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身处危机   列国纷争,烽烟四处,群雄并起。数列国中,属大魏国最为强盛。       大魏几代帝王皆是雄才大略,百年的厉精图治,以此开创了大魏圣朝。       大魏帝王深知国兴离不开忠臣义士,因此任人唯贤,只要是有才能的人皆可为官。       在大魏,女子须恪守妇道,但女子才华横溢者,可入朝为官。武艺出众者,可从军为将。女子为官将者,皆冠以男称。以示区别于寻常女子,身份地位与男子相同。       自然而然,依照此说法。有才能的皇女也可继承皇位,只须传位于嫡系,以持血统       正因如此,大魏人才鼎盛,出了不少巾帼英雄。       大魏巾帼出众,不输于男子。文官上书言策,皆是治国良方。武将勇猛善战,敌国畏惧不敢妄动。       文武皆为精英之辈,大魏国由此内外皆强。       先时,大魏重用女子,曾沦为别国笑柄。       但百年来,大魏不断繁荣昌盛,其中女子功不可没,别国遂纷纷效仿。       如今各国朝廷中,公主许配给有大功的巾帼,以拉拢势力,这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冷风呼啸,长夜无眠。       秋风萧瑟,此时皇宫殿后的书房内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四周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侍卫远远竖立在大殿百步之处,面容如石像般僵硬,眼神却散发着精光。手中长枪紧握,手握之处的位置,整齐划一。不高一寸,不低一分。他们呼吸绵长,透出深厚的内功。   几个大臣陆续迈着急促的碎步赶来,经过之时,也不由得害怕的低下了头,犹如一个犯了罪的小偷。短短几尺,好像走了万里迢迢那么远。   渐行渐远,几个大臣这才敢大口的呼吸,额上的汗已顺着脖颈流下,但步下速度却丝毫未减。   远望去,只见几位年迈的重臣。年纪老迈的大臣,不是非常大事,可免朝。如今一个不缺,几个大臣见状,额上的汗,越发的渗了出来。       朝中的几位重臣脸色沉重的站在旁,周围没有个太监宫女,也没有个人说话。各个敛声屏气,空气仿佛已经凝结。       屋子里的人只有七个,其中四个是朝中重臣,七人中只有三人是坐着的。       坐在侧座一人,生得十分俊朗,头戴金冠,腰佩白玉,胸前纹着四爪金龙,浑身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质。面容得意,嘴角挂着若隐若无的冷笑   主位之上,也是一名英俊的少年。衣着华丽,但却少来一丝奢华,多了一分朴实。眼神担忧而又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人,既没有穿着官服,衣服上也没有纹着龙。此人只穿着身普通的紫衣劲服,长相并不俊朗,也没有丝毫华贵的气息,只能算得上是清秀。       但这个人,你只要看过一眼就会知道,她与常人不同。身上的气息远远不同于大臣,更不同于坐着的皇族子弟。       她身上散发的气魄远远不是那人能及的。       此人就站在书桌前,面色冷清,眼神放空的望着鼻心,就像个毫无生命的冰雕样。不同于侍卫的寂冷。这个人的冷,是一种饱含着浑雄气魄的冷。       大臣们跪下行礼,随后恭敬的低头站在两旁,眉目低垂,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们心中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身居重位的四位大臣,深夜受到传召,来到殿后的书房。两位当朝最受器重的皇子都在现场,心中怎能不畏。       因此,诸大臣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点声响。       “你决定了?真的不后悔?”语声低沉的话语打破了寂静。       说话的是坐在书桌主位上的人,大魏五皇子凌悟,语气带着几分劝阻。       桌前的少年面色冰寒,似是笼罩了层寒霜。只怕刀砍在这少年身上,也不会皱下眉头,冰冷的声音答道:“绝不后悔。”       闻言,坐在旁客位的华服少年,也不再掩饰,渐渐泛起得意的微笑,这抹笑容说不出的阴鸷。       只见他悠闲的坐在旁座,玩弄着大拇指上价值不菲且象征着权力的玉扳指。       这个阴鸷少年是大魏的七皇子凌嚣。       凌悟猛的拍案,大声喊道:“就为了个从未谋面的女人,你就连兄弟亲人都不顾了吗!”       刺耳的怒吼声瞬间震动了所有大臣的心,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冷面少年猛抬眼眸,一道精光乍现。眼神中没有怒也没有恨,只是那灼灼的视线,足以震慑一头猛兽。       良久,无人再敢出声。       门缓缓被打开,传来几声咳嗽,低沉的声音传来:“如此沉不住气,将来还如何成大器!”       只见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人由太监搀扶着,缓缓步入屋内。       先皇逝世,昔日的太子,已经是当今皇帝了。       皇帝生得高大英武,天庭饱满,面目严峻肃穆,一派帝王之相。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影响他的威武,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父皇,你怎么来了?”凌嚣展袖子,将扳指不动声色的笼在袖中。迎了上去,推开身边的太监,自己扶起了皇上的手臂,恭谦说道:“父皇,你身子不好,该好好休息才是啊。”脸色显得十分担忧。       皇上驾到,几位大臣在惊吓之中慌忙下跪行礼。       凌悟怒色的脸也不得不缓和了下来,行礼之后便将位置让了出来,二人左右的站立在皇帝身后。       皇帝坐定,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凌夜,低声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改变心意吗?”       凌夜眼内寒霜,目不斜视,冷冷答道:“父皇要儿臣做的,儿臣都已经做了。希望父皇能遵守昔日的诺言,儿臣别无他求。”       皇帝闷哼声,道:“那个女人是细作,你到今日还不明白吗。”声音变得低沉嘶哑,带着王者的威严,不怒自威,说完便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       “还不快去倒茶!”凌悟轻拍着皇上的背,对门口的太监喊道。       皇帝注视着凌夜,双目含着怒火:“不用了!有人敢忤逆朕!不把朕放在眼里!这茶还怎么下咽!”       但桌前的凌夜却丝毫不为所动,面目冷峻。       “父皇息怒,保重龙体才是。待十四了解真相就不会再有这想法了。”凌嚣站了出来,脸色焦急,但眼角却带着笑意。       听了凌嚣的话,皇帝的脸色并没有缓和,眼神直视凌夜的双目,低沉道:“该了解的只怕她都已经了解了!”       随即深沉的目光转向站着的几位大臣,道:“诸位爱卿,十四皇子欲出宫找一名女子。这名女子被查之后,离奇葬身火海,恐是细作,你们意下如何啊?”       几位大臣正希望皇帝不要有麻烦给他们。皇帝这问,让所有人都慌了神,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答复。       他们当然知道那“一名女子”指的是谁。       但皇帝没有丝毫回转,眼神盯着大臣,等待回答。       大臣们私地下细声讨论着,但没有人敢说出自己的意思。       就在气氛最紧张时,还是凌悟先开了口:“父皇,事关重大。只怕几位大臣时也无法做决定。不如让儿臣劝劝十四,也顺便给几天时间让大臣们考虑考虑。”       大臣们也纷纷附和。       皇帝见凌夜神情不变,凄然叹道:“好,朕就给你三天时间。”       凌嚣俯身说道:“父皇,夜深了。就让儿臣送你回寝宫吧。”       皇帝点了点头。       直到皇帝迈出了门槛,众位大臣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尾随皇帝起离开了书房。       顿时,书房内就只剩下凌悟凌夜二人。       凌悟道:“我本以为待你了解那个女人之后,会放弃寻找她。没想到,你还是如此执着。为什么?”       凌夜站在原地,从皇帝进来到现在,她的眼神没有移动过半分,身子依旧如泰山般挺立着,冷冷答道:“我找她自然有我的道理,还请五哥别再多问了。五哥你明知劝不动我,又何必让父皇宽限三日。”       凌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自小就是这样。”       凌夜又说道:“两人的意思,请五哥并上报。”       话音刚落,屋檐上便跃下个身影,瞬间便落在了两人身边,可见轻功之强。       那跃出的人是凌夜的同胞妹妹,十五皇子凌易。       只见她脸嬉笑,双手环在胸前,带着孩童笑意的脸和凌夜冰寒的面目全然不同。       “十五,难道你也…”凌悟话未说完,便也明白了凌易的意思。       凌悟摇了摇头,道:“看来我是连劝的必要都没有了。只是,父皇不会那么轻易放你们走的。”       凌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道::“他曾答应过我,君无戏言。他身为个帝王,敢反悔吗!”       凌悟惊,没想到凌夜尽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不由得左右查探了番:“十四!小心隔墙有耳!”       凌易抱着双臂,口气悠闲的说道:“放心吧五哥,这是商讨机密的地方,除非父皇传召,否则谁能接近这里。”       凌悟生性谨慎,还是不免左右查探了番。       凌夜毫不关心是否有人能听得见,冷道:“五哥明天还要上朝,还是早些回吧。”       回宫的路上,凌悟都在仔细地思索着怎么向皇帝婉转答复。他知道,凌夜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他也知道,凌夜旦出宫,各党羽都会想尽办法暗杀她。   想争位的皇子,想必都不会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尤其是凌嚣党,更是无所不为。    大魏国皇子虽多,但众大臣,就是平民百姓都知道,最出众的也就只四人。       大魏国的皇位非四人莫属。大皇子凌乾,五皇子凌悟、七皇子凌嚣、十四皇子凌夜。       天下谋士正在物色明主,王公大臣也计划着该投靠谁。各个小国、蛮夷也都期待着大魏能有场争位内战,伺机而动。    大皇子凌乾,武艺非凡,七岁就能空手独斗野狼。只是其太过沉迷于武道,以至于文才虽不至于差,但仍是略有些欠缺。只以武学列于众皇子之上。       五皇子凌悟性情温和,是大臣和众皇子们最敬重的人。治国方略上见解独到,所提建议句句是关键所在,所实施的政策也是造福方,可以说是难得遇的人才。       众大臣也都有七分认定,凌悟会是下代君主。       而七皇子凌嚣却截然不同,心狠手辣,为了争宠夺势,不惜设计下毒害死同胞兄长。       虽说大魏朝向来立贤不立长。但若兄长死,他就成了亲母柳妃的长子。柳妃会更加的宠爱他,对大哥的宠爱将会全部转移到他身上。皇帝耳边也就多了个人帮他说话,皇位的继承就多了份力量。       要知道,对男人,女人说的话往往更有用,尤其是像柳妃那样美丽的女人。       十五皇子凌易生性好动,心思虚浮,文武也只是中上之资,不是能当帝王的材料。只是身为幼儿,皇帝多了几分宠爱。    而凌夜呢,她从没有想过争夺皇位,在她眼里连皇子之位都可以随时抛弃,更不必说帝王之位。    凌夜若是离开皇宫,凌悟则少了份力量,往后必须更加步步为营,以凌嚣的性格,若是稍有差池,绝对就是死。       亭内,凌易拿着酒坛,品尝着美酒。    凌易躺在栏杆上,慵懒的问道:“我们若是走了,五哥不会出事吧。”酒仰脖灌下。       凌夜手指一下下的敲打着栏杆,说话间,眼神直没有离开过一旁寂静的草丛:“你当大姐是死人吗。”凌厉的眼神凝视着远处黑暗的角落,瞳孔渐渐收缩,冷道:“他们不是死人,我自然也不会是死人。”       花丛开始异样的骚动着,周围的树上也传来不自然的“沙沙”声。       凌易正奇怪凌夜为何会说出这样的句话,但同时也察觉出些许的不对劲。   支起身子,顺着凌夜的目光看过去。脸上不羁的神情荡然无存,眼神变得警觉。若是有人看见凌易现在的样子,绝不会相信她就是先前那个嬉笑玩闹的人。       凌易眼神警觉,手有规律的摇了摇喝空的酒壶,暗暗蓄力,突然将酒壶掷向黑暗的角。       一声低沉的呻吟声响起。       声音未落,不知多少个黑衣蒙面人从中跃出,暗器瞬间从四面八方向二人所在的亭中飞来。       “来人啊!有刺客!”凌易抽出身侧的利剑,灵巧的挡下了所有飞来的暗器,剑上闪出点点寒星。       凌易还不忘记呼救,但可惜这只是徒劳,绝不会有人能听见。能在皇子宫殿埋伏行刺,这宫内难道还有活人吗,死人是绝对不会听见任何声音的。       凌夜仍坐在凉亭内,旁边刀剑尖锐的碰撞声,在她耳中似乎都不存在。手缓缓的取出了把通体全黑的玄铁弓,抽出放置在身旁精致的羽箭。       缓慢的动作后,凌夜眼眸抬起,目似寒星,只眨眼间便放出了七支箭。   凌夜的准备很缓慢,仿佛面前不是杀手,只是稻草人。但放箭一刻,便如电光石火,不停一瞬。       为了将武器随身携带,凌夜的弓箭是特意打造的,可随意折回,收于腰间,做工十分精致。   就是这把弓,凌夜想了整整四年,工匠也造了两年时间。       凌易在黑衣人之间周旋,周围的几人已是倒地。凌易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心里早已明白他们是怎么倒下的。       一支支利箭从自己身侧飞过,凌易仍专心的应对着眼前的敌人,对身边飞过的箭毫不担心。       凌夜的箭,向来不会偏差,例不虚发。       其余的黑衣人没有因此而害怕,反而更加勇猛的冲了上来。刀锋刺耳的出鞘之声纷纷响起。   这些人了解她。凌夜心中思索。       凌易展开身法,剑走轻灵,在黑衣人群中挥舞起来,阵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弓箭不适合近战,在凌易的掩护下,凌夜的弓箭已全部射尽。全无失手,每箭都正中敌人咽喉。       转眼间,黑衣人便只剩下个,凌易正和他斗得难解难分。       凌夜放下弓箭,站在亭子的栏杆旁,仔细观察着黑衣人的身手。       二人斗了上百回合,仍是势均力敌。但凌易先时以寡敌众,体力渐渐有些不支,衣裳也早已被划破了几道划痕,每招皆是擦身而过。       凌夜冷冷的看着,身形动,瞬间如猛虎般闪而出,窜入二人之中,化掌为爪,以三指死死的扣住黑衣人的咽喉,动作迅猛如闪电。       黑衣人睁大了双眼,惊恐的看着凌夜,眼神里充满了不信。       他不相信有人竟能施展出这么快的身法,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凌夜的动作,他看到的只是个黑影。等他反应过来时,凌夜的手已是扣住了他的喉咙。       凌夜冷冷的看着他,那黑衣人双目瞪大,闷哼声,已是气绝。       这个人是自尽的。       凌夜松开手,尸体便像烂泥样倒在地上。       露出的面容却大大令人震惊,这个黑衣人竟然二人宫内的侍卫!不用细说,地上的所有尸体也都是侍卫。       凌易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切:“这…这怎么会?”       凌夜转身离去,句话也没有说。       凌易心中虽然担忧,但见凌夜如此,便也没有理会那些尸体,时也是慌忙的跟了上去,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这些尸体。    -----------------------------------------------------------------------------------------------    嚣王殿书房       “好!先生放出代妃的消息,那丫头就坐不住了。人称先生为智中仙,看来真是名副其实!果然是智中之仙!今夜若不是老五拦了下来,只怕我那十四皇妹早已被幽禁了啊!哈哈哈!”凌嚣激动的大笑着,双眼中透露着欣喜。       眼前的老者约五十余岁,仙风道骨,胡须数尺,衣着素色的长袍。抚摸着胡须,带着微微的笑意:“哪里哪里。王爷谬赞了,这不过是雕虫小计罢了。对付苍蝇,当然要用荤腥之物了。当然了,这饵只能诱人,不能杀人。”       闻言,凌嚣更是露出得意的神情:“哦!这么说先生还有后招。”       老者俯身凑到凌嚣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通:“王爷,你明日早便进宫面圣,这么说便是了。”       听着老者的计谋,凌嚣的脸色越发得意,大声笑道:“好!先生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       老者退到边,俯身恭敬道:“老朽擅自做主,还请王爷恕罪。”       凌嚣面上带着笑意,眼中放着光,道:“先生言重了,待本王得了天下。你就是大魏的国师!不等明早了,本王这就入宫。哈哈哈!”言毕,便大笑着出门去了。       看着凌嚣离去的背影,身后的老者面带着微笑,眼神中出现了丝狡黠。       合坤宫寢室    “嚣王爷!皇上已经就寝了,这万万不可啊!”太监拼命阻拦着凌嚣,却挡不住他的脚步。    “狗奴才!滚开!”凌嚣脚踹开太监,径直走向寝宫。步伐带着些小跑,恨不得直接飞到寝宫才好。       “何事如此吵闹?还有没有规矩了!”龙床内传来威严低沉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话语犹如敲打在人的心尖上,使人不由得有些畏惧。身边侍奉的几个太监和宫女,身体已是僵硬得不能动了。    凌嚣脸焦急,跪在地上:“父皇恕罪!事情十万火急,儿臣不得不如此。”       倒地的太监早已是小跑了进来,跪着不住的发抖:“皇上恕罪!奴才该死,嚣王爷硬是要闯进来,奴才拦也拦不住。”       良久,皇帝才缓缓说道:“下去吧。”       听到皇上的话,地上的太监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皇上语气平淡:“说。”       “启禀父皇!儿臣刚收到消息,十四皇妹意图谋反!”凌嚣语气显得十分焦急,但眼神却悄悄观察着龙床上的人。       皇上说道:“哦?证据何在啊?”语气仍然平和,但眼睛却早已睁开,双眼内满是在意。       凌嚣说道:“儿臣刚刚接到消息,紫影殿中的侍卫已经全被杀了。”       半响,帐内都没有半点声息,凌嚣看不见皇帝的表情,于是接道:“据说十四皇妹让府中的侍卫暗中招兵买马,企图造反。然而侍卫却对父皇忠心耿耿,十四皇妹怕事情暴露,便将所有侍卫通通灭口!”将智中仙的计谋说了通后,凌嚣便静静的等着皇上的反应。       皇上只冷冷的回了句话:“下去。”       “是。”凌嚣虽然不知皇上有什么打算,但心知皇上最厌人喋喋不休,即使有什么话也不好多说。不过凌夜是必有番难过了,想到这凌嚣心里暗暗发笑,悄声的退了出去。   朝堂皇殿    天刚大亮,文武大臣,皇子巾帼便都聚集在了大殿,而皇帝也是早早就到了。       “朕身体不适,众爱卿有事早奏吧。”龙椅上传来威严的声音,语气温和却不失霸气。皇帝脸病容,但眼神依旧透着精光。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凌嚣走至大殿中央,高声说道,眼睛闪着邪气:“启禀父皇,儿臣收到密报,十四皇妹意图谋反!”       站在旁的凌夜脸色并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冰冷,只是静静的站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       身后的凌易则没有了往常嬉笑的神情,垂着双手站立在旁,面色凝重,暗暗念道:“狐狸。”       今早那些侍卫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花园内也是整洁无比,点血迹都没有。切如常,显然是有人在夜里处理过了。       这是自然的,若是发现的尸体都穿着夜行衣,那又怎么坐实凌夜杀人灭口的罪名。    皇上见凌夜毫无反应,眼神仔细观察着凌夜的表情:“哦。证据何在啊?”    凌嚣眼睛转向凌夜,眼神带着嘲弄道:“父皇,我们何不先听听十四皇妹怎么说呢?”    凌夜站在原地,双眼含霜,冷冷回答:“儿臣无话可说。”       皇上眯着眼,问道:“既然无此事,那嚣王你如何说其谋反呢?”       凌嚣拱手答道:“回父皇,十四皇妹买通侍卫,暗中策划谋反。但那些侍卫却是赤胆忠心,不愿与逆贼为伍。也许是十四皇妹怕事情败露,所以杀人灭口!”       话音刚落,不了解内幕的大臣早已是吓得膛目结舌,议论纷纷。    凌嚣道:“并且,今早儿臣已找到了藏匿的尸体。那尸体上有剑伤,不过大多都是被羽箭射死的,每箭皆是正中咽喉。满朝文武都知道,十四皇妹的箭法在大魏无人能及!”       那些侍卫的尸体上,还留着凌夜的箭。只要对比不难发现箭的主人是谁,凌嚣正等着皇上派人去验尸。       “十四,你如何解释啊?”皇帝的语气瞬间变成了逼问,不由得让人生出凉意。       满朝文武的眼神也都带着疑惑,纷纷看着凌夜,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些大臣的怀疑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代妃,凌夜二人的生母。就是这个女子,曾经被怀疑是敌国的奸细。       十六年前,代妃的寝殿却突然失火,代妃离奇失踪。而代妃的失踪,正是在代妃被怀疑之际。这不免让人生疑,甚至部分大臣已经认为这就是代妃事迹败露而潜逃。       凌夜谋反,这动机也不是没有。若真是谋反,那么可能就有通敌之嫌,罪名甚是不轻。       无论是多小的国家都好,灭亡了总会留下些余党。余党勾结本朝中人颠覆王朝的事情,历史上屡见不鲜。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此时,朝堂上气氛也瞬间变得凝重。       凌夜仍是面无表情,冷道:“人是我杀的。”       话出口,所有人的心更是被重击了下。       “但是!我不是灭口!更没有谋反!”语气凌然,散发着傲然正气。       “父皇!儿臣有书信为证!”凌嚣双手举起封书信,跪在殿前,低着头嘴角泛起冷笑。       龙椅旁的太监走下去,接过书信。仔细的拆开信封,将信端正的摆在书桌上。       皇上看着桌上的书信,信的末尾有着皇子的印章。    皇上足足盯着那封信看了整整柱香的时间。       火炉将整个大殿烘得很暖和,但每个人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凌嚣却是脸的不担心。智中仙模仿的笔迹可是以假乱真,自己当初看了也未分辨出来,至于印章就更不必说了,要刻十分容易,只是谁也不会想到。       大魏朝,为了巩固皇权。建国时下令,盗用官印或伪造官印者,凌迟处死。伪造皇族人的印章,那更是诛九族的罪!       智中仙正是看准了这点,并且利用了这点。       既然没有人敢伪造皇族人的印章,那出现的印章,自然而然的就会让人认为是真的。       皇帝看得越久就表示那信越难以分辨,越让人相信,同时也表示皇帝内心的犹疑不定。       良久,皇上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为了防止伪造假印,皇族人的私印都是按照本人自己的意思刻成的。这上面的确是你的印,十四你可有话说。”       皇帝手中有着文武大小官员官印的图形。凌夜常年上报战事军情,印章的模样,皇帝再清楚不过了。       凌夜仍只是冷冷的说了句话:“无话可说。”       凌夜的冷淡回答反而让凌嚣有些惊讶,众大臣也是错愕不已。       朝堂上的大臣没有个人站出来为凌夜说话。皇子巾帼的背后各个都有着几位大臣支持。凌夜自幼出兵在外,没有巴结过朝廷重臣,无人为其辩解这也是很自然的事。       凌易说道:“父皇,不能单凭封书信就认定十四姐谋反啊!”站在凌夜身后的也只有凌易这个同胞的妹妹了。       凌嚣道:“十五妹这可是说笑了,这印章可是随意仿冒得了的吗,更何况是皇子的印呢!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啊。”       智中仙这计用的很妙。凌嚣斜着眼,背着手站在凌夜身边,那眼神带着胜利者的狂妄自负。       皇帝脸上忽然出现了种很奇怪的表情:“众位爱卿,你们认为此事该当如何呢?”语气似是在试探而不是在询问。       但大臣此时又有谁敢开口呢,开口的那方人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帝道:“老五,你觉得呢?”       这问,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是这对凌悟却是个大难题,无论怎么答都必定会遭来非议。       凌悟沉思片刻,缓缓答道:“回父皇,儿臣认为这封书信有伪造的可能。”       凌嚣听,原本得意的脸色并没有收敛起来,反而显得更加得意。若是坐实了凌夜的罪名,就可以将凌悟也起拖下水。       凌夜无论发生什么事,凌易总是跟着她。就算皇帝不处置凌易,凌夜凌悟除,凌易不足为患。剩下的皇子皆不如他,皇位绝对就是他的。       想到这,凌嚣心里更是得意,强忍着笑。背着凌悟细细听着。而皇帝也示意凌悟继续说下去。       凌悟丝毫不觉得自己身处危机之中,眼神坚定,沉稳说道:“我朝建国之时曾经下过严厉的指令,伪造私印者抄家灭族。儿臣猜想,或许正是有人利用了这点伪造了十四皇妹的私印!”       凌嚣怔,感觉背后阵冰冷,微微扭头,发现凌悟正直直怒视着自己。       “而字迹就更不用细说了,模仿字迹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待凌悟说完后,未受牵制的大臣也都纷纷点头称是。       “对,定就是五哥说的这样,有人要陷害十四姐,还请父皇明察!”凌易跪在大殿之上。       此时凌嚣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若是不能成功,说不定会被反咬口。栽赃陷害,这已经足够做文章的了。他万万没料到,凌悟想到这点,而且竟敢说出来。       凌嚣额上已是微微渗出冷汗。       般大臣自然绝不会想到凌嚣的计谋,但凌悟岂是寻常人物,他很了解凌夜,她绝不会策划这等阴谋。同时也很了解凌嚣,他为了皇位会不择手段。       凌夜早在昨晚就已经意识到这场阴谋。       皇帝召从不上朝的凌夜上殿,太监宣召的那刻,凌夜就已经知道这幕会发生。    但即使如此,凌夜的神情依然平静,没有为自己辩解句。       听了凌悟的分析,皇上脸色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直直的看着凌夜,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凌夜自幼聪敏机智,文武双全,是自己最中意的候选人。       可惜,凌夜心只想着寻找生母,而代妃偏偏又有着敌国奸细的身份。这让这位英武果敢的皇帝也变得十分为难。       凌悟忽的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七弟,你口口声声说十四妹谋反。那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夜的时间,这未免也太快了吧。”言下之意很明显。       凌嚣脸色变,强自镇定道:“笑话!父皇命我负责皇宫安危。别说谋反这等大事,就是有些风吹草动也不能放过。难道还要等到某些人带兵逼宫,我才来禀告吗!”       凌悟笑道:“哦,这么说你倒是为了大魏,不惜大义灭亲啊!”接道:“父皇,何不让七弟说明下这书信的来源的?说不定是有人想借七弟的手,来陷害十四皇妹也说不定呢。”语气带着丝讽刺,彻底反将了凌嚣军。       这问让凌嚣更加不知所措,面色惨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这...是由儿臣的属下所呈上.....”后面的话再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若是不将呈信的人交出来,那自己就有了陷害他人的嫌疑。但这呈信的人是......       凌悟道:“哦?既然是属下所呈上,那何不将那位属下传召上殿说明切呢。”凌悟见到机会,立即趁胜追击,丝毫没有给凌嚣留任何余地。       凌嚣心中慌乱,木讷道:“传....传.....”       正在凌嚣六神无主之际,皇帝开口打断:“好了,无论如何,这伪造的事也不是日两日能查清楚的,就先交由监察司吧。”       凌嚣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定了定神。转念想,智中仙这么妙的招,绝不能没有丝收获。若是无功而返,难免叫那老小儿瞧不起。于是暗地里向殿上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殿上的太监原本是柳妃的人,也收了凌嚣不少的好处。见到眼神,太监会意,转身悄声在皇帝耳边道:“启禀皇上,奴才认为十四殿下的事虽还没有查明,但也不定没有谋反。皇上如果就让殿下这么回去,只怕会生出番祸患。还请皇上三思啊。”       凌悟见到殿上的太监在皇上耳边细语,又见到凌嚣的神情,心里也猜出了八九分,随即大声喝道:“大胆!你个小小的太监,朝堂上哪有你说话的份,也敢左右皇上的意思,不要命了吗!”       被大声呵斥的太监,被吓得连退了几步,远离了皇上。俯身站在旁,低头不敢再发言。       而拥护凌嚣的大臣看到这幕,也便明白了。各大臣纷纷站了出来,说了番话。和方才太监的意思相差无几。       接连几个大臣对皇帝说了同番话,为了皇位弑父杀兄的事屡见不鲜。若是放虎归山,以凌夜的武艺和统帅能力,若是带兵逼宫,后果不堪设想。       位大臣对着凌嚣说道:“五殿下还请慎言,在这大殿之上喧哗,你难道不知这是冒犯天威吗。”       凌悟言不发,甚至看都没有看那大臣眼。那大臣见凌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自己反倒讨了没趣,自行退到边。       皇帝看着凌夜,面容略有些哀恸,开口道:“你是要皇位还是要那个女人?”       这时候皇上突然问出这样个问题,满朝文武皆是头雾水,但同时也是大惊!    凌夜的语气冰冷,没有抬头:“儿臣要她。”       回答之时,凌夜单膝跪在了地上,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感情。凌夜心里知道,父皇是在试探她,看她会不会为了母妃而谋反。       龙椅上的皇帝听到回答彻底的闭上了双眼。看来自己和代妃之间,还是代妃更重要些。       睁开双目,眼神中带着决绝:“传朕旨意,废除十四皇子,贬为庶民。在事情未查明之前不得回宫,朝中大小官员不得救济,若有违者!斩!” 二 寒弓引万军   草原上的人若是围着火堆与你喝酒,茶楼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手托着下巴,眼神呆呆的看着楼下人来往的人群,说道:“父皇也太糊涂了!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么就下了贬为庶民的指令呢!”       对面的少年面目冷峻,脸上没有丝毫神情,一言不发。       那面目清秀的少年,眉头一皱,道:“话说那天我在门外,隐约听见有人怒吼,听着像是五哥的声音,到底怎么了?”       那少年正是凌易。       凌易道:“五哥性子平和,从不生一点小气,是不是我听错了?”       凌夜仍然不答,面目似有所思。       当今朝政三分势力,皇帝、凌悟、凌嚣。皇帝自然还是掌控大局,但凌嚣表面谦恭,实则狼子野心,不知何时又会做出什么阴损的事来。       凌夜军功显赫,即使从不理朝政,但手中的实权远远大于凌嚣。凌夜一走,无异于让凌嚣少了一份威胁。日后,朝中大臣及众皇子都必须步步为营,惊心胆颤,也怨不得凌悟会发怒。       “我可是抛弃了锦衣玉食追随你的,你还这般态度。”凌易双手肘撑在桌边上,一脸不高兴。       当日,皇帝宣布圣旨后,凌易也一并站了出来,请求和凌夜一起离宫。皇帝知道二人自幼情深,凌易性格虽温和纯良,但为免除后患,皇帝一并罢免了凌易。       凌夜眼神冷冷的看着街上过往商贩,喝着民间的粗茶。       看来权势当真很重要,只要是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一点点火苗也要熄灭。不止凌嚣,皇帝也是如此。       凌易道:“没想到父皇对自己的皇儿心机也是如此之深。”端起茶杯,似是杯中的茶水能化解她的不满,仰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重重的将茶杯砸回桌面。       凌夜冷道:“他没有食言,至少我已经出宫了。”       看了看两人的服装,堂堂皇子既然穿着普通的素衣,凌易也不免摇了摇头:“凌嚣这手段也实在太.....”话还未说完,凌夜冰冷的眼神便又投向了凌易。       凌易默默的闭上了嘴,平民直呼皇子姓名,是犯了律法的。       十年前,年幼的凌夜因为从没有见过母亲。从小就比一般人来得成熟,暗中打听有关生母的事情,但是皇帝将消息封锁的很严密。       多年来,凌夜也只知道,代妃在一场宫殿大火中失踪了,下落不明。唯一确定的是宫殿里没有发现尸体,宫女太监的也没有,所以代妃可能还活着。       也就是在十年前,凌夜向还是魏王的皇帝请求出宫寻找代妃。       当时的凌夜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让她出宫,就帮他登上大魏的帝位,并让大魏成为列国中最强大的国家,让他成为大魏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魏王诧异的看着这个身材矮小,眼神却锐利无比的孩子。       皇位本是他想要的,凌夜若做到了,他便会是最强国的皇帝。凌夜若做不到,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魏王答应了。在皇位跟骨肉之间,他选择了皇位。       凌夜走后,魏王才发觉自己是多么愚蠢,竟然会跟一个孩子立下契约。但当时凌夜的眼神,让他有预感,大魏将会是最强国,他将是一代帝王。       皇帝的心机,凌夜早在十年前就已知道了。