去把寺庙的人都召集过来,其中两个少尹府的官员在商量着是否还要让京兆尹过来一趟。 其中一个小尼姑胆胆战战地走出来,向少尹府的人说道:“昨夜,待在柴房的是三人。” “什么?三人?”一个身材瘦小的官员惊讶道。 “是的,昨夜贫尼受师太的吩咐给周小姐送去蜡烛。” “师太呢?”这位官员大喊道,“师太在吗?”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只见大家四处张望都看不到师太,“你们快去叫师太来呀!” 另外一个文字彬彬的官员继续问道:“周小姐?” “是的,周小姐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她到寺里为周夫人守孝三年。” 一听到丞相府的嫡女,少尹府的官员脸上瞬间失色,其中一个级别较大的官员大喊道:“快,快去把京兆尹叫来。”此事竟然涉及到丞相府的人,一定要让京兆尹来处理,之前以为只是普通的火灾,就派了些人来了解情况,如今出事的居然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只听一个官员急躁道:“你们寺里的师太到底干嘛去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师太居然不见人?”很快,寺里的尼姑、香客等人都集中在佛堂。 巳时,京兆尹和周丞相都来到了华月寺,跟在周丞相身旁的是一个美得难以用词来形容的妇人,在瘦瘦尖尖的瓜子脸上,镶着一双勾人心魂的丹凤眼,描着的是似新月般弯弯的黛眉,卷而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颊抹着淡淡的胭脂,绯红得若含苞待放的玫瑰,纤巧而挺立的鼻子似被精心绘制的艺术品,色泽红润的樱桃小嘴,她身着月白色的霞影纱,如此素色的服饰在她身上并不能掩盖她的美,反而似乎是衬托了她的美,在她的走动下,耳垂挂着的一双珍珠耳坠前后摇摆着,一头乌黑的秀发盘着优雅的高鬟,发鬓上只配着碧玉珍珠钗和羊脂色珠花步摇。即使连女子也惊讶于她的美貌,她便是玄夏国以美貌著称的姚若如,当今丞相的二姨娘。只见她一脸紧张担忧的神色,忧心地问着仙羽的情况。 京兆尹在一旁了解现场的情况,他虽然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但是依然神采奕奕,腰板挺得特别直,润红的脸色活像寿星公般。 周丞相站在京兆尹身旁,仔细地听着官员的汇报,他的年纪并不大,却是一脸的严肃,一头乌发束于金冠之中,宽广而抱满的前额下是一双紧锁的浓眉,威严而犀利的双眼似毒针般尖锐,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当他明白事情的缘由后,语气平淡道:“那位小尼姑不是说有三人吗?怎么现在只是一人的尸体?” 京兆尹见那位官员答不上,摸着胡子道:“周丞相,可能受害的并非是令爱呢?” “是所有寺庙的人都在这里吗?”周丞相又问道。 这位官员因紧张而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答道:“回丞相,是的,所有人都在这儿。” 京兆尹再次摸着长长的胡子,沉思道:“就是说,现在失踪的有四人,周小姐和她的两个奴婢,还有寺庙的师太,那么昨夜火灾受害的人,就有可能是这四人中的其一。看来,要加派人手到山上追寻她们的下落。” 忽然,在远处传来清脆的声音,“父亲,二姨娘,”只见一位清秀绝俗的女子挥着手,迈着轻快的脚步跑到了周丞相面前,“女儿见过父亲。”跟在仙羽身后的连妈妈和紫环齐声道,‘奴婢见过老爷。’ “仙羽?你们?你们怎么…”周丞相满脸诧异,那时在府中见京兆尹一脸焦急而忧伤的样子,就以为她一定遭遇不测,根本没想过她能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仙羽一脸纯真无害,与昨晚的她截然不同,问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多人?女儿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松树林那儿采花,采完花回来发现居室那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真的把女儿给吓到了,原来他们都在这儿呀!”居室后面就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周丞相这时才注意到连妈妈和紫环手上都拿着一大束形形色色的花。