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姑娘,你穿越了 热闹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天上的明月疲倦的打了个呵欠后,开始钻进乌云的怀里偷懒。送走所有为她庆生的朋友后,紫凝儿倚在门边悄悄舒了口气,看了看手机,时间刚好凌晨一点半。 捧着阿姨递来的热茶,坐在沙发上一副慵懒的漂亮女人正唇角扬笑,一副解脱般的模样赞道“臭丫头,你现在已经成年了哦!” “奇怪,我十七岁成什么年?”回身,顺便将那高高的红木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看着那漂亮得不像人类的年轻女人,紫凝儿再一次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在古代,十六岁便是成年,有的还更早……” “打住,本小姐生活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不是唐宋元明清。” “难道,你就不想去古代玩儿吗?这世界有很多人想穿越想得都快发疯了。” “停,我还是喜欢灯红酒绿,靓车高楼的高科技时代。再说,穿越这么不靠谱的事儿,我不……” “靠谱靠谱,宝贝儿你只要想去,我现在就……” “我说,妈……你女儿如果真回古代,会死的。” 无奈摇头,紫凝儿一脸凝重的望着她年轻貌美的好妈妈,认真回道。然后,在她漂亮妈妈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转身上楼,回房。 虽然她从未见过古代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在那个没有青少年保护法,没有保安公安的年代里,像她这种一事无成没半点长处还长得特漂亮的女孩子,肯定,活不长。 “臭丫头,人家千百年也修不到一个穿越的命,你倒好,给你还不要。”对着已经不见人影的楼梯口,漂亮妈妈继续不好气的唠叨,抬手将那清茶一股脑的倒入了口中,正想消消心火之际,却听得楼上一声尖叫传出。 “啊……紫陌你这个疯女人,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连忙起身,正跑到楼梯的一半时,忽然听到自己宝贝儿那恨怨十足的怒吼,随及只见二楼的房间里一阵光华闪过,然后又归于宁静。这时,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在紫凝儿房间里设的玄法之术,不为别的,就为穿越。 紫陌是她的名,每次宝贝女儿怒极暴走时,她都会这么叫她名字。只不过这次之后,恐怕她是一辈子也听不到这么亲切的声音了吧!记得她第一次带着紫凝儿回玄光门时,门主见到臭丫头的第一眼,便神色凝重的带自己去了小屋。他告诉她,凝儿命中有个大劫,根本活不过十八岁。当时的她听到这话,就犹如从天堂落进了地狱,因为玄光门门主的预言,从来都没有失灵过。 后来她为了保女儿性命,不吃不喝赖在师门整整六天,后天门主拗不过她,只好告诉了她这唯一的法子。 没错,逆改天命,设阵穿越。 而这,也都得看臭丫头的造化,每次听到臭丫头说不想穿越时,她的心内也是一千万个舍不得,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明天中午十二点,便是她命中注定的死亡时间啊! 转身,下楼,回到沙发上看着屋内还来不及收拾的狼藉,不禁又苦中作乐般,恨恨道“臭丫头,你若是不在那边好好活下去,老娘一定不放过你。” 仿佛有一阵无穷的吸力,正把娇弱可怜的她吸往一个无间地狱一般,紫凝儿想动却动不了,唯有心中暗骂。 天呐,她就这么穿越了吗?不,她不要,她舍不得她刚买的新车,舍不得庞大的衣橱,舍不得舒服的大床,舍不得超薄的本本,更……更舍不得那个一心送她来穿越的疯女人,比后妈还后的亲妈啊! 眼角一滴不舍的泪水滑过,紫凝儿一脸悲戚想着,等她反应那一股无穷的吸力已经消失无踪的时候,睁眼,却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所震撼。 此时的她正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宽大浴池,清香朦胧,水雾弥漫。一位长相俊美却留着一地墨黑长发的成熟男子,正沉浸在温热的水池之中,眸眼紧闭。他的背后,是古色古香的紫檀木雕,错杂缠绕的纹路中间,是一只凶恶庞大的狼头。 如果说唯一动摇过离开现代去穿越的条件,那便是穿越必逢美男的这条了,紫凝儿半坐在池边的大理石上,只怔怔的望着那对面的长发美男,只见那人眉如刀刻,目若寒星,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一头墨黑长发披散两肩,健壮的胸膛半露水面,修长的双手搭在池边,更添傲然的霸气。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紫凝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半裸的美男,而对面的男子此刻也是眼也不眨的盯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浴池边上的奇怪女子。一身紫色纱质短裙下露出两条白皙纤长的双腿,两只瘦弱的手臂半撑着身子,营造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姿态,垂落的红色卷发挡住香肩,却又更添妩媚诱)惑之态。 “美男,我可以追你吗?”不知不觉的,紫凝儿吐出自己的心里话,眼前这个帅得冒泡美得惊人的男子,她的确是千万个喜欢,如果能让他做自己的男朋友,肯定嫉妒羡慕死那群死丫头。紫凝儿如是想着,完全忽略了自己如今的特殊处境。 一语惊醒梦中人,南宫景煜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好不容易理解了她的字面意思,不禁微微失笑。 “你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美男微笑,紫凝儿不禁立刻被迷得七晕八素,正当她失神之际,突然水声乍起,随及便见一肉色东西从水中飞越而出,惊诧,正要睁大眼睛看清楚时,那墨绿色的长布已经包裹了他的身体。 虽然啥也没看清,但她肯定这男人的身材绝对一流。 可下一秒,她却猛然发现,那飞去的墨绿色长布在他身上,竟变成了一身长袍般的古装。妈呀,她咋忘了自己穿越了呢!眼神触到那木雕中的诡异狼眼,心下一缩,紫凝儿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寻路逃跑。 在古代这个封建社会中,女人可从来都足不出户,矜持温婉的啊!如今她这么大胆的看男人裸浴,被人抓到非得浸猪笼不可,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需得逃快些,否则,她可就成了史上穿越一日游啦! 半个时辰之后,南宫景煜以着屋内通明的烛光,正观摩着手中的一件奢美饰品。那是一支少女们插在发髻中的簪子,上面镶着的各色宝石组成了凤尾的形状,没有坠流苏,却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咚咚咚…… “进来” 冷声,随及将那看不出材质与来历的簪子放到桌上,南宫景煜冷着一张俊脸,看向独身进屋的侍卫统领。 “人呢?” “属下失职,请王爷降罪” “怎么跑的?” “……是……应该是钻了后院的狗洞,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听言,他满眼质疑的瞪向桌前跪地的李统领,一言不发。可正是如此,才叫那下面的人望而生畏,心惊胆战。 “属下查实,她确实是从那洞中爬出的,因为她身上的衣料都被旁边的碎石划破了一块儿。”李统领满头大汗,一边义正严词的解释,一边又从怀内掏出那不足巴掌大的紫色碎布,呈在头顶。 “好了,下去吧!” “是”恭敬说完,随及起身离开了屋子,关上房门。 出了房间,李统领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冷,抬头感激的望了望天空,随及大步朝着府外离去。看来以后一定得加强防卫了,不然若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就是自己有十条命,也不够这么吓的。 而好不容易逃离王府的紫凝儿,此时正一边靠墙喘气,一边回头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呼……看来自己这好色的老毛病一定得改改,否则还真容易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了进去,俗话都说帅哥皆可贵,真爱价更高,若为小命故,两者皆可抛。如今她才来古代一小会儿,就如此不风光的丧命,那可真是太不值当了。 在没找到回现代的法子时,她是万万不能死翘翘的。 正想着,突然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心头一颤,紫凝儿硬着头皮往上看去,只见头顶的树叶轻微摇晃,随及就见一白色身影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一张苍白的女人脸兀的出现在紫凝儿面前,她失声大叫,只当遇上了贞子。 “啊……” “啊……” 那苍白的贞子没想到这树下有人,一时惊诧,也就跟着尖叫起来,只不过她的声音可真是惊破长夜,空扰万里啊! 下一刻,那树旁的墙后世界一片光亮,无数的灯笼火把也跟着燃了起来。 “别叫了,小姐,小姐她是个人”一个背着大包袱的年轻女孩儿也从树上跳了下来,她拉了拉惊叫连连的贞子小姐,随及解释般的急道。 一见到自己的贴身丫鬟出现,上官月立刻扑到了丫鬟的背后,警惕万分的盯着对面也停下大叫的紫凝儿,一脸的惊恐还未退却,随及便也好奇的打量起对面的陌生女子。 “快走吧小姐,他们追来了。”那丫鬟还没说完,看了眼后面追来的无数火光,便也拉着她小姐的手,急步而逃。 这这这……发生什么事了?紫凝儿心下迟疑,随及还未反应,便被一群拿着火把提着灯笼的布衣男子抓获。正当她与这群古人争议不休时,刚才把她吓了一跳的两个小姑娘,也跟着被那些人抓了过来。这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那两个姑娘,是想离家出走,如今被自己的家仆抓到,可怜她,也被殃及。 “你们大胆,快放开我。”贞子小姐脸色温怒的大骂,一边用力挣脱他们的押制。 “三小姐,请跟我们回去。”领头的男子一脸恭敬,朝着那贞子拱了拱手,然后示意其他人押着他们三个回府。 “混帐,我自己知道走。”她瞪向那领头的青衣男子,一脸挑衅。 “还不快放开我” 青衣人抬手,那押着贞子小姐的两人立刻松手,随及只听得啪啪两声,一脸怒气的贞子小姐反手就还了那两人一记耳光,转身,瞪了一眼那青衣男子,正打算回府之际,眼神却停在了紫凝儿身上。 暗道不妙,紫凝儿眼看她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眼里的凌利之意甚显。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上官月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一身奇装的女子,怒道“哼!都怪你突然冒出来,否则本小姐怎么可能让他们这群饭桶抓到。” 努力挣扎,却比不过身后两个年轻男子的大力,紫凝儿被这一耳光打蒙了,只听着她刻薄的话语,然后便被身后那两人押着进了一个大院。 因为是晚上,所以一切都隐于黑暗与半黑暗之间,就算有无数火把,可看到的花草树木也是模糊不清。经过不长的宽广石路,三人被押到了一处大厅,不同的是那个打她的女人是站着的,而她与另一个姑娘却是跪着。 堂上坐着的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下巴上留了一撮半长的胡须,更添成熟稳重之态。如今的他正脸色铁青,一眼怒火的盯着堂下站着的女子,呵声道“上官月,你是不是想把你娘气死了,才甘心?” “娘?娘她怎么了?”反应过来,上官月立刻消了心下的怒意,一脸着急。 “哼!你自己不知道进房去看吗?”拂袖,上官老爷对着底下的少女怒声吼道。 上官月一看自己的老爹真的生了气,不禁立刻转身往着内院的方向跑去,而其他人,则安安静静的等着他们老爷的吩咐安排。 半晌…… “这个丫头是谁?” “是小姐逃跑的路上捉到的,不过,她应该是和小姐不认识的,若不是因为她的叫声,恐怕小的们也捉不到小姐。” 沉默片刻,上官老头实在看不出紫凝儿身上的衣服是哪个国家的,只好冷着声音命令道“抬起头来。” 叫我抬我就抬啊?多没面子。紫凝儿心下想着,便更是低了低头,可是下一刻,那刚刚使劲将她按到地上跪着的人,再次上前,一把捏住她下巴,往上抬去。 眼里一丝凌利闪过,紫凝儿强憋着火气,迎视着堂上之人对下的目光。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何半夜在我府外乱逛?” “本小姐在你府外又不是府内,你管我乱逛还是瞎逛,快放开我。” “放肆”那青衣人上前,随及抽出腰间的宝剑,飞快的架上了紫凝儿纤弱的脖颈。“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对丞相大人不敬。” 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紫凝儿望向那高高在上的人,心里虽多了丝畏惧,但她在这里受的屈辱却是这辈子前所未有的,她紫凝儿可不是那种低三下四的人,抬眸,目光中满是镇定与不屈,望着那高堂上的老头,字字珠玑道。 “难不成丞相大人的府外就是禁地,容不得外人路过了吗?还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话,要改了?” 此话一出,震撼全场。 上官诚风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谨慎起来,他眸光深遂的盯着堂下跪着却不显半丝屈服卑微的女子,心里突生了一抹敬佩之意。 我朝女子,哪有如此胆识?除非,她的身份…… 抬手,示意他们放开堂下的女子,眼看着刚一被放开,便立刻起身站直了腰板,与自己直视的她。心叹其女果然是气势不凡,看来身份不是非富则贵,便极可能是皇家的人了。 “是本相的人鲁莽了,眼看姑娘如此狼狈,想必也是遇到了难处,如今若不嫌弃,大可在我府暂留几日,也当是本相为下人们的不到之处,赔个不是。” 突然转换语气,不止是紫凝儿,就连整个大堂内的其他人,也是一惊。 而那青衣男子则是一脸深沉的立在一边,未有半分诧异。 “多谢丞相好意,但,不用了。” 紫凝儿理了理自己不知何时被挂烂的雪纺长裙,婉拒道。 刚才的这一幕经过,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上官月不是好鸟,她爹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她可不敢多待。 “如今夜深人静,街上也是危险得很,姑娘就莫要推辞了。” 和善的笑意挂在脸上,上官诚风不等紫凝儿拒绝,便又对着下面的人吩咐。 “长青,你去为这姑娘安排一间客房,等明儿天一亮,便亲自送她出府。” “是” 穿青色衣裳的男子点头,随及便转身退出了灯火通明的大厅。 “姑娘这可放心了?” 看着上官老头的笑容,紫凝儿只好无奈点头,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若再拒绝,恐怕人家就得骂她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吧! 众人退去,随及便有一小姑娘上前,细声细气的交待了几句,便领着她去了住处。一路上,紫凝儿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那老头突然反转态度,最终,关上了房门,躺在硬绑绑的木床上,渐渐沉睡。 丞相府内的侍卫统领长青,如今正站在紫凝儿的房间外头,隔着模糊的窗纸,远远的看着在烛光的映衬下,屋内再没半丝动静。他也很好奇这个女子的来历,单凭着装与发型便知不是普通常人,如今再见她临危不惧,坚强高傲的气质,便更加蓦定了她神秘莫测的身份。 第二天,一大早房门外便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紫凝儿翻了个身,打算不去理会继续做梦的时候,门外的敲门声混和着清脆的小鸟鸣叫,一阵阵没有半丝停歇的有规律响着。 腾的一声直起身子,怒火朝天的转眸,正打算怒骂之时,却在眼神看到那一扇扇不知是门是窗的缕空糊纸红木格子时,傻了眼。 她穿越了,昨晚穿的,她怎么能给忘了? “姑娘,你醒了吗?” 门外,是昨晚领她进屋那小姑娘的声音,细声细气,让人一听难忘。 “进来吧!” “姑娘早,奴婢是送衣服过来的。” “衣服?” “是啊!昨晚老爷见姑娘的衣服破了,所以特意命奴婢带了我们南雀国的服饰过来。”说完,便也将手中的衣物呈了上去。 低头看了眼自己脏乱不堪,又破破烂烂的雪纺长裙,不禁皱了皱眉。如果她就这么穿着走到大街上去,不被人当妖怪也得当不正经的女孩子了,所以,她只能接受这家人的好意了。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 坐至镜前,紫凝儿看着镜中一袭古装的自己,差点认不出来。 “姑娘真美,就像仙女一样。”身后的小姑娘,由衷赞叹。 “这……这还是我吗?”若不是那一头红色卷发,她还真认不出镜中的美女了,抬手摸了摸脸蛋,看着镜中的古装美女也照做,不禁傻傻的笑出声。 “奴婢为姑娘梳个发髻吧,到时一定更美。” 点点头,她确实很想看看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古色古香的自己。 那女孩儿轻手拿了镜台前的木梳,随及便往着她的头上梳去,哪知刚一用力,便扯得某人痛苦得大叫。心下一慌,连忙丢了手中的梳子,下跪道“奴婢该死,请姑娘息怒。” 摸了摸自己被扯疼的头皮,紫凝儿起身扶了那小姑娘起身,轻声道“不怪你,是我这头发太难梳了。” “谢姑娘体谅” “好了,我自己来梳吧!” 说完,弯腰正要去捡那地上的木梳时,却被身旁的人抢先一步。 起身,拍了拍梳上莫虚有的灰尘,恭敬的双手递上。 看着她脸上纯净的笑容,紫凝儿突然发现她有些喜欢上她了,浅笑着道了声谢,便也一边梳头,一边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起来。 原来这姑娘叫做清儿,今年才十六岁却在丞相府待了十年了,现在的国家名叫南雀国,当今皇上南宫耀已年近天命(五十),是个明君。而做为交换,这清儿自然也成了古代里第一个知道她名字的人,而至于她的身份,她倒没说。 这个身份,她是得好好想想,怎么给自己弄一个古代户口啊!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送了早膳过来,紫凝儿不顾形像的大开吃戒,毕竟这可是她来古代的第一餐啊!而且,出了这丞相府,她还不知道去哪儿混饭呢!当然,这个地方是不能多待的,因为,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清儿送着她走到府门口时,长青便迎了过来,昨晚光线不好所以紫凝儿没能细看,如今这一见,却让她突然发现,原来长青也是个帅哥啊!只不过比起浴池里的那个,是差了些,不过也算特别帅了。 长青看着一身浅紫色云纹拽地长裙的紫凝儿,心神微顿,眼里一抹惊艳飞快闪过,随及又恢复平常,浅笑着说出来意。 “这个是我们老爷的一番心意,姑娘还请笑纳。” 看着长青帅哥递上来的一个鼓鼓的小袋子,她也猜到了里面装的东西,不过她紫凝儿可不是什么贪便宜的人,昨晚今早的款待她都铭感于心,如今是断不会收下这银子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百姓皆为皇上的子民,丞相久蒙圣恩,如今只是为吾皇略尽绵力,姑娘只身一人,多带些银两,也好傍身。” 丞相早猜到了她会拒绝,所以特备了这一口说词,也好回了昨晚的她那句问话。 迟疑,最终紫凝儿还是将那钱袋接了过来,不过她只取了其中最小的一锭银子,其余的全数奉还,并认真道“丞相大人的好意,小女子没齿难忘,将来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长青了然一笑,便也将那钱袋紧握手中,眼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子缓缓走出丞相府。然后,遣了一直躲在旁边的两名男子,悄悄跟了上去。 而他,转身回了府内,去向上官诚风回报自己知道的一切。 出了丞相府紫凝儿便头也不回的往着大街上走去,满世界的古人在她面前走来往去,热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的油伞,丝巾,团扇,吃食,洒馆,客栈…… 所有电视里出现与没出现过的东西,通通呈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好想仰天大喊一声,让我回去。可是,她不能,如今这一头红色卷发,已经让人把她当成了异类,如今又怎么敢再做惊人动作? 漫无目的在街上走了半天,却从未离开过人群半步。 她很清楚像这种没有半点安全保障的世界,她一个弱女子独处,是有多危险。 最终,找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简单交谈了几句后,便定了一间五文钱一晚的房间,住了下去。 她曾不止千万次重复过,如果让她回古代,她会死的。如今,她一个人卷缩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默默流泪。 想着送她来这儿的漂亮妈,想着她今后该何去何从,想着自己还剩的四两五文钱,她的心内就不断的绝望,绝望,绝望…… 落日的斜辉透过薄窗,投进屋内,暖暖的给人温馨与安定之意。 决定起床的时候,已近傍晚,期间她醒过不少次,可都不愿起来,因为除了睡觉她根本找不到事做。打开窗子,她看着依然热闹不凡的街道,不禁舒了一口气,只要还有人在,她就不那么害怕了。 转身离开房间下楼,客栈老板向她问好,然后礼貌的回问了一句,便上了街。 天色渐晚,可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止没有半点减少,反而还越增越多,而且,多的更是女子。她好奇,犹豫再三后找了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温柔的问了几句后才知道。 原来,今晚是七夕,未有婚约的女子都出来猜灯迷,赢诗会,对联子,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听到这个消息她自然是高兴的,因为这样,这条街就不会很早就寂寥无人,冷冷清清了。 她最怕孤独,最怕一个人,最怕黑夜。 可如今,她每天都得面对这些。 不知不觉的走到一处高台前,那是一个用红布与木块搭建的台子,上面挂了很多漂亮的大红灯笼,正中间写着诗会二字。猜想着待会儿可能会很热闹,紫凝儿便停在那儿一个人默默发呆,等到惊醒时,是被一阵响亮的锣声惊扰的。 周围早已站满了人,她被挤在人群中,捂着耳朵,并不习惯那吵吵的锣声。 “各位乡亲们,如今一年一度的七夕乞巧节又来了,我范某人与胭脂铺张夫人还有吉详米庄的罗大老板……” 听着无趣的简介,紫凝儿双眼无神的盯着那些亮起来的大小灯笼,终于在半柱香之后,听到了她极感兴趣的话题。 “……只要得了这诗会的第一名,便可得赏银五十两。” 周围一片哄动之声响起,大家无不垂涎于这五十两的赏银,不少手执白扇的书生样男子,更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胜券在握。 她倒也想参加这诗会,可是唐诗宋词不会,现写现答不对,她是没这福气了。 就在众人的喧闹声中,第一题已经出来了,是以月为题。 众人纷纷低眸思虑,不过一会儿,便有人答出了现做的诗句,眼见着一个接一个的人走上台去,她的脑袋里除了《静夜思》这首五岁小儿都会背的古诗,其余却是半点头绪也没有。 “姑娘也想答题吗?”突然,身旁传来一个语气纤柔的声音传来。 回眸,入眼的却是一个身着白衣的束发少女,不,准确的来说是个少年,因为她现在的穿着分明是男装,而且手中还执着一把画着傲雪寒梅折扇。 “这诗会是只有男子才可以参加的,主要是为方便一些喜欢才子的姑娘而设。”白衣少年继续解释,右手还有模有样的摇着手中的折扇。 “哦……” 语气中满含失落之意,她转回头继续观看比赛,却早已没了刚才的激动。 直到,她看到那白衣少年登上高台,然后再看着她一题题顺答而下,最终台上仅留他一人时。 原来,女扮男装还有这等好处,紫凝儿心下惊叹,眼看着第一名就要落入白衣少年的手中,眼看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进他腰包。却不想一声‘雕虫小技’之后,却见另一白衣少年跃上高台。 这才是,真正的好戏吧!紫凝儿很不友善的想着,熄灭的激动之情又再燃起。 本以为一场高雅又刺激的古诗大战就要开始,却不想,那跃上高台的白衣少年却指着之前的那个,挑笑道“姑娘,你玩够了吗?” “你……你胡说什么”之前穿白衣那个,明显脸上有一丝慌乱呈现,但很快又被她抹去。 “姑娘,难道你是想我帮你摘下头冠,让大家看个清楚?” “你……”脸色泛红,却也拿他无法,那之前的白衣少年只有愤然而下,扬长而去。 能乔装成男子来赢这场诗会,定是急需那五十两银子吧!紫凝儿有些后悔刚才没搭理她了,或许刚才她该问问她叫什么,或许两人还可以成为朋友,不过想这些没用,忆起她刚才在台上愤然脸红,下台时眼泛泪光,不禁有些怜惜起来,转身钻出了人群,紫凝儿便也打算找找她。 整个街市热闹非凡,花灯万盏, 转了一圈没找着,便随便选了个方向毫无目地的乱走,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一处月形的拱桥。 当她漫步走上桥顶时,或许,她该相信缘份一说了。 紫凝儿看着出现在桥顶上的白衣女子,不禁浅笑,此时的她早已拆了头冠,散下一头青丝,却依然穿着那身儒雅的男装,脸上晶莹的泪珠未干,她看着突然出现的紫凝儿,也是一脸愕然。 “你……你怎么来了?”女子含着泪光,一眼惊讶。 “路过而已。”浅笑,忽视她脸上的泪痕,紫凝儿越来越对她好奇了。 转眸看了一会儿长河,见她不再说话,不禁又转回眸去,看着她一脸的绝望表情,不禁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本还有些犹豫,可见紫凝儿一副真诚的眼神,那白衣女子不禁又落起泪来。 “我……我的母亲身患重病,急需大夫救治,可我家已经没钱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在这什么都不发达的古代,最怕的就是得个什么病吧! 只是可惜,她帮不了她。 哪知,她对面的白衣姑娘却是突然朝着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泪水连连道“姑娘,姑娘你就帮帮我吧,虽然你我萍水相逢,但若姑娘肯帮我这一次,芸儿此生就是做牛做马,也会……” “你这是做什么,你起来,起来啊!” 紫凝儿不知所措,只得伸手去扶她的身子,想让她先起来再说。这古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社会啊,为什么她碰到的这些人不是跪别人,就是按着别人去跪人呢! “姑娘求求你了,我娘需要这救命的药,就请姑娘可怜可怜我吧!” “我可怜你,那谁可怜我呢?”一声悲戚,紫凝儿就是猜不透她是打哪儿看出,自己这个刚穿越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人,就能帮她? 白衣女子抬眸,一脸错愕的盯着上方的紫凝儿,面露疑惑。 注意到她的目光,紫凝儿终是明白了起因在哪儿,这身衣服虽不算太过华丽,可一看也不是没钱人穿得起的,想必,这眼前的泪人儿也是这么想的吧! 无奈,抬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正色道“我的钱不多,只有四两银子,你拿去应个急吧!” “四两?”白衣女子反问,语气中满是惊喜,据大夫说那贴药只需要三两三文,如果有四两,那岂不是能买到了?想着,不禁又朝着前方的紫凝儿跪了下去,任她怎么拉,也硬是磕了三个响头后,这才起身跟着她去拿钱。 回到客栈从老板那儿取了所有的剩钱出来,紫凝儿没有一丝犹豫的将钱递到了芸儿手中,见她正要推辞,忙又道。 “这些钱可不是白给的,我是外地人刚来这边,对于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你若不觉得麻烦,就留我在你那儿住几天,当然得管饭,等我找到落脚处就搬走。” 芸儿沉默一瞬,随及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拉着紫凝儿的手便跑到了街边的一处药材铺,拿出三两三文取了三小包药材之后,又拉着她左拐右拐的到了一处小巷,进了一扇破旧的木门。 这,便是她的家了。紫凝儿跟着她去见了生病的妇人,然后又看着她忙里忙外的煎药,最后月上梢头,这才得以歇息。 “凝儿,你不介意与我睡一个床吧?”芸儿怯生生的问,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她的家境很不好,三间破屋两张床,她也没办法腾一张干净的床给她,只有委屈这大恩人了。 “我介意……”故意调笑,看着芸儿瞬间尴尬万分的小脸,紫凝儿这才不紧不慢的道出后半句。“……介意一个人睡。” “芸儿,谢谢你收留我,你是个好姑娘,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坐在床上,双脚缩在一块,紫凝儿托着她的小小下巴,认认真真说着。 听言,停住脱衣服的手,她转眸看向床上一脸单纯的女孩儿,露出感激的笑。“凝儿是我家的大恩人,这破屋你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就算是一辈子……” 突然顿住,看着紫凝儿好奇的面容,不禁笑说道“凝儿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你的人生,一定不平凡。” “是啊,太不平凡了!” 无奈叹息,仰身倒在了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她都穿越了,能平凡吗? 后来芸儿吹灭了油灯,便也摸着黑上了床铺,两个小姑娘挤在一块儿,双手就如去取药时一般,紧紧的牵在一起。这么暗的黑夜,她们需要特此的温度,来缓和内心的苍凉。 又过了两日,紫凝儿想帮着做一些细活,可芸儿偏偏不让,最终只好看着她忙里忙外。其实凝儿也不是闲不下来的人,而且她的性子本就懒散,不过如今她不是紫家大小姐,眼看着这个家这么落败,想来芸儿也过得不易,所以才想帮忙。 日头毒辣,此时才七月便是如此,那八九月可怎么办?紫凝儿忧心的想,眼看着芸儿拿着一把破旧的蒲扇小心扇着小灶里的火,灶上煨着她娘的药。今天她穿了平常的女装,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裙,头上梳着好看的少女髻,看起来也是清秀大方,美丽动人。 “芸儿,你有没有想过,去找工作?” “工作?”手中一停,她有些奇怪的看向倚在门柱旁的紫凝儿。 “就是我们做事,人家给钱的那种。”她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懒散的半倚在柱旁,有些犯困。 “哦,其实我早就找过了,很多地方都不招女工,就算有,也被那些妇人抢了去,我们这些小姑娘,他们根本连瞧都不瞧。” “为什么?” “女子是祸端,那些铺子里怕惹无谓的麻烦,所以不会招年轻姑娘。而另一些脏活累活又怕我们做不好,所以宁愿请那些生过孩子的妇人。” “那……那些豪府中,应该会请丫鬟吧?” “丫鬟是打小就在人贩子手中买的,像我们这种年长又没有人保荐的姑娘,哪有人敢要?” “原来是这样,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她从没想过,古代会难混到这种地步,紫凝儿一脸沮丧的哀叹,然后跨步走出了檐下,往着芸儿站着的大树下走去。这院中的大树捉摸着该有一百多岁了吧,这么大,树叶足足挡了小院的一半,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熬药时芸儿不会被晒着。 “有倒是有,但……”眼里一丝为难闪过,转眸看着已经走了过来的紫凝儿,只好说道“如果会唱些小曲,或许可以到青楼里谋些银两,但是……” 原来,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命运,唯一的出路就只有青楼。 她看着芸儿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犹豫,不由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认真道“芸儿,人穷志不穷,你可千万不能有那份心思。” “可是,我娘的病……” “放心,我来想法子。” 为了打断芸儿的想法,紫凝儿只好打肿了脸去充胖子了。在现代的妓女尚且没有尊严没有地位的活,更何况古代,她是绝不能让芸儿或自己,蹋进那个肮脏的地方的。 第2章 神秘的俊美男子 院子里陷入沉默,眼见着药已煎好,紫凝儿为了想到谋生的办法,只好交待了回来的时辰,便走出了院子。这两天她也跟着芸儿出去过,所以虽不太熟悉,可三转五转,也转出了复杂的小巷来到正街。 她一直坚信自己来古代会死,但从未想过,会死得这么快。 熙熙攘攘的人群,形形色色的男女,琳琅满目的商品,她没有一样看在眼里。 直到疯逃的人群将她撞了个满怀,这才回过神来,往前看去。 大街正道,一大群黑衣人正向着几个白衣男子进攻,长剑大刀,迎着此时不算炎热的日光,耀眼夺目。然而真正令人吃惊的却不是这些,真正令人吃惊的是白衣男子当中的那个白衣少年,目测身高虽有一米七,但那稚嫩的面孔却掩饰不了他的年纪,捉摸着该才十三四吧! 小小年纪,却生得俊美动人,远远的,紫凝儿只觉得这小少年有些眼熟。 飞来越去,剑来刀挡,一不小心就有人沧血或倒地身亡。 她从美色中惊得回过神来,刚想转身就逃,却发现双脚像被人用力拖住了一般,动不了半分,额上冷汗直冒,那该死的双脚却还是僵在原地。 直到,一个黑衣人阴冷的眸子盯向了她。 暗道不妙,深吸口气再动用全身的力气,脚步一动,紫凝儿便没命的转身就逃,汗水流在额间遇着风,冷意浸透后背。 然而,她只感觉身后的那股冷气越逼越近,眼见着马上就要袭上她的脖颈。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人的长剑就要刺向她的身体。 她的小命,保不住了。 忽然,就在她快要虚脱的时候,一股凉风拂过,她衣袂翩飞,整个人突然的凌空而起,闭上眼不知所措,她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预料的疼痛没有袭来,整个人身子一轻,好像在飞。 隔了好久好久,她的心脏还不停狂跳着,仿佛,是想跳出来看看这个奇怪世界。 “本还以为,姑娘什么都不会怕。”一声戏虐,将她丢失的三魂七魄拉回现实。 他目光灼灼,一脸探究的看着她。自上次浴池一别,她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他勤于政务也没再派人找她,如今再见,他同样充满了惊讶,却比她先反应过来。 “是你?” 睁大眼睛,紫凝儿看着眼前的墨绿色古装长袍男子,眼里多了丝意外的惊喜。 “是我。”浅然一笑,他终于移开视线,看向屋顶下的打斗。 刚刚,她还命悬一线,如今她却与这美男肩并肩站在高高的屋顶,虽然脚下的街道上厮杀未停,但她却感觉不到半点危险。或许,是因为这个才第二次见面的美男吧!心头一轻,唇角的笑容也越发明艳。 屋顶离那街道远有七八米高,所以正专心保命或夺命的两帮人,并没有发觉到他们两个的存在。渐渐的,白衣人已逐渐落了下风,刚才还一脸玩味的小少年,如今也不得不拔剑相向,以保全他们那帮人的性命。 长发随风,冷剑噬命,本还略显稚气的脸庞,却因为这激烈的打斗而变得成熟冷俊。那人分明才十三四岁的模样,如今却被迫从容淡定,真是可怜,难怪古代的人都早熟,原来是被社会逼的。 转回眸,却见身边这一脸严俊的美男正盯着那白衣少年,满眼深遂。 莫非,他们认识?一时好奇,便也轻声询问。 “哎,那穿白衣服年轻点的那个,是你什么人啊?” 目光微潋,他盯着她,似乎很想看出她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可是换来的,却是一脸单纯的毫无心机,心下释然,便也鬼使神差的答道“是我七弟” 七七七……七弟? 天呐!哥哥闲看弟弟被人追杀,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怎么?”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南宫景煜挑笑。 她的表情总是这么生动,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看着紫凝儿澄澈的眼神瞬间化为惊恐与不解,南宫景煜不禁心中一动。 多可怜啊!不止小小年纪被人追杀不说,而且他大哥还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当起了旁观者,在家里肯定少不了受欺负,紫凝儿心下默想,随及抬眸盯着眼前的美男,一脸诚恳。 “美男,你可以帮我追你七弟吗?” 她喜欢帅哥,尤其喜欢不被众人喜欢的帅哥,从小到大都这样,所以如今判定那白衣少年受尽欺负,她就想了这一句来问。 南宫景离再次意外,他诧异的眸光被深遂取代,只愣愣的看向身旁的女子。 半晌,他的声音再次传出“为什么?” “因为他长得好看啊!而且,他好可怜。” “可怜?” 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般,南宫景煜立刻反问,眼中有着一丝狠毒闪过。 她转回眸看着他,突然对他刚刚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好奇,不过后来还是没有多问,只是发表着自己的感想“他不可怜吗?这么多人杀他一个,而且……” 而且他的亲哥哥还站在一边冷眼旁边,就差一壶好酒加几粒花生米,来衬托这看戏的气氛了。紫凝儿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心底的话,她看着他征询的眼光,便也改口道“而且他还那么小,应该才十三四岁吧!” “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是啊!不然我怎么会叫你帮我追他呢?” “可是,他活不活得过今晚,还是未知。” “那你就不能帮帮他?” 沉默,南宫景煜不再与她答话,吹着檐上的清风,心里的怒火也消减了不少。 见他不再搭理自己,紫凝儿无趣的噘了噘小嘴,样子有些赌气的可爱。 奇怪着街上的打斗声怎么突然没了,低眸去看,哪还见半个影子,她惊讶万分,就连之前战败的几个倒在地上的死人也不见了,眼里的恐惧比疑惑更甚,伸手,拉了拉身旁之人的衣袖。 皱眉,他看着她孩子般的动作,然后顺着目光往街道上看去,眼里一丝异样也没有。反倒是看到她惊恐的面容,却让他觉得今天收获不浅。 “你,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他们就这样消失了。” “不奇怪” “你……心情不好?”听出他的语气有了变化,紫凝儿由心的问道。 莫非是她让他去帮那个白衣少年,所以他生气了?也对,弟弟被人追杀哥哥不过问也就罢了,偏偏还凑巧的出现在现场,是巧合吗?紫凝儿心下暗想,却不敢去下结论,因为是不是都与她无关,而唯一有关的,就是她现在的小命基本算是捏在身旁这个美男手上。 所以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她都得小心谨慎。 不知不觉中,都到傍晚了,紫凝儿不再问他任何一句话,只盯着还有一点就沉进大山的夕日,故做沉醉。 时间的流沙一点点流过,好不容易,眼见西山的霞光都消失无踪。 那股无形的压力还在,冷冰冰的气场依然让人无法正常呼吸,紧了紧不知何时生满冷汗的手心,便也灿笑着岔开话题。 “太阳都下山了,我该回家了。” 闻言,隔了好一会儿后,南宫景煜这才揽着她纤弱的身子,从那屋顶上飞落站稳,他看着她脸颊上还未消散的红晕,松开手,似乎没有一丝眷念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今天,谢谢你,我回家了。” 和美男亲密接触,紫凝儿第一次有了脸红心跳的感觉,她愣愣的说完,随及一转身便逃也似的往着街的另一端快步走去。 直到,走出十几米远后,她才突然发现,方向错了。 转身又慢慢的往回走去,虽然太阳走了,可离天黑还是有一段时间。 只是,令人诧异的是,她在回到刚才的地点时,却发现他还站在那儿。她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直到,两人擦肩而过后,还静默得如同陌生人。 绕过长街,回到小院,紫凝儿已经平复了之前心情的起伏跌宕。 却不知,南宫景煜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平安进了小院,这才离开。 【丞相府】 上官诚风正独身站于红木桌前练字,笔下苍劲有力,浓墨浸透纸张。这几天长青一直在查那晚出现的女孩,如今,也该有个水落石出了。 咚咚咚…… 果然,眼里一丝笑意浮现,丢下手中的狼豪,任那墨点污染了一幅好字。 “进来” “老爷” “查得怎样,她到底是谁?” “回老爷的话,南雀国内没有任何皇亲贵族的小姐是红色卷发,而周边其他邻国,也同样没有这样一个姑娘出现过。她就像……就像是突然从天下掉下来的一般,此前没有一点踪迹可寻。” 忽视他后边的话语,上官诚风只抓着他想知道的重点。那个丫头一点背景也没有,倒是让人诧异万分的,沉默良久,终于叹息一声。 “把跟去的人都撤回来吧!” “……是” “下去吧!这事儿就不用管了。” “属下明白” 退出房间,长青立刻遣人去调回了一直跟着紫凝儿的两人。 长夜漫漫,寂寥无边。 安静的小院里,大树遮盖了银白的月光,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洒下稀疏微弱的光点,不少藏身在绿叶茂枝中的小虫,也开始奏起盛夏的弦乐。 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悄悄关上了门,不想吵醒了芸儿。 芸儿娘亲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可大家还得吃饭生活,她必需得找到赚钱的法子,否则这三个人,早晚得饿死了。 来到古代,她人生中第一次为生计而烦恼,而且是烦得夜不能寐。 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便也欠身坐了下去,迎着冷月,她所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那就是进大府院里当丫鬟,而仅有半丝希望能收留她的,就只有丞相府。 虽然她一直认为那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她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其他贵府根本不可能要她这样来历不明的人,而那丞相府怎么说也是有过交集,应该会好说话一点吧! “凝儿,你怎么了?”芸儿站在门口,望着坐在檐下的她,一脸疑惑。 “怎么醒了,是我吵到你……” “没有,你想什么呢?大晚上也不休息。” 打断她的自责,芸儿关好了门,便也走了出来,坐到紫凝儿旁边。 浅然一笑,紫凝儿依恋的靠到了芸儿肩上,眼中闪冉着激动与自信。 “我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去丞相府做丫鬟,你跟我一块儿吗?” “丞相府?” “是啊!” “为什么?你今天去那儿问了?” “没有,明天,我们一块儿去碰碰运气吧!” 芸儿看着紫凝儿美丽的侧脸,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很特别,她的身上总散发着迷人的光彩,聪慧,自信,美丽,坚强……或许没有一个词能完全的形容她,紫凝儿。 夜深人静,院中的大树周边,不知何时围绕起了一点点的幽幽萤光,然后越聚越多。 “哇,好美啊!芸儿……” 起身,紫凝儿一眼倾羡的看着大树下翩翩飞舞的萤火虫。 她拉着芸儿的手,一步三跑的来到大树下,唇角扬笑,开心的说“芸儿,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萤火虫,真的好开心啊!你喜欢吗?” 点点头,她看着紫凝儿兴高采烈的围着大树转悠,然后又是蹦又是跳的,不禁也受到了感染,她从未觉得哪一天晚上的萤火虫,会如今晚这么漂亮。芸儿也笑了,看着天真可爱的凝儿,只觉得自己不知得了什么福,会结识这个女孩。 伴着幽幽萤光,两个年轻少女披散着长发,尤如幻世精灵般绕着百年老树转着,跳着,唱着,笑着…… 第二天一大早,洗漱完毕的两人便抱着满怀的希望,蹋着晨光去了丞相府。可是正如芸儿所说,哪一个大户人家会请两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呢!所以,两人很无辜的被人赶了出来。 站在丞相府宏伟的大门前,紫凝儿上前一步,对着那自称管家的长胡子老头,再一次认真诚恳又可怜无比的叙述。 “管家大人,求求你就收下我们吧!家中老母重病急需药钱,求求你了,我们一定认真干活绝不给你添半点麻烦,真的。” “这天下可怜人多的是,我们这是丞相府不是济善堂,不会收留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的,快走吧!” “管家大人,我们很能干活的,一个顶仨,你收下我们绝对不会吃亏的。” “快走快走,否则我叫人轰你们出去。” 那管家老头很明显耐性已被消磨光了,他嫌恶的看着前边的两人,立刻招手示意门口站着的四个家丁赶她们离开。 手中大刀一亮,那四个壮年男子便上前凶恶的执行命令。推推攘攘中,似乎有人故意占她俩便宜,紫凝儿警觉的瞪了那几人一眼,随及转身便带着芸儿离开。 “站住” 一个女声,充满高傲的气息喊着,紫凝儿装作没听见,拉着芸儿便下了丞相府大门前的台阶,转身就要离开。 她紫凝儿可以屈尊降贵的去侍候别人,但她绝不可能出卖自己的自尊与灵魂,去换半口饭吃。如果有机会,她一定得好好整整门口站的那四个混蛋。 “既然想当丫鬟,如果脾气还这么倔,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回头,紫凝儿看着上官月带着她的贴身丫鬟站在丞相府门口,一脸高傲的瞪着她。 “赵管家,留下她们俩吧!分到我房里来。” “……这……” “这什么这,本小姐挑两个丫鬟都没权力吗?” “奴才不敢” “不敢就好,调教好了就带她们过来。” “是” 吩咐完,上官月一脸不怀好意的瞪了紫凝儿一眼,仿佛是在示威。转身,带着她的丫鬟便回了府内。 管家老头无奈叹气,眉头一抬,便朝着台阶下的两人嚣张道“算你们命好有三小姐看上,还不快进来。” 芸儿满眼激动,脸上都快乐开了花,刚才受的屈辱早忘了个干净,她拉着紫凝儿的手,高兴道“凝儿,你真行,我们真的进丞相府了,真是太好了。” “傻丫头,进了这府中,或许我们每天都要受苦。” 苦笑,她已经看出了上官月的用意。应该是那晚上她的那巴掌没尽兴,所以才会留下她,好慢慢报复吧! “没关系,只要能让娘安心的生活,受什么苦芸儿也不介意。” 无奈的浅笑一声,随及拉了她的手,便跟上了管家的步子去了丞相府内。 上次来这儿是被迫,她满心不悦与害怕,这次来这儿同样是被迫,不过是被生活所迫而已。弯弯转转,两人跟着那老头绕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了婢女们居住的后院,进了房间拿出两张卖身契,便要她们俩签字儿。 “这个我们签不了。” 皱着眉看完那白纸黑字,紫凝儿啪的一声将那纸张按在桌上,摇头。 三十两银子买她终身不说,而且将来若要赎身,得拿一百两来,况且生命权都在他们手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不签?为什么不签?”管家老头吹胡子瞪眼,一脸阴沉。 紫凝儿不理,直接走到一张小桌前,执笔就在另一叠白纸上依照他的格式,重写了一份。大意是她只跟他们签半年的契约,期间只需要给她五两银子,而半年后她要走要留,也是她自己作主。 “这,这是什么东西?你……” 看着紫凝儿递来的新契约,管家老头不禁既惊讶又奇怪的瞪着她,很不理解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契约啊!你签不签?” “你你你,这怎么可能,你要签就签我们府的那张,要么就自己滚出去。” “好,我们滚。等你们三小姐问你要人时,你自己哭去吧!” 说罢,拉着一脸惊诧的芸儿便要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好心的问上一句。 “依我看你家那小姐的脾气可真不好,你这把老骨头禁得住她的折腾吗?” 迟疑,犹豫,眼看着两人的脚步已经跨出了屋子,管家老头实在不敢去冒那个险,便也着急的叫回了她们。签了那张半年的契约,紫凝儿与芸儿总共拿回了十两银子,又跟着后院的周麽麽学了一整天的礼仪与规矩,这才得以解放。 踩着星辰回家,两个姑娘高兴得不行,紫凝儿多想此时能有一瓶美酒来庆祝啊!只可惜,她知道这钱不能乱花,因为在这什么都不靠谱的古代,钱是用来保命的。 一回院子便见着芸儿她娘正站在门口,远远的看到她们的身影时,好似紧绷的身形,也有所松缓。 两人快步跑了回去,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进屋,虽然芸儿那娘才四十好几,可因为长年生病所以身子并不好,如今亏得那几幅药救了命,现在也勉强能照顾一下自己了。 三人秉着油灯聊了会儿今天发生的一切,然后交了八两银子在她娘的手中,见夜已深了,这才各自回屋休息。剩下的二两银子她与芸儿各自一半,以备不时之需,虽说,这一两银子不多,但总会有用得上的地方。 在这个南雀国,一两银子等于十文,一文又等于十个铜钱,而两个铜钱就可以买个大肉包子,所以这一两银子还是挺多的。那八两银子,足够芸儿她娘半年的生活与偶尔的药钱了。 转眼间又是两天过去,天色阴沉,眼看着就要下雨,此时的天气就像紫凝儿的心情一般,阴郁不定。因为,今早赵管家就得带她们俩去认主了。 怜月阁 穿过优雅别致的花园,赵管家一路带头来到怜月阁,低声下气的跟上官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也借口有事离开了。 留下她们两个,有些无措的愣在原地。 “还不快给三小姐请安?”幈儿斜睨了一身青色婢女装的紫凝儿,面露不悦。 上官月捧着琉璃茶盏小饮了一口,借此掩盖自己唇角得意的浅笑,眼见着两个丫头服服帖帖的跪在了自己身前乖乖请安,不禁心情大好。 转眸看向自己的贴身婢女幈儿,声线优柔道“阁里还有哪里差人,就遣她们去吧!” 这……这就完了?她不是应该过来好好教训自己一顿,以报自己坏她逃跑未成一仇吗?诧异的抬眸,看了眼长相清秀却满脸骄横的上官月,心底隐约有些不安。 就如这盛夏的暴雨来临之前,总是平静得令人害怕。 “小姐,负责院子的丫头昨个因为偷了东西所以被杖罚了,不如,就让她们两个打扫院子吧!” “恩,其他的事情你去安排吧!” “是” 两人一唱一和,看在紫凝儿心里只觉可怕,她隐约已经猜到她们会让她做什么了。以前她虽然生在富家,可她亲妈从来没把她当富家小姐一样养,所以必需早熟的她自小便会了很多东西。她虽然心思谨慎却从没觉得人会可怕,如今,这个想法却彻底颠覆。 上官月带着几个婢女就出了院子,说是去看她娘,却将幈儿留了下来。 “快下雨了,你们去把院子清扫干净,若小姐回来之前还没弄好,就去赵管家那儿领罚。”幈儿耻高气昂,大有一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之势。 “是” 两人同声,芸儿转回眸温柔的看了紫凝儿一眼,似乎很是高兴。 待那幈儿领着两人拿了扫帚回来,整个小院就只剩她们两人了。紫凝儿微一叹息,想着所有人都因为上官月的离开而偷懒,而她们两个还得工作,并且还是在暴风雨前扫院子,这不是白干吗? 到时候雨一停,这地儿该得有多脏,可想而知。而且那个时候,肯定上官月就非常凑巧的回来了,她们,免不了一顿罚。 “凝儿,你怎么了?” 扫着扫着忽觉不对,芸儿停了手中的动作,托着高高的扫帚担心的看向她。 “没什么,芸儿你别扫了,过来陪我聊天吧!” “啊?可是……” “天就快下大雨了,不管你现在扫得多干净,等会儿雨停这院子里还是一片狼藉。” “但……” “别犹豫,你看,雨已经来了。” 只见紫凝儿话一出口,整个院子里的风突然停了下来,芸儿诧异的抬眸,一滴冰冷的雨水便立刻落在了她的额头,紧接着数也数不清的大颗雨滴便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啊……”芸儿惊叫着跑向了檐下,眼见着不一会便模糊一切的雨中世界,她诧异万分的看向紫凝儿,不解道“凝儿,你是仙女吧,怎么这都能知道?” 眼中闪烁着的钦佩之意,明显之至。紫凝儿看向她,挑然一笑道“夏季的大暴雨都是这样,风停了,不闷热了,雨就来了。” “哦” 若有所思的点头,芸儿燃亮了眸光,再次重申自己说过的话。“凝儿肯定是仙女,不然就是仙女转世。” “傻丫头,这天下哪来的神妖鬼啊!倒是人比较多。” 听出她话里有话,芸儿不禁生了好奇怪心,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很神奇,总是带给人意外的惊喜,她越加的喜欢她了。 “听不懂吧?听不懂就对了,芸儿,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奇怪,芸儿心下只冒出这两个字眼,她看着眼前的紫凝儿,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她不明白,为什么此时的凝儿看起来那么忧郁,一点也不像平时活蹦乱跳像只小白兔的她。 “永远也不会变,不管因为什么,都不会变。对不对?” 就像护着手中的珍宝,紫凝儿认认真真的问。世界上的感情总是那么脆弱,她担心就像所有烂俗故事中的一样,她与芸儿的友谊,得不到善终。 “当然喽,凝儿永远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妹。” “那……”唇角一勾,露出的笑容不再天真无邪,她阴侧侧的笑着,拉了芸儿的手不由分说便跑进了雨幕,开心道“就让上天洗礼,让我们两个的姐妹情,永远干净单纯。” 本还以为凝儿傻了,好端端跑到院中淋雨,如今一听这话,不禁也高兴万分的朝着天空喊道“对啊!就让我们做最亲最亲的姐妹。” “对,最亲最亲。” “恩” 两人牵手,一起在大雨中欢跃高歌。雨声掩埋了她们的大喊,大雨模糊了她们的身影,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傻丫头在怜月阁的院儿里淋大雨,而至于为什么,也就只有紫凝儿心中有数。 两刻钟之后,雨势渐收,直到老天的委屈都发泄完了。整个天空也一片清明,大地苏醒万物吐新,院子里花草的味道也越发清新起来,紫凝儿看着对面淋成落汤鸡的芸儿,终于没忍住,毫无形像的大笑起来。 “凝儿,你笑什么?”芸儿或是被她的大笑感染,脸上的笑意也不禁跟着泛滥,但因不清楚状况,所以还是奇怪的问了起来。 “你现在的模样,真是丑死了,就像……就像被开水烫过的小母鸡似的。” “母鸡?” 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芸儿脸上大囧,随及斜睨了她一眼,不好气道“你不也一样?” “对啊,两只落汤鸡,哈哈……” 又抱着湿漉漉芸儿调笑了一阵,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禁也收了玩心,浅笑道“走吧,我们开始扫地。” “啊?还是先回屋身衣裳吧!不然……” “不能换,不然这雨可就白淋了。” “为什么?” “扫地扫地。” 无奈,芸儿只好跟着她拿起大扫帚开始清扫院子。 两人合起来还没扫到三分之一的院子时,上官月便带着几个婢女高高兴兴的回来了。眼看着任务没有完成,芸儿不禁被吓得心惊胆战,朝着紫凝儿投去好几个眼神,可她都没理会。 上官月一看院子里的脏乱,不禁眉梢一挑,故意怒道“把清扫院子的丫头带过来,这是怎么办事的。” 身后的众人一惊,纷纷张望着去找新调来的两个丫头。 然而,当紫凝儿带着芸儿走到上官月面前时,不禁立刻引得众人惊讶万分。这……这两个丫头不会是淋了整整一场大暴雨吧?全身到现在都还在滴着水,小脸也是冷得煞白。 两人跪倒在上官月面前,请安拜见“奴婢给三小姐请安。” 见此,上官月心头也是一惊,上前几步走到紫凝儿身边,奇怪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回三小姐的话,奴婢们扫地到一半之时,突然天降大雨,我们扫过的地方都被风刮来的落叶弄脏了,所以就又去扫,可扫干净又被弄脏,如此周而复始这才挨到此刻,还没扫完。” “那么说,你们一直没去避雨?” “幈儿姐姐交待的事儿没做完,奴婢们不敢休息。” 上官月一副不愿相信的眼神逗留在紫凝儿身上,之前听府里传言,这女人可是个厉害的角色,不止唬得爹一愣一愣的,就连当时在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被她给震撼了,如今,怎么会做出这种傻子做的事情? “咳咳……” 而露难色,紫凝儿忍不住的咳嗽起来,随及眼前一花,便往着地上倒地。 “凝儿,凝儿你怎么了?” 不顾身份,芸儿被她此举吓了一大跳,急忙转身盯着她紧闭的双眸,焦急的喊道。 “派人去请大夫,你们两个,送她们回房去。” 见此,上官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吩咐了两句,便带着剩下的丫鬟绕开两人,回了自己的阁中。 好不容易将凝儿背着送回了丫鬟房中,芸儿千恩万谢了那两个帮忙的丫鬟,一盏茶的功夫后又送走了诊脉的大夫,顿时整个屋中就剩她们两人。 “凝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都怪我,若我之前拦着不让你去淋雨,那你就不会发烧了。”芸儿坐在床头,哭得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样,还是自我责怪着。 “……傻丫头” 苍白的小脸上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紫凝儿声音微弱,她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芸儿,会心的笑了起来。 “凝儿你醒了?你没事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她半趴在她的身上,紧紧的抱着她,高兴的眼泪也跟着往下掉了起来,眼里的惊喜之意混着泪光,更显单纯柔弱。 “你别哭,我是装的。” “什么装的,大夫都说你在发烧了,这可怎么办呀!” “放心,没那么严重,那大夫是想骗丞相府的钱,所以才危言耸听的。”她声线轻柔的解释,为了不让芸儿担心还特意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来说话,故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脆弱。 可芸儿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看不出紫凝儿此时的憔悴与硬撑,站直了腰,随及瞪着她大声反驳。 “不是,我都看出来了,你别说话浪费力气,我去给你取药。” 是的,她有些生气了,平时紫凝儿总是喜欢叫她傻丫头,可是依她看,她才是真的傻。她常年照顾生病的母亲,有病没病不都是一眼就能看出的,风寒发热,可不是什么小问题。 拉住起身欲走的她,紫凝儿阴沉着眸光郑重道“我晕倒的确是装的,你先去换身衣裳,然后再去帮我煎药,记得,若是连你都病了,那我可就只有等死了。” 犹豫一瞬,随及点头转身便往着放衣服的大红柜子边走去,飞快的找到衣服再穿上,然后就往门外跑去。来的大夫是丞相府的人,她只要到东院的医阁里去取药,回来到厨房煎上就行了。不过凝儿身子有些发热,所以她才不敢耽搁。 看着芸儿忙碌的身影,眼看着她就要跨出门栏,不禁急声喊住了她。 “芸儿,等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想想,还是该把实情告诉她,不然以着芸儿的单纯,指不定哪天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别人,到时候,她们俩恐怕比挨十个板子更惨。 前两天得知若婢女们犯了事儿,可按事情大小而被体罚,轻则几个耳光,重则几十板子,那可是打得人能皮开肉绽的狠刑,所以从幈儿口中听中领罚两字时,她便猜到了上官月的意图。 所以,她才将计就计,让自己与芸儿当众出丑,并弄得两人一身狼狈。所幸上天帮忙让她感冒发烧,所以她才在上官月怀疑时晕倒,以示‘清白’。 “所以,你才故意淋湿自己?为的就是逃过三小姐的刁难?” 听完紫凝儿说明一切,芸儿出奇的平淡,她反问,眼神中有着一丝笃定,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般。 心头一冷,紫凝儿艰难的点了点头,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眼。“对” 芸儿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如果她知道自己为了避难而费尽心机,自己在她心中的形像一定轰然倒塌,所以,她的承认也显得艰难万分。 “傻丫头” 令人诧异的是,她却骂了她,还骂了这么一句。 芸儿一把将着凉还发着热烧的紫凝儿抱进怀中,眼里盛满了感动的泪水,嗔怪道“你才是天下最傻的傻丫头,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跟着你受罚,所以才想到这一招来自保的,但是,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她确实,是不想让芸儿跟着受罚,而更多的还是,为了这半年的平静生活。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我们两姐妹,一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能一个人苦抗着。” 松开她,芸儿认认真真仿佛发誓般说着,艰定的眼神就跟刚才一模一样。 “恩,下不为例。” 紫凝儿也被她感动了,狠狠的点着头,泛着红的眼圈,却强忍着不落下泪来。 “下不为例”再次拥抱一个,抽出身子,她巧笑着起身。“那,我去煎药了。” “恩,那药煎好了你也喝点,预防一下。” “好的。” 虽然口中这么答应着,可煎好了药后,芸儿却是一口没偿。一滴不洒的倒进碗中,然后小心翼翼的给紫凝儿端去。 后来,上官月因为疑惑所以问了幈儿下雨时的事情,而幈儿为避免责罚,所以谎称自己亲眼看着她们俩在雨幕里打扫,直到上官月回来后才停。而知道紫凝儿发了高烧暂时卧床不起,便也打消了报复她的念头,只当是上天已经惩罚她了。 而且,此时的她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闲碎事了,因为,天大的麻烦出现了。 离大雨那天已过了三日,紫凝儿知道自己不能再躲懒下去,起了个大早便跟着一屋子的丫鬟开始忙着给各屋的夫人小姐布置早膳,忙里忙外大半个时辰之后,这才得已解脱。早膳时间到,一群丫头们聚在厨房隔壁的小屋里,开始吃饭。 一个馒头,一碗稀粥,再加一碟酸菜。 可是大家一样很满足的吃着,芸儿很高兴她的痊愈,期间便多聊了两句,谁知却被周麽麽给盯到了,罚了她们收拾大家的碗筷,洗干净了才准走。 两人默契的吐吐舌头,心里高兴的收拾着碗筷与桌椅,却没想到,又一个古代的故人,出现在紫凝儿面前。 “凝儿姑娘,没想到真的是你?” 细声细气的声音传来,凝儿只听着耳熟,仔细一看,不正是帮她换过衣裳的清儿吗?放下手中的洗碗布,她站起身想要拉着清儿好好叙叙,却想到自己满手的洗碗水,只好收回了手灿灿道“清儿,真没想到还能看到你。” “清儿也没想到,听她们说有个叫紫凝儿的姑娘进府做了婢女,起初我还不敢相信是你,后来听她们说你也有一头红色卷发,这才过来的。” “呵呵……” 尴尬的笑着,其实她也不敢相信她紫凝儿,会沦落到给人当婢女的份儿啊! “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感觉到对方的尴尬,清儿不禁立刻摆手解释。 “好了,我相信你。”浅笑,缓和过表情,紫凝儿转眸看向了芸儿,开心的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清儿,也是丞相府的丫鬟。” “清儿姑娘你好。”芸儿笑着打招呼,手中的动作也停了停。 “她是我妹妹,叫芸儿。”转回眸,紫凝儿一脸真诚的跟清儿介绍芸儿。 第3章 将要成为七王妃! “妹妹?原来凝儿姑娘你还有个妹妹啊?”清儿疑惑,眼里闪过一丝质疑。 “是啊!刚相认不久,小的时候失散了。” “哦,难怪。” “难怪什么?” “啊……没,没什么,随口说说。”眼神闪烁,她避开紫凝儿的目光,随及盯着她们脚边的木盆,岔开话题。“这么多碗,怎么是你们来洗呢?厨房的麽麽们去哪儿了?” 听着她的口气,倒不像是普通婢女,紫凝儿心下留神,面上却不露声色。 “被府里管事儿的周麽麽叫去了,我们吃饭时聊天,所以被罚的。” “原来是这样,你放心,待会儿我跟她们知会一声,以后保证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 “敢问,清儿姑娘是这府里的?”芸儿也听出了不对劲,抬起头来好奇的问。 原来如此,两人赞许一笑,还是芸儿率先赞叹道“那很好啊,清儿姑娘能在老爷身边当差,相信一定聪慧过人吧!” “哪里的话,芸儿妹妹夸耀了。”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眸光悄然扫过一旁的紫凝儿,见她没有反应,这才放下心来告辞道“清儿还得做事,就不能耽搁了,你们的事儿我会找机会跟他们说的。” “那凝儿就先谢才清儿姑娘了,你去忙吧!有机会再见。” 微笑着道别,眼看着清儿含笑走出了视线,这才坐下身子开始洗碗。 “清儿可真是个好人,一听说我们的事,就抢着帮忙呢!” “真是个傻丫头,快点洗碗吧!别忘了我们还得回怜月阁打理院子呢!” 无奈笑骂,她用力擦着手中光滑的瓷碗,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清儿会莫明出现。按着时间若她真对自己有心,自己来这府上已经六七天了,她不会现在才来,所以,应该是别有所图吧! 但,自己有什么能拿她图的?想不透,干脆将这事儿放到了一边。 平静的过了一天,上官月没再拿难题出来,紫凝儿也乐得清静,直到晚上吃饭时她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上官月不再找她麻烦的原因。原来,一道圣旨将丞相府三小姐指给了刚封王的七王爷南宫景熙,上官月下个月就要嫁入皇家成为王妃了,她管得了她这个小角色吗? 打从心眼里,紫凝儿感谢了南宫家的八辈主宗,因为上官月一走,这丞相府里就没人与她有过过节了,此后的日子,也定是风平浪顺,一片详和。 “谢谢芸儿姐姐” 一声芸儿,打断了紫凝儿的奇思妙想。她转过眸去,只见芸儿正与坐在她身旁的小蝶谈着什么,小蝶神情紧张,而芸儿则浅笑着点了点头。 “哎,你们谈什么?”见着小蝶起身,紫凝儿好奇的问。 “凝儿姐姐你问芸儿姐姐吧小蝶……小蝶忍不住了……”一连串的词语从她扭曲的小脸上吐出,紧接着便只看到一个快速消失的身影。 “小蝶肚子疼,让我帮她送三小姐的糕点过去。” “哦,什么时候?” “现在。” 眼珠一转,紫凝儿浅笑着拉她起身,不放心道“我陪你一起吧!反正我没事。” “你刚才不还说累的,你先回屋休……” “好了,我想走走,饭后消食嘛!”一眼诚恳,她略带乞求的说道。 “好吧!” 拗不过她,只好投降。两人一块儿去厨房领了准备好的糕点,然后延着弯弯曲曲的花园小径,来到了怜月阁。早说好芸儿送糕点进屋,而她则在院子外等她。 其实,紫凝儿今天真的累坏了,毕竟这才是她正式上班工作的第一天,从未做过这么多事的她,难免有些不适应,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及选定了一棵栽在院墙边的大树后面,悄悄蹲了下去。 藏好了人,便偷偷想着等会儿一定得吓芸儿一大跳。 隔了一会儿,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紫凝儿按奈住心中的雀跃,正等着芸儿自投罗网的走到她面前来时,忽然,那阵脚声停了。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女声。 “这样做,真的行吗?” “小姐,老爷处事向来滴水不漏,你不用担心。” “可是,那丫头看起来似乎有点心机,万一……” “没有万一的小姐,若你当真嫁过去那整个丞相府就没有一丝生机,而若是她,那至少老爷还能拖延时间,时间越长,我们的生机就越大。”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在今晚上?为什么不能缓缓时间,或许……” “她不过是最后一步棋,在此期间,老爷还会不断想办法的。” “可是……幈儿,我真的好怕,怕我会连累爹爹,连累整个丞相府。” 突然,上官月低声的啜泣起来,在紫凝儿心中那个女人一向嚣张跋扈,侍宠而娇,不管何时都强悍得像个女鬼,如今听见她哭,然后加上那一大段对话,不禁更是摸不着头绪了。 听着幈儿小声的安慰了上官月几句,然后,突然她猛然发出一声质问,语气瞬间降至冰点。 “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被发现了?听到幈儿的话,紫凝儿顿时心中一颤,第一个冒出的感觉竟是死期将至四个字,她犹豫着是要乖乖站出去,还是等着幈儿过来揪她的头发。最终,呼吸停顿,却没有抬脚的勇气。 虽然她还没理清那些话的所有意思,但听两个人这一副口气,就知事情严重。被捉到,定是要被杀人灭口的。 “见过三小姐,奴婢是代小蝶送糕点来的,她吃坏了肚子所以……” 是芸儿?怎么会是芸儿?听着她颤抖着的声音,紫凝儿断定她也听到了上官月主仆的对话,怎么办?芸儿如果被捉住了后果肯定很惨,她要不要出去救她?丞相府家丁上百,侍卫无数,她们能逃出去的机会基本为零。但是,她更不能丢开芸儿一个人,这不是她的性格,但白白送死,也不是她的本性。 “咦,三小姐怎么在这儿?” 突然,细声细气的声音闯入耳内,打断了紫凝儿内心的捉摸。清儿的出现仿佛黑夜里的一个闪电,照亮了紫凝儿心内的惊慌与害怕,她努力静下心来,想要看看这个局究竟在演着什么戏。 “原来是清儿姑娘,这么晚了还来怜月阁,是有什么事吗?” 是幈儿的声音,似乎很不高兴清儿的突然闯入。 “顺道路过,本是想去前边的丫鬟房中请个人,如今见着在这儿,但大胆打扰了。” “她?” “是” “可是她刚刚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如今……” “无妨,是老爷吩咐奴婢带她去见大厅的。” 之后便是一片沉默,不过一会儿,幈儿还是妥协道“那你带她去吧,记得好好处理。” “老爷他自有分寸,三小姐,奴婢就告退了。” 上官月没说一句话,后来便听着有脚步声渐行渐远,紧接着上官月也带着幈儿进了怜月阁。 夜月当空,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送个糕点都能送出这么多祸事。确定四下无人后,紫凝儿便走出了树后,追向了清儿离开的方向。 她已经想好,等她救回芸儿,就带着她与她娘离开这里,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和权贵之人扯半点关系。没走多久便看到了前边的两个人影,隐约有说话声传来,只不过隔得太远,所以听不清她们在聊些什么。 经过刚才树后的一幕,她的内心已经平复了很多,她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与智商。而依着路行看,清儿要带芸儿去的地方并不是大厅,而是上官诚风的院子。 以前周麽麽带着她们熟悉院子,所以每个角落都走过。 紫凝儿跟着前面两人不近不远的走着,生怕发出半个声音而引人怀疑,一路小心翼翼还得思量待会的对策,可当意识到此时的她们已经在七弯八拐中走到了一处荒凉的地方时,紫凝儿心下一狠,便也准备跑过去直接将清儿推倒,然后拉着芸儿就跑。 跑得掉是好,跑不掉也只能认命。 因为目前的处境,恐怕跟她们一起走到清儿的目的地,就会有一大帮人等着了。 可是,就在她跑了不过两步时,一群黑衣男子突然凌空而落,团团围住了前方的清儿与芸儿两人。瞳孔微缩,紫凝儿想不到,此时又在上演哪一出。 夜风拂过,紫凝儿只觉浑身一颤,莫明的害怕袭上心头,她慢慢转过头去…… 【怜月阁】 整个阁内灯火通明,冉冉的灯光在灯笼的包围下,不安的跳动着长长的火舌。 卷缩着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官月一袭素白薄纱亵衣,干净而凉薄。 院子里的淡淡花香,时不时随着晚风飘来一阵,幈儿坐在床头,一脸安慰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为什么我一定要走?而且还是去从来没去过的江南?” 眼里含着泪,她整个身子都斜靠在床里的墙边,在床幔的阴影下,淡淡开口。 “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若再不走,会被人瞧出端倪的。” 无奈,幈儿只得硬着心肠说完,若被老爷知道小姐已经怀了那个人的骨血,只怕这母子二人都是保不全的。 “可是,我才跟我爹娘相认半年,我……我不想走。” 上官月眼里的泪水一直没有断过,她轻声乞求,希望幈儿能可怜可怜她。 她从小就在外地长大,虽也是大户之家,可她到底不是人家亲生,所以衣食住行都比不得别人。后来好不容易与幈儿查出自己的身世,半年前费尽嘲讽与苦难来到皇城寻亲,如今好不容易获得了爹爹的宠爱与信任,她实在不想放手这辛辛苦苦才得来的荣华富贵。 “就算你不想走,可上官家三小姐下个月就要出嫁,从此这个人就不存在了啊!你如今伤了老爷和夫人的面子,强待在府里,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幈儿,真的就没办法挽回了吗?” “唉!小姐,我们还是拿着那笔钱,离开吧!”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啊……不要,芸儿……芸儿……” 尖叫着从恶梦里逃脱,紫凝儿猛的挣扎起身,手中还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襟。 她梦到芸儿了,她被悬吊在一处废弃的破屋内,上官月与幈儿换着方的折磨她,手中的长鞭抽到芸儿身上就染红一片衣服,芸儿惊叫着喊疼,眼里布满了惊恐的色彩,她盯着她喊“凝儿,救救我,快救救我”。可她却迈不动脚,就像上次在街上一样,怎么用力就是没办法……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即近,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残忍回忆。 “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 转过头,她看着清儿一脸焦急的面容,有些适应不过来。她的小姐,是叫谁? 后脑勺上一阵剧疼,紫凝儿伸手往痛处摸去,很明显的长了一个大包,应该是硬物袭击所致。忽然,她想到自己昏迷前曾觉得有人跟在身后,她转头,随及还没看清人,便被打晕了。 “小姐,你没事吧?前些天你不小心从望星楼上摔了下来,撞伤了脑袋,所以有些记忆想不起来,你别着急,以后会想起来的。” 什么望星楼? 紫凝儿狠狠的瞪着眼前一脸无辜的女子,恨不得能从她身上看出个洞来,好让她能看明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她又穿了?而且还是魂穿? “那天是奴婢没拦住小姐,奴婢该死,望小姐恕罪。” 被她一瞪,清儿立刻一脸慌张的朝着床头跪下,额头砰砰砰的直往石地上磕去,其表情与动作实在一气呵成没有半丝纰漏。 沉住气,紫凝儿已经快要乱套了,她盯着她不断的动作,终是出声制止。 “停,告诉我,我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小姐,小姐名唤上官月,是南雀国上官丞相的四女儿。小姐都不记……” 原来是这样,紫凝儿盯着清儿滴水不漏的演技,随及起身下床一巴掌扇在了清儿娇嫩的小脸蛋上。上次穿越是因为紫陌用玄术设了阵法,如今魂穿到同朝的另一个女子身上,明显是不可能的,所以紫凝儿心下断定,如今的清儿是在撒谎,而且还是弥天大谎。 手起掌落,紫凝儿盯着她顿时错愕愤怒的复杂表情,不禁冷然一笑道“清儿,别装了。” “小姐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捂着通红的侧脸,她倔强的眼神里喷着怒火。 “我不知道你们玩这些把戏干什么,不过,我只要芸儿。” 掀开薄被,她下床便往着门口冲去,然而思绪,却并不如她的表面这般冲动。 从昨晚偷听到的对话可知,上官诚风为了上官月的婚事大费周章,如今一觉醒来自己却成了丞相府的三小姐,答案显而易揭。代嫁,他们是想她替不能完婚的上官月与王爷成亲,而芸儿,则是用来牵制她的筹码。 很好,很高深的计策。 “三小姐,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受风。”清儿眼快,急步追到门口拦下了紫凝儿的去路,严肃道。 “既然我不能出去,那就让上官诚风过来见我。” 眼里一丝狠意闪过,她盯着还愣在身旁一脸不解的清儿,不禁温怒道“你们打的算盘我已经知道了,如今若不想惹出什么大麻烦,我劝你还是快些去通禀他。” 一丝惊诧从眼中飞快闪过,清儿这次不再犹豫,只低声象征性的嘱咐了几句,便退出了房间。 大约快过半个时辰的时候,上官诚风终于带着清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 三人默契的什么都没有多说,只遣走了周围多余的人,关好房门又将清儿安放在门外,这才开始谈入正题。 “我不管上官月出了什么事情不能嫁进皇家,但如今既然你要用我,那就必需得答应我两个条件。另外,你再谈谈你的条件。”没用正眼瞧他,紫凝儿压低了心内的怒火,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谈判,然后见到芸儿是否安全。 上官诚风浅笑,眼里是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他望着她,语带赞许的夸道“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这才醒来不过一个时辰就理清了所有头绪,不错,老夫没有选错人。” “快说你的条件吧!”语带不耐,她没心思听他的虚伪套词。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老夫是何时盯上你的吗?” “哼!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下大雨那天有人在丫鬟房里听到了我与芸儿的对话吧!” “哈哈,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即中。”仰天大笑,满眼的欣赏却在一瞬间变为防范与狠毒,随及又化为平静。“那天清儿本是要去看你的,却在房外无意听到了那么一段对话,所以,老夫才知这丞相府内,竟然还藏着这么个天人。” “不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上?” 冷笑,她望向他,眼中的神色不再有半丝恐惧呈现。 “你不过是输在了我的权势上,若我们互换身份,只怕老夫早变阶下囚了。” “你不用说好听的话,我的两个条件一是立刻放芸儿出来,二则是不管我身处何地,都要拥有足够的自由与应有的权力。” 眉头一僵,听完紫凝儿的话,上官诚风先是一愣,然后又莫明的爽朗一笑。 “姑娘真是聪明啊!如果我这没了要胁你的筹码,而你又拥有了足够的权力与自由,将来,老无又如何让你为我效力?” “效力?” 