她早已看清了自己的父皇,大魏如今的帝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至今,中原、西域、塞外,任何地方都流传着一个故事。一个身材不足五尺的小将,在短短十年内,便将大魏周围的国家一一扫平,而这些国家兵力财力都不弱于大魏。       大魏国力在几年内瞬间增强了数十倍。从边关传回的战报,每战必是大获全胜。       凌夜究竟运用了什么战术,至今也没人说出来,只是朝中的老将纷纷赞叹不绝。就连闻名于天下的大魏战将也声称,自己之前打的仗,用的兵法,原来不过都是儿戏。       十年,凌夜只用了短短十年。       大魏强盛的原因,除了先皇的励精图治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凌夜的骁勇善战,敌国不是被扫平就是主动请降。       大魏拥有了各国的财力,当凌夜凯旋之时,大魏的宫殿已是金碧辉煌。那个幼小的少年,脸上的稚气也已全部消去,转眼已是变得高大挺拔。       但回朝后,皇帝总是以国务繁忙为由,拒绝接见凌夜。直到那晚偏殿的会见,皇帝也是无奈之下,才让凌悟和凌嚣会见她。而后,便下令废了凌夜。       “来了来了,等了老半天,这老先生终于肯出来了啊!”茶楼中的小二对着几桌客人高声喊道。       而座位上的客人也都停止了各自谈论的话题,直起腰板聚精会神看着那个老先生。       角落旁的座位上,一个膀大圆腰的人,扯着粗嗓门高声喊道:“老头,您可出来了。今天你要不让爷们高兴,你可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一个头发有些散乱的老头,举起酒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笑着说道:“放心放心,今儿的故事一定让大爷们满意,你们的赏钱今天可是少给不得咯。”       另一桌的客人说道:“哟!这疯老头还说起大话来了。那你倒说说看,是什么故事,凭什么值得爷的赏钱。”       老头冷笑了一声:“堂堂巾帼,十四皇子的故事,不知道值不值爷的赏钱啊!”说完便得意的半靠在门边上。“你们今天若是不先给赏钱,小老头我还不说了。”       满茶楼的人一听,便开始指点起老头来,不住的抱怨。       一位年纪不过二十的年轻人笑道:“就凭这个老头你也想赚爷的赏钱,十四殿下的事,爷打小就听,耳朵都快长茧了!”       十四皇子打天下,十年前到现在,无论说了多少遍,说书先生还是可以讲得风生水起,听的人还是听得如身临其境,即使这段故事已听了不下百遍。       半响,众人便纷纷掏出几文钱,扔到老头面前:“行了!钱在这,快说吧。爷等着呢!”叮呤当啷的一阵响声,地上已是积满了一小堆铜钱。       老头一见地上的铜钱,便两眼放光。弯腰趴在地上拾着地上的铜板,嘴中还发出得意的笑声。       “这小老头不会为了骗几个钱,拿你出来胡说吧?”凌易疑惑的看着这蓬头垢面的老头,很难想象他能讲出什么正经的事情。不由担心凌夜的名声会不会就被这样给抹黑了。       凌夜道:“这茶楼里的人看样子跟这老头很熟,应该是经常来这里说故事讨赏钱的。坐在这的人又不全是无知乡民。想来这老头说的东西是有几分道理的。你若怀疑,就跟着听。”一副事不关自的样子。       凌易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说的又不是自己。于是便扭头准备听那老头讲故事,心中暗暗想着:如果那老头说的不好的话。本殿下就上去揍他一顿!       老头将钱全收进怀里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便开始缓缓道来。       十年前,当同龄的孩子还在母亲怀里撒娇时,凌夜已披甲上阵。第一个交手的便是最容易作乱的突厥。       突厥不除,大魏冒然出兵,就等于给了突厥可乘之机。突厥人对异族一向凶残,凌夜当然不能让突厥隔岸观火,有趁火打劫的机会。       但是,实际上魏军并没有跟突厥人开战。凌夜与突厥立下协议,自己将与突厥邻近的江国开战,若是突厥不插手,江国的财物尽归突厥。       当然,突厥人并不会轻易的相信外族人的话,正在犹豫之际。凌夜说出了一句令突厥使者大为震惊的话:“我要与你们突厥王决战,若是我胜了突厥必须答应!”       草原篝火旁,突厥王与凌夜二人四目相对,眼里都带着杀气。突厥王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孩童竟然向自己宣战,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       突厥王是突厥人心中的神!而这一代的王,武艺更是在老突厥王之上。老突厥王曾经一拳便将猛虎的头骨打碎,单手便可跩倒一头发疯的蛮牛。       但这一代的王,当年不出十招便已将老突厥王打倒在地。       观战的突厥人没有发出丝毫助威的呐喊,因为他们已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与王斗这么长的时间。就连突厥第一勇士,也只能接下突厥王四招。       决斗之时,凌夜和突厥王斗得难解难分。       其实,早在三招过后,突厥王就已发现凌夜并未使出全力,每一招威力最强的地方,凌夜总是设法撤去劲力,使这一招威力平平,让二人看起来像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二人最后自然是以平手告终。       决斗之时有意退让,在习武之人的眼里这是一种侮辱。但突厥王却已深深的被凌夜折服,他是突厥人心中的神。若是他输了,受到侮辱的不止是他,而会是整个突厥!       凌夜的退让,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双方更好的和谈,并没有侮辱的意思。突厥王不是只有蛮力的莽夫,如何不懂。       “若是再斗下去,只怕凌夜是招架不住了。”凌夜双手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此时,凌夜正坐在突厥人的营帐外,和突厥各部落的人一同喝着酒,围着火堆看歌舞,脸上的表情欢悦。       这绝不是对敌人会展现的。       更何况还伴着歌舞,脸上带着笑容,那就足以说明,他们已不把你当敌人了,对你甚至还会有些尊敬。       突厥王精通蒙古语和汉话,夹杂着突厥口音,以不纯正的汉话说道:“哪里哪里。皇子才是让人佩服,小小年纪就有这番胆识和魄力,看来大魏真如传言所说的人才满地啊!”       突厥王指着草原上走来走去的士兵,双眼放着光彩,对豪爽的凌夜也是十分爽快:“我看皇子你跟那些汉人不同,既然你答应将江国的财物都给突厥,我信你!但是我们突厥也绝不白拿你的东西,我的勇士就这么多,你想要多少都拿去吧!”草原上的汉子本就是爽快仗义的。       凌夜摇头冷笑道:“可汗言重了。小小的江国,哪能劳烦勇猛的突厥勇士呢,这简直太浪费了。用我们汉人的话说,就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       突厥王不知道什么是大材小用,但杀鸡用牛刀,这字面上的意思突厥王自然是懂的。闻言仰天大笑,当下便拍着胸脯说要和凌夜一同前去攻打江国。       突厥王道:“这江国三面都是水,你们中原人大多都不识水性。若是我们突厥兵从后面偷袭。你们在前面吸引主力军队,难道还怕攻不破这小小的江国!”       突厥王毕竟是征战多年。江国地势奇骏,三面环水,本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地。而被突厥王这么一点,这易守难攻的水,反而成了致命伤。凌夜的一手好箭法便是在和突厥王并肩作战时学来的。       攻破江国,凌夜按照约定将属于突厥的全部给与突厥。       突厥的使者将财物货物清点了七八遍,确认无误后,才真的相信,这个皇子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江国的财物很多,就算突厥什么也不做,也足以富裕的过上三四年。自此大魏边境安宁,再也没有突厥犯境的事。       正因如此,大魏边境上的过往商贩也越来越多,交易繁盛。每年大魏的商税,比起往年,足足翻了三倍。       草原上,看着箭靶红心上的数支箭,突厥王不由得佩服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胜于蓝。今天我终于知道什么意思了!”       凌夜再次放出一箭,冷道:“是可汗教得好。”准确无误,正中靶心。       攻破江国,只用了不到半年。       “小老头,你糊弄人是不是!这哪有突厥人帮着别人打仗的道理啊!要是照这么说,突厥人自己怎么不去打江国啊。还靠我们做什么!”听着老头说故事,身边的众人也不由得生出了疑问。       老头笑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你想啊,一个身材不满五尺的孩子,穿着盔甲单枪匹马的到敌人的阵营去,明着说要和人家的王决斗。你说,这份胆识,谁不佩服啊。突厥人最佩服硬骨头的人了!再说了,突厥人那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江国这等不成气候的,他们如何看得上!”听见有人反驳自己,老头也激动的回答道。    ---------------------------------------------------------------------------------------------    江国富裕,但国家奢侈,文强武弱。突厥人向来不喜欢跟没有战力的国家动手,因为他们不配。这就是草原人的傲气。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觉得有道理。“这么说那十四殿下是一个人去的突厥?”即使不相信,但是这的确是事实。       凌夜清楚,突厥人骁勇善战,而且都是不怕死的勇士,不拼到最后一人绝不罢休。若真的和突厥开战,只怕损失会相当的惨重。       同时也很清楚,突厥人最喜欢有勇气的人,绝不以多欺少。凌夜抓准了突厥人的心理,只身一人到了突厥领地,大胆的向突厥王挑战,即使输了,突厥王也不会杀了自己一个幼童,若是突厥王身手不如自己,那么正好就可以拉拢突厥。       不能开战那么就只能结盟,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然而突厥王主动请求一同去江国,这倒是凌夜没有想到的。       “你真一个人去的突厥领地啊?”凌易将身子移向凌夜,压低声音,悄悄问道。    凌夜不答,脸上的表情既不是承认也没有否认。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真正厉害的是十四皇子打里鹰国的时候!”似乎这段真的很精彩,老头的脸瞬间便激动的红张起来。       “有精彩的,怎么不早说!个糟老头,尽吊人胃口!”茶楼中又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这次不等老头开口,众人纷纷又掏出几个钱丢给老头,似是已经知道了老头的规矩。而老头也是看着地上的钱,边捡边笑着继续说:“那年啊......”       里鹰相比江国那可是强太多了。江国无非是有了优越的地理位置,国家丰裕,以至于没有亡国。       但是里鹰国不同,不但兵力稍强,就连军饷也是比一般国家要多得多。若说江国是文强武弱,那里鹰便是与江国相反。       两军对阵之时,对方将领是个年约四十的将军,名叫孙急。里鹰国所带领的军队人数约是大魏的三倍之多。       孙急见领头的是一个脸上带着稚气的少年,便有些飘飘然了,心中冷笑:大魏难道没有人了吗,竟然派一个孩子出战,便高声喊道:“小鬼头,还是快些回家吧,你娘亲等着给你喂奶呢!”说完便放声大笑起来。身后的军队也都跟着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而对面的凌夜听得是清清楚楚,但并未当一回事。看着孙急身后的军队,面色冷若冰霜,一挥马鞭,坐下的飞骥便奔了出去。       孙急见那稚气的孩子竟一个人冲了上来,便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倒有些胆量!”       孙急五个字还未说完,便已倒下了。眉心上插着一支箭,箭身上刻着一个字。“夜”       周围副将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他们只听见破空之声,连箭的影子都没看到。直到孙急倒下,他们才看到那眉心的箭。       回过神来,只听又是一阵破空之声,三支箭以不同的速度飞来。最快的一支直接射向一名副将,正中眉心。       那名副将未料到这箭速竟是如此之快,倒下马来。双眼瞪大,眼里满是恐惧跟惊疑。他从未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快的箭,他连手指都没来得及动一下。       另外两支箭,速度稍慢的一支,射中了一旁正惊愕着的另一名副将的眼睛。若不是马儿惊动,那支箭绝对会穿过他的眉心。第三支箭带着火,射中了里鹰国的旗帜。       燃起的旗帜,火光成了一个标志。大魏的精锐,呼喊着冲杀上来。这阵呼喊之声,似是将天地震动了,同时也吓破了里鹰国士兵的胆。上万的里鹰士卒,一把丢下手中的武器喊叫着抱头鼠窜。       瞬间,地上只剩下一堆刀枪。       凌夜第一战就俘虏了近六千的士兵。而失去如此庞大军队的里鹰国,自然也抵挡不了多久。一个月不到便自动打开了城门。       凌易已是张大了嘴,万分惊讶。她在宫中时常听闻凌夜在战场上有多勇猛,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夸张的事情。       众人也都发出了和凌易一样的疑问,那老头笑道:“里鹰国重武,国库大多都把钱花在军队上,但军队的人都贪图享乐。早就已经失去了战力,即使再多给他几万人,也敌不过几千的枫林军。主将副将被杀,军心早已大败,别说是让他们投降,就是要他们喝粪水,学狗叫,只怕他们也会照做的。”       枫林军是凌夜亲自训练的一支军队,只有三千人。现在天下平定,枫林军已被凌夜安排在各个都城守卫着城县的安全。有枫林军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皆是夜不闭户,一个盗贼也没有。       听到老头的话,凌夜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那个老者。这个老头,不但清楚突厥人的性格,还清楚里鹰国的国家状况。衣衫破烂看似骗吃骗喝的无赖,但说的具是机要。       但一个这样的老头怎会知道这些。       老头瞪大了眼睛,大声道:“正是这一战,十四皇子“寒弓引”之名,闻名于天下!”       那膀大圆腰的人说道:“老头,爷多给你银子。你一并都给爷说了吧。”说着,那人便出了一串钱。       老者见客人来了兴致说道:“老头我还要加一壶酒。”       等小二拿上酒,老头才开始说:“要说这攻城,用时最少的还是通冥国。”       通冥是列国中最凶残的一个国家,穷兵黩武,就连五岁的孩童、妇女也一并抓了从军。       面对通冥国,凌夜没有丝毫手软,但也没有滥杀无辜:“传军令,老幼妇孺一概不杀,违者军法处置。”       老幼妇孺,皆是临阵磨枪的兵。连武器都拿不起来,更别说是打仗了。这一战,出战的只有枫林军,而三千人中每人手上持的武器都是长棍。而三千人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受伤。枫林军“救”回了通冥大部分的“兵”。       通冥国虽说以老幼兵居多,但剩下的军队都是好杀残忍的士兵,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人,要攻打下来实属不易。       正在凌夜冥思苦想之时,副将左言擒获了一个通冥国的探子。而这个探子却来得正是时候。       就在当晚,凌夜换上了探子的衣服,骑着马狂奔向通冥国。       通冥国的守城士兵一见是本国的探子,便毫无顾忌的打开了城门。       奔马经过城门的一瞬间,六个开门的将士已是惨呼着倒下。       通冥国城墙上的守将发觉不对,正要吹响号角之时,凌夜的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喉咙。       守将的喉咙里发出格格的声音,他已经吹不响号角了。在守将倒下的一刻,一支火箭已经将旗帜点燃,旗帜正熊熊燃烧。       一见火光,左言知道凌夜成功了,随后便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呼喊声,枫林军从四面八方群涌而上,气势如虹,一时间如潮水般涌入了大开着的城门。       深夜入城杀敌,无论是如何训练有素的军队,此时也只能是被杀得措手不及。    凌夜站在那被俘的士兵之中,傲然挺立着,眼中带着天神一般的光彩,沉声道:“通冥王残忍,你们的妻子儿女,父母兄弟都惨死沙场,难道你们就为了这样的帝王宁愿白白牺牲自己的性命?”       通冥国的士兵闻言,也是面色忧伤的低下了头。其中失去父母亲人的不在少数,只是通冥王定下的军法严厉,以至于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但是心里早已是怒不可言,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杀了通冥王。       见到士兵们的神情,凌夜心知士兵的心已经动摇了。一挥手,前月俘虏的老幼便一齐出现在面前,当中没有人受伤。即使有受伤的,伤口也是经过极其细心的包扎。       士兵见了当中的亲人一时间激动的不得了,眼中含着泪花。凌夜轻微的点了点头,示意松开这些被俘的士兵。       一松绑,所有人便扑了上去,亲人之间哭着相拥。       一个士兵见亲人完好,便走到凌夜面前道:“将军仁慈,不伤我亲人。我庆昭誓死追随你了!”说完便抱拳下跪。其余士兵见状,也是纷纷效仿,下跪发誓效忠。       凌夜见状,面目冷峻,拔出了腰间的利剑,直指通冥王宫殿,高声喊道:“那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你们的,是战士就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夺回你们应有的一切!”       繁华的宫殿和城中的破屋对比鲜明。       将士们看着那繁华的宫殿,眼神中充满了忿恨。群雄响应,呼声震天。只怕通冥王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被本国的士兵所杀死。       三个国家,就这样瓦解。       常人眼中难如登天的事,在凌夜手里竟是如此的轻易。在老头的言语之中,听起来也是那么的轻易。       茶楼内,众人听得是热血沸腾。       “这么说来,这十四殿下还真不是一般人啊!单枪匹马的闯突厥又攻通冥。难怪只用十年就平了天下。”       但这当中还有人听不过瘾。“老头,这大国之中不是还有个代国吗。听说十四殿下从不杀俘虏,就连那残忍暴虐通冥王的亲戚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我听说她将代国人可是杀得一干二净,凡是跟皇室沾边的都死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凌夜脸上的神情有所动容,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杯子落在了桌子上。但只是一瞬间,凌夜便恢复了过来。一脸从容的扶起了杯子,神色自然。       凌易听到之后,也是大吃一惊,仔细的听着老头的回答。       这代国就位于大魏东边不到千里。原本这个国家凌夜是不打算攻的。她答应皇帝的,只是让大魏成为最强的国家,并未许诺过要攻打哪些国家。       代国世代都以商贸和各国友好往来,天下列国都因与代国经商而获取了不少财物。       各国每年的国库收入,大部分都是和代国的交易所得。因此,没有一个国家动过攻打代国的念头。       代国国王宽厚仁慈,城中百姓丰衣足食。总是以国库内的钱财来平定蛮夷,绝不动用百姓一分一毫。       当凌夜兵临城下时,看到代国的军队一个个文文弱弱。就算是正面交锋,想必代国也撑不过半年。       之后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凌夜都没有出兵。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仁君,战争只会给代国的百姓带来灾难。       于是凌夜下令撤军,但皇帝的魏军仍没有撤退。她知道,定是皇帝下达了什么旨意了。       皇帝下令,剿灭代国,不许投降。左言接到密旨,对于凌夜的命令,他无须再听从。       代国的军队不是能作战的军队,左言没有告知凌夜,独自出战,只一战便让代国溃不成军。       第二日,代王便穿着一身素衣,举着白旗跪在沙场之上。       一位年约四十的男人,双目含泪。       凌夜独自走到那人面前,只听那中年人脸上闪过一丝凄楚,颤抖的声音说道:“将军仁厚,我代国愿意献出国库中的所有财物。只希望将军不要伤害城中的百姓!本王死而无憾!”说完便是泪流满面,以头叩地。       凌夜眼神冰冷,但内心已是不忍。身后传来了左言的声音:“皇上有令,不许代国投降。格杀勿论!”左言一刀挥下,直击脖颈。       凌夜身形一闪,以腰中佩剑架开了左言的刀。与左言交手的过程中,凌夜只觉得脖颈上微微一痒,似是被蚊子叮的感觉,瞬间只觉得眼前发黑,当下便晕了过去。       待醒来之后,只听闻代国军队拼死一战,可惜这只是以卵击石。左言带领着大魏军队,横扫代国。       皇室中人一一处斩,代国官员皆忠于代王,无一归附。朝中无论文武,皆举剑自刎。       之后凌夜走进代国城门时,只见一片狼藉衰败,代国已成了废墟。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凌夜望着眼前着荒芜的一切,眼中仍是冰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回到军营,凌夜便骑马回了代国,一句话也没有交代。       每一次入宫求见,都被回绝。凌夜想不到,皇帝会如此对待代国。不仅诛杀皇室中人,还下令屠城。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老者看了看左右,走到人群之中低声说道:“我悄悄告诉你们,我听的人家说啊。这皇帝之所以灭了代国,是因为他那细作的老婆是代国的长公主啊!”       代妃是代国的公主,凌夜早在十年前就知道了。但听这老头说出了,神色又是变了变。       老者随后又摇摇头,叹息接着说道:“哎呀。只是可怜了公主的孩儿了,打出生就见不着娘一面。”       一人说道:“诶?我说你一老头从哪知道这么多事儿啊?难不成,你也是细作?”客人打趣着老头。       老头笑道:“是又如何,你又不是皇帝老爷,难道还要拿我不成。”老头也豪不示弱的还以颜色。       其中一个客人说道:“说真的,这皇帝老儿也真太狠了。人家十四殿下替他打的天下,没想到说废就给废了。”       说完后,喧闹的茶楼也是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面色都显得沉重。对于凌夜被废,每个人心中都觉得不平。       那膀大圆腰的人听了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头,爷给你五两银子,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       老头却连忙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你就是给金子我也不说了。老子挣够了酒钱,这就要喝酒去了!”说罢便提着一壶酒,大笑着走出了门。       这个老头真是奇怪,方才还为了几个铜板不惜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去捡。现在有现成的银子,他却又不要了。       待老人踏出门口的那一刻,凌夜将茶钱随手扔在桌子上,起身迅速追了出去。       但一到门外,只有人来人往和随行的车辆,老者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凌夜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门沿,门上应声裂开几道深缝。       小二见了,连忙上来不住的理论,凌夜似是没看见这样一个人,径直走到马厩牵马。       小二并没有追上来,因为凌易已用一锭银子堵住了他的嘴。       凌夜木然的牵出马,猛然发现马鞍上竟夹着一封书信,抽出书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写着三个字:暗卫门。       除了那封书信外,信封内还有着一块羊脂白玉。上面隐隐约约的刻着一个字。‘代’。 三 万两双巾帼   华泰府林家    “老爷,你说这暗卫门的人靠得住吗?”说话的女子年约四十,身穿着名贵的绸缎,一脸担忧的问道。       这女子年纪虽大,但看起来依旧很美,年轻时定是个绝佳的美人。       一个续着胡须的中年男人答道:“放心吧夫人。若是暗卫门都不行,只怕天下也没有人能行了。”       回话的正是林家的家主林文士。       林文士面目若有所思,道:“说起来,华叔应该快到千鬼峰了吧。”       千鬼峰,地势险峻,峰上的岩石如同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恶鬼一般。到了夜晚更是恐怖的无以言表,故名千鬼峰。       暗卫门就在这远离中原的千鬼峰上。       一个月前,林文士的管家华叔日夜兼程,一路赶到了千鬼峰。       暗卫门接下的任务,坏了许多江湖上的事,树敌颇多,但是上山来围剿的人没几个能到看得到暗卫门的大门。       华叔看着这些鬼魅的石像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出门前听林文士说过,暗卫门不杀手无寸铁的人,要不是这样,华叔也不敢独自来到这千鬼峰上。       走了两个多时辰,华叔才看见了暗卫门的门口。走到跟前,只见一排长长的阶梯,大约有数百石阶。       山上大雾弥漫,走上台阶华叔才发现,原来暗卫门并没有大门,整个前庭展现在眼前,隐隐约约传来“沙沙”的扫地声。       华叔顺着声源走去,终于看清了扫地的人。       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驼背老者,正驼着腰缓慢的扫着地上的落叶,沙哑的声音道:“管家远道而来,不知有何可以效劳的?”       华叔一惊,自己是穿着布衣而来的。为了避免路上的强盗,华叔穿得和普通穷人家没什么两样,但是没想到会被认出来,对方还知道自己是个管家。       见老者面善,于是华叔壮着胆子上前说道:“小人乃是成州华泰府林家的管家,受家主林文士所托,特来请暗卫门相助,不知门主可在?”       老者继续低着头,缓慢的扫着地:“有何事管家直说吧。”       管家不敢再多言,只道:“是这样的。”管家便将林文士的话转告了一遍。    听管家说着林文士的要求,老者手中的扫帚停了下来,手搭在扫帚上,眯着眼睛仔细思考着管家的话。       老人声音沙哑,道:这么说,林老爷是定要雇用两名巾帼,还必须是武艺最高强的两名咯。”接着又道:“暗卫门的暗分为四等风、火、云、雷。这风等的暗卫可是五千两银子一名,这两名是一万两。管家要的还是贴身侍卫,难道管家不知暗卫门的人从不露面的吗。”       老者虽然驼背低着头,但声音就如同闷雷,带着压迫的气息。奇怪的眼神直视着管家,好像要把人看穿一般。       管家一听,连忙弯腰颤抖道:“老先生可千万别见怪啊!我们林家的二位小姐尚未出阁,年纪还不过十七八岁。被人整日整夜的盯着总是有些不妥。还请老先生见谅!我家老爷愿意出黄金一万两作为佣金。若是不够,也可再商议。”       老者眯着眼,说道:“这个老朽可做不了主,还请先生先回去。若是门主同意,暗卫门自会派人到府上的。”说完,老者又像先前那样,一脸平静的扫着地。       管家脸色显得有些焦急,道:“老爷嘱咐过小人,这封书信还请老先生一并呈给门主。”管家从怀中拿出书信和一锭银子,说道:“这个权当辛苦老先生了。”    老者接过书信,没有看银子一眼,冷道:“信我收下了,管家请回吧。”说完,一展身形,人便如风般掠去。       管家只觉一阵风从脸上扫过,一刹那间老者便没了踪影。这样的轻功,只怕江湖上也没几个人有这等功力。       管家虽不是习武之人,但见了这样鬼魅的功夫也不禁有些诧异。这扫地的老人都有这样的身手,看来这暗卫门当真是卧虎藏龙。管家见四周再无别人,留下来也无用,便无奈的离开了。       而那位老者则到了后院的一处假山。伸手扭动了假山一处的机关,石室的门便在内部开启。老者大步走去,背也不驼了,身子挺得笔直。消失在黑暗的石室之中。       “门主!这次你可是发大财了!”沙哑低沉的声音消失不见,转而响起的是一丝悦耳的年轻人的声音。       石室内,一位年轻俊朗的少年坐在正坐上。手握狼豪,在案上批着暗卫门的任务。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易容术。”       那年轻人将信放在桌前,将脸上的妆用药水洗去。    “看看吧,人家管家说了。雇两个风等暗卫,但是要明着保护。人家可出了一万两黄金!”那老者已是洗去了脸上的妆,露出了原本俊朗的面目。刚刚装扮成老者的人就是凌易。       茶楼中的老人留下字迹。凌夜按照老者的暗示建立了暗卫门。经老人一点,凌夜也是计由心生。       暗卫门已建立三年了。建立它是为了搜集有关代妃的消息。暗卫门表面上是负责保护,实际上是为了网罗情报。       暗卫门起初由凌夜二人负责充当暗卫,无一失手,名声渐响后,凌夜便开始派出枫林军中的部下。       暗卫的价格不低,能雇用的起的不皇亲国戚,便是豪门贵族。搜集有关代妃的情报就必须要在各个势力中活动。老一辈的皇族中人,定有关于代妃的一些蛛丝马迹。       接过信封,凌夜看到上面写着“林府”,冷道:“原来是林家,难怪这么大手笔。”       凌易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喝着下人奉上的热茶,问道:“林家是谁?来头很大吗?”       下人都是凌夜收留的一些流离失所的人,有老有少。平时不过让他们扫扫院子,种种花草罢了。暗卫门的雇用金,已足够养活他们。       凌夜一边看着信,一边说道:“大魏国力日渐强盛,不断扩充军备,军饷的费用几乎亏了全部国库。若不是这林家出钱充饷,只怕也没有今天的大魏。”       林家世代经商,大魏各州县都有林家的商行,可谓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现任家主林文士,在大魏征战其间曾多次出钱以供军需。但是林文士不愿为官,因此大魏赐其华泰府,封其长子林天扬为成州侍卫长,负责维护成州的安危。家族嫡系皆有大小官职。       凌易打趣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想起来了。难怪这么大手笔,只怕一万两黄金,还不够他全家族的一年的饭钱呢。”       看着书信,凌夜低头沉思了半响,冷道:“我跟你去。”       “哦。”随意的应了一声后,凌易才突然反应过来,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一脸吃惊的问道:“什么?!我.....我跟你去?”       凌夜冷道:“林家要的是两名巾帼,要明着保护。枫林军的人,功夫与平常武功不同,容易认出来。你自幼在宫中,没见过外面什么人。见过我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顿了顿后,复道:“而且这次的事,自己来做总是妥当一些。”    凌易没有办法,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从来就理解不了凌夜的想法,只能是跟随着脚步向前走。       成州是继大魏都城第二繁华的地方,传闻当地的百姓因为林家基本上都还吃得饱饭,家里都有几头猪。       凌夜走到后山,吹了一声口哨,半响便从远处传来马蹄声。       紫色的千里马紫羽出现在面前,这匹马跑起来如风般迅速且稳健,这马儿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飞奔起来就如紫色的鸟儿,轻快自然。       凌易不知什么时候也牵着她的马,站在了一旁。眼神十分羡慕的看着凌夜的马。速度惊人,任谁也会忍不住羡慕:“突厥人的马就是不一样啊,速度还是其次,这紫色的马倒是真不多见。”       凌夜冷道:“走。”翻身一跃上马背,紫羽通人性,不等凌夜开口自己便已飞奔了出去,身后激起一堆尘土。       二人日夜兼程,马儿又跑得十分迅速。不出几日已经到了成州。       凌易道:“我们就这么出来了,暗卫门的事务你都安排好了吗?”       凌夜道:“放心,枫林军本不需要统领,找间客栈休息一下吧。”       成州来往的商贩很多,客栈也是比比皆是。二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落脚的客栈。       “掌柜的,来几碟你们这最好的小菜,顺便把马给喂饱了。”凌易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       小二见了便笑着说:“客官可是今天才到成州的?”       见凌易点头。       小二便又笑着说道:“难怪您不知道了,今日是葛明通葛大人的大喜日子。这葛大人体恤百姓。为成州做了不少好事,惩处了不知多少恶霸。三日内,凡是客栈的一切吃住,各掌柜已经替葛大人包下了!”说着便面带喜色的离去了。       “这成州果然是够繁华的啊,连小二见了银子也不想要了。”凌易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银子收回了怀里。       就在二人都菜上齐之时,只见四个人肩扛大刀走了进来。一见这阵势,许多食客已是结账走人,有的则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三个人身高约七尺,身材魁梧,眼神凶恶带着杀气。只有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獐眉鼠目,与刚刚三人十分不搭。       “大哥,你当真要帮那小子抢亲去!”其中一人丝毫不避讳,见不得人的事,扯着大嗓门就这么大声的说了出来。       另一人接着答道:“那怎么不去,人家的价码出得可不低啊!”       那被叫做大哥的人,头戴黑巾,脸上有着一道刀疤,身穿着兽皮,胸膛宽阔,魁梧的身材将衣服撑得已是快裂开了。