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开始 时值盛夏,树海里一间古色古香的竹楼隐约飘出茶叶的清香,绿色的竹排围出的小院正中央种着一棵桂花树,穿小院而过的溪水将桂花树围在中间,夏日暖暖的阳光穿透树叶落在临溪而建的竹阶上,变成了斑驳的光点。   竹阶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一袭樱色小衫,双手托着白净的小脸一脸期待地望着已经长出不少小花苞的桂花树。   "小雅,快来,有客人来了。"   "来了。"女孩答应一声,飞快起身跑进了竹楼。   前厅里坐着一个大胖子,是茶村西街的宋掌柜,正端着茶盏满面笑容地和对座的俊朗男子说着什么,男子旁边坐着一个绝色女子,手边放着一个梅花印花的圆瓷瓶。   看到小雅进来,宋掌柜放下手中的茶盏,哈哈的笑出了声:"小雅今天有口福了,前不久我在杭州的茶馆收了一批春茶龙井,品质极佳,我特意让伙计送来茶村,这不,今天给你爹献宝来了。"   女孩眼前一亮,抢着去看女子手边的瓷瓶:"莫非是唐代茶圣陆羽记载在《茶经》里的西湖龙井?"   大胖子听了嘿嘿一乐,面露欣赏之色,对着男子说:"早听闻子扬兄对茶道知之甚深,环妹也是深谙此道,没想到你们女儿小小年纪就如此博识。"   男子一摆手说道:"苏某不过继承了祖上一门手艺,怎堪宋兄如此赞誉,小雅平日里总听我和环儿讲这些,自然知道一些,并非博识。"   大胖子又是嘿嘿一阵笑,理理袖子站了起来,说道:"几月不见,子扬兄还是如此谦虚,老宋我不跟你这文化人争了,茶我送到了,我那还有生意要处理,我先告辞了,不送,不送。"说完就挪着胖胖的肚子准备出门了。   苏子扬赶忙起身相送,齐环也和小雅向大胖子施礼相送。   等到苏子扬回来齐环才打开装龙井的瓷瓶,顿时一股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小雅凑近了观察,只见瓶中的龙井扁平挺秀,色泽翠绿,是从没见过的质地,心里也很是新奇,又见爹娘脸上也是不多见的欢喜,更加肯定了这瓶龙井是上品,赶紧催促着娘亲沏上一壶。   三个人正说着突然听到门外有马车的声音,好像停在了门口,不一会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话:"子扬,在家吗?我是萧落"   苏子扬和齐环听见惊喜地相视一笑就快步出门迎接来人。   苏子扬和齐环几年前定居在这个茶村,鲜有外界的旧识前来拜访,小雅心里好奇,紧跟爹娘就跑了出去,见到爹爹和一个白衣男子拥抱在一起,笑的开心,娘亲脸上也是满满的喜悦,似乎此人是爹娘关系很好的旧友,正琢磨着,突然见到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看侧脸很是清秀。   小雅心想难不成是爹爹旧友的女儿,当下觉得多了个玩伴很开心。   那人下车站定,小雅才发现这个人分明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长相清秀得像个女孩子,但眉宇间有着男孩的英气。   萧落和苏齐二人一阵寒暄才转过身来招呼那个少年:"这是犬子萧琰,小琰,快见过你苏叔齐姨。"   跟他老爹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样子不一样,萧琰整个人特别安静,他只是恭敬地向苏齐二人行了一礼就再没说话,眼眸里有明显的疏离,好在苏子扬齐环为人一向随和,并不在意。   小雅觉得他整个人冷冰冰的,跟他热情的爹爹走了两极,像个小大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下,小雅难得遇见个同龄人,问起他从哪里来,家乡有什么好吃的他也只蹦出一两个字作为回答,小雅觉得自讨没趣,不再问他了,两个人站在三个大人边上相对无言,没一会小雅的心思就飘到屋后的桂花树什么时候能开花,娘亲什么时候能做桂花糕,爹爹什么时候制出桂花龙凤茶。   "这就是小雅吧,好可爱的孩子,长得和环妹小时候一模一样。"小雅愣神间萧落已经蹲在了她面前,仔细看来小雅觉得这个人说话和动作都很随意,应该很好相处,但他随身带着一把很宽的佩剑,用布包的仔细,似乎和村子里偶尔会路过借宿的江湖侠客很像,心里就止不住的犯嘀咕,爹娘都是隐居制茶的手艺人,怎么会跟江湖上的侠客是故交,但又觉得这人没准是个传说中的大侠,心里又一阵激动。   三个人又是一阵寒暄。   苏子扬把萧家父子请进竹楼,齐环沏了一壶宋掌柜送的龙井,几个人相对而饮。   小雅感觉这龙井入口清甜爽口,夹杂着淡淡的甘苦,入喉微涩,忍不住多饮了几口,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再看同座几个人脸上都是欲罢不能的表情,连萧琰那个冰块脸上都有了舒缓的痕迹。   晚上几个人一起吃了晚饭,有朋自远方来,齐环特意做了顿丰盛的晚餐,小雅吃的极为开心,连带着看冰块也顺眼多了,跟他讲了很多有关茶的趣闻,萧琰都是默默看着她表示在听,小雅也没再觉得不爽。   席间苏子扬和萧落小酌了几杯,没想到萧落喝多了就是个大话匣子,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最后被苏子扬强扭回房间整个竹楼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临睡前小雅看着洒在屋子里的月光,回想了这忙碌的一天,断定萧落这个大叔一定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一点没有大侠超凡脱俗,威震寰宇的气场,估计轻功都不会,人家大侠能做到踏雪无痕,这大叔喝多了走路都不稳。   反倒是萧琰,虽然冷冰冰的,但是怎么看怎么仙气逼人,感觉上更像小说里描绘的大侠,这么想着小雅就彻底去见周公了。   接下来的几天小雅带着萧琰逛遍了茶村,向他介绍了茶村里几家制茶的熟人,带他喝了东街王奶奶煲的汤,顺带发现了他不吃葱姜蒜的小秘密,内心几度冒起了整人的邪恶小九九。   这一天,萧琰在房间里看书,突然发现窗外已经日上三竿,却还不见那个每天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疑惑间他注意到小雅就坐在后院的竹阶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含苞待放的桂花树,本想转头继续看书,眼前却闪过了她明媚的笑容,与此刻安静的她完全不同,心念一动,人已经走在下楼的竹阶上了。   "在看什么?"   小雅全神贯注地盯着桂花树上的花骨朵,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萧琰突然开口说话时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蹦了起来。   过于滑稽的动作被萧琰看在眼里,看着慌乱的小雅微微一笑。   小雅抬起头就看见如玉的少年站在竹阶上,一袭白衣,微笑着看着她,眼眸里是少有的温柔,恍惚间阳光就在他的眼角轻轻滑过,轻松地滑进了小雅心里。   下一秒她注意到自己心跳不正常的变化,急忙转移话题。   "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桂花树。"   "没错,我家这棵很不一样哦,据说是当年茶圣的夫人所种,已经存活了几百年了,它每年都在立秋那天准时开花,爹爹和娘亲会用它的花瓣做出桂花龙凤茶,喝过吗?真的是唇齿留香,可惜大部分都会被茶商收走。"   "所以你在这里等它开花?"   "对啊,再过几天就是立秋了,想让它马上开花。"   "哦"   听着萧琰没有起伏的声音,小雅又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几个白眼,突然一个坏坏的念头闯入脑海,盯着萧琰诡异地一笑,说:"我给你泡桂花茶吧。"   不等萧琰回答,小雅已经灵活地爬上梯子摘了几颗花骨朵了,对着萧琰就是一个明媚的笑容,萧琰几乎是硬生生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没过一会儿小雅就端来了一碗颜色奇怪的东西,萧琰本能地想拒绝,突然看到小雅期待的目光,轻轻闻了一下发现真的只是浓郁的桂花香,就不疑有他地喝了下去,刚入口时还是桂花的清香,喝了几口后一股姜汁的味道冲鼻而来。   小雅看到了预想中的扭曲表情,原来这碗东西只有上面一半是桂花汁浇出来的,中间做了隔层,下面是姜茶,看到萧琰紧闭着嘴一言不发的样子,小雅邪笑着就溜走了。   再见面时萧琰已经恢复了平时冷漠的样子,依旧任由小雅拉着走街串巷,只是对一切小雅送的食物充满了戒备,小雅几次恶作剧都再没得逞,看着小雅气得跺脚的样子萧琰只想到那天的姜茶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难喝,隐隐夹杂着桂花的清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立秋这天。   他们回到竹楼时已近黄昏,意外地发现萧落不知道去了哪里,苏子扬齐环脸上写满了担忧   "子扬你不用担心,以萧大哥的身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齐环安慰着眉头紧皱的苏子扬。   "若我还是当年的子扬,怎么会让他自己去冒这个风险,会不会是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苏子扬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脸上担忧却是深了又深。   "你就不要再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应该不会吧,已经十年了,不可能的,他当初是默许了的,不然一定早就追过来了。"齐环拉过他的手和自己的手相握。   "但愿如你所说是我多虑了。"苏子扬低声说道,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懈的迹象。   小雅从没见过爹娘这个样子,心里隐隐升起一阵不安。   然而苏齐一见他们两个进来却不约而同地收起了担忧的表情,神色和往日一样,只是催促他们快点回屋。   小雅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拉着萧琰出了前厅。   "你爹娘有问题。"萧琰甩下这一句就快步上楼进了萧落的房间。   小雅被他一句弄得摸不着头脑,但她也隐约觉得今天爹娘神态不对,似乎要出什么大事,来不及细想就看见萧琰又冲了下来,眉宇间多了明显的担忧。   "我爹把剑带走了。"   小雅并未觉得不妥:"你爹是剑客,出门带把剑不奇怪吧。"   萧琰摇了摇头:"他原本带着两把剑,今天他带走了临渊,那是我爹的师父亲手传给他的名剑,轻易不会出鞘,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小雅想起那天布包起来的宽得奇怪的剑,原来一直就是两把,临渊,这把剑到底有什么厉害,取这个名字,但见到萧琰一脸担心,再一想爹娘今天奇怪的表现,也觉得肯定出了什么大事,正想细问,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门外似乎摆了个很大的阵仗,想又想不出这个小茶村有谁出门要这么大排场。   正想着齐环突然冲出前厅,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玉牌和一个小盒子,见到小雅直接就塞进了她手里,看神情如临大敌。   "娘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雅也急了,从没见过温婉沉稳的娘亲这个样子。   齐环连说了几次"树",似乎在刻意强调什么,然后紧紧抱了小雅一下,眼中带着决绝看向萧琰:"快带她走,不要走大路。"说完扭头就往前厅走,没再回头看一眼。   小雅一时慌了神,抬脚就想追上齐环,突然感觉到手腕上一阵剧痛,萧琰一把拉过她,二话没说就往后院走。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爹娘!"小雅拼命挣扎。   萧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雅横抱起来,一提气从竹栏上跃了过去。   小雅眼见飞出了后院,心里火急火燎的,上去就是一口狠狠咬在萧琰的肩膀上,唇齿间瞬间弥漫着血腥味,小雅霎时清醒,赶紧松开嘴,萧琰吃痛闷哼一声脚下却没有停,几步就跑出了好远。   小雅回头看到家门口围着一大群兵马,身上的武器都反着刺目的白光,照得她心里发慌,兵马中间围着一群人,都身着她从来没见过的华贵服饰,簇拥着一个气度不凡的人从一辆巨大的装饰华丽的马车上下来,那人一身简单的黑袍,阳光照在上面隐约能看到蜿蜒的暗纹交织在一起,小雅只见到他的背影,却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种天生的威严,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几乎让她不能直视。   虽然小雅出生在这个闭塞的茶村,但她也知道出行能有这么大排场的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富贵,不是贵族就是官居高位的重臣,之前爹娘带她去杭州时正巧遇上知府出行,虽然这队兵马数量不及当时,但那人给人的感觉似乎更为尊贵。   这一刻她心里冒出了好多疑问,爹爹不似平民的气质,娘亲的绝色容颜,两个人隐居在此长年不与家人朋友联络,还有娘亲塞给她的玉牌和盒子,她从来没见过,也没听爹娘提起过,只隐约见到上面刻了一个"子",子是什么意思?爹娘为何那么慌张?那队兵马为何而来?黑袍子的神秘人究竟是谁?萧大叔到这时候也不见踪影,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巨大的信息量和疑问同时涌进了她的脑海,她觉得头要裂了一般地疼,心又慌慌的跳个没完,突然间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闭上眼前她看见家里的桂花树上有几个花苞好像开放了,想仔细看又抵不过疲倦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萧琰感觉到身后突然一坠,急忙稳住身形撑住小雅,脑子里已经开始分析目前的状况,   爹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肯定出了问题,家里也不一定安全了,再看小雅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萧琰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一个去处,突然想到以前萧落提起过他师父退出江湖后隐居在杭州,也顾不上犹豫,打定主意向杭州的方向去了。 初心萌动 小雅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照亮了整个房间,目所能及的地方都覆盖着薄雾一样的银灰色,房间很简陋,只放了一张没有帘子的床和一张掉了漆的桌子,桌上放了一个漆黑的壶和几个杯子,她一挪动就听见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昏迷前的记忆突然冲进脑海,小雅一下子清醒过来,加上身处完全陌生的空间,一种不能言说的不安团聚在她心头。   她迅速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穿好鞋子,尽量小心不弄出声音,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打量四周的陈设,突然间发现萧琰整个人靠在门边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佩剑。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萧琰的一瞬间她心中的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安。   萧琰闭着眼睛,呼吸轻缓均匀,似乎正在沉睡。   小雅注视着他的睡颜,好像并没有平日里的疏离和冷漠,看着他轻轻颤动的睫毛一时失神,反应过来时萧琰已经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两个人对望了许久,小雅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红,急忙和萧琰错开视线,心里祈祷这里的黑暗能遮挡此刻自己脸上的红晕。   “你还好吗?”萧琰先打破了沉默,黑暗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小雅只觉得呼吸开始困难,嗓子也开始发紧。   小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胡乱点了点头就当是回复了,缓了缓她才想到此刻两个人的处境,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琰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从墙边走到她面前说道:“我带你出了茶村后一直赶路到这里,现在情况不明,我觉得我们不能贸然去其他地方,我爹的师父现在隐居在杭州,那是目前最安全的去处,等到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我们现在借宿在一个农户家,明天一早出发大概晚上就能到杭州。”   小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心里明白自己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又问道:“当时在我家门外的是什么人?”   萧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小雅向萧琰描述了今天自己在家门口看到的那队兵马的样子还有那个穿着黑袍子的神秘人,着重说了那个人与众不同的气场。   听她讲完萧琰的表情变得凝重,思索了一会他说:“一开始我以为来人不过是富有的茶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难道那个人与朝廷有什么关系?”   “可我爹娘只是普通的手艺人,怎么可能跟朝廷扯上关系,不可能的,他们隐居在这里很多年了。”小雅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爹娘来茶村之前的经历你知道吗?”   萧琰这么一问小雅就愣住了,她从记事起就住在茶村,除了萧落几乎没见过爹娘的其他故人,关于他们的过去也从没听他们提起,要不是萧琰问她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对爹娘的过去了解的太少,以前并没有觉得有哪里奇怪,今天看来反而像是爹娘在刻意隐瞒什么。   “我……不知道……”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知道这是事实。   似乎是看她受了打击,萧琰的语气温柔了很多:“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现在好好休息吧,明天有很多路要赶,快去睡吧。”说完就走回了原先靠着的位置。   小雅心里很乱,她脑子里不停地拼接着最近和过去的信息,却发现越理越乱,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完全说得通的解释,似乎事情最核心的部分还没有找到。   见到萧琰靠在墙上,她转身走回床边,看着娘亲交给她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黑色的方块,上面好像有些纹路,黑暗中看不真切,她只觉得脑子更乱了,娘亲也不说这是什么就这样塞给自己。   头又开始疼了,小雅躺回床上拉过被子,才发现这所谓的被子居然是萧琰的外衣,脸瞬间红透了,这才觉得让萧琰靠在墙上似乎有些不妥。   “萧琰……”犹豫了半天她才开口。   “嗯?”   “你就……睡在那里吗?不舒服的话来这边吧,明天……明天还要走好多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支支吾吾地说完,她觉得脸都烧红了。   对方是长久的沉默,小雅恨不得以头抢地,这下完了,萧琰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女孩了。   过了很长时间,小雅觉得呼吸困难,刚想说不方便就算了,突然听到萧琰慢慢走了过来,把自己的佩剑横在了床中间,躺在了靠外面的地方,整个过程一言不发,黑暗中小雅看不清楚他什么表情。   盯着他的后背小雅开始担心起自己的爹娘,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今天看见的那个人有没有为难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别担心,你爹娘不会有事的。”一直沉默的萧琰不知道什么时候轻声说道。   听到他说的话,小雅突然觉得一天下来积攒的疲惫和担忧都变成了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越哭越觉得委屈,又不想让萧琰发现,就把自己的头按在枕头上抽泣,突然听到萧琰翻身的声音,她赶紧忍住抽泣继续把头按在枕头上。   “你想把自己憋死吗?”一边的萧琰还是一样冷淡的语气。   “不要你管!”小雅闷声呛道,眼泪却冒得更凶了。   