紫凝儿诧异万分,她从未想过这死头除了要她代嫁外,还有目的。 “不如姑娘先听听老夫的条件吧!”脸上的笑容撤去,就仿佛换个面具一般容易,上官诚风冷着一张脸,缓缓说道“第一,你的身边无时无刻都必需要有我的人在。第二,你在王府的一切都得听从安排,不得忤逆。第三,老夫要你办的事,你就必需办得漂漂亮亮。否则……” “否则,我就等着给芸儿收尸?”唇角一扬,紫凝儿笑得诡异万分。 “你放心,只要你答应这些,芸儿就会活得好好的,连头发不会少一根。” “我要见她” “再过半个时辰,她就会过来找你的。”盈着必胜的把握,上官诚风起身,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便也停下脚步再道“清儿从今天开始,便是你的贴身丫鬟。” 她想,她已经清楚了一切,扯出一抹强意的笑容,平静道“芸儿,我现在是丞相府三小姐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吗?” 她未曾想过,上官诚风的阴谋要的不只是一个替嫁品,而更是一个长久棋子。 转眸看着这屋内的一切豪华摆设,不禁悲从中来。正牌大小姐穿越为无钱无势无背景的草根少女,如今调换身份攀上高枝,却是典当自由与灵魂,更甚还牵扯了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好姐妹。 她,是不是上辈子作恶太多,所以老天才要这么变着方的惩罚她啊?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却倔强的仰头,不让它落下。 房门大开着,好不容易半个时辰过去,她从屋内踱步走到院子里,一众的丫鬟见着她都请安问候,虽然心底有些不适应,但表面上却没任何变化。那上官诚风的本事也够大,一夜之间,就让这些人如此服帖,颠倒黑白。 “小姐,你看谁来了。” 正叹息之间,突然听到清儿那恶心的声音在后方传来,回眸,撞入眼帘的不止是清儿伪善的嘴脸,更有刚行至屋门口停顿下来的芸儿。 “芸儿……”眼中泛着激动的光芒,推开挡路的清儿,她一路跑着去到芸儿身边,然后转换表情臭骂道“死丫头,你担心死我了。”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含着苦涩的泪光,紧紧相拥,就像曾经想用自己的温暖去呵护怀中的可人一般,笑得流泪。 良久,紫凝儿终于不舍的放开芸儿,她拉着她的手,对着已经走过来的清儿冷声吩咐“我与她进屋谈谈,你在外面守着吧!” “是” 关上房门,紫凝儿谨慎万分的看了周围一眼,拉了芸儿去到内室,这才悄声问道“凝儿,昨晚你在哪儿?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恩?”抬眸,芸儿倒是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就是昨晚啊?你忘了,清儿将你从上官月身边带走之后,你们去了什么地方?”紫凝儿焦急的问,见她还是一副疑惑的样子,不禁开口提醒。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昨晚清儿将我从三小姐阁里带走后,就去了老爷院子后面的一处荒地,她跟我说三小姐生了重病被送到外地治病,你已经答应府里代替三小姐的身份,嫁给七王爷。对了,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答应啊?” 芸儿回忆着昨晚的一切慢慢叙述,当说到后面的事时也不禁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据她了解凝儿并不是个贪慕虚容的人,如今又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当听着芸儿口中的事实时,她的身子禁不住这个打击,一下子跌坐到了身后的床沿上,面色苍白。 “凝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 发觉到紫凝儿的不对劲,芸儿也不禁一下子慌了神,眼瞧着她这副憔悴虚弱的模样,不禁立刻转身想要去请大夫。 “不要,我没事” 急忙起身拉住她,摇摇头安慰。 她想,她已经清楚了一切,扯出一抹强意的笑容,平静道“芸儿,我现在是丞相府三小姐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吗?” “恩,大家似乎从来都没见过紫凝儿似的,只知道你就是三小姐。” 说到这儿,芸儿也有些想不透了,因为她今早不管跟谁提及关于凝儿的事,大家都说不认识这个人。开始还以为她们是在开玩笑,后来想起清儿的话,也就明白了。 “凝儿,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你别担心了,我倒担心你……”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她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后,这才凑近了紫凝儿的耳朵,小声问“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凝儿,如果你不愿……” 抓住她的手,紫凝儿摇头浅笑,心底却一片悲凉。 “真的?你可别骗我,当初我们说好了祸福同享的。” “是啊!我如今贵为丞相府千金,将来又是王妃,这种好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等我站稳了脚根,就接你一起享福。” “凝儿,如果这真是你所想,我只希望你开心,幸福。” “废话,当然喽!” “那……我现在被调到了老爷身边做事,我要过去了。”有些不舍的说完,随及见紫凝儿眼中也是一片难过,不禁扯着笑容又道“不过,我一有时间,就偷偷过来找你。” 两人磨磨蹭蹭的来到院外,最终还是紫凝儿目送她离去,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后,这才随着清儿回了屋子。 此后的日子里,为了将来不穿帮,她每天必学的课程有琴棋书画,请安问礼,另外还有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虽然向外宣告上官月重伤初愈后失去了记忆,但毕竟还是上官家的人,所以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琴,经过一个月的奋斗她终于熟练了一曲汉宫秋月。棋,五子棋她倒会,但那围棋她就实在是学也学不精。书,还好她会写毛笔字。画,这个不是一两天能练会的,于是也不好勉强。 也不知为什么,上官诚风那死老头并没阻止芸儿与她相见,所以这一个月来过得还算安逸。除了,偶尔她想起自己的漂亮妈妈,还有为人卖命的未来。 眼看着婚期将至,芸儿那丫头倒是忘记了紫凝儿只是个代替品,开开心心的准备着出嫁的事宜,整个府里也开始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怜月阁】 远远的,看着紫凝儿站在院前赏花,芸儿不禁更是加快了脚步,小手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 “你们下去吧!我想与芸儿单独待会儿。” 众人应了声,便也随着清儿乖乖退下,芸儿一走近,便欠身行礼道“芸儿拜见三小姐” “傻丫头,我都把外人支开了你还行礼,是不是在上官诚风那还没拜够啊!”紫凝儿皱着秀眉嗔怪,随及注意到她的身后,不禁好奇道“你藏了什么好东西?” “嘿嘿,送你的嫁妆,你一定喜欢” “什么好东西啊?瞧把你美的。” 唇角扬笑,紫凝儿故意说着,随及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芸儿递来的小锦盒。那是一只深红色的玉镯,通透玲珑,成色鲜艳,手指摸上去只感觉一阵冰凉,紫凝儿心下喜欢,便也亲手为自己戴上。 “这个是我家那块血玉石打造出来的,有一对儿,我们姐妹一个一只。” “血玉?那很名贵的,你……” “好东西当然一起分享喽,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嫁期在即,我们就要分开了,这个,就是我们彼此的真心。” 说着,芸儿抬起了手腕,她的右手上也戴着一只一模样的镯子。 “好,我一定好好保存它。” “我也会” 衬着梳妆台前跳动的烛火,冉冉的光芒也时暗时亮,她懒散的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红木椅上,整个屋内一片喜庆的红,就连这蜡烛也是。腕上的冰凉尤如一条小蛇,缠在了她的手上,不肯松脱。 当初,芸儿她娘重病时,她家都没拿这东西来典当,而如今自己不过替嫁一番,那傻丫头就将那传家宝拿去打了这两副镯子。想来,当时她娘肯定是不允的,也不知她磨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心思,这才求来了这个。 房门微开,屋内的烛火跟着不安跳动,紧接着便有脚步声从门口向屋内走来。 “小姐,该梳洗了。”清儿的声音总是那么特别,细声细气。 “现在什么时辰?”没有抬眸,她的眼神还是停留在腕间的红玉镯上。 “还有一会儿就到卯时了” 转眼看了看窗外,不知不觉天空都亮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竟独坐了一个晚上。心头微叹,随及放下一直高抬的右手腕,淡淡道“先跟我讲讲今天都要做些什么吧!”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结婚,还真不知这古代,有些什么习俗呢! “小姐梳洗完后,夫人与一帮小姐们会过来看你的,然后直到午时之前王府的花轿就会上门,午时三刻准时拜堂,然后就只需要坐在新房里等新郎回房。” 静静听完,她伸手拿了镜前的木梳,一下一下梳起了自己的酒红色卷发。 “你让夫人她们不用来了,另外,再叫芸儿过来给我上妆。” “这……” “你只管照做,若上官诚风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是,那奴婢先安排小姐沐浴更衣。”说完,清儿便退了出去。 忙前忙后终于将浴桶里的热水加满,洒上清香的玫瑰花瓣,紫凝儿裉尽衣衫这才泡了进去。一夜无眠,闻着这温馨的香味儿,她终于感觉有些累了,遣走了侍候的婢女们,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桶里的热水开始变凉,此时晨光万里,气温也渐渐上升。她是个冬天怕冷,夏天贪凉的人,刚才失神忘了吩咐,所以她们才提了热水过来,如今泡着这微凉的花瓣水,不觉舒畅万分。 “小心着了凉,水都冷了,我吩咐人加些热水进来吧!” 不知何时芸儿进来的,只是这一出声,倒也把紫凝儿吓愣了,睁开眼见真的是她,不禁也调笑道“我一向贪凉,你不是不知道。” “可是睡着的时候容易生病的。” “这不是醒了吗?” “刚才听清儿姐姐说,你昨晚一宿没睡,是不是不舒服?” “第一次嫁人,有些紧张。”虽不全是,可也算真话、 紫凝儿拉了芸儿的手,拈了一朵红红的花瓣放在她的手心,仔细端详。 “跟你说着话呢!怎么分心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几天一直看你怪怪的。”皱眉,她不喜欢凝儿不照顾自己的身子,但却没把自己的手抽回。 “芸儿,你说七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故意岔开了话题。不过,小说中的王爷都是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绝色,她会不会也碰上这么个极品? “我也不清楚,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 丞相府府规甚严,府里的下人自进府开始,就从未有出去过的,除了那厨房里的师傅们,大多都是好几年不出门的,所以对外的事情也都不太了解。上次回家拿玉石,还是请求了老爷半天,这才特批的。 “唉!只希望不是个糟老头子。”挑眉一笑,她故意自嘲的笑道。 “不会的,当今皇上都不老,更何况他的儿子们。”轻声安慰,随及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拿了一块白色的长巾过来。 “别泡了,刚才我顺路取了嫁衣过来,非常好看,你快去试试。” 芸儿说着,眼里溢满了羡慕的光彩。 果然,不管哪个时代的女孩儿们,都喜欢美美的嫁衣啊!紫凝儿一扫之前的阴郁心情,转而开心的跟着芸儿去看她的新嫁衣。 惊叹,抚摸,上身,再稍微理顺,紫凝儿从水晶屏风后走出,看着芸儿惊艳到痴呆的眼神,不禁臭美万分的在她面前转了两圈,扭捏的摸着自己卷曲的红色长发,期许道“好看吗?” 脸上浮出两朵可疑的红晕,芸儿坏坏一笑,瞅着她打趣道“哟,我们的凝儿小姐还会脸红呢!真是头一回见哦!” “臭丫头,你居然敢奚落我,看我不把你把得你娘都不认识。” 被人戳中心事,紫凝儿一改之前的故做温柔,随及扬着巴掌就朝着前边的芸儿追去。 “哎呀,有人恼羞成怒喽!哈哈……” “臭丫头你别跑,看我不灭了你我就不叫紫凝儿。” “来呀来呀,我就在这儿呢!” “你你你……” 两人嘻闹着在房间里上窜下跳,任那怜月阁外过路的婢女们都听得见。而那阁外的小路口,清儿满眼不屑的盯着里边,语带不满道“老爷就这么任她们胡闹,这府中还有没有规矩了。” “由着他们吧!”说完,转身欲走。 “为什么不把芸儿关起来,如今放任她们这么下去,你就不担……” “只有她们俩的感情越深,这紫凝儿才越好控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碰芸儿。”上官诚风语重心长,只希望身后的清儿能清楚他的用意。 “为什么?” 轻叹一声,他慢慢转过身来,盯着清儿放肆的嘴脸,有些嫌恶道“狗急了都会跳墙,若逼急了她,那我们大家就只有一起陪葬。” 紫凝儿这丫头聪明不说也很好强,若不是抓着她重感情这一缺点,恐怕他就是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得冲上来咬他一口。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以伤害芸儿来要胁她,不然,物极必反。 “清儿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连这点也想不透?罢了,你回去盯着她吧!等到事成之后,这丞相府的夫人之位,定非你莫属。” 刚才还一脸委屈不甘的表情,此时一听这话,不禁立刻阴转晴,对着上官诚风那张老脸浅笑道“那老爷在府中好好照顾自己,清儿一定会将你交待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如此最好,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过会儿你去帐房取一百两银子吧!去了王府也好在下人们面前争个脸。”上官诚风接着她的手,故作担忧道。 “恩恩……”清儿感动得一直点头,完全忽略了上官诚风眼中的嘲讽。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出府,上轿,拜堂,进房。她的一切都被喜娘指引着做完,就像是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般,空有思想,却不能自我。端坐新床,清儿在旁边规矩的站着,整个房内死寂一片,只有偶尔从前院大堂里传来的高呼,渲染喜庆。 她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个什么人,高矮胖瘦年龄长相,她一概不知。 红烛泣泪,夜已深。 大半天过去,紫凝儿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她从来不知坐着也有这么难受的,不止得挺直腰板而且还不能乱动,实在是比酷刑还折磨人。抬手,毫不犹豫的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还未高呼解放万岁,她就被眼前一众的眼神给震惊了。 整个房间里共有六位粉色长装的婢女,此时她们正一脸错愕加惊艳的盯着床头的紫凝儿,错愕的是她的大胆,惊艳的是她的容貌。紫凝儿完全没想到,原来这屋中还有其他人在,如今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 清儿低呼,随及快步赶了过去,捡起地上的红盖头就要给她盖上。 啪…… 哪知,此时房门却由外而开,带着晚风的清凉,木质的门扇重重砸在了两边的墙上,清响一片。 紫凝儿诧异万分,抬眸望去却是一身喜服的俊秀少年由外走入,慌乱的眼神闪烁万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还是清儿手脚麻利,一个扬手就将鲜红色的盖头复回原位。 “奴婢参见王爷,恭贺王爷新婚之喜。” 众人下跪,异口同声的恭贺,只是眉宇间都溢满了慌乱不安,尤其,是刚转回身的清儿。 “下去下去……嗝……” 打着酒嗝,那一袭红衣的少年摇摇晃晃的走进,挥挥手十分不耐烦的吩咐。眯眼望向床上端坐的红衣丽人,唇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步步逼近。 光凭这飘进来的浓浓酒香,便知这人定是喝了不少,紫凝儿回想着刚才那惊鸿一瞥,除了看出他年纪不大的美男外,其他映像倒是模糊的。听见房内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及又有门开门关的声音,紫凝儿心如鹿撞,整个小脸也是烫得厉害,她紧扣着双手,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南宫景熙也觉得眼前昏花一片,他一步步走近,狭长的凤眼勾勒出一丝算计。 两个人,一间房,一条红盖头遮掩一切,就仿佛隔出了两个世界。 就在他的脚步停顿在身边时,紫凝儿预想他揭开盖头的一刻迟迟没有发生,正疑惑之际,忽然床身一动,就感觉有个硬物倒在了她的床上。 第4章 床上的白衣少年! 醉得七昏八素的南宫景熙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紫凝儿听着身边阵阵均匀的呼吸声,不禁松了一口气。之前,她还在想这新婚之夜要怎么过呢,如今正好,抬手扯下那红艳的盖头,转眸看向床间熟睡的男子。 哪知,这一看,却吓了她一大跳。 这……这新床上躺着的,竟然,竟然……竟然是她见过的白衣少年。 不是拆穿芸儿女扮男装的那个衰男,而是长街上,那个被黑衣人群攻的小正太。忆起当天那一幕幕,紫凝儿只觉得一阵后怕,她设想过很多个可能,就连穿过来看到的那个浴池美男都想过,可就是没到她的夫君,竟然会是这个小屁孩儿啊! 等等,他是当朝七王爷,那浴池美男,不也就是王爷?天呐,她凌乱了。 “快喝,就……就不信本王……还灌不过……你们……” 床上的少年微微皱眉,酡红的小脸颊更是衬得他面如白玉,嘴里叨念着碎词,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进了新房。 紫凝儿起身,头上的凤冠也跟着晃动不安,她望着新床上的新婚夫婿,有些不敢置信。 “上官月” 突然,床上酒醉的少年突然喊声,随及‘腾’的一声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迷醉着双眼瞪着眼前一袭红衣美丽得不似人间女子的紫凝儿,皱眉道“你是上官月?” 愣愣点头,从今天开始她便是名副其实的上官月了,只是眼前这小屁孩,该是在发酒疯吧! 见对方的七八个脑袋都在点头,南宫景熙上前两步靠近了床前的女子,努力想要看清她的面容究竟是美是丑。抬手揉了揉极度犯困的眼睛,随及便也指着自己眼中的上官月,怒道“不许动,晃来晃去把本王的眼睛都给晃晕了。” 紫凝儿侧了侧头,看着王爷伸手指去的方向,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看来他真的喝了不少。 “别以为是丞相的女儿本王就会怕你,哼!母后想让你来管我?她也真是想得出来,本王要是怕了你一个女人,那才真是笑话……” “王爷”忍不住打断他的胡言乱语,紫凝儿望着眼前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跟着空气说话的少年,浅笑道“既然醉了就早些休息吧!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 “放肆,本王说话你插什么嘴?” 哪知对方却不领情,南宫景熙红着脸一把掀开了一旁的紫凝儿,只温怒的斥道。 身子连退几步差点往后摔去,紫凝儿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形,凤冠微斜,一双美丽惑人的桃花眼此刻也染上小小的火焰。 “你瞪什么瞪?本王不就推了你一把吗?来人,快来人”被紫凝儿一瞪,南宫景熙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本来他是从来不打女人的,如今借着酒劲对眼前的女子动了手,如今虽然迷糊着却也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 殿外的侍女听到呼喊,便也急忙开了殿门,进殿径直朝着南宫景熙跪了下去“奴婢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把这个女人给本王赶出去。” 南宫景熙晕红着醉脸,双手插腰骂咧着,丝毫没有半点王爷该有的样子。不知为何,他一看到这个上官月就心烦,或许是因为他是老丞相的女儿,又或许是因为这婚事是母后为他操纵的。 “这……”听到这话,进殿的婢女不禁相视一眼,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听不懂人话吗?本王让你们把她给我扔出去。” “……是”两名婢女见王爷好像真的很生气,不禁皱了皱眉,为难的起身往着一袭凤冠霞帔的王妃身边走去。 “王爷喝醉了,难道你们也不清醒?”横眉反问,紫凝儿颇有王妃风范的怒道。她才嫁进这王府的第一天就被人赶了出去,那她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况且据这王爷口中的话,她是皇后特意派来管他的,既然如此,她还怕什么? “王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存心冒犯的,只是王爷……”两个婢女一见紫凝儿变了脸色,不禁心下一惊随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解释道。 “出去吧!王爷这儿就由本王妃来处理了。”冷睨这两人一眼,随及上前两步走向了脸色不悦又想开口骂她的南宫景熙身边,沉声道“不知臣妾犯了什么错,王爷就要把我赶出去?” 面容一僵,南宫景熙睁大眼瞪着眼前一脸不服的女子,有一瞬间的清醒。随及,看那两个婢女走了出去,不禁又道“本王是王爷,这王府里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哼!蛮不讲理” “谁蛮不讲理了?你这女人居然这么嚣张,看我明天不让母后废了你。” “好啊!反正像你这样的富二代,本小姐也不稀罕。” “你……你竟然敢不稀罕本王?上官月我告诉你,本王可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这天下女人都巴不得往本王怀里钻呢!你长得这么丑还敢嫌弃本王,真是……”南宫影熙仗着自己比紫凝儿高点,便也站在她的眼前伸手数落,眼里憋足了火气。 “什么?我长得丑?你个死妖怪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一个大男人长得跟个女人一样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人妖。”紫凝儿不甘示弱,反正他现在喝醉了明天一醒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她自然不会乖乖的站着任他辱骂。 “你,你……” “你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说话都说不清楚,还王爷,王八还差不多。” “上官月,我……我掐死你。”南宫景熙一听她拿自己比作王八,不禁立刻怒火上窜,恼红了一张俊脸上前,伸手便往对方柔嫩的脖子上掐去。 侧身躲过,眼看南宫景熙出力太猛来不及收脚,一下子将她身后的一桌子酒菜给全部打翻在地。心头好笑,便也对着气极的他再次出言“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看你粗鲁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市井泼皮。” “我掐死你……” 一声怒吼,随及掀翻了身下的桌子,追着紫凝儿跑去。 转身,跑得像阵风的紫凝儿像逗猴一样,任南宫景熙在她身后又急又跳又追又骂,心头正高兴之际,忽然身子往后一扯,随及便也一跤往着冰冷的地上摔去。 紧跟着,踩到紫凝儿裙角的南宫景熙也跟着往下摔去。 啊…… 一声高呼,紫凝儿身上受痛,刚撑起的身子瞬间又被南宫景熙压下。 门外脚步声杂乱而来,忽然殿门被破,一群带刀的侍卫便也从外闯入。闻声而来的众人眼见屋内杂乱不堪的场景,再见王爷正压在王妃娘娘的身上,不禁都有些尴尬起来。刚刚听到尖叫,他们还以为是王爷遇到了刺客,所以才冒失的闯进殿来护驾,谁知…… “丑女人抓到你了吧!这次看你怎么逃。”南宫景熙阴险的笑了一声,随及罔顾两人此时的暧昧姿势,便也伸手往着紫凝儿的脖子上掐去。 “你们来得正好,快把这个丑女人绑起来,本王要抽她的骨,鞭她的尸。”醉得糊里糊涂的他,此时只想着怎么修理上官月,哪有心思去理这些人的误会,只翻身从紫凝儿背上爬了起来,大声命令道。 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紫凝儿回眸看着手持利器约有数十人的小队伍,站在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眸光一转,随及上前一步将骄傲嚣张的南宫景熙揽入怀中,故作亲热道“没见本王妃正跟王爷玩游戏吗?还不快滚出去。” “是……”众人低眸,不敢再看眼前暧昧的一幕,默默退出。 “喂,你们怎么走了?快回来,你们还没将她带走呢!”挣脱紫凝儿缠得像树滕一般的胳膊,随及便也追着他们疑惑问道。 见此,怕他再把那群侍卫招了回来,紫凝儿悄声上前随及撩起裙摆一脚朝着前方没有半点防范的南宫景熙踢去。“死妖怪,让你骂我丑。” 言毕,便见南宫景熙像支离弦之箭一样朝着前方冲了几步,随及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哼!这下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吧!如果你聪明就乖乖求饶,否则我……”迈步朝着倒在地上尖叫一声便不再动弹的南宫景熙走近,随及还不忘继续出言挑衅。直到,走近后发现那小子眸眼紧闭,不禁心下一惊。 不会吧?她不会一脚把他给踢死了吧? 想到此,紫凝儿本是红扑扑的可爱小脸瞬间惨白一片,她望着地上不知生死的南宫景熙,正想弯腰去探他还有没有呼吸的时候,忽然只见那死妖怪突然一个翻身,随及便也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心头的大石头落下,紫凝儿暗舒口气,随及便也蹲下身子望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微微叹气。 看来,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啊! 良久…… 望着不知何时缩成一团,躺在冰冷地面熟睡的南宫景熙,不禁微微皱眉。虽然这小子脾气粗鲁嚣张,一看就是个被宠坏的典型富二代,但他毕竟也才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她紫凝儿何必跟他置气?想罢,随及便也无奈的往着他的身边走近。 “喂,起来了,地上睡着小心着凉”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她的语气还是生硬得很,见那地上的人儿不理,不禁抬脚踢了踢他的屁股,继续道。“再不起来我可踹你了,真的踹你喽?” “母后,儿臣不要娶上官月,儿臣要娶樱儿……娶樱儿……”突然,地上的少年翻身一动,紧皱了好看的浓眉,换个姿势又继续沉沉睡去。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梦话,紫凝儿心下不禁有些明白了,难怪这小子这么讨厌她,原来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不过,这十三岁的小娃子就知道喜欢姑娘,是不是太早熟了? 想罢,随及从床上拿了床大红锦被,替他马虎的盖好。 第二天一早,正当紫凝儿正梦见自己回到现代,在学校对家的甜品店一边吃着美味解暑的冰淇淋,一边与众死党吹虚着自己在古代的所见所闻时,突然一盆凉水,猛的朝她冲来。身子一颤,随及猛的睁开双眼便见一古装少年正头缠白纱,带着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丫鬟站在了她的床前。 南宫景熙一脸阴谋得逞的笑着,手中还拿着一个大的圆形木盆。他身后的两个小婢女正低垂着脑袋,有些害怕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做透明状。 “上官月,昨晚你睡得很舒服嘛!” 这个死女人昨晚也不知对他做了什么,一早醒来浑身酸痛得厉害不说,而且额头上还长了个核桃般大小的大包。虽然他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在新房里与她发生了什么,但就算自己在地上睡了整整一晚这事,她也是不可原谅的。 浑身都透着阵阵凉意,紫凝儿抬手抹去眼前的冷水,怒瞪着眼前十分欠揍的臭小子,骂道“死妖怪你疯了吗?” “我疯了?你昨晚让我在地上睡了整整一夜,如今只不过沷你一盆冷水,算是便宜你了”南宫景熙一脸嚣张,他望着眼前气得浑身颤抖的上官月,心情不禁瞬间大好。 “是你自己要睡地上的关我什么事?你……你这个无赖,泼皮。”半坐起身子坐在床边,她望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南宫景熙,放声怒骂。 “我无赖?你这个凶巴巴的丑女才叫无赖,一点千金大小姐的样子都没有,睡觉像个死猪还磨牙打呼噜,没见过像你这么粗俗的丑女人。”南宫景熙不甘示弱,他倾身低头与床上半坐的紫凝儿平视,满眼怒火。 “你……你……”呼吸沉重,紫凝儿气得连气都换不过了。浑身的水珠不断往下滴落,红色卷发乱七八糟的像个鸟窝,一身华贵的嫁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失了昨日的灵气。 “我什么我?答不上话了吧丑女人,哼!”一甩头,南宫景熙万分傲慢的挑眉讽刺。 死妖怪,若不是看到旁边有外人在,本小姐一定揍到你妈都认不出你来。紫凝儿心下暗语,随及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后,这才得以平息心下升腾的怒火,她望着眼前一脸不屑的南宫景熙,沉声道“好女不跟男斗,本小姐起床了。” 说罢,随及起身一把推开眼前一脸诧异的某男,跨步往着床下去。 啪…… 一声裂响传出,随及脚裸传来一阵撕疼,紫凝儿身形不稳便也往着地上栽倒。 “哈哈哈……”身后的南宫景熙见此不禁立刻笑得神魂颠倒,他指着趴在地上起不了身的紫凝儿,不禁边笑边骂道“丑女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让本王睡地板。” 床前的木板是他今早特意吩咐人做好送进来的,中间缕空,两边垫了砖块,只要一承重便会破个洞出来。这可不能怪他,谁叫她睡得跟猪似的,那么多人在殿里忙进忙出她都没感觉到呢! “王爷……”两边的小婢女见王妃娘娘的右脚还卡在木板中,被刮伤的地方此刻正往外流着红艳艳的鲜血,不禁有些担忧的提醒。 “这点血算什么,哼!得罪本王没要她的脑袋,本王已经很仁慈了。走吧!我们今天出府玩去。” 嚣张的说完,南宫景熙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死混蛋臭混蛋烂混蛋,你个不要脸的死王八蛋……”趴在地上,紫凝儿望着扬长而去的南宫景熙不禁心底怒骂,眸眼泛狠,随及操起手边的一只锈花鞋便也朝着门边砸去。 啪…… 深红色的锈花鞋砸到木门,随及无力的往着地上掉去。 “南宫景熙,本小姐会记住你的。”眼里一丝决然闪过,随及费力起身,这才将受伤的右脚从木板的夹层中取了出来。脚裸的一圈都被破开的木板刮伤了,有的只是刮落了皮,而另一大半却被划出了血口子。 湿着一身衣裳与头发坐在床上,紫凝儿眼眶泛红却也不肯认输,凝眸,随及便也喊道“来人” 半晌,没有人应。 “来人啊!都死了吗?” 还是没有人应,紫凝儿心头恼怒随及便也不顾脚上的刺疼,一瘸一拐的往着殿门口走去。打开殿门,整个院子里也是一个人也没有。心下疑惑,却也只是怔愣了一会儿后,便也独自回屋。 从内殿中的红漆大柳柜中找了件白色的丝质长裙,随及便也用力在裙角撕下了一小条破布,手法生疏的将纱布裹在脚裸,然后又才换了身干净的浅紫色夏装长裙。坐到古镜前将头上的珠钗宝贝全数取下,然后又才用红木梳开始理顺头发。 南宫景熙将王府里的侍从们都调到哪儿去了? 不过,看来这小子果然是记仇的,如今他还没想起自己踢过骂过他,若哪天想起了,那他岂不要亲手杀了自己解恨?唉!她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啊! 心下轻叹,随及轻手放下手中的木梳。 自前天晚上开始,她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如今的肚子是早就唱起了空城计,无奈如今又没人给她支使,只好自己自力更生了!想罢,紫凝儿迈着疼痛的右脚,便也出了殿阁往着王府里的各处找去。 半个时辰下来,她不止一个人影没有见到,而且这府里是半点吃的也没有。看来这一切都是南宫景熙早就安排好的,这个死妖怪,他是想活活饿死自己吧!捂着咕咕作响的小肚子,紫凝儿苦皱着眉头翻找着厨房里的蒸笼。 一翻,空的。 又翻,空的。 再翻,还是空的。 翻遍整个厨房,紫凝儿最终落败的坐到了厨房门口的门栏上,斜倚着头,有些难过。想她紫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这南宫景熙也太过份了吧!不留一个人下来照顾自己就算了,还将府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带走了,他,真是灭绝人性。 眼眶泛红,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紫凝儿更想紫陌那个不算亲妈的亲妈了,虽然她做的饭菜很难吃,但她还是喜欢当自己说不好吃时,她那种想要瞬间扼杀自己的暴走表情…… 想罢,随及仰头望天,不让自己的眼泪夺出眼眶。 正午的阳光是最毒的,王府花园里的花草们都拉着脑袋奄奄一息,水池里的金鱼也躲到了亭边阴影下,偶尔浮出来冒个泡泡,然后又赶快沉下水去。此时,唯有大树上的夏蝉鸣唱不停,仿佛沉醉于自我世界的摇滚高手,一直吵闹着。 忽然一把菜刀飞出,直直的插到了粗壮的柳树身上。树身一震,随及上面的可恶歌手们,也消停了下来。 “吵吵吵,再吵本小姐捉了你们来红烧。” 冒着滚滚白烟的厨房门口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此时正双手插腰,一副穷凶恶极的模样对着柳树上的夏蝉们警告。抬手抹了把额上又渗出的热汗,随及转身,便又扑入了烧饭的革命事业中。 “咳咳……咳咳咳……” 浓烟滚滚,紫凝儿掩袖剧烈咳嗽了起来,她望着土灶中没有一丝火光还不断冒烟的木块,不禁眼泪下流。 妈呀,这太呛了! 紫凝儿捡起地上稍显破烂的蒲扇,一边用力往着灶中扇风,一边不忘用手背抹去眼角熏出的眼泪。 她从来不知,这火是如此难生。 就在她摇着扇子一边咳嗽一边抹泪时,突然,本是没有一丝火光的土灶中烈火突燃,吓得灶前的紫凝儿身子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了脏乱的地上。可是眼见火势生了起来,紫凝儿不禁咧嘴一笑,有些苦尽甘来的幸福。 小半个时辰之后,米饭的清香没有闻到,反而一股糊焦味儿弥漫了整个厨房。 起身走到灶台前,捏着厚布打开锅盖。一阵难闻的味道随着白色雾气漫出,热气袭来,紫凝儿手臂受烫,随及便将那大圆形的锅盖丢到了一边,缩回手连吹了好几口气,随及便见锅中那焦黄焦黑的米饭,正冒着丝丝热气。 “唉!”忍不住轻叹一声,紫凝儿抱着被热气灼伤的左手腕,万分失落的朝着厨房外走去。 看来,她是要被饿死在这儿了。 如果现在芸儿在该多好啊!那她就不用挨饿了,仰头望天,随及便也心下想着。 “咦,这位是……”突然,一个疑惑的声音从前方传出。 抬眸,紫凝儿望着缓步从花园小径往这儿走来的人,不禁细细打量。一袭深蓝色绘详云织锦长袍,手执拂尘,头戴翡翠高帽,面容倒生得慈详和善,花白的胡须与鬓发,显出他所经历过不少岁月。 怎么,好像是电视里演的太监? “老奴乃翊坤宫掌事太监催永乐,皇后想请王爷与新王妃晚上到翊坤宫一聚,所以特派老奴来此通传,不知姑娘可知,这府上之人都去了哪里?”催公公上前,一脸温和的浅笑着问道。 啊?皇后的人?自己这……紫凝儿心下一怔,随及犹豫一瞬便也尴尬道“催公公你好,我……本妃正是新王妃上官月,至于王爷去了哪儿本妃也不知道。” 底下的人身形一动,一丝质疑从眼中闪过,随及又才低身下跪参拜道“奴才参见王妃娘娘,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王妃娘娘恕罪。” “公公不必多礼,倒是本妃让公公见笑了才是。” 紫凝儿下了厨房的台阶,随及便也跟他说起客套话来。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若这事儿传入皇后耳中,那她可就要倒大霉了。抬手虚扶了对方一把,这才道“府中上下都跟王爷出府了,公公放心,晚膳前王爷与本妃必定赶到翊坤宫赴宴。” “那奴才就先谢过王妃娘娘了。”催公公释然一笑,仿佛落下了心底的大石头一般。 眼见这新王妃没有半点架子,而且待人极为和善,倒是与那看不起奴才们的上官丞相相差甚大,想了想,不禁也就多嘴关心了一句“王妃娘娘这是……” 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早上才换的裙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裙子不知何时早已脏污不堪,恐怕她的脸上也是如此吧!紫凝儿如是想着,灿然一笑,随及便也跟着他一道往着王府的前厅走着,路上也谈起了今天的这些事情。 一路静听,倒与他料想的相差无几,看来这七王爷还是顽劣得很啊!崔公公眼见就要走到大厅,不禁突然停下前进的步子,好心道“王妃娘娘,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公有话就明说吧!”驻足,看着他礼貌笑道。 “那奴才就斗胆直说了,七王爷是皇后独子,这从小娇惯也是应该的,虽然王爷平时顽劣了些,可心地却是极为善良的,王妃初到府中或许会不适应,但相处久了自然会发现王爷的好的,只要你找对了法子,相信王爷他也不会再难为于你。” “谢公公提点,本妃一定会劳记的。”点点头应下,报之感激一笑,便也率先往着王府的厅中走去。可是刚一走进,便见着了数十位捧着各色锦盒的小太监排排站立,面容严肃刻板。 “这……”指了指他们,紫凝儿有些好奇的望向后面的催公公。 催公公向着紫凝儿浅浅一笑,随及便也转向他们冷声呵道“还不快参见王妃娘娘” “奴才参见王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众人异口同声,语气都一模一样。 “都免礼吧!”灿然一笑,如此阵势她倒是少见的,脸上一红随及便也对着众人说道。