眼神透着野兽的凶狠,一言不发。       一群人长得不像是中原人,身上散发着粗野的气息,靴子上还带着泥,一看就知道是从山野来的。       “我说大哥,听说那娘们长得可俏了,你就这么白白的让给人了。”第三人面目猥琐,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头戴黑巾,眼神凶恶的大哥,粗声道:“那又怎么!有了钱,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老子就不信天下没人美得过她!”       矮小獐眉鼠目的人,摸了摸下巴,又道:“不过嘛....反正那小子也就是图人家长得漂亮,若是兄弟们想要,咱们摸个两把只怕也没什么。”话音刚落,四个人便围在一起大声的淫笑起来。       周围的食客听了心中不免生出鄙夷,但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看这四人。只有两个人,从四人进来开始就没有低下过头。       “小二,再来壶酒!”凌易大声吆喝着。       等小二将酒拿上来时,凌易一把抓过小二,低声问道:“这今日后嫁人的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那么个德行。”       小二看了看四周,低头压声道:“客官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成州有四大美人。抚香楼的琴嫣姑娘,林家的两位少小姐,还有一位就是几日后嫁给葛大人的孙敏姑娘了。”       看着那伙人,小二又道:“那葛大人年轻有为,相貌堂堂的文巾帼。和孙姑娘又是情投意合,也不知今日葛大人护不护得住这新娘子。”       小二叹息着正要离开时,又被凌易一把抓了回来,道:“话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走啊!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帮谁抢亲啊?”       小二又是四处看了看,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我说客官,也就是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不知道了。但凡是在这成州呆半月的人都知道,这坏事干得最多的,就是林家的大少爷林天扬。但是这回小的可就拿不准了,毕竟这葛大人是官不是。”    那小二左右看了看,随后又道:“客官,你可权当没听见。若是让别人听去了,小人的命可就没了。”       “放心放心,小爷我权当没听见啊。”悄悄的递给小二一些赏钱,看着眼前那些面目可憎的江湖人。凌易一脸的不快,转头对凌夜说道:“你怎么了。从进来就没说过一句话。       凌夜一脸冷淡,自顾自的喝着酒。       凌易皱着眉头,说道:“人家要抢亲啊!那新郎又是个文巾帼,万一有个好歹,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不就毁了吗!”       凌夜仍是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没有移开一寸。       凌易扭过头去,一脸的不悦。       凌夜似是看出了凌易的心思,淡然答道:“别忘了我们是受谁雇用的。”       凌易见凌夜说话,但却是劝她打消念头,口气更加不悦,道:“我们是受他爹的雇用,关他什么事,难不成他还能杀了我们。”。    ------------------------------------------------------------------------------------------------    “你们太过分了!”只听一声娇喝。众人悬着的心更是跟着剧烈的跳了一下。       这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凌易也停下了手中的酒杯,抬头看着声音的来源处。       那帮五大三粗的人听到如此美妙的声音,心知定是个美人,一齐回过头去。       只有那个大哥没有回头,冷哼一声道:“哪来的野娘们,也敢管爷的闲事!”       其中那个身材矮小,獐眉鼠目的人,看着那女子,眼神发直,说道:“大哥。那娘们长得挺水灵的!”说着便摸着两别小八字胡,猥琐的笑了起来。       原先凌夜二人进来时,两人俊朗的相貌就已引人注目。此时,说话的女子虽遮着面纱,但从那秀丽的眉眼便可以看出。这女子的相貌绝对不俗。而这两桌又正好就在隔壁。       凌夜穿着一身紫袍加紫色披风,紧腕细腰。凌易也是一样的侠客装扮,一人神情冷漠,一人淡笑不羁。       而身边的那两位女子都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衣,遮着面纱。眉目间的神情相似,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对姐妹。       在外人眼里看来,这四人就像是在仙界中喝茶的神仙,不是凡人。    其中一人说道:“哟!还真别说,长得还真有几分姿色。大爷我今儿心情好,快过来陪爷喝酒吧!哈哈哈!”说着便大笑了起来。       那獐眉鼠目的人,起身向那女子走去,伸手欲去抓说话的女子的手腕,猥琐道:“过来吧!”       那少女吓得后退了一步,身后看上去稍微年长一点的女子上前扶住了少女的肩膀,不让她向后倒下。       就在那人要抓住女子的手腕时,凌易一个箭步上前,死死的抓住了那矮小猥琐人的手腕,截了下来,笑道:“这位兄台,人家还是小姑娘呢!一点味道都没有,那抚香楼里的美人难道兄台都看不上!”       四大美人之一的琴嫣就在抚香楼,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地方。凌易此时也是现学现卖。       “哟!这位小兄弟看上去倒是同道中人啊。”见凌易话语轻浮,那人便也笑了起来,说道:“放心,等哥哥享用完之后,一定也给你乐一乐!”       凌易听了心里一阵恶心,手上的劲反而更加大了几分,五指收紧,道:“兄台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獐眉鼠目的人手腕暗暗吃痛,奇怪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怎会有这等劲力。二人对视的眼神变得渐渐狠厉。       身后那位的女子连忙上前道:“少侠快请住手。”       这个女子说话的声音,比先前出口的女子,语气多了一份稳重。若说两人是姐妹,那这一位一定就是姐姐。       随后绕至那猥琐人的面前,欠身行了个礼,说道:“方才令妹多有得罪,还请这位英雄见谅。”       女子的声音温柔似水,婉转动听,就像山中的清泉一般,沁入人心。被称作“英雄”的男子,脸上更多了几分春色,淫笑道:“见谅见谅,当然见谅啊!若是姑娘肯陪我这几个兄弟喝杯酒,我想兄弟们都会见谅的。兄弟们说是不是!”       这一声喊道全客栈人都听得见,而身后的那一群五大三粗也都笑着响应起来。“是!”       凌易一把甩开那猥琐人的手,怒道:“兄台可别太过分了!”       这一甩看上去平淡无奇,但实际用上了七分劲力。    那被甩开手的男子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老鼠胡须,笑道:“我就过分,你能把爷怎么着吧!”说着五指如钩,上前直取凌易的咽喉。       那个脸上带疤的大哥稳坐在位置上喝着酒,仿佛对这些都充耳不闻。身边的几个人早已摩拳擦掌的迎了上去,已是蓄势待发。       凌易身子一转,躲过了一击,嘴角挂着不羁的笑,见那一群人如此,寻衅道:“哟,我还当几位是英雄,没想到还做这以多欺少的勾当!”       “好小子!到会耍嘴皮子!先吃你爷爷一拳。”那獐眉鼠目的人摆开一个架势,第一个便攻了上来。化爪为拳,挥出左拳直击凌易的左肩,后面的人也不甘示弱似的纷纷攻了上来。丝毫没有被凌易的话给激到。       店内的客人见状,纷纷逃窜般的跑出了店内。掌柜和小二也都跑了出去。登时,店里就只剩下两桌人还留着。       凌易冷笑一声,并不还击。展开轻功踏着那些空桌子。身影就有如灵蛇一般,眼看要得手了。凌易的身影却又忽的从身边消失,近在咫尺却又一招都击不中。       三人被凌易耍的团团转,一时气得不得了。但还是连凌易的衣角的抓不住。       凌易将桌上的剩饭剩菜用脚尖掀起,一个个踢向那伙人。       饭菜如雨点般洒在那三人的身上,一身的油腻荤腥,引得三人脸色一阵难看。       凌易见了,笑道:“算了,不陪你们玩了。”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丝毫没有方才的嬉闹。       双手抱着柱子借力一甩,双脚踹上了其中一人的胸口。       那人见凌易攻来,动作十分迅速,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顿时倒在地上龇牙咧嘴,面目扭曲。       其中一人看兄弟被打倒在地,一个箭步上前,出拳直击凌易的后心。       凌易微微一笑,一个翻身落在其身后,左脚为轴,一个转身绕了半圈,顺势扭腰借力右手肘击正中那人的后脑。右肘竖直一沉,正中后颈,那人便向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四人以去其二,只在瞬间。       只剩下那个贼眉鼠眼的人,见两人都已倒下,登时没了底气。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兄弟。这两个人的功夫,在十招内都可以要了他的命。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被眼前一个小鬼给放倒了。       那人微微扭头看了看旁边位置上坐着的大哥。只见那人稳坐如泰山,没有动作。登时豆大般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眼神闪烁瞬间之后又恢复了镇定,变拳为爪。       那猥琐人迅速闪到凌易跟前,一个鹰爪扣在了凌易的肩上。那人眼中放出了光彩,没想到竟真的扣住了她的肩膀,只要一使劲,凌易的肩骨就会被捏个粉碎。    凌易微微一笑,肩膀向下一坠。那猥琐男人便觉得手上捏的是只泥鳅,滑不可握,眼看着凌易的肩从自己手中脱去。       凌易有心要戏弄这个猥琐的男人,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打了十来个回合。       那猥琐男人正要使出下一招时,却突然怔住了。双眼睁大,眼神透着惊恐,双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       因为他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眸正在看着他。一时间,那猥琐男人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说不出来话。       那坐着的刀疤男人见了自己兄弟那惊恐的脸,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哪知这一看,豆大的汗珠便也从额上冒了出来,但脸上依旧平静。       那刀疤男人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从没感受过这样让人窒息的压迫,那一双冰冷的眼睛凌厉如刀,好似真有这样一把刀,已经直直的穿透他的咽喉。       他明白那人为什么说不出话来,就连他自己也因为那双冰冷透着杀意的眼睛而感到三分害怕。       凌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凌夜缓缓的走到那人跟前,那人仍然没有动,一动也动不了。       那猥琐人看着凌夜慢慢走近,但是身子却不听使唤。他看着凌夜的手缓缓抬起,掐着他的脖子。随后便感觉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了一个硬物上。全身感觉疼痛欲裂,骨头似是快散开了。       那个猥琐的男人,重重的撞到柱子上后,跌到了地板上,表情扭曲的闷哼着。口中喷出一口血,登时昏了过去。       那倒在地上缓过劲来的一个人,也是一动也不敢动。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难道就不觉得可耻吗!”凌夜冰冷的神情以及冰冷的声音,仿佛将整个客栈都冰结了,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都会有一种自然的霸气,而这股霸气正震慑着这些自以为是的小人。       此刻就连凌易也不由得被震慑住,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倒地没晕过去的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方才的跋扈荡然无存,起身缓缓地互相扶起那晕过去的兄弟。而后在抬回那已晕过去的那獐眉鼠目的人,自己捂着仍有些疼痛的腹部。       “说得好!想不到这位英雄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等魄力!老子佩服!”身后一直喝着酒的刀疤男人,忽的大声说道。       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那两个美丽女子跟前,抱拳大声道:“这位姑娘,我兄弟无礼,做大哥的替他们向你赔罪了!”       “言重了。”女子低头说道,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周围冷冷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另一个活泼的女子却是冷哼了一声,嘟着嘴别过头去。       “多有得罪,告辞了!”那人又是一抱拳,转身迈着大步向门口走去。后面的一个人,抱着两个晕过去的人,灰溜溜的跟了出去。       凌易双手环着,别过脸去,一脸的不乐意:“做大哥的赔罪,早干什么来了!若不是我出来,我看指不定他多乐呢!”    “我看你们俩也跟那些个强盗差不多!看他们说那么过分,你们居然还不站出来说话!”年轻的少女,紧蹙着眉头,怒气仍未消退。       凌易一惊,转头说道:“哎!我说你这小丫头,若不是我,只怕你现在已经给人家做压寨夫人了!”       正要再说下去的时候,凌夜扭头盯着凌易,示意她别再说了。凌易没办法,只好扭过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灵儿,少说两句吧。”将少女护在身后,上前说道:“方才多谢少侠相救了。”弯腰欠身行礼。       凌夜连忙托起女子的手臂,不让她俯下身去,冷道:“姑娘是名门贵族,不应该随便向人行礼的。”       女子一惊,随即回复道:“少侠方才得罪了那伙人,只怕少侠会有麻烦。”    凌易一脸不屑的小声说道:“若是找上门来,还指不定是谁的麻烦呢。”       凌夜语气淡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这不是姑娘该担心的。”       不等女子回答,凌夜早已是转身离开了客栈,随手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足够赔这些砸烂的东西。       凌易反应过来,快步跟了上去。临走时还不忘甩给身后人一个白眼。       那年轻女子见了,登时有些气不过。但无奈被掐着手,待二人走后才说道:“姐,你刚干嘛不让我说完啊!”       温柔的声音说道:“那位少侠说得有道理。若是今天她们不在,你指不定会怎样呢。”随即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你看这四周,有人敢招惹那些人吗。”       放眼四望,客栈里的人早已全空了。被凌易一闹,杯盘狼藉,已是乱糟糟的一团。       那女子接道:“好了,方才你该向人家道谢才是。走吧,不然爹娘要担心的。”    徒步走在大街上,凌易看着这成州的繁华景象一点也不输给大魏的都城。       凌易看着四周,笑道:“这成州挺繁华的啊!”随即又假装叹息道:“这么繁华的地方,一定有才貌双全的美人。你说这样的美人要是被糟蹋了,那可得多可惜啊。你说是吧。”    凌易斜着眼仔细观察着凌夜的表情。       只见凌夜面无表情的走在路上,双目直视前方。       半响,凌易实在是按耐不住,伸手拦住了凌夜的去路,一脸坚决的说道:“我的意思你很清楚!我就等你一句话!”       凌夜绕过凌易的手,继续向前走,道:“心里决定就去做吧。”。       凌易已经十分清楚凌夜的意思,拍着手掌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凌夜连流落街头的老幼妇孺都收留,难道眼前的不平事,还会袖手旁观吗。       凌易拍着自己的脑袋,恨自己怎么现在才明白。       凌易道:“对了,你一向不轻易出手的,而且还下这么狠的手,刚才是怎么了?”凌易心知,那猥琐人是活不成了。       凌夜的眼神透着一丝寒光,冷道:“方才那人手里藏着毒针。那毒针细致无比,刺入人的肌肤也不会见到任何伤痕,杀人于无形。若不是阳光反射,我也发现不了那支毒针。这种人不杀,指不定多少人要死在他手里。”       闻言,凌易抬袖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冷汗,拍了拍胸口,心中直道好运。没想到方才竟是那么惊险,自己倒是捡回了一条命了。 四 除匪红颜释   走在成州的市集上,家家户户门前都结着红带子,大户点的人家甚至挂起了红灯笼,小贩摊子上也都系着红巾。就连街上扛大米的人,壮实的手臂上也都系着红绳子。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都能看见红色。       凌易走到一个卖梨的小贩面前,疑惑问道:“大叔,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你们这的人,凡是看得见的都沾点红色。”       小贩一脸喜气的说道:“小兄弟,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今日是葛明通葛大人的大喜日子,我们这都是在给他道贺呢!”伸手又将红巾子系紧了些。       “他一个人成亲,也值得你们这么大阵仗!”凌易随手拿起一个梨,在手上随意把玩着,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老幼妇孺几乎都带着红色的东西。       看来这葛明通,果然是深得人心。       小贩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喜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葛大人平日里爱民如子,这成州少了什么,他立马出钱补上。您别看成州富裕,这富的都是大户人家。前些年闹饥荒,除了林家之外没一户人家出钱买粮。而这米商又和其他商人勾结,这米价都顶到天了。林家就是再有钱,也养不活全成州的人啊!这时候,正好碰着葛大人上位。听说葛大人跟商户争了三天三夜,这米价就减下来了。”小贩说得眉飞色舞,好似遇到神仙降世一般。“要不是他和林老爷,只怕成州也没今日的繁华,我们可能也都还吃不饱饭呢!”       凌易笑着说道:“人家都说美人难娶。看了这葛明通还真不是简单人物了,还不你们这成州四美怎能嫁了他呢,你说是不是大叔!”       这一句话正好说中了小贩的心,小贩点头说是,高兴的将两个梨塞到了凌易手里。       从小贩那里打听到,这迎亲的花队一定会经过成州的繁华市集。二人便就在这附近的一处面馆坐了下来。       凌易拿着筷子在手上把玩着:“我们来这也晃了一天了。什么时候我们才到林府去啊?”       凌夜淡淡道:“两个时辰后。”      华泰府林家书房    “老爷,笑什么呢?葛大人成亲也值得你这么高兴。”林夫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丝滑绸缎,端着茶杯走了上来,将茶递给林文士。       林文士面带喜色,道:“葛大人成亲固然可喜,更可喜的是我们的两个女儿安全了。”看着案上的书信,面色微笑,说不出的高兴。       林夫人微微皱眉,略显怀疑,道:“你瞧你说的,好像这暗卫门里的人都是神仙似的。”       林夫人本来还有几丝担忧,但现在看见林文士的神情,不安的心也终究安定了几分。“但是,听扬儿说,那些暗卫门的人都来路不明。若是......”话未说完,就被林文士打断了。       “夫人休要听扬儿胡说!那小子成天就只知道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林文士的脸忽的变得有些怒色。       林夫人见了,连忙说道:“老爷,那扬儿怎么说也是成州的侍卫长。难道这还比不上那暗卫门的人!”       林文士冷哼一声,摇摇头道:“这个官你以为真是他凭本事挣回来的吗!每次成州一有事,他哪次不是躲得远远的,最后才出来耍威风,那点功夫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老百姓了。”       “好了,好了。扬儿这不还小,不懂事呢吗。”林夫人抚着林文士的背,一脸温和,想消去林文士的怒气。       林文士脸色显得更怒了,道:“小!二十五了还小!那多大才不算小啊!”缓了缓,又道:“罢了,你告诉下人就说要是暗卫门的人来了,要小心接待着。”       “是。”林夫人应道。“唉,老爷。您不是说聘用的是武艺最高强的一等护卫吗,怎么这上面写着十四、十五啊?”       “娘,又不是生孩子,按照先后排大小。说不定人家是数越大越厉害呢!”门口传来轻声悦耳的话语声。       人未到,声先到。说话的少女一蹦一跳的走进了书房,说不出的活泼可爱。后面跟着一个少女,缓步走向前来向林文士夫妇问安,举手投足间端庄有礼。       “灵儿,娘说过多少次了。都是大姑娘了,别成天往外跑。”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林夫人眼中满是宠溺。       那少女并没有理会林夫人的话,道:“不过这十四、十五到底是什么怪名字啊?”径直走到书桌前,低头看着那封书信。       另一位端庄的少女迈着细步走上前来,侧目看着那封书信上的字。“这些也许都是代号吧。既然是暗卫,那么本名自然不能让人知道的。”       林文士微笑赞赏道:“还是雪儿机敏些。”       那活泼少女一脸不悦,撅着嘴说道:“指不定又是什么怪人呢!说不准跟今天那些贼人差不多也不一定。”    一听,林夫人瞬间变得一脸担忧,道:“贼人!什么贼人!你们遇到贼人了!”上下打量着女儿,看看有没有受伤。       那端庄少女说道:“放心吧娘,我们没事。有两个人出手替我们解了围。”       听闻没事,林夫人暗暗松了口气,口中念了几声佛。       那活泼少女说道:“对了,姐姐。你说让那两个人来保护我们可好?总比那些不知道哪来的什么暗卫门要好吧。”       林文士面色微怒,说道:“别胡闹了。暗卫门的人功夫了得,只有让他们保护你,爹才能放心。再说了你又不知道那些人是做什么的,那才是真正的来路不明!”       那活泼少女全然不顾林文士的生气的神情,说道:“我看他们功夫挺好的啊,那个冷冰冰的人能把人举起来.....”不等话说完,林文士坚决不同意的眼神已经回绝了所有的意思。       看着妹妹不甘的眼神,那端庄少女也忍不住劝道:“灵儿,听爹的话吧。来来去去也就这么些时候,你是想忍这几日,还是想忍一辈子呢?”       活泼少女这才收回了想说的话,想着几个月前收到的血字,低头撅着嘴。       成州市集    “什么!突厥!血书!”凌易一口喷出了嘴中的面条,大声惊叫了出来。发现自己的惊叫后,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低头小声道:“这突厥王一向军法严明,怎么会纵容部下做这等威逼利诱,强抢民女的事呢?”       凌夜道:“突厥不似其他地方,他们分为几个部族。突厥王所统领的只是一部分。除了部族,剩下的一些都是逃亡的流寇,经常到处烧杀抢掠。”       这游散的突厥,沦为贼寇,早已没了突厥人身上的凛然正气。只要不是死人,他们都杀。       “这样啊。”凌易思索道。“不对啊,就算这次他们没抢走,等我们走了,他们可以再回来抢啊?”       凌夜将事情一一分析,道:“这是有人策划的。这林家姐妹都是皇帝钦点家族的女儿,那帮突厥人来抢,无异于自掘坟墓。成州的美人有四个,为什么他们单单就写了血字给林家,另外两个为什么不抢。”       凌易皱着眉头,思道:“对啊,这四个美人里面,林家姐妹并不是最美的,但却是最棘手的。我若是突厥人,怎么也会抢另外两个啊。”细细思索过后,凌易疑惑的神情变得豁然开朗。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凌夜打断。       “奉承的话别说,迎亲的队伍就快来了。”       凌夜听见了远远传来喜庆的声音和锣鼓的声音。凌易也是听见了远处的声音,摩擦着手掌有些迫不及待。       虽听说四美中林家姐妹不是最美的,但凌易仍歪着脑袋,想象着林家姐妹的样子:“你说这林家姐妹长得会有多好看。跟宫廷里的比,你说能比上那些秀女吗?”       凌夜冷冷说道:“你已经见过了。”       凌易一惊,不解道:“啊?我什么时候见过了?”       凌夜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到林府你自然会知道。”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迎亲的锣鼓角声便响遍了整个市集,乡民全站满了街道两旁,道喜声连连不断。       新郎生得是眉清目秀,一派儒雅,面带喜色,向着道路两旁拱手回谢,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抢亲。       凌易道:“这新郎官长得还不错啊!”转念一想,左右张望了一番又道:“那些家伙不会敢在大街上抢人吧。”       凌易说的自然是指今早在茶楼里的那帮人。正在张望之际,只听见一声大吼。凌易就看到那当日茶楼里那几个人的人扛着大刀,横拦在了花队前方。       锣鼓声瞬间停了下来,身穿红衣的新郎也是愣愣的看着从街边窜出了的几个人,拱手说道:“几位大哥,今天是我大喜之日。若是几位想喝几杯喜酒,那自然欢迎,还请几位大哥让条路放花队过去。”       闻言,几个人大声笑了起来,带黑头巾为首的刀疤男人,瞪大了恶狠狠的眼睛,说道:“放你过去可以。”说完抬手用大刀直指着花轿道:“你那花轿里的娘儿们得给我兄弟留下来。”几个人歪着头淫笑着,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光天化日之下,拦车队抢民女,我大魏威严何在!”凌易低着头听着这一切,一脸怒气正准备拍案而起时,一个轻灵的声音响起。       “住手!”       街道上站满了人,根本看不到街上的情形。二人只听得到外面对话的声音。       凌易皱眉,说道:“这声音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啊?”       但周围人群实在太多,无论如何也挤不进去。一气之下,凌易竟直接站到了桌子上,这才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那个人竟是在茶楼遇见的那个和自己怄气的少女。       只听那少女喊道:“都给我住手!你们难道就不怕官府来拿你们吗!”       凌易见了,心里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这个女子倒是胆子不小。同时也很奇怪,她怎么会在这?       那少女见贼人正笑着看着她,硬是上前大声说道:“我大哥便是这成州的侍卫长,若是你们乱来,小心你们的脑袋!”       凌易更是大惊,成州的侍卫长便是林天扬。林天扬若是她的大哥,那她不就是.......       其中一人笑道:“哟!大哥。我认得这娘儿们,她就是今早在茶楼里遇见的那个!原来是林家的丫头,怪不得长这么水灵!真不错!”还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刚急忙的从林府出来,此时的林家姐妹都已摘掉了面纱。只见两人容貌相似,都是生得眉如墨画,肤如粉黛,丽质天成。       不止那些贼人和街上的乡邻,就连凌易也不由得有些晃神,颤颤巍巍道:“果然是成州四美啊!”       “好!兄弟们,都说成州有四个美人。今日我们就抢了这新娘子和这两娘们,我们兄弟们三人一人一个,都娶了做老婆!”几人听见大哥放出话来,更是显得兴奋,挥舞着大刀。       “一、二、三,不对啊怎么才三人啊。”凌易有手指点着数了数,才发现那个獐眉鼠目的小个子不见了。       凌易看了看凌夜,只见凌夜低头喝着酒,面无表情,心下便明白了,低声呢喃道:“还真下狠手了啊。”       那个獐眉鼠目的小个子,凌夜知道他跟其他三人不一样,并不是突厥人,所以才下了重手,剩下三个突厥人若是杀了,只怕后患无穷。       那眼神凶狠的刀疤男人,道:“废话少说,这个女人我们是要定了!小姑娘,你识相的就乖乖跟爷走,免得受皮肉之苦。”单手举起长七尺的大刀,往边上的小摊的桌子劈下。桌子立刻一分为二,切口整齐平整。       七尺长的大刀,手上没有千斤气力是绝对挥舞不起来的。       凌易见了,随意吹了声哨,双手环胸,笑道:“有两下子,刀还挺快的。”       周围看热闹的乡众虽然看不过,但是无奈也没办法,被这一刀已是吓得魂不附体。有人连摊位都来不及收就跑了,有的抱着孩子躲回了自己家里。将门紧紧拴住,连窗户也关得死死的。大街上就只剩下了迎亲的花队,跑也不是,留也不是。       “客官,我们面馆要打烊了,你看你是不是?”面馆的老板也迎了上来,一脸担心害怕的神情,手也在不住的发抖。       凌易随意的挥了挥手,道:“你进去吧,面馆砸了我十倍赔给你。”       凌夜端着酒杯,面无表情,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    老板一听,早已是躲进了面馆,听说有人赔,索性连外面的桌子也不收了。       那带刀疤的大哥,喊道:“老二,上去把那新郎官给我揭下来,老子也过过新郎官的瘾。”       闻言,其中一人上前拽住缰绳,伸手一扯,葛明通这个文弱书生便从马上跌了下来,硬生生的摔在地上。       为首的大哥走向前去,对着倒地的葛明通,冷笑一声,朝着腹部狠狠的踹了一脚。       葛明通是个文官,哪经得起这么一个壮汉的一脚。登时倒在地上,脸色煞白,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       那大哥一脚踩在葛明通身上,当做垫脚石一下跃上了马背。骑着绑着大红花的马儿走到花轿旁,大声说道:“娘子别着急,你大爷我这就接你回家!”说完便大声笑了起来,甚是粗野。       谁也不知道花轿内的人此刻的心情。       “几位英雄,天下好女儿多得是。花轿内的姑娘已是许了人的,难道几位就不能高抬贵手吗!”后面的人早都按捺不住了,回身一看,说话的竟是那端庄的女子。       一听这声音,几个人皆是酥倒。盯着那女子,各个都是怀着鬼胎,眼神闪着邪气。       为首的刀疤男子见状,大声喝道:“混账东西!等抢到手了。还不是我们兄弟的,这时候较什么劲!”       众人见老大发话了,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一个个便淫笑着上前去,晃着手里的亮刀。       “哎呀!你说现在有些男人怎么就这么不知羞啊,整天就知道欺负姑娘家!”满大街的人,瞬间就变得光秃秃的。凌易就这么一个人站在桌子上,左顾右盼的故意大声叫道。       众人扭头一看,其中一人道:“大哥,我认得!这小子就是今早在茶楼里的打伤我们的人!”说着,那人还能感受到胸膛微微的疼痛。       凌易轻笑一声,跳下桌子,不动声色的将两个女子护在身后,环着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纨绔道:“你说我这堂堂一品武巾帼,怎么就成天遇上你们这些下流的人啊!”       一品武巾帼!当今的巾帼学武的身手不凡,舞文的满腹经纶,天下闻名。能做上一品巾帼的,绝对不是凡人。       凌易并不是巾帼,只不过是想用名声吓吓人。不出所料,那些人已是有了几分惧色,紧握着手中的刀,小心翼翼。       “你说你是巾帼,我看你连给巾帼提鞋都不配!兄弟们!不必怕她!”到底还是为首的人有些头脑,一看就知道凌易是在虚张声势。       老二歪着头,道“大哥说的是!就你还巾帼,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皇子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看你这窝囊样,要是大魏真有你这样的皇子,那我们兄弟就都可以做皇帝了!”众人便附和着大笑了起来。       “混账东西!胆敢出言不逊!我本就是.....”后面的皇子还未出口。那个说话的贼匪便已是惨叫一声,抱着头大叫起来。       定睛一看,那人捂着眼睛,鲜血从指间不停的渗出。惨呼几声便晕了过去,地上倒着一个碎裂带血的酒杯。       “他娘的!谁他娘的敢暗算我兄弟!”另一人扶着昏倒的人,为首的人也是左顾右盼。       但此时在街上的,只剩下凌夜凌易二人与林家姐妹。       其中一人指着凌易说道:“你这孬种敢暗算我兄弟!活腻了你!”       那人虽说没有看到是谁出的手,但是在这街上,除了他们兄弟,就是凌易。毕竟林家姐妹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武的。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是提起了大刀,直向凌易的脖颈反手就是一个横劈。       这下凌易可是始料未及,自己能很轻易躲开这刀,但是这无疑会劈中身后两个少女。凌易天性不喜拘束,佩剑也在马上没有拿下来,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招架。       而就在此时,只听“哐当”一声,朴刀落地。紧接着的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根筷子直直射穿了那人手腕的内关穴,血流如注。       那人按着手腕倒在地上哇哇直叫,右手只怕是废了。       忽的只见银光一闪,直击那人的太阳穴。那人不防,登时感觉脑门如遭重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瞬间,没事的只剩下坐在马上的首领,看着眼前倒下的两人,怒道:“老二!