仙羽见姚若如走来,笑着叫道:“二姨娘。”她轻瞄了二姨娘这身打扮,心中一笑,看来她是准备出席丧礼吧?只见姚若如双手搭在仙羽的肩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直重复着‘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在他人看来,这真是一个好姨娘。 京兆尹问道:“周小姐,为何这个小尼姑说你昨夜是在柴房,你一个大家闺秀来柴房干吗?” 仙羽礼貌叫道:“仙羽见过京兆尹大人,”说完便低头沉默不语。姚若如紧紧地盯着她,似乎要看出一个洞来,手指不自觉地缠着手绢,咬牙切齿。 “周小姐,怎么不回答?”京兆尹再次问道。 看似身旁的连妈妈替仙羽不值,愤怒道:“老爷,京兆尹大人,或许你们并不知道,师太要小姐砍完柴房里的柴才有饭吃,要不然就得饿着,可怜小姐都没受过这样的气。”仙羽像是左右为难地看了连妈妈一眼,连妈妈看起来是知趣般地闭上了嘴。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已足够了,在众人眼里,丞相府的嫡女居然被寺中的师太欺负。 姚若如神色紧张道:“小姐,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不让连妈妈回府里说一声,真是太委屈了。”这场戏做得可真好。 京兆尹问道:“周小姐,那就是说你昨晚是在柴房?” 仙羽羞怯地展露一笑,“京兆尹大人,因为昨日要砍的柴实在是太多了,而我们又砍得太累了,便早早地回居室歇息。” 紫环回答道:“在这位小尼姑把蜡烛给我们后,我们就悄悄回居室歇息。”姚若如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她们,早早休息?明明那个师太会监视着你们直到有人来放火,很快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光再次看向仙羽,你这小贱人不简单! 周丞相拍了拍仙羽的肩膀,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就让连妈妈来府中告知一声,别让自己受委屈了。” “知道了,父亲,”仙羽眼眸垂下,精光一闪,今日真是一举两得,既能让姚若如难堪,又能在寺中寺中稳住脚,以后寺中不会再有人给我使绊子。 折腾了一早上,少尹府终于确定受害之人是寺中的师太,大伙们都散去,华月寺又恢复到了平日的安静,寺中的中的钟磬之声‘咚~咚~咚~’地响起,似乎要遗忘不愉快的事,也似乎要告知世人时光的流逝。 见仙羽回到居室,枫说道:“小姐,已经处理好了。” 仙羽满意地点点头,今日一大早自然不是去松树林采花,而是去松树林审问昨夜放火的黑衣人。昨夜仙羽确保在枫的能力之内,才允许枫去追杀这群黑衣人,枫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并特地留下一个活口,就是这群黑衣人的头目。 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织在一起,点染着大地。松树林中,被打晕的黑衣人头目五花大绑地躺着地上,突然一盘水泼了过去,黑衣人一下子醒了过来,惊恐地看着这两个高大的男人,枫首先开口说道:“是姚若如指使你们放火的?” 黑衣人始终低着头,枫生怕他齿中藏有毒药,事先把他的下颚脱了臼。 “你的头不会动么?回答呀!”枫踢了他一脚,但他依然无动于衷,见他如此态度,枫怒气攻心,对着他拳打脚踢,但他还是毫无反应。 夜制止枫道:“得了,他就是想你把他打死,别上他的当,”然后对黑衣人说道,“为了那么一点酬金,就拼上命?不值吧。说出来,我们或许会考虑放你一命。”可黑衣人还是没动静,夜由此判断这群黑衣人应该是官家或是富贵人家府中的侍卫。 枫抽出剑,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威胁道:“快回答!不回答的话,我就先把你的手砍下!”黑衣人先是抬头嘲讽般地看向枫,又低下了头,还是不理会枫的话。 正当枫举起剑要砍下他的手时,传来清冷了的声音‘且慢’,一直在他们身后看着的仙羽慢慢地走来。黑衣人一看,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子,目光更是嘲讽。 仙羽毫不在意,嘴边还牵出了一丝笑意,说道:“硬骨头是吧?