萧琰没接话,小雅心里疑惑,以为他生气了,刚想抬头去看,突然感觉自己被用力一拉,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雅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到一向冷漠的萧琰今天是怎么了,直到萧琰冷冷地撂下一句“想哭就哭吧”,她的眼泪才决堤一样地又冒了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安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她抽泣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小雅是被窗外的犬吠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被萧琰圈在怀里,整个人有点发懵,条件反射就想爬起来,感觉到对方的胸膛起伏均匀,知道他还没有醒,又犹豫着不敢动。   还是不要动了,万一他醒了一定好尴尬,小雅在心里对自己念叨。   萧琰倒是完全没受到她内心挣扎的影响,依旧睡得安稳。   小雅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萧琰,盯着他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努力不让自己呼吸的气流撞到他的脸颊,又想起昨天他难得流露的温柔,黑暗中安慰自己的声音,还有这个温暖的怀抱。   萧琰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其实他是很关心自己的吧,小雅猜测着,心里却像吃到了娘亲做的桂花糕一样开心,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甜蜜就在不知不觉中偷偷藏进了她的心里。   “在笑什么?”萧琰的声音突然传来,小雅吓得一激灵,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居然在抿着嘴偷笑,连萧琰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顿时一股热浪冲头而过,整个脸都红了,心里暗骂这下完了,自己刚才的表现估计都被萧琰看去了,一定会被他抓住机会笑话。   萧琰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那红得像煮熟的大虾一样的脸,轻轻松开她就直接翻身坐到床边,迅速整理好有些乱的衣服,穿上鞋就往门边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没有停顿,在小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马上又传来关门的声音,屋子里就剩下她愣愣地窝在萧琰的外衣里。   小雅觉得奇怪,萧琰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不会是想把她一个人扔下自己走吧,她可不认识去杭州的路,这么想着她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左右看了看发现萧琰的佩剑和钱袋都还在桌子上,心里立刻安心了,萧琰再厉害也不可能身无分文地前往杭州。   突然听到外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去把那小丫头叫过来吧,开饭了。”   然后是萧琰应答的声音,紧接着门又重新被推开。   “小雅,出来吃饭吧,吃完就得出发去杭州了。”萧琰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冷淡,说完就又转身走了。   “哦,我马上就来。”小雅应答一声就准备往外走,眼角余光扫到萧琰的外衣,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进了怀里,外衣上还留有余温,小雅想起了被萧琰拥在怀里的感觉,那种安心和温暖勾起了她心底某处的柔软,萧琰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推开门的一瞬间小雅整个人被笼罩在晨起的阳光中,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疲劳也被扑面而来的微风冲淡了,她睁大眼睛迎着阳光向四周看去,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古朴的小宅院,院子里种着许多黄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屋外古旧的石阶下有一条石子小径,萧琰和一个驼背的老婆婆正围坐在一张木桌前,边上一口大锅冒着热气。   萧琰招呼她坐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递来的外衣披在身上,向她介绍对面的老婆婆:“这位是昨晚收留我们的李婆婆。”   李婆婆看起来岁数不小,皱纹层层叠叠,眼睛却很有神,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小雅对她很有好感,甜甜地叫了声“婆婆好”。   李婆婆说她自从老头子过世就独居在这里,两个儿子一个在外做生意,一个应征进了军队,平日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他们两个一来家里热闹了好多,她打心眼里觉得高兴,可惜他们马上就要走了。   小雅见到她似乎有些失落,赶忙安慰道:“等我们处理好事情,一定会来看您的。”萧琰也点头附和,李婆婆这才又开心起来。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吃过早饭,萧琰和小雅就决定早点出发前往杭州城,李婆婆心里不舍却也知道他俩有重要的事要办,为他们准备了路上吃的干粮就把他们送出了家门,小雅看着李婆婆佝偻的身影消失在破旧的院门里心里一酸,暗暗发誓等到一切都过去了一定会再回来看她的。   为了早点赶到杭州城,萧琰从村子里买了匹马,两个人共乘一骑匆匆赶往杭州,中途只休息了两次,终于在太阳落山后赶到了杭州城。   华灯初上,萧琰牵着马和小雅并排走在杭州城的街道上,街道两边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同于安静的茶村,夜幕下的杭州城似乎刚刚从沉睡中苏醒,整个街道人声鼎沸,两边的屋舍都是灯火通明,人影浮动,空中飘着丝竹之声。   萧琰领着小雅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一栋临街的小楼前,小楼不似之前的商铺酒坊气派,门上的牌匾写着“茗香茶馆”四个字。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小雅好奇地问萧琰。   “这里是我爹的师父设立的据点,他隐居后这里被我二师叔接管,从这里应该能找到人带我们去见师祖。”萧琰解释道。   小雅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刚想问萧琰他爹到底是干什么的,里面突然迎出来一个掌柜模样的年轻人对着萧琰行了一礼,紧接着说道:“刚刚得知师兄来访,有失远迎。"   师兄?小雅疑惑不已,这个年轻人少说也比萧琰大三四岁,怎么还管他叫师兄,再说他们刚进城,又是突发状况,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萧琰倒像是早已习惯一样对来人回礼,又说道:“宏轩,具体的事情我们里面说。“那人将他们引进茶馆,绕过回廊进了一间屋子,又招呼下人给他们倒茶,萧琰让他给小雅多上一盘点心,那个下人领命离开。   萧琰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宏轩,宏轩略一思索就告退离去,屋子里就剩下萧琰和小雅两个人。   小雅这时才把自己的疑惑说给萧琰听,萧琰听完也不急着解释,只说事情太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小雅还想再问,宏轩突然推门进来,神色有些慌乱,看着小雅欲言又止。   萧琰摆摆手说:“但说无妨。”   宏轩这才说道:“已经查到,昨天出现在茶村的是皇三子赵元侃。”   萧琰闻言色变:“当真是皇族中人。”又转头看着小雅心下疑惑,莫非小雅的爹娘与皇族有什么过往。   小雅听完宏轩的话也是一愣,急忙问道:“那我爹娘呢?他们还好吗?。”   宏轩说:“这个还不清楚,我会派人去查,另外我刚才已经派人去师伯盟中联络,明日大概就能传回消息,师兄,师伯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他走得匆忙,宏轩,我有要事要见师祖,明日请你带我们去见他。”萧琰表情凝重。   “师兄放心,此事我一定不会怠慢。”   “好。”萧琰又回头对着小雅说道:“奔波了一天饿坏了吧,去吃点东西吧。”小雅心里依然在担忧着自己的爹娘,任由萧琰拉着就走了出去。   茶馆里的大厨手艺很好,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但是小雅吃的食不知味,昨晚已经消退的不安又重新缠绕在心间。   萧琰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安慰她明日见到师祖大概就能知道她娘亲交给她的东西是什么了,让她不要太过担心,又给她夹了很多菜,催促着她都吃完。   吃完饭后宏轩为他们安排好了房间,还给小雅找来两个侍女给她沐浴更衣,小雅从来没有过侍女,洗澡的时候特别尴尬,一方面又觉得这是宏轩的好意,不好推脱。   终于等到换好新衣服侍女们都退下了,小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躺在柔软的床上感觉到一天的疲倦奔涌袭来,迷迷糊糊就坠入了梦乡。 两个世界 第二天小雅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爬起来,觉得全身的骨头疼得像是要散架了,想想昨天萧琰说什么都要在闭市前赶到杭州城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地埋怨。   她从床上下来,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越喝越觉得不对劲,这么大一个茶馆少说也有几十号人,正是营业的时间怎么听不见一点喧哗声呢,难道全都起晚了?   小雅心里疑惑,正准备出去一探究竟,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苏小姐,我是宏轩,师兄托我给你传信,方便进来吗?”门外传来宏轩的声音。   “请进。”小雅不无意外,尤其是听到萧琰委托了宏轩替他传信。   宏轩推门进来,把一张三折的硬黄纸递给了小雅,同时说:“昨夜有消息传来说与火青盟那边彻底断了联系,也联络不上萧盟主,想请师兄回去掌控局面,师兄已经连夜返回火青了,他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搞不懂萧盟主和萧琰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火青盟是什么东西,小雅只知道有一种茶就叫火青,毫无思绪的她展开纸条,上面就写了“等着我回来”五个字,虽然除了苏子扬和齐环小雅没有仔细看过别人的字,但她发自内心地觉得萧琰的字写得相当漂亮,用笔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字形清新飘逸又不失苍劲,心里不由暗暗惊叹。   “师兄临走时特意叮嘱过,苏小姐有任何疑问,都可以直接问我,宏轩必定知无不答。”宏轩又说。   “我爹娘怎么样了?”小雅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还不知道,请苏小姐耐心等待,师兄回来以后一定会有消息的。”   “宏轩,你能不能不总叫我苏小姐,听起来好别扭,以后叫我小雅吧,大家都是这么叫的。”小雅听他这文绉绉的话很不自在。   没想到宏轩直接拒绝了,还说了一大堆理由,听得小雅头疼,心说别扭也比耳朵长茧强,赶紧转移话题问他火青盟是什么,萧琰跟萧盟主又有什么关系。   宏轩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我朝太祖皇帝赵匡胤于后汉隐帝时期投奔郭威,后来郭威废汉建周,当时赵匡胤和他同门师弟共同建起了直属周世宗柴荣的情报暗杀机构,短短几年就迅速渗透到了整个大周,并在多国设有眼线,周世宗在位期间政治清明,减少赋税,百姓富庶,又精练兵卒,南征北战,西败后蜀,南灭南唐,原本有望还中原繁荣,可惜他突然病倒,去世时年仅三十九岁。”   小雅从没有听过这一段历史,只知道周恭帝禅位让贤才有了今天的宋朝,如今听说后周曾有这样一位优秀的皇帝,直感叹天妒英才。   “周世宗临终前任命赵匡胤为殿前都点检,掌管殿前禁军,他与师弟共同建造的情报机构一分为二,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次年北汉及契丹共同侵犯我大宋边境,赵匡胤领兵前去御敌,没想到刚出城不久就在陈桥驿发生了兵变,将士拥立赵匡胤为帝,而他的同门师弟一心忠君,坚决不同意他师兄反叛朝廷,为了避免情报机构内部的争斗,两个人在回京前立下盟约,比武定胜负,可是赵匡胤手下的将领私自带着兵马夜袭师弟所在的营帐并将其重伤,他被部下救出带到分舵,清醒后得知赵匡胤已经登基,知道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也是痛心疾首,于是带着部下销声匿迹,并在门内立下规定弟子不许入朝为官,不可为朝廷所用,他在世时建立了青顶阁,取自茶名天目青顶,阁下设四个盟,涌溪火青,金坛雀舌,同取自茶名,茗香茶馆是涌溪盟设立在杭州的情报网络的总舵。”宏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喝口水润润嗓子。   “难道萧琰去的火青盟就是你故事里的那个?”小雅已经完全被宏轩讲的故事吸引住了,见到他停了下来急忙追问。   宏轩点了点头又说:“没错,太祖皇帝登基几年后那个师弟旧伤复发去世了,如今姓名已经不可考,他的弟子继任阁主,就是我和师兄的师祖,火青盟的盟主就是师兄他爹萧落,我想苏小姐应该已经见过了。”   小雅惊讶到了极点,她完全没想到萧落那样不着调的人居然是一个这么大江湖组织的盟主,真真是人不可貌相,转念一想这样一个运转了几十年的组织,与一个盟断了联系肯定是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萧琰此次前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   突然一个想法闪过,她又问宏轩:“我爹娘与火青盟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并不清楚,事实上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萧盟主的旧识里有你爹娘,方才宏轩所说只有天青阁弟子才能知晓,这次只是事出有因,师兄叮嘱我一定要告诉你,还望苏小姐莫要告知他人。”小雅见宏轩说这话时表情严肃,知道他所言非虚,当下发誓绝对不随便乱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宏轩叫进来一个女孩。   女孩看起来和小雅同龄的样子,梳着齐刘海,两个大眼睛转来转去,好奇地盯着小雅。   宏轩拉过她向小雅介绍:“这是我妹妹松萝,师兄还要几日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我让松萝带你转转杭州城,别看她这样,其实三脚猫功夫还不错,普通人还是应付得了的。”   “哥哥你说什么,谁是三脚猫功夫呀,有本事来打一架啊。”松萝很不满地嘟着嘴。   小雅看着女孩大大咧咧的样子心里喜欢,又见到宏轩无奈的神情,知道他也拿他这个妹妹没办法,忍不住笑出声:“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小雅你在说什么呀,我哥可是我这十二年来最大的克星。”松萝站到小雅身边,端着胳膊瞪着宏轩,眼看着宏轩招架不住,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落荒而逃,小雅笑得更欢了。   松萝和小雅同岁,又谈得来,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另一边,萧琰带着几个随从,连续两天快马加鞭赶往火青盟的总部。   火青盟的总部位置隐蔽,群山环绕,四周都是几乎没有其他人踏足的原始森林,林间道路时隐时现,错综复杂,只有盟中成员知道如何进出,萧琰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却看到地上都是马蹄踏过的痕迹,似乎曾有一大队人马从这条路上经过,心中一紧,火青盟为了隐蔽,基本上都是以小队形式出动,他和爹爹出门在外,盟中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动静,这样想着觉得心里不安。   一路上顾不上休息直到眼前出现了火青盟的大门,萧琰在门前停下,仔细看了看周围,脚下的马蹄印记一直通到大门里,门边的警戒塔上空无一人,整个盟里安静得诡异,似乎门里没有人,他注意到身下的千里马不安地踢着地面。   萧琰下马走到门前,铜质的大门虚掩着,他一手握住自己的佩剑,另一手试探着推开,突然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仔细一闻居然是血腥味。   萧琰退后一步,佩剑同时出鞘横在身前,他身后的几个人见到他的举动,也从身上抽出了佩剑,下马站在了他身后,萧琰稳定心神,小心翼翼地推开铜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情景恐怖至极,门前的地面什么都没有,但正对面的三层主楼外的石阶上杂乱地堆着几具尸体,有几具甚至能看到阴森的白骨,门框和门前的装饰上全是喷溅状的血迹,似乎战斗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血液顺着台阶的缝隙流下来,已经干涸变黑,萧琰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抽动,地上躺着的人他都认识,全部是盟内的成员,都是他爹的弟子和部下。   后面跟着萧琰的人中承受能力低的已经转头呕吐起来,突然见到这么多同门惨死,萧琰也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握剑的手用力到关节发白,微微颤抖。   他努力撑着自己,抬脚就要走进主楼,身后的随从发声阻拦,他就像没听到一样转眼没入了主楼的黑暗里,身后的人畏畏缩缩着没有跟进来。   黑暗中主楼里能见度很低,他磕磕绊绊地走着,却不敢点灯,什么都看不到,但他闻到了空气中比外面更浓的血腥味,他突然好害怕看到火光照耀下眼前的场景,突然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一把剑,他下意识地去捡,碰到剑的瞬间心也凉了半截,这把剑他很熟悉,这就是是萧落失踪前带走的临渊。   他只觉得如受重击,腿一软跪坐在地上,眼前眩晕久久无法恢复。   不知道在黑暗中跪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少盟主,王平有要事求见。”   王平是萧落的心腹,武功高强,此次萧家父子出行盟中事务全部交给王平打理,萧琰一开始还以为他也躺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他强撑着站起来,眼里已看不出一丝波澜,跨出门槛,重新感受到外面刺眼的阳光。   门外的石阶上跪着二十几个人,萧琰飞快地扫了一眼,都是盟中的精英,身上都是尘土和战斗痕迹,眼中也都是疲倦,似乎奔波了许久。   王平跪在最前面,他一脸的悔恨,见到萧琰就说:“王平无能,盟里收到假的消息说金坛一个靠近我们总部的联络点遇袭,希望我们前去支援,没想到我们直接进了朝廷军队的埋伏,兄弟几个拼死抵抗才得以全身而退,我心里不安想着快点返回盟里,刚才一回来就见到盟内兄弟惨死,此事都怪我疏于查证,王平愿以死谢罪。”   萧琰过了许久才说:“先起来吧,此事不能全怪你,盟里出了奸细。”   王平脸色大变,忙和萧琰说:“少盟主何出此言,我相信盟里的弟兄,他们不可能是叛徒。”   “你先别急,你看这些血迹,铜门到这里四十米,只有这里有血迹,战斗是从这里开始的,我火青盟的成员个个都是高手,没有理由被对方直接攻进大门毫无招架之力,想必是有人先将总部精英调离,又骗我爹回盟,想要分割我们的力量再逐个击破,你们离开后又从里面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在这里展开激战,看这里的血迹之多,对方肯定也损失了很多人,但是现在这里只有我们的人,对方甚至都没留下一点有关他们身份的东西,有组织有纪律,你说袭击你们的是朝廷的军队,我想这里也应该是。他们肯定是忌惮我爹的实力,才把我爹骗回这个他最没有戒心的地方除掉。”萧琰说完,面前众人一阵喧哗。   王平最先站出来:“盟主他难道也?”   萧琰把手中的临渊拿出来横在面前,台下众人又是一声惊呼,虽然这把剑上沾满了血迹,但大家都认出了这是萧落的佩剑,王平已经跪在地上捶胸痛哭了起来。   萧琰又说:“你们没有被杀,对方计划落空,难保不会再来这里,此地不宜久留,安葬好这些死去的兄弟我们就得马上离开,盟内重要的东西全部带走,不重要的就地烧毁,不要有任何遗漏,另外马上向阁主和其他几个盟通报此事。”吩咐完他就指挥众人小心搬运死去的兄弟,没想到把整个盟搜了个遍都没找到萧落的尸体,萧琰这时才升起了一丝希望,一直哭哭啼啼的王平也开始念叨“老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   真的确定了萧落不在这里,萧琰一方面惊喜,一方面又陷入了疑惑中,也来不及细想,几十个人行动迅速,很快就整理好了一切。   萧琰领着众人立了墓碑,抽出自己的佩剑带头跪在了墓前,朗声说:“我萧琰今生与你们兄弟缘尽,但请你们放心,火青盟的血海深仇萧琰此生必报,天地为证,如有违背,形同此剑。”