老三!他娘的!”凶很的眼神变得更加恶狠,直视着一旁的凌夜。       他没有看见凌夜是如何出手的,但他至少看到凌易并没有任何动作。       凌易也是两手一摊,笑道:“这可不关我的事了。”       为首的人完全没听进凌易的话,口中骂了一句突厥语。一跃下马,眼睛斜视看了一眼凌夜。顺手抄起地上的朴刀,伸手就往凌易头上劈去。他知道自己不是凌夜的对手,既然被伤了两个兄弟,无论如何他也得杀了二人中的一个!       但是这次,凌易早已有了准备。双臂一展,林家姐妹便向后退了几步,使刀锋劈不中她二人。随后一个闪身,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这一刀。就在下一刀劈下之时,凌易使出轻功绕至敌后,横掌往颈后一劈。       首领毕竟是首领,只见他身子一沉,躲过了这一击,顺势转身舞出一阵刀花,左右上下每一招都直击要害。       凌易手上没有武器,只是一味的躲避,以守为主,心道:大哥果然是大哥,功夫真不是盖的。每一刀都这么精准,若是挨上一刀,只怕半条命也没了。       为首的人见凌易躲过了自己的刀法,十几招下来丝毫占不到便宜,不由得赞叹道:“好功夫!老子练刀十几年,你是第一个能躲得这么漂亮的!”       凌易轻笑一声,一脸轻松的神情。但额头上已是冒出了汗珠,口中微微喘气道:“好说好说,还请英雄你手下留情才是。”       数十招后,为首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刀,对招下来也是清楚了凌易的功夫。身法灵巧,只怕短时间内伤不到她。此时若是久战就更不可能了,毕竟这抢人是犯法的。       此时凌夜起身,拿着酒壶缓步走至那人面前,道:“我劝阁下还是快走吧,再不走只怕有人不让你走了。”悠闲的端起酒壶仰脖灌下,冷淡细声说道:“阁下汉话说得不错。”       这一句话,让那刀疤男人惊讶的睁大了双眼,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你还放我走!”       大魏有一则不成文的法令。但凡抓到有嫌疑的细作,无论最后是否坐实。一律可以按照规定领取赏赐。若是坐实了,那笔赏赐会是十分丰厚的钱财,也可能会是官位。       凌夜淡淡答道:“我不喜欢多事。”       闻言,为首的人大笑一声,道:“兄弟果然不是一般人!看来今日这美人我是得不到了!”       这时,隐隐约约的听见盔甲碰撞的声音,随后便有人大喊道:“妹子!”       待走近一看,来人正是林天扬。只见他穿着一身武将官服,身后领着一队成州的侍卫而来。       凌夜见了,淡淡道:“骑着马走,城西三十里有树林。”现在走城门定是走不了的。若是在树林里躲上一阵,还有活路。       为首的人冷哼一声,笑道:“老子就算走城门,又有谁拦得住老子。”说罢,在凌夜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便一跃上马,拍马而去。手上还拿着七尺长的大刀。       林天扬见状,大喊道:“追!都给我追!”随后便抓那端庄少女的手,细声道:“好妹子!还好你没事!一收到爹娘的消息,哥哥就赶来了。妹子也真是的,让哥哥担心死了!”       这副假仁假义的嘴脸,那活泼少女似是厌烦不已,一把夺过自己姐姐的手,连连退后躲避着。       林天扬迈步向前,道:“好妹子别怕!哥哥这就帮你把歹徒抓起来。”       收起仁慈的脸色,上前几步看着地上倒着的人,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脸,道:“来人啊!把这几个贼匪给我拿下!”身后的士兵便开始蹿动起来,将地上的人五花大绑。    凌易丝毫不理会士兵拿人,跑到凌夜跟前,兴奋道:“你那一下子真够劲!再完出手一步,只怕我脑袋就没了。”一脸孩子的调皮样。       凌夜冷着脸,说道:“那一下并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不让你说错话。”       凌易吐了吐舌头,无奈道:“谁让那帮混账说话激我的!”       凌夜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直视着凌易。       这一看,凌易便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凌夜的眼睛。看着那活泼少女,又不悦道:“难怪你说我见过林家姐妹,原来是她们两个。”       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凌易疑惑问道:“我说你干嘛放他走啊!万一他回来,岂不是更添麻烦?”       凌夜淡然道:“他不过是受人利用罢了。他告诉我,他叫图举,敢留姓名,就说明这人至少不是什么小人。”       凌易听了是大吃一惊,瞬间明白了什么,道:“如果突厥人死在我们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麻烦。那这些呢?”指了指倒地的两个突厥人。       凌夜回身就走,道:“死不了。”       凌易转眼看着林天扬,顿时明白了。这些人是突厥人,若是林天扬指使这帮人抢亲,那他就绝对不会杀了他们,只会放他们走。若不是林天扬指使的,那林天扬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所以你放了那个人走,一来解决了麻烦,二来你放长线钓大鱼。让他回去好再了解突厥人的动向!”凌易一拍手,眼中闪着光彩。       林天扬见凌夜欲走,大喝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自放走贼人!”摆出一身的官架子。       凌夜似是没听见,仍向前走着。       凌易则是愣在原地,也没有回答。       林天扬见二人不答,登时觉得没了面子,大声道:“来人啊!这两个人私自放走贼人,给我拿下!”       “是!”身后的士兵响应道。       那端庄少女见士兵上前,心知事情不对,便连忙上前劝阻道:“大哥误会了,这两人出手救了我们,和那些贼人并不是一起的。还请大哥别为难他们了。”       细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生性好色的林天扬早已是迷得晕头转向,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细声道:“好好好,既然妹妹说了,哥哥定不为难他们。”一边说,一边用手牵起女子的手,细细的摩挲着。       不顾身后的士兵,林天扬就这么邪笑着盯着她。       那些士兵见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端庄女子紧蹙着眉头,不动手色的将手抽回,低头不看那猥琐的嘴脸,细声道:“天色不早,该回家了。大哥也早些回去吧。”不等林天扬回答,端庄女子已是牵着妹妹扬长而去。       “好好,妹子小心。哥哥将这些贼人送到刑部,马上就回去。”直到林家姐妹二人远离了市集,林天扬的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满脸的迷醉之色。       回身对部下说道:“你们将这两个匪徒送回刑部后,就各自回家吧。”说完也是快步向林府走去,嘴角还带着邪笑。 五 小人风吹耳   看着林天扬追着林家姐妹的背影,凌易只觉得恶心无比,斜着头细声说道:“这小子脑袋没事吧,看上自家妹妹了?”       凌夜不答,走到葛明通身边。蹲下身子,发现葛明通虽然伤的不轻,但还没有昏过去。随手从怀中拿一粒药丸强塞进她嘴里,起身头也不回的便走了。任由葛明通倒在地上,不知如何。       凌易见左右四下皆是无人,一时竟不知该走该留。于是也连忙跟上凌夜的脚步,不时的回头看着倒地的葛明通。       凌易小跑着跟上凌夜,道:“那个.....就不管她了......”       二人还走不出十步,那些原本掩着门的街坊,都纷纷开门走了出来。一个个脸色担忧的围在葛明通身边,争相搀扶着。       凌易见状,便什么也不用说了。          “你在茶楼的时候是怎么知道那是林家姐妹的?”走在大街上,凌易饶有兴致的问道。       凌夜淡然道:“容貌气质,言语谈吐,行礼时的一举一动都是中规中矩,一看就知道是官家的小姐。两人年纪相仿,容颜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两姐妹。”       凌易细细的听着,皱着眉头道:“那怎么就不能是别家官宦的姑娘啊?”       话一出口,凌夜就叹了口气,冷道:“官家的小姐一般都不许出门。出门在外,敢大声怒喝的,你认为这样的官家小姐很多吗。”       别说是官家的小姐,就是普通小户的小姐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呵斥。当天那活泼少女在茶楼的举动,就已说明了她不是普通官家的小姐。除了林家,只怕没有敢做出如此出格举动的小姐。       凌易点了点头,像是想明白了,问道:“也是,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凌夜淡然道:“回客栈。”       凌易道:“哦,那要是到时候林天扬找麻烦怎么办啊?他可是认着我们了。”虽说不知是不是林天扬指使的,但总归今天算是“得罪”他了。       凌夜道:“你不是说你是受林文士的雇用,不怕林天扬吗。”       被凌夜一顿抢白,凌易也是耸耸肩无奈的叹了口气。       几日后,二人骑着马一路奔到了林家,假装是长途跋涉而来。       凌易骑在马上慢慢的赶着马走,道:“我们干嘛折腾了这么几日才去林府啊,信上又没写着时日。”       凌夜不答,继续骑着马。       凌易见了,心道:这几日天天往外跑,也不知到哪逍遥去了。       林家并没有想像中的气派。门口只有两只石狮子,上面的牌匾写着三个大字“华泰府”。       凌夜看得出来是皇帝的字迹,门看上去也只是普通的铁门。大门敞开着,里面时不时的传出武器的碰撞声。       刚下马,管家华叔便迎了上来,道:“两位可是来保护我家小姐的人啊?”       凌夜拿出了暗卫门的腰牌,递给管家。一看上面“十四”管家便明白了,忙道:“二位赶快里边请,我家老爷恭候多时了。”       凌易见管家这么快就迎上来,看来真的应该是等候多时了。       跟着管家走进了大门,到庭院时那兵器碰撞的声音越发的刺耳。       走近一看,只见院子里一群人正耍弄着兵器,一个个都是胳膊粗壮的结实大汉。       管家注意到凌易的眼神,忙解释道:“这些人都是我家大少爷请来的,二位别见怪,二位请稍候片刻,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凌易看着那些练武的人,说道:“这林管家那天说,两位小姐是女儿家,让男人保护不好,让人盯着也不成。特意花那么大价钱请了我们两个,这林天扬倒好,偏偏跟他老子对着干,请了一帮男人。”说着,凌易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看到凌易发笑,中间便有人觉得是在嘲笑自己,当下便不乐意了,大声喊道:“小子,你笑什么!”       凌易一愣,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连忙摆手道:“没笑什么,我自个笑自个呢。”       那人当然不相信,怒喝道:“怎么!自个说的话还不敢认了!你说,你刚刚是不是在嘲笑我们身手差!”       凌易摇头笑道:“这位大哥,你若真这么想,那不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身手吗。”       那人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哼!真有本事,上来陪大爷练练!”       此话一出,所以正在练习的人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舞动的兵器,所有目光都注视着凌易,有的眼神带着敌意,有的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凌易也不敢太造次,笑着说道:“其实各位的身手都在小弟之上。还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别为难小弟了。”       “好!那本大爷就教你几招。上来!”那人手持一对板斧挥舞着,古铜色手臂上的肌肉显得突兀分明。喝道:“怎么?没胆子!”       凌易最忌的就是别人激她,上次那帮匪贼就是因为激怒了她,还差点暴露了身份,怒喝道:“谁没胆子!来就来!”       虽说凌易做什么事都是得过且过,但是终归是受过宫廷里的训练,再加上凌夜几年的教导,武功怎么说也不算差,嘴里嘟囔道:“几年下来,我还真就嫌的发慌,正好练练手。”       凌易一边说着,一边扭着脖子,活动着筋骨。       众人见状,纷纷散开,留下一个空旷的场地。       “找死!”那人说完,便大喝一声,双手拿着板斧一挥而上。       凌易也是抽出了佩剑,脚踏着轻功,开始与那人周旋。       板斧沉重,剑走轻灵,以柔克刚。       不出三招,手持板斧的大汉便已经输了。       在一旁看的人便开始都有了兴趣,谁都想借此耍威风。       凌易也是越战越来了兴致,竟然一个一个的斗了起来,都不落于下风。       不知什么时候,林文士已经走了出来,细细的观看着这场精彩的比试。       凌夜见了,也只是微微点头颔首,以示行礼。同时也看到了林文士身后两姐妹吃惊的表情。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场上的所有人便都已败下阵来。       凌易不住抖着衣裳,喘着粗气说道:“好热啊。”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人,凌易自己心里都有着一丝惊讶。也不知是这些人身手太差,还是自己的武功真的精进了。       林文士眯眼捋着胡须,面有所思的样子,心中默念:果然不愧是暗卫门的人。       雇用暗卫门的人,条件之一就是不能暴露暗卫门护卫的身份。所以林文士并没有出口夸赞,只是点头微笑。       凌易看见林家两姐妹,二人身前站着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心中已猜到这个人是谁了,连忙抱拳以示行礼。       “爹!我认得这两个人!”那活泼少女便指着二人大叫了起来。       为了避免说错话,那端庄少女连忙将话接了下来:“爹,事情是这样的。”于是将茶楼解围,前几日的抢亲之事也都一并细细说了一通。当然其中有些细节不便说明,端庄少女也是略去不提。       林文士本是一惊,但听了少女的话,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态度不卑不亢,道:“二位里边坐吧。”       坐在大厅的正位上,林文士浅酌着上好的茶,打量着凌夜二人。       那活泼少女站在一旁,悄悄的说道:“姐姐,这两个人至少比外面那些人看着顺眼多了。”       那端庄少女浅浅一笑,道:“这下不久正好随了你的意了。”两面都只是匆匆见过,此时她也是细细的观察着二人。       凌易穿着一身淡白色的衣袍,腰上系着佩剑,脸上挂着孩子的笑容。而凌夜仍是穿着紫色的外袍,披着紫披风,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紧腕细腰。眉目冷峻,多了几分稳重沉着。       凌夜感觉到目光的注视,眼神微抬,冰冷的眼神便对上了那如水雾般的双眸。       双目对视,那端庄少女连忙将视线移开,脸颊微红。凌夜并没在意,眼神依旧冰冷,面目依旧冷峻。       “事情相信我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林文士放下茶杯说道。“虽说你们见过面了,但是总归还是要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两个女儿洛雪,洛灵。”       那端庄少女便是长女林洛雪,活泼少女便是她的妹妹林洛灵。       “见过二位小姐。”凌易露出了不羁的笑脸,抱拳说道。而凌夜没有动作,也并未开口,仍是冷冷的一张脸。    而就在此时,林天扬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爹,早啊。”       林文士冷哼一声,道:“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早!”       林天扬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仍在伸展着四肢,道:“爹,这不怪我。昨夜公务太多了,一直忙到五更才休息呢。”       林洛灵小声嘟哝道:“指不定又去哪喝花酒了。”       睁开睡眼,林天扬才发现凌夜二人也在大堂内,对于忤逆他的人,他一向记得很清楚,自然也记得两人,面色一沉,口气恶劣,说道:“爹,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林文士脸色微怒,沉声说道“不得无礼!这是我给雪儿和灵儿请来的护卫。”       林天扬一听便冷哼了一声,嬉笑道:“护卫啊!我可是请了一大批的江湖高手了。不知两位敢不敢出去和我请的人较量较量啊!”       林文士将茶杯端起,不发一语,但脸上的怒容已经很明显。       林天扬见了本不想再说什么,但一看见凌夜二人,心里便又有火气,开口说道:“爹,你若将妹妹的命交给这两人,未免也太草率了。您看看这外面的.....”       林洛灵抢笑道:“你外面那些人,早已是人家的手下败将了。我若是外面那些人,此刻一定没脸再留下来。”       林天扬一听,不信道:“不可能,那些人可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怎么会输给这等装模作样的人。”说着还用手指指着二人,一脸不屑。       林洛灵轻笑一声,道:“你若不信,不妨出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你请的那些人,脸皮在江湖上是不是也数一数二。”       林天扬见妹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便甩袖而去,直奔庭外。       果然,那些被凌易打败的江湖人,有一些已经因为忿忿离去了。只剩下一些在一旁看热闹,没有争斗的人还留着。       林天扬回来的时候,气得脸色涨红,道:“爹你有所不知啊!这两个人前些天放走了劫葛大人亲的匪徒。”林天扬指着两人,转身对林文士说道:“爹,儿子这几日已经查出逃走的人是那伙匪徒的首领,而且,那人还是个突厥人!”       林文士面色不变,从容的吹着茶面上的叶梗。       林天扬见状,上前躬身接着说道:“爹,儿子请来的都是有名气的侠士,不是那些街上的混混。这两个人来历不明,可不能养虎为患啊。”       林洛雪上前解围,道:“爹,两位少侠为救灵儿,曾出手打伤过那帮贼匪。是同伙又怎会自相残杀呢。若这两人居心不轨,早在那天就可以将我们劫走,又何必到府上来,这不是反倒横生枝节吗。”       林文士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雪儿说的是,你那些江湖人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人。”       林洛灵接道:“而且你的那些个五大三粗早就已经是人家的手下败将了。”林洛灵方才看到那些江湖人倒在地上,心里本就不喜欢那些人,当下也是暗暗高兴了一番。轻笑道:“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出去了。娘交待的刺绣还没做完呢。”不等林文士开口,林洛灵便已随意的跳出了大门。       林洛雪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那女儿也告退了。”这一举一动,都是端庄秀气,翩翩有礼,没有丝毫造作。       林天扬盯着这完美无瑕的人,被这柔美的身段吸引,眼神从未离开过,色相也渐渐浮现于面上。直至林洛雪的身影消失于门口,林天扬的眼睛还是盯着林洛雪消失的地方,眼神发直。       之后林文士便又将事情前后仔细的说了一番。       几月前,林府收到一封血书。上面尽是威胁的话语,扬言要在三月内,抢走林家的两位小姐。       林文士本想用银子解决,但血书上只写着要人,根本没有提到有关银子的话语。    ----------------------------------------------------------------------------------------    二人离开后,远远的还听见林天扬高声的叫喊声,似是坚决反对她们这两个护卫。       一出大厅便有下人领着二人到林家姐妹的院子。       来到一处别苑,下人道:“两位就请自己进去吧,这是小姐住的地方,小的就不方便进去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凌易轻声笑道:“看来这败家子还是挺怕他老子的,以后咱们可不用怕了。”       凌夜走到一处,直接就坐在了外面的石凳上。       凌易问道:“怎么不走了?”       凌夜冷道:“里面就是人家姑娘的房间了,你想进去吗。”    凌易看了看面前的屋子,走上前去,果然里面传出了一阵笑声,只听见声音道:“那两个人居然真的是巾帼,先前还以为是说笑的呢!”       轻灵的声音响起后,紧接着又是一阵温柔似水的声音:“人不可貌相,看人可不能单看外表。”       “我又没说她们不是,只不过那个看上去有些纨绔的那个怎么都不像是个巾帼,整个就像一混混。”       一听就知道是林洛灵的话,凌易一拍手,笑道:“我本来就不是巾帼!”说着,便走到一旁的护栏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半响,房门打开,林洛灵走出来,说道:“爹让你们来保护我们,你们倒好坐在在偷懒!”       凌易冷哼一声,闭着眼睛养神,道:“林老爷让我们保护你们,只要没什么闪失就行了,你现在不就好好的站在那没事吗。”       林洛灵双手叉腰,昂着脑袋,道:“你们不在,若是有人把我们弄晕劫走了,你们也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姐妹可不就毁在你俩手上了。”明显是在故意刁难。       凌易起身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柱上,俯视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林洛灵,故意装出一丝邪笑,道:“这么说,林二小姐是想让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咯。”压低了声音细声道:“那不知二小姐沐浴的时候,我是否也要在旁边呢。”       这句话说的林洛灵满脸通红,又羞又气道:“你这登徒子!不要脸!看本小姐怎么教训你!”说着便追着凌易打了起来。       而凌易也是上蹿下跳躲避着,说道:“是你自己说的,难道你洗澡的时候,人家就不能把你弄晕劫走不成。”       听到外面的嬉闹声,林洛雪走出来一看,便看到了追打的一幕。一脸担心的正要上去,刚迈出两步便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       “不必担心,闹着玩罢了。”凌夜对身旁的嬉闹声充耳不闻,淡然的坐在一旁。       听了凌夜的话,林洛雪见凌易面上带着笑容,林洛灵的脸色也是似嗔非嗔,便也不再理会打闹中的两人。       她这个妹妹素来如此,嘴硬心软。       走至凌夜身边,缓缓坐下,动作十分得体,道:“我们虽说见过两面,但还未知少侠姓名,敢问少侠如何称呼?”       “代号十四。”凌夜冷冷回答道,面无表情,眼神直视着前方。       林洛雪丝毫没有被凌夜的冰冷有任何影响,道:“我听家父说过,他聘请的是暗卫门中武艺最高强的巾帼,难不成这暗卫门只有十五个巾帼高手吗?”       凌夜心中微动,但仍是一脸淡然,语气平静,道:“暗卫门的事部下都不清楚,奉命行事而已。大小姐尽可放心,我二人定不会让二位小姐有丝毫损伤。”       林洛雪微微一笑,道:“少侠真是说笑了,少侠在暗卫门的地位只怕比门主也低不了多少,又怎会让我二人有所闪失呢。”说着,仔细观察凌夜的神情变化。       哪知凌夜面色如平常般冷峻,双目微移,正好看着佳人的双目。       凌夜的眼神深邃冰冷,而林洛雪的双目则是眼含秋水,顾盼生辉。双目对视,林洛雪顿时又是别过头去,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凌夜眼神锐利,带着些逼迫,道:“不知大小姐为何说我在暗卫门身份不低呢?”       林洛雪定了定神,缓道:“暗卫门如今已是天下闻名。许多事就算不打听也会知道。暗卫门向来只负责护卫,其余的闲事一概不予理会。而当日在酒楼,少侠出手替我们姐妹解围。如此违背暗卫门的规矩,想必少侠也就不是暗卫门中的普通人了。”       不知何时,凌易已是站在护栏上,抱着柱子,一脸孩子的笑容说道:“姐姐睿智,真叫人佩服啊!”而林洛灵则是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一旁扶着柱子喘着气,眼神仍恶狠狠的盯着凌易。       林洛雪听到凌易的回答,进一步追问,道:“少侠还未回答洛雪的问题呢。”       凌夜冷道:“暗卫门负责的是护卫,只要雇主没事,护卫做什么都是自己的事。大小姐如此了解暗卫门,怎会连这点都不知道。”       林洛雪不答,看着凌夜的表情,猜不出凌夜的话是真是假。凌夜没有必要说谎,但她总觉得,眼前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而另一边,林洛灵见打不着凌易,也无力再闹。面带微怒的走了过来,猛的坐在林洛雪身边。也许是被凌易激怒了,看着凌夜的眼神也有些怒气。       紧接着,凌易便调皮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家姐妹谈说了起来。生性活跃的凌易很轻易的就能和任何人聊得来。凌夜则是坐在一旁,不发一语。       “雪儿、灵儿。”别苑门口,林夫人神色匆忙,脚步着急的走了过来,左右手牵起两人,将两人从凌易身边拉起,退得远远的。       林夫人用一种十分怪异而又带着怀疑的眼神侧目看着二人,就好像在看着两个不知名的怪物一般。       “娘,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被拉起的二人都不解的看着母亲。       林夫人脸色担忧,小声说道:“娘听扬儿说,这两个人跟突厥人有勾结,你们可别离她们太近了。”不时的用眼神打量着凌夜凌易,神情三分怀疑,三分厌恶。       林洛灵听到林天扬的名字,当下不悦,道:“娘,你别听大哥胡说,若不是这两个人,我们早就给人当压寨夫人了。”       林洛灵跟凌易打闹谈笑了那么一阵,心里也是对她有了一丝好感,不似先前那般陌生。       “这个败家子!林老爷那说不通,竟然跑去林夫人耳边吹风。”那边的对话,凌易是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总是担心子女的,一听林天扬那么说,林夫人自然也顾不得真假,径直的就来到了别苑。       凌夜冷道,心中默默沉思,道:“无妨,林文士是明事理的人,不会相信林天扬的话,只要林文士不发话,谁也不能让我们走。”又道:“林夫人若是过来。你说话注意点,别再似先前那般滑头了。”       凌易点头。       果然,林夫人和两姐妹说了一通后,便走至凌夜二人身边,不客气道:“我不管你们是谁。华泰府可是当今圣上钦赐的,若是敢打林家人的主意,那就等于是与圣上作对。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们!”语气凌然,带着七分的威胁。但这些话在二人耳朵里,无异于一个小孩的威胁。       凌易起身拱手道:“夫人放心。也许是少爷误会了,我们二人绝没有半点图谋。不过是林老爷雇用暗卫,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凌易果然收起了往日的那般随意,挺拔的站立抱拳答话,面色正经,展现出一派稳重成熟。       凌夜则并未理会,坐在一旁,闭起了双目。       这一幕,被林家姐妹尽收眼底。林洛灵嬉笑道:“姐姐,这登徒子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俊俏的。”       林洛灵看着一本正经正在和林夫人交谈的凌易,顿时又是生出来好感,觉得被这样的人保护,总比五大三粗的好太多了。       但林夫人离开时,脸色仍是带着不悦。       凌易松了口气,回身看着凌夜,心道:你叫我注意点,你倒好,人家夫人过来,你连站都不站起来。       林家姐妹见母亲离开,这才走了过来。       林洛灵冲上来,便问道:“我娘刚说了什么?”       凌易一笑,述说着自己与林夫人的对话。       接着,凌易便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的讲着不知怎么编来的故事。       林家姐妹看着凌易的“表演”,听着凌易说着自己所闻的趣事。       凌夜则在人不注意之时,悄悄离开,来到了刚才经过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那些没走的江湖中人仍然在挥舞着自己的武器。       他们与其说是在练武,不如说是在相互较劲,比着谁的架势漂亮,谁的耐力持续得更久。          凌夜四处看了一眼,见各式各样的兵器罗列在四周,以及各种练武用的器具。铜人桩、大石臼、铁砂一应俱全。       看来林天扬对此事并没有少费心。       凌夜走至箭靶前方,随手拿了把挂在墙上的弓,以及放在一旁的羽箭,对着箭靶就射了起来。连射了十几箭,全无偏差,正中红心。       这江湖中的使弓的人很少,其中一人见凌夜箭术精湛,不免上前挑衅道:“这位兄弟看来箭法不错啊!”       凌夜并未理会,不发一语,继续射着手中的箭。       那人接着说道:“我认得你!你和刚才的那小子是一起的!”声音传遍了演武场,全部人又是停下了手中的活,停下了准备看好戏。       那人说道:“在下钱弓,江湖人称“万箭穿心”,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气。见阁下箭术精湛,不知可否赏脸和在下比试一番!”那人拱手说道,脸色全是鄙夷。       凌夜就如没听到一般,悠然的从箭壶中取出一箭,又是放了一记正中红心的箭。       众人默默的看着凌夜拉弓、放箭,连续数十发都没有丝毫偏差,全在红心。       方才挑衅的钱弓冷哼一声,道:“原来阁下只会些花架子,这种箭法,就是几岁的孩子也会!”       凌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激将法对她是没用的,冷道:“你若此时离开,大可以向他们说是我惧怕你的名声不敢与你比试。但你若坚持要和我比的话,那到时你的脸可就真挂不住了。”放手射出一箭,正中红心。          这一箭让钱弓有些没了底气,常年练箭的人,每一箭正中红心不是难事。但钱弓看着凌夜握着箭弓,拉弦,放箭,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稳健。就好像与弓箭合为一体,自然娴熟,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钱弓正垂头要走时,却被凌易破坏了一切。       原先凌易见凌夜不见了,便带着林家姐妹来到演武场,刚好见到这一幕,那人准备回头要走便大声道:“怎么了!知道她箭术厉害,不敢比试了吗!”       这下子,演武场上的人又是被吸引了目光。       钱弓哪经受的了这般羞辱,怎么说他在江湖上都是小有名气的,气道:“胡说!明明就是这家伙知道箭术不如我,才不敢跟我一较高下!”       凌易一听更是大笑道:“你才胡说呢!跟她比试箭术的人,至今都还没有一个能赢的,能赢的人只怕还没出生的!怕就直说,没人会怪你的。”       此时,就是专心练功的人,也都忍不住微微转移了视线。       钱弓气得满脸通红,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弓,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怒视着凌夜,道:“今日你我定要分个胜负!来吧!”       因为凌易两句话,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凌夜放下弓,冰冷的眼神凌厉如刀,直逼凌易。       凌易见了,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心知自己定是做错了。       凌夜看着钱弓的神情以及周围人的反应,若是不应战,那林天扬可就有文章可做了,低头沉思片刻,说道:“如何比试。”       钱弓道:“箭术的比试当然不能只对着箭靶射红心,规矩很简单。”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就按通常的比试法,哪位兄弟愿意帮个忙?”       “我来!”其中一人响应道,接过了铜钱。       “我先来。”钱弓将箭搭上弓。       那人将铜钱放于指上一弹,铜钱便快速旋转着飞上空中。       钱弓眯眼一射,一支箭脱手而出,正中铜钱的钱眼。其它两支箭也分别射中了铜钱的钱眼,正好穿过,而这三支箭又正好都落在箭靶的红心。       众人见到如此漂亮的箭法,演武场中的人也是不住的喝彩。       凌夜不知“通常的比法”是什么,但这一看也是明白了。       林洛灵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场箭术比试,道:“姐姐,这人箭还射的不错啊,比大哥强多了。”       凌易摇头道:“切!这算什么啊!闭着眼睛都能赢他。”见惯了凌夜射箭,对于这样的伎俩凌易早已是不放在眼里了。       林洛雪眼神微动,细声问道:“你同伴箭法很高?”       凌易点头,双臂环抱在胸前,得意一笑,道:“你一会看着就知道了。”       “钱弓让各位见笑了。”对于自己展露出的技艺,钱弓很是得意,毕竟这样精准的箭法,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钱弓抱拳致谢,转身对凌夜恶狠狠的说道:“该你了!”       当凌夜准备之时,钱弓喝道:“慢!就这么比试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如我们立个赌约如何?”       