只是这催公公的变脸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刚刚对自己还温和有礼,如今对着他们却是冷眼相向,看来,还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回禀王妃娘娘,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为了祝贺你和王爷新婚之喜,特地从宫里挑出来送给二位的。还望王爷与王妃琴瑟和谐,恩爱天年。” 浅然一笑,原来是送给他儿子的结婚礼物啊!紫凝儿扫了一眼那些被包装得精美不凡的礼品,随及便也浅声道“劳烦公公了,还望公公回宫后代本妃与王爷好好谢过皇后娘娘的美意。” 说完,随及从手腕上取了支墨玉手镯下来,递给了眼前的催公公。 “这些都是奴才们的份内之事,娘娘不用破费。奴才还得回宫复命,就不打扰王妃娘娘清静了。”催公公婉拒了她送出的礼物,随及谦和一笑,便也率先退出了大厅,朝着王府外走去。 其他太监们纷纷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大厅上坐的红木小桌上,随及向着她行了一礼,便也跟着离去。 知道他是故意,紫凝儿想也未想便大骂一声,随及转身坐到了对面的客椅上不再看他。 面色一沉,随及拈着白子的手指一松,起身朝着对面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女子大步走去“上官月,见到本王不行礼参拜也就算了,如今这副嚣张气焰又是做给谁看?” 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又重新简单梳洗了一番后,紫凝儿这才迈步往着王府门外而去。此时离天黑还有两个多时辰,她可不能等着南宫景熙那个白痴自己回来,为了不让他妈皇后娘娘责怪,所以只好出门,亲自去将那死妖怪找回来了。 可是想得容易做起来难,这皇城之大,他又会去哪儿呢?不会……像小说中的一样,逛青楼吧!摇了摇头,紫凝儿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那南宫景熙到底还是个小屁孩,他怎么可能到那种地方去呢! 沿着长街来到了皇城最大最热闹的街市,一路东张西望的四处打听,却没见着王府中半个人影在街上出现。 “你是……王妃娘娘?” 突然,自身后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紫凝儿回过头去,却见清儿正一脸错愕的望着自己。她望见清儿心下一喜,随及便也激动道“清儿?你们去哪儿了,整个皇城都快被我翻个底朝天了。” “王爷说盛夏将至,带着王府众人去城郊的闲逸山庄避暑了,清儿正奇怪为什么没看到王妃你呢!” “闲逸山庄?” “是啊!说是要住到九月中旬才回府。”清儿皱眉,看着紫凝儿诧异的表情不禁心下了然,随及便也猜测着问道“王爷没请你去吗?” “呃……好了,你快带我过去吧!皇后在宫中设宴等着王爷,可不能迟到了。” “哦”怔怔点头,清儿转身便也带着紫凝儿往着城郊的闲逸山庄赶去。 “对了,按理说南宫景熙不会让你出来的,怎么……”行至一半,紫凝儿脚步未停,却率先打破了沉静问道。转过眸光,却见清儿一时语塞,眼神也跟着闪烁不定。 “是……是出来买点东西回去的,本是派了王府的小蝶,可她身子不舒服就托我出来帮她买了。” 紫凝儿心下明白,却也不急着拆穿她,只轻轻哦了一声便急步往着闲逸山庄的方向赶去。既然是出来买东西,那她如今怎么会两手空空呢!况且南宫景熙特意整她,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把握,这府里的小小丫鬟又怎么敢让她清儿出来? 想来,该是回了丞相府吧! 两人一路急步,等进了闲逸山庄后,不禁都是热得面红耳赤热汗淋漓。入了山庄的大堂,只一眼便见着了正与人对弈的南宫景熙,眉头微皱,先撇下了心头的怒火便也上前两步行到他的身边。 “晚上皇后娘娘设宴,你准备一下吧!” “嗯?”挑眉,稍显稚嫩的面容满是骄傲不羁的浅笑。手中雪白的棋子拈在手中,他转眸望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女子,略带几分得意。 “你耳朵长毛了吗?” “哼!”冷哼一声,接过清儿刚刚递来的清茶,便也着急的喝了下去。两天没吃东西,如今又赶了这么远的路,她早就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润了润干燥的嗓子,紫凝儿这才不急不慢的冷声解释“昨晚王爷不是说,臣妾在王爷面前不用行礼参拜的吗?怎么今儿个就变了?” “嗯?我什么时候说过?”本是温怒的南宫景熙听到这话,不禁身形一怔,有些不敢置信。昨晚他醉得一蹋糊涂就连自己怎么回的新房都不记得,哪还记得起这么一句话来,沉了沉眸光,便也失口否认道“本王昨晚喝得烂醉,谁知有没有对你这个丑女人说过这话。” “王爷的脸可变得真快啊!”冷眼斜睨他一眼,便也讽刺道。 眼见这堂前这么多外人在,她不过找个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失误而已,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般吝啬,马上就否认了,看来他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自己啊!紫凝儿心下鄙夷,眼角的余光却忽然飘到动面,刚刚与南宫景熙对弈的男子身上。 一身雪色长袍单绘数只新春脆竹,长发被墨冠高绾于顶,肤如白玉五官朗朗,就算站在当今皇族面前,也一样是气度不凡高雅过人。正暗中揣测对方身份之时,却见对方已然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上前两步浅浅一笑,便让人如沐春风。 “下官新科状元顾痕,见过七王妃”那人上前一拜,举手投足均有着富家弟子的贵族风范,不比一向被娇宠惯了的七王爷,那般随便。 “状元大人免礼”紫凝儿从椅上站了起来,有些拘谨的说道。 她来古代不足两个月时间,期间又被禁足在丞相府,所以对于南雀国的事情并不了解,而至于这顾痕是文状元还是武状元,倒是不得而知了。不过看他知书达礼又温文而雅,想来似乎学识不浅,该是文状元吧! “顾痕我们走,别理这个丑女人了。” 返身,南宫景熙面带不悦的说了一声,便也往着堂外走去。总之,他现在一看到眼前的上官月就头疼得厉害,虽然她不是真的丑,但他就是不喜欢她。 “王爷”轻唤,顾痕望了孩子气的南宫景熙一眼,随及便也好心劝道“既然皇后娘娘亲自设宴,那你也该准备准备了,如今卯时刚至,换个衣裳再入宫也恰好不过。” 沉眉,南宫景熙捉摸着他的话也有几道理,略一犹豫,随及转眸瞪了上官月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往着另一边的内阁走去。 这死小子,看本小姐以后怎么收拾你,紫凝儿朝着南宫景熙离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随及回眸见顾痕正满脸笑容的看着她,心下疑惑便也大胆问道“不知状元大人在笑什么?” “素闻上官家门风端正,不想七王妃竟这般灵动娇俏,着实让顾某大吃一惊啊!”顾言友善的笑了笑,随及便也义正言词的解释道。 “倒是让顾大人见笑了” 紫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脸红,随及便也客套的回了一句,与他三句两句的闲聊起来。 换好了衣裳走出堂外,一身暗红色织锦缎袍锈着的五彩祥云,略显温雅洒脱之意。南宫景熙一脸骄横的回到山庄大堂,首先瞥了眼端坐堂侧的上官月,然后又才上前几步走近了他的挚友顾痕,故意道。 “我准备好了,顾痕你也一块儿吧!” 听言,眸间一抹诧异瞬间闪过,顾痕看似不经意的瞄了眼上官月,这才淡淡解释。 “王爷,皇后娘娘贺你新婚之喜设的宴,臣怎么能去打扰?再则,臣下府里还有要事未理,所以……就先失陪了。”顾痕恭敬说完,随及朝着南宫景熙与上官月各行了一礼,退身打算离开。 “哎,你怎么就走了呀?”南宫景熙上前两步抓着了顾痕的手,有些孩子气的怪道。 然而此幕在紫凝儿的眼中,却成了非常暧昧可疑的画面,她望着对面两人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的揣摩。难道,七王爷这个小屁孩真是个死变态,喜欢男人? “我们的棋都还没下完呢!你说过要是本王赢了,你可得教我武功的。”南宫景熙一脸着急,回眸看了眼身后未完的棋局,有些不肯罢休的固执。 武功?这顾痕还会武功啊?紫凝儿想着,随及略带质疑的望向前方的顾痕,有些不信的反问“对了,本妃还不知顾大人是什么状元呢?” “哼!没见识” 南宫景熙头也不回的鄙夷了一句,随及拉着一脸为难的顾痕,有些灿然的松手。回眸,望着一脸怒意的上官月,继续骂道“顾痕是本朝第一位文武双科状元,你连这事儿都不知道,是不是没出过门啊?” “你……”抬手一指,紫凝儿气得有些浑身发抖。 “王爷,娘娘,你们若再不起程,恐怕宫里的宴会就要迟到了。”摇头无奈,顾痕万分好心的上前提醒。从圣旨下达那天他就知道王爷不喜欢上官月,可这如今一见,这哪是不喜欢啊!分明就是极度嫌恶排斥呢! “反正你的府邸与皇宫顺路,本王捎你一段吧!”说完,便也率先朝着门前出发。 紧跟着山庄里的其他侍从也跟着退下,清儿站在紫凝儿身后,最终眼见着山庄外的王爷上了马车,不禁立刻皱眉道“王妃娘娘,你再不走王爷就该把你抛下了,到时……” 到时没了马车,可就得徒步进宫了。 “哼!死变态你给我等着。” 低低威胁一声,紫凝儿提着繁复的裙摆便也大步朝着门外走去。本是不准紫凝儿上马车的南宫景熙因为顾痕相劝,所以才皱着眉头让她进了车内,三人齐坐,随着车身颠簸而摇头晃脑。未过一会儿,顾痕便告辞了两人下车,回了自己的府内。 良久,马车一路飞驰着进了皇宫,终在端清门停了下来。 入了端清门便算进了后宫了,宴席设在皇后的翊坤宫外,离此倒也不算太远,走路的话估摸着该要半个时辰左右才到。撑着前来迎接的崔公公之手,紫凝儿体态轻盈的下了马车,望了眼前面急步而走的七王爷,不禁微微皱眉。 “王妃还是和王爷一块儿进宫吧!不然叫宫里的奴才们看了,恐怕会对王妃娘娘不利。”崔公公上前,语气堪忧的劝着。 “谢公公提点。”回眸浅浅一笑,紫凝儿感激的说了一声便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第5章 你不喜欢我? 整个皇宫的人都看着,若是她和南宫景熙不合的事情传到了皇上皇后的耳朵里,那她这个王妃还怎么当啊?再则依她来看,这皇后选上官月做七王妃是完全有目地的,而她在弄清事实之前,可不能让皇后对她生出半点意见。 果真是个聪慧的人儿啊! 崔公公望着不一会儿便追上七王爷的上官月,打从心眼里的赞叹。 “你……南宫景熙你站住。”猛跑几步,紫凝儿上前一把握住了南宫景熙滑嫩的大手,见对方一脸厌恶的望着自己,不禁立刻解释道“这里是皇宫,麻烦你装也装得跟我恩爱些呢?” “为什么?”甩手,却没将那女人的魔爪甩脱,南宫景熙顿足有些生气的反问。 “我们是夫妻哎,要让人看见你我不合,那不知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了。” “哼!他们笑也是笑你,怎么可能笑我堂堂的七王爷。” “是吗?”故意拖长了声音,紫凝儿没他力气大,不禁知趣的松开了自己的小手,转而扯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松的又道“你的王妃是皇后亲选的,要是让外人知道你不喜欢我,那他们肯定笑话你母后。” 闻言,南宫景熙本是烦躁的面容瞬间阴沉下去,他望着眼前的女子,有些不屑道“我母后是皇后,六宫之主,他们也不敢笑她。” “就因为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所以你不喜欢她选的东西,她才会伤心才会被人笑话。笑话她身为一朝皇后,虽然身居高位却连自己儿子的心思都握不准,选个妃子却是个令他儿子讨厌的女人,你说可不可笑?”紫凝儿不依不饶,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将年仅十三的南宫景熙忽悠了。 驻足,南宫景熙微微皱眉,他望着对面的女子,眼里明显一丝质疑闪过。 “好了,你要不喜欢我,回了王府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如今在这宫里,你还是为了你母后的威严与面子,与我演场好戏吧!”紫凝儿上前两步,松开了扯着他衣袖的小手,转而顺手牵着了南宫景熙细滑的王爷手,心头偷笑的往前迈步。 虽然心有不甘,但听着对方话中有理,南宫景熙只好委屈自己了。 两人好不恩爱的携手来到翊坤宫外,眼见众多宾客还未落座,却有不少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似乎正谈论着什么好玩儿的话题。紫凝儿心下好奇,却也强自抑制了心下的好奇心,仪态端庄的往前走着。 “七王爷七王妃到”宫门口的小太监见到他们,不禁立刻伸长了脖子,大声禀报。 众人纷纷侧目,不少身份低过南宫景熙的人都欠身行礼,一副谦恭尊敬的模样尽显。 本是一直抓着南宫景熙的紫凝儿,忽然,那人却反手一握,将她小小的手掌整个儿握到了自己的手中。紫凝儿心下诧异,却也不动声色的跟着她的王爷夫君,一步步朝着翊坤宫内的高位靠近。 “儿臣给母后请安。” 上前恭敬一礼,南宫景熙少了平常的吊儿郎当,一副成熟大气的模样,朝着上座的皇后娘娘行礼。紫凝儿学着他的声音动作,虽然此刻心下紧张却也没有失了仪态,低眸盯着自已的鞋尖儿,手心微微湿润。 “起身吧!”上座的女子浅浅一笑,额上的华美凤冠也跟着轻微摇晃,眸光微转,便也对着下方微微抬头的南宫景熙叹道“瞧瞧本宫的皇儿,如今成了亲只才一天,便长大了不少啊!” “母后取笑儿臣了”南宫景熙抬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眼里却盛满了得意的色彩。南雀国九位皇子公主中,唯有他老七最受父皇母后宠爱,这份殊荣随着他的出生而降临,如今十三年已过却没半点消减之色,他能不得意吗? 松开拉着紫凝儿的大手,随及上前几步走近了皇后的凤座,由衷赞美道“一日未见,母后倒是越发年轻了,比起昨日更加光彩照人呢!” “看看,这孩子就是夸不得,如今话音未落就原形毕露,亏得本宫刚才还……”皇后摇头无奈的调侃,指着坐到自己身边的南宫景熙,有些哭笑不得。 “七皇弟生性活跃向来不拘于世间的繁文缛节,如此也才让父皇对他另眼相看,期待有加啊!”一位王爷装扮的男子上前,颇带讨好的说着。 “是啊!七皇弟直率的性格确实难得。” 又一人上前,大家七嘴八舌,直夸得上座的皇后与南宫景熙,笑得合不拢嘴。紫凝儿在旁看着,忽觉无趣便也直起身子想退到一边,可刚动了动身子,却听上座之人出言。 “这位便是上官家的三小姐,月儿吧?”皇后和善的笑着,眼神温柔的打量着底下的女子。“如今进了皇家便是一家人了,快上来给本宫瞧瞧。” 心头一怔,紫凝儿低着头,一副谦卑的模样一步步往着凤椅前靠近。临走近,不禁欠身跪下行了一记大礼,浅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南宫景熙是皇后的独子,而她这个正王妃按礼数,也是该如此称呼的。紫凝儿心下紧张,却也强自镇定心神,微微抬眸望向了上座的皇后。这一见,却把紫凝儿吓得一愣,她眼前一身华贵长裙的皇后,如今虽然一袭古装,但她却一眼就认出,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她那个漂亮亲妈啊! 眉如远黛,唇胜樱红,虽然眼前的女子墨发绾顶,轻纱绕肩,但她美丽的眉眼是和紫陌如此相像,甚至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紫凝儿身形微颤,眼里的冉冉泪光已然泛滥。 “果然生得娇美可人,看神态也是个聪慧的女子,月儿起身吧!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行此大礼了。”皇后浅笑着说完,随及转眸示意身后的宫女上前扶起跪地的上官月。 “母后选的人,自然是非比寻常了。” 南宫景熙卖乖的上前讨好,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发现下座的新王妃,有何不妥。 “谢……谢母后” 从愣神中惊醒,紫凝儿在宫女的掺扶下站起身子,神情恍惚的望了眼正与南宫景熙谈话的皇后娘娘,不觉眼眶湿润。跟着那宫女退到一边,眼神却一直注视着与紫陌长得一模一样的皇后,紫凝儿不解,猜不透眼前的女子究竟是自己母亲的前世,还是根本就是紫陌也跟着穿过来了。 就在众人寒暄客套之间,时间缓缓流逝,天色也暗了下来。 “皇上驾到。”崔公公站在宫门口,突然朝着里面一片详和的众人,高声提醒。 闻言,皇后立刻拉了身边的南宫景熙,随及迈步走下凤座,朝着大步走近的皇上,欠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皇上圣安”众人跪地,紧跟着行礼问安。 “都免了吧!”大步走进,年近五十的皇上微微呃首,脸上一派温润和气。坐上早就备好的龙椅,这才大手一挥,望着底下的一帮儿子出言道“景熙啊!如今成了家,有何感想啊?” 闻言,众人轻轻一笑,随及望着今晚的主角南宫景熙,一脸期待。 “回父皇的话,儿臣多谢父皇将月儿指给了儿子,月儿生性温柔贤德,实在不失上官家名门大户之风。”南宫景熙上前,拉着一脸呆滞的紫凝儿便跪了下去,语气欣喜的回着。 “哈哈……,果然是成熟不少,早知如此,朕就该早早的给你定了亲,省得你顽劣了这么多年。”上座的皇上继续笑言,虽然话中带点责怪,但脸色却没半点不悦。宫里宫外出了名顽劣好斗的七王爷,如今却说话妥帖得当,颇有成熟懂事之风,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怎会不高兴? 当然,此时的他哪知这番言语,却是皇后刚刚才教给南宫景熙的。 起身,南宫景熙一把拉起地上还跪着的紫凝儿,随及便也朝着后方的大家宣布“父皇也来了,那就开宴吧!” 回过神,跟着那南宫景熙一路坐到了位上,这才有些怔愣的抬眸望向上座的皇上皇后。看着与自己母亲有着同样容貌的女子正跟其他人笑言轻谈,紫凝儿的心内不禁十分不是滋味,一晚恍恍忽忽的过着,很快便到了宴会的末端。 “王爷,我过去那边吹吹风,你走时记得叫我。”转眸望着身边喝得面红耳赤的少年,紫凝儿交待一声,便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便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一路吹着冷风来到湖前,紫凝儿心情郁闷的坐到了假山之中,随手捡了颗不大的石子,奋力往着湖心投去。 咚…… 一声轻响,随及便见月光下的湖面,荡起阵阵好看的涟漪。 “何事这般心情不好?” 突然,一个男声打断了紫凝儿的瑕想连连,她起身,略带惊慌的朝着声音的出处望去。借着淡淡的月色,紫凝儿在小径深处看到了一个眼熟的男子,朗朗五官,身姿卓越,不就是她穿越过来遇到的那个浴池美男吗? “怎么,不记得我了?”美男缓缓走近,脸上的淡淡微笑正如月光,明亮却不耀眼。 换下惊讶的目光,紫凝儿报以浅浅一笑,略带调侃的回道“怎么可能不记得,王爷气质不凡让人过目不忘,只是没想到,如今在这皇宫里也能碰见。” “哦?你怎么就猜出本王的身份了?” “你说南宫景熙是你七弟,若你不是王爷,还能是什么?” “呵呵,你倒是聪慧。”美男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欺身上前靠近了紫凝儿的脸侧,故意道“你我三次在不同的地方相逢,姑娘觉得,这是缘份吗?” “皇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我身为七王妃,王爷你不觉得谈这个有失体统吗?”紫凝儿望着他淡淡的笑,语气不吭不卑。 南宫景煜忽而一笑,随及退身一步让开了两人的距离,转眸望向澄静的湖面,语出惊人。 “真正的七王妃,怕不是你吧!” 一语即出,尤如晴天惊雷,炸得紫凝儿本是淡定的心思顿时四分五裂。她抬眸,眼里一丝慌乱的神色瞬间闪过,只僵硬着笑容,逞强道“你……你说什么?” “本王说什么你还会不知?那上官家自以为计谋高深无人可破,如今拿你个出众的丫头来冒充,也实在失策。”兀自说着,好像根本不在乎身边的可人儿会被吓到怎样的地步,南宫景煜冷眼看着她,眼里有寒光一闪即逝。如果换个女人来假扮,或许他还不会怀疑,偏偏上官诚风那家伙,竟选了她。 刚刚看她在宴会上一直失神,虽然猜不到具体原因,但肯定是跟皇后有关的。南宫景煜望着眼前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少女,脸上有怜惜闪过,随及又才宽慰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闻言,紫凝儿心下的诧异不禁更甚,她抬眸,眼里的光芒尤如夏夜的寒星,璀璨而美丽。 “在不清楚上官诚风有何目地时,我不会揭穿你。”仿佛承诺,又好像随口一说,南宫景煜永远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就如现在对着紫凝儿,也如是。 心底的大石头放下,紫凝儿悄悄舒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 “……紫……凝儿”犹豫,紫凝儿不知他要知道自己名字的原因,沉默着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出口。眼前的男子虽然生得容颜倾城,但到底是个危险的角色,她以后还是别跟他接近为妙。 “紫凝儿?”挑眉,眼见对方点点头,南宫景熙不禁淡淡笑了起来。随及,不等对方反应,便又再道“南宫景煜,三王爷。” “嗯?” 抬眸,眼见对方别开自己的目光望向湖面,紫凝儿诧异的目光这才稍稍缓和,心底默默念着,随及若有所思的低眸。 两人站在一块儿吹着湖风,良久,久到月亮的位置都发生了变化,这才听得身边的男子轻轻出言“紫凝儿?不错的名字,回去吧!不然他们该派人出来寻你了。” “那……我先走了。” 略一犹豫,随及望了眼来处的路,紫凝儿转身便踩着高低不平的碎石,一步步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湖边。回到晚宴的位置,场内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了,唯有不少宫侍们正收拾着桌面上的碗碟,大家见她回来纷纷行礼,面色恭敬。 “王妃娘娘,王爷喝醉已经被侍从们送回府了。”崔公公适时出现,提醒了正四处张望的紫凝儿。“皇后娘娘准备了软轿,王妃娘娘这边请……” “谢谢”微微欠身感激的朝着崔公公浅然一笑,紫凝儿这才跟着他一块儿往着翊坤宫外走去,一路上了备好的软轿,没走多远紫凝儿便倚着轿身睡了过去。 今天的遭遇于紫凝儿来讲,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南雀国的皇后竟然跟她的亲妈长得一模一样,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席间她一直偷偷观察皇后,发现她行为大方举止端庄,与她的亲妈确实有几分相像的。但是,她们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啊! 砰…… 枕在手上的脑袋磕下,撞上了硬硬的轿壁。 “王妃娘娘,到了。”软轿外,崔公公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恭敬。 揉揉生疼的脑袋,紫凝儿迷迷糊糊的下了软轿,跟崔公公道了声谢后,这才一步步拾阶而上。抬手轻扣府门,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了门。 “奴婢参见王妃娘娘”那小姑娘一见是紫凝儿站在门口,不禁立刻欠身跪下行礼。 “免了吧!王爷呢?”听闻那死小子喝了不少,如今该不会在哪儿打醉拳吧?紫凝儿径直往着府内走去,眼见大堂的烛火还亮着,便也快步赶了过去。 哇…… 刚一进门,便听得一声呕吐声传来,紫凝儿皱眉望去不禁立刻转开了眼。随及别过身子逃也似的出了大堂,这该死的南宫景熙真是没出息,不会喝就别喝呀,如今吐得跟那什么似的,真是恶心。 捂着鼻子,随及招手唤了个忙碌的婢女过来,这才小声道“他……你们王爷没事吧?” “回禀王妃娘娘,王爷他如今醉得不醒人世,太医还没来呢!”小丫头手中托着盛满水的木盆,一脸焦虑。 “去忙吧!”挥挥手,紫凝儿忍不住的回眸看去,只见南宫景熙那小子正仰面朝天,唇色苍白但脸颊却绯红一片,整个人喃喃说着什么,看起来憔悴不堪。七八个婢女围在他的身边,有的替他擦手擦脸,有的帮他解开衣衫,忙得一团乱。 如果自己就这么不管,让闲话传到宫里去,那她这王妃怕也是当到头了。想了想,最终还是心下一横,跨步进了府内大堂。 “别给他喝茶” 眼见一婢女端着热茶要往南宫景熙口里喂去,不禁立刻出言制止。紫凝儿望着怔愣的众人,不禁好脾气的解释道“茶太伤胃,他喝了这么多酒不能再喝茶了,你去厨房兑点糖水来。” 指着刚才端着热茶的少女吩咐,紫凝儿望了一眼其他婢女,又再气定神闲的吩咐“你们两个将王爷的外衫脱了,你将他脸上的污秽擦干净,另外你们再去请两个府中的侍卫。” 众人一愣,纷纷顿下手中的动作,怔愣的望着她们的新王妃。 “还不快去?” 沉声,紫凝儿望着瞬间忙乱起来的众人,不禁心下微叹。还是当王妃好啊!嘴巴动动就可以将事情办到了,第一次,她尝到了嫁进王府的好处。 看着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南宫景熙处理妥当,然后再吩咐了府中的侍卫将他抬进了房中。 接过婢女手中的糖水,紫凝儿吩咐她们全都去休息,这才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红色东西,慢慢的往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本姑娘亲手喂你喝这醒酒的东西,你以后,可不能再欺负我了,不然……老天都不会放过你的。”巧笑嫣然,紫凝儿一脸阴测测的笑着,走近,随及盛了一小勺的糖水放在唇边呼气,估摸着不那么热了,这才往着床上躺着的南宫景熙嘴边送去。 其实,睡着的南宫景熙还是挺帅的,至少比起醒着时那副耀武扬威的模样,好多了。 喂了一小口进去,见他乖乖的吞下,不禁又盛了第二勺。 整整一碗糖水喂下,紫凝儿不禁立刻起身搁下了瓷碗,这才从大红立柜里取了床被褥出来,直接躺在屋内的软榻上休息了。 “死了吗?没死本姑娘出来再送他一拳。”抬手抓着浴桶边沿,紫凝儿一眼怒火的继续。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南宫景熙还在熟睡着,想着昨晚衣裳都没换就睡下了,不禁有些嫌弃的闻了闻自己并无异味的衣裳,吩咐清儿准备热水,这才从衣柜里翻了件勉强看得上眼的浅绿色衣裳。 南宫景熙毕竟还年轻。如今七王府里只有正五妃一位,府中除了这萱若阁,倒也没别的住处了。据清儿说王妃的房间并不在这儿,但既然南宫景熙没有吩咐,那她也懒得搬来搬去的麻烦。 在房内隔了处折叠式屏风,后放浴桶,便也算是简单的浴池。 轻解罗衫,缓缓浸入温热的水中,紫凝儿满足的闭上眼,轻轻嗅着房间里溢满的清香。原来,这就是古代的花瓣澡啊!果然是不错,比起现代的来,确实要健康纯净些。紫凝儿心下想着,随及轻轻撩起一簇水花,开心道“清儿,这些花都叫什么名字啊?” “王妃娘娘不知,这里边的花可多了,芍药牡丹啊什么的,都是有缓解疲劳清除体内热毒的功效呢!”清儿站在一旁,用心解释。 两人自从来到王府,彼此的关系也是缓和了不少,或许是因为这个王府只有她们两个知根知底,所以才彼此慰藉吧!清儿如是想着,手中动作却没半分停顿的帮她洗着后背。 水雾萦绕,整个屏风内一片绮丽。 正当两主仆心满意足的享受花瓣浴时,突然屋内一声脚步声响起,随及便见一个人影,兀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谁在里面吵个不停啊!吵到本王睡觉了。”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南宫景熙着一身雪白里衣,迷迷糊糊的走进屏风内。 “王爷”清儿一怔,随及眼看来人,不禁立刻朝着前方跪了下去。 “南宫景熙?你……你滚出去,快滚啊!”眼见对方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自己,紫凝儿心下一颤,随及捂着胸口往着水中沉去,只剩一个脑袋在水面拼命吼着。 随手拍起一击水花,往着前方的色狼扫去。 啪…… 洗澡水打上面孔,南宫景熙终于回过神来,抬眸望着水中的紫凝儿恼怒道“上官月,你疯了?大早晨发什么疯?” “你个大色狼才是发疯,大清晨跑来偷看本小姐洗澡,你个变态,死变态。” “喂,你说谁是变态色狼。”一大早被人吵醒,头还晕晕沉沉难受得厉害,如今一听对方这么骂自己,南宫景熙的小脸不禁更是染上怒火。 “就是你,南宫景熙。” 语毕,紫凝儿随手摸到了浴桶边某个硬硬的东西,毫不考虑,便也朝着前方的某人扔去。 砰…… 一声剧响,便见前方的南宫景熙与盛水的木勺,‘咚’的一声往着地上倒去。这一下,却是震惊了跪地的清儿,抬眸见自己的主子还若无其事的继续生气,不禁立刻起身朝着倒地的人儿身边跑去。“娘娘,王爷他……”抬手拭着王爷的鼻息,清儿略带焦急的望向浴桶内怒气未消的女子。 “娘娘,王爷晕过去了。”清儿欲哭无泪,抬手抚向王爷的额头,睁眼一看却是满手的鲜血,心头大惊,不禁方寸大乱的哭喊道“娘娘,王爷的头都被你砸出血了。” 血? 紫凝儿心下微怔,却也装作镇定的颤声问道“出……出血了?” “嗯”连连点头,清儿抬手便也将满手的鲜血递给浴桶中的女子细看。 完了,这可是谋杀亲夫啊!紫凝儿心跳如鼓,赶紧穿好衣裳跟清儿合力将南宫景熙又搬回了床上。虽然这小子平时养尊处优,但身材还是偏瘦的,两人没费多少功夫为他止了血,然后敷了冷帕在额头。 “娘……娘娘,这样能行吗?”清儿站在一边,满脸惶恐的结结巴巴问。 不请大夫,不让外人知道王爷受了伤,这……这能行吗?如果王爷有了任何闪失,那她们两个肯定难逃一死的。 “肯定能行,不就磕了一下吗?放心,肯定没事。”紫凝儿安慰般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有些喘气的回着,虽然现在的她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死马只能当做活马医了,不然这事传了出去,她肯定完蛋。 依着皇上皇后对南宫景熙的宠爱程度,若让他们知道自己碰伤了他们宝贝儿子半点皮,他们也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的,到时小命不保,她可怎么活啊? “可是……”清儿还有些犹豫,站在床前惶恐不安的劝着。 “别可是了,你把帕子拿去浸下水,已经不凉了。”紫凝儿将南宫景熙额上的冷帕取了下来,随及递到了清儿手上。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见温度正常,紧绷的心弦不禁有一丝丝的放松。 只希望他能快点醒来,可别被那一下砸傻了或者失忆了,到时她紫凝儿的穿越人生可就提前终结了。心下微叹,紫凝儿一边双手合十的向天祈祷,一边又细心的照看着床上昏睡之人的动静,生怕他有半点不适。 “水……水……樱儿……樱儿……”突然,床上昏迷许久的少年微微转醒,口中念念有词,伸手握了一旁紫凝儿的小手,便也喃喃的喊着。 “快给王爷接杯水来。”指挥着清儿,紫凝儿反手握紧了南宫景熙的大手,伏在他的耳边轻声道“王爷,你醒了吗?有没有好些?” “樱儿,我一定会娶你的,樱儿……” 床上的少年依然迷糊的喊着,完全听不进外人的只言片语。 “娘娘……”眸光微沉,清儿焦虑的望了眼床上的七王爷,随及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 伸手接过,随及上前坐到了床头,一手托着他的脑袋,一手又将水杯凑到了南宫景熙的嘴边。眼见他渐渐的一点点喝下,心底也不禁松了口气。 上天保佑,看来他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或许只是昨晚喝得太醉,所以他才那么容易晕倒吧!转眸看着身侧的南宫景熙不安睡去,随及便思虑着等会若他醒了,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毕竟以着他的小家子脾气,醒来肯定第一个要处罚自己的,到时还是难逃一劫。她一定得想个好法子,避过这个天降大难。 “清儿,你过来”替他捻好了被角,紫凝儿不禁起身走到窗边,招呼清儿也跟着过来。 “娘娘”心头的大石头放下,清儿的脸色虽然好了很多,但也还是不自然的。 “王爷口中的樱儿,是怎么回事?”望着眼前的女子,紫凝儿眸光深沉的问。 摇头,有些迷惑的望着自家主子。 “你现在出去,随便找一个婢女进来。” “啊?”不明紫凝儿的意思,清儿看了看床上昏睡的王爷,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 “你照做就是了,快点。”懒得解释,紫凝儿难得摆起一副王妃的架子,沉眉吩咐。 后来,清儿带来了叫做丁丁的婢女,正是昨晚给紫凝儿开门的那个。从她口中了解,七王爷打小受宠,行事做风完全我行我素,向来不顾外人眼光,而那樱儿便是礼部侍朗司徒家的小女儿,司徒谨樱。 谨樱自小与七王爷熟识,两人以诚相交感情颇深,据说那南宫景熙早就扬言非司徒谨樱不娶了,若不是自己插这一脚,怕是两人早就喜结连理,成了万人赞美的神仙眷侣。这一了解,紫凝儿瞬间打定了主意,让清儿去司徒家请司徒小姐,然后再跟丁丁一起照顾沉睡的南宫景熙。 坐在床前打瞌睡,紫凝儿无聊的撑着脑袋闭目养神,而丁丁则聚精汇神的站在床边,不敢有半分偷懒的行为。 “咳……咳咳” 突然一声轻咳,打扰了一室宁静。 紫凝儿睁眼,便见南宫景熙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右手抚着被冷帕敷着的额头,有些痛苦的皱眉。心下一沉,却也赔着笑上前,轻言细语道“王爷醒了,要不要喝水啊?” “上官月?”听到身边有人说话,南宫景熙抬眸望向眼前一脸献媚的女子,微微皱眉。忽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切,不禁抬手一指,大怒道“上官月,你刚才为什么砸我?袭击皇亲贵族你好大的胆子。” “王……王爷您稍安勿燥,你看臣妾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嚷嚷了好不好?”急忙上前一把捂住了南宫景熙的大嘴巴,就连自己半趴在南宫景熙的身上也浑然不觉,紫凝儿一脸焦急,完全无视对方杀死人的目光。 吱吱唔唔说个不清,南宫景熙一时气急,随及抬手一把将身前的女子掀到了地上。 屁屁狠狠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紫凝儿顺势往着地上一坐,随及便也不依不饶的大哭起来“呜呜,王爷杀人啦……呜呜……欺压民女啦!本王妃不活啦……” 看着就差没在地上打滚儿的某女子,南宫景熙不禁阴沉了面容,与对面被吓傻的丁丁对望,随及有些不耐烦的吼道“住口,不许哭了。” 半晌,底下大哭的人儿没有反应。 “上官月,不许哭了。” 良久,底下的声音貌似小了一点儿。 “再哭本王就派人把你拖到府门口,哭个够。”南宫景熙黑着一张脸,十分不悦的吼。 丁丁见此,不禁立刻蹲下身子,拉了拉捂脸‘痛哭’的王妃,小声道“王妃娘娘别哭了,再哭王爷就真生气了。” 抽抽肩膀,紫凝儿坐在地上,偷偷瞄了眼床上一脸黑气的南宫景熙,有些弱弱的问道“那……你不生气了?”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紫凝儿做为聪明一世的现代人,怎么可以被古代的贵族制度给害死?所以,弯弯腰服服软,还是有必要的。只要能保住小命,在他一个小屁孩面前装萌扮傻,又怕什么? “哼!你把本王的头砸得这么肿,想流点眼泪就算了?上官月你也想得太简单了吧!” “呃……那如果我有惊喜送给王爷呢?” 半趴在地上,紫凝儿也顾不得形像,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可怜小狗般,献媚道。 眉梢一挑,南宫景熙对她口中的惊喜来了兴趣,却也装作毫不在乎的鄙夷道“你会有什么好惊喜给本王?” “我保证,绝对是能让你开心的惊喜。”指天起誓,紫凝儿信誓旦旦的说着。 “哼!”鼻子出气,南宫景熙终于少了之前那副怒极暴走的模样,起身,便也让丁丁为他准备衣裳。 而紫凝儿因为有错在先,所以也一副狗腿的模样跟在两人身后,一边忙着递衣裳,一边又忙着赔笑脸。生怕这南宫景熙有半点不适,而旧事重提要惩罚自己。 好不容易整理好一切,紫凝儿望着南宫景熙额前的大包,不禁微微后怕。突然门外一阵响动,侧眸望去,却见清儿那丫头气喘吁吁的进了屋内,小脸也被急得通红。一进屋内见到南宫景熙站着,不禁也是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跪了下去参拜行礼。 “奴婢见过王爷”跪在地上,还是忍不住急急喘息。 “怎么样?”顾不得其他,紫凝儿夺步上前走到清儿身边,略带焦虑的问道。 之前查清了南宫景熙与司徒谨樱的关系,她便擅自做主让清儿去司徒府以七王妃的名义请樱儿到王府做客,如此一来也好消了南宫景熙的怒气,这样她也好逃过一劫。可如今眼见清儿急急忙忙的一个人回来,不禁甚是不解。 “娘……娘娘,司徒小姐她……” “司徒小姐?”清儿还未说完,便被耳尖的南宫景熙打断了话,他转眸疑惑的望着紫凝儿主仆,面色不善的再问“是不是司徒谨樱?” 沉了眸光,看来这司徒谨樱对他确实重要,如今不过提了一个姓氏他就急成这样了,果真是感情颇深啊!紫凝儿心下暗叹,随及示意清儿继续说下去。 “司徒府的下人说,小姐昨晚就病了,如今连床都起不来……” 清儿顿了顿,随及还未说完便感觉一股急风从身侧袭出,随及回过神,哪还见半个南宫景熙的身影? “丁丁你跟着,看王爷有什么需要也好帮把手。”望着着急出门的南宫景熙,紫凝儿不禁立刻派了丁丁跟去。 怎么就病了?这古代的小姐也太弱不禁风了吧!心下谓叹,随及思付着该不该召个太医什么的,也去司徒府看看。后来,紫凝儿便立刻打断了心下的妄想,这南宫景熙都去了,还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自己还是不要操这个心了。 如今砸伤王爷这个大劫已过,她是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了,何必再惹无谓的事端上身?想罢,不禁悠闲的提步往着屋内行去。 “娘娘……” “怎么了?”回眸,望着一脸深沉的清儿,紫凝儿倒也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眉梢一挑,便也故意装做不明的问道。 “娘娘刚才让奴婢接谨樱小姐过来,不知……是不是想撮合王爷与谨樱小姐?”清儿大着胆子问着,眼里也溢满了惶恐不安。自两人相识以来,清儿对于紫凝儿这个外表单纯却心思缜密的女子,可谓敬畏百分,不止是丞相大人的劝告,更是因为这个女子的手段。 “当然不是”矢口否认,紫凝儿望着眼前的清儿,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心下悄悄松了口气,清儿如释大获的望着眼前的紫凝儿不再多言。 如果南宫景熙有了别的宠妃,那她这个棋子对于上官老头就再无价值,而上官老头渐渐发现她的无用,或许会放她一马也说不定呢!到时,她与芸儿或许也就可以逃离上官家的控制了。 所以,司徒谨樱这个女子,她一定要不动声色却相方设法的将她拉近南宫景熙的身边。 本是打算好沐浴完,便上街选些料子做新衣裳的,可因为白天的事情耽搁,所以紫凝儿的计划很不幸的胎死腹中。而南宫景熙自从夺步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就连跟去的丁丁也没了消息。 入夜,月上阑珊。 坐在王府的人工湖亭前,紫凝儿懒懒的趴在亭台上,听着阵阵蛙鸣,不觉清雅万分。 这湖名叫清漪湖,亭唤秋水亭。 “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 突然一声轻唤,清儿款款而来,站在秋水亭外唤着亭内失神的女子。 身子一愣,紫凝儿本想去看看他的,可后来想想,还是摇了摇头坐回原位。 “……娘娘不去看看吗?”迟疑,却终是淡淡的问道。 “不了,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地方都收拾好了吗?”紫凝儿声线轻柔,少了平时在清儿面前的清冷傲然,也少了在外人面前的娇俏可爱。