说着又抽出临渊斩向自己的剑,众人只觉得寒光一闪,萧琰的佩剑已经断成了两截,而临渊毫发无损。   随后众人陆续上马走出铜门,王平弯弓搭上一支火箭,引燃了主楼,大火很快蔓延到了整个主楼,萧琰一言不发,众人也相对无言,空间中弥漫着悲怆的气息,看着大火慢慢变小,最后只剩下主楼漆黑的框架,风一吹就卷走黑色的粉末。   萧琰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纵马疾驰,众人跟在他身后扬长而去,很快又消失在了来时的路上。 文须雀 萧琰已经走了五日,等待的时间无所事事,小雅整日和松萝游荡在杭州城的街道上。   这天小雅一大早就被松萝叫起来,睡眼朦胧间她看到松萝手上捧了一件淡粉色的襦裙。   “小雅快起来,你看这是什么?很漂亮吧,今天我们去乐坊看歌舞吧。”松萝展示起手上的襦裙。   “很漂亮,但是这是做什么用的?”小雅完全摸不着头脑,看歌舞就看歌舞,准备这个做什么。   松萝指了指身上的襦裙,小雅才发现松萝也穿了新衣。   “哥哥送给我们的,喜欢吗?”   “说不喜欢是假的啦,可是这样不好吧,我不能随便要别人送的东西的。”   “哥哥说你是他师兄带来的,又是客人,理应尽尽地主之谊,反正他那套文绉绉的做派怎么讲都说得通,不管他了,喜欢就穿上,然后我们去乐坊,我在外面等你哦。”松萝把手中的襦裙一把塞进小雅手里,走出了房间。   换好衣服后两个人就出了茶馆,一路上松萝盯着小雅看个没完,嘴里还不住地念叨:“小雅,你穿这个可真漂亮,要是我哥哥看到肯定会惊艳的。”   小雅禁不住她的调侃,脸瞬间红了:“松萝,别瞎说,什么惊艳不惊艳的。”脑子里却在想象若是萧琰看到了会有什么感想。   连着穿过了几条人山人海的街道,她们走到了一家乐坊门口,乐坊临湖而建,隐约能听到丝竹之声从中传来,松萝轻车熟路,进了乐坊就向楼上走去,小雅跟在她后面,好奇地打量着乐坊的陈设和舞台中央身段轻盈的舞女,松萝似乎是这里的常客,掌柜模样的胖大婶直接把她引进了一间单间,从这里望去刚好可以看到舞台上的表演。   “以前哥哥经常带我来这里,他拜了师之后就一直待在茶馆,很少陪我来了。”松萝边说边坐了下来,脸上流露出少有的落寞,小雅看出了她的难过,忙安慰她道:“现在不是有我陪你了吗?”   “说的也是,唉,等到你萧哥哥回来,恐怕就不是了吧。”松萝神色缓和了很多,也不忘调侃小雅几句,她在茶馆见过萧琰一面,当时她偷偷溜出去逛夜市,回来时正好撞见哥哥送萧琰出茶馆,躲到墙角就听到萧琰不断地嘱咐哥哥一定要照顾好小雅,才知道茶馆来了个女孩,进了茶馆就想去见她,没想到被宏轩抓到罚了抄写。   反应过来她在说谁小雅脸又红了,解释道:“我跟萧琰才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呢。”   “我说了是哪种关系了吗?”   小雅还想反驳,突然听到外面有古琴的声音传来,透过隔间的薄纱看到楼下的舞台中央坐着一个紫衣女子,手腕轻轻翻动,指下就传出了空灵的声音,紧接着,四周的乐者都演奏起了手中的乐器,一瞬间小雅感觉自己和松萝就坐在平静的湖面上,湖面随着乐声泛起浅浅的波纹。   几个舞女鱼贯而入,长袖转动,随着婉转的琴声挥舞开来,一个歌女走到舞台中央唱起了曲子,歌词讲的是一对男女的爱情故事,相传鲛人死前留下的最后一滴眼泪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女子是深海的绝美鲛人,男子是皇帝下令取死前鲛人眼泪的年轻将军,两人相识相知相爱,最后将军没有取鲛人泪,皇帝下令处死将军,鲛人拿自己千年寿命换得完整人形,与将军共赴刑场,感动了刑场上的所有人,事情传到了皇帝耳中,他很后悔自己的行为,就下令释放了将军和他心爱的鲛人,两个人谢过皇恩从此隐居,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一曲终了,在座的人无不为曲中人物凄美的故事打动,小雅也被将军和鲛人生死相随的誓言感动,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等到大家的情绪都平复了,歌舞表演也进入了休息阶段,场中央换上一位身着明黄色长衫的女子,弹起一首节奏轻缓的曲子。   小雅溜达出独间,趴在围栏上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感觉支撑自己的东西消失了,重心不稳就向前栽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惊慌出声,害怕得闭上了眼睛,突然感觉手被人一拉,整个人又被拉了回去,睁开眼看到断掉的那一截栏杆已经躺在了下面,还好没有误伤到人。   “谢谢。”小雅心有余悸地向拉住她的人道谢,看到那人的瞬间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曾相识又确实陌生,对方有一张精致的脸,眼眸是深邃的黑色,波澜不惊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一袭藏青色暗纹长衫隐隐透着华贵之感,回过神来小雅才发现对方依旧拉着自己的手,不自然地想要抽出却感觉那人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一阵慌乱袭上心头,小雅正准备用力挣脱,那人突然放开了她的手,再对上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压迫感,以至于小雅以为刚才感受到的压迫感是自己的错觉。   “在下李元休,方才情急才拉了姑娘的手,无意冒犯。”   “没事没事,我还没好好向你道谢,我叫苏小雅。”看着拱手行礼的李元休,小雅赶紧摆手表示没有在意。   小雅注意到李元休身后跟着两个眼神犀利的男子,其中一个眼睛不断扫视着街道上过往的人群,另一个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静,看他们对他恭敬的样子应该是随从没错。   这时候松萝听到动静从单间里走了出来,乐坊的胖大婶也带着几个人从楼下奔了上来,松萝听小雅说了经过吓得不轻,胖大婶也一直在边上赔不是,解释说这乐坊建于太祖皇帝时期,年久失修才会这样云云,一番折腾,小雅再回头时已经不见李元休的身影。   离开时胖大婶为了表示歉意赠送了她们刻有“阳春白雪”的玉环绶,两个人在附近的酒楼吃过午饭后就准备打道回府。   从茶馆后门进入,原本空旷的后院挤了好多人和马,两个人小心地穿过马群走进了回廊,七拐八拐就到了内庭。   转过拐角的时候小雅看到庭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和宏轩交谈,定睛一看居然是阔别数日的萧琰,不禁喜上眉梢,抬腿就向他走去。   还未走近她就停下了脚步,那真的是她认识的萧琰吗,短短几日不见她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变了个样子,以往他与人疏离,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冰冷,以前她总觉得萧琰虽然冷淡,但他的眼中依然带着春日冰雪消融时的暖意,而此刻她面前的萧琰眼中却充斥着刺骨的寒意,没有任何温度。   小雅迟疑着没有上前,萧琰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来,目光交汇的瞬间,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倦意和悲伤,就在她想要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的时候,萧琰已经恢复了冰冷的眼神,转过头继续和宏轩说了些什么,宏轩表情凝重,转身快步出了内庭。   松萝急着去追她哥哥,也跟在后面消失在回廊拐角,整个内庭就留下小雅和萧琰两个人。   小雅慢慢走过去,在萧琰面前站定,抬起头和他对视,欣喜地发现萧琰之前的眼神又回来了,近看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两人相对无言,秋季微凉的清风吹过,几缕青丝浮动,遮住了小雅的脸颊,萧琰伸出手帮她把头发捋到耳后,拉起她的手进了她的房间。   小雅觉得他哪里不对劲,握着她的手也不似以往的温暖,刚想问他怎么了,整个人就跌入了萧琰的怀抱,条件反射就想推开他,却突然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轻轻地颤抖,双臂把她圈得紧紧的。   “别说话,小雅,别说话,就这样一会就好。”萧琰在她耳边喃喃说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小雅感觉到了他声音中的悲伤,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沉默着表达自己的陪伴,就这样过了许久,小雅感觉萧琰越来越沉,心中不安,轻轻推了他一下,发现他根本没有反应,只好把他扶过去靠坐在桌前,萧琰双眼紧闭,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意识,小雅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手触到的地方滚烫,心里担忧,转身就想去叫人,手却被萧琰紧紧握住。   “小雅,别离开我,我现在只有你了。”萧琰还是闭着眼睛,声音很轻,小雅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清醒着,只好去推他抓着她的手,没想到萧琰用力极大,试了几次根本抽不出手,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小雅焦急地说道:“我不离开你,你生病了,我要去找郎中。”   萧琰这才放开手,小雅确保他不会摔倒后就奔出去通知宏轩。   等到众人安顿好萧琰,郎中开好药方已经接近晚饭时间,松萝拉着忙了一下午的小雅去吃饭,席上宏轩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小雅终于明白萧琰受了什么样的打击,也担心生死未卜的萧落。   宏轩犹豫着说:"另外,茶村外的守军撤走了,我们的人传回消息了,小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他的语气好像情况不佳,小雅感觉心都要停跳了,愣愣地看着宏轩,想知道又害怕听到不想听的消息。   宏轩顿了顿又道:"你家的竹楼被封住了,我们的人虽然不敢太靠近,但能确定你爹娘不在里面,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不出意外是被赵元侃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目的何在。"   爹娘现在没有危险,小雅松了一口气,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两天你们不要出门了,我们的眼线发现赵德昌独自进了杭州城,撇下大军和车驾肯定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不知道他到这里是要做什么,这一次火青盟被人设计险些全灭,难保不是这个皇三子的杰作。"宏轩越说咬字越重,看起来对于火青盟的事情耿耿于怀。   小雅担心萧琰,吃过饭后就进了他的房间,正好遇上侍女煎好药端了进来。   "给我吧。"   小雅接过药碗放在了桌子上,扶起萧琰在他身后又加了一个枕头,舀起一勺汤药,学着以前生病时娘亲的样子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喂给萧琰,整间屋子都是浓浓的中药味,小雅觉得这药肯定很苦,可是萧琰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定昏迷得很深。   费了好大劲她才把一碗药喂完,小雅托着腮看着萧琰,后者脸上是许久未见的安宁,她希望他能睡久一点,梦里一定不会有那么多重压非要他来承受,看着他苍白的脸,小雅喃喃道:"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现在也只有你了。"   很快夜深了,喧嚣散去,小雅吹灭了快要燃尽的蜡烛,又看了萧琰一眼就离开了。   庭院里空旷无人,小雅漫步在被月光笼罩在石板上,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做梦一般,忽然间一切都变了样,也不知道今后又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沉思间她忽然听见头顶上当传来瓦片碰撞的清脆声音,好像有什么人正在上面奔跑,抬头看去,街上的灯火把瓦砾的另一侧照得明亮,两个漆黑的人影正在砖瓦上疾驰,脚下生风,速度极快。   一眨眼的功夫,小雅面前就多了两个黑衣人,她还未惊叫出声,其中一个黑衣人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似乎早有预料,她只能惊恐地盯着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   “小妹妹,我们不是坏人。”原来捂住她的人是个女子,声音也是出乎意料的甜美,那人又说:“不要害怕,我们就是来你家借点东西,只不过不会还哦。”   现在小雅知道了,这是两个飞贼,要来茶馆偷东西。   “能不能告诉哥哥和姐姐你家好东西都放在哪里呀。”另一个黑衣人开口说话了。   那女子松开了手,小雅不敢喊救命,犹豫着该怎么办,看着小雅纠结的样子那男子指着女子说:“你刚才使多大劲啊,把人家孩子都捂傻了。”   “我很温柔的好不好,女孩子的脸最娇嫩了,我哪舍得下重手。”那女子不高兴了,大声为自己辩解,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居然就在小雅面前吵起来了,要不是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小雅绝对就笑出声了,她在心里抱怨着茶馆的保卫工作太差了,按理说都是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怎么这么久了都没有一个发现这里情况有异。   小雅正想着就见一道寒光闪过,自己被一个手握长剑的人护在了身后,与争吵着的两人隔开,居然是一直在忙着发消息给各个据点的宏轩,他刚在这里站定,庭院后的回廊里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有人正在赶过来。   那两个飞贼一看行迹败露,大叫一声“不好”,身形移动,眨眼间就又站在房顶上了。   “改天再来你家做客。”两人大喊着就一溜烟跑掉了,家丁们赶到时已经没了踪影。   也许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很挑战小雅的心理承受能力,她并没有感到刚刚被劫持的心有余悸,反而觉得特别疲劳。   “这两个人轻功这么高,难道是最近活动在杭州城的。”宏轩皱着眉头思索。   “就是龙凤雀吧?那两个人是谁呀?”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个人应该是京城有名的怪盗,据说一男一女,轻功绝世,专偷富贵人家的宝物,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两个小毛贼。”宏轩边说边把手中的剑送回剑鞘。   小雅却来了兴趣,拉着宏轩追问他们都偷了什么东西居然这么有名。 暗潮涌动 小雅和松萝坐在内庭的石桌旁,宏轩坐在她们对面,此时的茶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月光铺满了整个内庭,柔和的白光光洁如玉。 “据说文须雀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师出同门,最初来自何处已经无人知晓,他们几年前首次出手就偷走了某个郡主的嫁妆中最贵重的镶金玉如意。”宏轩一脸神秘。 “那郡主脸都气绿了吧。”松萝哈哈大笑。 “别打岔,看到的人都说如意前一秒还摆在锦盒里,下一秒就被他二人握在了手中,然后他俩仰天大笑,扬长而去,在府兵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哇塞!这么厉害,小雅,那两个人轻功真的这么好?”松萝眼睛瞪得大大的,小雅点点头,她亲眼见过那文须雀的轻功,的确很厉害,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有传说中的那么神。 “从那以后这两个人经常出现在开封,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商户酒楼,只要有宝物就会失窃,他们二人还经常提前留下字条,然后在重重守备中偷走宝物,至今已经有上百宝物被盗走,由于影响巨大,朝廷几次下令缉拿,最终都是无果,据说现在飞贼间特别流行佩戴刻有文须雀的饰物。” 小雅想象着那两个人在琼楼玉宇间穿梭跳跃的样子,心里好生羡慕,飞起来的感觉肯定很棒。 “传得最玄乎的还是两年前新年宫宴上夜明珠失窃一事,据说当时太子在南海寻得一颗举世罕见的夜明珠,特意找能工巧匠制作了匾盒,在新年宫宴上献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悦,重赏了太子和工匠,令人把夜明珠摆在宴席中央,歌舞正兴时空中突然飘来文须雀的大笑,立刻就有御前侍卫冲进大殿护驾,但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夜明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连珠带盒一起消失了,文须雀二人大喊‘谢皇上赏赐’就没了声响,皇上当即下令追捕文须雀,可是追兵追出了宫门也没有见到他二人的影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松萝完全被文须雀迷住了,嘴里不停地发出赞叹的声音。 “哥哥,文须雀这么厉害,怎么我以前都没听说过呢。”小雅也好奇这个问题,这么出名的怪盗没理由无人议论。 “因为他们之前都在都城以北的地区活动,最近才出现在杭州附近,我也是听生意上有来往的人说的,也许他们本就是辽人。”宏轩不以为意,在他眼里文须雀不过是被人传得过于夸张的盗贼而已。 “晚上睡觉时关好门窗,听传闻这两个人性情古怪,难保不会再来茶馆一次,说来也真奇怪,茶馆又没有什么奇珍异宝,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不管怎么说,我会多派人加强夜间的守卫,你们大可放心。” 松萝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哥哥你在说什么呀,要是能亲眼见到这么厉害的人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宏轩无奈:“贼是小人。”   “贼是小人,智过君子。”松萝不服气地说。   “可他们的才智都用在了歧途上,什么劫富济贫,盗亦有道,抛开这些借口,他们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宏轩更是寸步不让。   松萝自知理亏,又觉得哥哥说得太绝对,一时词穷,气得直跺脚。   小雅看着觉得好笑,赶紧上前劝阻。 第二天她起得特别早,原本是想早些去看萧琰,推开门看到萧琰已经在外面练功了,好像恢复得还不错。 萧琰也看到了她,对她微微一笑,继续专心练功。 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不久茶馆里有了人声,院外的街道上也有了人走动的声音,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茶馆的新的一天却不平静。 萧琰和小雅听到响声匆匆赶到茶馆营业的地方时,宏轩正劝阻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男子面露愠色,脚边的木椅子碎成了数块,似乎刚刚被人砸在了地上。   萧琰询问了围在一边的伙计。   原来这男子是某刘姓富商的儿子,一大早不知道哪根筋抽到了,非要观看全套泡茶的过程。   茶馆平日里负责给客人展示泡茶技艺的师傅大多都隶属于涌溪盟,如今都被派遣在外执行任务,宏轩解释说茶馆的师傅都有事外出,那人却不依不饶,执意要宏轩马上解决,还扬言要让茶馆关门。 茶馆里的伙计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平日里行事小心不引人注目,也不轻易显露身手,这时候拿这个非要找茬的富家子弟实在没辙,赶又赶不得,打又打不得,处境实在尴尬。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小雅突然站出来说:“我来吧。” 宏轩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征询地望了萧琰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只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宏轩心有疑虑也不好表明,只是吩咐伙计把茶具取出摆好。 小雅净过手站到桌前,心里很紧张,她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泡过茶,匆匆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定格在萧琰身上,萧琰此刻也在专注地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放缓了呼吸,拿起一把木勺,从一旁的水缸里舀出一勺水说道:“自古以来,茶艺用水都有严格的优劣之分,首先是水质,以清,活,轻者为先,其次是水味,以甘,冽者为先。”边说边把手中的水倒进一旁的水壶中。   围观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生怕看漏了什么。   “泡茶水温以微沸为佳,忌文火慢煎,应以大火煮沸,未熟则无法入味,茶叶也会浮于水表,过沸则茶味尽失。”   