三箭全中的钱弓不免有些飘飘然,道:“若是我赢了,我要你的手指!”       对于这样的强手,钱弓自然不会给她超越自己的机会,必定要斩草除根。但若是用武力去了她的手指。在江湖上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但若是此时就不同了。愿赌服输,几十个人看着,江湖上的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六 巧破邪医心   在场的人都听得出钱弓语气里的得意与自负。       演武场里瞬间变得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凌夜的回答。       若是答应,输的话就必须削去手指。别说是射箭,就是再习其他武艺也是不可能的。但若不答应,那一来丢了面子,二来也让林天扬有了一个理由驱逐二人。    只见凌夜面色自然,语气淡淡,答道:“好,就照你说的办吧。不过我什么也不赌,你若赢了就可以将我的手指拿去。”       钱弓的箭术固然不错,但是达到什么水准,凌夜心中早已是一清二楚。       早在进门的时候,凌夜就已一一的观察了现场的所有人。谁用什么武器,使得什么功夫,武艺高低,凌夜已是一清二楚。       钱弓在江湖小有名气,箭术也是不低,能被林府招入,相信定有过人之处。钱弓对自己的箭术也是相当有自信。       对此,凌夜仍是冷冷的一张脸。       一旁的林洛灵已是紧张的抓住了凌易的手臂,而凌易正好相反,一脸的轻松。       只见凌夜拉满了圆弓,闭上了双眼,细细听着铜钱在空气中的振动声。       这一闭眼让众人皆是一怔,就在刹那间,箭离弦飞出。迅猛的穿过了三枚铜钱的中心,飞向后方。       众人的眼神也是紧紧追随着飞快的羽箭,但所有人看到箭的那一刻,箭已是停留在了箭靶上。       凌夜并没有射出三支箭,只射出了一支。这一支箭连续射穿了三个铜钱的钱眼,死死的钉在了箭靶的红心,箭身没入了箭靶一半,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满场无声,看着那射在靶心上的箭以及串在箭上的三枚铜钱。演武场上的人仿佛连呼吸都已经停止了。       凌夜什么也没有说,脸色淡漠,转身离开,仿佛像是结束了一场无聊的游戏一样。面上的表情就似是凝结了一层寒霜。       钱弓一脸的愕然,愣了半响才上前拔箭。       当取回三枚铜钱时,钱弓才发现,原来箭心上有着一只细小的蜜蜂。虽不知是不是运气,但一见如此,钱弓脸色一阵煞白,更是气得折断了这支箭,回头看着凌夜的背影,愤怒的眼神中也不由得带着几分佩服,呢喃道:“好箭法。”    钱弓是使弓箭的人,自然知道所有使弓箭的名人侠士。若是他知道今日同他比试的人,是天下闻名的“寒弓引”。只怕他绝对不会赌下手指,更不敢提出比试。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以绝后患,使弓箭的人,跟人比试,总喜欢赌手指。       三年前,暗卫门初建,第一次的任务便是凌夜二人一起执行的。       当时那府中的护院教头心中不服,他本才是保护家主的人,怎么到头来竟聘用了两个年纪轻轻的人。       那教头的师父便是使弓的人,知道两个护卫其中一个也是使弓的。当下为了替徒弟出气,便将凌夜刻意招惹了出来,提出比试,谁输了就削去手指。       但是那教头的师父一见凌夜便认出她来了,那教头师父眼睛瞪大,不可置信道:“你是‘寒弓引’?”       凌夜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教头师父看着凌夜冰冷的眼神,叹息一声,拿出匕首,削去了自己的三根手指。       那教头心中一惊,他自然听过凌夜“寒弓引”之名。但他还是很惊讶,师父的箭术在江湖中数一数二,但这次竟然还没比试就自己削去了手指。       那教头看着眼前的凌夜,这个年纪比他儿子还小的人。额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这个人竟然让自己久负盛名的师父,自行削去了手指。          凌易回忆着那年的事情,一边招手呼唤着凌夜。       “唉,你那伙伴箭术怎么高明,怎么你就那么不如人啊。”林洛灵笑着奚落道。       “我那是不想学,若是学了至少不输给那个人。”凌易指着钱弓,傲气的说道。       二人便又不依不饶的互相斗起了嘴。       一直如此,不知不觉就斗了半月有余。       林洛灵叹了口气,说道:“待在家里怪无聊的。”牵起林洛雪的手兴奋的说道:“姐,不如我们去看看敏姐姐吧。至婚宴那次后,我们还没去见过她呢!”又是不等回答,直接牵着林洛雪便走了。       “先去和爹娘说一声吧。”林洛雪从来就阻止不了这个妹妹,只有跟着她免得她又惹祸。       林洛灵撅着嘴,不悦道:“那快去吧。”       林文士似是已经司空见惯了,头也没有抬,只说道:“早些回来,别耽误了。”       有了暗卫门的保护,林文士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对突厥的担心也是少了几分。       “你们二人好好跟着,小心点。”       见父亲同意,林洛灵早已按耐不住,大喊了一声好,牵着林洛雪的手连跑带跳的出了林府。       “这个鬼丫头,真是一刻也闲不住。”快步跟上去,凌易被林洛灵纠缠了半日,也是有些不耐。       支走车夫,凌易坐在马车前座赶着马。林洛灵也是掀开布帘,一边给凌易指着路,一边聊着天:“其实葛明通跟你们一样都是巾帼,只不过人家是个文官。”       凌易随手挥了一鞭,轻笑道:“早知道了。”她若是个武官,怎么会让人拉下马来毫无还手之力呢。       林洛灵轻捶了一下凌易的肩膀,嗔道:“一点也不风趣,你就应该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到了。”凌易懒得回答,跃下了马车,牵着林洛灵的手,将她扶下了马车。       坐在一旁的凌夜也是落了地,站在一旁。       林洛雪轻掀起布帘,从马车内轻步走出,立在车边上。       凌易见了连忙说道:“干嘛呢,快扶人家啊。”       凌夜回头看着凌易,心知定是她故意做出那一幕,让自己效仿的。看着仍然站立于车上的林洛雪,凌夜也是站在原地,一脸冰冷,没有动作。       四人就这么僵着站了一会,凌易撇撇嘴,这才上前将林洛雪扶了下来。       将林洛雪扶下马车后,凌夜回身便往葛府大门走去。没有收到丝毫影响,一脸淡然的走到门前敲门。       大门一开,林洛灵便冲着门内大声喊道:“敏姐姐,灵儿来看你了!”       葛府的一位下人迎了上来,连忙阻止道:“几位请留步,我家夫人不方便见客,还请几位先请回去吧。”       “葛大人在忙什么,为什么连我们都不见了?”早在先前,林洛灵就经常和孙敏来葛府走动,葛府的管家也是认得林家的人的,但不知为何,今日的葛府显得十分的寂静冷清。       林洛雪道:“这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见下人脸色不对,林洛雪看出了不对。心里隐约感觉有事,林洛雪秀眉一皱,担忧了起来,急道:“你家夫人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下人心知是林府的人,也不好推辞,面有难色道:“那几位跟我到大厅吧。我这就去请夫人”说着叹息了一声,将四人带到了一间大厅。       凌夜望着下人离开,眼神中似是明白了什么。虽说很淡,但是空气中仍有那么一丝药味,嗅觉敏锐的凌夜早已是发觉到了。       病的当然不是孙敏,下人离去不久她便出来见客了。       林洛灵一见孙敏,急切的迎了上去,道:“敏姐姐,你没事吧。”       眼前的孙敏脸色有些憔悴,但是依然遮不住那美丽的容颜。若退去这张带憔悴的脸,孙敏不知会如何的明艳秀丽。       孙敏苍白的脸上硬挤出一丝微笑,道:“我没事。只是灵儿,今天你们暂且先回去吧。这府中有些事,我实在是抽不开身。”       林洛雪见孙敏面有难色,想必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说道:“既然如此,灵儿我们过几日再来吧,别耽误了敏姐姐的事。”       下人见孙敏有送客的意思,便迎了上来,带着四人出去。       四人走出大厅,林洛灵的表情显得相当无趣。       此时,凌夜却往另一个方向离去,谁也没有发觉。       走了几步,林洛灵不甘心就这么离开,随手扯过一个下人,不依不饶的问道:“府里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敏姐姐变得如此憔悴?”       下人见林洛灵将自己抓得紧紧的,心知定是挣脱不了了,几番犹豫,才深深叹息,说道:“是这样的。我家大人前几日从府衙回家的途中,也不知是什么人,冲上来对着大人就是一通打,就连几个跟着的随从也都打了个半死。现在我家大人仍然昏迷不醒,请了许多有名的大夫都没能治好。夫人也是夜夜陪伴,整日的就是以泪洗面.....”说着,那下人也是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一听,林洛灵登时气道:“什么!竟有这等事!殴打朝廷官员!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可知是什么人干的?”       下人苦笑道:“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若是知道了,小人定扒了那伙贼人的皮。”忽的面色愀然,道:“想来葛大人平日里爱民如子,对我们这些下人从不苛刻,府里的人日日烧香拜佛,都盼着大人早日醒过来呢。”       林洛雪想着孙敏,三人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如今竟以泪洗面,心中自然不是滋味,道:“那请来的大夫是怎么说的?难道就没有一个大夫有办法吗?”       下人叹息道:“那些个名医,也不知是怎么的。一个个开了几服药后,便摇头说不行了。”       此时,下人眼中已是充满了泪水。       林洛灵道:“姐姐,不如我们这就回府找爹。爹认识这么多人,一定可以找到能救葛大人的大夫的。”       于是林洛灵连忙推着凌易,让凌易快马加鞭的赶回林府。       林洛灵不断催促,凌易也是无奈的上了马车,丝毫没有在意身边少了一个人。          而另一边,凌夜则依旧没有离开。       一阵敲门声响起,道:“夫人,有个人说想见你。”       这是管家的声音。       门内传来带着微微泣音,声音颤抖,回答道:“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见的吗。”       管家说道:“这个人说能救大人,所以小的擅自做主将她带来了。”       话音刚落,孙敏已是急切的打开了大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凌夜。       凌夜抱拳行礼,神色漠然,道:“夫人冒犯了,不知可否让我看一看葛大人?”       当时三人急忙离去,谁也没注意到凌夜出大厅时就已不见了。就连孙敏也不知道竟然有一个人留在了府中。    孙敏上下打量了一番凌夜,道:“你是刚才随雪儿来的人?”       凌夜点头,淡然道:“是。”       既然是林府的人,孙敏也不再疑惑。听到有人能救葛明通,二话不说便让凌夜进了房屋内。       凌夜一进门,先前那股淡淡的药味显得浓重了起来。       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白发长须的老人正在旁边,默默沉思着替葛明通把脉。       大夫一脸为难,眉头皱起,说道:“夫人,大人面色发黑,嘴唇发紫,只怕是由于受到重击导致脏腑经络淤血凝滞,凝结于脉道,不得循行。正因淤血阻塞,从而导致阻闭清窍,脉络失措,以致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       孙敏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变化,道:“这先前的大夫也都这么说,但是都没有办法。还请大夫务必要尽力救我相公,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此时孙敏声音已是变得有些沙哑,语音颤抖,看样子明显哭得不少,脸上的神情已是略显失望。       大夫眉头拧成一团,拍着手掌,面显难色,急道:“这.....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大人现在病入脏腑,要救治大人,就必须要珍贵的药材,但这些药材,只怕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啊。”       孙敏面色发白,道:“只要能救回相公,多少钱都可以。大夫我只求你救我相公!”声音已是有着泣音,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房内显得十分昏暗,一个屋子就点了一盏灯。       凌夜见桌子上的灰尘已是积了厚厚一层。       葛明通官职不高,想必这些日子为了救治葛明通,家里的财物想必已是能用的都用了。       那老者一脸为难,说道:“葛大人如今需要打通脉道,又需补血补气,这要用的药材十分昂贵,只怕.....唉......”       孙敏脸色已是变得煞白,嘴唇发抖,低头一言不发。       她的首饰,嫁妆,已是能卖的都卖了。借着几家的银子,数目都不小,相信已是不能再借了。       孙敏闭上了眼睛,眼泪划过脸庞。    -------------------------------------------------------------------------------------------    这时,只听一声冷哼,一阵冰冷的声音响起:“欺骗妇孺,满口胡言,就你这样也能叫大夫。”       说话的人是凌夜:“行医者应以慈悲为怀,心无邪念。连妇孺的钱也骗,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老人,就好似要将人看穿一般,令人不由得感到战栗。凌夜的语气带着一丝怒火,面容七分寒冷,三分杀气。       老者一惊,别过脸去,眼神不停的闪烁。自己的心就好像有千层厚的冰雪压着一般,即冷又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背脊一阵发凉。想说话,但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孙敏看着老者惊慌的脸,心中不免有些不解。       凌夜走至床边,一把抓住那大夫的衣领,向后猛的掷去。这一下,凌夜只用了两分力。       那老者一下不防,向后打了个趔趄。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站稳后忙用手扶好那歪倒在一边的帽子,哆嗦着又是后退了几步。别过脸不敢再看凌夜,脸色已是大变。       凌夜站在床边,仔细看了看葛明通的脸色。       想着方才看了的那老者先前开好放在桌上的药方,冷道:“就你这点医术,真不知是哪个庸医教出来的!”       这一下使老者更加慌了,额上冒出了冷汗,故作镇定说道:“好啊!既然你比我这庸医精明,那你来医吧!我这就走!”       老者七手八脚的收拾着药箱,许多东西都已是撒乱在药箱内。老者此时哪还有工夫整理,一心要走。       正当老者合上药箱,起身要走时。凌夜一掌猛的按在那药箱上,将药箱按回桌面,冷冷的低声喝道:“既然来了,何不等我替葛大人医完了再走呢。难道身为大夫,就不想多学点医术吗!”       老者被凌夜冰冷的眼神盯着,脚下就好像生了根一样,身子僵硬,竟真的一步也走不了了,强自镇定:“好!那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凌夜转身回到床边,把了把脉,伸手翻看着葛明通的手臂及其它肢体。每一分都仔细的检查着,生怕漏掉了一点。       孙敏双手互握,心中焦急。       忽的,只见凌夜双眉一皱,发现其脖颈上竟有一个细小的针孔,若是不仔细看,实在是不易察觉:“夫人,葛大人是被人下毒了。”说着便将脖颈上的针孔指给了孙敏。       孙敏连忙上前,俯身一看,便看见了那细微的针孔,针孔周围微微发紫,眉头一皱,心急问道:“中的是什么毒?可还有得救?”       凌夜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毒。不过,不知夫人相不相信我。”       孙敏点头道:“我自然相信你。”看着眼前寒冰一样的人,孙敏不知为何,对这个人竟然产生了莫名的信任。       凌夜点点头,开始说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心中希望自己预料的没错。       孙敏一一将凌夜要的东西几下,吩咐下人去准备。不到一炷香,所有物品便罗列在桌上。       匕首在葛明通指上划过,滴出的血竟都是深红带着些暗黑色,可知毒性应是不小。       凌夜拿出一片草药叶,用血将它浸透。不一会儿,那绿色的叶片,慢慢的蔓延成蓝色。       凌夜盯着那发蓝的叶子,眉目依然冷峻,没有发生丝毫变化。这让身边的人也都很难猜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是好是坏,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半响,凌夜从怀中取出从宫廷中带出了的银针,刺在了葛明通的几处大穴上。       凌夜头也不抬,冷冷道:“我若是没猜错,葛大人还是有醒来的时候的。只是醒的时候就是起身吐血,对吗?”       孙敏点了点头道:“正是。但是每次呕吐之后,便会再昏过去。”       凌夜冷道:“温水。”       孙敏连忙起身,将温水倒在碗中。       凌夜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混在碗中的温水里。那药丸一碰温水,瞬间就融化开来,化成淡淡的红色。随后又拿起刚准备的几味草药,挤出些鲜绿色的液汁,滴入碗中。       凌夜取下葛明通身上的八支银针,伸手端着温水。将混着药的温水硬是让葛明通喝了下去,冷道:“盆。”       众人不解,不知这时候要盆做什么。       凌夜接过盆,放在自己的脚边。       这时,昏迷着的葛明通突然皱起了眉头,起身朝着床外吐出了一口黑血。而那口血正好就吐在凌夜身边的盆里。       凌夜坐着,纹丝未动,冷眼看着这已意料到的一切。       看见葛明通吐出一大片的黑血,屋内的孙敏已是吓得尖叫了起来。那位老者也是吓得闪到一旁。       过了半响,葛明通并没有再次昏过去,伏在床边喘着粗气。       凌夜淡然问道:“可舒坦些了?”       虽然不知是谁,葛明通仍是迷迷糊糊的回答道:“舒坦多了。”       一见葛明通清醒了,孙敏激动的扑了上来,抚着葛明通的脸,双眼含泪道:“明通,你可醒了。可还认得我是谁吗?”       孙敏不敢相信,担心葛明通神智仍不清醒。       葛明通缓缓抬头,眯着眼,努力让自己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缓缓道:“你是.....敏儿。”说着便又咳嗽起来,喘着粗气。       孙敏此时已是激动的流下了泪,抱着葛明通心中暗喜,轻轻抽噎着。随即用手帕细心的为葛明通拭去嘴角的黑血,将她扶回床上盖上被子。       没想到,昏迷了半月的葛明通,就让凌夜如此轻易的救醒了。虽说难以置信,但事实竟容不得你不信。       凌夜转身看着那老者,冷道:“谁让你来的?”       孙敏闻言,也不由得留心的回过了头。       老者一听,眼睛睁大,颤抖道:“什....什么.....谁让我来的?”       凌夜眼神冰冷,缓步上前,冷淡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不说,我就杀了你。”左手握拳,手指发出阵阵骨头摩擦的声音。       老者背后已是被冷汗浸湿,看着凌夜一步步的逼近,脸色渐渐煞白。       忽的,老者扑通一声跪倒在凌夜面前,叩头有声,说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我也是逼不得已啊!那....那个人.....”话语忽然间停下,老者按在地上的手不住的发抖。       如果说出来,那个胁迫他的人不会放过他的。凌夜会意,扶起老者,淡淡道:“林天扬,对吗?”       这五个字只有屋内的三人才能听到。       老者心知凌夜在保护他,于是点了点头,用只有三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他.....抓了我孙子.....”       凌夜推开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你回去告诉他,就说葛大人活不过三个月。”       老者闻言,心下一惊,但也是点头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说着已是迈着腿软的步子,跌跌撞撞的离去。       关上屋门,屋内又是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孙敏不解,道:“少侠让那个大夫这么说,用意何在?”       凌夜冷道:“夫人聪慧过人,难道还不明白。”       凌夜摸着桌上厚厚的灰尘,道:“前面的“名医”开的一定都是昂贵的药材,林天扬也定是经常来葛府送东西吧。”       孙敏一惊,道:“不错,林大人却是经常送些药材来。但少侠是如何得知,又如何想到这都是林大人所为的?”       凌夜并没有回答,只是自言自语的淡淡道:“亏空葛府,而后又大献殷勤,真是个十足的小人。”       有了先前抢亲的事,也不难猜出事情的主谋。殴打下毒,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葛明通。       抢亲不成,那就只有想别的办法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孙敏失去丈夫,变为寡妇。这样才有机可趁。       孙敏心中忽的反应过来,道:“我听明通说过,在集市上有个穿紫衣的人救了他。难道那日在集市上,就是.....”看着凌夜的一身紫衣,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凌夜不理,语气平淡说道:“林天扬送的药材,夫人还留着吗?”       孙敏点头,道:“自然留着些。”于是便唤下人去将药材取来。       凌夜看着送来的药材,冷道:“这药若葛大人再服三天,估计就没命了。”       孙敏一惊,道:“怎么会?这.......林大人对明通的病甚是上心......”一说,孙敏心中似是明白了什么。       葛明通是文官,林天扬是武官,两人根本就毫无交集。为什么林天扬要对葛明通这么上心?       孙敏颤抖道:“但林大人明明.......”       凌夜冷道:“夫人睿智,难道忘了林天扬是什么人了吗。”       一语如当头棒喝。确实,孙敏是忘了。葛明通的病已经让孙敏忘记怎么去判断事情,此时回过神来才发现,林天扬是绝不会那么好心的。       凌夜拿起一株药草道:“这药草很便宜,药效十分不明显。我想可能是林天扬的手下人贪便宜,所以买了药效相似,药效却又不强的药。若是按照大夫的药方去抓药,只怕葛大人也活不到今天了。”       贪财的主人,他的下人贪财,这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闻言,孙敏心中震惊,道:“但我还是想不通,林大人为何如此。要说官位,明通是在他之下的。文武各异,明通是威胁不到他的啊。”       看来孙敏对抢亲的事是忽略掉了,凌夜道:“夫人可知,那天来抢亲的人是林天扬叫来的。”       孙敏回忆着那天的事情,虽说她人在轿子里,但外面的声音还是听得很清楚的,摇头道:“那些人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而林大人也说过那些是突厥人。但突厥人怎么会和林大人有交集?”       大魏律法规定,凡是大魏官员,有与外族私自结交者,一律按抄家论处。       凌夜道:“夫人想必听得很清楚,当时林二小姐说‘我大哥便是成州的侍卫长’。那突厥人立马就知道她是林家的人,那些突厥人是刚从城外来的,试问那突厥人怎会知道成州侍卫长就是林天扬。”       那天在阁楼里,听着那些突厥人的对话,加上他们满是灰尘的衣服,很明显是从外地赶来的。在这成州里呆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天。       孙敏听了,低头不语,但眼神中似是明白了什么。       凌夜接着说道:“为了救治葛大人,夫人你必定会倾家荡产,甚至可能会欠下一大笔医药债。只要葛大人病逝,林天扬就会站出来为你摆平一切,到那个时候林天扬自会要求你改嫁于他。就冲这份恩情,只怕夫人你也不好回绝了吧。”       此话一出。孙敏脸色又是一变,缓缓说道:“难怪他对明通的病情这么上心,原来竟是有这般图谋!”       凌夜道:“夫人大可不必担心。方才我已逼出了葛大人胸中的淤血,暂时无碍。幸亏这药材弄错了,葛大人没有性命之忧。只要按照我的方子上所说的为葛大人用药,不久后葛大人就会痊愈。”       不知什么时候,凌夜已经写好了药方,摆于桌上。       孙敏已是定下了心神,道:“孙敏谢过少侠了,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凌夜冷道:“夫人不必知道。”       孙敏心下疑惑,但也不好过多询问。只道:“少侠竟能解此毒,看来医术不输于名医。”       战场上难免会受伤,与敌人厮杀有时根本不能撤兵回营,许多将士都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死。       凌夜为了救治身边受伤的士兵,因此跟军营中的军医学了不少医术,加上在各国之间游走,也是学了不少各地的医术。       这毒在塞外曾见过一次,解毒的方法自然也是和当地的百姓学到了。       当然,这些自然不能告诉孙敏,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凌夜淡淡道:“哪里,不过是以前凑巧遇到过这样的毒罢了。抓药的时候,还请夫人分别到几个药铺去抓。林天扬一定早已盯准了葛府,免得横生枝节。”       孙敏点头,看着桌上的药方,上面药材虽多,但没有特别昂贵的药材。罕见的毒药,自然解毒方子也是罕见的。应道:“好。”       凌夜从怀中取出一支灵芝,即使是寻常人,一看也知这是上好的灵芝,没有千年也有百年。凌夜用匕首切下一片,道:“服药后一个月和药材一起煎服。”       孙敏一见灵芝,心知这灵芝价值不菲,忙道:“这万万不可,少侠救了明通一命,已是无以为报了。这灵芝......”       凌夜抢断道:“当然这不是白给你的,还请夫人帮一个忙。”       孙敏正色道:“少侠请说。”       凌夜淡然道:“还请夫人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权当是名医将葛大人治好了。”       孙敏心中默默钦佩,对凌夜重新打量了一番,看她的眼神也不由得变了,道:“好,我定不说出去。”       凌夜抱拳道:“既然如此,告辞。”       孙敏将凌夜送出门外。此时的孙敏脸上已是恢复了些光彩,和方才那副惨白的面容已是截然不同。       凌夜走后,孙敏才发现原来这药方有三张,纸张叠合在了一起。而这另外两张,竟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凌易赶着马车回到了林府大门。下了马车,四处张望着。       “唉!找什么呢?”林洛灵也是顺着凌易的方向,四处张望着,左看右看。       凌易不答,因为林洛灵的催赶,慌忙的就赶着马车走了。直到半路上才发现,凌夜不在身边的位置上。       凌易心道,既然不说一声就走了,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于是说道:“没什么,快进去吧。不是说要找你爹的吗。”说着慌忙的推着林家姐妹往府里走去。刻意不让二人发现凌夜不见了。 七 赛马释孤女   几日后,林洛灵又是耐不住性子,吵嚷着要出府。       加上林夫人在一旁帮腔,林文士便答应放她出去玩两个时辰。还不忘叮嘱林洛雪,照看着些。       于是四人便上了马车,林洛灵一出门自然想着疯玩一趟,哪还记得那些吩咐叮嘱。吵嚷着定要到人多的地方去,谁也劝不住,无奈一行人便只得到市集上去。       林洛灵道:“你看这大街上多热闹啊!家里那么闷,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干嘛要去什么茶楼,吃吃喝喝的,那么无趣的地方。”       林洛灵就像个逃出笼子的小鸟一样,到处乱凑着热闹,这边看看杂耍,那边又看看首饰胭脂,看完了左边又窜到右边,一刻也闲不下来。       凌易问着林洛雪,道:“我说大小姐,她自小就是这样?”看着活泼的林洛灵,凌易也是不敢相信,一个大姑娘竟跟个五岁的孩子一般的贪玩。       林洛雪笑道:“灵儿自小就好动,家里怎么管也管不住,索性就由着她了。本以为年纪大了就好,哪知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对于林洛灵的孩子性格,林洛雪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未了避免她惹祸,才一直跟在她身边。       林洛灵跳着叫道:“唉!呆子!快过来看啊!”在一堆人群后面,林洛灵招手呼唤着身后的三人,待三人凑上来,一看竟是有人在赛马。       凌易皱眉,不悦道:“在大街上赛马,就不怕伤了人啊。”       再看马上两人,衣着华丽,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定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纨绔子弟。       一个身着粗布麻衫的人说道:“这位小哥,人家有钱,就是撞死了也赔得起。遇到这事,最好是躲远点,免得白赔了命。”       凌易奇道:“难道撞死人赔几个钱就完事了?官府呢?”       “官府?”那人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这凡是这成州里因意外祸事死人的事,都必须先经过侍卫长,由侍卫长来查明纠纷,若是真的事情大了再交给上面。”       这么一说凌易就明白了,侍卫长就是林天扬。那林天扬平日本就胡作非为,又怎会为他人鸣不平呢。       那人说道:“要是成州没了这群公子哥,那一年就可少了好多冤魂咯。”说着摇头叹息而去。       凡是繁华的地方,总是少不了富人的横行。只是凌易没想到,天下竟还有弄出了人命还能逍遥于世的事情。       凌易不由得向前挤了挤,想好好的看看这都是什么人。       只听马上的一个身材微胖的白衣公子说道:“我们可说好了,若是你输了,你那小妾可就归我了。”       另一马上的蓝衣公子身形较瘦,面色红润,答道。“这个自然。那也得看你赢不赢得了我!你若是输了,你那小妾可也得归我。”       随后那白衣公子又大声喊道:“众位乡亲们,你们可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我若是输了,我那新纳的小妾就是赵公子的了!我赢了,他的小妾就是我的!”       道路一旁,站着两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脸上带着泪痕,默默的哭泣着。       站在一旁的凌易冷哼了一声,细声道:“拿自己小妾出来赌,还这么大声说出来,真不要脸。”       话音虽小,但是那白衣公子却听到了凌易的话,低头俯视,喝道:“小子!你刚刚说什么!”       凌易左右看了看,心知是在说自己,笑道:“公子这是说我呢啊,我说的这么小声你也听得见,耳朵够灵的,平日里没少干偷听的事吧。”一说,这周围的人都是偷偷笑了起来。       白衣公子气道:“好小子!我看你的女人不错,老子正好换换口味。你敢不敢跟少爷我来一场。”眼神猥琐的打量着身边的林洛灵。虽说带着面纱,但那灵秀的双眸已是展现出了她的美。       林洛灵见那人盯着自己,不客气说道:“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她的了....你....”       凌易顺着白衣公子的眼光看去,不等林洛灵说完,不由得坏笑,答道:“好!我就跟你来一场。”       白衣公子笑道:“好,有种!等少爷我赢了这场,今晚就一次享用两个美人。”       锣鼓声一响,两匹马便开始奔跑起来。两旁的行人也是纷纷躲避。       直到两匹马都奔出去后,林洛灵才开口,气道:“谁让你随便拿我跟人家打赌的,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一边说着一边捶打着凌易。       凌易笑着说道:“没事没事的,就他那下等的骑术,想赢我还早的很呢。”一边说着,一边挡着林洛灵的拳头。       林洛灵气道:“你就这么有自信啊!”看着凌易稳操胜券的样子,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怀疑。       凌易笑道:“放心放心啊,你等会,我去去就来。”跟凌夜打了招呼之后,凌易便迈着轻快的步子不知往哪里去了。       林洛灵看着凌夜,小心翼翼道:“唉!你说那个呆子不会跑掉吧。”       从未跟凌夜说过一句话的林洛灵,第一次开口有些害怕。对于凌夜的冰冷,生性活跃的林洛灵是最不习惯的了。       凌夜冷道:“她会回来的。”       听到回答,林洛灵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心中觉得凌夜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只是那冷冰冰的态度,仍是惹得她感觉浑身不舒服。       不一会,小厮叫了起来,原来是两匹马已经绕城一周回来了。       到了终点,只听那蓝衣公子对白衣公子说道:“张兄,你输了。可别赖账啊!”       那白衣的张公子面色不屑,答道:“谁赖账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晚上我让人送到你外宅去!”       两人在马上看着一旁哭泣的年轻女子,说笑了起来。       “唉!你!出来!”       那白衣的张公子虽说不在意一个女人,但到底输了,心里难免不畅快,想着找地方出气。       