下午南宫景熙离开后,她便吩咐人将东廂的雅歆阁打扫了出来,毕竟两个人整天住在一块儿也不方便,她可不想今天的事再发生一次。 “已经收拾好了。” “那你们去把我的东西都搬过去吧!我再在这儿待会儿。” “是” 领命离去,紫凝儿望着清儿消失的背影,恢复之前的模样继续六神无主。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本以为从此无亲无故在这个地方生死由命,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一个与自己亲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前世今生?如今的南雀皇后正是紫陌的前世? 算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不能任由别人宰割她紫凝儿了。眸中一抹精明闪过,仿佛划过黑夜的流星,瞬间染亮了黯淡的面容。紫凝儿心下已打好了主意,只要让自己在王府的价值降为零,那上官老头硬是有多少心思也拿她没有办法了。 乘着月色一步步走出秋水亭外,想通了一切,紫凝儿本是疲倦的面容也顿时容光焕发。可是正当她满怀希望的往着东厢的方向走去时,迎面却来了群面色严肃的人。 第6章 本王要和你睡! “见过王妃娘娘” 南宫景熙身后的众人皆连行礼,待她恭敬万分。 “免礼吧!”抬手示意,紫凝儿语气轻快的说着。 望了眼对面一脸深沉的南宫景熙,不禁有些纳闷,他这又是生着什么气了? “你……你干嘛搬出萱若阁啊?”上前两步,南宫景熙语气沉硬的问。一回府内就听管家说上官月搬离了萱若阁,这好好的,她怎么就突然搬走了? “府中空闲的屋子那么多,我们何必挤在一个屋里争来争去的,况且雅歆阁种了不少牡丹,如今花开正艳正好欣赏欣赏。” “那,那我也搬过去。” “你搬过去干什么?”抬眸,紫凝儿皱眉望着这个死小子,不明他此时的意思。 “王府是我的,我说搬就搬。”被紫凝儿瞧得脸红,南宫景熙别扭的转过眸光,随及对着自己身后的众侍从再道“你们,快去把本王的东西搬到雅歆阁去。” “喂,南宫景熙你就是喜欢跟我抬杠吧?我住东廂你也住东廂。” “嘿,本王就喜欢跟你抬,怎么着?”面色一变,南宫景熙坏坏的笑着,不安好心。 “好啊!你狠!” 咬牙,紫凝儿恶狠狠的挤出几个字眼,随及冷眼瞧了身后的众人一眼,便也继续道“你住你的雅歆阁去吧!本王妃不搬了。” 说罢,转身欲走。 “那好啊!本王也不搬了。”望着前面被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的女子,南宫景熙双手环胸,一副恶作剧的模样继续说着。 “你……” 转身,纤长的手指恶狠狠的指向前方欠揍的少年,紫凝儿压抑心下怒火,不想在众人面前跟这个无赖大打出手。眼见对方一脸挑衅的笑着,怒意横生,随及眸光一转,便也换上一张魅惑的笑脸,柔声道“王爷,樱儿怎么样了?” 皱眉,这女人突然笑得这么阴险,肯定有诈。南宫景熙心下想着,随及下巴一抬,便也傲慢道“樱儿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南宫景熙,你小子欠抽是吧?本王妃忍你很久了,再惹我,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俗话说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殴打他们的主子,紫凝儿还是没这个胆儿的,咬着牙撂了句狠话,便也率先往着萱若阁大步走去。 望着紫凝儿恨恨离去的背影,南宫景熙只觉心里大块,无视她略带冒犯之意的语气,随及南宫景熙便也带着一大群侍从去到府中大堂。自早晨出门去了司徒家后,他可是不吃不喝的守在樱儿身边整整一天,如今回府,自然是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了。 纵使快到深夜,可这王府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处处金碧辉煌尽显皇家贵亲的奢美繁华。 此时正盘腿而坐的紫凝儿,可谓十分不雅的皱着眉头坐在床上,细看着脚腕上红肿一圈的伤口。昨天早晨踩在木板上划伤的地方,此时也没半点好转,好像,还越来越严重了!如此想着,紫凝儿不禁苦着一张好看的小脸,有些难过。 吱呀…… 高高的朱红色殿门被由外而开,两个提着灯笼的小姑娘走近,随及朝着床前的女子行礼。 南宫景熙步履优雅的进屋,眼神落到床上匆忙放下裙摆想要掩盖什么的紫凝儿,不禁心生好奇。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走近,随及玩笑着说道“上官月,你怎么还坐在这儿?” “本王妃不坐这儿坐哪儿?”冷睨这死小子一眼,紫凝儿很不屑的挑过眸光,眼见屋内的婢女识趣的离开,不禁心下暗喜。如果没有外人在,那南宫景熙这个死小子可就没有什么好嚣张的了。 刚刚故意跟她做对的事,她可一直记着。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天到晚,她紫凝儿,很明显不是什么君子了,所以这南宫景熙,死定了。 “你不是要搬去东廂的雅歆阁吗?如今怎么还坐在本王的房间?”站到床边,南宫景熙有意无意的望向她的裙摆下端,心下猜测着她刚刚到底在藏着什么。 “哼!不知是哪个厚脸皮非要赖着本王妃,本妃住东廂他也住东廂,真是不要脸。”冷冷讽刺,紫凝儿不去看他,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此时的眼神正停留在她裙摆的地方。心思飞转,努力想着等下怎么收拾这个欠扁的死变态。 丑女人,居然敢骂本王不要脸?南宫景熙心下温怒,随及幽黑漂亮的眼珠子一转,便也计上心头。 “啊!老鼠……” 指着床里的枕头处,南宫景熙虚张声势的惊声喊道。女人嘛,一般都怕这些蛇虫鼠蚁的,南宫景熙眼见床上坐着的紫凝儿微微皱眉,随及转眸朝着枕头处望去,不禁迅速上前,一把掀起了紫凝儿的裙摆。 啪…… 一记耳光响亮落下,紫凝儿身子后退,随及满脸羞红的瞪着手还僵在半空一脸呆滞的南宫景熙,怒声道“你干什么?” “……”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南宫景熙脑袋里一片空白。 “姓南的,你真是个变态。”骂完,紫凝儿随及不解气的朝他砸去一个锈花枕头。 咚…… 南宫景熙的脸部再次受到‘重创’,这一砸倒是让他醒过神来,身子惯性的后退两步,随及捂着泛着红光的侧脸,大怒道“上官月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本王耳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哼!你个死变态,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 一声低怒,紫凝儿气极的起身,随及跳下床去与自己身高相仿的南宫景熙扭打在了一起。此时的紫凝儿十七,而南宫景熙不过十三,按科学的角度来讲自然是发育不完全的,所以……在这打架的份上,他自然占不了什么便宜。 “丑女人,本王看你是疯了。” “本小姐就是疯了才会嫁给你这个衣冠禽兽。” “上官月,你去死……” “姓南的,你个混蛋。” 两刻钟过,发觉到殿内不对劲的侍婢们终于破门而入,拦下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人。清儿站在最前头,望着遍地花瓶茶杯碎片的屋子,万分震惊的望向脸部明显淤青的紫凝儿,心头一颤。 “小……王妃娘娘……” “上官月,本王一定要休了你,你等着。”南宫景熙黑着两个眼眶,鼻血流流的怒骂,大大的瞳仁闪着委屈又羞恼的水光。 “谁怕谁啊!本小姐才不稀罕呢!呸!”朝着地上很不雅观的碎了一口,紫凝儿怒气未消,随及捡起脚边的一个大枕头,狠狠朝着前方的南宫景熙砸去。 咚…… 来不及躲闪的南宫景熙再次中招,一旁在看的众婢女纷纷侧目望向紫凝儿,瞬间竟忘了要上去搀扶倒在地上的南宫景熙。而紫凝儿则站在床边的位置怒气未消,小小的胸脯随着沉重的呼吸而一起一伏。 同样淤青红肿的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南宫景熙半倒在地上怒瞪着高高在上的紫凝儿,眸眶一红,随及豆大的眼泪珠子便也夺眶而出。 从小到大被众人捧在手里护在心里,哪有人敢如此待他?如今被一个小小的丞相之女欺负,说他不委屈那绝对是假的,如今,南宫景熙十分不平的哭着,虽然发出的声音极小,却也同样让殿内的所有人震惊万分。 本是愣神的婢女们纷纷回神,一个个惊恐着面容,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到南宫景熙的身边,万分担忧的异口同声道“王爷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摔伤了?王爷……” 虽然还在气头上,可紫凝儿一见这阵势也自知自己闯了大祸,心头微震,脸上本是漆黑的神色瞬间变化。 “王爷,你没事吧?” 眼见王爷的眼泪珠子掉个不停,一旁的丁丁可是急坏了,她一边望着南宫景熙已经分不清五官的小脸,一边又抓住了他的小手握在掌心,焦急唤道。 “……本王……本王要杀了那疯女人,你……你快……快派人抓住她……”一边忍不住的抽泣,一边还不忘报仇。南宫景熙伸出手背孩子气的抹着眼泪,一边还不忘愤愤不平的指着另一边脸色微变的紫凝儿,大声吩咐。 闻言,众婢女纷纷愣住,有些不知如何反应的回望着紫凝儿的方向。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王妃娘娘是皇后钦定的,如今虽然世态严重,但她们一个小小的侍婢,又怎么敢对主子无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着王爷回床上躺着,你们两个,快去请府中的陈太医。” 七王爷备受皇宠,所以就连宫中医术高明的陈太医都是居住在七王府的,为的,就是随时方便对七王爷的照顾。如今丁丁自知事态严重,所以便故意忽视了王爷的话,想要先将他的伤给治好,并且陈太医毕竟是宫里的人,到时这事不用她们通报,自然会有人传到皇上皇后的耳朵里。 “王妃娘娘,你快去道个歉吧!不然这事儿闹大了,你可……”不知何时,清儿已经错过众人悄悄来到了紫凝儿身边,她抬眸一脸担忧的望着紫凝儿似乎吓傻的面容,十分着急的想要亡羊补牢。 听着清儿的话,紫凝儿的心跳都不止慢跳三拍,她的眼神一直追着南宫景熙,看到此时众人着急的样子,她似乎都能看到自己被押上断头台的未来了。 冒犯皇亲贵族,是诛九族的死罪,她知道。 但是,她就是迈不动上前的脚,因为她的心底一直认定这事儿不是她的错,是南宫景熙这死变态先轻薄她的。 “娘娘,就算你不怕死,可丞相府三百余口性命,可都握在你的手上了。而且……难道你忘了芸儿吗?” 清儿以着非常小的声音在紫凝儿的耳边说着,眼里一丝决然闪过,随及退开两步,眼见紫凝儿本是茫然的眼神瞬间变化出光彩,不禁稍稍放下心来。 是啊!还有芸儿。 想到此,不知为何紫凝儿竟突然鼻间一酸,眼里一股苦涩的清凉随及想要逼出眼眶。她望了眼躺在床上不断流泪的南宫景熙,随及心下一沉,便也迈步朝着床前走去。 “王爷,臣妾知错了,请王爷高抬贵手饶恕我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紫凝儿走近,随及小声的道歉赔礼。 “滚开……”床上的少年不为所动,只吸了吸鼻子十分生气的吼道。 愣在原地良久,紫凝儿望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清儿,明白她眼神中的意思,随及眼一闭,便也双膝弯屈一下子跪到了床前的硬石地上。 “请王爷,饶恕臣妾这一回。” 在场的众人看到此幕,不禁都有些微微动容,大家偷偷侧目,纷纷眼神各异的朝着七王爷看去。 眉头微皱,南宫景熙本是恼怒万分的情绪有了些许动摇,但他又不肯退步,只得侧过头朝着床内闭眼,不再去看任何人。想他南宫景熙贵为当朝王爷,如今被一个女人欺负了,这口气他怎能咽下? “王爷,王妃娘娘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吧!”隔得不甚很远的清儿眼见这尴尬的一幕,不禁也跟着跪了下去,替她的主子求情。 若这事宣扬了出去,到时就算王爷不追究,也怕那有心之人借机诬陷丞相府,到时别说将来的荣华富贵,就怕连性命都无法保全。所以此时此刻,她自然是与紫凝儿站在同一战线的。 正当双方僵持之时,门外候着的侍卫却通传陈太医已经到了。 一身雪色长袍,半白的长发被一支朴实的木簪挽在了头顶,身侧挂着方形的木箱,约摸五十的年龄却脚步生风,几乎一瞬间就拔开床前围成一堆的众人,来到床边。 “王爷……” 看不到南宫景熙的脸,陈太医眉头微皱,随及试探性的唤了一声。眼角余光扫到地上跪着的华衣女子,不禁心下微顿,随及侧目仔细望去,不由吓了一跳。 刚刚来时听请他的婢女说是王爷与王妃打了架,如今一看地上女子的满脸‘战果’,不禁吓得不轻。随及回眸朝着床上看去,眼见南宫景熙红通通的凤眼变成了熊猫眼,脸上高肿不平,各种淤青的颜色也因为出手者力道不均,所以看起来也是‘色彩斑斓’。 “陈大人,麻烦你了。”候在一旁担心不已的丁丁,终于忍不住出口。 点头,示意对方不用着急,陈太医大手一挥随及取下药箱,随及抓起南宫景熙白玉般的小手开始把脉。 众人屏息,纷纷看着陈太医凝重的神情,不敢作声。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紫凝儿也是心如死灰,想到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不禁身子一跌,随及朝着跪在地上的小腿上坐去。不过……这能怪她吗?谁叫这死小子好的不学,偏偏学那些流氓什么的掀女孩儿裙子,任哪个穿越而来的姑娘,都容不得他如此放肆的。 想到这儿,紫凝儿多少有些委屈的,抬眸悄悄的往着床上看去,却意外的看到陈太医轻轻的将南宫景熙的小手放下,看神态似乎有些如释大获一样。 “王爷不必太过忧心,这些皮外伤碍不了事,只要王爷这几天少出些门,七八天后便可痊愈。”陈太医起身朝着床上的少年拱手行礼,语气神态也是恭敬谦和。眼角余光打量着跪地的新王妃,心头竟有些偷笑起来。 他上官诚风一家,怕是要倒大霉了吧!这十多年的耀武扬威,也是时候结束了,否则这天下就要易主了才是。 听到这话,七王爷只动了动纤长的眼睫,倒也没再吭声。 “劳烦陈大人了,奴婢这就随大人去取药材吧!”丁丁候在一边,见自己的主子也没有其他吩咐,便也上前恭敬道。 “也好” 朝着南宫景熙行了一礼,便也背着药箱离去。 其他侍婢眼见没有自己的事,便也乖乖退下,一下子本是人潮拥挤的房间瞬间只剩三人。躺在床上怒气未消的南宫景熙,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紫凝儿,愣在不远处不知如何自处的清儿。 时间悄悄溜过,一转眼已是半个时辰过去。 清儿犹豫良久,随及见跪在床前的紫凝儿已经撑不下去,不禁大着胆子上前几步,轻巧欠身跟着跪了下去。 “王爷,求您大人大量饶恕王妃娘娘这一回吧!娘娘已经知错了。” 语毕,随及重重的朝着床上之人叩了个响头。 砰…… 一声磕碰让刚刚睡着不久的南宫景熙醒过神来,瞪大眼睛四处张望,随及将目光疑惑的锁在床下跪着的两人身上。脸上微疼,之前的记忆瞬间侵袭脑海,南宫景熙望着一脸憔悴的紫凝儿,怒意瞬间上涌。 “王爷,您看王妃娘娘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了,如今天色已晚……”清儿低着头自顾自的替紫凝儿求着情,完全没注意到床上之人的反映与变化,话没说完,便听得一声冷哼。 “哼!你以为她犯的错是跪几个时辰就能消减的吗?这一次,本王一定要你们上官家所有人都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王爷……” “住口,想必如今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上官月,你就等着受死吧!”这句话,明显还带着丝丝恨意,南宫景熙眼神愤恨的望着底下的紫凝儿,略带得意。 紫凝儿一听这话,不禁也有些怒火中烧,虽然她不该打人,但确实是南宫景熙犯错在先,如今怎么倒全成了自己的不是了?想罢,随及身子一挺便要起身不再窝囊的跪下去。 “娘娘……”清儿手快,急急的抓住了紫凝儿的袖摆,硬是将她按在了原地。 “难道你想芸儿也跟着你一起被砍头吗?” 清儿声音极小,可要让跪在她旁边的紫凝儿听清可是易如反掌,回眸警告性的瞪了紫凝儿一眼,随及便也回转过头,朝着高高在上的七王爷哀求道“床头打架床尾和,王爷与王妃是夫妻,如今闹闹别扭也是再正常不过,您又何必将此事闹到皇宫里去呢!王爷……” “夫妻?本王才不要跟这么丑这么凶的女人做夫妻呢!过了今晚,你们上官家都会成为阶下囚,到时候这门婚事自然是不做数的。好了,本王要睡觉,你们要跪就跪吧!” 听到这么绝情的话,清儿也是心神微顿,她实在没有办法了。该说的话她都说了,可如今这七王爷正在气头上,任她们费尽口舌,他也是不会听的。 “南宫景熙,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皇上老爹吗?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就欺负弱小,不学无术,小小年纪就是个下流胚子,要不是你掀我裙子,我能打你?哼!打你那是轻的,要是在我们那儿,你早就被关进警察局改教了。” 看着突然从地上窜起来的紫凝儿,南宫景熙也被她那阵势吓了一跳,听完紫凝儿的骂语,他心内的怒火也不禁更是升了起来。南宫景熙支着个脑袋一把掀开被子,脸红耳赤的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可以还击的话语。 从小他就在背后听了太多关于他的骂语,大家都说他是个天生的庸才,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嫡子所以为所欲为嚣张狂妄,如今听到眼前的女子也这么说,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心内不禁立刻五味杂陈,什么感觉都齐了。以前他将这事告诉母后,她总会严惩那些嚼舌根的人,然后告诉他这些人都是妒嫉他的身份地位,可如今听自己的王妃这么言之凿凿,他的心底,倒有了那么一丝羞恼的感觉。 “上官月,你……”南宫景熙半坐在床上,瞪着前方一脸怒火的紫凝儿,眼眶泛红的不肯认输。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本小姐要不是看着你年纪还小承受力弱,否则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你呢!南宫景熙,你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坏小孩,什么都不会,没有任何本事的笨猪。”一口气说完,中间没有半丝停顿,紫凝儿望着对面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的南宫景熙,心底不止没有半点的兴灾乐祸,反而对他产生了一丝丝的同情。 想当初在现代,她见过多少自以为是眼高手低的少爷小姐,那些被宠坏的小孩们哪有觉醒的机会?只有一直被父母护在掌心,永远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叫坚苦与磨难。而南宫景熙,就是这样一个典范中的极品。 还好,她不是。 “你知道什么?你这个丑女人又知道什么?”南宫景熙红着眼将枕头狠狠的砸向紫凝儿,眼泪顺流而下,打湿了他精致可爱的小脸。十指紧握成拳,他红着眼朝前方的女子怒声吼道“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很努力在学东西,可是文不及六哥,武不及三哥,这又能怎么办?论成熟稳重不及三哥,论体贴关怀又不及两位皇妹,你说我又能怎么办?” 此时的南宫景熙已经起身半跪在了床上,他的双膝半压着丝质锦被,双手垂落身侧握成拳状,眼神憎恶的望着前方躲过枕头的紫凝儿,胸脯也被气得一起一伏。 紫凝儿被他这么一吼,也不禁有了些惊诧,她怔愣的望着摔落在地的枕头,随及回眸望向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的南宫景熙,一瞬间不禁有了些愧疚起来,毕竟,这家伙虽然过份但年纪却还小啊! “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本王押下去,本王再也不要见到她们”南宫景熙红着眼,仿佛发狠的小兽般,怒吼着。 砰…… 红木阁门由外而开,早就准备好的侍卫自知事态严重,也顾不得什么王妃不王妃的了,进了阁内便架着清儿与紫凝儿出了阁中。 随着所有人的退去,屋内一下子安静起来,南宫景熙身子一垮,随及便也藏在被子里忍不住的偷偷啜泣。这些年大家都把他当作什么都不懂的金宝贝,甚至很多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完全不用再学什么,可是如今一听这些尖锐的话语,他忽然觉得好难受,好委屈…… 一夜未眠,两人被带出萱若阁后,便被安至在王府迎客的大堂,由十几个侍卫轮班看管。 殴打皇族,这是何等大罪大家心中有数,所以自然不敢放松。 天刚蒙蒙亮,夏日里惯有的炎热褪去,结了晨雾的天空泛着阵阵寒意,紫凝儿主仆两人惊魂未定,便被一群御林军模样的人,给请出了王府。 一行约有十六七人的队伍,架着两个年经女子从七王府中出来,径直往着皇宫的方向走去。这种阵势,怎么也会引人注目的,早起的路人虽然步伐匆匆,可一样不忘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眼光。 另一边,上官诚风正整理衣袍准备上朝。 “老爷,老爷……不好了老爷”一名小厮一边在丞相府的后院飞跑着,一边大声嚷嚷。 额上汗滴滚落,看来已经快跑有一会儿了。 听到这番动静,上官诚风本是严肃的面容不禁更加漆黑如墨,他纠结着眉头,随及回身朝着身侧替他穿衣的丫鬟温怒道“是谁在府内嚷嚷?” “回老爷,听声音好像是守门的萧龙。”那青衫丫鬟低眸,有些害怕的小声回道。 语毕,还未等上官诚风怒气发作,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随及便见一身着家丁衣裳的男子闯了进来。 “老爷,老爷……宫里边传了话,说……说……” 那人一进屋还没站住脚便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起来,身后被撞开的木质大门狠狠摇晃,木屑抖落了好几片。 宫里传了话? 上官诚风心里紧了紧,随及抛开满腔的怒意,盯着眼前这不成气的小厮沉声道“话说清楚,宫里头来了什么消息?” “老爷,崔公公报来口信,说……说三小姐昨晚与七王爷打架,把王爷的脸都给打肿了……刚刚皇上得了消息就派人将三小姐关入了皇宫里的天牢,据说,皇上龙颜大怒,怕是要迁怒于丞相府了啊!” “什么?”上前两步,上官诚风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万分震惊的反问。 “……三小姐……三小姐把王爷打了,如今整个皇宫估计都知道了此事,崔公公报来口信,让老爷赶紧想想办法。”吞了吞口水,额上冷汗直落,名唤萧龙的小厮声音发颤的回着,生怕自己一个语气不对,便让这眼前的丞相大人拿了自己的小命。 “你是说,这会儿七王妃已经被押入了天牢?”双眼尤如尖利的刀刃,阴狠无比的盯向手中的男子。如果紫凝儿已经被押入了天牢,那证明皇上已经掌握了证据,如今怕已在计划如何处罚自己了吧! 点点头,萧龙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略一迟疑,随及甩手一扔便将那人丢出了三丈之外,上官诚风脚步如风,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屋内的两人面前。他现在要做的,不止是赶紧想到办法挽救这一事件,更重要的还是快些进宫,了解一下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晨雾随着气温的上升而慢慢消逝,渐渐的,金色的光芒开始投射大地。 七王府的打架事件一个清晨便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与宫里有牵连的人家都知道了此事,大家以着看热闹的姿态静观变化,却在心底忍不住的偷乐。七王爷一向嚣张无法,平日里就是个霸道无理的人,如今听闻他挨了一个女人的打,自然是暗自高兴的。 当然更有一大部份人,因为此事祸及丞相府,而高兴万分。 顾府,灯盏刚灭,顾痕便着一身白衣急急忙忙的上了备好的马车。 “大人,是去先宫里还是……”赶车的老伯见顾痕进了车内,便也做好架车的姿势,轻声问道。 如今七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顾痕又一向与七王爷交好,如今他应该是先去七王府看看七王爷吧!赶车的老伯如是想着,转头望向车内,等待答案。 “先去七王府看看吧!” 无奈,他倒真担心起景熙了,也罢,到时就算皇上怪罪他没有上早朝,不还有皇后娘娘替他说情吗?如今,他倒真该先去探探情况,也好提前做个打算。 毕竟祸及上官丞相,这一次,怕是会闹出大风波了。 一路颠簸,因为行驶得快,所以平常半个时辰的路程如今只走了一刻钟左右。若不是有武功底子在,顾痕真怕自己在这车内都要被撞得头破血流了。见车停稳,随及一掀车帘便也下了马车往着七王府内大步走去。 “顾大人……”府内的丫鬟小厮们见了顾痕,也都纷纷退开一步行礼道。 无瑕顾及,只飞快的往着萱若阁的方向奔去。自入了皇城之后,他就与七王爷相识,后来交往甚密便也经常出入这七王府,两人情同手足,如今他的担忧自然也是不无道理的。这次的事情闹得大,听外边的人传言说王爷都差点被上官月打傻了,虽然他觉着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 推开萱若阁的大门,一眼便瞧见了缩在被子里裹成一团的南宫景熙。见此,顾痕不禁微微叹息,随及故作好笑的摇摇头,便也放慢了脚步走近床边,轻唤道“王爷……” 被裖中的物体不为所动,连声音也没有。 “王爷……”拖长了尾音,顾痕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不禁伸手拉了拉被角。 这时,本是不打算理顾痕的某人这才不情不愿的扭了扭身子,但他却并没有钻出被子的心情,不耐烦的哼嗯了两声,便也继续装做冬眠的小动物,假睡了起来。 “王爷,这大热的天,你也不怕捂出病来。如今这屋里就剩你我两人,你就出来吧!”听闻他的脸都被上官月打肿了,如今这副模样,应该是怕人笑话所以才躲着藏着不肯出来的吧!顾痕好言相劝,却见里面的人儿没有半分动静,心思一沉,便也吓唬道“王爷,你不怕热可你的伤口怕热啊!若你再不出来闷坏了伤口,那可是要留疤的,到时就算用尽天下良药,恐怕也是除不掉……” 话未说完,随及便见床上的小东西折腾一阵,随及一张五颜六色又凹凸不平的大饼脸,便也突兀的闪现在顾痕的眼前。 虽然涂了药,但瘀肿还没那么快消散,所以南宫景熙本是好看的小脸一下子肿成了大饼,叫人乍眼一看,难不免心惊胆战。顾痕猛一眼看过去,不禁瞬间瞳孔微缩,身子猛然一退仿佛看见了怪物一般,心思微微一颤。 当然这一半是吓,一半是惊。 “啊……我不要活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号声过,南宫景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随及侧身一转便也倒在被子里不敢再见人。 知道自己的举止伤害了他,顾痕心下暗暗自责,随及往前一挪,便也心虚的安慰道“王爷,王爷你别这样,臣刚刚不是怕你,臣是……” 哭闹声止,南宫景熙吸了吸鼻涕,随及趴在软和的被裖上等待下文。 “臣是……没想到上官月竟然敢对王爷下此毒手,她……她也太大胆了,简直目无王法。”一时找不到别的说法,唯有以此当做借口,顾痕一边骂着,一边观察着南宫景熙的神色。 “哼!她就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上次本王没有罚她,她倒养成了性子。这次,本王一定要让她尝尝厉害。”提到痛处,南宫景熙也是一腔怒火的接着狠骂,转眸瞪着另一边不再作声的顾痕,继而又道“顾痕你说,本王是把她剥皮抽筋还是凌迟处死?” 说完,南宫景熙还一本正经的抬眸望着惊诧万般的顾痕,等待答案。 然而,当听到剥皮凌迟这四个字时,顾痕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会听到七王爷会说出这些恶毒的字眼。在他的印象里虽然景熙不经世事,莽撞贪玩,但他可绝对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如今…… “王爷,这些刑法,都是谁告诉你的?”顾痕望着若无其事的南宫景熙,脸色煞白的问。 南雀国繁荣昌盛,民风纯朴,像这些个恶毒至极的刑法是绝不可能有的。而王爷,他又是怎么接触到这些的? “没有谁告诉本王啊!是本王在一本书里看到的。”到底还是年少,南宫景熙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 “书?什么书?” “好像……是从一个太监手里夺回来的。”挠挠头,南宫景熙有些后知后觉的又才问道“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顾痕哪有心思去回答这个问题,再则就算他答了,现在的南宫景熙也是听不懂的。沉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随及便也再次郑重的问道“那王爷可还记得是从谁的手里拿到的?” “那我怎么记得?这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再说宫里的太监都一个样,我哪分得清。” 半个月前?一个小太监连出宫门的权力都没有,又怎么能拿到番邦外的书籍,想来,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才对。王爷心思单纯又易冲动,此时若非上官月被押入了皇宫,那不知后果的南宫景熙倒真有可能对她使用这些酷刑的,想到此,顾痕不禁心底一颤。 眸光微潋,看来宫里的人真是沉不住气,打算先出手了啊! 树荫里的薄婵开始不耐酷暑,喧嚣的狂叫起来,声音此起彼伏,没有片刻停歇。距离上早朝的时间已近两个时辰,平日早回了府门的各位大人,此时正或跪或站在朱雀皇宫的重生殿内,吓得冷汗直落,大气也不敢出。 重生殿便是当朝各位重臣与皇上商议朝政的地方,而此时,因为丞相上官诚风因七王府的风波被斥,朝中一半的大人为了保全他,所以都纷纷下跪乞求皇上格外开恩,不要降罪于他。 金雀椅上,那身着金色锈朱雀纹的长袍男子,此时正眉头紧锁,目光阴冷的瞪着殿下跪地的一群人,暗自思量。 “请皇上开恩,请皇上开恩……请皇上开恩……” 也不知是谁领先喊了一句,紧接着其他跪地的官员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本是静得能滴出水来的重生殿,突然又华声突起,一声盖过一声,颇有阵势。见此,跪地低头的上官丞相不禁心底一颤,随及抬了抬头朝着身边的另一个老头递了个眼色。 可正当那老头要息声停止这么莽撞的举动时,忽然,殿上的那人却忽然大声怒吼。 “放肆,你们是不是都要反了?”一拍金椅,南宫耀漆黑着一张老脸,万分震怒的瞪向殿下那群不知所谓的家伙。 立刻,整个重生殿顿时陷入死寂,不再有半点声响。 点着可怜巴巴的数盏油灯,整个牢房里灯影绰绰昏暗阴森,紫凝儿被关在一间方形的脏乱牢房里,望着稍微干净一点儿的过道,十分怅然的紧了紧双臂。如今虽是七月酷暑,但这个地方却阴凉得很,四周泛着的潮湿霉味令人闻之作呕,实在不是个人待的地儿。 清儿蹲在牢房另一边的角落里,低眸脸色阴沉的想着什么,从一进来就没理过紫凝儿。 早知清儿从未把自己当过主子,如今生自己的气也属正常,不过……她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个时候,紫凝儿想得最多的就是芸儿,如果殴打王爷的罪名成立,那可就等同造反,到时上官一家都会被牵连,那芸儿…… 忽然,眼角的余光却打量到牢房角落里的一处干草堆,此时正狂乱的涌动着,仿佛下面藏着一窝老鼠般,十分不安。 对于老鼠蟑螂甚至蛇之类的东西,紫凝儿一向不怕,可当看到那草堆中隐隐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类似脑袋大的怪东西时,不禁也是心头一紧。紫凝儿谨慎的退了几步,怕惊扰了那怪东西,所以也不敢出声,只得愣在原地动也不动的观察它的动向。 草叶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另一边的清儿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然而,就在这主仆二人心头惊恐时,那草堆下隐藏的怪东西却突然露出头来,一个肉嘟嘟留着一撮长命髻的五六岁小孩,就这么出现在二人眼前。 “啊……你……你是人是鬼?”小孩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受惊的模样发问。 沉眸,紫凝儿抬手摸了摸自己此时还肿成猪头般的小脸,不禁心底痛哭。这该死的南宫景熙,同样是被打的我,如今却在坐牢,而你却高枕无忧的由良医治疗,这世界真是太不公道了。 第7章 莫名其妙的小孩! “对……对不起哦!姐姐你没事吧?”从紫凝儿的衣着分辨出她的性别,那小孩见紫凝儿突然苦着一张脸眼看着就快哭了出来,不禁立刻抱着万分愧疚的心情着歉。 仰头望天,不让委屈的眼光让任何人看到,紫凝儿倔强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姐姐,这里是哪儿啊?”罔顾身上还沾着的脏乱干草,那小孩生得可爱动人,一双美丽单纯的大眼睛上眼睫如扇,粉唇微嘟,肉肉的小脸粉嫩粉嫩,十分讨人喜欢。如今的他正眼巴巴的望着对面的紫凝儿,生怕她生自己的气。 “这里是天牢啊!”望着这可爱的小家伙愣了愣,半晌,这才生硬的答出几个字来 “天牢?” 不信任的反问一句,六岁小娃的脸上竟然闪现一抹得逞的笑容,他见紫凝儿盯着他瞧,不禁立刻收了笑容,继续无辜的问道“姐姐你是谁啊?怎么会被关进天牢呢?” 虽然那个笑容只在一瞬之间,但紫凝儿很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心下迟疑,随及便也浅笑着回道“那小朋友你又是谁啊?你……应该不是这里的囚犯哦!” 闻言,那小孩不禁低眸看了眼自己的一身被泥土弄脏的白色锦袍,挠了挠脑袋,不禁又才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叫霖翊(yi四声),是在玩耍时爬着这个洞进来的。姐姐呢?” “洞?”紫凝儿听到这话,不禁立刻起身往着自称叫霖翊的小孩身边靠近。“是啊!这个洞直通天牢外面哦!” 提到这个,小霖翊似乎很是兴奋,他撑着肉肉的身子爬到地上,然后指着底下那黑乎乎的洞口,带着一丝诱惑的解说着。大大的眼睛本就水灵灵的,如今唇角扬笑,一丝诡异的表情在小霖翊可爱的脸蛋上一闪而过,与他如今的年纪十分不符。 直通外面?那是不是说她紫凝儿也可以越狱了? 心内的小算盘打得正响,忽然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掺进,立刻掐死了紫凝儿还在萌芽的一切想法。 “小姐,这小孩莫明其妙的出现,难道你就不怀疑吗?”好歹也跟紫凝儿相处了快两个月了,清儿多少也能猜到她的一点想法,如今的紫凝儿定是在想着利用这个洞,逃走了吧!就算这小孩说的是真的,她们也顺利逃出去了,可这普天之下,她们又能逃到哪去? 况且,不还有家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紫凝儿身子一直,随及望着眼前身高不足她腰间的小小孩,沉眉道“小朋友,撒谎可是要被大灰狼吃的哦!告诉姐姐,你是怎么进来的?” “就是爬这个洞进来的啊!我的朋友还在洞口等我呢!不信你跟我去看。” 转眸看了清儿一眼,紫凝儿蹲下身子,这样子她就与霖翊齐高了,望着眼前的小小孩,紫凝儿继续发问“那你告诉姐姐,那边的洞口是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霖翊顿时语塞,他望着眼前笑得和蔼可亲,眼神却充满试探质疑的紫凝儿,心内不禁生出一抹惧意,随及眼珠一转,便也无害的笑道“在我家院子后面啊!我们一帮人玩躲猫猫,我发现草丛中藏着一个洞,所以就藏进来了。谁知在里面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小家伙依然一脸天真无害,紫凝儿消了一些戒心,毕竟这样的密道在古代可是十分常见,那谁谁谁的小说中不写了很多吗?然而,此时的清儿却不如紫凝儿开明,只保持着严重的怀疑态度,一脸防备的望着小霖翊。 牢房中陷入寂静,紫凝儿与清儿各持心思暗暗琢磨,而小霖翊则一眼无辜的望着两人,看似无措。 “小朋友,你刚刚说……你叫林……林雨是吧?”淋雨?好奇怪的名字。紫凝儿心下嘀咕,脸上的表情却像个大姐姐一样,纯洁无害,单纯善良。 “姐姐我叫霖翊,立羽翊。”小霖翊皱眉,有些不高兴紫凝儿将他的名字记错。见对方依然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不禁低头长叹一声,这才道“我爹爹说,希望我以后能为天下苍生谋福址,造福百姓,所以才取名叫……霖翊的。” 一时不防,差点讲出自己的真名,小霖翊神色微动,随及又恢复平常。 为天下苍生谋福址?好大的口气,看来这娃子果然来历不小。紫凝儿心底暗叹,随及巧笑了一张美丽的容颜,再道“那霖翊你爹爹身居何位呢?” “我爹是……” 忽然,话到一半终止,小霖翊稚嫩的小脸升显出一抹防备,随及微眯了眼,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反问道“姐姐你问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我姓尚,单名一个月字,因为谋害亲夫所以被关了进来。”顺口一答,半真半假的自我简介便顺溜出口,紫凝儿一脸真诚,完全没忘记自己上官月的古代身份。 “上月?”小霖翊眉梢轻挑,心底直叹她怎么不叫下月呢!真是奇怪的名字。 清儿站在一边,只觉此时的紫凝儿是闲疯了,所以才跟一个来历不明又年仅六岁左右的小孩子聊得火热。转身往着刚才自己蹲的角落走去,欠身蹲下,继续想着接下来她应该做些什么。 也正因被这事搅得头都大了,所以清儿才忘了这牢房里多了个陌生孩子。 一番你答我问下来,紫凝儿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个小家伙的家世。父亲是南雀国名不见经传的中书侍郎,母亲是名门之后,虽然这样的家世也算不错了,但对于在古代生活不满两月的紫凝儿来说,却是闻所未闻。 后来因怕牢内狱卒发现,所以那小家伙便原路返回,约定好明天再来看她。 也不知怎么的,紫凝儿一直觉得这个小家伙似乎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边天牢内的肇事者还有心思担忧其他,而牢外的另外几伙人,却是为她而急昏了头。上次在山庄的匆匆一别,让顾痕对她这个新王妃倒是记忆深刻,如今听闻七王爷要杀她,心内自觉婉惜不已,此时也正想着办法看能不能救她一命。 而那上官诚风,此时更是急得尤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在自己的书房踱步,面色凝重。 本来打伤皇上的爱子就已经让皇上龙颜大怒,后来因为殿上的众大臣求情,所以更是让皇上对他忌惮万分,如此一来别说他这丞相之位,就是这上官家的数百条性命,怕也都是难保。 按照皇上的习性,明儿个一早,罪诏怕是就要下到丞相府了。 咚咚咚…… “进来”皱眉,此时被人打扰,上官诚风的老脸不禁更加阴沉。 “老爷,崔公公遣人送来书函。”进来的是府中的赵管家,跟了上官诚风十多年,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子,如今一进门二话没说便将一封密封好的书信递了上去。 伸手接过,随及毫不犹豫的打开,看着那一行熟悉苍劲的笔迹,不禁心中一颤。 “有心无力,好自为之。” 八个大字,仿佛一张嘲笑的脸,正刺痛着他的眼睛。上官诚风收紧了拳头,生生将那一张雪白的信纸揉在掌心,最终加重力道,便见一些暗色的纸灰从指缝中滑落。 