小雅提起里面刚刚起泡的水壶,娴熟地准备温具。   “温具是为了提高茶具温度,一般取热水冲淋茶壶,同时冲淋茶杯,随后将二者沥干。”这时她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讲解也变得游刃有余。   “之后是投茶。”   她左手端起装茶的盒子,右手轻轻捻起少许茶叶放入茶壶中,原本白皙的纤纤玉指在深色茶叶的衬托下更显洁白。   “再之后是倒水,因为这次冲泡的是龙凤茶,所以水要溢出壶口壶嘴,一般的茶只需冲水八分满即可。”   茶叶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所有人的神情都为之舒缓,她托起水壶,下倾上提了三次,说道:“这是‘凤凰三点头’,代表泡茶者向客人点头致意,同时使茶汤浓度得到统一。”   接着她端起茶壶,轻轻晃动,放在台面上静候了一会,才又重新端起来把冲泡好的茶倒进了早已备好的茶海,又端起茶海把茶汤倒进茶杯,动作轻缓流畅,围观的人群都屏住了呼吸,整个茶馆只能听到茶水冲进茶杯的声音。   小雅将茶杯放置在茶盘上,平稳地端到了那刘公子面前,一手将茶杯放在了他右手前,另一手做出了“请”的姿势,然后后退两部站在了桌前。   刘公子早已被小雅泡茶时的模样惊艳到,此时态度倒是和缓了许多,谢过小雅就迫不及待地端起了茶杯,只尝了一口就觉得神清气爽,五体通透,脱口而出“绝妙”二字。 围观的人群就像解冻了一般重新喧闹起来,茶馆的伙计们赞叹于小雅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的技艺,看热闹的人群也觉得不虚此行。   小雅此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庆幸以前爹娘教她泡茶时她没像背论语时那样偷懒。   “看到没?这是我好姐妹,厉害吧。”松萝早已在旁边得意起来,跑到小雅身边说道:“真不知道你还留着这一手呢,可以呀,改天也教教我呗。”   小雅爽快地答应:“好呀,你想学一会就教你。”自从来到这里她一直倍受茶馆众人的照顾,今天能帮到他们的忙,她从心底里觉得高兴,脸上出现了几日来最明亮的笑容。   萧琰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隐隐勾起了一个弧度,宏轩看在眼里,强撑着没有笑出来,原来冷漠的师兄也会为了某个人的开心露出笑容。   只半天的时间茶馆发生的事情就传得满城皆知,茶余饭后,都有人在讨论小雅纯熟的技艺和刘公子事后赔礼道歉的可笑样子。   “你是没见到那女娃娃的样子,那不是单纯用漂亮就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仙子下凡。”   “真有那么出众?”   “那可不,泡茶的技艺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听说那一向嚣张的刘公子最后也向茶馆致歉了。”   “是真的,这么多年咱们谁见过刘公子向别人低头的。”   “保不准是被那女孩迷住了呢。”   “我看是你被迷住了吧。”   “你就别打趣我了,回头让孩子他娘听到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这边城中的百姓都在为新鲜的小道消息添油加醋,那边杭州城一角的两层小楼中刘公子正恭敬地站在一个人身边。   “想必殿下已经听说了今早茗香茶馆发生的事情。”刘公子说。   座上坐着的人正是李元休,他连看都没看刘公子,手随意搭在扶手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公子继续陪着笑道:“殿下让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殿下答应给我的银子……”   李元休冷冷地扫了刘公子一眼,后者顿觉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慌张地避开他的目光。   李元休抬手示意,一直候在他身后的侍卫扔给刘公子一个钱袋,刘公子抓起钱袋,眼里充满了贪婪的目光,嘴里不断说着“谢殿下”。   “你可以滚了。”李元休薄唇轻启,声音虽低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刘公子显然受了惊吓,匆忙行了礼就退出了房间。   一旁的侍卫等到刘公子走远了才说道:“殿下英明,那女孩想必就是那两个辽国间隙的女儿。”   原来刘公子会去茶馆闹事都是受了李元休的授意,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小雅,而这所谓的李元休就是宋太宗第三子,加封襄王不久的赵元侃。   赵元侃示意侍卫退下,脑海里浮现出那日与小雅在乐坊相遇的一幕。   其实那一日他就坐在她对面的隔间里,他进城本是向杭州知府传递父皇密旨,实在无事便来到乐坊打发时间。   歌姬唱到尾声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对面的一道反光,直视过去,对面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用衣袖轻轻擦拭眼角,刚才的反光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一刻他无法形容自己心中异样的感觉。   再之后不受控制地救了差点摔下楼的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沦陷了,成了她流光溢彩的双眸的俘虏。   对着她纯真的目光,他突然不希望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借用了母后的姓氏和自己的原名,谎称自己叫李元休。   回到杭州的私宅后,他就派人去查那个女孩的身份,反馈回来的却是令他措手不及的坏消息,女孩叫苏小雅,几天前来到杭州,寄住在茗香茶馆,种种迹象表明她很有可能就是当时从茶村逃离的间隙的女儿。   仅仅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希望这只是巧合。   他知道那两个辽国间隙一直以制茶遮掩自己的行径,所以他重金收买了瞒着家里欠下巨额赌债的刘公子,最终确定了小雅的身份。   房间里光线昏暗,他能看到空气中的灰尘在缓慢地飘动,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去捉拿苏小雅,可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阻拦。   犹豫不决间,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殿下,门外有特使求见。”   “让他进来吧。”   一个平民装扮的中年男子昂首阔步进入屋内,不卑不亢地向赵元侃行礼,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没有老态龙钟之感,目光如炬,恭敬地说:“臣曹彬参见殿下。”   曹彬是宋朝的开国功臣,几十年来战功赫赫,立下汗马功劳,为人谦逊恭谨,从不居功自傲,早在宋太祖在位时就对其予以重用,满朝文武无不对他敬重有加。   赵元侃也不敢怠慢曹彬这位老臣,他走下台阶说道:“将军请起,不知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老臣此次前来是为皇上护送密旨,皇上有口谕要传达给殿下。”   “将军请讲。”   “皇上口谕只有八个字:宁滥勿缺,格杀勿论。”曹彬一字一顿地说道。   “元侃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能够解答。”赵元侃示意曹彬入座,又命人为他上茶。   “那日我前往茶村捉拿敌国间隙,没有搜出任何他们通敌的证据,那夫妻二人的谈吐也不似普通的平民百姓,就算他们真的暗通辽国,区区两个间隙父皇为何要派我亲自前去捉拿,又派将军来传旨,敢问将军,父皇这样在意那对夫妻究竟是因为什么?”   赵元侃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就见曹彬神色一变,知道他必然了解内情。   “元侃早就听闻将军为人耿直,如果那对夫妻因为将军传来的旨意含冤而死,岂不是有辱将军名节。”赵元侃言辞间透露着恳切。   曹彬初时犹豫不决,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坚毅,起身向跪在赵元侃面前说道:“此事涉及朝廷机密,请殿下恕臣不能相告。”   赵元侃深知曹彬为人,看他的样子似乎此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上前扶起曹彬说道:“元侃不过一时好奇,将军不必如此,既然此事触及机密,我自然不会再追问。”   曹彬宣完旨就起身请辞,赵元侃为表敬意亲自送他到府邸门前,送走了曹彬,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说:“去查,就从曹将军查起。”   那侍卫领命离去,留下赵元侃站在庭中久久沉思。   瞬息万变   茶艺事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街坊邻里对这件事的热情也过去大半。   这半个月里萧琰在宏轩的帮助下重新整顿了火青盟的残部,基本上稳定了火青盟的正常运行,也追查了小雅爹娘的去向,只知道他们现在杭州城外的军中。   赵元侃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纪律严明,守备森严,根本无法刺探军营里的情况。   追查萧落的人马却遇到了瓶颈,萧落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宏轩向青顶阁汇报了情况,早已隐居的阁主同意见萧琰和小雅,但是青顶阁位处深山,只能由向导带入,还要他们多等几日。   本来行程已定,城外的军队却突然拔营往开封府方向开去。   一时间小雅拿不定主意了,想去青顶阁见萧琰的师祖,又放心不下军中的父母,和萧琰商议后两人决定跟在军队后面也前往都城汴梁。   军队行军速度缓慢,萧琰和小雅坐着马车跟在后面也是走走停停,走了七八天才看到都城的城门。   小雅以前听爹娘说过,北宋都城汴梁又称开封府东京,与陪都应天府南京,河南府西京,大名府北京合称四京,宋太祖时期曾经有人提议迁都洛阳,最后此事随着太祖突然离世不了了之。   而此刻她面前的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已经不能简单用宏伟庄严来形容了,这座城曾经被许多朝代定为都城,它坐落在黄河南岸,地理位置优越,经济贸易发达,百姓富庶,才子佳人辈出,从夏朝到如今的北宋,两千多年的历史把它雕琢得越发出众,城墙的萧瑟也抵挡不住整座城市散发出的活力。   虽然小雅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第一眼看到那巍峨的城墙时,还是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敬畏,就是那些高大沧桑的城墙,守卫了这座城市几百年,今后也将继续无言下去。   她身边的萧琰也是同样的神情,同行的两个护卫也是一样的崇敬。   车夫驾车通过了关卡,马车驶入了车门,只一会儿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他们置身于汴梁的主干道上。   这座城市与杭州城一样繁华,只是杭州城的繁华更倾向于娱乐,酒楼,乐坊,茶馆和小店铺遍布全城,而汴梁的繁荣似乎更倾向于文化政治,一路走来,出现了好多供文人雅士交流辩论的小筑,也经常能看到官员和贵族的府邸。   小雅第一次来都城,心里隐约有期待,再一看萧琰的样子,竟也是好奇地东张西望,不由得笑出声来。   “萧琰也是第一次来都城吗?”   “是啊,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我爹他又要处理盟中的事务,我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待在盟中,除了去了邻近的杭州几次,我只去过茶村。”   小雅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原来他娘亲很早就离世了,怪不得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对人那么疏离。   “萧琰的娘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记不清了,但她和我爹感情很好,人也很温柔,她还在世的时候总会给我做好吃的点心,晚上还会哄我睡觉。”   “那萧琰会想她吗?”小雅刚说出来就后悔了,她看到萧琰的眼眸在一瞬间暗淡了。   “其实我爹才是最想她的人,她的病最初只是不停地咳嗽,大家都以为她只是普通的风寒,当时恰逢大辽入侵北境,青顶阁几乎所有成员都被派去保护北境的百姓,我爹也不例外。”萧琰说到这里,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苦笑着摇了摇头。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病倒了,就倒在我面前,你能想象一个整天飞檐走壁的人突然变成一个软绵绵的将死之人是什么样子吗?”   小雅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分担他的难过,本能地去握他的手。   “我爹赶回来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她跟我爹说要他多笑笑,还说很遗憾不能和他白头偕老,然后对我笑了笑就闭上了眼睛,当时我心里没有痛苦,也没有哭,我爹把她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而今天他也不在我身边了。”   小雅感觉到他声音里的颤抖,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不管萧琰对近来发生的事情表现得怎样淡漠,怎样坚强,他的心里始终承担着很大的压力,尤其是盟中遭到血洗,萧落生死未卜,这些事情带给他的是双重的折磨。   “别说了,萧琰,不要再去想那些难过的事情了,娘亲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向前看。”   “对不起,跟你说这些,我只是突然有些情绪失控。”   萧琰把视线移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心里已经开始责备自己,他在做什么呀,失去一切的不只是他,还有小雅,他怎么可以对她讲这种沉重的话题,还是……只是因为是她。   小雅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把他拉过来正对着自己,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相信我。”   迎着她坚定的目光,萧琰感觉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明明已是秋季却如同春风拂面,胸中令他窒息的压迫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他温柔地轻笑出声。   “我相信你。”   一种莫名的情愫正在两人心中悄悄发芽,暗自生长。   火青盟在汴梁有一处隐秘的据点——尚古客栈。   青顶阁中不乏经营有道的弟子,尚古客栈的掌柜徐东华就是其中之一,他年纪轻轻就在都城稳稳地占住商界一角,名下有多家酒楼客栈,在贵族中也是小有名气。   他以前是萧落门中首徒,后来意外发现了自己的经商才能,于是拜别师父只身到京城发展,几年的时间就有了如今的成就。   尚古客栈不同于茗香茶馆,在这里只有少数几个人是火青盟的成员,所以萧琰特意叮嘱小雅不能在不确定身份的人面前提到青顶阁的任何事情。   由于身处都城,极目远眺就可以看见肃穆的宫殿,小雅等待萧琰带来的消息时就坐在客栈的顶楼看着遥远的宫殿,想着安危未定的爹娘。   这一日,朝中传出旨意,要在三日后问斩抓到的辽国细作。   大辽自宋朝建立以来,铁骑时常南下入侵中原,如今听说要问斩辽国细作,真正是大快人心,整个汴梁传得沸沸扬扬。   萧琰脸色发白地赶来前,小雅并没有感觉到此事的重大。   萧琰出现时,她心里隐约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萧琰,出什么事了吗?”   她感觉喉咙发紧。   “小雅,刚刚得到消息,朝廷要斩首的辽国细作……就是你爹娘。”   萧琰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这个消息对于小雅来说与晴天霹雳无异,萧琰看着小雅的脸失去血色,心中一痛。   “怎么可能……我爹娘不是……不可能,一定是他们搞错了,不可能的。”小雅声音颤抖着说。   “小雅,你冷静一点,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三日后午时三刻问斩,襄王监斩。”   “他们在哪?我要去见他们。”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萧琰说话一样,小雅神情恍惚,抬脚就想往外走。   “苏小雅!”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萧琰用这种声音跟她说话,抬头对上他的眼,愣住了,她本以为萧琰眼里一定充满了愤怒,没想到却是深深的担忧,还有一种东西,那是……痛心吗?   眼见她冷静下来,萧琰放缓了语气说道:“你现在去见你爹娘就是去送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元侃没有下令通缉你,但那不代表他见到你不会把你一同……”   萧琰心中苦涩,“问斩”二字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他甚至无法想象那个会夺走她生命的场景。   “那我们怎么办?”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萧琰长叹一口气。   “对不起,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难道就任由我爹娘去死吗!”小雅紧盯着萧琰的眼睛,急切地想从中看到希望,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她也会去尝试。   然而什么都没有,对方的眼中只有担忧。   几分钟之内,小雅的心情从震惊到悲伤,又从悲伤到绝望,她忽然沉默下来,然后无比坚定地说:“我绝对不会坐在这里等待奇迹发生。”   小雅说完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   “去找我爹娘。”   “不要意气用事,”萧琰见她根本不听,快步上前拦住她,又说,“给我点时间,好吗?我去想办法。”   小雅沉默,低着头不肯和萧琰对视,她能感觉到萧琰的关切,可她当真不想再等了,心里这么想着,点了点头。   萧琰承诺会马上去想办法就离开了。   “对不起萧琰,只有这件事情,我不能置身事外,我必须去见襄王,我要告诉他我爹娘是被冤枉的。”   她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找到了襄王府,整座王府规模宏大,装饰华丽,门口的府兵众多,全部身披铠甲,手握长枪,表情肃穆。   看着明晃晃的枪尖和深不见底的府门,小雅心中不受控制地萌生了退意。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襦裙的长袖,柔软的布料都被她的指甲压出了褶皱,然而一想到爹娘的处境,她咬住嘴唇,硬着头皮就向府门走去。   还没有等到小雅走近,就有府兵走上来将她拦住,喝道:“什么人?”   “我……我想见襄王殿下。”小雅怯懦地说明来意。   “襄王殿下身份尊贵,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请回吧。”府兵神情没有一丝懈怠,冰冷地说道。   “我找他有急事要说,我要请他洗清我爹娘的冤屈。”小雅急忙辩解,没想到府兵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将手中的长枪使劲撞在地上,坚持让小雅离开。   几次三番请求都没能进去王府,小雅站在王府不远处,不知所措,她根本没有想到连襄王的面都见不到。   踌躇间突然肩膀被人轻拍,她下意识地回头,意外地发现站在她身后的是那天在乐坊救了她的李元休。   “你在这里做什么?”赵元侃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小雅。   当日在杭州城他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放过她,本希望能助她躲过此劫,没想到她居然也到了汴梁,还来了他的王府。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襄王讲,你为什么在这里?”   赵元侃一时找不到解释的理由,就谎称自己是襄王的侍卫,小雅听他说出了身份,心中已经被浇灭的希望又重燃起来。   “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襄王?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   “拜托了,我知道此事对你来说很为难,但是这关乎我爹娘的生死,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襄王。”小雅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不断请求着赵元侃。   “我不能带你去见殿下,但是你把想说的话告诉我,我可以代你传达。”   