用马鞭指着人群中的凌夜,大声喝道:“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子去哪了,不是怕了吧!”          “谁怕了!”人群散开,只见凌易牵着那匹紫色的马儿缓缓走来,抚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笑道:“我不过是去牵回我的马罢了。”       那张公子常年赛马,对马的优劣十分清楚。看着紫色的马,觉着十分罕见,心下有些失了底气。但口中说道:“好小子,马倒不错。可惜,今天你就是弄匹千里马来也赢不了。”说着那张公子下马,又叫下人重新牵来了一只马。       马儿走出,喘着粗气,不停地发出哼声,四肢健壮,一看便知是匹凶猛迅捷的好马。       凌易冷哼一声,笑道:“那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才是弄匹千里马来,也赢不了。”       伯乐相马,即使相中了千里马,这千里马也不是谁都会骑的。就像一条鲤鱼,即使知道它是珍贵的鲤鱼,也只有上等的厨子才能展现它的美味。马也一样,只有懂马的人才能展现马的速度。       凌易摸着紫色马儿,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爱慕。有了这匹马,凌易不由得信心大涨。       “耍嘴皮子是没用的,有胆子就上来试试。”张公子翻身上马,高昂着头,姿态十分的耀武扬威。       凌易道:“慢着,先说好。你输了的话该如何?”随意的理了理马上的鬃毛。       张公子冷道:“我若输了,你想怎么样都行!不过,你还是等着乖乖献上美人吧!”张公子话语轻巧,对坐下的马十分自信,仿佛输是不可能的事一样。       “好啊,不过我还是奉劝公子一句,那匹马是上等的快马。若是不换马的话,公子可小心别落马了。”凌易翻身上马,嘴角带着微笑。       一声锣鼓,马儿瞬间就奔了出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街上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不知在说着什么。而有些乡民竟开始下注,赌着输赢。       正当众人悬心之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问道:“敢问二位可是林家的少小姐啊?”       凌夜眼神一转,冷冷的看着那小厮,双目透着寒光。       被这等眼神一看,那小厮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微微胆颤,低着头不敢再看,小声说道:“是这样的。我家公子想请二位小姐过去喝杯茶水,不知二位小姐可否赏脸....”说着小厮眼睛看着方才的蓝衣公子。       话未说完,已是被凌夜冷冷回绝,道:“你家公子不配赏脸!”       小厮本想再说,但凌夜冰冷的声音硬生生的让他将话咽了回去,怯怯的退了回去。       那蓝衣公子本来赢得美人正感到欣喜。但远远的可以看到,那欣喜的脸色渐渐的泛上了一丝不悦。接着,那小厮被重重的扇了一个耳光,整个人倒在地上捂着脸。       看到这一幕,林洛灵说道:“这小厮也太不机灵了,他不会是按原话回复的吧。”心下替小厮不平。       只见那蓝衣公子猛的起身,往小厮腹上狠狠的踹了几脚,口中还骂着脏话,一脸的凶恶。       那个小厮挣扎着跪了起来,不住的磕头。只可惜蓝衣公子狰狞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反而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往小厮的头上砸了下去。       只听一阵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小厮的脸瞬间便被染红了。小厮捂着头又是倒在了地上,嘴唇仍在动着,似乎是在求饶。       但是蓝衣公子仍没有停下的动作,抄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棍使劲抡下。       一声惨叫,那棍子已是打断了小厮的一条腿。       那蓝衣公子冷哼一声,随手将棍子甩到一旁,理了理衣服,随后向身后的人喊了一句不知什么话,后面的人便把那小厮抬走了。          小厮被拖走时仍不住的求饶,哭泣。       等待他的,相信并不是什么好事。       街上的人似乎早已看惯了,只是念着几句碎语,并没有惊讶。但林家姐妹已是惊呆了,结巴道:“这....这人怎么.....怎么会如此残暴。”       说话间,只见蓝衣公子拍着袖子,嘴里还不知碎碎念着什么。一脸怒色的起身大步向凌夜的方向走来。       凌夜挺立着身子,微移脚步,不动声色的将林家姐妹挡在身后。       蓝衣公子走至凌夜面前,藐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哼一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说小爷的不是!”       凌夜微抬眼目,冰冷的眼神直视着那人,道:“那敢问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不能说你的不是。”       身后的林洛灵听了,低声暗暗叫好。       林洛雪则是暗暗捏了把汗,细声道:“少侠,这些人都不好得罪,还请少侠慎言。”轻轻拉了拉凌夜的袖子。       凌夜毫不在意,眼神依旧冰冷。       蓝衣公子不屑的哼了一声,用拇指指着自己,道:“我算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如今成州的侍卫长林天扬是我结拜兄弟,我是成州知府的儿子。若是得罪了我,小爷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出两个官家名号,蓝衣公子显得相当得意,高昂着头。比起刚才的张公子,更加的嚣张跋扈。       说话间,马蹄声渐渐入耳,凌易已是骑着紫色的马一路奔到凌夜面前,面带微笑,熟练的翻身跃下马来,动作矫健,笑道:“我回来了!”       身后久久没有出现张公子的身影。       见众人都看着身后,凌易明白,大声喊道:“乡亲们不用看了,那小子骑到半路被马翻了下来了。”说着,脸上还带着忍住的笑意。       良久,才看见张公子远远而来,那样子灰头土脸,华丽的衣服上也是沾满了泥土。胖大的身体沾上一身污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肮脏的泥球。       到了终点后,张公子的小厮连忙上前将主子扶下。抬回一旁设的茶座,只见那张公子面色痛苦,想必是伤的不轻,能坚持骑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凌易见了,摇头笑道:“早叫你那兄弟换马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       蓝衣公子一听,眼神邪气,冷笑道:“换马是不是。好!就换马!不止马要换,这人也要换!你可敢跟我来一局!”       不等凌易回答,蓝衣公子已是回身走到自己的马队中,牵出了两匹马,说道:“小子!你有没有胆子骑我的马!”       凌易头也没回,带着轻蔑的语气,直接答道:“就怕你没胆子跟我比。”       蓝衣公子的一个小厮接过一匹马,向凌易牵来。“真有胆子,就来吧。”说着,蓝衣公子翻身跃上马背,昂着头冷笑着。       就在凌易要伸手接马的时候,凌夜截下了她的手,自己伸手接下小厮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言不发,冰冷的眼神,直直的看着马上的蓝衣公子。    ------------------------------------------------------------------------------    蓝衣公子拿着马鞭挥舞着,正要开口时。       凌夜抢断冷道:“是你说不止马要换,人也要换。难道只许你换人,不许我换吗。”       蓝衣公子这才将话咽了下去,道:“先说好了要是你输了....”看见凌夜身后的林洛雪,邪笑道:“那我要你的女人!”       那白衣的张公子没有得到林洛灵,若是他胜了凌夜,抱回比林洛灵更美几分的林洛雪。那不单挽回了面子,更是可以扬眉吐气一回。    凌夜仔细的看着那蓝衣公子座下的马,是上等的快马,全成州只怕也没有几匹这样的好马,难怪这蓝衣公子如此得意。       凌夜冷道:“若我输了,身后的两个女人都是你的。”       蓝衣公子一听,心中大喜,看着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开始想入非非,面色涨红。       凌夜接道:“但是,若是你输了,我要你方才赢回来的女人和你的小妾,你还要给她们磕三个响头。还有!”凌夜看着蓝衣公子的马道:“你座下的这匹马!”以内力发声,全街道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蓝衣公子不耐烦,皱眉道:“不管你要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今天你什么都得不到!”       蓝衣公子俯身抚摸着快马的脖子,低声说道:“我不会输的,绝对没有马能胜的了你。”邪笑的起身看着凌夜,眼神里放着光彩。       这个人和方才的张公子一样,对自己的马都信心满满,本人又都骄傲自大,认准了自己不会输。即使是这样不公平的条件,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见是多么的自负。       铜锣声一响,两匹马以更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凌易望着两匹马逐渐在视线中缩小,慵懒道:“这蓝衣的骑术还不错,比那个白衣的好些。”       林洛灵眼里又是充满了埋怨,怒道:“你那同伴怎么回事啊!干嘛又把我搭进去。你们都不是好人!”       林洛灵丝毫没有听见凌易的话。正为自己感到庆幸,逃过一劫。没想到凌夜又将自己当做赌注,不由得十分气愤。       凌易说道:“她比我厉害多了!别说是骑马,比什么我也没见她输过。别生气,待会你要买什么我都给你买。”哄着气愤的林洛灵,凌易使出了浑身解数,语气温柔。       这时只听周围的一个人说道:“那紫衣少侠骑的那匹马不是上回王公子骑的那匹吗?”       一人应道:“可不是吗!那暴烈性子,听说王公子被那马翻下来后,抬回去不到三日便死了!这摔的可不轻呢!”       林洛雪听了,不由得有些揪心,紧张道:“十五,那两匹马都是那人挑的。给你们的马也是他选的,不会出什么事吧?”想起方才蓝衣公子那志得意满的嘴脸,林洛雪更是多了几分担心。       凌易一脸不以为然,轻松说道:“没事没事!别说是烈马,就是骑老虎她也死不了!”       凌夜在突厥的时候,经常跟突厥人赛马。这草原上的野马本就难驯服,凌夜尚且能操控自如。这中原的马,性子无论怎么暴烈,也绝不会比草原的马暴烈。       草原上的野马和中原的马就像是一流剑客和刚学剑的孩子。跟一流剑客较量多了,再和刚学剑的孩子较量,难道还会输吗?       任何东西都是这样,一旦达到了熟练的水平,再去做最基本的。你就会发现,这曾经伤透脑筋的基础竟会是简单的跟吃饭一样。       不久,远处便出现了两个人影。定睛一看,不出所料,是凌夜领先一筹。    “看!我就说不会输的吧。”虽说早知道这样的结果,但凌易还是有些高兴,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到了终点,蓝衣公子已是累得是气喘如牛,翻身下马,气道:“龟孙子!还骗老子说是百战不败的马!”       蓝衣公子看着给凌夜的马,那么顽劣的马,在凌夜手中竟然像是一个孩子般乖巧。不由得越想越气,拿起马鞭狠狠的抽在了地上,大声怒道:“小子!算你狠!来日方长,小爷会再来找你的!你等着!”       “站住!”凌夜大声喝住蓝衣公子,淡然道:“你输了,输了该如何不用我再说了吧。”随后又冷冷说道:“赛前这的所有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如今难道你想赖账吗!”       人多势众,此时乡众也是不畏惧的纷纷发出帮腔的声音。       “磕头!磕头!”       蓝衣公子此时已是面如土色,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咬牙道:“小子,你可别做的太绝!”       凌夜冷道:“比起你打断人家的腿,这一点都不绝。”       起身走到蓝衣公子的马队中,牵起那原本哭泣的女子的手,带回蓝衣公子当做赌注的小妾。       牵至蓝衣公子面前,冰冷道:“可别让我帮你跪下。”声音低沉,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跪下!”“磕头!”乡众也是纷纷响应。       蓝衣公子看着四周,气得面色涨红,大声道:“小子!你有种!你记着,小爷叫赵世昌!你等着!”说罢便甩下马鞭扬长而去。       看着赵世昌忿忿离去,乡众们也似是出了一口恶气,心中大快,脸上都是欢喜的表情,拍着手大声欢呼着。       “奴家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两个女子盈盈下拜,眼中含着泪花。       凌夜伸手阻止,说道:“二位姑娘不必客气,现在两位可以回家了。”       闻言,其中一个女子轻轻抽噎了起来,哭道:“奴家是被卖到赵家的。若是回家也不过是再被卖掉而已。”       另一个女子却是再三拜谢的离去了,想必是还有依靠。       凌夜一听,便道:“那姑娘可还有其他亲人?”       女子摇头道:“奴家亲人皆在战争中散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不如姑娘就先到林府上吧。”这时,林洛雪站出来说道。“姑娘就先到林府,过一段时间再做打算吧,希望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姑娘肯收留,奴家已是无以为报,怎敢再嫌弃。”女子说完便再次弯身下拜。       三个女子在路上毕竟不好走了,于是凌易便叫了一辆马车,吩咐往林府的方向驶去。       凌易摸着那紫马的脖子,眼里说不出的欣喜,道:“好马儿,多谢了。”这突厥的马果然是速度非凡。借着赛马,凌易也是过了一回瘾。             凌夜将那刚赢回来的马交到凌易手中,道:“以你的眼力,不用我再告诉你了吧。”       接过缰绳,凌易惊讶道:“这匹马.....你......给我......”       这马是上等的好马,只不过赵世昌不懂发挥它真正的速度罢了。       凌夜翻上那紫马的背,道:“你不是一直嫌自己没好马吗。”说完便一声轻呼,马儿便听话的跑了出去。       凌易看着那马,眼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欣喜,她一直期盼着自己能有一匹好马。看着凌夜远去的地方,心中感动,原来她赌那匹马是为了自己。       看着那马儿,呢喃道:“好马儿,若我不能与你心意相通,那可就对不起姐姐了。”       五人便这样回了林府。       “这间便是客房了,姑娘就再次安心住下吧。”林洛雪带着众人来到了林府的客房。       只见房内瓷器、茶具、桌椅一应俱全。全是上等的物品,被子也是上等的丝绒。       林洛雪问道:“对了,还未问姑娘如何称呼?”       “哦,奴家小名月儿。”女子报出名字。“奴家自幼贫苦,爹娘皆不识字,所以一直都叫着小名。”       林洛雪微笑道:“不妨,月儿姑娘先休息吧。一会我让人送晚膳过来。”       一切安排妥当,四人正准备离开。       就在众人转身之际,那女子猛的伸手抓住了凌夜的手臂,道:“唉!”       众人回头,凌夜看着那抓着自己手臂的人,冷冷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女子慌忙松开手,忙道:“奴家失礼了,奴家只是想问知道少侠如何称呼?”低下了头,羞涩的弄着衣带,显得十分害羞。       凌夜没有回答,转身迈步离去。       凌易为化解尴尬,讪讪答道:“姑娘叫她十四就好了。”说完便傻笑着连忙跟了出去。       林洛雪道:“姑娘休息吧。”       走在路上,林洛灵问道:“姐,你真打算收留这个女的啊?”       林洛雪叹息道:“不然你叫人家一个弱女子去哪呢,先暂时让她安顿下来,再做打算吧。”       闺房内,林洛雪想起方才的景象,脑海里出现月儿那娇羞的样子,心中也是泛起一丝异样。       庭院外,凌易懒散不羁的坐在房外的护栏上,道:“你可真是了不得啊,谁家姑娘见了都喜欢。”抛起花生,任由花生落入自己的嘴里。       凌夜冷道:“林二小姐不是喜欢你吗。”一点也不想继续接下凌易的话。       对于凌夜的冷言冷语,凌易虽是习惯了,但是此时也很明显的感觉到凌夜的不悦。       凌易笑着,将一颗花生抛进嘴里,道:“别担心,那个女的说不定过几天就走了。”       凌夜的脸瞬间变得冷如薄冰,道:“你要清楚现在的身份。”       凌易撇撇嘴,道:“知道了,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就算人家喜欢我,那林文士也未必同意啊。人家可是林家千金,没点门第根本就没戏。”话语轻巧,但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失落。       凌易的皇室令牌虽说还在身上,对民间公布的废除令也只是针对凌夜。但是凌易实权早已是被削去,这令牌只不过是皇帝留的保命符罢了。       凌夜冰冷的眼睛看着远方,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哀伤,道:“你还是十五皇女,总有一天,你会回到皇宫的。”       凌易一惊,诧异道:“啊?什么意思?”       凌夜收回目光,冷道:“没什么。”       皇室令牌,是皇帝留的一道保命符,不能调动一兵一卒。事实上,只有凌易握有这枚令牌。但是凌易并不知道,以为凌夜也一样握着令牌。其实凌夜的令牌已被皇帝扣着。       只要一道圣旨,凌夜就会成为一个流寇,或是一具尸体。       普通人的尸体。       凌夜心中也明白,凌易没有犯错,对代妃的事一无所知。这一切,不过是皇帝顾忌自己才一并将凌易贬入民间。       总有一天,凌易是会被召回皇宫的。       皇帝对自己还是保留着很重的疑心,若是自己稍微大意,哪怕只错一小步,露出“蛛丝马迹”,加上凌嚣一党作祟,相信皇帝就会借此彻底除掉自己,以绝后患。       除此之外,其他皇子当然也绝不会放过任何除掉障碍的机会。       正如智中仙所说的,对付苍蝇自然要用荤腥之物。其实对付敌人也一样,必须要像苍蝇对荤腥之物一样的敏感。       而凌夜也像防苍蝇一样,提防着他们。提防着一群无孔不入的苍蝇。       凌易心知,凌夜不想说的话,不管如何逼问,她也是不会说的。当下也只好收起好奇心,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二人就这么在林家姐妹的房外坐着。       直到晚上,每个人的房屋内都已是吹熄了灯,只剩下夜晚巡逻的护卫在游荡着。       每到这个时候,凌易都会空手练着拳法。毕竟在深夜无论舞动什么兵器都会发出声音,这就难免会影响到其他人休息。       但凌易毕竟是坐不住的人,所以只能空手打拳了。       忽的,凌易停下了动作,单手握拳放在嘴上,不自然的发出了几声咳嗽,手指暗中指着后方。       凌易指的方向,只见一个美艳的女子,手捧着托盘,迈着盈盈细步迎面走来。       “月儿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凌易带着不羁的笑问道。       走到凌夜面前的石凳上坐下,两手横放在胸前,向凌夜打着眼色。       那来的女子正是月儿。凌夜眼睛没有移动半寸,仍是一脸冰冷。对凌易嬉笑的眼色,似是完全没有看到的样子。       月儿声音妩媚,道:“方才听巡夜的小哥说二位在这里,所以特意煮了些甜汤来。还请二位少侠,不要嫌弃奴家手艺不好才是。”说着,月儿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摆上两碗浓汤。       凌易笑道:“花生吃多了,正好有些口渴,月儿姑娘可真是贴心呢!”毫不客气随手端起了汤碗,一口送进嘴里,口中直道美味。       月儿听了凌易的赞赏,嘴角泛起了微笑。但眼睛却一直看着凌夜。    只见凌夜仍是一脸冰冷的坐着,没有看面前的甜汤一眼,一言不发。       顿时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凌易见状,尴尬的笑了笑,道:“月儿姑娘,天色晚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睡不好的话,脸蛋可就不美了。”       月儿听了,心知自己再呆下去也无趣,笑道:“少侠说得是呢,那月儿告辞了。”说着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其间,还不时饶有意味的看了凌夜一眼。       这一个微小的举动自然逃不过凌易的法眼,眼睛看着月儿离去时婀娜的身姿,笑道:“还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凌易试探的眼神看着凌夜。       凌夜起身走到护栏边坐下,靠着闭上了眼睛,冷道:“哪学来的混话。”       凌易点头,笑道:“是混话没错。但这样的女人,今天能给你送汤,明天就把自己送了。不请自来的家伙,向来是不速之客,你可要小心了。”说着将浓汤一饮而尽。而后再次起身,继续方才没有练完的拳法。       凌夜闭着眼,脸色冰冷却祥和,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两人被要求时时刻刻的在身边保护着林家姐妹。毕竟劫人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可能在大白天的就上门。       所以即使是深夜,二人依然要守在林家姐妹的门口,寸步不离。最多就像凌夜一样,坐在护栏上休息。       凌易看着凌夜那似睡非睡的脸,叹息道:“看来这万两黄金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其实真正难的不是挣万两黄金,而是其它的一些东西。       凌易并不知道,有些事情凌夜并没有让凌易知道。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多,麻烦也越多。 八 护女情暧昧   在林府中除了练武之外,就是守着林家的两个小姐,没有什么可打发时间的。       几天下来,不常熬夜的凌易已是熬不住。一到晚上,护卫的事就都交给了凌夜。       凌易则是早早就的回屋休息了。       到了深夜,一如往常的寂静。除了风吹过引起花草的沙沙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十四少侠。”一声妩媚的轻唤。       凌夜回头,只见一个水蛇细腰的女子向自己走来。    凌夜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又来了,道:“有事吗?”       月儿低头微笑道:“无事,就是想来看看少侠。”说完便羞涩的低下了头,双颊带着淡淡的桃红,显得十分动人。       这副模样,已足够迷倒很多人。       凌夜淡淡道:“夜深了,若是无事就请姑娘回去吧。”       这次,月儿没有丝毫要走的迹象,走到凌夜身旁,眼波流转,道:“奴家真羡慕少侠,有着一身好武艺,不受人欺辱。”       凌夜冷道:“只要心怀正气,不需武艺也不会受人欺辱。世间就是有太多人愿意做他人的狗,受人摆布,才会让欺压者更加气焰嚣张!”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若退一分,他便更加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若站出来,即使手无寸铁,也会让人心生畏惧。       代国人就是这样,投降了,但还是免不了死的命运。       凌夜心中泛起怒火。当初的誓言不过是欺瞒自己的谎话,出生入死换来的不过是背弃。       想到这里,凌夜已是握紧了双拳,眼神透露着愤怒。       “少侠说得是,奴家受教了。”月儿没有注意到凌夜的情绪,低头看着井里的月亮,说道:“井里的月真美。听我娘说,在我出生的时候,爹就是看见了井水里的月亮,才给我起名叫月儿的。”       凌夜对月儿的往事丝毫不关心,冷道:“姑娘放心,林家定会找到你的亲人。”凌夜仍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移动,道:“夜深了,姑娘还请早些休息吧。”       月儿看着井里的月亮问道:“少侠不休息吗?”       凌夜答道:“十四还须保护小姐的安全。”       良久无声,月儿从井边离开,绕至凌夜面前,眼神带着暧昧,道:“少侠就这么讨厌月儿吗?”       凌夜双眼放空,没有看着眼前的美貌女子,冷道:“姑娘言重了,请姑娘回去休息吧。”       女子低下头,再抬头时眼中已是含着些许泪花,细声道:“月儿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少侠一名巾帼。但不管少侠如何看待我,少侠救了月儿,那月儿就是少侠的人。今生今世,月儿跟定你了。”双手攀上凌夜的肩膀,在凌夜脸上印下一吻。随后便转身逃开。       待月儿逃开后,凌夜仍是一脸冰冷的神情,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转身坐在石椅上,面色如常。       沉寂良久,凌夜冷道:“林大小姐深夜不眠,所为何事啊?”       暗影处的林洛雪一惊,走出阴影,道:“你知道我在这?”       凌夜冷笑道:“大小姐是常人,不会武功。若是连察觉一个普通人的能力都没有,日后还怎么保护大小姐。”       就在月儿出现不久,林洛雪便一直躲在暗处,当然也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一切。当月儿吻上凌夜脸颊的那一刻,林洛雪只觉得心中一阵异样。       “你有何打算?”林洛雪问道。月儿的举动已充分说明一切,凌夜也清楚林洛雪所指的是什么。       凌夜冷道:“十四不知,还请大小姐赐教。”将问题丢回原主。       林洛雪别过身去,内心摇摆不定,道:“前日下人回报,月儿父亲已经没了,家中只剩一个母亲。她的母亲由于纷乱已是不知所踪,若是找不到生母,那月儿便是孤苦无依。”       凌夜道:“这么说,大小姐的意思是想让我要她,让她有所依靠。”       听到回答,林洛雪内心还是暗暗泛起一丝苦涩,双手紧抓着衣袖,眼神摇摆不定。          凌夜微微侧目,见林洛雪如此神情。起身缓缓走至林洛雪身后,低下身在其耳边细声道:“这不是大小姐心中所想吧。”       林洛雪一怔,猛的抬头。       忽的,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凌夜身材高些,林洛雪此时也是仰头对着凌夜的眼睛,那眼神深邃,仿佛要将人看穿一般。       “大小姐心中是怎么想的,还请说出来。”低沉的声音,有着催眠一般的力量。       林洛雪只感觉心跳快得很,脸颊有如火烧一般,看着凌夜的双目,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真不知那伙鼠辈什么时候才会来?”这时,凌夜转身远离林洛雪,冒出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林洛雪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道:“怎么了?”。       凌夜冷冷答道:“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再呆下去了,实在无趣得很。”       闻言,林洛雪脸色变了变,眼神看着别处,手紧紧的握着裙摆。       “你来我林府究竟有什么目的?”冷不防的林洛雪突然问道,眼睛直盯着凌夜,细细的观察着神情。       凌夜面色冷峻,只是冷冷回道:“大小姐认为我有什么目的。”       林洛雪说道:“少侠如此英武的人。一品巾帼绝不在话下,既如此,为何少侠还要来我林府做明卫。少侠可别告诉洛雪是奉命行事,只怕在暗卫门,少侠不必奉谁的命,我想少侠也不会是贪财的人。”       听着林洛雪说的话,凌夜扭头看着这个女子,眼神里不乏欣赏,道:“林大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既然如此,十四就说句实话。我来林府确实不是为了当护卫。”顿了顿又道:“我来是为了突厥人。”       林洛雪一惊,道:“突厥人?为何找突厥人要来我林府。”       凌夜冷笑道:“这个就不劳大小姐担心了,我能告诉大小姐的就是.....”看着林洛雪的眼睛道:“突厥人想要你们两姐妹,十四的任务就是保住你们二人。”       林洛雪满脸疑惑,神色迷茫,说了半天,还是绕回了护卫,道:“为什么?你说的这些,爹都未和我们提起过,他只是说有贼匪......”       林文士当然不会说是突厥人要来劫持人,若是说了。只怕门外的江湖人士一个都不会想留下来。谁都不会想得罪突厥这一有仇必报的民族。       凌夜冷道:“若是说了又怎样,不过是让你们姐妹担惊受怕罢了。”       林洛雪疑道:“那你为何又告诉我。”       凌夜回到护栏上坐下,闭上双目,道:“大小姐不是想知道我的目的吗,我如实回答而已。”       不错,林洛雪心中确实有过疑惑,感到有些隐隐不安。林府家财富可敌国,贼匪虽说贪财,但绝不会盯上林府。况且林府这样的地方,表面上看似平静,实际从白天到晚上皆是戒备森严。       一般的贼匪绝不会找上林府,但若是突厥敢来劫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来的就绝不是泛泛之辈。       林洛雪语气不冷不淡,道:“那到时可就真要仰仗你们两人,保我姐妹一条命了。”       凌夜双目紧闭,冰冷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突厥人真的来了。两位小姐的性命我可能就顾不着了,我自然有我要做的事情。”       林洛雪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十五绝对是会拼了命去保护灵儿的。”这一句话实际上是大有深意。       凌夜道:“大小姐看出来了。”       林洛雪走至石凳上坐下说道:“她二人如此明显,叫人怎么看不出来呢。”       两个人本来就不是会隐藏感情的人。       凌夜问道:“那大小姐打算如何?”       林洛雪叹息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相信我爹也知道了。”随后道:“十五的年纪多大了?给人的感觉总是比灵儿还调皮。”       “她比大小姐年长七岁。”凌夜答道。       林洛雪不由得满面惊疑,大吃一惊,道:“这么说是已经二十四了!”因为凌易看上去就像是个孩子,仍带着孩子的笑容。       林洛雪觉得不对劲,走至跟前,见凌夜面目依然冰冷,但不由得又气又急道:“你试探我!”       凌夜道:“我不过是想知道大小姐芳龄几何,大小姐何必动怒呢。”语气变得有些暧昧,道:“寻常女子十五六岁便出阁了。不知二位小姐许了人家没有,只怕求亲的人都把门槛给踏破了吧。”       林洛雪心知是在戏弄自己,不甘示弱的硬着头皮,转身说道:“难道十四少侠要向我求亲吗?”       “有何不可。”凌夜冷不防的冒出这一句话,语气正经,冷目透露出认真。       这让林洛雪万分没意料到,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大小姐不是说我英武不凡,一品巾帼不在话下吗,难道大小姐觉得十四配不上你?”       在凌夜步步紧逼下,林洛雪更是显得手足无措,急道:“没有!”       看着林洛雪慌张的模样,凌夜语气变得更加的邪气,缓道:“这么说大小姐是愿意了?”       林洛雪急忙转过身去,胸口起伏不定,双手紧紧握着衣袖。       凌夜看着林洛雪的背影,道:“大小姐不是真的打算应了我了吧。”       林洛雪定了定神,缓道:“我原本以为你们兄弟二人不一样,没想到都有这调笑人的本事。”       凌夜绕至林洛雪身前,正对着林洛雪,道:“大小姐怎么知道我是在调笑你,你又怎至十四心中没有你。”       林洛雪轻笑一声,道:“难道有吗?”       真假此时已是分不清了,林洛雪登时心乱如麻。       林洛雪叹道:“我想少侠是想多了。灵儿喜欢十五,难道我就要喜欢你吗。”       凌夜明白,这不过是林洛雪为了挽回面子而说的狠话罢了。看她的神情,已经知道她此刻定是心绪不宁。       林洛雪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无论怎么强自镇定,神情上还是会略显不自然,而这又怎么能瞒得过凌夜。       “不知不觉原来已这么晚了,洛雪累了,少侠自便吧。”林洛雪连忙步至房前,转身道:“若是我爹找你商谈有关十五与灵儿的事,还请少侠小心慎言,最好不要多加干涉。”       关上房门,林洛雪长长的呼了口气,仍然感觉心口在剧烈的跳动。       整夜无眠,一个晚上林洛雪都在细细的回忆着凌夜的话以及说话时的神情,想猜出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但凌夜的心思岂是一般人能猜得出来的。       门外的凌夜此时早已将方才的情景抛到脑后,只在想林洛雪的最后一句话,呢喃道:“不要多加干涉,怎么可能不干涉呢。”       目光缓缓抬升,看着黑夜中的一轮明月,低声道:“不干涉的话,那两个人就不能在一起了啊。”说罢,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双目,表情冰冷却祥和。       在家呆了几日,林洛灵如往常一样,嚷嚷着要出府。几番下来,吵得林文士也不得不答应。       有了凌夜二人,林文士本就放心多了。出门虽不忘叮嘱,但神色已没有先前的微怒。       四人在市集上转了一个多时辰,林洛灵也没有丝毫要休息的意思。       成州市集依旧热闹非凡,各色美食一应俱全,卖艺、杂耍、唱戏文的,纷纷罗列在道路两旁,鳞次栉比。       道路上也是车水马龙,往来的商贩络绎不绝。富人则由下人维护着玩赏,没有因为拥挤使兴致有丝毫减退。       喧闹集市的一角传出一声怒吼。       不远处,人群围成了一圈。