纵使跟了他十多年,但此时立在一边静候吩咐的赵管家还是身子一颤,脑袋下意识的低了低,示图掩饰下自己心内的惧意。 “混帐,平常收老夫好处的时候,怎不见他有心无力?”低吼一声,随及重重一掌拍在临近的桌案上。这个时候见事态严重,倒是会撇清关系,这该死的崔永乐,老夫早晚有天要收拾你。 啪…… 黑色的百年上好檀木桌,霎时颤抖一阵,桌上研磨好的墨汁也跟着洒了一地。 边上的赵管家身子一抖,却也不敢上前劝言,只得愣在原地后悔自己做的这份差事,早知如此,他就该交给别人送这信了。 【三王府】 话说三王府后院的狗洞一直修不好,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因为有人不断的爬进爬出,二就是因为爬这个洞的人身份太高,所以这些负责修洞的下人也不好真修起来。毕竟,这小恶魔可是谁都惹不起的。 晌午刚过,烈阳当空正尽情投射着它的光芒与温度,整个王府后院的花草也是垂头丧气郁郁寡欢,仿佛一切生命都失去了活力,毫无生机。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偷偷摸摸的从花丛里探出脑袋,一副左顾右盼的样子,尽显谨慎。 眼见四下无人,不禁一溜小跑往着偏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主子……” 一声高唤,打破了某人心内的一切幻想。小家伙回过身去,眼见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蓉儿,不禁又放下了高抬的小心肝,拍拍小胸脯小声道“蓉儿是你啊!你吓死我了。” 听见这话,那名唤蓉儿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不禁立刻抬步往着小家伙的身边靠近。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主子你跑哪儿去了?宫里派了人过来,接你去国子监读书呢!” 蓉儿跑得气喘吁吁,整个小脸都热得通红。 “哦?……哦!”点点头,满不在乎的转身,小家伙一副高贵气质的往前迈步,继续往着偏院的方向走去。虽然,此时的他衣衫脏乱,脸上也因为爬密道而沾满了泥土,但这一切,完全影响不了他与身俱来的贵族气质。 “主子你快回屋换身衣裳吧!王爷应该快回来了。” “好好,知道了,蓉儿你真啰嗦。” “还有……今天国子监是王太师与张太师上的课……” “吵死了,蓉儿……” 一路吵闹着回到偏院的房间,好不容易刚换好衣服,门外便来了人通报,说是王爷唤他过去。蓉儿一听又急了,追着小主子的身后唠唠叨叨又是一通,直到来了正殿的大堂,她才停止了呱噪,忐忑不安的跟着进了大堂。 院内蝉鸣不断,火辣的太阳挂在高空,似乎要将大地晒出裂缝才肯罢休般,让人望而生畏。此时,堂上正位的男子一身织锦长袍,神情严肃的望着下方进来的两人,手中的青瓷茶盏冒着丝丝热气,不禁让人浮想到殿外严酷的烈阳,同样让人心惊胆战。 “翊霖拜见父王” 小家伙跪下请安,脸上的表情不见半点害怕与担忧,反显轻松自在。他真名南宫翊霖,是南雀国三王府南宫景煜庶出的独子,目前还没封位,所以没有名位。徐徐吹散水面悬浮的茶叶,小饮一口,南宫景煜并没打算让他们站起身来,随及伸手将茶杯搁在了一旁的小桌上,这才问道“今儿个去哪儿了?” 闻言,蓉儿的小心肝不禁一颤,随及整个小身子也跟着发起抖来。 “回父王的话,当然是去国子监读书了。”南宫翊霖支起他胖乎乎的小脑袋,一脸真诚的回道。 “是吗?”简单的两个字出口,却比之前的话加重了语气,南宫景煜冷眼望向底下的小人儿,目光如炬。 迎着南宫景煜的眼神,小翊霖的身子不禁微微一抖,自知瞒不下去,只好低着头小声的解释道“本是去上学的,可是走到一半……儿臣见路上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树丛里晃荡,所以儿臣就下车去瞧了,没想到那儿有一条密道,而且还是通往天牢的……” 一番话下来,小翊霖不得已将自己命人挖了整整半年的秘道‘贡献’了出去。 语毕,随及抬眸谨慎万分的盯着自己的父亲,见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天牢的密道上,不禁悄悄松了口气。自从半年前闯遍宫中所有角落,他就一直对重兵把守的天牢感着兴趣,如今秘道刚挖成,没想到却被自己的父亲给知道了。 夜幕临近,太阳卸去了正午的毒辣温度,换上如少女般的温柔,眷恋万分的从西山一点点沉没。风起云动,不一会儿整个天空便像被罩上一层阴霾般,灰暗得可怕。 本就阴暗潮湿的牢房此时更显冷寂,两个狱卒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一个一个牢房的挨个分发饭菜。 “吃饭了啊!” 那两人走到关押紫凝儿的牢房前,语气不悦的提醒了句,随及放下两碗饭菜便往着下一个牢房赶去。闻言,牢内的两人同时朝着外面看去,只见那两碗暗黄色的米饭上,盖着几条看似发黄的青菜叶子,如此……便是她们的晚餐。 清儿看了几眼,随及吞了吞口水别开眸光,并不打算动那‘东西’。从早晨两人被关进来之后,这是她们的第二餐饭了,中午的饭菜跟现在的一样,远看着虽然不怎么恶心,凑近一闻那酸嗖的味道可就出来了,实在叫人无法下咽啊! 虽然,这两主仆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清儿……”紫凝儿也收回放在饭菜上的目光,随及摸了摸早就饿扁了的肚皮,弱弱开口。 “怎么了?”如今只有她们两个人在,清儿也懒得装腔作势,连目光都没动一下的回道。 “你有办法让他们弄点能吃的东西过来吗?”紫凝儿无奈,只有低声请求般的问道。 闻言,清儿皱眉细细想了下,可半天也找不着方法,只得抬眸迎着紫凝儿期待的目光,摇头。她虽然只是一介女婢,但在丞相府也没怎么吃过苦,而这坐牢的经历就更是没有了,所以现在想不到法子也是正常。 正当两人失望之时,忽然牢房外响起一阵呼声,紧接着便是几人的谈话声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近,紫凝儿无聊的抬起眸光,却在触到那一抹略显熟悉的身影时,顿时愣住。 “有劳了”顾痕朝着身边正忙着开锁的狱卒,淡淡感激道。 “能为大人办事是小的的福气,大人请进。”那人见顾痕对他如此礼貌,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的恭敬一礼,随及转身让开一条路,推开了牢房的铁门。 “大人有事就叫一声,小的就在外边候着。” 那狱卒好意提醒了一句,得到允许便也退出了牢房,转个弯消失在三人眼前。 他怎么来了?是来看自己的吗?还是南宫景熙那混小子让他来报复自己的?还是……紫凝儿眼神直直的望着一身月白色长袍的顾痕,脑海里无数瑕想飞速闪过,表情也越变越纠结。 “下官参见七王妃,娘娘万福。”顾痕被她盯得不自在,低首抱拳一拜,便也算是行了礼。当看到南宫景熙脸上的伤时他是万分震惊,如今再见这王妃娘娘的,不禁更是诧异万分,这两夫妻究竟是为何事打成这样啊! “顾大人……你……” 月白色的云纹长袍紧贴着身线,衣摆与肩膀处,都仿佛被大雨淋湿了一般。难道,外面下雨了?紫凝儿皱眉想着,随及见顾痕下意识的忙着擦起他身上的雨水,不禁伸手从袖间取了一块丝巾,递了上去。 “……这……”抬眸,顾痕眼见此时的紫凝儿正伸手望着自己,不禁心神一动。随及愣了愣不禁立刻后退两步,惊恐道“王妃的好意下官心领了,请娘娘收回吧!” “娘娘……”清儿见此,也不禁快步跑了过来,伸手将紫凝儿递出的丝巾拿了回来,附到她的耳边这才细声道“女子的丝帕是不能送给男子的,若让人看了去,怕会传娘娘你与大人有……私情。” 闻言,紫凝儿不禁也有些吃惊,弱弱的收回手,这才解释般的小声道“我不知道,借个帕子还有这等关系。” “娘娘你不……”听到这话顾痕不觉诧异万分,正想问清楚是不是自己听错时,哪想却被清儿抢了话茬。南雀国数百年来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女子心许某个男子,便会将自己的随身丝帕赠与对方,所以刚刚他才会如此惊恐。不过听她刚才的口气,除非她不是南雀国的人? “大人来此,想必是有事要问王妃娘娘吧!”怕被顾痕怀疑,清儿赶紧转移了话题。语毕,随及转眸意味深长的望了紫凝儿一眼,略带责怪。 “是,这场大雨倒是叫下官忘记正事了。”顾痕理了理沾在身上的衣袍,随及恍然大悟的拍拍脑袋,这才道“王妃娘娘,你能将昨晚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下官吗?” 想起昨晚,紫凝儿的脸色也不禁跟着下沉,转身朝着牢房的角落里走去,没打算再提。 “娘娘,如今整个皇城都为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而皇上也无意宽恕于你,所以……下官是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时也好为娘娘说上几句好话。” 好话?他真是来帮自己的? 紫凝儿眼前一亮,随及一想到事情的起因,不禁又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她与南宫景熙已经是夫妻了,如果让外人知道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良久不见对方出声,顾痕不禁上前两步,对着紫凝儿纤弱的背影再次劝言“难道,娘娘是不相信下官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出言否认,紫凝儿十分难为情的解释,可说到后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顾痕跟南宫景熙关系非浅,那么他也应该与皇后有联系,如果他将自己与南宫景熙的事情告诉了皇后,那她这次不死,下次也肯定死了,所以说了也等于白说。 “莫不成,王妃娘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试探着问,见对方不作回答,便也心下自知她是默认了,顾痕皱了皱眉,随及略一犹豫便也再次劝言“娘娘,这次的事情已经闹到了皇宫,若处理得不好,恐怕还会殃及你的族人。” 他可没危言悚听,若这殴打王爷的事情被有心人利用,那可是以下犯上的谋反之罪啊!那上官一族,恐怕是没一个人能逃脱的。虽然上官诚风被群臣嫉恨已久,但如今太子未立,皇后一族需要上官家的支持,这样七王爷的王储之位才能更稳当。 “娘娘,你就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顾大人吧!他会帮我们的。”清儿只以为紫凝儿是不信任顾痕,却不知那当中的内情,好说歹说的劝了好几句,这才听得紫凝儿缓缓道来。 “其实,昨晚的事情本也没什么,当时我正坐在床上看脚腕的伤口好了没有,谁知他突然闯了进来……”一番绘声绘色的叙述,让一旁耐心静听的顾痕与清儿,不禁郁闷得满头大汗,很是无语。 原来事故的起因缘于南宫景熙掀了她的裙子,不过这倒不是重点,如今在旁边的两人听来,只关心这话外隐藏的另一番意思。 “娘娘,你的意思是,你跟王爷……”顾痕仿佛有些接受不了,一时口快便也问了出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话不该由自己出口,不禁又立刻闭了嘴,单膝跪地道“下官该死,请王妃娘娘恕罪。” “恕你无罪,起来吧!” 紫凝儿有气无力的回声,随及抬眸睨了一眼一脸震惊的清儿,这才低眸淡淡道“事情就是这样,本王妃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你愿不愿意帮我,那就看你自己吧!” “娘娘放心,只要这一切都是事实,那下官会想办法让王爷不再降罪于你的。” “谢谢” 由衷的感激,紫凝儿望着顾痕认真的面容,心底不禁微微一软。本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却没想到顾痕竟突然出现,在最关键的时刻帮了她一把,真是,天未亡她吗? 大雨未停,了解完一切又偷偷嘱咐了牢中的狱卒好生照顾七王妃两人,这才放下心来离开。而此时,奉旨入宫的三王爷正坐着自己的马车,在大雨幕里急驰而至。 “王爷您小心” 前来迎接的小太监一边撑着一把油纸大伞,一边小心的扶着南宫景煜的手臂下车,随及将大半个伞面全遮在了王爷的头顶。大雨劈里啪啦的砸在伞面,让人听着都觉后怕,小太监顾不得自己被淋湿的后背,只急急的跟上了南宫景煜的步伐,随着前面的掌灯往宫里快步走去。 咦,这不是三王爷吗?怎么这么晚了还要进宫? 刚从天牢出来的顾痕,恰巧看到了急步进宫的南宫景煜,心里一阵疑惑,随及便也往自己的马车前走去。 重生殿内烛火通明,整个大殿因夜明珠与无数烛火的映衬而辉煌无比,皇上南宫耀正伏案疾书,脸色也如殿外的天气,阴郁不堪。如今景熙的事情尚未处理,他哪能静下心来处理这些繁索的事情? 想了想,随及将手中的奏折置气般的扔了出去。 “皇……”领着三王爷进殿的小太监一见这阵势,不禁吓得脑袋一缩,连禀报的话都吓到了肚子里去。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南宫景煜弯腰捡起地上的奏折,随及略一扫眼,便也知晓了上面的大概内容。难怪会惹他生气,这是户部尚书觐言替上官家求情的奏章,如今的皇上正在气头上,谁替上官家说话那都是跟他做对啊! 抬眸,阴沉的眸光多少有了些变化,南宫耀望着底下越行越近的南宫景煜,不禁面色一缓淡淡声道“景煜,你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欠身单膝下跪,南宫景煜一撩长袍低身叩拜,万分谨慎恭敬。 多了君臣之礼,却少父子之间的半点亲情温馨可在。 “免礼吧!”眼神从他略湿的肩膀扫过,随及挑然一笑,便也起身从金雀椅上起身往下走来。 “不知父皇召儿臣进宫,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你七弟的事情,着实让朕头疼啊!父皇知道你处事一向公平睿智,所以这事儿,便想让你来拿拿主意。”南宫耀先还打着哈哈,后来见他没什么表情可见,不禁也切入了正题。 原来,是这事。 南宫景煜心头冷笑,随及起身朝着南宫耀不动声色的回道“此事关系甚大,儿臣不敢妄言。” “有什么话你就放心的说,朕恕你无罪。” 闻言,南宫耀立刻出言打消了他的顾虑,词严义正的回道。 “那……儿臣可就直说了。”抬眸睨了一眼南宫耀着急的样子,不禁转了个身,这才开口道“七王府的事情,儿臣多少有些耳闻,不过据儿臣所知这些不过就是夫妻间的打打闹闹,那丞相府的三小姐向来活泼好动,皇后娘娘不正因这点才将她指婚给了景熙吗?” 挑眸一笑,南宫景煜眼神定定的望着陷入沉思的南宫耀,光影下的他面容阴沉,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一个很难决断的选择般。心头冷然,这就是南雀国闻名天下的一代圣君吗?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事情,只因遇上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倒变得阴柔寡断不知如何处理了啊! 实在,可笑至极。 “可是,若这样轻易放过了她,这皇家颜面何存?你七弟的……”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这样放过上官家太轻易了,南宫耀沉了沉眉再次问向南宫景煜。 “这样啊!若父皇硬要为七弟讨个‘公道’那就休了上官家的三女儿即可。”仿佛没经过半点思考,南宫景煜毫不客气的打断南宫耀未出口的话语,随及轻声觐言,毫不在乎此句传出的后果。 闻言,南宫耀身形一怔,眼神怔怔的望着自己的三儿子,不禁心下叹服。 在此之前他不止问过数十人,可没有一个人敢说这话,唯有他,这个连自己都惧怕防范的三王爷。大家都因为惧怕上官诚风的势力,所以不敢说出这话,可如今景煜既然说出了,那他…… “想必父皇如今已有了主意,夜已深,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也好,你回府休息吧!” “嗯”点点头,随及转身大步蹋出重生殿。 看着雨势渐小的夜幕,南宫景煜唇角勾笑,随及看了一眼身边随行的小太监,这才轻声吩咐“去天牢。” 天……天牢? 小太监心下疑惑,随及点点头,便也撑着伞跟着前面掌灯的小太监急步而去。 来到关押紫凝儿与清儿的牢房门口,见里面的人儿已然熟睡,南宫景煜示意身边的狱卒不要出声,随及站在门边半晌,这才阴沉着面容轻声道。 “这么冷的天,怎么没给她们被褥?” “……小的这就去取。”那人身形一颤,随及颤抖着声音不敢解释,只低声赶紧回复。 “慢着”眼神落到牢房外还搁着的两碗干饭,不禁转身目光阴冷的瞪向身后的众人。虽一向知道牢狱便是个人间地狱,但他却不曾想过,紫凝儿的王妃之位暂在,他们竟敢如此对她。 “王爷恕罪,这……这都是牢里的标准,如果没有人特别吩咐,我们也不敢特别对待啊!”那几人一见这目光,不禁双脚一软,随及便弯着身子跪了下去。这三王爷一向是宫内最最狠辣的主子,他们这些人,怎么得罪得起? 一听这话,南宫景煜倒也明白了一些,毕竟紫凝儿这假王妃的身份他可是清楚的,上官诚风如今只顾着保全自己,哪还有心思管她? 略一深思,随及便也沉声吩咐“这两天好生对待她们,若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可得小心着脑袋。另外,本王来过的事情,不许跟任何讲。” 又是两日的牢狱生活过去,紫凝儿带着清儿终于迎来了出狱的日子,虚惊一场虽然也让凝儿吃了些苦,不过小命还在,便是万福了。早料到来迎接二人的绝不会是南宫景熙,但她们却没想到,如今站在七王府马车前的,竟会是顾痕。 夏季黄昏的风大,紫凝儿衣袂翩飞,酒红色的卷发也跟着飘舞起来,整个人站在唯美的霞光里,仿佛跌落凡尘的精灵般似真似幻。 “下官顾痕奉七王爷之命,恭迎王妃娘娘回府。” 两人相隔三步之遥,顾痕询礼而拜,眼里除了规矩与恭敬,不再有其他任何感情色彩。 “有劳顾大人了。”紫凝儿浅浅一笑,脸色有些苍白。 扶着清儿的手上了马车,顾不得其他两人的心思,便也倚着车壁不安的瞌上眼细细想着。在牢里的后两天不知什么原因,她们的饮食有了天大的改善,就连下雨的那天,狱卒们还特意给她们加了被褥,生怕她们两个病着了。但紫凝儿因为害怕自己小命不保,又加上第一天晚上受了凉,所以到如今都还有些感冒。 而其他人都以为是上官丞相下的命令,所以也没多作怀疑。 摇摇晃晃回到七王府,顾痕以着府中还有要事处理,便先行告退了。而清儿则扶着紫凝儿进了王府后院,回到宣若阁,紫凝儿只一眼便望见了坐在桌前一脸欠揍的南宫景熙。 “奴婢参见王爷。”清儿或许是真的怕了七王爷,见他朝着这边望了过来,不禁立刻松手跪了下去请安。 两人脸上的淤痕都未完全消散,只不过紫凝儿的因为没有医治所以看起来还是特别明显而已。见此,本是还打算消消上官月气焰的南宫景熙,不禁心神微顿,随及有些不好意思的转眸,望着窗外故意出言。 “咳咳……起来吧!” “谢王爷”清儿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及起身见这屋内的气氛古怪,不禁缩了缩脖子,转身一溜烟儿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那个……你见了本王,怎么不行礼啊?” 眼看紫凝儿脸色泛白,本想出言关心两句,谁知话一出口,便成了这句不讨好的言语。南宫景熙抬眸怔怔的望着紫凝儿,本以为以她的脾气会大发雷霆然后再跟自己吵起来,可谁知…… “臣妾拜见王爷”低首欠身,紫凝儿一改往日灵动娇俏的模样,规规矩矩的行起礼来。 “你……” 望见她如此模样,南宫景熙惊得立刻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半天,见紫凝儿站在对面都快撑不住了,这才吞吞吐吐道“起……起来吧!” 起身,随及走到床前侧身倒了下去,也懒得拉被子来盖着,直接闭上眼睛便也打算睡一会儿。也不知为什么,她今天在牢里睡了一整天,但就是觉得睡不够,觉得自己似乎很累很累一样,眼睛都睁不开。 她怎么……怪怪的?南宫景熙心下暗想,随及迈着步子悄悄走近,见她已经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像是睡熟了,不禁微微皱眉。“上官月,你怎么了?” 不为所动,紫凝儿虽然隐约能听见他的声音,但因为太累,所以并不打算理他。 眼睫微颤,很明显对方已经听到了他的问话,可是等了半天就是不见回应,南宫景熙不禁有些费力不讨好的感觉。想了想后,随及阴沉着一张俊脸嫌弃道“上官月,你怎么不沐浴就上床睡觉了?真是太没有教养了。” 没意识到自己话中所带的火药味儿,南宫景熙愣在床前瞪着假睡的上官月,脸色微沉。现在的他只以为上官月是讨厌自己了,所以才不理他的,如今,他只想让她与自己说上半句话而已,至于说什么,他倒没有想过。 “你很闲是吧?你闲就出去找别人啊!干嘛一直来烦我?” 费尽力气的一吼,但音量却小得慎人,紫凝儿懒得睁眼,随及翻身朝着床里的方向继续睡去。只是鼻息里,却有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了上来,直逼眼眶。 现在她只想仰天大吼一声,我紫凝儿上辈子究竟造了多少孽? 不造孽她紫凝儿怎么可能来到这个乱七八糟的古代,又是替嫁又是坐牢的,还让不让姐活下去了?想罢,随及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紫凝儿心下难受,随手扯了被褥盖在脸上,便也卷缩成一团儿捂在被中。 “喂……上官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上官月……”南宫景熙哪见过这个模样的紫凝儿,随及站在一旁慌了神儿,满心担忧的唤了半天,可被子里捂着的小人儿就是不搭理他半点儿。 “来人,快来人啊!……宣太医。” 一阵手忙脚乱的唤来侍婢与太医,一番诊断之后,南宫景熙这才知道这人是着了凉,而且现在还发着烧。遣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只吩咐了丁丁去厨房熬药,而他自己则留在了房中照顾她。 望着床上紧皱眉头的女子,南宫景熙没来由的心头一疼,仿佛有人拿着针扎着他的心一般,虽然只疼一瞬,却也让人受不了。望着她看了许久许久,突然,南宫景熙竟发现,原来上官月也长得挺好看的,甚至……跟他心目中最美的仙女樱儿都可以媲美。 以前,他怎么就会觉得她长得很丑呢? “王爷,王妃娘娘的药煎好了。” 丁丁端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药碗缓缓走近,她的出声打断了南宫景熙的瑕想连连。 “快端过来。”南宫景熙立刻从床前站了起来,随及接过丁丁递来的药碗,便作势要帮紫凝儿喂去。这三天她被关在天牢里,而他在府里也听了不少人前来求情的话,而当中最为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上次酒醉她帮他喂糖水的时候,听闻她可是费了不少心呢! “王爷……” 眼见南宫景熙捏着汤勺盛了勺药汁便要往王妃的嘴里送去,丁丁先是一惊,随及眼急手快的赶紧拦下了他的动作,无奈道“王爷,喂药不是这样喂的,这样是会烫伤王妃娘娘的。” 语毕,丁丁唯恐南宫景熙再在这里添乱,赶紧巧妙的夺回了药碗,连连说着好话劝他离开。“王爷,你去隔壁休息一下吧!这里有奴婢就行了。” “可是……”南宫景熙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抬眸一见丁丁的眼神,不禁立刻噤声。 “好王爷,你就快去休息吧!不然王妃没好,丁丁又该照顾你了。” “那她醒了叫我” “好好好,一定” “别忘了……”临到门口,南宫景熙还不记提醒一句。 第二天一大早,南宫景熙便被他的另一个跟班当当给叫醒了,这当当本是丁丁的胞弟,两姐弟命苦从小便没了爹娘,如今好不容易受七王爷赏识,做起事来便更加卖力了。昨个早晨王爷便吩咐他以后每天在这个时刻都要叫他早起,原因便是进山里跟顾大人习武了。 一听这事,本还睡眼朦胧的南宫景熙却无比振奋的从床上弹了起来,紧接着洗漱完毕换好衣衫,便也空着个肚子出了王府。 第8章 色诱开始了! 皇城以外的西郊赤云山地处偏僻,山势陡峭,撇开上面的狼虫蛇蚁等东西,倒也是个修身养性,习武练功的好去处。连续数十天过去,南宫景熙武功没长,人倒是晒得黝黑无比,而紫凝儿这一病虽拖得时间长,但到底还是好了。 本就纤弱的人儿,经过一场小病后也不禁更为消瘦,隔了十多天,紫凝儿的气色也终于是恢复了正常,只是这身板儿却弱了很多。今天的紫凝儿一身浅蓝色长裙,长长的红色卷发被丁丁的巧手挽成了一个简单好看的流云髻,宝蓝色的蝶形步摇在发髻上耀耀生辉,更添尊美华贵之态。 “对了,听说你还有个弟弟是吗?”紫凝儿坐在王府后院的锦鲤池边假山上,手里的鱼食被她一把一把的往水里抛着,看着十分无聊。 “嗯,奴婢还有个胞弟叫当当,今年已经十四了”丁丁立在一旁,眼神偷偷打量着紫凝儿的神情。黄昏的光影下,一袭蓝色如水长裙的女子如仙如幻,精美的五官在淡淡的霞光中,更添温柔。 “当当?你们姐弟的名字可取得真好,丁丁当当,让人一听就觉得……活跃。”一时词穷,迟疑半天这才答出话来。 丁丁眼带笑意正打算回话,谁知府内的红儿却突然急步走了过来,欠身一拜,便也跟着问安道“奴婢拜见王妃娘娘” “怎么了?” 见这人一副神情紧张的样子,紫凝儿心头一顿,随及便也轻声问道。转眸望向一旁的丁丁,却见她也是诧异得很,不禁又把视线放在了这个刚冒出来的小丫头身上。 “回王妃的话,府外……礼部侍朗司徒家的小女儿,谨樱小姐求见。”红儿低着头,只一句三顿的回着话。毕竟,这七王府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新王妃的威名?连王爷都敢打了,她们这些奴才又算得了什么?而偏偏这个时候谨樱小姐求见,她想不害怕,可都难啊! 这小丫头,是怕自己因为司徒谨樱而迁怒她吧!看来,南宫景熙深爱谨樱的事情他们可都是知情的,唉!可怜自己这个冒牌王妃,还傻傻的蒙在鼓里呢!不过她如今既然来了,那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想罢,随及伸手将手中的鱼食全数抛向了池中,这才淡淡道“让她过来吧!” “……是”红儿一听,随及行了礼便如释大获的退出了园子。 “丁丁有话要说?”刚才见她欲言又止,如今眼见红儿的身影消失于花草之后,不禁又才出言提及。 “没……没什么”摇摇头,丁丁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去备些糕点过来吧!”既然她不愿再说,那紫凝儿也不好过度深究了,遣了丁丁去准备些吃的,随及见整个锦鲤池边不再有一个外人,这才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假山上,打算小憩个半分钟。 她该如何撮合南宫景熙与司徒谨樱呢?虽然这半个月来风波不断,但她可从未忘记过自己在心底密谋的计划呢!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红儿带着一身浅红色百花曳地裙的司徒谨樱到了锦鲤池边,而丁丁也带着几个婢女端着清茶糕点从另一个方向赶了来。紫凝儿眼见不约而同至的两队人马,不禁有些纳闷,她是该佩服丁丁的办事效率,还是该怀疑司徒小姐的步伐力度? “民女司徒谨樱,拜见七王妃,娘娘万福。” 按照南雀国的规矩,第一次见面低位者要向高位者行大礼,所以此时的司徒谨樱跪在了假山旁边的小路上,眸眼恭顺。 “免礼吧!” 紫凝儿依然坐在假山上,一双明亮如水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的谨樱,细细打量。 纹着粉红海棠的拽地长裙勾勒身形,外披的雪色薄纱随风飘动,鬓发低垂,如墨般漆黑的长发高挽成髻,一枝紫色海棠插在发间更添娇艳…… 如此盛妆来袭,不会是把自己当做情敌了吧? 望着已经起身的谨樱,纵是见惯美女的紫凝儿也不禁心下惊叹,果然是个绝色的女子啊!难怪让南宫景熙魂牵梦引了。 “初次见面,民女也没什么好带的,家父嘱咐让樱儿赠来一对玉如意以贺娘娘与王爷新婚之喜,还望王妃娘娘笑纳。”谨樱愣在原地琢磨半天,终是想起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见面礼,随及让丫鬟奉了上来,浅声叙述。 家父?紫凝儿心下迟疑,随及想了想后,这才浅笑着答道“樱儿客气了,你我两家虽不是世交,但到底也有父亲同朝为官,以后这七王府你大可常来,就不必带什么礼物了。” 虽客套话说着,但紫凝儿还是示意一旁的丁丁收下了礼物,随及又跟着樱儿客套了好一阵后,这才开始闲聊起来。原来,这谨樱还比南宫景熙那小子大两岁,今年也已经十五岁了,而她紫凝儿虽已十七,但上官月却只有十五,所以现在她也不得不扮嫩了。 “樱儿,你平素可都有什么喜好?”眼珠转了转,紫凝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嗯……习字,练舞,弹琴,还有刺锈”略一犹豫,随及不明所以的望着眼前的蓝衣女子,喏喏答道。 “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的了吗?”一听这话,紫凝儿不禁万分无语的翻翻白眼,这古代女人都过的些什么日子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摇头,谨樱一脸无辜的模样。 “这样吧!反正你在府里也没事可做,明天一早你来王府里,本王妃教你几样好玩的东西,保证让你开心到乐不思蜀,好不好?”眼见如此,紫凝儿只好先发制人,一番眉飞色舞的引诱后,这才眼神真诚的望着樱儿待她点头。 “那樱儿可不可以知道,是什么事啊?” 这丫头,倒挺谨慎的,紫凝儿心下腹疑,随及勾起一抹无害的笑容,再次假装单纯的回道“樱儿,难道你怕我吃了你吗?” “不……不敢……” “不敢?那就是怕喽!好樱儿,这王府里这么多人,本王妃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那……好吧!”眼见推辞不了,司徒谨樱只好点点头,可怜巴巴的答应下来。 “这就乖了,尝下点心吧,这可都是厨房师傅费尽心思研究出的新口味。”眉眼含笑,随及抬手拾起一块方形的粉红桃糕,送到了司徒谨樱手上。 夜晚临近,吵闹了一整天的薄蝉终是知道累了,悄悄藏进碧绿的树叶底下,想要休息。而此时刚刚送走司徒谨樱的紫凝儿,正站在树下暗自沉思。一个念头闪过,她怎么忽然觉得日复一日,这蝉叫声是越来越小了? “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不知何时走近的长裙女子,小声的朝着失神的紫凝儿禀报道。 转过眸光,视线落到对方眉梢上带着的点点笑意上,不由也跟着浅然笑了起来,这丫头永远都是一副毫不忧心的样子,相处下来,不知不觉自己也变得开朗了不少。随及点点头,便也跟着她朝着前院的大堂走去。 也不知清儿跑到哪儿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难不成是回丞相府向上官老头报告去了?而且最近这南宫景熙也不知抽什么疯,天天早出晚归的跟顾痕学武,整个晒得跟刚从非洲偷渡过来的黑人似的,活生生一个煤炭。 王府的大堂灯火通明,刚走到外面的幽绿小径就看到了里面坐着喝茶的两人,紫凝儿唇角扬笑,随及便也跑着进了堂内。 “顾大人你怎么也来了?”平常他都只是送王爷到门外,然后自己回家的,怎么这次就舍得进门了?紫凝儿满脸跃越,不禁让堂内的某人误会连连。 “王……王妃娘娘?”起身,小桌上的茶杯被袖摆打倒,温热的茶水洒了一地。 “上次回府后我就病了,你又一直不来,所以没有向你致谢,你不要见怪哦!”紫凝儿语速轻快,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堂内的丫鬟仆人看傻了眼,就连南宫景熙都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次的事情?顾痕皱眉,眼见此时的紫凝儿心无旁骛的向着自己道谢,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的难以适应。 “对了,这些天你们都在忙些什么?”见顾痕一脸的尴尬模样,紫凝儿心头好笑,随及转过身一脸疑惑的望向在座的南宫景熙,故意岔开话题。看这一屋子人的怪模样,想必大家都是误会了吧! “哼!就不告诉你。” 鼻孔出气,南宫景熙十分不满紫凝儿一进屋便找顾痕说话,却把自己遗忘。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去城外练武功去了吧?”紫凝儿毫不在乎,随及神气十足的自问自答。见其他人都莫明其妙的望着自己,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活跃,不禁深吸了口气,平了平激动的内心,这才盯着南宫景熙再次出言“王爷,你们明天还要去练武吧?” “当然”也不知她在发什么疯,南宫景熙不好气的顺口一答。 “那……明天带我们也去吧!” “你们?”两个声音同时从前后两方传出,充满惊诧。 一想到自己的‘替夫纳妾’计划就要实施,等到南宫景熙娶了樱儿,然后再遗忘了自己这个冒牌王妃,那上官老头也拿她没办法了啊!到时再找樱儿这准七王妃讨个人情,让她将芸儿接出丞相府,那…… 越想越美,紫凝儿眸眼含笑就差笑得开出朵花儿来,她望着瞪向自己的两束目光,连连点头道“是啊!” “上官月,我们练武关你一个女人什么事啊?你别瞎掺和行不行?”南宫景熙口中的茶水都差点喷了出来,他起身瞪向紫凝儿,眼带嫌恶。此时的南宫景熙,哪还记得十几天前他守在某女的床边,那副着急担心暗暗决定不再跟她骂架的时刻。 而另一边的顾痕,则眼神直直的盯着中间站着的蓝衣女子,虽他也猜不出对方的目的,但他却总觉着嗅到了一丝算计的气息。 “本王妃就掺和怎么了?”美目圆瞪,虽然依然可爱的面容带了点凶狠,但却依然不影响紫凝儿的天生丽质,反问一声,随及转过身子望向沉思的顾痕,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温柔道“顾大人,我可以去吗?” 原来,正题在这儿! 难怪她刚才一进门便和自己打招呼,原来是有事儿要求自己呢!见着此时某女故作娇柔的模样,不知为何,顾痕竟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顾大人,你就让我去吧!让我和南宫景熙一块儿学啊!免得他到时学会了,欺负我怎么办?” “……”听闻这话,顾痕终是没有忍住,随及脸色一变,也就大声笑了出来。 “喂,上官月,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哪次打架不是你先出的手?现在还怪起我来了,你真是……”南宫景熙急步走近,拉着紫凝儿的手便要讨个公道一样的大声申斥。 连连点头,顾痕一边忍不住笑,一边认同着南宫景熙的说法。毕竟他们两人的事,他应该也算是最清楚的一个了,如今听闻七王妃说出这般颠倒黑白的胡话,他是想不笑,都难啊!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不让我去,我就偏要去,哼!气死你。” 紫凝儿也不示弱,知道顾痕那家伙是在笑话自己,不禁黑着一张小脸,恶声恶气的故意急着南宫景熙。随及见南宫景熙气得双眼泛红眼看着就要掐人,紫凝儿脖子一缩,转身一提裙摆便也迅速逃出了七王府的大堂。 “明天一早你们在城外西郊等我哦!” 听着她临走前的最后一句,顾痕无奈的摇摇头,随及走近了气呼呼的南宫景熙,这才叹道“唉!真不知有这样一个王妃,是王爷你的福还是祸啊!” “废话,当然是祸了,娶了她,真是倒了本王八辈子的大霉。” 朝着门口,南宫景熙狠狠的骂道。 “好了,王爷你就早点休息吧!明儿个一早,可别忘了早起哦!”顾痕依然浅笑着说完,随及朝着南宫景熙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便也大步离开。 他真没想到,本是累极的两人,如今被这七王妃一闹,倒是心情好了许多,当然这也仅限自己,那南宫景熙怕是还没领略到这层意思,如今正气得跳脚吧!想到此,本是刚刚收潋不少的唇角不禁又再上扬,勾勒出的笑容温柔真诚,让人看之心动。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本是心情愉悦的顾痕却突然笑容凝固,他闭上眼,神情不禁变得有些阴沉。在牢房里无意知道上官月与七王爷两个只是名份夫妻,这事儿他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是该帮着他们瞒下去,还是该上报给皇后娘娘。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上官月,有些奇怪。而至于哪里奇怪,他却又说不上来,总是感觉上…… 第二天早早的起了床,紫凝儿本是唤了丁丁进来帮她梳头的,可是一睁眼,她却看到原本该丁丁出现的地方,清儿却端着脸盆进来了。无奈叹息,心下悄悄嘀咕几句,随及便也认命的让清儿帮她洗漱。 “娘娘,清儿有件事……想跟你说。” 移步绕到紫凝儿身后,清儿信手拿起梳妆台上的雕花木梳,轻轻的帮凝儿梳理起她那红色的长发。这一个多两个月下来,紫凝儿的红色卷发也长了许多,因为也没特意梳卷过,所以比起之前也就好梳多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透过面前雕花繁复的古镜望了清儿一眼,紫凝儿浅笑着也没有过多表情的回了句。心底却暗自思付,这清儿昨天消失了一整天,今儿一大早便跑过来伺候她了,想来,定是那上官老头派了任务下来吧! “就是……昨天我不是出府了吗?我……回了丞相府一趟,特意去看了芸儿,她还写了封信给你呢!” “信?” 侧转过身,随及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紫凝儿神色惊讶的望着清儿,不明她说的是真是假。 “是啊!芸儿从娘娘你婚嫁之后,便给你写了很多书信,奈何无人帮她传送,所以娘娘也就没有收到了。不过这次清儿去找她时,她把所有的信都交给清儿了,还有一封是她即笔写的呢!” 听着清儿的叙述,紫凝儿的眸眼也不禁跟着柔和下来,难得的静如春水,让人忍不住的怜惜万分。嫁入王府快两个月了,而她虽然也想着芸儿,但始终没有芸儿待她这么细心,如此想着,不觉惭愧起这段难得的姐妹情了。 “那……信呢?”缓和了一下情绪,紫凝儿这才伸手问清儿要信。 “这四封是清儿之前写的,这一封是昨晚她即笔写的。”清儿从怀中掏出五个暗黄色信封,而每一封的页面上都由墨笔是写着‘七王妃亲启’的娟秀字迹。 她没见过芸儿的字迹,但听她讲起自己的家史,想来从小也是学着文墨长大的,只是后来家逢巨变,所以才闹得如今的这副田地。紫凝儿最先打开了第一封,看着页上的娟秀小楷,不禁心叹果真是字如其人。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紫凝儿看完手中的所有书信,随及细心的又将它们装回信封。芸儿信里讲的也就是她担心自己嫁入王府后的一切,然后也告诉了自己她的一切安好,匆需自己担心的体已话。 “娘娘若得空,也可给芸儿回一两封,清儿有时间回府,定会亲手送到芸儿手上的。”清儿讨好的笑容里,有着不真切的担忧之意闪现,她小心翼翼的望着紫凝儿的神情,好似有话却不敢说一样。 “清儿,这次谢谢你了”紫凝儿真诚的望了她一眼,知道她还有小心思藏在肚子里,随及打开梳妆台前的抽屉,从里取出了昨天戴的那支玉蝶花钗,送到了清儿手上。“这只蝶钗精美脱俗,十分适合你的气质,如今也就当我谢过你了。” 钗上的黄金正散着暖暖的光,清儿望着这华美的东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芸儿是我的亲妹妹,如今你能拿信过来,我自是十分感激你的,这只蝶钗就当谢礼,你收下吧!”送到清儿手中,紫凝儿继续浅笑着说完,只是这眸眼中的色彩却不如之前清澈,如今,她似乎又回到了平常步步为营的模样。 “谢王妃娘娘,以后这送信的差事,清儿定当全力以赴”清儿接过蝶钗紧握手中,随及朝着镜前的女子跪了下去,满脸感激。 “好了,起来吧!”看出她对这东西的喜爱之意,紫凝儿心下高兴,随及将那五封信全数关在了另一个抽屉里,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潋的僵在脸上,清儿抬眸看了她一眼,见紫凝儿面色如常,这才小声回道“老爷说,让你撮合七王爷与司徒大人的爱女谨樱小姐。” 虽然看得出紫凝儿对七王爷并无爱慕之意,可让她去撮合自己的夫婿与别的女人在一起,让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这到底是哪个女人都受不了的。