想到萧琰的顾虑,小雅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爹娘和自己的关系全部告诉李元休,毕竟他是襄王的侍卫,若是到时候把她一起抓起来反而得不偿失了。   转念一想,虽然依旧不能见到襄王,但是能让他听到自己想说的话已经很好了,一咬牙心说抓就抓吧,总比以后后悔强很多,这也许是她离襄王最近的时候了,而且爹娘本不是细作,解释清楚就会真相大白的。   她把事情大致告诉了赵元侃,后者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相信这个眼神纯真的女孩不会说谎话,如果那对夫妻不是细作,为何父皇一定要杀了他们,而且父皇对此事的关注度似乎高得不太寻常。   赵元侃表示会尽快向襄王禀报此事,让小雅先回去等消息,回府换了朝服就往皇宫赶去,他有一大堆疑问急着向父皇求解。   小雅回到客栈时萧琰正心急如焚地等着她,见她出现顿时松了一口气。   “现在外面对你来说很危险,你不知道吗?”语气还是一样冷淡,小雅却从中听到了一股怒气。   “萧琰,不要生气了。”   “我没生气。”萧琰闷声回答。   “骗人,我知道我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出门很不好,但我今天有很大的收获,我见到了之前在乐坊救过我的人,他居然是襄王的侍卫,他说他会代我向襄王说明的。”小雅很兴奋,明眸皓齿都沾染着笑意。   萧琰却没有她预想中的开心,反而神情越来越凝重。   “你说襄王的侍卫,他叫什么名字?”   “李元休。”   萧琰低声念了几遍,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喊来手下让他去彻查这个李元休的底细。   小雅不解。   “从你的描述来看,那个李元休不像是个侍卫,也不像是普通贵族的公子。”   “可他没有必要说谎啊。”   “如果他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身份,随口遮掩也是有可能的,我现在怀疑,他就是襄王。”   小雅大惊失色,她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关李元休的记忆,除了出众的外表,高贵的气质和低调奢华的服饰,她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萧琰为什么怀疑他?”   “名字。” “名字?”   “襄王赵元侃还是韩王时曾用名赵元休,而“李”是他母后,已故多年的元德皇后的姓氏。”   “会不会只是巧合?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   “可他说他是襄王的侍卫,这样的巧合我不能轻信,还是等到查过之后再下定论。”   小雅突然想到在乐坊感受到的压迫感,现在想来也许真的不是错觉,那她把爹娘的事情全部告诉李元休,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究竟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生死两别 赵元侃赶到皇城时,宋太宗赵光义正在紫宸殿内与群臣议政,守门的太监进去通报,不久就退出来,让他前往偏殿等候。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案上的茶已经凉透,赵光义才出现在偏殿门口,赵元侃起身行礼。   赵光义只着一身深黑的衫袍,却难掩周身的威严之感,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威震寰宇的帝王之气,眼神犀利,居高临下,让人不敢直视,已至中年却没有半点颓废沧桑,反而气宇轩昂,丰姿潇洒。   赵元侃自幼时起就深受太宗皇帝喜爱,建立王府前一直居于宫中,与赵光义感情深厚,两人交谈时也不似别的皇子那样生疏。   “父皇,儿臣今日求见是有事要请教父皇。”赵元侃开门见山。   “何事?”赵光义似乎心情不错,一直慈祥地看着自己最中意的儿子。   “儿臣想问辽国细作之事。”   听到赵元侃提到苏子扬齐环,赵光义神情微变,几乎不可察觉地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已经消失,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朕没记错的话,此事已经有了定论,并且已经做出判决了,怎么此时又有疑问了。”   “儿臣不过道听途说,有传言说那夫妻二人不是细作,是父皇有意要杀他们灭口。”   赵元侃注视着赵光义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弱的表情。   赵光义很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知道他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问,笑笑道:“好一个道听途说,若是朕说他们所言非虚元侃又将如何?”   “儿臣知道父皇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儿臣并非为那对夫妻不平,只是想知道原因,究竟是因为什么父皇非要取他二人性命。”赵元侃也不辩解,顺着赵光义的话往下说道。   赵光义将目光移开,投在偏殿一侧飘着缕缕青烟的镂空香炉上,赵元侃也不急着追问,只是沉默着等待他想要的答案,一时间大殿内陷入死寂,两个人皆是静坐无言。   良久,赵光义长叹一声,重新看向赵元侃,似乎做了某种妥协,他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的,身在帝王家就会有很多违背己愿的时候,甚至有些时候只能牺牲少数人去保护大多数人,真正包容所有人的太平盛世是不存在的。”   他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伸出手指着门外的重重宫宇。   “待在这里,坐在朕的皇位上,有时候人会变得很残忍,朕当然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但是朕也知道一个他们必须死的原因,这个原因今天的你还不能知道,你只需要明白,朕这么做是为了宋朝,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可是父皇……”   赵光义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他说:“朕希望有一天你来到朕的位置上,再去知晓这些事情。”   他说得轻描淡写,在一旁听着的赵元侃却如同被惊雷穿体而过。   与他同母的太子赵元佐三年前因叔父赵廷美之死发疯,被父皇废黜,之后太子之位空悬,父皇说这话是在暗示他什么,还是仅仅为了让他不再执着于那个答案,不管是因为什么,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看似普通的细作事件之后隐藏着一个足以改变时局的巨大秘密。   接下来的时间他和赵光义各怀心事,交谈的话题也转到了无关朝政的地方奇闻异事。 尚古客栈一间简单的房间里。 “已经查明,襄王府没有一个叫李元休的侍卫,此人的真实身份尚不明确。” 来向萧琰汇报的是隶属火青盟秦州分舵的白洛寒,火青盟惨案发生后被萧琰调到杭州,今日刚与他在东京汇合,他与萧琰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性格却截然不同,萧琰与人疏离冷漠,而白洛寒则是风流倜傥,一双丹凤眼生得魅惑众生,整日挂着邪气的笑容,见到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就上前搭讪,初次见面时他上来就拉住小雅的手不放,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早就被萧琰威胁的目光刺得千疮百孔了。 “我怀疑他就是襄王赵元侃。” “的确,除了名字可疑以外,这个人近几日的行踪也与襄王相近,你说小雅在杭州城为他所救,那时襄王就在杭州,再之后襄王押送辽国细作回京,他又出现在襄王府附近,还谎称自己是王府的侍卫,应该不是巧合。” “后天就要斩首了,洛寒可有良策?”萧琰剑眉轻皱着询问。 “这种形势恐怕只有刑场劫囚一种办法了,可是阁中早有规定,弟子与下属皆不可介入朝廷之事,况且......”白洛寒欲言又止。 萧琰知道他想说什么,如果他萧琰调动火青盟去劫囚,就是触犯了阁规,而且东京不比杭州氛围轻松,又有禁军把守,如果贸然劫囚势必会有大量人员伤亡,火青盟刚刚恢复些许元气,实力大不如从前,就算劫囚成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最后也许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明白,我不会让他们去送死,也不会违背阁规。” 白洛寒迟疑着说:“苏小雅那边怎么办?” “我还是辜负了她的期望。” 萧琰心中惆怅,移开视线望着窗外院落中堆积的落叶,不久前还是一片繁荫的院落,如今却是满目萧瑟之景,树叶褪去翠绿只剩下枯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明白这件事他还是只能袖手旁观,却不忍看到小雅绝望的眼神。 “你就不要自责了,这件事情你没有别的选择。”白洛寒察觉到他的失落,安慰道。   萧琰不能释怀。   “我说你这个人年纪轻轻的,能不能多笑笑,等这个事完了,兄弟我带你去百花楼散散心,欣赏欣赏柳柳姑娘的琴音。”   虽然知道白洛寒在开玩笑缓和气氛,萧琰还是忍不住打断,翻了白眼给他。   “得,算我没说,这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与其自寻烦恼不如尽得欢,看来百花楼的温香软玉萧琰你是无福享受了。”   “你与那些青楼女子还不都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若非两情相悦,无福也罢。”   萧琰一脸严肃,分明就是在说教,与白洛寒相识多年,他唯独看不惯他拈花惹草的陋习。   白洛寒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你别说我了,先想想怎么跟苏小雅说吧。”   “我只希望她能理解我的选择。”   “我理解,”门被推开,小雅走了进来,对着他说道,“我理解,萧琰。”   “你们慢聊。”白洛寒识相地退出去,轻轻关上门。   萧琰对上小雅的眼,那双曾经天真无邪的眼眸如今却被悲伤困守,看着她努力扯出的微笑,萧琰忽然觉得眼睛的刺痛直达内心深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袖手旁观。   “小雅不怪我吗?”   “怎么可能怪萧琰呢,要怪只能怪朝廷错杀好人,也许我爹娘真的要命绝于此了。”   小雅说话时很平静,没有声泪俱下,也没有愤恨至极,只是单纯的平静,萧琰却觉得背后生寒,他宁愿小雅哭闹指责他,也不想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小雅你……”萧琰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猜不透小雅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萧琰,那天……陪我去送送我爹娘吧。”   小雅终于还是哽咽出声,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掉在地上,伪装出的坚强支离破碎。   萧琰走上前把她埋入怀中,下巴顶在她的头发上。   “怎么办?我爹娘都不是坏人啊,真的不是坏人啊。”   感觉到胸前的衣服被小雅的眼泪浸湿,萧琰加重了双臂的力道。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我只能看着他们去死?萧琰,这究竟是为什么?”小雅声嘶力竭地低喊着。   萧琰还是沉默,任由她在怀中宣泄,哭尽了所有力气,他才把昏昏沉沉的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间,握紧她冰凉的手,直到她昏睡过去。   萧琰原本想退出去,看到小雅睡着了依旧不安的面容,犹豫过后还是坐回了床边,重新拉起她的手,安抚一般地握紧。   他想起上一次在借宿的老婆婆家里,黑暗里唯独她那双褐色的眼眸依旧闪烁着光彩,那时她疲惫,却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生气,那时他也拥抱过难过哭泣的她,却没有感受到她像现在这般绝望,他甚至开始担心,那个天真的她会不会也随着她爹娘的离去一同离开。   他就这样坐在她身边,白洛寒几次想让他去吃点东西都被他拒绝了,从暮色到夜深人静,他一直坐在憔悴的她身边。   小雅醒来时窗外只有些许微光,太阳还没有升起,转头时看到萧琰握着她的手,温暖正从两人紧紧相连的指间传来。   “你醒了。”   四目相对,她看见萧琰的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布满了血丝,竟像是一夜未睡,想到昨天昏睡过去前扎在他怀中哭得撕心裂肺,她忽然一阵内疚,自己又让他徒增担忧了。   “你昨天一直在这里?”   “嗯。”还是以往淡淡的语气。   “怎么不去休息会儿?”   “我担心你。”   “啊?”   “我担心你会想不开。”   听着他理所当然地说出来小雅突然不敢和他对视了,脸也开始泛红,这家伙怎么不一次全说完,害自己会错了他的意思。   “我不会想不开的,我……答应过你,不会……不会离开你的。”结结巴巴地说出来,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忍不住在心里自责,爹娘马上就要被斩首了,她居然还在这里心动。   “我什么时候说过……”   那时他还在发高烧,估计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想到这里小雅急忙岔开话题。   “等我送走了我爹娘,我们就去找你师祖吧,爹娘留下的东西我也想问个明白。”   “好。”      赵元侃回到府里后就一直在考虑父皇说过的话。   当时他只是觉得小雅爹娘的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经过深思熟虑后却觉得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个机会,把小雅永远留在他身边的机会,虽然很冒险,但值得一试。   他孤身一人前往尚古客栈,约小雅相见。   “我有个办法,虽然危险,但只要小雅可以做出牺牲,我可以救你爹娘。”   “只要能救我爹娘,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要用人替下你爹娘。”   小雅迟疑了,虽然很想救出爹娘,可是她不想让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我说的用来替换的人是本来就犯下死罪的囚犯,他们个个都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好吧……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嫁给我。”   小雅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李元休不会是疯了吧,她还只有十二岁,而且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根本不知道真实身份的人。   “你说什么!我还只有……”   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突然觉得待在他身边很可怕,情不自禁地想要后退,感觉到她的害怕,赵元侃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和他对视。   “我知道,我可以等,等到你到了及笄之年我们再成亲,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我就是襄王,马上要监斩你爹娘的襄王赵元侃,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把你爹娘救出来,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得人不知鬼不觉。”   他真的是襄王,萧琰说的没错,可是让自己嫁给他,这根本就不可能,而且萧琰,萧琰他……   “我……我不能……”   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可是现在只有他能救爹娘了。   “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回王府,我一定会保证你爹娘的安全。”   “她不会跟你走!”   萧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眼里是压抑着的盛怒,手紧紧攥在一起,似乎控制不住想要杀掉眼前这个男人。   不等小雅说话,赵元侃已经强硬地迎上了萧琰愤怒的目光,他虽然没见过萧琰,但是看小雅看到他时惊慌的样子还有萧琰那明显带有醋意的怒火,他就已经猜到了他和小雅的关系。   “你是谁?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她一定会跟我走的,只有我能救她爹娘。”   “李元休!不对,现在该叫你王爷吧,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王爷一个人来这里,想必是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萧琰一挥手,数名弓箭手出现在二楼的围栏处,手中已经搭了满弓,只等萧琰一声令下,就让庭中的赵元侃丧命在此。   危险关头,赵元侃却并不慌张,他从容地走到萧琰面前,扯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一定不敢杀我,我如果死了,恐怕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包括她!”   萧琰还是黑着脸,没有接他的话。   赵元侃又对楼上的弓箭手说道:“各位,凡是现在放下弓箭的,本王给你们爵位官职,保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话音刚落,楼上就有一支剑射出,落在他脚边,剑力道极强,深深地扎在了地砖里,再看楼上的弓箭手,没有一个露出犹豫的神情,全部都是一副舍生取义的姿态。   赵元侃哈哈大笑,对着萧琰说道:“是我小看你们了,看来之前的灭门失败是有原因的。”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萧琰的身份,试探着一说,没想到萧琰此时怒火攻心,根本不加掩饰,听他说出火青盟死去的兄弟更是怒火中烧。   赵元侃还没看清一把剑就贴在了他脖子上,又见萧琰眼中的愤怒已经被仇恨取代,萧琰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你!”   小雅眼看着萧琰起了杀心,急着喊道:“萧琰,不要杀他。”   赵元侃又笑出了声:“你看到了吧,她不想我死,她相救她爹娘。”   萧琰不为所动,手中的剑也没有分毫动摇,眼见赵元侃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他又突然收起了剑。   “王爷该走了。”   赵元侃了然一笑,对着小雅说道:“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能给你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小雅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赵元侃摆摆手走出了客栈,后院的骚动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萧琰……”   小雅想和脸色铁青的萧琰说些什么,没想到萧琰连看都没看她就转身走了,她一下心慌了,以前萧琰也生过她的气,可从没这样对她。   “萧琰,你听我说。”   她急着追上萧琰,没看到脚下的路,绊倒在地上,磕破了膝盖,痛得呲牙咧嘴,也顾不得细看,就想赶紧爬起来追上萧琰,还没抬头就听见萧琰一声轻叹,自己已经被他横抱了起来。   看不出他什么心情,小雅弱弱地问:“萧琰不生我的气了吗?”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气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和你爹娘,可他没有说出来。   “太好了,我还担心你生我的气了呢。”小雅转忧为喜。   萧琰把她放在台阶上,去检查她摔破的膝盖,伤得倒是不严重,只是擦破皮的面积有点大,简单处理了一下就没有大碍了。   萧琰把小雅送回房间就去找白洛寒商议转移据点的事情了,这个据点已经暴露给了最危险的敌人,必须马上离开。   他走后小雅却开始考虑赵元侃的提议,如果可以救爹娘她什么都可以去尝试,只是一想到萧琰刚才的神情,她就犹豫不决。   她想起之前和萧琰在茶村度过的快乐时光,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对萧琰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她想和萧琰一直在一起,可是对爹娘她不能见死不救,如果答应赵元侃,她爹娘就不会死了,想到这里,她暗暗下了决心。   萧琰再回到这个房间时,屋里已经没有了小雅的身影,桌上只有一张字条“对不起,我要救我爹娘”,萧琰突然站立不稳,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她终究还是去见他了。      