本小姐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把他的上衣脱了!”夜和枫讶异了片刻,但还是照做了,只见仙羽抬起他的下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说出的话似飘落的雪花般轻柔,却充斥着杀戮,“本小姐刚刚不是说想看看你的骨头多硬吗?本小姐要你亲眼看着你的皮肉一点一点地剥开,这样才能看见骨头呀。” 黑衣人的脸色一沉,恐惧地看着仙羽。枫和夜再次惊愕须臾,便拿出小刀,往他的身上一点一点地刺去,只见黑衣人全身颤抖着,冷汗不断地流出来。 “本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有人指使你放火的?” 黑衣人这次疯狂地点着头,夜和枫停下了动作,站到仙羽身后。 “丞相府的人吩咐的?” 黑衣人点着头。 “姚若如?丞相府的二姨娘?” 这次黑衣人却摇头。 “黄凤梅?丞相府的三姨娘?” 只见黑衣人点着点头。 “你是丞相府的人?” 黑衣人再次摇着头。 不是丞相府的人,难道是…“太史府?” 黑衣人用力地点着头。 “她吩咐你们放火烧死我?” 黑衣人却摇着头。 不是这么吩咐的话,那时师太还在,“她让你们配合师太,由师太来通知你们放火?” 黑衣人又使劲地点着头。 果然如此,知道确定答案后的仙羽转身走去,仰头看向那红艳欲滴的朝阳,又伸出五指挡住了阳光,只见前面连妈妈和紫环笑容可掬地看向自己,手里拿着一大束各色各样的花。 第九章 回府 自从寺里的那件事发生后,丞相府隔三差五地派人来问候,特别是老夫人,派来的人走得可勤了。这一年多下来,仙羽过得算是恰意。而夜和枫则积极投入任务中,枫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集齐了武力高强的高手,成立梅花派。梅花派的成员都要刻上梅花的标志以示对组织的忠诚,还有专属梅花派特制的服饰,现在枫和梅花派的成员都全身心投入查找朝中官员信息的任务中。他们每完成一个官员的详细信息,枫就会拿给仙羽看,夜算是功成身退,留在寺里听任仙羽的随时吩咐,现在的仙羽已经大致掌握丞相党羽的信息。周丞相是有一套法子的,怪不得有些忠诚的官员居然也是丞相的人,出身低微的他能屈能伸。就用副都统的例子来说,忠诚的副都统之所以能成为他的人,是因为周丞相居然能够做到会为救副都统而负伤。虽然不知道这是否在他的算计之内,但事实上他真的做到了,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特别是位高权重的人更不可能做到如此。自然,趁此机会是与副都统亲近是最好的时机。 眨眼间,三年守孝期已到,又是一个银装素裹的冬季,北风看似不屑与太阳苦争冬,偶尔吹过凉凉的寒气,任柔和而灿烂的晖光洒在大地上。这天,丞相府的马车一大早便停在华月寺外,迎接大小姐回府。冯妈妈是老夫人的近身侍婢,今日她是来迎接仙羽回府的,这三年她常来探望仙羽,到华月寺的路她已经熟得能闭着眼睛走,正絮絮不休地说着话,“大小姐,老夫人可挂念你了,三年来总唠唠叨叨地惦记着你。” 仙羽脑海中浮现着老夫人慈爱模样,迫切道:“是啊,仙羽也好想祖母,真的好想有一双翅膀一下子飞回府呢!” “老夫人今日一大早就醒了,催促着老奴来接你呢!只有大小姐你才有这么大的面子呀!老夫人可真疼你!” “大小姐,已经收拾好了,”连妈妈说道。 “好,回府!” 彼马车不同此马车,这次是老夫人亲自派人来迎接的,丞相府自然不能马虎,面前的马车华贵无比,四面皆是上等的丝绸所装裹,金边的窗牖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一帘淡紫色的绉纱随风休闲地飘动着。 很快便回到丞相府,仙羽一下马车,站了在府前片刻,她那沉沉的目光直逼着着那高高在上的牌匾,一切都那么熟悉,却熟悉得让人感到陌生,丞相府的正门已被下人们打开了,他们恭敬道着‘大小姐。’冯妈妈以为仙羽是因为太久没回府的缘故,笑道:“来,大小姐,快进去吧,别让老夫人等着,她可心急了!”仙羽点点头,带着连妈妈、紫环,跟着冯妈妈走去荷香园。 荷香园厅内坐满了人,老夫人坐在正前方,满眼期待地看向门口。老夫人眉慈目祥,举止端庄,虽然不是周丞相的亲生母亲,但却是一手把周丞相抚养大的嫡母,并且把他看作亲生儿子般对待。孝在玄夏国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特别是对朝廷官员的考核极其重要。老夫人是真心待仙羽好的人,也是仙羽在这个府里唯一能付予真心的人。 右侧坐着的都是府中的小姐公子。