更何况还是皇家的婚姻,这里面的权势与争斗,即使是她清儿都看得清楚,更何况还是聪慧如兰的紫凝儿。 果然,清儿望见端坐镜前的女子微微皱眉,眼睫如扇,遮挡了她的一切心绪涌动。 “他怎么会下这种命令?”稍一考虑,紫凝儿便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虽然她打心底里也乐意让谨樱与南宫景熙成一对儿,但既然如今这上官老头要插一脚,那她就一定要知道这当中的内情了。 “这……奴婢也不知道”清儿摇了摇头,看神态不像撒谎。 咚咚咚…… 忽然,门外响起有节律的扣门声,两人闻声望去,便只听得一个好听的声音传进。 “王妃娘娘,司徒小姐已经到大堂等候了。”丁丁站在门边,小声通报。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紫凝儿对着门外的女子轻声回了句,随及看了眼镜中自己还没盘髻的长发,不禁拿了桌上的木梳自己动手起来。 天色大亮,清儿这一出倒是耽误了不少时间,紫凝儿一边为自己扎马尾,一边思索着上官老头是出于何种原因或目地,而让自己去撮合司徒谨樱与南宫景熙。毕竟,据她从丁丁口中得知,当初的司徒谨樱可是七王妃的不二人选,如今这上官月做了王妃,他上官家不是应尽量避免七王爷纳司徒谨樱入府吗?如今,怎么又特意去撮合他们了? 不管怎么算,这步棋都轮不到他上官家得利,莫非……是司徒家的人给上官老头下了套,所以他才不得不这么做? 梳好长发,穿了一身稍微简单点的衣裙,在清儿的惊讶变惊叹之后,两人这才来到了王府的大堂。依照清儿的话来讲,此时一身简单略微紧身的青色衣裙装扮下,紫凝儿少了之前的温柔清雅,却多了丝英气豪爽的女侠气质,实在漂亮得让人心动神往。 两人一入大堂,紫凝儿也不禁愣住了。 而大堂内端坐饮茶的司徒谨樱看到她,手中捧着的暗青色雕花茶盏,也是微微一颤。 南宫景熙与顾痕不是应该在城外西郊等她们的吗?如今,怎么也坐在了王府的大堂里?紫凝儿心下不满,随及跨步便也进了堂内,对着南宫景熙发难道“不是让你们去城外西郊等我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本还想用谨樱给这小子一个惊喜,如今,好好的一番心意,就这么给糟蹋了。 “你……你是上官月?”南宫景熙瞪着大大的眼睛,仿佛不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上官月一般,拼命揉了揉铜玲般大的眼睛。连带着堂内的其他几人,也是一脸惊艳。 “废话”冷冷的嘁了一声,紫凝儿迎着众人的目光,随及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下官(民女)参见王妃娘娘”后方的两人终于反应过来,随及恭敬万分的欠身行礼道。 “哇,上官月没想到你还会番国的装扮啊?不过……真的挺漂亮的,哎,你是用的什么好胭脂啊?怎么从前几天开始,你好像越来越好看了。”南宫景熙心直口快,没有半丝考虑的便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完全没顾及旁边的其他人。 不过他好像真的是从前些天开始,慢慢发现眼前的女子其实真的很漂亮的。 “哼!本王妃天生丽质,需要用什么胭脂啊!” “你……真是不害臊。” “嘁,姐这叫自信,说了你也不懂。” 顾痕听着两人的对战,随及侧头望向了另一边欠身还行着礼的司徒谨樱,毫不意外的看到对方眼中满满的难过与伤心后,不觉好心的转回头,提醒般的轻咳了一声。 抬起的玉手顿住,紫凝儿回眸望着出声的顾痕,见他与谨樱都还行着礼,不禁立刻收回想打南宫景熙脑袋的手,尴尬道“你们快起来吧!以后进王府就不用行礼了,我这……” 本想解释什么,可见谨樱的脸色不对,紫凝儿不觉有些难堪,随及恨恨的瞪了一眼南宫景熙,这才道“那啥,我们出发吧!再挨下去,怕是太阳就要晒屁股了。” 顾痕默契的不再说话,而谨樱也自然无话可说,一路出了王府上马车,只剩下无知得很白痴的南宫景熙一个人滔滔不绝的一会说东,一会儿扯西。这番场景不禁让紫凝儿联想到夏天里吵闹不停的知了,暗自捏了捏握紧的拳头,忍下了要痛扁这小子的冲动。 一身华丽鹅黄色绣海棠的繁纱长裙,发间的金色步摇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摇晃,端庄典雅,气质脱俗用在司徒谨樱身上,完全没错。紫凝儿心下暗叹,随及忽略南宫景熙的声音,只低着声音问向身旁的华衣女子。 “樱儿,你好像很喜欢海棠,是吗?”前后两次的衣裳都是以海棠作花,想来应该是喜欢吧! 抬眸,司徒谨樱望着眼前一脸平易近人的紫凝儿,她眼神微闪,随及点了点头。 听到紫凝儿的问话,南宫景熙的话匣子终于关上了,可好景不长,只见南宫景熙起身在宽敞奢华的马车里走了起来,随及坐到了樱儿身边笑颜道“樱儿,我去年在你家院子里种那几株海棠可是开花了?上次去你府中也忘了去看,怎么样,是不是开得特别漂亮?” 原来,是这样。 紫凝儿心下暗想,随及见谨樱一脸筹措的望向自己,不禁微笑着示意无事。 “花匠打理得勤,如今花开得正好。”低眸,谨樱淡淡的回道,只是唇角的笑意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她之所以喜欢海棠,确实是因为南宫景熙曾在两年前,在司徒府的后院里亲手栽种了两枝海棠树。 事隔两年,如今她依然可以清晰的记得,那年的南宫景熙脏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仰着下巴盯着另一边的小谨樱,呆呆的以着清脆的童音说道“樱儿,等到来年这海棠开了花,我就派着大红花轿过来娶你进门,好不好?” 那时的她,看着夕阳下咧着嘴笑得一脸信誓旦旦的南宫景熙,不知怎么的,她也就点头答应了。可是出乎人意料的,第二年的海棠并未开花,而他也没来娶她进门。而且从那之后,他也就很少来她府中玩了。 想到此,司徒谨樱原本精亮的眸子,也不禁跟着暗淡了下来。 “有时间,我一定过去看看”南宫景熙粗线条的没有发现谨樱的变化,随及望了眼另一边的紫凝儿,心下觉着无趣,便也又开始找着紫凝儿抬扛。“喂,上官月你干嘛头上什么都不戴啊?你看樱儿头上的发钗步摇多漂亮” “关你p事啊!”冷睨对方一眼,紫凝儿悠闲的闭上眼,毫不在意向自己投来的另外两束眼光。心下却暗自想着,待会要以什么样的理由,让樱儿跟南宫景熙独处。 “你……你一个千金小姐怎么总是满口脏话?一点素养都没有。”吃了个闷亏,南宫景熙脸上有些挂不住,随及便也指着前面的紫凝儿大声的责斥。 懒得理他,紫凝儿依然暗谋着自己的计划。 南宫景熙黑着脸本还想再骂些什么,可一转眼见顾痕有话要说,便也噤声。 “娘娘这身装扮,是真打算跟着王爷一块儿学武吗?”顾痕说得直白,眼神直直的盯着对面闭着眼好整以暇的简装女子,眸光里掺着探究的光彩。南雀的女子素来以温婉贤淑,慧质兰心的娇柔之美出名,如今这上官家的三小姐竟然别出心裁的想要学武,着实是令人猜不透啊!顾痕心下微叹,望向紫凝儿的眼神不禁更为深遂。 紫凝儿点点头,随及睁开明亮纯净的眸眼,认真道“昨晚我不是也跟你们说了吗?你忘了?” 忘倒是没忘,只不过他以为她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今天真的是整装待发。顾痕摇头回答她的问话,随及又跟着紫凝儿说了很多习武的难处,见她依然没有半分放弃的意思,这才真正的考虑起教她武功了。 马车越行越偏,今天因为有一袭华裳的司徒谨樱,所以大家选了西郊更远处的荷塘边练习。到了目的地,紫凝儿又是一番唇枪舌战之后,终于将顾痕拉着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余下的南宫景熙则被她美其名约独个儿练习,‘顺便’照顾一下谨樱。 朝阳上头,不时传来的鸟鸣声清脆悦耳,薄薄的阳光洒向大地,接天连叶的荷塘也开始复苏。一朵朵娇艳的雪色荷花跃在枝头,与那还留着晨露的碧色莲叶形成鲜明对比,美伦美幻,尤如仙境。 闭上眼深吸口气,满足的笑颜渐渐染上脸颊。 顾痕侧眸望着她,纤长的眼睫迎着朝阳的暖光,整张小脸也仿佛散着金色的光芒般,让人心神微动。他从不知道,世间真有肤如凝脂,眉若扶柳的倾城女子,比起她,仿佛这一塘的荷花都失了灵气。 转眼已到正午,本就是抱着一半当借口一半为好奇而学武紫凝儿,此时终于耐不住苦,在顾痕的无奈以及南宫景熙的白眼下,拉着一帮人上了马车回府。倒也不是真的受不住热,只是紫凝儿怕这阳光晒伤了谨樱,所以才冒着被众人鄙视的眼光非要回去的。 顾痕坐在马车里脑袋随着车子的摇动而轻晃着,整个人仿佛累极了,眼睛都闭了起来。 谨樱虽没有表现什么,可是眸眼中的喜色却是浓烈的。 看来,她这一招是出对了。 心下偷乐,紫凝儿环顾了一下车内的三人,随及刻意清了清嗓子,便也盯着缓缓睁眼的顾痕提议道“不如,我们下馆子吧?” 虽然是看着顾痕,但这话却是对所有人说的,紫凝儿早听过古代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可丞相府与七王府的菜色都十分类似,珍贵精美虽有,但却少了一番独有的风味儿。所以,也不知从何时起的念头,她总想着去城中的酒楼里凑凑热闹。 “下馆子?”樱儿沉着眸光,对这三个字理解不了。 “大家累了一上午,不如由本王妃做东,请大家去城中最好的酒楼好好吃一顿,如何?” 这下明白了意思,谨樱望向一边没有作声的南宫景熙,征求意见。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也赞同七王妃的提议,虽然她并不知酒楼里是怎样一番光景,但光听下人们说起,便也知是个热闹繁华的地方。而且,她也不想去七王府,看那些侍从们异样的眼光。 “王爷以为如何?”顾痕出言,把决定权扔到了南宫景熙身上。 马车驶进城内,因为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所以车速也减缓了不少。 三人的眼光整齐有序的投到自己身上,南宫景熙皱紧了眉头,随及不耐烦的说道“反正在哪儿吃的都一样,今天本王就依她一回。” 说完,随及恨恨的瞟了一眼前面的紫凝儿。 听闻这话,司徒谨樱不自觉的手中一紧,随及侧眸打量着南宫景熙的表情,见他只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倒也悄悄舒了口气。不可否认,这上官月着实生得花容月貌,所以在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心底的不安便也在隐隐升起。 几人上了城中最大的盛华楼,一路随着热情的小二进了二楼的雅阁,紫凝儿的小脑袋左顾右盼,一副对这里好奇万分的模样,不禁让一直生着闷气的南宫景熙都笑了起来。 “上官月,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南宫景熙好看的面容略带嘲讽的笑着,一声调侃,正捉摸着顶上的灯笼是什么图案做成的紫凝儿,一下子回过头来。眼神撞进南宫景熙身后的顾痕眸中,不禁微微一愣。 微微的别过头,顾痕背对着几人自顾自的在八仙桌前坐下,隐住了自己一时错愕的情绪。 “上官月,你是第一次来酒楼吧?”不知何时走近的南宫景熙不肯放过机会,凑近了一张好看却分外幼稚的小脸,眼带笑意。 只是他心里的小九九,却不暗世事的全写在了脸上。 收回落在顾痕身上的视线,紫凝儿恶狠狠的瞪了那白痴一眼,随及转身便也往着雅阁的门口走去。伸手一拉,还未见着过道上的风景,一个身着简朴却干净整洁的男子,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那人弯着腰,脸埋得低,所以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不知为何,她此时竟想到了宫里的太监,捂嘴偷笑,随及挥挥手便也浅声道“没事没事,这里边有只白痴狗老是叫个不停,本小姐出去转转,透透气。” 白痴……狗? 里边的三人先是一愣,随及惊愕万般的全看向了紫凝儿。 “上官月,你这丑女人又骂我?”南宫景熙脸色铁青的快步朝着门口奔走,语带怒意。 “拦住他”吩咐一声,随及便也一转身朝着雅阁的右手边快步跑去。绕过转角,紫凝儿回头便见刚才门口那人正与南宫景熙纠缠着,心底偷乐,随及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一步步朝着前方走着,眼睛却好奇的四处张望。 也不知走了多久后,又是一个拐角绕过,眼前的一切却瞬间变幻,仿佛突然掉进了另一个世界般,紫凝儿望着眼前略显阴森的过道,有些震惊。这个过道比之前盛华楼的窄了些,如今每隔十步就点了油灯,因为照不进阳光,所以这些昏黄的灯光映衬着这个仿佛通往冥界的过道,更显恐怖。 脚步顿下,紫凝儿回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了很远了。 这是什么地方? 她,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正犹豫着,忽然一阵湍急的脚步声从前方响起,脚步不重,却快得惊人。紫凝儿瞳孔微缩,随及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根本就无力动弹。该死,为什么每每到这样关键的时刻,她的四肢就会这么没用? 忽然,那阵脚步声缓缓的慢了下来,然而,却离她越来越近。 额上冷汗溢出,紫凝儿努力深呼吸,但她的双脚就是一动不动。双手发颤,紫凝儿张嘴正要惊叫出声,却不想眼前却突然冒出一个小脑袋。肉嘟嘟的小脑袋上,一撮漆黑如墨的长命髻分外引人,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头顶也望着自己的女子,好奇的眨了眨。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叠在一起,分外响亮。长长的过道仿佛石墙,将他们的声音传出很远。 看清来人,紫凝儿微微一愣,随及整个身子一软,便也往着一旁栽去。 “哎……你……”没料到眼前的人儿会突然昏倒,小家伙下意识的伸手去拦,可奈何自己手短,只听得咚的一声重响,某女已经十分惨烈的栽倒在地面。 原来,这真是石墙。 头部与pp受痛,紫凝儿头晕眼花的暗自想着,好看的眉头紧皱成一团,小嘴也禁不住轻呼一声。“疼……” “姐姐你没事吧?”小小的身子蹲到紫凝儿面前,满脸担忧。 摇头,微微睁开疼得紧闭的双眼,紫凝儿见这小屁孩真的担心自己,不禁苦笑道“小家伙,你能不能别一出现,就搞得这么阴森恐怖?”记得上次在牢房里他从地牢的秘道里钻出来时,也是吓了她与清儿一跳,当时还以为是怪物。如今这次,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活见鬼了。 第9章 姐姐,我好怕! 语毕,紫凝儿不禁轻舒眉头的睨了对方一眼,没想到只不过一句调侃,却让眼前的小人儿一脸愧疚,眼看着就要落泪。紫凝儿心下郁闷万分,随及便也立刻转开话题道“小家伙,你怎么在这儿啊?这是什么地方?” “对不起”哪知,眼前的小家伙却没回答她的问话,低了低脑袋,随及语气沉闷的道歉。 心底一软,紫凝儿忍着pp上的剧痛,随及伸手摸了摸他的长命髻,难得温柔道“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是我自己没用,怎么能怪你呢!” 是她自己?霖翊听不懂,随及抬眸怔怔的望着她,期待答案。 轻浅一笑,随及前后左右打量一番,见没人经过,不禁再次回归正题道“记得上次你说是中书侍郎的儿子,怎么今天又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奇怪?” 下意识的出声,转过头,小家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四下张望,随及想了想,便也直言道“这里不奇怪啊!就是阴森了点,就像……死过人的屋子一样,让人害怕。” 一听这话,紫凝儿不禁又是心下一颤,这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小心肝,听到这话又立刻“咚咚咚”的跳了起来。抬手故做镇定的抹去额上的冷汗,随及又道“这个地方这么恐怖,我们还是走吧!”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隐匿的惧意,南宫翊霖微眯起眼,随及一个小小的计划便也跃上心头。 “姐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闻言,紫凝儿的思绪不禁停在他刚刚那句‘死过人的屋子’话上,眸光微缩,随及诧异万分的望向身前蹲着的小孩。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在这个自称林翊的五岁小孩子脸上,在这一刻,竟有丝阴邪的味道。 “这……这是什么……地方?”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有意拉开她与小林翊的距离,紫凝儿努力镇定,但说出的话却是结巴得可怜。 “这里啊!……”轻叹一声,仿佛一个年过半百经过无数风雨的老人般,南宫翊霖眸光微沉,犹豫一段时间后,又才缓缓出声“死过很多小孩子的。” 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脑袋轰的一声炸响,耳边尽是眼前这小家伙阴森埋怨的声音。 “那时候我听我爹说,盛华楼的生意之所以这么好,就是因为他们做的肉特别好吃,大家都喜欢吃,但都不知道原因。直到,后来城中越来越多的小孩子失去踪迹,这样的说法也就成了传言,越传越多,越传越远。” 南宫翊霖低垂着脑袋,烛光的阴影投在他的小脸上,本是漂亮的小脸却另显邪气。 “我一时好奇,就偷偷跑了进来。可是昨晚我就在这里……” “不要说了”忽然,紫凝儿煞白着脸一声令呵,让眼前的小孩子瞬间止了声音。她伸手捂着自己的狂跳不止的心口,使出全力让自己渐渐站了起来。 “姐姐……” 见她要走,南宫翊霖不禁一下子哭了起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阴森的过道响起,更添哀怨。“姐姐,你陪我嘛,你留下来陪我嘛!霖翊一个人好孤单啊!这里好恐怖,霖翊怕……” 心口微疼,紫凝儿此时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耳边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声响,有哭有笑,仿佛人间地狱。回过头,紫凝儿看着霖翊绿得仿佛僵尸般的脸,终于支持不住,身子一歪便也倒了下去。 咚…… 响声在幽暗阴森的过道里响起,紫凝儿昏迷的前一刻,不禁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扔掉手中在三王府里偷出的夜明珠,南宫翊霖这次真的笑了起来,看着紫凝儿缓缓闭上的双眼,心底的满足感不禁再次袭来。 “哈哈,看你还敢质疑我,哼!” 撇过头,南宫翊霖小小的脸上显出一副计谋得逞的阴笑,随及便也大步朝着过道光亮的一端大步走去。他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质疑他,不相信他,看低他,所以当初在天牢里见到这个女子后,面对她的一再质疑与试探,他自然是憎恶万般的。 只是没想到,报仇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光线处,隐藏太久的男子缓缓从黑暗里现身,尊贵万般的紫色绣血红牡丹暗纹的长袍,随着步伐微微飘动。收回在过道尽头的视线,随及居高临下的望着已经被活活吓晕的紫凝儿,眸光微潋。 “王爷,这……”身后的男子弯着身子犹豫着出言,神态动作尽显谦卑。 “他们都走了?”紫袍男子低沉冰冷的声音传出,一下子将整个阴森的过道变得更加压抑。身后的男子便是这盛华楼里的监管人,平日里只需在楼里暗中指挥一切,今日因为七王爷突然到访,所以他才特意打扮成出去小二的模样躲在门外偷听的,谁知却有人突然开门。 “没有”摇头,那人抬眸看了一眼紫袍男子,随及略一犹豫便也提议道“王爷,不如让小的把七王妃带出去吧!不然等他们找起人来,恐怕,会对王爷您不利。” “多嘴” 一声轻呵,不禁让身后的人身形微颤,冷冷瞥了眼那人,南宫景煜这才弯身将躺在地上还未苏醒的女子打横抱了起来。走出还不到两步,便也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顿住脚。 “把这里的机关打开,别让任何人进来”说罢,整个人步履生风,走得极快。 南宫景煜抱着紫凝儿走进盛华楼最隐密的一间屋子,随及将她放在平素里只有自己才能休息的软榻上。起身,淡淡的望着眉头微皱的女子,心底也不禁渐渐平淡下来。紫凝儿的眉眼长得极为好看,尤其是那一双能摄人心魂的眼睛,一直让他记忆犹新。 拉了把椅子在她身侧坐下,这才伸手轻柔的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紫凝儿?” 不知不觉出声,随及淡淡笑着,眼里一闪而过的意味,让人捉摸不透。 在雅阁里逗樱儿开心的南宫景熙见菜肴都已经上满了桌,可这上官月还没归来,不禁隐隐担心,随及抬起明亮的眸子望向顾痕的方向,略带着急道“顾痕,你不是说她很快就会回来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踪影?” 闻言,失神良久的顾痕不禁也跟着皱眉,望着门口的位置,犹豫一瞬便也猛的起身。 “我去找找,王爷你待在这里等消息” “我也去”下意识的起身,却对身旁传来的目光浑然不觉。 循声望去,顾痕颇为忧虑的看了司徒谨樱一眼,她望向七王爷的目光可是一点不落的全被他看了个清楚,如今,这可怎么是好? “我……我也去”司徒谨樱见顾痕面带难色,随及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王爷,你们还是待在这里等消息吧!王妃娘娘可能在外面迷了路,下官这就去找。”顾痕匆匆说完便也夺门而出,不给他们半点否决的机会。虽然他的心里很清楚上官月不可能在这里迷路,但是为了安抚屋内的两人,他也只好这么说了。 不见七王妃上官月的半个影子。匆匆赶来的清儿壮着胆子询问情况,可却没有任何人搭理她,猜测着所有的可能性后,脸色不禁瞬间垮了下来。 莫非,她逃了? 心突然‘咚咚咚’的跳了起来,清儿惨白着脸身形微晃,随及缓和了心情,这才悄悄退出了喧哗吵闹的盛华楼。 “王爷,王爷不能搜啊!这是小民糊口吃饭的地方,您可不能砸了小民们的饭碗啊!”一群楼里的小二、帐房、厨房大叔大婶跪在地上,不让南宫景熙带着人去二楼雅阁搜索。 “让开,本王的王妃在你们这儿不见了踪影,若找不到,你们全都人头不保。”南宫景熙本就脾气不好,如今又在气头上,自然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指着地上跪成一片的平民,大声呵斥。 “王爷,盛华楼既不是皇家所属,也不是官家之业,您不能说搜就搜啊!”帐房老头抱着手中的银珠算盘,继续磕头求道。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这向来蛮横的七王爷收手,毕竟,这盛华楼的主子脾气也不是太好,他们一样得罪不起。 “废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有什么地方是本王去不得的?”南宫景熙红了眼,想想说话也是白费力气,随及转身从身旁一个侍卫的腰上抽了把明晃晃的钢刀出来,大声道“谁再阻拦,格杀勿论” 果然,一声即出,四下瞬间静成一片。 顾痕站在一边心思微顿,随及想劝劝身边的南宫景熙,却又深知他的脾气比牛来还要倔,所以只好轻叹一声,便也上前一步朝着那发着抖的老帐房轻言说道“老先生,您若不想事情闹大,便让你这儿的主事人出来。” 盛华楼是皇城的传奇,也是皇城里最为神秘莫测的一处地方。七年前建好后,便一直搁至,直到四年前的六月初才开业,从开业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占据上风,将城中所有的酒楼都击败了,成了皇城里的一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繁荣地方。不过,一直到如今,这盛华楼的主人究竟是男是女,都无人知晓。 之前是他疏忽,竟让七王妃一个人在这楼里独逛。 “若是只想草民出面,王爷与状元大人又何需如此兴师动众?”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二楼的楼道口缓缓出现一双精致奢华的墨色锦靴,随及那墨色的长袍也跟着入眼。 长发束绾,墨玉冠迎着下午的阳光,散着淡淡的暖光。面相虽也算上乘,但站在顾痕与南宫景熙身前,不禁也黯然失色。更何况,他浑身的气质也毫无过人之处,比起皇族出身的南宫景熙,自然自形渐秽。 “你是谁?”南宫景熙挑眉望着眼前已然走近的男子,冰冷着声音发问。 “草民段铭肆,参见王爷,状元大人。”那人拱手,身子微倾,一副恭敬的姿态,眼神却带着毫不隐瞒的挑衅。 顾痕暗自打量着这人的衣着,看起来虽然非富则贵,但骨子里却没有半分养尊处优的贵气,心下疑惑,随及上前一步靠近了那人便也冷笑道“原来阁下便是这盛华楼的主人,如今一见,倒也不过如此嘛!” 听到这话,段铭肆不怒反笑,满脸无所谓的反讽一句,语气神态没有半丝窘迫之意。“小的一介草民,自然是入不了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的眼的。” 如今的阳光虽不如前些天猛烈,但对于气头上的人来说,也如烈火般要人性命。 一旁的南宫景熙只觉得自己的头顶都要热得冒烟了,怒眉一瞪,便也对着两个唇枪舌战的男人吼道“别吵了” “快说你们把上官月藏哪儿了,不然,本王要你们全都好看。”阴沉着面容,迎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年仅十三的南宫景熙没有半丝不自在,眼神直直的盯着段铭肆,一副只要他们不肯交人,他就要提刀上阵的模样。 “上官月?”段铭肆临危不乱,微眯着眼一副深思的模样好似真的没听过这个人名一般。 砰…… 狠狠一拳砸在对方脸上,南宫景熙低沉着脸袋,脸上的表情比暴风雨前的天空还要难看百倍。捏紧了十指,他神情阴霾,小小的年纪脸上竟显出一丝十分不符年龄的暴戾。 “人是在你这儿不见的,今儿个若找不着她,你们谁都别想再活下去” 周遭的人纷纷一愣,掺杂着震撼诧异的眼光投向中间说话的南宫景熙,心里徒生惧意。 顾痕站在他的身边,侧过眸光正好能见到南宫景熙微潋的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他竟形容不出来。心头一震,只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瞬间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骇…… 他……就这么在乎上官月?他一直以为,他是讨厌那个女子的。 带着一帮人马冲上二楼,顾痕回过神看去,只见带着头的南宫景熙却突然顿住了脚,一行约有二十多个人的队伍,就这么硬生生的卡在了楼道口的位置,不上不下。 “你……这是干什么?” 一个清灵的声音自二楼传出,带着一点点预料不及的惊讶。顾痕本想上前的脚,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竟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上官月?……你没事?” 看着带着一大群府里仆人的南宫景熙,紫凝儿惯性的皱眉,随及听到他的问话,不禁更是疑惑万千的歪着头沉声反问“我能有什么事?南宫景熙,你吃多了没事做吧?” “喂,上官月你不要太过份,本王是……”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救你的。 望着对方一脸的不耐烦,不知为何南宫景熙到嘴的话,后半句却硬生生的吞进了肚子。 “是什么?”挑眉,不是没看清那家伙眼里受伤的情绪,紫凝儿继续皱眉不耐烦的问着,言语与神态可谓以假乱真。心头窃喜,紫凝儿打死也想不到南宫景熙真的会关心她,而且还带着这么多人来找她,真是够义气。 沉默半晌,南宫景熙的神情瞬间黯然下去,低声说了一句,便也转身推开身后拥挤成一团的人群,大步走出了盛华楼。 “没什么,是我吃饱了撑的。” 他说的话言尤在耳,可是等她回过神来,整个酒楼都已经没了南宫景熙的影子,眼见着顾痕也追了出去,这才往着楼下走去。南宫景熙转身前那委屈落寞的表情浮现在眼前,紫凝儿的心绪突然烦了起来,随及脚下一滑,整个人便也往着身后仰去。 一个时辰过去,找遍整个盛华楼里里外外,王府里的人都派出来找了,可整条街上就是 身子失重,眼看着她早摔得肿起来的pp又要遭殃,不禁认命的闭上了眼。 看来,她今天是命犯太岁,不宜出行啊! “娘娘小心,您若摔着了,草民们可担当不起”瞧着闭着眼睛,一副纠结万般又无奈认命的可爱小脸,段铭肆忍不住的出言调侃。大手揽着她纤细如柳的腰身,两人距离近若咫尺,甚至连她突然漏了一拍的心跳,都感觉到了。 猛的睁眼,紫凝儿盯着头顶上方正抱着自己的陌生男子,随及身子一颤,便也伸手用力的将他推开。 “大胆”来不及站稳身形,紫凝儿便也朝着被自己推得连连倒退的墨衣男子,冷斥道。一张小脸因为羞怯而胀通红,好看的眼睛瞪得溜圆,活生生一副受了欺负想要报复的模样。 “娘娘勿需动怒,草民不过是担心自己被您夫君责怪,所以才会伸手拉您一把”段铭肆说着,随及若有似无的伸手抚过自己受伤的脸侧。一抹含恨的眼光,瞬间从他眼中闪过。 “哼!”睨了眼看热闹的府里侍丛与酒楼客人一眼,随及便也大步朝着盛华楼的大门外走去。走到一袭黑衣的段铭肆身边,紫凝儿脚步未停,但说出的话却让身边的男子脸色微变。 “他在楼上看着” 短短六个字,足以摄去段铭肆的三魂七魄,抬眸下意识的朝着二楼楼道口的地方看去,果然见一深紫色衣袍消失在转角处。自在二楼的机关里见到自己的主子亲手将这个女子抱起来时,他便知这个女子绝不一般,可如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让他看见了,自己这小命,可如何自保? 若他当时没有看错,南宫景煜当时看向七王妃的神情,就像在看自己的心爱之人一般。 丞相府。 刚刚得知七王妃已经被找到的消息,清儿不自觉的舒了口气,脸色带上一丝讨好的笑容,便也望向桌案后端坐的上官诚风奉承道“老爷你真是料事如神,那丫头果真没胆子逃。” 合上手中的兵书,上官诚风一张看不出阴晴的脸上没有半丝变化,抬眸望了眼如释大获的清儿,便也语气如常道“既然她回来了,那你也回去吧!” 听闻清儿报来紫凝儿失踪的消息,他不是不疑惑的,只是后来让管家去查看芸儿还在府里,他自然也就不担心了。她紫凝儿要逃必定会带上傅芸儿,所以也只有清儿这样的蠢货,才会想到她是逃了。 至于这失踪的一个多时辰她去哪儿了,做了些什么,他倒是十分好奇。 “老爷……清儿想多陪你一会儿。”清儿低了低眸,头上的玉蝶花钗闪着耀眼着金色光芒,她低垂着眸眼,尽显女儿家的娇羞之态。本是只算清秀的面容,此时的姿态做出,倒也能吸引一众男人。南雀国中女子的娇柔之美,清儿可算学了一大半,久而久之,便也看不出半点的做作之意了。 迟疑不过一瞬,上官诚风将手中的兵书往着桌上丢去,起身,便也缓步朝着清儿的面前踱步走去。 伸手抬起她尖细的下巴,上官诚风皮笑肉不笑的淡淡出言“怎么?想了?” 闻言,清儿的脸蛋上瞬间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伸手抚上对方的大手,便也娇柔道“清儿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老爷” 清儿说着话时眼里情真意切,看在上官诚风的眼里,却也只是被他利用的筹码。 凑上自己的唇,随及没有一丝温柔的将她拥进自己的怀中,大手从她的腰上渐渐上移,隔着薄纱用力揉捏着。听着怀中的女子娇喘连连,随及心底冷笑一声,便也将清儿抱在自己的怀中,朝着书房里的内阁中大步走去…… 一番云雨之后,清儿拿着衣物挡在光洁白皙的胸前,脸上的红潮还未退去。 上官诚风背对着她穿上袍子,回过头拿腰间的玉带时,却见清儿望着他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便也收回手坐到了她的身边,安抚般的关切道“怎么了?” 他还需要这个女人忠心于他,不然,紫凝儿那边不好对付。 “老爷”轻唤一声,清儿顺势倒在他宽阔的胸前,抬眸试探的望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脸温和,便也淡淡道“自从去到王府,清儿与老爷见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清儿担心……” “担心什么?”语气不变,依然带着一丝宠溺的关心。 “担心……清儿担心老爷会……不要清儿”说罢,清儿做出一副泫之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 “唉!”长叹一声,上官诚风安抚的拍了拍青儿光洁如玉的后背。 清儿心底一空,随及抬眸正要询问他为何叹息时,哪知头顶的男人却又沉声出言。 “如今大局未定,朝内动荡不安储位之争也越来越严重,清儿,这王府里的女子除了你,本相是谁也不敢相信呐。” “老爷……” “清儿,等到七王爷登上太子之位时,便是本相纳你为妻之日。” 闻言,清儿还带着眼泪的脸庞上仰,直直的盯着身边的男子问道“真的吗?” 点头,不带一丝犹豫。 唇角微扬,清儿喜不自胜,眉眼里全是听到这句承诺的满足与高兴。 呵,清儿啊清儿,你也就这点能耐。 上官诚风心下冷笑,随及想到紫凝儿对着自己说话时那种嚣张到目空一切的风范,不禁微微皱眉。 很明显,清儿虽也有点心机,便到底不是紫凝儿的对手,所以,他得另觅人选了。 回到王府时,正好是申时三刻(下午16点左右),甩开众人回到萱若阁一下子躺倒在床上,不顾午后的燥热,紫凝儿一把将丝被拉起盖在自己脑袋上,蒙着头,想要将自己从这个世界里隔绝出去。 本来一个丞相老贼,一个混蛋王爷已经够让她头疼得厉害了,如今还要再加个南宫景煜?老天,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也不知闷了多久,等到紫凝儿扯开被子露出头时,额上的热汗已经把鬓发打湿得很彻底了。睁开眼,望着床顶上的红色丝綢幔帐,不禁有些微微失神。 这红色的幔帐是她与南宫景熙成婚时,皇宫里送出来的,如今用了两个月了也没撤掉。也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这张她睡了近两个月的床顶,竟然是绘着一大朵一大朵的红色牡丹。南宫景熙贵为皇七子,自然是大富大贵之人,用牡丹装饰也不足为奇。 不过,为什么一看到这些娇艳芬芳的花朵,她竟会联想到另一个人? 不,她不能想他…… 此后的日子里,紫凝儿依旧忙着撮合南宫景熙与司徒谨樱的事情,兜兜转转一圈,又是数十天过去。檐外的大雨如瓢泼般下得酣畅淋漓,紫凝儿整个人怔在萱若阁的屋檐下久久发呆,竟连自己的鞋子被打湿了都未查觉。 天空一道惨白的光亮闪过,随及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从天际传出,仿佛那天空掉下了一块,狠狠砸在了大地上。身形被吓得一颤,紫凝儿低眸盯着自己已经湿透的裙摆与鞋子,不禁有些失落。 转身想回阁内坐一会儿,却始料不及的撞见一双澄亮纯净的眸光中。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下意识的皱眉,紫凝儿的语气有些不善。 南宫景熙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出个洞一般,目光灼灼。 “有病”轻骂一句,随及便也踱步回到屋内,坐到床边脱下湿透的鞋袜,正想唤清儿过来帮她拿裙子与鞋时,却突然想起清儿被她刚刚支开了。 轰…… 一声雷鸣,声响洪亮震耳。 紫凝儿缩在床边的身子又是一颤,眼中一抹淡淡的不安略过,随及紧了紧手心故做镇定。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怕打雷的,但……真的只有一点点哦!紫凝儿心底默念,企图用这种无聊的遐想来打消心底的惧意。雷鸣声过,屋内的幔帐被突起的大风吹得胡乱飞舞,不安的发出‘冽冽’的响声。 噗…… 夏季的暴风雨总会惹得天昏地暗,随着一声轻响,桌上点好的几盏烛灯瞬间熄灭,紫凝儿的世界瞬间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心底咯噔一声,紫凝儿的身子僵在床边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碰到些什么。 后背发凉,双手瞬间冷得尤如寒冰。 良久…… “上官月,你要是怕就出来” 忽然门口传来南宫景熙的声音,紫凝儿如释大获,随及起身毫不顾忌的光着脚便也朝着门口的光亮跑去,那速度快得,仿佛身后有鬼在追着赶着一般。 啪…… 啊…… 一声木块碎裂的声音传出,紫凝儿的低呼也传入了门外久候的南宫景熙耳里。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南宫景熙拔腿就往萱若阁里跑去,张着眼睛四下张望了好久,直到感觉脚下踩着了什么,这才连忙松开脚蹲下身子。 “上官月,你怎么了?哪儿摔着了?” “你个笨蛋,踩着我手了……”紫凝儿泫之欲泣,温热的眼泪在眼眶里一直打着转。 眼睛终于适应了屋内的阴暗,南宫景熙看着趴倒在地上抱着手一脸痛苦的紫凝儿,不禁心下微疼,随及拂开她身边断裂的一把红木椅,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别怕,我带你去大堂找陈太医” 语毕,便也抱着她在萱若阁外的走廊上大步跑了起来。 外面的光线总是比屋里好的,要到王府的大堂需要经过一处花园小径,几乎没有半丝犹豫,南宫景熙便也微弯着腰,冲进了雨幕里。 他身形单薄,虽极力为她用身子遮挡,但还是让紫凝儿淋了一身的雨。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管家带着一堆丫鬟侍从提着点好的灯笼,穿着蓑衣匆匆从另一边赶来。 忽然想起南宫景熙才十三岁,紫凝儿不禁微睁着被雨淋得模糊不清的双眼,大声道“南宫景熙你放我下来,我是手被你踩了,又不是脚。” 很快,她的声音便被淹没在雨声中. 以为他是没有听见,紫凝儿不禁又张嘴大声喊了好几遍,直到喝了不少天然水后,这才泄气般的没有再出言。刚才见他抱着自己一路横冲,她都差点忘了如今抱着自己的是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小屁孩,他今天是怎么了?不是最讨厌自己的吗,怎么会…… 大堂里果然灯火通明,远远的在堂里打扫的丫鬟见着雨幕里的人影,待走近了才认出是这府里的主子,不禁立刻丢下手中的抹布,急急迎了过去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去找陈太医”冷冷吩咐一句,南宫景熙没有片刻停留的将她抱进了大堂的客椅上。 松开手,还来不及松口气,南宫景熙便见着了自己一手的血水。抬眸惊讶的瞪向紫凝儿的右手臂,不禁心底一凉。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听着他的怒吼,紫凝儿转眸望向自己的手臂,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左手臂上的袖子早被刺开,一根快有半寸长的木头屑插在她的手臂里,血就那么顺着往外流,混着雨水染底下的红了衣衫。 刚刚疼的时候她是想着可能被划破了,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片木块插在胳膊里,一直淋着雨,身体早已冷得发麻,她现在根本连半点疼意都感觉不到。感觉到一束愤怒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紫凝儿怔怔的抬眸,却见闪闪烁烁的烛光下,南宫景熙怒气风发的脸上,一双眼睛正瞪得通红。 外面的风刮得更大了,雷声虽然小了起来,但雨势却没有停的打算。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什么? 紫凝儿听到之话,不禁诧异万分,伸手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便也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不再答话,眼里却有冉冉的泪光浮现,南宫景熙上前两步脱下自己的外袍,随及将里衣撕下一角,便也不由分说的将她臂上的木头碎片拔了出来,然后见她没什么大的反应,这才皱着眉头将往那碎布缠在了紫凝儿受伤的手臂上。 