小雅又一次站在襄王府门前,这一次却是被请进去的,赵元侃喜笑颜开,再三保证会救出她爹娘,她都像在听梦中人说话一样恍惚。   赵元侃也不在意,只是叫人好好照顾她,就带人前往地牢,傍晚时分,小雅就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爹娘,她扑到齐环的怀里,泪流满面,齐环早已泣不成声,苏子扬眼眶也红红的,但没有落泪。   “岳父岳母请在王府好好调养,等到风声过去我就送你们出城。”   苏子扬和齐环早已目瞪口呆,苏子扬不敢相信地说:“王爷叫我们什么?”   “岳父岳母有所不知,小雅现在已经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了。”   “什么?小雅,这是怎么回事?”齐环拉开小雅问道。   “岳母,我们是两情相悦,等到小雅到了年龄,我们再成亲。”不等小雅说话,赵元侃就抢先说道。   赵元侃走后苏子扬才追问是怎么回事,小雅说了实情,夫妻二人都是一脸震惊,齐环更是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小雅去拉她她也只是念叨着:“是我们害了你,是爹娘害了你,如果我们不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齐环没有说下去。   “你们是什么?”小雅敏锐地感觉到爹娘在隐瞒着什么。   一直沉默的苏子扬却严肃地走到她身边,说道:“小雅,其实我和你娘是……”   “子扬!不可以说!”齐环焦急地阻止他。   “环儿,这件事情她早晚要知道,与其让她日后自己发现,不如我们早些告诉她。”苏子扬显然心意已决。   见齐环已经默许,他又说道:“其实我和你娘,我们……”   突然寒光一闪,小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一支银闪闪的剑羽穿透了苏子扬的胸膛,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洒在小雅和齐环身上。   小雅愣愣地看着苏子扬在她面前倒下,想去扶他却只抓到他的衣角,身边的齐环已经尖叫出声,她爬到苏子扬身边,伸手去堵他流血的伤口,却只是徒劳。   “环儿,看来我要先走一步了,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宿命,逃不掉的……对不起……不能带你去……去看海了。”苏子扬断断续续地说着,嘴里也开始冒出鲜血。   “不要死,不要,我们经历过那么多风雨,这次也会没事的,不要死。”齐环已经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喊叫。   小雅只觉得视线模糊,她跪坐在地上,襦裙的下半部分已经被鲜血染红,她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鲜血,突然惊醒过来。   刚想出声,突然又有一支箭射来,扎在苏子扬身上,他已经说不出话,眼神也不能聚焦,齐环把他拥在怀里,直到他永远停止了呼吸。   齐环突然望向小雅,扯出一个微笑,平静地说道:“小雅,我和你爹有过约定,生死相随,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娘亲不能陪你一起走了。”   “娘亲你在说什么啊”小雅的声音都在颤抖,眼前的血腥场面是她从未见到过的,爹爹已经冰凉的躯体和娘决绝的眼神都让她止不住地颤抖。    她想伸手去拉齐环已经被血浸透的衣袖,却看到空中飞过来许多支冰冷的剑羽,一瞬间她眼前出现了萧琰在桂花树下的微笑,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怕是以后都无缘再见了,自己死在这里的样子可千万不要被萧琰看到,不过他应该早已经对自己失望了,不会再来找她了,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护在了身下,然后是箭镞穿透身体的声音,一支箭透过她身上的人扎进了她的肩膀,一阵剧痛传来,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等到周围寂静下来,她还是能感觉到剧痛,逼着她痛苦地呻吟,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味,她还是睁开了眼睛。 新的开始 萧琰很快就从初时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拿起临渊夺门而出,却被白洛寒挡在了客栈门口,门外阴云密布,似乎马上就有一场大雨要来了。   “萧兄这是要去哪?”白洛寒依旧是一脸的玩世不恭,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萧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开!”   “萧兄怎么这么大火气,苏小雅是我放走的。”   “你说什么?”萧琰盯着白洛寒,分不清他此刻说的是真是假。   “我说,苏小雅是我放走的,想救她爹娘,只有这一个办法,无论如何她都会去的,你若执意阻拦对她来说实在太过自私。”白洛寒走到萧琰面前,难得换上了认真的表情。   “赵元侃对她是何居心你不是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这是她的选择,你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放手吧。”   “带她回来也是我的选择,让开!”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这一去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你想让兄弟们和你一起送死吗?”   “我一个人去,你带着他们马上撤出东京。”萧琰没有犹豫,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白洛寒眼见说不动他,轻叹一声,把门口让了出来。   “多谢,保护好他们,火青盟就交给你了。”萧琰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大门。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你自己的烂摊子别丢给我,还是等你回来回来自己收拾吧。”白洛寒站到他身边,两人会心一笑,萧琰知道,白洛寒这是准备好同他一起赴死了,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真的觉得这十六年有这样一个好兄弟已经可以无悔了。   “兄弟们愿誓死追随少盟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后跪了一排火青盟的成员,每一个都是神情坚毅,即使是飞蛾扑火也要与他们的少盟主一起面对。   一道惊雷劈下,远方的天空被闪电照得明亮异常,似乎马上要风雨大作。   “你们再踏出一步,就是违背了阁规,这前面凶险万分,我不能保你们性命,即使这样还是要同我一起吗?”萧琰沉声问道,他心底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答案。   “誓死不悔!”整齐坚定的回答响彻无人的街道,与此同时硕大的雨点落下,瞬间整条街道都笼罩在了雨雾中,萧琰明了地笑了,心中仅有的恐惧也消失无遗,即使这是他生命的终结,也无怨无悔了。   他转身冲进了大雨中,身后白洛寒和火青盟的死士纷纷跟上,一起向着王府的方向冲去。      小雅睁开眼睛,眼前滑落了一缕头发,她感觉到一个没有了气息的人压在自己身上,回想剑雨落下的瞬间,突然间眼泪夺眶而出。   “娘亲!”   齐环身上扎满了箭,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浸泡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眼睛紧闭着,双手还保持着护住小雅的姿势,已经没有了呼吸。   随着齐环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小雅也越来越绝望,几分钟前爹娘还活着,现在却双双毙命,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不停地喊着“娘亲”,想着下一秒齐环就会睁开眼睛,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对着自己微笑,还是会和爹爹说些让她脸红的情话,他们三个人还会再回到茶村,和以前一样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现在她看见的都不是真的,是她在做梦,梦里和现实是反着的,等梦醒了爹娘还会是从前的模样,她的眼泪滴在地上,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突然下雨了,她马上就被雨水浇得浑身湿透,长长的秀发紧紧贴在后背上,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周围的空气不安分起来,她抬起头,四周已经围了一圈身穿甲胄的兵马,手中的长枪都指向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刺穿她的身体,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影,心里没有一丝恐惧。   兵马分开走过来一个人,那人气势逼人,眼中是狠厉和沸腾的杀意,手指向小雅,周围的长枪兵就向小雅靠拢过来。   赵元侃拨开人群挡在她面前,小雅眼神空洞,紧抓着齐环不松开,赵元侃几次想要把她拉起来,都没有成功。   “襄王,你这是在干什么?”   “父皇,我……”   小雅的脑中回荡着这句父皇,原来是这样,那个人是当今的皇上,怪不得,能在这守卫森严的襄王府随意出入,除了万人之上的帝王的确没有人可以做到了。   赵光义盯着自己最倚重的儿子,恨铁不成钢,他居然为了一个女孩违背自己的命令,还企图替换囚犯瞒天过海,要不是自己去了牢房,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杀掉小雅。   “襄王受小人蒙蔽,不知道自己藏匿了逃犯,还好最后查明,没有铸成大错,都听明白了吗?。”   赵元侃愣住了,父皇这分明就是在帮他脱罪,他本以为这一次要和皇兄同一个下场了。   “元侃,留下她对我们宋朝没有任何好处,只有威胁,马上杀了她。”   “父皇,她已经是我未来的王妃了,你不能杀她。”   赵光义怒极,他对着左右的兵马说:“把襄王拉下去关起来!杀了那个女孩。”   “我看谁敢!”赵元侃拔出佩剑,横在面前,眼中是不可违背的威严,周围的兵马都迟疑着停在了中间,左右为难,那一刻,赵光义仿佛看到他有朝一日皇袍加冠的样子,自己没有看错,宋朝的未来应该可以交给这个儿子。   他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依旧冷酷地说:“怎么,想要造反吗?”   “儿臣不敢,只是小雅儿臣一定要保下。”   赵光义示意兵马退下,赵元侃也放下了手中的剑,立在身侧。   “好吧,朕准了,这小丫头你想留着就留着吧,只是……她绝对不能成为王妃,听明白了吗?”   赵光义退了一大步,赵元侃惊喜万分,急忙谢过父皇,再三保证小雅不会是未来的王妃,二人心中都各有打算,赵元侃知道父皇定是要找其他办法杀掉小雅,但他现在必须优先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之后再想办法让父皇断了杀心。   就在这时,赵元侃明显感觉到一道劲风划破空气直指他而来,他迅速向边上躲闪,衣袖被飞来的暗器划破,感觉到疼痛传来,他低头看向被划破的位置,流出的血已经隐隐发黑,他暗叫不好,暗器上有毒。   另一个人已经迅速地站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上,跪在了小雅面前,是匆忙赶来的萧琰。   他全身都被雨水浸透,黑色的碎发贴在俊秀的脸上,深邃的眼眸看入小雅的眼,他跪的地方也被血液染红了,混着泥土和雨水看起来很诡异。   “萧琰……”   “我来了。”   小雅看着她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了的人,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滴在早已被雨水打湿的地上。   萧琰看见她深受打击的样子心中不忍,伸手去拉她依旧紧抓着齐环的手,碰到她手的一瞬间,他甚至感觉不到她的体温,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小雅,放手,她已经没有救了。”萧琰轻声说道。   “不要!他们没有死,他们马上就要醒来了,醒来看不到我,他们会难过的。”小雅根本就不想承认事实,她死死抓着手中的衣袖,好像一旦松开了就是承认了爹娘的死。   萧琰一时情急,手下发力把她打昏了,这才掰开了她的手,齐环和苏子扬对他很好,如今看到他们惨死,他觉得心中悲凉,脱下外衣盖在他们身上。   横抱起小雅,他冷冷地注视着赵光义,虽然此刻处于劣势,但他的目光依旧是桀骜不驯,雨水和染血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有如修罗附体,周围的兵马不自觉地想要后退。   赵光义稳住心神,想让弓箭手放箭,还未下令,就见围墙上站了一排黑衣人,也拉开了弓箭,直指坐在马上的赵光义。   “皇上不想要襄王活命了吗”白洛寒飞身下来,嘴角一抹邪气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   不待白洛寒解释,赵元侃已经跪坐在了地上,嘴唇发紫,喷出一口黑血,显然中毒已深。   “元侃!你怎么样?快,宣太医!”赵光义此刻才出现慌张的神情。   “皇上不用费力了,他中的是我暗器上的毒,三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快点交出解药,不然朕杀了你们!”   “皇上你当我们傻吗?现在把解药交给你,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一直沉默的萧琰说道:“你放我们出城,安全后我必叫人送来解药。”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赵光义此时救子心切,也顾不得许多,挥手让手下让开,放他们离开。   几十个人策马疾驰,很快出了城,萧琰要过白洛寒的解药,绑在剑上射在了城门上,就有跟在后面的兵马取下送回城内。   “回杭州。”   萧琰稳住怀中的小雅,率先策马往杭州方向奔去。      小雅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了,萧琰担心她的身体,遇到第一个村庄时就把她换到了马车上。   耳边车轱辘在地上压过的声音和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小雅明显感觉到马车在晃动,似乎速度很快。   她坐起来,隐约听到萧琰在和白洛寒交谈。   “你想好怎么和阁主交待了吗?”是白洛寒的声音。   “不知道。”   “你爹不在,那古怪的老头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你见过他?”   “两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在秦州城里一家面馆,他一个人跑了那么远就是为了去吃一碗面,你都不知道,听说他来了秦州,我们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所有人严阵以待,结果他老人家吃完面就出了秦州城,压根没理我们,整得我们哭笑不得。”   白洛寒声音里带着笑意,似乎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萧琰淡淡的语气里也出现了笑意。   “听起来他是个有趣的人。”   “别说他了,到时候你见了就知道了,苏小雅怎么办?亲眼看到爹娘的死,对她来说肯定是不小的打击,我担心她会留下心理阴影。”   “我会照顾她。”   “你还是个需要照顾的人呢。”白洛寒戏谑一笑,收到了预料中萧琰的白眼。   “我会照顾他的。”小雅突然出声,马车外的萧琰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帘子后小雅模糊的身影浅笑即止。   白洛寒却发出了调侃两个人的怪声,见没有人理他,悻悻地策马走到了前面。   “醒了?”   “嗯。”   “饿了吗?”   “嗯。”   “还好吗?”   小雅沉默着,她的眼前闪过与爹娘的过往,见她沉默,萧琰没再问,只是拉住缰绳,和马车并排前行。   “萧琰,我要去青顶阁拜师。”再开口时小雅的语气已经变得坚定,不带一丝悲伤和犹豫。   “好。”什么都没有问,萧琰淡淡地回应。   为了躲开可能前来的追兵,也为了减小目标,萧琰和他的部下分散开行动,没有走大路,绕了很多弯路,也没有借宿在民宅,三个人晃悠了十几天才走到杭州城。   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宏轩接他们回到茶馆,没有提小雅爹娘的事情。   看着一切如常的茶馆,小雅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可她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在的她是孤儿了。   松萝也知道这件事情,她每天都会找各种办法逗小雅开心,小雅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感激这对兄妹。   休息了几天萧琰和小雅就出发前往青顶阁。 又连着坐了几天马车,在原始森林里绕了好几天的路,小雅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看着向导的样子,又不像是迷路了,也不便多问。   直到一天清晨,盘山而上的巨大建筑群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一开始她还以为那些被雾气笼罩的建筑是她的幻觉。   她忍不住赞叹出声,那些建筑就像一条青色的巨龙盘在山腰上,蜿蜒入云,周身雾气环绕,有如仙境,实际有多大根本无法窥见。   看到的时候感觉很近,可他们真的走到青顶阁门口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阁中有人出门迎接,领着他俩去见阁主,一路上小雅不停地看来看去,这些建筑看起来年代久远,不是唐宋的风格,房屋上的装饰和雕刻纹路也是她陌生的样式,这些建筑都很高大,她想象不出谁能在深山中建出这样一座城。   沿着一路向上的台阶走了很久,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楼阁,楼阁有一大半都是临空而建,再远一点的围栏已经隐没在了水雾中,看不真切。   “阁主就在里面。”   “你不带我们进去吗?”小雅疑惑地问出,她甚至开始怀疑这阁主会不会是传说中吃人的妖怪,那人说明自己不便进入后就离开了。   萧琰跨过门槛向门里走去,小雅忐忑地跟在他后面,越发觉得这座楼很阴森。   穿过了几间屋子都没有一个人,小雅嗓子眼发紧,拉住萧琰的袖子,萧琰反手握住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突然前面窜出一道白影,向小雅扑了过来,萧琰条件反射地伸出临渊去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又放下了手,那团白色的东西直接扎在了小雅怀里。   小雅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白色的狐狸,比一般的狐狸小很多,袖珍的样子憨态可掬,那狐狸似乎对小雅很是喜欢,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趴了下来。   “看来这小家伙很喜欢你嘛。”一个声音传来,两个人寻声望去却不见人影。   “老夫在这里,横梁上面。”   小雅抬起头,看见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头倒挂在上面,心里奇怪,不是说现任阁主是青顶阁创始人的弟子吗?看这老头的样子,虽然动作灵活,但少说也有七八十了,怎么可能是前任阁主的弟子,她和萧琰对视一眼,后者眼中也带有疑惑,但还是拉着她向那个老头行了礼。   横梁上的老头突然没了踪影,下一秒又出现在了他们二人面前,咧开嘴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两个人都是一愣,萧琰反应过来,看着老头说:“火青盟萧琰违背阁规,今日前来请罪。”   “何罪之有?”那老头露出惊讶的样子。   “萧琰介入了朝廷中事。”   “哦,那你觉得该咋办?”   萧琰看着老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按理说阁主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了如指掌,可面前这个人倒像是全然不知一样,那老头却已经转身看向小雅,向她伸出手。   “来吧,你爹娘的东西,给老夫看看。”   小雅觉得这老头和她想象中的一点都不像,但还是拿出盒子和玉牌放在了老头手上。   “阁主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那老头皱着眉头瞧了瞧,撇了撇嘴,随手一抛把手中的盒子和玉牌扔回了小雅手里,眼珠子转了又转。   “不知。”   