只有在看热闹的时候,人群才会像这样围着。       “怎么了!过去看看!”喜好看热闹的林洛灵此时已是兴奋的一路奔了过去。凌易也是急忙跟上,人多物杂,凌易怕会有意外。       凌易身材本就比一般人高一些,凌夜更是高出凌易半个头。两个较高的人站到人群中,很轻易的便挤到了前面的位置。       林洛灵借着凌易开道,窜至人群前饶有兴致的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堂堂五品巾帼,哪配不上你了!”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略带英气的人,面红耳赤的抓着一个遮着面纱的女子的手,大声呵斥道。       “公子请快放手,这是市集。”女子虽蒙着面纱,但若隐若现之间已经透露出了女子的秀丽容颜,婉柔的声音清脆入耳。周围的人也是由看热闹转为看美人。       只可惜民不与官斗,本来几个想上去劝阻的人,听到那人自报官位,也是默默的退了出来。       “市集又如何!你一个青楼女子难道还有廉耻之心!”此话一出,市集上的人也是为女子抱不平,暗暗低声骂着。       林洛灵在一旁也是看不下去,气道:“这巾帼说话也太不是人了!”       林洛雪眉头微蹙,同情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也是不平,道:“沦落青楼本是不幸,在街上还须受人欺辱。”       “那还请大人放开我这不知廉耻的青楼女子吧,免得玷污了大人。”女子皱着眉头,拼命想甩开那抓着自己手臂不放的那一双魔爪。       因为挣扎的关系,女子的衣衫已是凌乱不堪,洁白的锁骨已是若隐若现。       林洛灵看不过去,正要出去时一把被林洛雪拽了回来,道:“唉!灵儿,你忘了爹的嘱咐了。”       林洛雪见女子被欺凌,心中也是不忍。但别说对方是官员,就是普通富贵人家,也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你们两人就这么看着啊!”林洛灵无法,只好鼓动着会武功的两人。尤其是凌易,眼神暗暗的示意着。       凌易会意,转头看着凌夜,想向其问准。哪知凌夜竟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双目睁大,目中充满了惊讶和不信。       凌易伸手在其眼前晃了几下,道:“怎么了?”       此时凌易才发现,凌夜脸色变得有些煞白。    ------------------------------------------------------------------------------    凌夜看着眼前的女子,冰冷的眼神中满是惊疑。目光一直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双眉紧蹙。那神情仿佛就像是想努力看清楚什么东西。       林洛灵不由得打趣说道:“她该不会被那女子给迷住了吧。”见凌夜眼神专注,有如着了魔一般,怎么叫也没有反应。       凌易反驳道:“胡说!比这美一千倍的女人她都见过,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回头看着凌夜皱着眉头。但那震惊的模样,也不由得双手环胸,细细观察着,疑惑道:“今天这个倒是真有点不对劲。”       只看眼前争执的两人越闹越烈,女子身边的小丫头已是被推倒在地。       那巾帼说道:“你宁可说自己不知廉耻也不愿意跟我。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不知廉耻!”说着那人便将女子强行拉向自己,伸手撕扯着女子的衣服。       “大人,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小姐吧!”被推倒在地的小丫头,一路爬着前行,上前抱住那人的大腿,流着泪苦苦哀求。       “滚开!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那人说着,一脚踹开抱着自己的丫头。用一只手将女子的双手反锁在身后,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女子的衣物。       “放开我!放开!”女子眼中的泪已是从雪白的脸颊上滑落。周围的人也是纷纷开始出声替女子求情,但最终还是没人真正敢出手。       “嘶”的一声,女子如凝脂一般的臂膀已是露了出来,头发散乱,衣衫更是凌乱不堪。       看到女子的臂膀,凌夜更是震惊,面色变得苍白,颤抖道;“不可能。”       女子的左肩窝上有着一个红色的印记,那个印记,凌夜见过。       三年前老者遗留给凌夜的那块玉上就有,印记下面隐约刻着一个“代”字。       “啊?什么不可能?”听见凌夜出声。林洛灵和凌易也是不明白什么意思。而凌夜惊疑的表情更加了几分,仿佛看到了很可怕的事情,令人有点不寒而栗。       林洛灵看了都不禁感到有些害怕,道:“她.....她到底.....怎么了?”       凌易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就在两人交流的时候,凌夜已是箭步迈了出去。       凌夜伸出双臂,拨开人群,冲上前去,大喝道:“住手!”       林家姐妹大吃一惊,凌易也是吓白了脸,凌夜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她从未见过凌夜有这么大的反应。       周围的民众见有人出手,不由得心中暗暗叫好。       凌夜上前,迅猛的伸出手,抓住那人的后心,使劲往后一甩。解下紫色的披风,随手向后一甩,不偏不倚,刚好盖在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看见披风,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迅速伸手抓过,盖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蜷缩着身体,满脸是泪。       那人听到声音,还未来得及抬头,便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向后甩去。哪知那人一个翻身,脚已落地便定了下来,看来是会些武功的。眼神盯着凌夜,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我是谁吗!”       凌夜怒道:“这成州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       凌夜站在女子身前,威武挺立,眼神透着寒光,带着三分杀气,凌厉如刀,冰冷低沉的声音道:“立刻给我滚,不然我杀了你!”       一旁的凌易已是呆住了,愣道:“我不是在做梦吧,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听到凌夜说出如此粗狂的话,凌易不由得心中一惊。       那冰冷的神情比往日更冷了十倍,就如凶猛的野兽盯紧了猎物。平时在凌夜身上没有一点杀气,而现在浑身都带着肃杀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听了也不由得生了几分畏惧,看着凌夜那肃杀的眼神,身体不由得不听使唤的微微发抖,方才的傲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喉咙里发出格格的声音,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凌夜取出腰间的玄铁弓及弓上配着的一支竹箭,箭搭弓弦。拉开弓,箭尖直指喉咙,低声冷道:“再不走,我杀了你!”眼神依旧冰寒,只盯着箭尖瞄准的喉咙,随时准备放箭。       突然,那人如烂泥一般跌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放空。身后的小厮冲上前来抱起主子,颤颤巍巍道:“英雄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说着,三四人便扶着呆滞的主子,一路跌撞着走了。       直至那人走远,凌夜才收起弓箭。       凌夜回身看着满眼是泪的女子,皱着眉头,走至女子身边,道:“我送姑娘回去吧。”       女子回神,整理那已破烂不堪的衣服,拉拢着披风遮住身子,略带泣音说道:“不劳烦少侠了,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说完,女子便急忙唤回身边的婢女及吓得面如土色的车夫,匆忙的钻进了马车内。车夫也是回过神来,驾马离去。       这样的遭遇,只怕谁也不会想多留片刻。凌夜也不多说,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眼神中有着说不清的意味。       凌易三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凌夜。    此时,周围爆出了一阵喝彩之声,民众纷纷发出称赞的言语。       然而这些在凌夜耳中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仍是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一脸的迷茫。       忽的,耳边的呼喊声将凌夜从思绪中拉回。       “唉!你没事吧!叫了你那么多声也没反应,那个女人有那么美吗?”林洛灵坏笑着调侃道。       “去去去!她才不是那种人呢。”凌易不耐烦道。       “她明明就看着那个女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林洛灵见凌易语气有些微怒,心下便有些不高兴。       二人便就这样斗起嘴来,谁也不肯示弱。       一旁的林洛雪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知凌夜定不会被美色所迷惑,但是方才凌夜那注视的眼神的确是有些不同,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上前细问道:“怎么了?你认识刚才那位姑娘吗?”       凌夜看着远方马车离去的方向,没有回答。心中思索,那个女子不过十七八岁,不可能是代妃。       人群渐渐散去,市集恢复如初。       “对了,我们去趟葛府吧。”林洛灵想起了孙敏。       上次被拒之门外,这次正好出来了,林洛灵便想顺道去再去看看。       “好了,走吧。”林洛灵不等回答,转身便挽着林洛雪的手臂就往葛府的方向走,还不忘记甩给凌易一记鬼脸。       一路上,凌夜脑中都是女子肩膀上的红印,久久挥之不去,到了葛府也没有回过神来。       “喂。”凌易轻唤一声,眼神瞄着后方。       凌夜回身,顺着凌易的眼神看去,只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看上去像是官车。       “有人比我们早来了。”凌易说道。       四人还未走到大堂就听见林天扬那令人生厌的笑声。       “敏姐姐,我们来看你了!”林洛灵故意高声说道,跳进了大堂。       孙敏连忙起身,像见到救命符一般迎了上来,道:“灵儿来了。正巧你大哥也在这里。我们葛府本就没什么好茶招呼,你大哥倒好,怎么劝也劝不走。”言外之意很明显,想必林天扬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       林天扬见了自己两个妹妹,眼睛更是刚出了光彩,道:“妹妹也来了,看来咱们兄妹可真是心有灵犀啊。”随即转眼看见了身后的凌夜二人。       林天扬面色一沉,上下打量了一番凌夜,不怀好意道:“哟!十四少侠这披风怎么没了!不会是被抢了吧。”       凌夜冷冷站着,一言不发。       孙敏听了,道:“对了,上次不小心把少侠的披风弄湿了。这会子,下人想来已休息了,不如少侠随我去取吧。”在中午,无论大户小家,都是要午休的。不等其他人回答。       孙敏抢先一步迈出大堂,凌夜会意也是紧跟其后。       而此时,林洛雪却是眉头微蹙,脸色凝重,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出门,凌夜便冷冷问道:“他来了很久了?”       “是啊,都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说也说不走,硬是要见明通。自从上次之    后,我怎么还能让他接近明通一步呢。”孙敏快步走着,脸色担忧道。       凌夜道:“夫人谨慎是对的。”       那间充满药味的屋子,此时味道已不似先前那样浓重了。       凌夜走至床边,只见葛明通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一样,发紫的嘴唇已是恢复了些红润的血色,相比先前已是大有起色。       掀起被角,凌夜开始把脉。       凌夜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针筒,从中取出一块布巾,上面布满了银针。       凌夜解开葛明通的衣服,在几个大穴上施针:“葛府的护卫是从哪来的?”早在进来时,凌夜就注意到了,护卫与上次是不同的人。       孙敏答道:“原来葛府的护卫已被我遣退了,现在的这些护卫是外面雇来的。”       自从得知林天扬的诡计后,提防便更加了几分。       成州大小官员的护卫都是从兵部直接派下来的。林天扬是成州的侍卫长,负责成州的安危,自然可以从中安插人手,谋害葛明通。       凌夜点了点头,道:“夫人睿智,但夫人觉得这样安全吗?”       用钱雇用来的人,自然也会被钱所驱使。林天扬绝对出得起更高的价钱,来收买他们。       孙敏叹息道:“我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弊,所以我每隔一周便更换一批护卫。”       成州地方辽阔,身怀武艺而又无用武之地的大有人在。过往的侠客也可以借此挣一笔上路的盘缠。       就如林天扬雇用的那批江湖人士一样,只是简单的求财。若运气好杀了什么大人物,也可借此扬名天下。       凌夜点点头,看着孙敏,眼里透出了赞赏,道:“夫人果然睿智。若是考取功名,只怕不会在葛大人之下。”转眼看着葛明通,能赢得孙敏的芳心,眼前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孙敏笑道:“少侠谬赞了。”       片刻后,凌夜起身说道:“葛大人最近醒来的时候,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孙敏沉吟思索了片刻道:“醒是醒来过,但是每次醒来她总说困,一睡就是一整天。”       凌夜点头道:“夫人不必担心。葛大人体内的毒素已清,只不过受到重击,身体虚弱,需要在睡眠中才能补足体力,所以才醒而复睡。那灵芝此时可以派上用场了。”       一听,孙敏的眉头是扭在了一起。葛明通一病数月,月银也已经由代理的官员领取。访寻名医耗费了大部分的家产,还欠下了不少债。凌夜给的那些银子,还债、买药,已是用得差不多了。如今补品价值贵重,只怕家中的财物也换不了多少补品。       凌夜见孙敏局促不安的模样,便也猜出了七八分。       凌夜说道:“那灵芝已足够进补。”       孙敏一听,低头道:“其实那灵芝明通让给别人了。”顿了顿复说道:“几天前,有个下人生了重病,没有大补之物便救不回来。恰好明通醒来听见了,便让我把那要进补了灵芝让给了那个下人。所以....”孙敏已是低下了头,毕竟她将别人赠送之物转送给了别人。       凌夜见了,淡淡道:“夫人是做好事,不必感到惭愧。再说那片灵芝,十四本就只切了一小片。”说着手又是伸进了怀中。       那日来葛府的时候,那带路的下人还曾哭着说葛明通从来不苛刻下人。看来的确是如此,竟把救命的灵芝都让了出去。       孙敏见了,忙道:“我知道那灵芝是价值不菲之物,少侠万万不可再.....”       凌夜将手抽出,只见拿出的是一张纸,道:“不可什么?”说着将那折叠着的纸递给了孙敏。       孙敏接过打开一看,只见那竟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少侠,这.....”       凌夜抢道:“这什么,你不就是在担心这个吗。现在你弄银子的办法,无非就是借,既然是借,为何我借的不行?难道我的银票有毒。或者说....”凌夜手拿着那一株有缺口的灵芝,道:“你想要这个?”       孙敏低头沉思了片刻,看着那银票,苦笑道:“虽然不情愿,但看来少侠说的没错。若是没有少侠,只怕孙敏只能去求别人了。”       凌夜冷道:“当然这不是借给你的,是给你的。”       孙敏一听,惊道:“给我的?那少侠还是将这银票收回.....”       凌夜再次抢道:“当然不是白给你的,是你赚的。”       孙敏正色道:“少侠若需要孙敏做什么,只要孙敏能做到,绝不推辞。”       凌夜一边取下葛明通身上的银针,一边说道:“夫人绝不能说这银票是我给的。”       闻言,孙敏笑道:“虽然不明白少侠的用意,不过孙敏定当守口如瓶。但这银子......”       凌夜冷道:“守口如瓶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对葛大人也绝不能说。这一千两绝对不好赚。”       孙敏知道一个护卫是绝不会有这么大笔银子的。凌夜绝对不是普通人,她要自己保守的不只是银子,而是身份。这一点孙敏心里已是清楚。       孙敏郑重的将银票收进袖内,正色道:“好,我答应少侠。即使是明通我也绝对不说。”       凌夜将针筒收回怀里,写下药方,道:“按这方子服十日,若是有问题,夫人可遣人到林府找我。葛大人的身体想必夫人清楚,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就不多说了。”       孙敏接过药方,点头答应。       为避免生疑,两人也不敢耽误太久。诊治完后,便立即赶回大厅。 九 财色双贿心   而另一边,林天扬仍在葛府内不肯离去。林家姐妹自顾自的聊着天,凌易则故意站在林家姐妹身前,挡住林天扬那色咪咪的目光。       林天扬见了凌易,二人怒视良久,也没有说话。最终林天扬坐不住了,起身怒道:“来人啊来人啊!”       门外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林天扬起身道:“你们夫人呢,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快去把你们夫人找来!”       凌易听了,冷哼一声,打趣道:“人家又不是你的夫人,爱去哪就去哪,有些人真是管得太宽了。”       林天扬听了,冷笑道:“谁知道那东西打得什么鬼主意!拿件衣服需要半个时辰吗!我看指不定她就是看上敏儿了!”       凌易听见林天扬叫凌夜“东西”,不由得有些生气。       凌夜与孙敏远远的便听到林天扬咆哮的声音。       “你区区一个护卫也敢阻拦我!”       随后一个慵懒随意的声音响起:“林老爷花重金请了我这么区区一个护卫,不知侍卫长大人又价值几何啊!”语调明显的冷嘲热讽,不用说也知道是凌易说的话。       “你!今天我不出手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声音提高,明显语气怒火十足。    凌易正想开口回击时,门外便传来了孙敏的声音。       “少侠真是对不住了,好不容易将衣服洗好了,竟又被下人不知收哪去了,到时孙敏定叫人送到林府。”       凌夜冷道:“不妨。”    说话间两人已是走进了大厅。       孙敏一进门,故作惊讶的看了看,随后说道:“林大人如此大怒,究竟所为何事啊?”       林天扬揪着凌易的衣领,额上青筋暴起。脸红耳赤,双眼散发着怒火。       “夫....夫人。”一见孙敏,林天扬的扬在半空中的拳头顿时就软了下来。推开凌易,急忙上前道:“夫人,你可还好?”       孙敏笑道:“在这葛府里我还能有什么事,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       林天扬斜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凌夜,冷哼一声,说道:“夫人不必害怕,若是有人行为不轨,有所图谋。夫人大可以说出来,林某一定将贼人拿下!”       孙敏轻笑道:“大人真是说笑了,十四少侠是我的朋友,怎会有所图谋,只怕图谋不轨的另有他人!”最后一句语调明显加重,孙敏看着林天扬,眼神中也仿佛透露着诡异。       被孙敏用如此眼神盯着,林天扬额上渗出冷汗,眼神闪烁,不由得有些心虚,道:“既....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林某就不追究了。”       孙敏看着林天扬的神情,笑道:“林大人,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公务繁忙也别多耽误,就先请回吧。”       孙敏唤着管家准备送客。       林洛灵也是上来牵起了孙敏的手,有意的逼着林天扬快速离开。       这逐客令已下,自家妹妹又在,林天扬也不好厚着脸皮待下去。       走了两步,眼神一闪,嘴角泛起一丝阴笑,转身说道:“最近听闻成州有一个穿着紫衣的少侠,近日里打抱不平,乡民可是一直在议论。听说前日还救了两个官家子弟的妾。”说着林天扬低头笑着走到凌夜跟前道:“按照乡民的描述,正气凛然,不苟言笑。只怕那个人就是十四少侠了吧。”       凌夜不答,冷眼对着林天扬邪笑的双目。       僵持了半响。       凌易上来缓解这紧张的气氛,笑道:“这还用得着说吗,正气你以为是谁都有的吗。”歪着头笑看着林天扬,明显的讽刺着林天扬。       林天扬脸色稍变,但仍自顾自的说着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十四少侠便一个人“解决了”劫亲的贼人。茶楼上又曾经救过令妹,前日又不惜得罪官员,出手替人解围。当真算得上是英雄啊。”          凌易不以为然,语气带着些讥诮,道:“当然了,你以为英雄是谁都能当的吗!”       面对凌易的讽刺,林天扬面色已是有些怒色,但并未发作:“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知十四少侠可有胆闯这一关呢?”林天扬终于说出了本意。       听着林天扬的话,凌易的语气更加的讥讽,道:“你家两个妹妹都是美人,要是过不了这关,你两个妹妹早没了。”       林天扬看着凌夜,眼神似是定要她回答。       沉默良久,凌夜终于开口说道:“林大人究竟意欲何为,直接说吧。”       孙敏在一旁使着眼色,示意其多加小心,言语中必有陷阱。       凌夜见了,也是暗中微微点头,示意其放心。       “好!爽快!那我就直说了。”林天扬邪笑背着手,踱步说道:“相信十四少侠一定早就听闻成州有四大美人。三美都在这,十四少侠也都见过了。我现在想去见这第四位美人,不知十四少侠可有胆子一同前去。”语气中充满着挑衅。       孙敏皱眉,说道:“林大人,这可还是白天呢。”       林天扬轻笑一声,道:“这美人又不是鬼,难道非得晚上才见得到吗。”       林洛雪说道:“大哥,十四是我的护卫,爹吩咐过不能让她们离身。”       林洛雪知道唯有爹来压着林天扬,他才会害怕。而且林洛雪心中也不想凌夜去见那第四位美人,心中希望林天扬能打消主意。       林天扬似是铁了心,语气坚决,道:“放心吧,我请来的江湖高手已经将这葛府围的是滴水不漏,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呆在葛府,保证你们没事。回头我会跟爹说的。”       凌易笑了笑,道:“得了吧,你那些江湖人士,连只苍蝇也打不着。”       凌易想起那日在演武场的情形,所谓的江湖人士不过是仗着块头大,会点三脚猫功夫罢了。连轻功都没用,五人都抓不住她的一片衣角。       林天扬没有理会凌易的话,嘲讽道:“十四少侠莫不是不敢吧,这英雄的名声难道是白得来的。”       不等回答,林天扬甩手说道:“算了,连这点胆气都没有,还好意思出手替人解围,看来也不过是浪得虚名啊。”       “你!”凌易正要发怒时,凌夜扬手阻止,一脸冷静说道:“十四来成州是为了保护二位小姐,名声并不是十四想要的。这美人还是请林大人自己去看吧,恕十四不能奉陪。”    闻言,林洛雪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大哥就不要强人所难了,我们还有话要与敏姐姐说,大哥还是快回吧。”       林天扬冷哼一声,走到凌夜身边,在其耳边细声道:“十四少侠对美人没有兴趣,对突厥不知有没有兴趣呢?”       凌夜扭头看着林天扬,等着他说下去。       林天扬接着说道:“我知道盯上林家的是突厥人,当日逃走的劫亲土匪的首领也是突厥人。与其等人找上门来,还不如我们主动灭了他们。”       林天扬的声音变得更小,听起来带着一丝诡异,道:“我府里有不少突厥人的情报,十四少侠若想早点拿到我爹的佣金,不妨就跟天扬走一趟吧。”       “好,我跟你走!”凌夜回答迅速,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这让大堂里的三位美人都十分惊讶,也不知林天扬在其耳边说了什么。       听到回答,林天扬是仰天大笑,心道:也不过是也贪财好色之人!口中说道:“好!痛快!这虽是白天,抚香楼里美人虽好,美酒也不差。我们可以边喝酒边等美人。”       “不必废话。”凌夜冷道,冰冷的眼睛直视前方,没有看林天扬一眼。       看着三个美人眼中惊奇,不可置信的神情,林天扬又是一计冒上心头,嘴角的冷笑越发的阴冷。       凌夜沉思着,看来这林天扬虽浪荡,但这心计可真是不能小看,冷道:“走吧。”       凌易点头,习惯性的跟了上去。       凌夜冷道:“你留着。”说完便走出了大门,没有再回头。       若是单靠那些江湖人士,只怕不等突厥人来都会出乱子。而且代妃跟突厥有关的事情,凌夜一向不让凌易知道。       这也是为了保护她。       “啊!”凌易愣了一下,脚步便停了下来。       林天扬笑了笑,故意拍着脑袋,吃惊说道:“你看我这脑子!前几日抚香楼发出告示了,这明晚就是花魁大赛了。看来今晚是回不了府上了,两位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吧。”语毕便转身离去。       见林天扬不再纠缠,凌易松了口气,道:“讨厌鬼终于走了。唉?这是什么?”       凌易弯腰捡起地上一张折叠的纸片,打开一看,惊讶道:“一千两的银票!难道是林天扬掉的?”       孙敏手往袖中一探,笑道:“哦,想必是我掉的,这是打算给明通买药的。”       想到葛府里可能安插着林天扬的人,若是说补品,那林天扬一定会知道葛明通病情好转了。到时候便会另下杀手,为小心起见才说是药材。       凌易笑道:“哦,原来是夫人的。那快收好吧,可别再掉了。”将银票叠好,双手奉还给了孙敏。       林洛雪见了银票,手握得更紧了,双眉紧蹙,似是在担心着什么事情。       随后林家姐妹和孙敏便热切的聊了起来,凌易则在一旁守护着。       得知葛明通身子没有大碍,孙敏的眼神也是恢复了光彩,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似先前那样憔悴,也不像先前那样愁眉苦脸的了。       凌夜不在身边,凌易也是感觉相当不安。于是提议林家姐妹在葛府过几天,暂避一下。       林天扬请了那么多的江湖人士在林府,突厥人一定会以为林家姐妹也在林府内。绝不会想到林家姐妹在别的地方,再说也只是几天而已。等过了这几天,凌夜也就回来了。       林家姐妹恨不得多跟孙敏多处一段时间,便也答应了凌易的提议。       凌夜骑着马,随着林天扬的马车已是到了一个很热闹的地方,这个地方即使不是晚上都会很特闹。       抚香楼,这个地方比其他的青楼还要热闹得多。无论是当地富豪,还是过往商客。只要是在成州,就一定会到抚香楼来坐坐。       因为这个地方有着其它地方没有的美酒,也有一个其它地方都没有的人,琴嫣。       琴嫣,全成州上下公认的成州四美之首,不但相貌美艳绝伦,身段柔美,琴棋书画更是冠绝天下,更是四人中最具迷人风味的美人。       为博一笑,官吏富商不惜倾家荡产,为此斗得头破血流,为此丧命的也不在少数。    林天扬正是认定了凌夜定会被琴嫣所迷,因此才放话将凌夜引诱至这抚香楼。       抚香楼,还未到门口,就已听见一片嬉闹,浪荡的声音。       歌舞弹唱,人影交错,脂粉味和酒味混杂在空气之中。在某些人闻起来,这是十分醉人的味道。       “哟!林大人来了!老身把你盼得花都谢了!”只听一阵尖锐的声音,浓妆艳抹的老鸨挥着手绢迎上前来,堆着一脸的假笑。       “这花魁之赛,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拼死也得来啊!”见惯风月场合的林天扬,对付这些自然是得心应手。与老鸨亲切的说起了话:“来来来,我给妈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       凌夜只是站着,不发一语。       “哟!好一个冷峻的俊巾帼。来了这么多巾帼,今晚就属你最俊。”不愧是老鸨,一见凌夜便知是什么人物。       说完,老鸨又是可林天扬相互打趣,说着笑了起来。       林天扬笑道:“妈妈,在琴嫣姑娘露面之前,你可得把我朋友服侍好了,可别让些残花败柳出来,我这朋友眼界可高着呢!”       老鸨笑道:“林大人这是哪的话啊,我这抚香楼里还有枯枝烂叶不成。这全城州的人都知道,我们抚香楼里的姑娘是最好的!”两人一边打笑着,一边走上了阁楼。       凌夜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林天扬来不及阻拦,但也是毫不担心。未得到突厥人情报之前,无论如何凌夜是不会离开的。看着凌夜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呢喃道:“想不到还真是伪君子一个呢。”       凌夜独自一人随意的漫步着,风月场合到底是第一次来。况且本身就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无奈,即使知道林天扬不怀好意,不得到突厥情报之前,绝不能走。       凌夜发现,抚香楼比从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这后面竟然有着三座楼宇,几座楼宇皆刷着朱漆,柱子上雕刻着盘旋而上的龙,看来这抚香楼不是达官显贵是进不来的。墙壁上还画着些风月的画,很明显,这三座楼宇都是抚香楼的地方。       就这样,凌夜一路观察着,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地方。    只见一张大桌子上布满了翡翠珍珠,古董美玉,倚叠如山,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还有大小不同的房契地契。       这桌上的东西,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一个人每日锦衣玉食的过一辈子。       看来抚香楼的三座楼宇就是这么来的吧。       “心痛自己的珠宝,想拿回去了吗?”凌夜回身才发现自己身后竟然有着一间雅室,声音从若掩若闭的门缝中传出。       屋内传出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甜美腻人,如娟娟泉水般轻柔,沁人心扉,又仿佛有着酥化人骨的魔力。       嗓音尚且如此,屋内女子的相貌,想必定是世俗难见。       凌夜回过头,不再去看那半闭着的门,冷冷道:“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       随手拿起一张房契,上面的署名皆是王公贵族,随意说道:“这些官员竟然私自卖出王侯的土地,看来这抚香楼果然是非同一般啊!”       房内传出一声轻笑,女子柔声道:“难道你就没见过抚香楼的头牌姑娘,不知道她有多大魅力?”       头牌姑娘,自然就是琴嫣。       凌夜冷道:“别说是头牌,就是打杂的,也没见过。”       女子说道:“你来这里难道就不是为了那叫琴嫣的女子吗?”       凌夜翻看着桌上的房契地契及各种古董,随意的把玩着,发现这些都价值不菲,没有一样比宫中的差。       凌夜淡淡答道:“难道每一个到抚香楼来的人都只能是为了她而来。”       女子说道:“这么说,你真的不是为了她而来的。难道你就不知道她的样貌是多么的倾国倾城。”       “这些官员真是不要命了。”凌夜自顾自的说道,眼神锋利,似是没听到女子的话。       “你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女子的声音细若流苏,道:“莫非少侠嫌弃这琴嫣是青楼女子?”       凌夜冷笑道:“好才而不好财,好君子而不好公子,容貌美艳,琴棋书画样样皆是成州出类拔萃。这样的女子比起大魏任何公主郡主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若是看不起她,那不就是等于看不起大魏的公主郡主。这可比这些官员的罪要大上千百倍,但我可只有一个脑袋。”       说话间,凌夜想起出来已过了些时候了,冷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告辞了。”       凌夜快步离去,走得很快,身后已经听不见女子的声音。       就这么木然的快步走着,忽的一个人拦在了凌夜面前。       “少侠,我家少爷请你回去喝酒。快跟小的来吧,小的找了您好些时候了。”       来人是林天扬的一个下人。       凌夜点了点头,跟随着下人一路走回了那吵闹,弥漫着脂粉味的地方。       隔着门便听见了林天扬那放荡的笑声,悠扬的琵琶曲也是缓缓从门内传出。       小厮推开门,只见林天扬身边拥着两位美貌如花的女子,邪气的笑着。       林天扬一见凌夜,便箍紧了怀中的美人,笑道:“哪位美人将我们十四少侠绊住了,这么些时候了才回来。”       门口,只见来人剑眉星目,面目冷峻,眉眼间散发着威武英气,傲然挺立于门前。       屋内的四五位美人,目光纷纷都投向了凌夜,就连弹琵琶的女人也是不知不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痴痴的看着凌夜。    林天扬见所有美人都被凌夜迷住,心下不快,推开怀中的美人,怒道:“出去出去!”    所有人便静静退了出去,有的恋恋不舍的回望着凌夜。    