正在此时,去寻陈太医的丫鬟还没回来,便有两三个人影从王府外的大门口往里走近,等到南宫景熙注意到他们时,那三人已经走到了王府迎客的大堂门口。 “三王兄?”认出来人,南宫景熙不禁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外面雨势不停,马车又走不动,所以本王只好进来打扰了,不知王弟可否介意?”南宫景煜浅笑着说出来意,随及拍了拍肩上淋上的不少雨水,示意自己真的被困在了雨幕里,走不了了。 闻言,紫凝儿惊讶的抬起眸子,目光触到那依旧一袭紫色长袍的男子,仿佛触到了电光一般急急收回。 他怎么会来? 低垂眸眼,紫凝儿能清晰的感觉到一簇目光正盯着自己,她只觉得心底狂跳不止,就连手指都不禁握紧了起来。 “当然不介意,王兄大驾,臣弟有失远迎才对。”南宫景熙有些拘谨的说着,随及一抬眸便见门口一拔子人走了过来,心下怒意横生,便也大步走近怒斥道“下这么大雨你们都跑哪儿去了?是不是本王这些天待你们好,便忘了规矩?” “奴才(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 一行人还来不及进屋,随及便也放下手中的防水灯笼挨个跪在了门外,心惊胆战。 “混帐”怒骂一声,随及回眸见了眼南宫景煜三人,便也忍下心中的不满,大声道“没见着三王爷来了吗?还不快去沏茶。还有,丁丁你去看看陈太医,你告诉他若一柱香的时间还没到大堂,就让他直接去死。” “是”跪成一排的人松了口气,随及四下散去,各忙各的。 屋外的雨不止没停,反而还越下越大,啪啪嗒嗒的砸在树叶花草上,发出的声音沉闷不堪。南宫景煜眼神微眯,本是平淡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危险起来,他上前两步,随及旁若无人的拉起紫凝儿缠着布条的左臂。 “你的手怎么了?” 紫凝儿望着他阴沉的面容,心绪凌乱得不成样子,随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的力气是那么的大。转眉望向正看着雨幕的南宫景熙,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惊慌之意。 “我帮你看看”警觉到自己的失礼,南宫景煜顺手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轻轻把脉。 “你别怕,三王兄医术高明,他肯为你医治真是太好了” 转过身正好看到这一幕,南宫景熙没有多想的喜出望外,上前几步走近了紫凝儿便也安慰道。自小他便知道这宫里最有才华的便是他的三哥,智勇双全,医术高超,琴艺了得,画技精湛。数起这宫里宫外,除了父皇与顾痕,他最佩服的便是这三王爷南宫景煜。只不过他不喜与人为伍,所以一直以来,大家跟他的关系也都比较淡薄。 好几次,其他几位王兄都在父皇面前说他的坏话。 大堂外,顾不得浑身淋湿的陈老太医提着自己的木箱便冲进了大堂,比起上一次的庄重,这次他的出现可谓让紫凝儿大跌眼镜。眼看着头上的半白长发被狂风吹得凌乱不堪,此时狼狈的搭在他的雪色长袍上,衣角全湿,一步一个水印的奔到南宫景熙面前,便也直直的跪了下去。 “老臣来迟,望王爷恕罪” 按在地上的手指有些发白,看来是冷到了。 紫凝儿微微叹息一声,抬眸见南宫景熙还是十分生气,不禁抽回手拉拉他宽大的衣袖,求情道“陈太医年事已高,如今匆匆赶来已是不易,你就不要责怪人家了。” “还不快过来替你们主子处理伤口?”南宫景煜神情疑虑的睨了底下的紫凝儿一眼,随及便也适时的朝着跪着的陈太医发话。她的伤势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如今失血过多,脉息有些紊乱,只要稍加调理便可痊愈。 只是,她怎么会受伤? “是是是……”陈太医如捣蒜般狂点着头,随及起身便也背着药箱走近了紫凝儿,感激的朝着她看了一眼,然后便小心翼翼的替她处理还沾着不少木屑的伤口。 侍婢们奉了茶上来,三王爷上居正位,南宫景熙则坐到了紫凝儿身边的位置,盯着陈太医的脸色始终不太好看。此时,浑身全湿的丁丁也从大殿外走了进来,见陈太医已经在帮王妃娘娘清洗伤口了,不禁也悄悄舒了口气。 请安问礼后,见大堂里没她什么事儿,便也回府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出来。 “不知,七王妃是如何受的伤?”饮了好几口清茶后,南宫景煜迎着屋外的雨声,淡淡出言。眼神瞟过紫凝儿,随及征询般的望向南宫景熙。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南宫景熙立马跳脚的从椅上弹了起来,他望着高高在上的南宫景煜,怒气冲冲的回道“还不是今儿个这大雨,大风吹灭了屋内的烛火,上官月急着出来就被桌旁摆着的椅子绊倒了。” “椅子?”沉眉,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疑惑。 “好像是把椅子,当时屋内光线太暗,臣弟也只看了个大概” “本王记得你这府里的东西都是崔公公一手操办的,所用的物件全是上乘之品,怎会这么容易折断?” “这……”南宫景熙的脸色疑惑不解,随及伸手挠了挠脑袋,苦闷的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放了把质量差的破椅子害自己? 紫凝儿心下想着,随及抬眸看向上座的南宫景煜,见他也是毫无头绪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毕竟她在这王府里,也没得罪过人啊!而且府中只有她一个妃子,什么宫斗宅斗的把戏她也是见识不到的。 王府的大堂里陷入沉静,陈太医处理完紫凝儿的伤口又开了几副安神的药方,随及便也忐忑着心情退下了。屋外的大雨下个没完,本是傍晚的光景如今看着却如深夜般漆黑一片,南宫景熙派了丁丁与管家一同将南宫景煜主仆三人送到了府里的客房,然后才扶着紫凝儿回了萱若阁。 阁里门窗紧闭,数十盏灯火将整个内阁照得亮如白昼,清儿立在一边陪着她,而南宫景熙一送她回房,便离开了。 闭上眼乖乖在床上躺着,思绪却回到数十天前在盛华楼的那一幕。 那天她一醒来便见着了守在床边的南宫景煜,还来不及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人便浅浅出声。“醒了?”温文尔雅四个字,用在说这话时的南宫景煜身上,不足为过。 第10章 这里是哪里? “这……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儿?”左顾右看了好几眼后,紫凝儿抬眸望着身旁已不算陌生的男子,轻浅出声。此时的她,早已忘了上次在宫里的湖边,曾暗暗告诫过自己不要离他太近的事情。 南宫景煜并未答话,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圆木桌旁,拾起雪白如玉的茶杯倒了满满一杯,随及回身递给了她。 “……谢谢”灿然接过,她确实有些渴了,抬手便也毫不客气的喝了起来。 “没想到,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小,连个小孩子的把戏都看不穿”南宫景煜高高站着,双手交叠着至于胸前,一副嘲弄的口气缓缓说道。 噗…… 一口茶水措不及防的喷出,紫凝儿抬手捂住自己沾满水渍的小嘴,随及便也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咳……” 剑眉微皱,本是笑着的面容瞬间垮了下去,望了眼袍子上的茶口加口水,南宫景熙还来不及发怒,便只听得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声从身边传出。眼见紫凝儿捂着脸咳得厉害,露出的眼眸因呛得厉害,此时正泛着淡淡的泪光,不由心底一软。 “说你笨,还真是抬举你了。”低骂一声,随及伸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拍起来。 脸上的担忧之意,不似做假。 好一会儿后,紫凝儿终于停止了咳嗽,眼里一滴冰凉的泪水滑出,两只眉头也是皱得厉害。抬眸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便也虚弱的问道“你都看到了?那个小孩不是鬼?” 唇角扬笑,南宫景熙实在敬佩她的想像力,这世间哪来的妖鬼神魔,真是幼稚。 眼见对方的嘲笑之意,紫凝儿满腹怒火的横了他一眼,随及掀开身上薄如蝉翼的丝被,下了那软榻准备离开。 眼见她气得要走,南宫景煜忍着笑伸手一把将她拉住,随及讨好的又道“紫大小姐冰雪聪慧,伶俐过人。成了吗?” 身子一顿,紫凝儿回身不好气的甩开他的手,便也冷声道“王爷这时倒有这功夫调侃我了,当时怎么就躲在背后看人笑话?哼!小人。” 末了,还不忘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救你?”带着浅笑的嘴脸高傲的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子,他好整以暇,静待紫凝儿的答案。 “因为……”语塞,紫凝儿仰头毫不胆怯的眼光顿时一窒。 因为什么?因为他们见过几面?还是因为…… 紫凝儿没再想下去,随及扭头望向一边的屋内陈设,淡淡道“没什么” 语气中满含的失落之意,让人无法忽视,紫凝儿惊觉到自己的变化,不禁心下一颤。 得到预期的效果,南宫景煜低首凑近了紫凝儿的耳朵,暧昧不明的轻轻出声“为什么不敢说了?”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吞吐,紫凝儿只觉得身形一怔,随及下意识的回眸。 红唇擦过对方的脸颊,紫凝儿心中一颤,仿佛有电流传遍了全身一般,让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身子撞到桌角,桌面上的茶壶与杯子发出轻脆的碰撞声。 “原来,你喜欢我”南宫景煜没有丝毫不适,伸手抚着自己被她吻过的脸颊,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得意与欢喜。语气轻快愉悦,仿佛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般,没有半点不对。 喜欢? 按在桌沿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紫凝儿目光闪烁,俏颜上染着淡淡的红晕,更添诱|惑。她努力镇定,但只要眼神触到对方,她的心绪就无法正常运转。迟疑着,犹豫着,紫凝儿终于盯着自己的脚尖,语速极快道“谁喜欢你了,那是意外,你别自以为是了。” “我知道是我自以为是,你贵为七王妃,将来你的夫君登上皇位,你不就是母仪天下,世间权势最高的皇后娘娘了吗?”南宫景煜依然笑着,语气中不含半点其他情绪,只如说着今天天气很好般,平常简单。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刺耳。 紫凝儿抬眸怔怔的望着他,见他的笑容一不如之前的嘲讽冷笑,二不如刚刚的自信十足,心底不禁有些理亏。 “好了,你走吧!出了这间屋子一直向左拐,一直走到头就行了。”忽然冷下心情,南宫景煜下着逐客令,转身便也朝着朝着一边的书架走去。 向来皇位之争是最为残酷的,而南雀国的所有人都认为王储之位非七王爷莫属,难道,他也这么认为吗?可是,他之前不还派人暗杀自己的亲弟弟?紫凝儿一时想不透,眸光落到南宫景煜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不觉有些怜惜起来。 三王爷的母妃早亡,父亲又只宠着南宫景熙,他的满身才艺只是招人妒忌的把柄。这些年一直受着其他王爷的打压与迫害,而他,一直孤身一人,从未有人帮过他。这些,都是宫里宫外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当朝三王爷手段狠辣又是个城府极深的主,却从不知,这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然而今天的相处,却让她看不出,这人究竟是在人后装善良,还是不得不为生存而装冷血。 咚咚咚…… 有节律的敲门声将陷入回忆的紫凝儿拉回现实,望了眼门外倒映的黑影,不禁淡淡道“进来吧!” “娘娘,王爷派奴才送了些饭菜过来” 那人提着精致的红木饭盒走近,一边将盛着饭菜的盒子打开,一边又才轻声解释道。 “本王妃没有胃口,你拿回去吧!”摇摇头,紫凝儿正烦着,哪有心思吃东西。 “可是……”那人手中的动作一顿,望了眼床上的华衣女子,欲言又止。 “娘娘脸色这么差,好歹吃一点吧!”清儿上前两步,随及略带关切的劝道。 “吃不下,拿出去吧!”再一次出言,语气已带着淡淡的不耐。 清儿微叹,随及回头示意了那提着盒子的人,让他退下。待那人离开后,随及关好门,走到紫凝儿床边,担忧道“娘娘最近一直吃不好,不知,是不是近日的菜式有问题?” 摇头,紫凝儿抬眸莫明的盯了清儿一眼,随及收回目光看向床头。 她最近,都没吃好吗? “清儿大胆,不知娘娘是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搁在心里,所以才食不下咽?”犹豫着,清儿终是将自己的猜测全说了出来。最近几日她才发现,紫凝儿这些天一直很奇怪,总是盯着一个地方默默出神,时而浅笑,时面忧愁,好几个晚上还跑出屋里到院子里散步,被府里巡逻的侍卫看到过两三次。 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倒真想不起来了。不过,她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别担心了”回报一个浅浅的笑容,紫凝儿安抚般的朝着清儿说完。 “是不是……老爷让你撮合司徒小姐与王爷的事情,所以娘娘才这般忧心?”清儿怀疑的说完,随及抬起眸子观察起紫凝儿的表情。 她有吗? 紫凝儿心下否认,随及轻浅一笑,脸色也比刚刚好了很多。望着眼前一脸紧张又满眼疑惑的清儿,不禁好笑道“你担心这些做什么?我又不喜欢南宫景熙,别说给她找个女人,就是找一百个,本王妃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似懂非懂,清儿灿然的点了点头。 若不是为王爷,那她又是为了什么才变得这么魂不守舍?思绪回到之前她无意见到紫凝儿盯着床上的幔帐浅笑的模样,不禁心头一怔。 莫非,她有了喜欢的人? “好了,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紫凝儿心情好了不少,没有注意到清儿望向她的眼神,便也遣走了她。 虽然阁里的门窗紧闭,但她还是能隐隐听到屋外肆掠的狂风,还有停不下来的大雨。经清儿这么一提,她倒也警觉了起来,自从那天在盛华楼回来后,她的眼前便总是出现他的面容,就连平素不爱做梦的她,都接连梦到过那人好几次。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如她的死党们曾经说过的,春心萌动了? 不是吧!!! 心头微叹,窗外的光线猛的一亮,随及一声惊雷便平地而起,炸得屋里正失神的某女子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整个人连忙缩在丝被里,紫凝儿只怨自己为什么要把清儿遣走,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受惊受怕。 正当她自怨自艾的时候,忽然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掺着雨声,便也朝着她的萱若阁靠近。 砰…… 屋里的大门被猛的推开,随着袭卷进来的冷风,还有一句句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该死,这老天干嘛下这么大雨啊!冷死本王了。”南宫景熙一边骂着一边朝着屋里走去,手中提着的一个大盒子,已经被雨淋湿了。他的身后是被风吹得不安摇晃的大门,一柄还滴着水的油伞狼狈的摊在门口的大理石上,被风一吹,便也滚远了去。 “你怎么来了?”紫凝儿微微皱眉,眼见着屋里被吹得乱飞一气的纸张床幔,不禁又才急着道“你个白痴,快把门关上。” 不然,这灯盏又要被吹灭了。 “哦”愣愣的望了紫凝儿一眼,随及将手中的木盒放在地上,便也迎着风往回走去。打湿的长发与衣袍此时也张狂的飞舞起来,南宫景熙微眯着眼好不容易将门关上,随及转回头来,只见紫凝儿一脸严肃的正瞪着自己。 自她从牢狱里被放出来之后,因她一直生着病,所以他也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睡下了。只是没想到,这一睡竟睡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这么大雨怎么也不叫个人跟着?”睨着他几乎湿透的衣裳与头发,紫凝儿不禁在心底里暗叹他的智商。 “不是没用晚膳吗?我让人炒了几个开胃的小菜,你起来吃一点吧!”南宫景熙没有回她的话,只是自顾自的上前将那一盒子饭菜腾了出来,伸手解下自己晚膳前才换下的外袍,便也走到床边作势要扶她起来。 开胃小菜?难道连他也发觉了自己这几天的异常?还来不及迟疑这些,紫凝儿随及眉头一皱,便也疑惑的问道“你之前不是遣人送过饭菜来了吗?怎么又送?” “之前?我没有送过啊!” 不是他?那还能是…… 回想起之前的一幕,紫凝儿不禁顿时了然于胸,难怪那人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怕是看到清儿在房里,所以才不敢说自己主子的名号吧!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还是之前淋了雨着凉了?”怀疑的说着,随及伸手便要去摸紫凝儿的额头。 啪…… 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猪爪子,紫凝儿一掀薄被,随及便也翻着白眼道“一顿又饿不死,何必冒着雨亲自送过来?真是傻得无可救药” 坐到桌前,紫凝儿望着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饭菜不觉轻嗅一口,随及只眯着双眼感叹道“死小子长大了,懂得怜惜人了哈。” “若不是见你手受了伤,我才懒得管你”南宫景熙闻言也跟着坐了过来,眉头一扬便也口是心非的回道。低眸看了眼桌上精致美味的菜式,不觉有些心动,刚刚跟着三王兄吃饭他担心着上官月,所以也没吃多少,如今正好补一补。 “切,要你管啊!” 虽这么说着,紫凝儿还是笑着夹了一筷子叫不出名儿的青菜,放进了口中。果然不愧是开胃小菜,一桌子几乎全是素的,对于这两个月在王府里大鱼大肉的紫凝儿来讲,可谓新鲜得很。 “上官月,好吃么?” “嗯嗯” 含着满口的菜肴,紫凝儿含糊不清的点头应道。斜着目光望向简直快流出口水的南宫景熙,不禁笑得更为灿烂了。 “喂,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南宫景熙忍不住学着她平素最爱的动作,白了对方一眼后,又才不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本王听你又不想吃饭,所以就派人去请了城中有名的大厨回来,一直担心着所以也没吃好。” 城中的大厨?难怪今晚的菜式色香味淡,原来是换了厨子。 “你饿了?”紫凝儿明知故问,见对面的人犹豫一会儿后才不得不点头,唇角的笑容便也越发明显,忍着笑,随及翻翻了放在桌旁的饭盒子,却见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一双筷子一个碗,两个人怎么吃? “不如,你喂我吃啊!”南宫景熙提议,眼里有着一点点莫明的情绪闪过。 “喂你?你多大了啊?”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紫凝儿只觉好笑的盯着如今已经十三岁的南宫景熙,虽然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小屁孩,但到底是上了五岁的少年了,怎么还能提出让人喂他吃饭的提议? 皱眉,南宫景熙望着一桌子的菜肴,有些郁闷的回道“不然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我用手抓啊?” “好啊!你就用手抓”紫凝儿伸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副看戏的表情盯着眼前美则美矣,却缺心少肺的某少年,调侃道。 “哼!”冷哼一声,南宫景熙十分愤怒的瞪了眼前的紫凝儿一眼,起身,便也大步往着门口的位置走去。 “回来” 一声令呵,紫凝儿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的位置,再次出言道“我喂你” 眉梢上扬,唇角含笑,南宫景熙以光速冲回桌旁,随及乖乖坐好神情激动的望着眼前的紫凝儿,一脸讨好。 恍然间,她仿佛看到一只可爱万分的小狗狗正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等待它应得的骨头。 一口饭,一口菜,紫凝儿都不禁暗叹自己的耐心是如此的好,望着对面一脸满足的南宫景熙,她不知为何竟有种自己当妈的错觉。 忽然,吃得正香的南宫景熙伸手握住了紫凝儿举着筷子的右手,筷中夹着的一块小青菜掉落在两人中间,南宫景熙不以为然,只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终于开口试探的问道“上官月,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嘴角沾着的饭粒跟着他的话语一抖一抖的,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生气?她生什么气了?紫凝儿心里呐闷,随及盯着他带着一点点委屈的眼睛,奇怪道“我生什么气了?” “我知道你生我气了,上次我让人把你押进天牢后,你一直生着我的气。” 听闻这话,紫凝儿不觉有些啼笑皆非,难怪他最近总是站在自己身边欲言又止,原来是这事。“拜托,这事儿都过去八百年了,你怎么还记着?” “虽然过去了,但我知道你一直气着我,从你回来后,都没正眼看过我,出去练武也是跟着顾痕一块儿,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 南宫景熙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直听得紫凝儿头都大了,她不过是帮他牵牵红线一番好意,谁知他却不识好人心的以为自己闹脾气。真是,郁闷死人了。 “你不是喜欢樱儿吗?我把你安排在她身边,有什么不对?” 紫凝儿望着他,随及抽回了被他一直握着的手。 神情微怔,南宫景熙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最后却在紫凝儿的目光下,闭了嘴。因为,他确实是喜欢谨樱的,不过,为什么他的心底会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畅快? 一夜的风雨交加,半夜里被冷醒了好几次的紫凝儿都没起身去柜里取床厚点的被子,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挨到天亮,屋外的雨也终于下得小了。随便整理了下长发,然后换了身橘红色的长裙,便也打开了萱若阁的大门,朝着大堂里走去。 迎面的晨风带着寒意撩过她的发丝,紫凝儿冷得浑身一颤,刚想转身进屋,却见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从前方的月形拱门下闯了出来。 带着寒意的秋风拂过,丁丁满脸慌张的跑到了紫凝儿身边,随及未等对方反应,便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泣急道“娘娘,求您救救福伯吧!奴婢求您了……” “丁丁?你怎么了?快起来”紫凝儿急忙欠身扶她,可跪下的人却偏偏不肯起身。 “娘娘快去大堂吧!王爷……王爷要打死福伯了。”丁丁仿佛抓着救命绳一样,紧紧的抓着紫凝儿的右手,眼泪簌簌而下,本就清秀的面容不禁更显可怜万分。 大堂?紫凝儿皱眉,心知事态严重也不再拖拖拉拉,反手拉着丁丁便也往着王府大堂的方向赶去。不过,这丁丁口中的福伯又是谁? 一柱香的时间未过,紫凝儿在丁丁的引领下急步来到王府大堂,眼见殿中的一切,不禁也是心下一颤。只见两个年青侍卫,正一人举着一条约有手掌厚的板子,朝着正中躺在长凳上的管家老头身上招呼,而此时,这人的衣袍已经渗着血了。 丁丁见此,不禁立刻冲到了殿中跪下泪水连连的为受罚的管家求情,但高坐殿中正位的南宫景熙,却是脸色阴沉着的盯着堂中正挨着板刑的管家,没有发话。 “快住手”急步跨入殿内,迎着众人投来的目光,这才见着持板子的人停手。 “上官月?你怎么来了”语毕,南宫景熙诧异的从上座弹了起来,望了眼底下满脸泪痕的丁丁,不禁也明白了过来。 “管家犯了什么错,你就这样罚他?” 紫凝儿望了眼脸色煞白,嘴角还挂着一丝殷红血迹的老管家,眼中一抹不忍闪过,随及抬高了下巴,狠瞪着居高临下的南宫景熙。这样责打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头,亏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下得了手。 “他犯的可是死罪,若不念着他年事已高,如今早送到牢里去了”南宫景煜端着手中的深蓝色雕清香花茶盏,气定神闲的望着满脸不平的紫凝儿,淡淡开口。 死罪?难道…… 紫凝儿心下猜想万分,随及正想开口问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时,却听得一旁的老管家开了口。 “奴才多谢王妃娘娘宽容,不过奴才这次着实是犯了大罪,还害娘娘因此而受了伤,奴才心底实在……如今这杖刑算是轻的,娘娘就不必为奴才忧心了。”老管家整个人软弱无力的趴在行刑的长凳上,气息一喘一弱,声音也变得虚弱万分。 “娘娘,虽然福伯有错在先,但……但再这样打下去,他会死的。”丁丁跪着在地上爬到紫凝儿身边,手拉着她华贵轻柔的裙摆,泣不成声的哀求。 不知为何,听到丁丁这话紫凝儿竟眼眶一热,她欠身蹲在丁丁身前,随及便也安抚道“你放心,我会救他的”语毕,随及起身不再看一旁的南宫景煜,只抬眸眼神冷冽的盯向了南宫景熙,语气严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微微皱眉,南宫景熙立在原地,随及便也开口道“他偷梁换柱,将府内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换了赝品进来,昨晚因为你被椅子绊倒的事情三王兄觉得可疑,便叫他人查了起来,没想到,竟是这狗奴才中饱私囊,以着管家之位暗中将所有的东西都换出去变卖了。” 越说越气,南宫景熙说到后面不禁声音加大,抬手指着堂下的老管家,脸色也变得铁青。 窃取主人家的财务,这若是闹到官府去确实是一项大罪,更何况还涉及到皇家之物。紫凝儿听罢不禁心下吃惊,随及转过眸光望向躺着的老管家,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好的理由来。 毕竟她再怎么看,这管家也不像是个贪财忘义的奸佞小人。 “王爷,福伯也是被逼的,他的儿子流连赌坊欠了巨债,福伯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打死吧!”丁丁一时激动,便也含泪将当中的内情道了出来。 紫凝儿听见此处,只见管家已近昏浊的眼神瞬间一变,随及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活力般,垂下了头去。 “这么说,你这丫头也是早知道此事的?”静坐一边久久没有发话的南宫景煜却突然插话,随及只见那躺在长凳上的老头目光一缩,不禁又再冷声继续“这七王府的东西全是皇家用品,皇城中哪一个赌坊敢收?再则,这七王府所失的物件加起来,怕也有上十万两银子了,他是赌的什么欠了这么多?” 本还生出了怜悯之情的南宫景熙听到这话,也不禁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神直直的望向堂下的管家安福,大呵道“安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本王讲清楚。” 心知事态果然是比想像中还要复杂,紫凝儿也不禁噤了声,转眸试探的望了眼正低眸饮茶的南宫景煜,却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既然这事是他捅出来的,想必他是早就知道了当中内幕才对。 良久,堂中不再有半个人说话。 眼见管家安福不吭声,南宫景熙一时气极不禁又张罗起两个拿着板子的侍卫动手“不说是吧?来人,给本王继续打” “慢”紫凝儿抬手示意那两个侍卫不许轻举妄动,随及上前一步,对着脸色阴沉到极点的南宫景熙再道“既然这事与他儿子有关,那便将他儿子带来问清楚便可。” 一听这话,还未等堂上之人出声,底下受着责罚的人却是忍不住的长长叹息。 “早知事情瞒不过,奴才也没打算再活下去,这偷换王府财宝一事确是奴才一人所为,望王爷王妃不要怪罪他人,奴才愿一力承担。” “如今,怕是你承担不起罢!” 南宫景煜冷笑着说完,随及便见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押着另一个身着锦锻长袍的清秀男子走了进来。 “跪下,还不快参见两位王爷与七王妃”那人伸手一推,便将那被押上来的男子推出好几个踉跄。随及见众人还不太明白,不禁上前一步垂首解释“王爷,这人便是安福的儿子安泰,早前三王爷吩咐让属下去将他带来的。” “草民参见两位王爷,七王妃”名唤安泰的年轻男子一听,随及慌忙丢了手中的折扇朝着地上跪去。神情慌乱不安,就连身子都跟着微微发起抖来。 而另一边,那被杖刑打得面色苍白的安福,此时见自己的儿子也被抓来,微抬的身子瞬间心如死灰的朝着长凳上趴了下去。 紫凝儿上前两步,随及弯腰捡起地上被安泰扔在身边的折扇,细细端详。这扇面龙飞凤舞的只题了一个‘泰‘字,扇柄处缀了流苏与一块不小的方形水绿色美玉,玉身通透玲珑,握在手里还能感觉到淡淡的温度,让人一看便知是难得的上等好货。 果然,事情并非丁丁说的那么简单。 “七王府里的东西,你都转卖给谁了?” 忽然,就在紫凝儿深思时,南宫景煜冷冷的声音却在殿中响了起来。他冷眼睨着跪在地上抖得像个筛子似的安泰,眸眼中的笃定与严厉,不禁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草草……草民不知,王爷说的是什……” “大胆,你这刁民还敢撒谎。这事儿你爹都已经招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本还想狡辩的安泰一听怒呵,不禁一下子缩回了脖子不敢抬头,南宫景熙一边朝着堂下走来,一边狠狠的瞪向跪地的年轻男子,恐吓道。 此时,惊恐万分的安泰才抬眸看了眼趴在长凳上奄奄一息的管家安福,见无退路,随及眸光一缩便也朝着地上猛磕头道“此事不关草民的事,望王爷明察,这都是将军府中的二少爷让草民做的,草民无辜啊王爷……” 将军府?怎么这事儿会扯得这么远?紫凝儿心下疑惑,随及转过眸光正好看到南宫景煜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之色。 “哪个将军府?”南宫景熙站在安泰身前,语气沉闷的发问。 “是……是骁勇将军家中的二少爷欧阳明”颤声说完,仿佛觉得自己还未完全脱罪,不禁更是急着又道“半年前草民欠了吉祥赌坊两百两银子差点被人打死街头,小的为保性命才托求我爹想想办法,可后来赌坊的人说还上的两百两只是利息,剩下的连本带利一共五百两,我爹无法只得打了个歪主意,拿了府中一个花瓶到古董店变卖时,却被当时在店中赏玩宝贝的欧阳明看到了,后来……” 后来拿惯了好处便胆大了起来,一回惊二回险的在半年时间将整个王府换成了赝品府,安福害怕儿子真被人打死所以也做起了帮凶,如今东窗事发安泰为脱罪不惜将责任全部推给自己的亲爹,这份无情无义,倒是别人学也学不来的。紫凝儿如是想着,望着安泰的神情竟带起了一丝笑意。 “这么说来,责任倒全在别人身上,你这个罪魁祸首却跟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紫凝儿轻笑着,语气中的刻薄之意也毫不掩饰。 听出这当中的意味,跪在地上的安泰惊觉自己的失言,不禁立刻望向站在他身侧的紫凝儿矢口否认道“娘……娘娘,草……草民不……不是这个……意思……” “住嘴”南宫景熙声音大得惊人,他上前一步将紫凝儿护入怀中,警惕的瞪着这小人才道“你们父子因私欲而谋夺他人财富,如今又因你们的劣质桌椅而弄伤了本王的王妃,哼!这笔帐,本王会叫刑部大人跟你们好好算算。” 语毕,随及还不等殿中众人的反应,便也朝着身边的侍卫冷声吩咐。 “来人,将安福与他儿子押起来交由刑部会审,另外跟此事有牵扯的人,不管是谁一个都不许放过。” 初次听到南宫景熙这么义正严词的说话,紫凝儿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抬眸望着脸色漆黑的南宫景熙,一瞬间,她竟得眼前的他哪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如今这气势一出来,分明就是个有作有为颇有前景的英俊美少年嘛! 随着安泰的求饶声,终于这殿上的大部份人也都退了下去。 南宫景煜冷眼看着在大堂中间抱着紫凝儿的南宫景熙,不知为何,心中却突生一股烦闷之气,叫人心底难受得紧。 “上官月,你的手没事了吧?”收回望向殿外的视线,南宫景熙脸色好转了很多,随手拉过紫凝儿纤细的手臂,仔细察看。 摇头示意无事,紫凝儿见这事儿此时便算是告一段落,不禁暗暗叹了口气。都说世事无常,可这人心又是谁能定的?就像这管家一般,平常看着多么谦和老实的一个人啊!如今却因为儿子的事情,而让偷盗的罪名扣在了自己头上,想想,也确是无奈啊! 回转过头,却见跪在地上的丁丁正起身朝着自己起来。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了,依着今日的情形来看,丁丁与福伯之间,似乎也有些牵扯的。转眸见着殿中人去椅空的客椅,却不知南宫景煜是何时离去的。 “娘娘……”哽咽着来到紫凝儿身边,丁丁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转过眸光见了眼还留在殿中的南宫景熙,紫凝儿朝着他微微一笑,便也开口道“王爷若无其他事情就回屋去吧!我与丁丁还有话要说” 皱眉,随及点了点头,便也转身离开。丁丁自小便跟着南宫景熙,所以她的地位自然不是一般婢女所能比的,如今心底也明白些事,自然也不愿为难于她。 “过来坐吧!”如今整个王府大堂只余了她与丁丁二人,紫凝儿心下轻松,随及指了指身旁的客椅,便也大方道。 “娘娘……” “你跟管家到底有什么关系?”一句话,直奔主题。 紫凝儿眼神落在南宫景煜用过的茶盏上,余光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丁丁的表情。 “奴婢与弟弟自小失去双亲,当年为了谋条生路奴婢差点沦入风尘,后来是福伯见了我们可怜,才托了关系将奴婢送入宫中为婢,而弟弟当年还小……所以就留在了他的身边一直由他照顾。一直到今年奴婢随着王爷出宫,我们姐弟才得以相见。” “福伯待丁丁姐弟尤如再生父母,如今他有难,奴婢又怎能袖手旁观?” 原来,是这么回事。 紫凝儿轻叹一声,见着此时仍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丁丁,不禁浅声安慰“你先起来吧!如今此事涉及到将军府,想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不过……本王妃可以答应你,不让福伯丢了性命。” 这么大年纪儿子不听话,如今还出了这等子事,想必他的日子也是难过的。紫凝儿上前一步扶起跪地的丁丁,虽然她从未打算要安福的性命,但至于那安泰,她倒是想好好‘教育’他一番。 丁丁眼中又涌出了泪光,她扶着紫凝儿的手又想跪下,却被对方阻拦了。“娘娘这番恩德,奴婢一定铭感于心,此后若有任何差遣,奴婢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你这傻丫头,本王妃若让你去杀人,你也去?”紫凝儿好笑的望着她,调侃道。 “……”闻言,丁丁不禁诧异的抬眸,满脸震惊的瞪向眼前的女子。 “哄你呢!笨……”浅笑着摇摇头,随及松开手径直离开了王府大堂。 当天上午南宫景煜便以雨势渐小为由带着他的侍从离开了七王府,而当紫凝儿知道这事时,却是在中午用午膳时。正午时分,这雨又轰轰烈烈的下了起来,啪啦啪啦的将王府花园里的树枝全都砸得抬不起头了…… 这场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虽然中间偶有放睛,但那都是不超过一个时辰的事情。暴雨过后,王府里的众人又忙碌了起来,而丁丁因为这几天的缓和,所以情绪也好了很多。府里的花草几乎死了九成,东厢的牡丹也是一株未活。 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栽种,紫凝儿绕过忙得不停的众人,缓缓往着清漪湖的方向走去。 清漪湖的荷花经过这场暴风雨,也是全败了,荷叶一下子枯萎了大半,整个清漪湖的风光也变得萧条起来。记得最后一次看到荷花时,还是在城外西郊的一处荷塘…… 紫凝儿背对着清猗湖懒懒的倚在秋水亭的亭柱上,又开始想着如何才能让司徒谨樱尽快嫁入王府。 “娘娘……” 迈着碎步慌慌张张的往着秋水亭的方向跑去,眼见亭中的女子正想着什么,清儿不禁远远的喊了一句。 “怎么了?”云淡风清,紫凝儿微拂着被风吹乱的鬓发,语气平淡。 “宫里传了话来,让你明早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请安? 听闻这话,紫凝儿也不禁微微皱眉,自成亲后她就进过一次宫,就连上次她与南宫景熙大打一场后,宫里都没派人过来请她进宫领罪,如今怎么就突然让自己去请安了? 皇后宫里?紫凝儿眸光一亮,随及略带着急的望向对面的清儿问道“来的可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崔公公?” “是,不过他已经走了”清儿点头,不明她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激动。 “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传完话便走了,说是宫里还有要事,不便久留。” “这样吗?”浅浅出声,紫凝儿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皱到了一块儿,见清儿没有听清,不禁摇了摇头示意无事。转身望向风光早已不复夏日的清漪湖,只叹自己的舒服日子,怕是也要过到头了。 第二日早早的起床梳好了妆,穿了身略沾喜气的淡红色拽地长裙,外披雪色织锦斗篷,便也上了王府一早便备好的马车。头上的金色珠钗随着车子的动荡而摇晃不安,紫凝儿紧了紧手中的雪缎帕子,有些后怕。 皇后特意说明了只让她一人前去,难不成,真是想要修理她这个自挑的儿媳? 本还想叫上南宫景熙替她挡一挡的,谁知那小子昨晚一晚没有回府,也不知死哪儿去了。一路忐忑不安的来到皇宫,站在端清门口一早就候着的两个公公立刻迎了过来,看神态应是等了好一会儿了。紫凝儿跟着他们往着翊坤宫的方向走去,半路探了好几次口风,那两人都是推脱着说不知道。 看来,这宫里也不是谁都像崔永乐那样好。 入了翊坤宫的殿门,便见正殿之上的高位坐着一风姿卓越,仪态万千的女子正饮着茶。远远望去,却也不难看出此女子容貌倾城,高贵不凡。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紫凝儿跪在殿中,低额垂首,一副谦恭的模样敬意十足。 半晌,上座的女子没有回应,紫凝儿心绪微乱,随及便也悄悄抬首想探个究竟。哪知,刚一抬眸便触到一束冷冷的目光,身形微颤,紫凝儿忙不失的收回目光急道“儿臣知错,望母后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