小雅完全懵了,她本以为青顶阁的阁主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这是什么,就算不知道,也能猜个大概,没想到那老头居然完全没有头绪,又想到自己来这里更重要的目的,跪在老头面前说道:“小雅想请阁主收我为徒。”   那老头捋了捋长长的胡子笑着说:“好说好说,那你就跟着我吧。”   小雅愣住,她准备打动阁主的陈词一句都没用上,结果对方什么都不问就收她为徒了,白洛寒说的没错,这阁主果然性情古怪。   “还有你。”那老头又转向萧琰,蹦起来敲了他脑门一下。   “阁主。”萧琰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也来我门下吧。”   “啊?”   “怎么?不愿意啊。”   “不是不愿意,只是阁主怎么突然这么说。”   那老头一转身不见了,一瞬间又出现在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他们二人。   “我厉害吗?”   “厉害……”两个人迟疑着回答。   “那还不快叫师父。”   “师父……”   萧琰和小雅无语地对视一眼。   那老头为他们安排了房间就又不见了,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办,等了一会儿也没见 他出现,最后还是萧琰提议两个人各自回屋休息,阁主古怪得很,大概要找他们的时候自己就会出现了,小雅同意,她觉得颠簸了一路,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入夜小雅却睡不着,她本来想要请青顶阁的阁主告诉她娘亲留给她的是什么东西,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弄明白,拜师倒是很容易就拜成了,可是这个师父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隐居多年的高人。   她从床榻上爬起来,摸着黑推开窗户,月光瞬间照亮了窗前的地面,这里靠近山顶,皎洁的月色中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茂密的丛林中一条小河从远方蜿蜒而来,熠熠生辉。   夜晚山中安静清新的空气带给她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安心,闭上眼睛她仿佛正坐在竹楼后的台阶上,轻嗅着桂花的清香。   真的是桂花的香气,她记得这附近没有桂花树,睁开眼睛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盘菱形的桂花糕,四下看去并没有人。   “徒儿尝尝味道如何。”   原来是师父,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嘴里,桂花糕入口即化,与娘亲做的味道一样。   “这是师父做的?”   “自然是老夫做的。”   “师父以前见过我娘吗?”小雅看着那盘桂花糕,不知为何问出这个问题。   “徒儿何出此言?”那老头还是悠然自得的语气,也不知道人在何处,只有声音飘在空中。   “师父的桂花糕和我娘做的有相同的味道。”   “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徒儿又何必庸人自扰。”   原来师父是想开导她。   “师父放心,小雅不会因爹娘之事意志消沉。”   “嗯,徒儿果然冰雪聪明,老夫有意收你和萧琰为关门弟子,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是天机不可泄露,徒儿可能理解?”   小雅很想知道这所谓的原因,但又觉得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师父会告诉她的。   “小雅明白。”   “好,明天一早带萧琰来见我,老夫有话要跟你们说。”   “什么话?”   没有回音,小雅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答,心里知道师父又跑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嘟囔着说着,桌上突然砸下一本书,把小雅吓了一跳。   她拿起书,惊讶出声。   “茶经!”   又翻了翻,并不是她熟知的茶经,刚开始的激动情绪又化为乌有。   “什么嘛,居然是本假书。”   “徒儿怎得如此不识货。”   “师父,你没走?”   “徒儿有所不知,这本《茶经》是我先祖所著,一部分流传于世,另一部分交由后辈保存,就是你手里拿着的这个。”   “《茶经》……师父你是茶圣陆羽的后人!”   “怎么,不像吗?”他哈哈大笑,小雅想象着他在外面摸着胡子的样子,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像,当然像。”   “哈哈哈哈,老夫先走一步,徒儿记得明日早些来。”   “好。”开心地答应,她捧起手中的《茶经》放在枕边。   她关上窗户,躺回床上,拉起被子,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心意明了 五年后。   青顶阁所在的山顶平台上的亭子里,端坐着一位紫衣女子,面前的几案上摆着一副茶具和一本扉页发黄的《茶经》。   女子嘴角一抹恬淡的笑容,肌肤如雪,眉眼灵动,晨雾中清风轻抚着她的发端,吹摇几缕发丝,她怀中窝着一只纯白的狐狸,两只耳朵随着风转动,眼睛微闭,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拂动,惬意悠然。   “小雅。”   她回头,眼波流转,对着来人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一瞬间山水为之失色,她放下狐狸扑在他怀里。   “萧琰,你回来啦。”   萧琰伸出手把她拥在怀里,闻到熟悉的淡淡发香,浅笑出声。   “嗯,我回来了。”   “师父还说你要晚上才能到呢,没想到这么快。”   萧琰看着她如今的绝世容颜,比当年的齐环更加耀眼,少她几分端庄,但多她几分清丽脱俗。   他们拜在青顶阁阁主门下已经五年,这五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赵元侃始终在查杀青顶阁的成员,他在朝廷中势力不断扩张,雀舌盟盟主因此丧命,由白洛寒接替他担任盟主一职,去年许王赵元僖突然病逝,赵光义悲痛万分,身体状况每日愈下,很多事情都交由赵元侃打理,青顶阁在都城的很多据点都被连根拔除,一时间都城传来的情报少了很多。   五年里小雅和萧琰跟随师父潜心修行,其间也各方调查过小雅爹娘留下的东西,可是基本上没有收获,确定了玉牌的年代大约可以追溯到殷商时期就再没有任何进展。   小雅放开他,退后两步看着多日不见的萧琰,他半月前被师父派去雀舌盟商议要事,今日才回来。   “白洛寒怎么样?”   “整日忙着处理盟中事务,最初那些因为他年纪太轻颇有微词的人也不再生事端了,不过我看他倒是挺悠哉的,还是老样子。”萧琰替她把碎发别在耳后。 “那个花花公子大概除了去百花楼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想到之前白洛寒想带萧琰去百花楼的事情小雅就气得嘟嘴。   “还记得这件事情啊,他只是开个玩笑,我不会去那种地方的。”萧琰宠溺地看着她。   “那个……师父说你一回来就带你去找他,他有东西要给我们看。”感觉到心跳不规则的跳动,不敢再看他的笑容,小雅弯下腰抱起在一边挠她裙角的狐狸,扯开话题。   “师父在哪里?”   “在他的藏宝阁里,他这几天都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两个人转身向下面的重重楼宇走去。   “小白还是那么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狐狸温顺地待在小雅怀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转了转耳朵,明黄色的眼睛瞄向萧琰,小雅摸摸狐狸的头,狐狸贴着她的手蹭了蹭,很舒服地轻哼出声,五年前师父交给她《茶经》的晚上小白就溜进了她的房间,第二天她醒来时被耳边毛茸茸的一团吓了一大跳,又被狐狸可爱的样子萌化了,从那以后狐狸跟她形影不离,她发现这只狐狸很有灵性,能听懂她说的话,问过师父师父却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阁中多了这只狐狸,阁主住的院落只有他们三个人,慢慢的狐狸就成了她特别重要的伙伴。   “萧琰,小白她会想你哦。”她突然想起小白那天站在萧琰房门向里看的软萌样子,开心地想要和萧琰分享。   “小雅也想我吗?”   “啊?”小雅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刚才萧琰是在跟自己说话吗,回头看着他,发现他表情特别认真,专注地看着她,她觉得舌头有点发麻。   “我开玩笑的。”萧琰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还挺喜欢小雅刚才无措的样子的。   “萧琰,你跟白洛寒学坏了!”小雅嗔怒着掩饰自己的脸红,她没告诉萧琰他不在的日子里青顶阁很无聊,练功也变得无趣,她是想他的。   小雅飞身跃上围墙,凌空跃到对面小楼的围栏上,萧琰跟在她身后,相视一笑,两个人同时跃起,几个纵跃就到了一间外观破旧的小楼。   “师父,萧琰回来啦。”小雅对着漆黑的门洞喊道,等了好一会才听到师父在里面回话让他们进去。   向里走了一段时间他们才适应了这里昏暗的光线,屋子里整齐地摆了一排木架子,上面的东西却很杂乱,书籍,器物等等五花八门,散乱地堆在上面,很多东西上都落满了灰尘,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空气中也充满了一种不知道是灰尘还是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小雅抽抽鼻子,连打几个喷嚏。   “快上来。”   师父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小雅侧身绕过一堆堆在地上的古籍,小心不扬起灰尘,边上木架上一只木桶大小的玉蟾蜍盯得她很不自在,她快速从那只蟾蜍前走过,逗笑了跟在她身后的萧琰。   两个人踩在一段嘎吱作响的楼梯上爬到二楼,看见师父正坐在地上,手中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正在发出浅蓝的光芒。   走近一看,那东西是一颗晶莹圆润的夜明珠,小雅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需要师父两只手才能捧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白胡子老头看见他们,不无得意地指着夜明珠说道:“看我这宝贝如何,谁有了这个东东谁就能富可敌国。”   “师父,你还有这样的宝贝呢?”小雅惊讶地合不拢嘴,一边的萧琰却盯着夜明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颗夜明珠是很多年前一对朋友送给我的,后来扔在这里我就给忘了,那天查找古籍时又翻了出来,你们猜这能换几个肉包子?”老头把夜明珠放到小雅手中,小雅小心翼翼地接过,夜明珠入手冰凉却没有冰冷的感觉。   “估计能把青顶阁装满把。”小雅猜测道。   “不止,能把好几个皇宫装满。”一边一直沉默的萧琰出声,他又对师父说道,“要是徒弟没猜错的话,师父这颗夜明珠应该就是文须雀从皇宫里偷出来的那颗吧。”   “徒儿好眼力,没错,这就是楚王赵元佐被废前进献给那皇帝的夜明珠。”老头眼中精光闪过,看着萧琰回答道。   小雅已经惊讶出声:“师父,你居然认识文须雀,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们。”   “你又没问过我,再说了,文须雀二人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青顶阁了,我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最后一次飞鸽传书他们说要去东瀛游玩,然后就没有音信了。”   小雅听了有些失望,她还记得那年深夜在茶馆文须雀二人矫捷的身影,那时她非常羡慕他们两个人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风景,她一直在心里期盼有机会再见到那两个风一般的人。   “师父,诶?人呢?”老头又在他们面前突然消失了,临走时还不忘把夜明珠放回盒子里存放妥当,小雅和萧琰虽然早已见怪不怪,还是忍不住无奈地对视。      再有不到半月就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阁中照例要聚办庆典活动,届时青顶阁所有在总舵的弟子和普通成员都会参加。   这一日小雅正带着阁中几个女弟子张贴节日使用的天师符。 “小师叔,你跟萧师叔是怎么认识的呀。”其中一个女弟子突然问小雅,其他的几个人也带着怪笑。 “怎么问这个?”小雅很奇怪,来到青顶阁以后还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好奇嘛,小师叔快告诉我们吧。”女弟子们围过来拉住小雅的手,眼睛里都闪烁着热切盼望的目光,青顶阁的人数在江湖中并不算多,但个个是一顶一的高手,保密需要,青顶阁从不在江湖中公开招收弟子,所以阁中弟子很少,女弟子更是少之又少,她们有些是通过青顶阁的成员进入阁中修习,更多的是孤儿,这几个女弟子年龄都在十五岁左右,虽然叫着师叔,但心里都把小雅当作姐姐,平日里与她交谈也没有诸多顾忌。 “就是他爹带他去我们家做客,就认识了。” “小师叔你好幸运哦,萧师叔好帅啊,虽然每天冷冰冰的,但对小师叔却特别温柔,真叫人羡慕。”女弟子中已经有人一脸花痴相地说道。 “是啊,每次他教授我们剑法时我都不敢看他的脸。” “得了吧你,你每次恨不得把眼睛粘在萧师叔身上,谁不知道。”一边有人打趣着反驳,几个女孩笑作一团。 想到两个人一起练剑的样子,小雅也忍不住笑了。 “小师叔你笑得很可疑哦,想到什么好事情了?” “没有啊。”小雅被发现很不好意思,随便搪塞了过去。 “小师叔和萧师叔什么时候成亲啊?” “什么!”小雅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天师符也掉在了地上,她赶紧蹲下去捡。 “你在说什么呀,萧师叔都没有向师祖提亲,怎么娶小师叔啊。”一边的女弟子也蹲下帮她捡,小雅从来都没有想过和萧琰成亲,如今被人唐突一问,脸已经通红,心也扑通扑通地乱跳,成亲,和萧琰,自己吗。 “你们不要乱说啦,我和萧琰不是一对,我都没想过成亲这件事情。” “那小师叔不喜欢萧师叔吗?” “啊?喜欢萧琰?” 夜晚小雅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今日女弟子们说的话。 自己对萧琰是什么感觉呢,好像只是觉得他是自己不可缺少的重要的人,如果他受伤,自己会心痛,如果他难过,自己会更难过,和他在一起就会觉得没来由的开心,如果爹娘去世那段时间他不在自己身边,此刻的她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也许早就被困在襄王府,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还有他发烧那晚让她不要离开他的低语,以前从未想过萧琰对于她来说是个怎样的存在,现在想想,自己的那些情绪是因为喜欢他吗? 总是捉弄他,害怕时有他的怀抱恐惧就会消失,不开心时想见到他,做梦梦到他,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她喜欢萧琰! 小雅着实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来,趴在她身边的已经睡着的小狐狸被她激烈的动作晃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后者已经从床上跳到地上,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又冲到小狐狸身边,对着她胡言乱语。 “怎么办?小白,我好像喜欢萧琰诶,怎么办?你说他喜不喜欢我?他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小白终于明白她这半天都在搞什么,无语地重新摔回床上,刚想伸懒腰就被小雅拉起来摇晃,小白被她晃得头晕眼花,发起小脾气来,轻叫一声就从门口一溜烟跑了出去。 “小白,你去哪?” 小雅追在她后面也跑了出去,一路追着跑到院子里,就没了小白的踪影,她知道小白肯定没有跑远,轻声喊着“小白”四处找着。 “小雅。” 糟糕,是萧琰,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小雅犹豫着不敢看他。 萧琰注意到她的不正常,想问问她怎么了,刚迈出一步就听见小雅用她变了调的声音说道:“不要过来!” 萧琰怔住,小雅从来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以前就算她生他的气也没有拒绝让他靠近,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意。 “小雅,你怎么了?”他没有再向前走。 “我没事。”小雅也知道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也不知道萧琰有没有发现她不同以往的小心思。 萧琰久久没有说话,小雅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晚安。”小雅说完就转身往回走,忽然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是她熟悉的怀抱。 “小雅,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后背感受到萧琰的温度,小雅第一次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想脱离萧琰的怀抱,萧琰感觉到她的抗拒,缓缓松开了手,小雅没敢回头,萧琰也没有说话。 “这事不能跟你说,我先走了。”说完逃也似地奔回屋里,看见小白已经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酣,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萧琰会怎么想。 院墙上一个黑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拿起手中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大口,笑出声来。 第二天师父把她和萧琰叫到大堂。 “师父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马上将这封信送到雀舌盟盟主白洛寒手中,此事关系重大,你们二人一定要保证信件安全送到,护送期间不可以打开看信中的内容,尤其是小雅,你好奇心太重。”白胡子老头难得一脸严肃地跟他二人说话。 “师父。”小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听说是和萧琰一起执行任务,她心里有几分欣喜,也有几分不安,她要用什么方式和萧琰相处呢。 “师父,从青顶阁到雀舌盟路途艰险,这封信就让我一个人去送吧。”萧琰对老头说道。 “这对小雅来说是一次历练,为师也想看看这丫头这么些年究竟学到些什么。” 萧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老头冲着他眨眼一笑就消失不见了,看到他那个笑容,萧琰知道他又在计划着什么,仔细想了想也没明白师父在暗示什么,只好带着小雅下山前往雀舌盟。 因为在马车上颠簸的惨痛经历,小雅到青顶阁第一件事就是学骑马,她和萧琰并驾齐驱,两个时辰后就完全见不到青顶阁了。 小雅想着昨天的事情,一路上不敢和萧琰对视,又忍不住想看他,萧琰每次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头去看她时,她又极不自然地快速把头转走,几次三番萧琰终于忍不住了。 “小雅,从昨天开始你就不对劲,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和我说的吗?” 小雅支支吾吾地开口:“萧琰,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她一说完萧琰就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了,他只想知道这个人是谁,赵元侃?不可能,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宏轩?不可能,小雅不可能喜欢他这种古板的男人,白洛寒更不可能,小雅早就明确表示过讨厌白洛寒这种花花公子,那到底是谁? 小雅看着他阴晴不定的面部表情变化,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是谁?”萧琰被自己声音里的怒气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发现心里一种无名的火焰越烧越旺。 “萧琰,那个人是. . . . . .”小雅心里越来越紧张。 “不要说了!”如果说他刚才还不明白自己为何无端觉得怒气上涌的话,现在他彻底明白了,那时嫉妒的火焰,他萧琰在嫉妒那个被她喜欢的人,如果现在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也许还会伤害到她,想到这里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答案现在的他还没有做好听到的准备。 