屋内顿时恢复了寂静。    林天扬笑道:“少侠这是去哪了,怎么这些时候才回来?”    凌夜不答,她自己也不知道刚刚自己到底走到哪了。若是她知道自己去的那个地方有女人,她一定不会走进去。而一出来就遇到了林天扬的下人。    林天扬嘴角仍带着微笑,笑道:“少侠何必如此拘谨呢。这烟花之地就是寻欢作乐的,少侠可别冷着脸,姑娘们可是会不高兴的。”    “林大人就请直说吧,不必再言其它。”凌夜开门见山,不多说废话。来此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突厥人罢了。    “好!痛快!”林天扬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双手将银票摆在凌夜面前。“这里是黄金一千两。我希望少侠能帮我一个忙。”    凌夜双目未动,并未看那银票一眼,淡淡道:“大人客气了。若能帮上忙,十四定当尽力而为。”    林天扬仰头大笑,道:“好!那我就直说了。林某希望少侠能帮我夺取林家家主之位。”说着,林天扬抱拳示意,显得一脸恭敬。    凌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道:“大人何须十四帮忙。这林家家主之位早晚都是大人的囊中之物。”    唯有林文士才能约束得住林天扬,对于林天扬来说,这无疑就是一块绊脚石。若是林天扬做了林家家主,那就再无人可管束。到时家族的势力都会倾向林天扬,富可敌国的财富也将归其所有。    林天扬道:“家父正值壮年,身体无恙。而且各家族兄弟对我林府的家财也是虎视眈眈。若是少侠愿助我一臂之力,那这黄金就是你的,等到事成之后定当十倍相送。”最后一句,语调上扬,带着一丝明显的诱惑。    林家是大家族,但并不是每家都像林府这样的富可敌国。虽说已衣食无忧,但是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    凌夜冷笑一声,说道:“暗卫门规定,只得听从雇主之令,就算再多的财物也不可改听他人。这突厥人的消息,看来十四是无法得知了。林大人,恕在下爱莫能助。”说罢便站起身来,故意晃着身体道:“在下好像有些醉了,林大人慢用。”    林天扬冷哼一声,邪笑道:“十四少侠别那么快决定,何不等见了琴嫣再告诉林某是否愿意帮忙呢。”随后高声说道:“来啊!”    随后门外走进了原先的几个宛若桃花的女子,几人并排的站着,带着诱人的微笑。微微颔首,站立于屋内。    林天扬喝着酒,指着其中一人,笑道:“你,给爷好好伺候着这位少侠,其他人留下来陪爷喝酒!”    几个女子嫉妒的看着被林天扬指派去服侍凌夜的人,不情愿的走到了林天扬的身边。当然,这些都没有表露在脸上,面上仍带着极其醉人的微笑。    凌夜任由女子带着走到了抚香楼的另一座楼宇。    “梦春阁。”凌夜呢喃念着楼宇上的牌匾。    不愧是成州第一的秦楼楚馆,就连睡觉的地方都特地另盖了一座楼。看来抚香楼的客源实在是大的惊人。    凌夜任由女子带着进了一间屋子,点亮蜡烛。       屋内的陈设极其奢华,桌上摆着银盘,盘上盛着些水果。桌椅都是上好的红木制成,被子也是细滑的丝绒。    女子拿起火钳,在早已升好火的铜盆中拨弄了一下,让炉火烧得更旺些。随后女子拿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凌夜,双颊绯红,道:“少侠早些歇息吧。”    凌夜接过茶杯,但并没有喝。绕过女子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冷道:“你下去吧。”    闻言,女子愣了一下,脸色煞白,瞬间跪倒在地上,声音颤抖道:“少侠,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尽管责骂,要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请千万不要赶走我,不然我就.....”说话间,女子的声音已是带着泣音。    凌夜转身,俯视着女子,似是明白了什么。    林天扬是出了名的官家恶霸,若是知道她没有好好伺候,老鸨定是不会轻饶的。在这青楼里,罚起人来最是无情。    凌夜伸手扶起女子,道:“你今晚可以留在这,但我不会碰你,明白了吗?”    女子低头,红着脸点了点头。    凌夜道:“休息吧。”    女子点头,默默的褪下了衣物,只留下肚兜和里裤。伸手小心的放在了紫檀木做成的衣架上,回身走到凌夜面前,双手搭上了肩膀,道:“少侠,宽衣吧。”    凌夜取下女子的手,离开女子的面前,走到那紫檀衣架前,自己脱下外袍,冷道:“我只需要你陪我演一场戏,其它的你什么都不必做。”    女子点头,睡在了柔软大床的里侧。随后帮凌夜盖上了丝绒的棉被,细声道:“少侠小心别着凉了,这夜里可冷得很。”    凌夜不答,双目紧闭,脸色冰冷却祥和。    就这样,二人一直安眠到第二天早晨。    女子已经醒来了,每到这个时候官员们都会离开抚香楼,到各自的地方去做各自的事情。女子早已习惯了,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自己醒来。    女子醒来后,细细的端详着凌夜冷峻的脸。本想伸手抚摸一下,但却又怕惊醒凌夜。女子知道,习武的人感觉都是特别敏锐的。    虽是这么想,但是女子还是悄悄的挪动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将身子慢慢的靠近凌夜。    忽的凌夜从被下伸手,一下搂住了女子的细腰,将她整个人都拉向了自己,让女子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    女子一惊,整个人如受惊的猫儿一般。    只听凌夜冷冷道:“别动。”    女子闻言,便乖乖的没有动。    就在这时,推门时木头摩擦的声音轻轻响着,显然是有人偷偷的推门进来了。    凌夜仍闭着眼,一副熟睡的样子。    女子却看清了来人,说道:“林大.....”    林天扬将食指放于唇上,示意其噤声。    女子便将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林天扬嘴角带着邪笑,看着床上的两人。因为先前凌夜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女子依偎在凌夜怀里,两人的姿势看上去十分暧昧。    凌夜缓缓的睁开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说道:“林大人真早啊,怎么这么好兴致来看我,可惜我的睡相可不太好看啊。”    林天扬背着手,笑道:“少侠真是说笑了,既然醒了就起来用早点吧,我到大堂等你。”    凌夜见林天扬走出去后,眼神瞬间变恢复了凌厉,掀开被子起身,取下衣服穿上,走到银盆前将水泼在脸上,整理衣物,动作利落,十分迅速。    不顾身后的女子,独自走出了大门。到大堂的时候,几乎是和林天扬同时迈进了门槛。    林天扬也是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凌夜,笑道:“少侠动作倒是挺快了,莫不是昨晚太累,饿了吗!”语气调笑。    凌夜不答。环视一周,发现周围有着数十桌,看来在这里用早点的不止一两人。看来这次是能将成州的官吏,富家公子都见上了。    半响,人陆陆续续的从门外涌进来。原本安静的大堂也是变得有些喧闹。    林天扬看着人群拥入,笑道:“我忘了跟少侠说了,想必少侠也是听说琴嫣是好才的。”    凌夜冷道:“那又如何。”    林天扬笑道:“正因如此,这些人现在才会在这里。”指着众人道:“这些都是达官显贵,自发的举办了一场比试。花魁之赛,虽说是争花魁。但是就连瞎子都知道,这花魁一定是琴嫣,为了博琴嫣的欢心,这些人可都是有备而来的。”    凌夜不语,这些公子官吏,总以为自己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只要是不是刚读书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才识过人。    林天扬笑道:“所以说,我们也定是要参加的。”随后声音变得有些邪气,道:“若夺得头筹,说不定能博得琴嫣的芳心呢。”    闻言,凌夜已是明白了。他想让自己也参加比试,若是夺得头筹赢得美人芳心,到时候在新房内,便可偷梁换柱。    花魁虽说是价高者得,但对于林天扬来说,钱一定不缺。但可惜,琴嫣是好才的。    林天扬笑道:“我自认才识不行,比不过那些个书生公子。若是少侠能夺得头筹,那突厥人的事一定好商量。”    凌夜冷道:“好,一言为定。”    闻言,林天扬大笑道:“好!痛快!这比试分文试武试,少侠可要好好的准备准备了。”    凌夜不语,顺手拿了两壶酒,起身说道:“什么时候开始了,遣人来找我吧。”       跟林天扬这样的人在一起,的确是让人十分生厌。若不是逼不得已,凌夜绝不会跟这等人来到这风月之地。       凌夜快步行走着,不妨在转角处竟撞上了一个人影。那人后退了几步,打了个趔趄,但最后还是站稳了,没有倒下。       凌夜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这个人?       只见那人理了理衣服,以十分恭谦的姿态,躬身行礼,道:“小生过于匆忙,冲撞了英雄,还请见谅。”       凌夜一惊,猛的伸出手按在那人的肩膀上,五指收紧。       只见那人面部扭曲,熬不过痛的叫了出来,另一只手覆在凌夜的手上,身子也挣扎着想退出来,痛苦叫道:“小生实在无意冒犯,若有得罪之处,小生这就给您赔不是了,还请英雄高抬贵手,放了小生吧!”       凌夜缓缓的拿开了手,冷道:“你是五品巾帼?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那人面部扭曲,捂着自己的肩膀,答道:“在下的确是五品巾帼,家中也是独生一个,并没有兄弟姐妹。在下只是前来寻找家父,不知何处得罪了英雄?”       凌夜冰冷的双目直盯着那人的眼睛,神情上并无不妥。看来她并没有说谎,于是抱拳道:“看来是我认错人了,多有得罪。”       那人便也恭谦的回礼,样子十足的书生气,文质彬彬。       凌夜看着那人离去的行路步调,手仍放在肩膀上揉捏着。       这个人不会武功。       凌夜认得,这个人就是那日在集市上被凌夜逼走的巾帼。       当日凌夜抓住她的后心将她抛出,虽说她没有反应过来。但飞出几尺后,还是稳稳的站住了。这不会武功的人,是绝对做不到的。那人没有兄弟姐妹,凌夜也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但是天下绝对没有无血缘还这么相似的人。       凌夜缓步到抚香楼的一角,随意半倚在那边缘的长椅上,眺望着远方的景象。慢慢的泛起一丝微笑,看来敌人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会潜伏了。       取下壶塞,两壶酒不一会便空了。凌夜随手将空酒壶扔在一边,任由起七歪八倒的躺在地上。       塞外的烈酒有着比这更大的酒劲。这种青楼里的酒,在凌夜嘴里就好像是水一样,丝毫没有任何作用,即使再喝上二十壶,也不会怎么样。       凌夜闭上了双眼,斜靠在护栏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样子冰冷却祥和。       敌人并不止一个,手段也很多。看来寻找代妃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说不定比攻下数十个国家还要难,时间说不定也要更长一些。 十 皇誓红颜悲   三年来,暗卫门没有搜集到任何有关代国的消息。凌夜也只是从蛛丝马迹中猜测出可能与突厥有关。       代国的军队战力脆弱,就算是代妃通敌,通的也绝对不是代国。       若是代妃通敌的事情属实,那可能就是一招围魏救赵。       攻打代国,不许投降的命令不是凌夜下的。但是大魏的军队确实是攻进了代国。       代国富裕,当时游散在外的突厥兵可能浑水摸鱼的攻了进去,乘机掠夺些财物。       代国破灭之后,突厥流寇便安分守己了几年。因此,凌夜想到了突厥。有时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关键的地方。       但是当年凌夜一时不防,被吹箭迷晕,并不知道攻进代国的是哪个部族。       至少突厥王否认了,并扬言绝不会做这等乘火打劫的事。       突厥王的军队纪律严密,为人正直不阿。以突厥的军力,攻打代国,也是绰绰有余。       凌夜曾经询问过一个进攻代国的魏兵。那魏兵声称,确实有看见貌似突厥人的士兵混在队列内。只是当时纷乱,也未留意,只当是长相奇异的士兵。       当时确实有突厥人攻进了代国,这一点已是可以确定的了。       既然如此,那攻进代国的就可能不是突厥的部落。按照突厥王的说法,会做趁火打劫这等事的,一定是一些流亡在外的突厥流寇。       而如今,有关其它突厥部族的情报少之又少。突厥王收复的很快,所有在外的叛党已是一一荡平,突厥王向来不留俘虏。而这些俘虏都不承认曾进入过代国,在缴获的财物里面,也没有属于代国的东西。       如今便只剩下了少部分的突厥流犯,那个被凌夜放走的突厥人图举,很可能就是被流放的罪犯。若是让他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只要图举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有仇报仇,是突厥人的血性。       代妃,代国长公主。美艳绝伦,如天仙下凡。       当时仍是魏王的皇帝曾到代国寻访。魏王偶然见到了代国的长公主,一眼便被那那美妙的身影所吸引。此后便再也不能忘怀。    魂牵梦绕,魏王不堪相思之苦,使出计策。借口代国的物资有假,言明代国欺诈之罪,私下暗中调兵至代国边境使代国人心生畏惧。       但代国一向诚信,交易从未有过假货。       几日后,魏王接到代国国王的请罪书,表示愿意赔偿十倍物资以表歉意。魏王签下了请罪书,但却在赔罪的单子上附加了一个条件。       一月后,代国使者来到魏国,带来了代王的书信。书信上言明,愿将代国长公主许配于魏王,恭请皇上下令赐婚。       大殿上的魏王嘴角微微暗笑,心中早已明白。       但当时的皇帝并不知情。代国物产丰盈,联姻是百利而无一害,当朝便下旨三月后完婚。       于是魏王迎娶了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封为代妃。       一次偶然,魏王却发现代妃私自于进入他的书房,窃取边关军队部署图。       魏王知道她的意图,代妃是想报复。代国虽说兵力不强,但周围列国虎视眈眈,只要将部署图随意交给一个强国,那大魏便会受到重创。       当时代妃已怀有身孕,魏王面对心爱之人不忍下手,下令软禁待分娩之后再行处置。       魏王心中暗暗希望着代妃能回心转意。然而在生下凌夜凌易二人不久后,代妃寝宫失火。宫殿烧成灰烬,但殿内没有发现任何尸体。       凌夜凌易两个襁褓中的婴儿早已移至别的宫殿,太监宫女也都在,而独代妃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王以一位妃子装作为凌夜二人的生母,但四岁的凌夜很快便发现了那妃子根本不是她的生母。       凌易从来就不知道代妃才是她的母妃,凌夜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起过。魏王也是将代妃称作“那个女人”,没有点到过代妃的名字。宫中大小官员,宫女太监,谁也不敢提到这个名字。       如今的皇子当中,也只有三个人知道代妃。除了凌夜,还有的就是凌悟和凌嚣。而这三人恰好又是皇帝最疼爱的皇子,谁也不想触怒龙颜,对此也就权当不知道。       凌易也只是知道凌夜在找一个女人,但不知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只是一味的跟随着凌夜,跟着这个自小就崇敬不已的人。       十几年前,凌夜不止一次的询问魏王,自己的生母是谁。但魏王总是不做正面回答。       五岁,凌夜已是比成年人更加的稳重成熟,私底下打探出了关于代妃的一切。       面对凌夜一次又一次的询问,魏王一直是守口如瓶,从不透露只言片语。告诉她的唯一关于代妃的就是:“那个女人是细作,枉我对她用情至深!对她一再宽恕!”语气充满鄙夷,似乎就是在告诉凌夜,你的母妃就是一个薄情寡义都女人。       之后,凌夜再也没能从宫中查出任何关于代妃的信息。唯一知道的,就是火烧宫殿,以及代妃这个称呼。就连代妃是代国人,也是先前从茶楼里的说书老头那里听到的。       自此,凌夜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屠城的圣旨。       那一日,凌夜走出皇殿,回头看着金色皇宫大殿,握紧了双拳,眼神决绝。       当时纷争不断,大魏的皇家子弟,无论男女,除了身体天生体质羸弱的,其余皆要习武。其中武艺最出众的就是凌夜,朝中武将侍卫已无人再是她的对手。       直至一日,凌夜径直来到魏王殿,不顾身边侍卫的阻拦。       “殿下!王爷正在休息,还请回吧!”身边的太监弯着腰大步跟着,一脸为难。       凌夜迈着大步向前,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一路闯到宫殿的后花园才看到了正在赏花的魏王。这时的魏王正值而立,身子挺拔,浑身散发着凛然的傲气。       “下去吧。”听到外面的喧闹声,魏王早已了解了一切,心知是凌夜来了。太监见魏王没怪罪,松了一口气,行礼后转身退了出去。       “若是你母妃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凌夜挺立在魏王身后,眉眼间坚定十足,道:“父王想要皇位吗?”       魏王怔了怔,玩弄花朵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抬起头眼神遥望着远方,面目变得凝重,缓缓道:“储君还未定下,这皇位是谁的还要看父皇的意思。”       凌夜嘴角微微扬起,冷笑一声,道:“父王敢不敢和儿臣立个誓言!”    “你又想做什么?”魏王恢复平静的神情,手上继续摆弄着花园中那形形色色的花朵,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凌夜接下来的话。       “父王一直知道我思念母妃,而我也知道母妃可能尚在人间。”凌夜踱步走至魏王身侧,语气坚定低沉道:“我助父王登上皇位,父王放我出宫寻找母妃,如何?”       闻言,魏王一怔,手中的花朵也是抖落了下来,扭头看着这个身高只到他腰部的孩童。       双目对视,在凌夜眼里只有坚定。       虽只有六岁,但凌夜眉目之间已没有了孩子的天真稚气,坚定的神情仿佛就像是经历了万千磨砺,刚毅无比。       魏王挑了挑眉,问道:“你如何能助我登上皇位?”       果然,做皇子的都希望能获得江山!       凌夜双目坚定,语气凌然,道:“如今战火纷飞,各国动荡,各国君主都希望开拓疆土,统一天下。皇爷爷下令皇子皇孙人人必须习武,不过就是希望子孙能替他征战天下。”       能猜测出帝王心思,自己将代妃的事情极力隐藏,但最终还是被她一一得知,可见她的才智。       魏王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心里清楚已经不能将她看做孩子了。       细细思索过后,魏王眯着眼,低吟道:“你就这么有把握吗?”       凌夜冷笑道:“我知道父王私下有着一支军队,我只要百骑。”       魏王低吟片刻,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淡然道:“你从安城的守卫中抽调吧。”       私下训练的军队当然不能拿出来,损失一百骑事小,暴露了军队可就事大了。若是从自己的领地调兵,到时候就算凌夜败了,也可说是凌夜是私自调走的。       凌夜心中当然明白,冷道:“谢父王。”       十日后,太监来报,请魏王听封。       圣旨上书写道:十四皇孙凌夜,勇猛善战,杀退扰境蛮夷。活捉蛮夷首领托考申,恢复边境安宁。念及年龄尚幼,加封其父为镇北将军王。       魏王接下金色的圣书,脸上有着很奇怪的表情,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而凌夜已是一脸全知的神情,冷道:“父王现在相信儿臣了吗!”       魏王看着手中的帛书道:“是你说的?”       凌夜答道:“是。我恳请皇爷爷将一切都归功于你。理由很简单,就如你所听到的,年纪尚小不需要王爵。”       边境蛮夷,虽不是国家,但常年掳掠边境,令大魏头疼不已。每年所造成的损失远远超过征战的军饷。       这次凌夜不但俘获了头领,歼灭了所有的蛮夷,更缴获了数百匹精良的战马。此战虽小,但获益无数。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下令加封王爵的原因。       “父王现在可以说了,敢不敢和儿臣立下誓言!”凌夜的声音无形中带着压迫。       魏王背着手,表情沉重,道:“易儿的意思如何?”言外之意,不过是试探。看看凌易知不知道代妃的事。       凌夜摇头道:“不关她的事,完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所有的一切她都不知情。”       魏王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同时也等于答应凌夜的要求。       “父王可别忘了今日的誓言。”凌夜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尖锐的看着魏王。不等回答便转身迈着大步离去。       随后,凌夜便带着皇帝封给魏王的军队,出征边境。       魏王并没有向皇帝请旨出征,凌夜也没有跟皇帝提过。       等到消息传回的时候,只有节节战胜的捷报。当下,皇帝也是赞赏有加,称赞魏王有个好女儿,教导有方,对魏王也是更加器重。       随着国家的一一平定。魏王手中权力也是越来越大,派给魏王的军队也是越来越多,军权也渐渐的掌握在魏王手中。       征战其间,储君之位已定,魏王立为太子。       数年后,皇帝驾崩,太子魏王军权在握,顺利登上帝位,改国号为大魏。    魏王将会是大魏史上最伟大的帝王,因为他在位期间,开拓的疆土最多,物资最富饶,大魏也成为了列国中最强大的国家。       边关传来新皇登基的消息,凌夜并未感到有丝毫惊奇,仍为大魏开拓着疆土,让大魏变得更强。       在这期间,凌夜渐渐训练出了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取名枫林。       虽说只有三千人,但枫林军战无不胜,在各国已是令人闻风丧胆       直到皇帝下令屠杀代国全族,凌夜才停止了征战,但剩余的几个小国家已不足为患。       十年间,群雄割据已是形成了基本一统的局面。假以时日,大魏将会统一周边的小国。       回朝之后,凌夜在沙场早已是磨练的坚毅果敢,比幼时要更加冷峻沉稳。然而登上帝位的魏王,却一再的躲避着凌夜。       凌夜凌易二人虽说长年未见,但凌易对她的感情仍如当初般的好,丝毫没有受到时间的影响。       相处的时日里,二人切磋武艺。凌易聪颖,凌夜的教导下,短时间内也是小有所成。随着凌夜的罢黜,凌易也是跟随着她出了皇宫。       魏王将贬为庶民的旨意昭告天下,一方面是因为凌夜威震天下。若是让敌国知道凌夜被贬,便会蠢蠢欲动,到时候便可伺机歼灭敌人。另一方面,魏王到底还是念及情分。皇室的令牌给凌易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即使扣下了凌夜的令牌也无妨,他知道,凌易绝不会不顾凌夜性命的。    回宫几月后,凌夜偶然闯进了魏王的书房,见到白洁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       画像上的人物只有眉眼和一头飘逸的秀发。从那眉眼和动人的身段,不难看出画中女子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画上的人物全没有画全,除了身姿眉眼和一头秀发外,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你的母妃。”魏王注视着画像,背着手从后面走来。       魏王看着那副画像,眼中似乎泛着一丝水雾,道:“你好好认认吧,他日若是你找到了,一定要带她回来见朕。”       当日凌嚣的伎俩,魏王又怎会看不出端倪。但仍不得不怀疑凌夜的谋反之事,于是将计就计,将凌夜罢除,也免得朝廷重臣的猜忌和陷害。       凌夜被废,对于文武百官皆是有利而无害,等于是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       凭凌夜身手,想要暗杀她,难上加难。即使被废了,要杀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一点,魏王很清楚。       眺望着远方,凌夜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副画像。       当日在街上,凌夜看见了那个蒙着面的青楼女子,那眉眼与那画像上的代妃十分相似,而凌夜还隐约看见了肩膀上的印记。       但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怎么也不可能是代妃。凌夜看得出,那女子没有易容的痕迹。       但当女子衣裳被撕开,露出肩上隐藏着“代”字的红色纹章时,凌夜确定,就算她不是代妃,也定是和代国有关系的人。       女子匆匆离去,而凌夜脑中则仍没有回过神来,没能来得及询问到女子的身份,只从那巾帼的话中知道,她是一个青楼女子。       想到这里,凌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单手抚额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成州的青楼楚馆何止千百,而这些地方必定都有着绝色的美人。就算一间一间的去找,也要费不少时间。       耳边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人猛的扑到护栏上,朝着外边一阵作呕。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想必是被灌醉了。片刻后,那人一下瘫软的倒在了长椅上,就坐在凌夜对面。       那人见凌夜一身紫色武士服,不像是官家子弟,喘着粗气道:“我认得你。你是跟着林天扬过来的。”       凌夜不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那人又道:“我看你仪表堂堂,怎么跟林天扬那狗贼厮混!”       凌夜见那人面色潮红,眼神略泛着醉意。一身玄色武士服,衣着有些不整,胸前还被酒浸湿了一大片,胡须杂乱,三十岁上下,不似外头的浪荡公子。       凌夜冷道:“来这里并非我愿。”       那人冷哼一声,笑道:“强人所难倒是那狗贼常干的事!”随后看着凌夜,抱拳说道:“我看少侠你够意思,在下成武,敢问少侠如何称呼?”眼神中闪着爽快利落,语气豪迈十足。       “我排行十四。”凌夜淡淡道。    “好!那我便叫你十四!”说着竟自顾自的大笑了一声,也不在乎凌夜不告诉他名字。       成武上下的打量了一番凌夜,道:“想不到那叫琴嫣的女人魅力这么大,连十四少侠这般英武的人也来捧她的场!看来这一次,那女人是逃不掉了。”       这一次?凌夜不解,问道:“成大哥是什么意思?”       凌夜本就不喜装腔作势的人,见成武直爽,便也直接称呼其为“大哥”。而成武听了更是面泛喜色,一脸的兴奋。       成武哼了一声,道:“你是最近才来到成州的吧,这也难怪你不知道。”翻身仰头看着阁楼顶,粗声道:“琴嫣那女人今年十七了!按理说,这青楼女子本该是十三四岁就卖了初夜的。你知为什么到了今日还未有人得到她吗?”       凌夜思道:“定是有人为了争她,惹出了不少乱子吧。”       成武睁大了双眼,拍手道:“聪明!这琴嫣十三岁时老鸨就打算卖了她。这琴嫣虽说年纪小,但美貌却迷倒了无数的风流公子。这金子珠宝都快堆到天上去了。最后争执不下,谁也不让谁,酒宴上打得是头破血流,最后竟惹到官府去了。”       抚香楼有不少官家子弟,想必是拉来了各自的势力,定闹得不可开交。       官家子弟,将名声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没想到为了琴嫣,竟公然闹到官府去。凌夜有些不信,这等风月之事,怎么可能闹到如此地步。       成武知她不信,接道:“这第二年,听说是异邦的王子,运了些珠宝来成州。那些珠宝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众人本已是打了退堂鼓。但是听说,那王子在来的路上让刺客给杀了。珠宝也被人抢了,王子的尸首三月后才找着。”       遇到这样的晦气事,谁也不会再争下去的。美人也必须有命在才能享用,因此那一年,所有人皆是都不争了。       一听,凌夜皱起了眉头,呢喃道:“异邦王子?”       成武似是没有听见,说道:“这第三年,就在当天,传说一个江洋大盗躲在了抚香楼。官府的人把抚香楼封了整整一个月,把所有人都查了个遍,这才罢了。那些公子哥一个个的都不肯放过官差,最后也是闹腾个没完,那一年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随后顿了顿,又道:“这第四年嘛,倒是没人闹事。可惜那买下琴嫣的公子哥没这艳福,竟喝醉酒跌下楼死了。所以这琴嫣到如今还是个完身,不知这第五年,她躲不躲得过。”成武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闻言,凌夜想起那阁楼上的金银财宝,每一样也都是价值不菲。看来这个叫琴嫣的女子,实是颠倒众生。       “可惜啊,这漂亮女人总是命不好。这琴嫣就算生得如仙女一般,可这命还不如下等丫鬟。我听说啊,这琴嫣为了争个卖艺不卖身,日夜苦练琴艺,十只手指都磨出血了也不曾停下来。”说着,成武还夸张的比出了十个手指。       凌夜冷道:“沦落至此,身不由己,不这样又能如何呢。但是可惜,老鸨的眼中只有钱财。卖她一夜便可挣得金山银山,就算她曲弹得再好也是无用。”       自古红颜薄命。但成州的四大美人都是才貌双绝。林家姐妹和孙敏皆生在官家,至少保得住自己。       听闻琴嫣聪慧绝伦,不知这琴嫣将如何保住自己,凌夜不由得泛起一丝玩味的微笑。       “十四说得是啊。只可惜我老成是穷得叮当响,也不识字。不然定和那些公子哥争他一番!”成武看着阁楼内,眼神怒气十足,想必是不服这些纨绔公子。       “成大哥是随着谁进来的。我听说这三日的宴席,除了富豪公子,官家士族其余的人可是一概不得进入的?”凌夜见成武衣衫简朴,作风粗野,怎么看也不想是二者间的任何一个。       成武粗声道:“嘿!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前些年为了琴嫣,宴席上的人是差点闹出人命。今日我是被老鸨聘来的,要是有谁闹事,老子就把他扔出去!”       凌夜点点头,想必老鸨聘用的人不止成武一个。       这抚香楼内都是有身份的人,林天扬是侍卫长,那些人就连他都管不了,谁还管得了呢。聘用成武这类不怕死,身无牵挂的武夫是最好不过的了。就算得罪了谁,老鸨大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凌夜忽的想起林天扬说的比试选人,见成武了解甚多,便开口问道:“我听闻那些人自发的举办了一场比试,这试题是由谁出的?这比试又是怎么个比试法?”       成武不以为然的答道:“这题目当然是由某个秀才出了,要知道这楼里文官虽多,但谁也不放心让谁出题啊!要不猫腻不是大了吗!”随后摆摆手,道:“我不懂这些诗词画儿,都是听那些浪荡公子说的。”       阁楼内渐渐的传出一声声的笑语,每至深晚必定是纵情声色之时。       二人没有受丝毫影响,仍是英雄见英雄般聊着。难得遇到成武这般豪侠正气之人,凌夜也是反常的与其畅所欲言。       成武笑道:“不过也多亏了这女人,那老鸨出的价钱可不低,足够老子喝几天好酒了!”       爱慕琴嫣的人数不胜数,十七岁正是风韵最足的时候。不知今年会闹出怎么样的事情来,出大价钱请些人来保护是对的。       “对了!看我这脑子!”成武一拍额头,起身道:“这一会就是比试了。我得到宴席上去看着,免得闹起事来,老鸨借机扣老子钱!”不说告辞,成武迈着大步向楼内走去,步伐还有些摇晃。       比试。凌夜虽不敢兴趣,但宴席之中定是王公贵族,说不定还有着异邦的人。丝毫蜘丝马迹也不能放过。林天扬定会在那个地方,与他熟识的人会上来套近乎,说不定就有着突厥人。       想着,凌夜猛然起身,连忙赶回去。       “啊!”听得一声轻柔的娇喝。       凌夜回过神来,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身子向前倾倒。凌夜也不闪躲,女子正好倒在了凌夜的怀中。       那女子窝在凌夜的腰间,双手紧抓着凌夜的前襟,身子微微发抖,颤抖道:“救命!救命!”       凌夜抬头,只见后面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手中拿着酒壶,仰着头喝着酒,摇摇晃晃的追了上来,不时发着淫笑,道:“小娘子,别跑啊!爷有银子,你要多少爷都给你!”       男子本就喝醉了,一见女子矮了半个身,登时也是弯下了腰,正要俯下身去。       而就在这时,凌夜快速的伸出了手,动作迅猛,死死的掐住了男子的脖颈。       男子一惊,登时眼睛惊恐的放大,松开了手中的酒壶,酒壶在地上摔碎,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腾出双手死命的挣扎着,想掰开凌夜的大手。然而这手就像是铁钳一样,无论怎么挣扎也没有一丝放松。       男子双手紧抓着凌夜的手,脸色已是涨得通红。       凌夜一手掐着男子,低头看着那窝在自己腰间,害怕得紧闭着双目的女子。       凌夜发现,这个身量未足的女子,竟只是一个小丫头,冷冷说道:“走。”    那女孩闻言,从凌夜和男子身子的间隔中蹿出,匆忙的从另一边快步离去。       随后那男子便浑身瘫软,头歪倒在一边,双手无力的垂下。       他已是被掐晕了。       凌夜这才松手,任由将他倒在一旁。       谁也不会想到他是被掐晕的,样子也只是像喝醉了一般,脸色潮红。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想必他醒来也不会知道自己发生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