二小姐,周仙惠,她真不愧是姚若如的女儿,一样妖媚的丹凤眼,一样樱桃般的小嘴,一样巧夺天工的鼻子,一样窈窕的身材,云鬓乌发若丝滑的绸布般披在肩上,她只比仙羽小了半年,在将近十七岁的这般年纪便与她娘以美貌称霸玄夏国。三小姐,周仙琳,三姨娘黄凤梅的亲生女儿,十六岁,大大的眼睛,微红的两颊像苹果似的,微翘似玉琢的鼻子并没有像她娘一样黑痣,看起来是个活泼俊秀的女孩,她正低声地向仙惠说着话,不时还偷偷地笑着。四小姐,周仙怡,她的年纪只比仙琳小了几个月,为了不抢他人的风头,她沉默地低头坐着,淡淡的妆容,简单的发髻,简洁白黄色衣裙,掩盖了她妙曼的身姿,也掩盖了她那若杨柳的细腰,她那若黑莓似的眼珠正呆呆地看着纤细的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是一双颇有特色的眼睛,遗传了四姨娘的特色,单眼皮的双眼却并不影响整体的美感,反而更是锦上添花。府中的二公子,周俊致,是周仙怡的亲生弟弟,十四岁的他便是四姨娘一生中最大的保障,他端端正正地坐着,整丽的容貌显然就是一副书生的模样,由于还没到上冠的年纪,墨黑的发丝披于肩上,清澈的双眼盼向门口。 左侧坐着的都是府中的姨娘。坐于首位的自然是二姨娘姚若如,今日的她着一身红蓝色缕金衣袍,更映衬她那姣好的容貌,温婉地端坐着,似火般的红唇微扬,若清风般柔和的双眼不时看着门口,不时笑着回答老夫人。三姨娘黄凤梅,微笑地听着老夫人和姚若如的话,她相貌平平,圆圆而丰润的脸蛋并无特色,不过最显眼的是她鼻尖偏左的那颗黑痣。四姨娘李美杏,是周丞相外出办事时纳的妾,原本是个舞姬,虽然相貌比不上姚若如,但是身材十分窈窕且高挑,瓜子型的脸庞有双大大的单眼皮,为了能在府中好好地生活,她少有说话,也少有打扮,淡淡的妆容,简单的头饰,朴素的衣裙,只是静静地坐着。五姨娘巫慧,她本来是前些年府上新来的丫环,可被周丞相看上了,她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杏仁小脸,似笑似嗔的柳叶眼,红红厚厚的嘴唇,身材有些圆润,与四姨娘很是不同,许是年轻气盛的缘故,对二姨娘姚若如看不顺眼,想与四姨娘说些话,可见四姨娘只是微笑点头,便不再讲话,低头喝着茶。 冯妈妈一踏进厅里,充满了欣喜的声音道:“老夫人,大小姐回府了!”这时,蓝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前,阳光射出的光线照在那道身影上,极为显眼,走到大厅的正中,仙羽恭敬地行礼道:“祖母,仙羽回来了。”身后的连妈妈和紫环行礼道‘奴婢见过老夫人,见过各位小姐,二公子,见过各位姨娘。’ 老夫人眼中噙着泪花,走去扶起仙羽,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仙羽,以后就不用再受苦了。” “祖母,仙羽怎么会受苦呢?在华月寺的这段日子里,祖母常让冯妈妈来探望孙女,还带了好多好吃的糕点呢!”仙羽拉着老夫人这双褶皱而踏实的双手,冰冷的内心像是触碰了温暖的烛光,冰封三年的内心这时在颤抖着,眼里竟浮起了泪光,极力地吸了一口气才把泪光吞进去。 姚若如面容无一丝波动,嘴边却挂着喜悦的笑容:“大小姐,你回来便好,你不知道老夫人盼了你盼了有多久。” “对呀,长姐,妹妹也盼你盼了好久呢!”说话的正是周仙惠,她走到仙羽身旁,一脸欢悦地笑着。 三姨娘说道:“大小姐,三年不见,真是长得亭亭玉立呀!” 老夫人摸着仙羽瘦削的脸,心疼道:“仙羽,你瘦了,也长高了,以后一定要多吃些,总不能这么瘦!知道么?”这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说的话,而不是随便一句的‘亭亭玉立’。 老夫人见仙羽一脸倦态,继续道:“是累了吧?一大早奔波折腾的,快回茉仙院休息吧!” 冯妈妈说道:“大小姐,三年来老夫人一直让下人打扫茉仙院,茉仙院一直以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就是等着你回来呀!还有衣服,棉被呀,老夫人都为你备好了。” “谢祖母,”仙羽再次行礼,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快去休息吧!”老夫人看着仙羽的背影,既心疼又慈爱地笑了,很快收起了笑容,说道,“你们也回去吧。” “是。”说话间,姚若如的眼睛瞟向了那远去的蓝白色身影,咬了咬红唇,垂下的睫毛遮掩着厌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