小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接下来的话也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一直尴尬地相处着,小雅犹豫着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她担心萧琰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关心她,萧琰也不敢跟小雅说话,他担心自己的妒火会在不知不觉中吞噬他的理智,他甚至觉得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他会丢下任务冲去见那个男人。 渐渐的离雀舌盟总舵的所在地只有一天不到的路程了,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也越来越尴尬。 停下休息时萧琰心神不宁,独自一人走到一边练剑,脑中已经在幻想小雅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相处的画面了,那样明亮的笑容以后不仅仅是属于他的了,想到这里他手中剑气瞬时爆发,击在对面的树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小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她一直在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的心意说给萧琰听,若是他对她不是那样的感情,到时候该怎么办?两个人同在师父门下,日后要怎么相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可能。” 是娘亲的声音,这是以前小雅第一次尝试制茶齐环对她说的话,当时她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齐环为了鼓励她,说了这句话。 “没错,如果不告诉他,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小雅打定主意,不管萧琰的答复是什么,她都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想到这里,她站起来,大踏步走到萧琰面前。 “萧琰,我有话跟你说。” 说不紧张是假的,尤其是对着萧琰这张表情与以往不同的脸。 “这件事还是等到任务完成以后再说吧。”萧琰淡淡地说道。 “不行!我一定要今天说,现在,就在这里!”小雅坚定地说,看到萧琰叹了一口气后望向她表示洗耳恭听,小雅深吸一口气。 “萧琰,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萧琰真的懵了,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是喜悦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 “我说我喜欢你。”心一横,小雅闭着眼睛说道。 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萧琰的回答,她犹豫着睁开眼睛,看到萧琰依旧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心说完了,萧琰一定是不喜欢她的,想着眼眶一红,差点就要落泪。 萧琰没有说话,转过身背对着她,小雅的眼泪彻底滑落下来。 “小雅。” “嗯?” “我觉得你不适合做我的师妹了。” 小雅愣住了,她没想到萧琰会这么说,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萧琰转身和她对视,他已经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他走到小雅身边,轻柔地擦掉她的眼泪,把她拥在怀里,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刻。 “改做我的娘子吧,小雅,嫁给我,我们成亲。” 听到这句话,小雅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喷涌而出,她伸出手,紧紧抱住萧琰,肆意地感受着他的气息。 “我愿意。” 故人重逢 萧琰和小雅拉着缰绳肩并着肩,沿着林间小路慢悠悠地走着。   小雅带着羞涩的笑容,她刚刚答应了萧琰的求婚,一想到萧琰和她的心意是一样的,她就觉得心里被甜蜜充满,看着他的侧脸出神,眼底的笑意感染了一边的萧琰。   “小雅在笑什么?”萧琰还在极度惊喜的云端飘着,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感觉自己身轻如燕。   “那萧琰在笑什么?”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你明明笑得很诡异。”   萧琰轻咳一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脸上升起一抹可疑的红晕,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被一直盯着他的小雅看在眼里。   “原来萧琰也在害羞呀。”小雅忍不住调侃他,她还从没见过萧琰这个样子,抿着嘴偷偷笑了。   “走啦,我们早点赶去白洛寒那里。”   小雅转身刚想走,就被一边的萧琰揽住腰贴近他的胸膛,惊讶地抬头,正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萧琰你干嘛……”不敢和他灼热的目光对视,小雅想要挣脱他手臂的禁锢,无奈他力气太大,手扣在她的腰上纹丝不动。   “小雅,你说我害羞?”萧琰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危险的气息。   “没有……。”小雅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今日真的见到了萧琰很多以往见不到的表情。   萧琰的目光停留在小雅的嘴唇上,眸光一暗,缓缓低下头。   天呐,萧琰这是要亲她!小雅闭上眼睛,紧张又有几分期待地等着萧琰的嘴唇落下,等了一会儿意外地感觉到萧琰的唇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一吻,她睁开眼睛,萧琰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嘴角轻轻扬起,宠溺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   小雅被他盯得脸红,又想到刚才的囧样,气急败坏地推开他就想走开,萧琰把她重新抱回怀里,已经笑出了声。   “生气了?”萧琰试探着问道,小雅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煎熬吗?我想到了每个你有可能喜欢的男人,又一个个把他们都否定掉,我不知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了别人我会变成什么样,根本无法想象那个喜欢捉弄我的女孩有一天会属于别人。”萧琰低声说道,他的声音还是以往的平静,小雅听了内心却难以平静,她从来都不知道萧琰把她看得这么重。   她转过身把脸埋在萧琰的怀里,伸出手紧紧环住他的腰,眼睛里已经水汽萦绕。 萧琰会心地抱紧她,手轻抚上她乌黑的长发。 “等我们回去,我就向师父提亲,请他为我们主婚。” “好。” “我很期待小雅穿上嫁衣的样子。”萧琰的眼里闪着幸福的光芒。 “嗯。”小雅声音软软地应了一声,继续靠在萧琰怀里。 雀舌盟总舵是青顶阁下四盟中唯一一个位处城镇的据点,但其总舵并不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反而分散在温州城的大街小巷中,由于这些零散据点大都隐于城中,所以雀舌盟在襄王赵元侃发起剿灭行动中首当其冲,为了保护城中据点的具体位置,前任雀舌盟盟主在围剿中丧命,白洛寒上任后重整了雀舌盟总舵的行动结构,完全断了赵元侃追查的线索,雀舌盟因此得到修养生息,到今天已经重新在温州站稳脚跟。, 小雅他们到达雀舌盟时已近黄昏,城中炊烟袅袅,一派祥和之景,两个人因为任务在身,直奔白洛寒的府邸而去。 白洛寒收到线报得知他们二人来到了温州城,欣喜之余也很惊讶,不要说刚刚分别几日的萧琰,他可是听说小雅作为阁主的关门女弟子五年来都没有被委派过任何任务,怎么突然被派来和萧琰一起送信了。 见到萧琰身边的紫衣女子时白洛寒惊呆了,他完全不能把眼前这个绝色女子与五年前那个青涩的小丫头对上号,虽然眉眼还是一样的充满活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事物,但那越发出尘的容颜还是让他不敢贸然相认。 “白洛寒,好久不见。”小雅见到久别的故人,开心地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呀小雅,”白洛寒露出他招牌的笑容,又转向萧琰说道,“刚刚收到飞鸽传书,阁主的信在哪里?” 他把小雅和萧琰引进府中,接过萧琰递来的信。 “师父说这封信非常重要,一定要交到你手中才能打开。”萧琰解释道。 白洛寒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展开来,小雅想凑上去看,被萧琰拉回来,白洛寒看到信以后表情变了又变,他抬头看了看拉着小雅手的萧琰,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笑还是了然。 “你们,在一起了?”白洛寒悠悠地问道。 收到萧琰和小雅肯定的答复白洛寒突然笑出声来,他把信纸转向他们二人,上面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指令,而是一句话“小洛寒,老夫夜观天象,得知萧琰和小雅互相有意,若是他们到达雀舌盟时还没有解开心结,撮合他二人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白洛寒笑着说道:“师祖有心了。” 萧琰和小雅这才明白师父为什么坚持让他们二人一起互送信件给白洛寒,原来他老人家早有打算,两个人相视一笑,他们能这么快明了对方的心意还多亏了师父的一片苦心,回到阁中定要好好谢谢他老人家。 “没想到萧琰你那么冷淡反而比我这个万人迷早成婚,回去把婚期定了,记得发请柬给我。”白洛寒是真的替他这个兄弟高兴。 第二天就打道回府,两个人却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期待着尽快回到阁中。 快要出温州城时,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都退到了道路两旁,一排开路的兵马迎面走来,兵马过后一队侍从整齐地走过,后面是一辆华贵的马车,黑红色的主体显得威严傲然,看样子是朝廷中的重要人物要进城,萧琰和小雅下马走到人群后,等着这一群人通过。 赵元侃坐在马车中,外面跟着的侍从通报说已经进了温州城。 不知为何他心中一动,推开窗前的帷幔,看向外面的人群,一道紫色的人影闯入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夺走了他的心跳,再一次看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他甚至都怀疑那个人影是不是他的幻觉,正仔细求证时,小雅感受到落在身上探究的目光,回头看向那目光投来的方向,两个人同时愣住。   是她!真的是她!赵元侃听到自己的心在呐喊,宣泄着五年来对她的思念,那时他中毒险些丧命,醒过来时她已经不见了,这五年来他一直在追查青顶阁的事情,也是为了找到她,如今就在这温州街头相遇,他绝对不能再让她从他身边逃走。   “萧琰!”小雅慌了神,五年前在襄王府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怎么了?”萧琰看到她面色发白,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赵元侃,那车里坐着赵元侃,我们快走,他刚才看到我了。”小雅声音都开始发抖。   感受到她的不安,萧琰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小雅,不要慌,如今的你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小雅了,我也不是五年前的萧琰了,你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好的。”   是啊,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做不了,保护不了爹娘的苏小雅了,别说是这温州城,就算是开封府,她也有把握在皇城里来去自如,方才是突然看到赵元侃慌了神,此时定下心来,她回握萧琰的手让他安心。   “嗯,我也会保护好萧琰的。”对着萧琰明媚一笑,小雅突然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压迫目光消失了,同时萧琰已经转过头去看向马车的方向,眼中的温柔被绝对的冰冷取代。   赵元侃正恨恨地看着萧琰,手紧扣在帷幔上,他最想看到的人和最不想看到的人同时出现,心里就像打翻了调味瓶一样五味杂陈。   “停车!”他大喊一声,马车应声停下,刚想出去他突然想到自己身处闹市街头,如果在这里和萧琰打起来,难免伤及老幼无辜,犹豫了一下他喊来随队的将领,让他下令封锁城门,所有人只可进不可出,将领领命而去后他又吩咐车队继续前进,再看向窗外时小雅和萧琰已经没有踪影了。   萧琰和小雅走到城门时刚好被前来下令的将领拦下,没能出去,两人不得已只好先决定退回雀舌盟。   “王妃?”   那个将领看到小雅愣住了,他跟随赵元侃多年,也经历过那年的细作事件。   小雅听到这个称呼后背都僵硬了,没有接话,将领走过来看着她说道:“王妃,果然是您。”   萧琰拦在她和将领中间说道:“这位将军你认错人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是你说的王妃。”   “不对啊,虽然更漂亮了,但是本将军不会记错的,她就是我们王爷的王妃,那年被人劫走的……”他说着说着就盯着萧琰不动了,好像认出了萧琰就是那年劫走王妃的神秘人,他手握在身侧的剑上,戒备地退后两步。   “你就是那个劫走王妃的人!说!你来温州城有何企图,难道你想对王爷下手?”那将领越说神色越紧张,萧琰依旧是冷漠地看着他,周身的杀气却越来越浓。   “萧琰,我们走吧。”小雅眼见情况不对,急着想拉萧琰离开。   “嗯。”萧琰牵起她的手,看都没看那将领,转身就走。   “喂!”那将领追上去,没想到追了几条街就把两个人追丢了,他急忙前去向赵元侃报告。 襄王别院内。 “你说在城门口见到王妃了?” “卑职所说句句属实,那女子绝对是王妃没错,那个说王妃是他未过门妻子的人,就是五年前闯进王府害王爷中毒的那个人,卑职绝对不会看错,请王爷明鉴。” 听到“未过门妻子”的时候,赵元侃的脸已经黑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可是王爷,王妃就在城中,不需要派人去搜吗?” “不必了,搜不到的。”天青阁的实力他不会轻视,既然那二人看到他时那般从容,定是有了全身而退的把握,此时去搜也是白费力气。 “是,卑职告退。”将领退出,随手关上了门。 赵元侃站起来,把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杯摔得粉碎,碎片四散在做工精细的地毯上。 “未过门的妻子!萧琰,你给本王等着!”他心里气愤难平,但也不得不承认,他除了封锁城门禁止所有人出城外没有任何办法,就这个办法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民怨积累难免出现动乱,如果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必须尽快。 左思右想一个计谋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他坐回座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洛寒听萧琰和小雅说了事情的经过,如临大敌,他马上叫人飞鸽传书给天青阁,将此事汇报给阁主,又传令下去,让雀舌盟的所有成员紧密关注襄王的动向,一有情况就要马上上报。 “你们先好好休息,短期之内还是不要行动了,这里的事情先交给我,等到襄王那边缓和下来我们再做进一步的打算。”安顿好两个人白洛寒就离开了府邸。 萧琰和小雅本想等到过几天城门解禁后再出城,没想到刚过了半天白洛寒那边就来了消息,他手下的线人汇报说得知襄王此次来温州携带了五年前一对细作的骨灰,欲安放在温州城。 萧琰和小雅一听就觉得有问题,这么关键的时候,传来的消息不提襄王此行目的,反而强调襄王携带了五年前的细作骨灰。 “萧琰,这多半是赵元侃设下的圈套,消息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小雅知道赵元侃这么做定是想引她现身。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如果骨灰是真的,这也是我们拿回你爹娘遗骸的机会。”萧琰说出了小雅没有说出来的话。 “我知道,可那多半是假的,五年前的细作,怎么可能保存下来骨灰,。”小雅说到这里伤心不已,爹娘的遗体不能好好安葬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痛处。 “我跟你一起去。”萧琰突然冒出一句话。 “什么?” “我说我跟你一起去,把你爹娘的骨灰拿回来。”萧琰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小雅愣住,她也不是没想过去把爹娘的骨灰拿回来,可是拿到容易,要保证不会一不小心牵连到雀舌盟的兄弟们却并非易事。 “萧琰,这个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 “都是一样的,与其给赵元侃更长的时间部下更周密的计划,还不如趁着他刚刚散出消息时就去打他个措手不及,他觉得我们不会直接相信,我们就要按直接相信来,温州城中没有一间皇家行宫,他只能住在某个宅邸,守卫肯定不如行宫,也不可能有上百可能乱了民心的兵马驻守,白洛寒去查就能知道他现在何处,我们尽早行动,是不是真的有这份骨灰看了便知。” 小雅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定了心,两个人随后和白洛寒一起商讨拿回骨灰的办法。 是夜。 萧琰和小雅一身黑衣在重重楼宇间穿梭,小雅想起第一次见到文须雀时那二人也是这个样子,当时她很羡慕他们在空中自由飞跃的样子,现如今终于轮到自己做一回飞贼了却特别紧张,她苦笑,这次事情若是成了她哪天也去皇宫找颗夜明珠玩玩。 两个人施展轻功很快就到了白洛寒探查到的赵元侃的住所。 整个院子除了几盏灯笼外一片漆黑,守备似乎很松懈,但小雅明白,现在平静的表象很有可能就是赵元侃用来迷惑他们二人的假象,不可不防,两个人对视一眼,打着手势一齐从无人守备的一面院墙翻进了宅院。 适应了宅院中的光线后两个人按照早就记在脑中的路线图前往骨灰盒所在的地方,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守卫,两个人都觉得很怪异,赵元侃放出了消息没道理不在府中设下埋伏,难道真是他们想多了,没有头绪的两人还是决定先找到骨灰再说。 存放骨灰的院子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光亮和声音,两个人站在门前,小心翼翼地检查门后是否设有机关,确定了没有机关后,两个人推门走了进去。 萧琰拉住小雅,低声说:“屋里有人。” 与此同时,屋里变亮了,两人定睛一看,是赵元侃点亮了一盏灯,小雅防备着四周,萧琰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个院子除了他没有别人了。”两人这才解除了警戒。 赵元侃见到小雅神情有些激动,抬脚就向小雅走来,被萧琰拦住,两个人怒目对视,互不相让。 小雅说道:“襄王一个人待在这里,不怕我们杀了你吗?” 赵元侃笑着说道:“你们不会,青顶阁早有阁规不能涉入朝廷事务,你们若是杀了我,朝局势必会动荡不安,那也不是青顶阁想看到的。” “把我爹娘的骨灰交出来。”小雅不想跟他废话。 “小雅,这些年过得好吗?你越来越漂亮了,可还是那么瘦。”赵元侃完全不为所动。 “赵元侃,快点交出骨灰。”萧琰冷冷地说道,听到赵元侃跟小雅说那样的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偏偏又不能对他出手。 “小雅,你应该知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引你来见我,这么多年不见,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想念吗?”赵元侃不无期待地看着小雅。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念过你,今天来我就想拿回我爹娘的骨灰,求你把他们还给我。” 赵元侃神情不无低落,他看着小雅一脸受伤,又愤恨地看着萧琰说道:“小雅是我的王妃,我们有过婚约的,你萧琰怎么敢说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当初你答应小雅护她爹娘周全,可你没有做到,更何况小雅与我两情相悦,王爷恐怕没有权利过问我们之间的事情。”萧琰寸步不让。 “赵元侃,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我只想要回我爹娘的骨灰,好好安葬他们。”小雅言辞恳切。 赵元侃指着她身后的一个盒子说道:“那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小雅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刚想去拿那个盒子,赵元侃又说道:“你可以拿走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