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双胞胎同母异父 男人的目光凝在两份亲子鉴定书上: 霍亦轩与霍彦深,违反遗传规律,否定亲子关系。 霍亦冉与霍彦深,符合遗传规律,肯定亲子关系。 滑天下之大稽! 他,霍彦深的妻子贺繁星,生的一对龙凤胎,生父居然不止他一个人! 抽烟的手,抖了起来。 打火机数次烧到指尖,他都毫无所觉。 很快,烟全部抽完。 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始终定在鉴定书,整个人冰冷的可怕。 突然,他起身,抓起鉴定书扔进碎纸机。 垂着的眼,看着变成碎屑的白纸黑字,眼内寒霜遍布。 …… “妈妈,爸爸和妹妹,怎么还没有来?” 当时针指向十点时,眼巴巴等了一晚上的霍亦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贺繁星微笑,“可能路上堵车,我打个电话问问。” 她拿起手机特意走到客厅才拨打霍彦深的号码,通了,却无人接听,反复拨打三次后,她想到什么,打开朋友圈。 果然,圈里的二代们,有人晒照。 当看到霍彦深抱着冉冉一起切蛋糕的照片时,她眼眶瞬地一酸。 轩轩和冉冉是一对龙凤胎,可是,冉冉从小受尽霍彦深的宠爱,而轩轩,备受冷落。 就连每年的生日,他都有意瞒着她错开过。 冉冉的生日宴盛大而豪华。 而轩轩非但没有被邀请,还成了那个被刻意遗忘的人。 他们四周岁的生日,他故伎重演!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妈妈——”轩轩走了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仰着小脸,像是已经预料到什么,“爸爸一定是工作太忙了,我们不等了,有妈妈陪轩轩过生日已经很棒了。” 贺繁星眼眶更酸了。 她抱了抱轩轩,疼爱地握住他的小手,“走,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和妹妹。” 他们到达霍家庄园时,已经十点半。 一辆辆豪车,缓缓地由庄园内往外开,显然生日宴已结束。 霍家庄园本就奢华,这会儿多了彩球和彩灯装饰,所见之处,更加美轮美奂。 轩轩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着,眼底有向往,也有……黯然。 这些,都是为冉冉准备的。 贺繁星心若明镜,却不知如何安慰。 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加了些力道。 “吱——”车子冲到主宅面前,稳稳停下。 正在送客的陆管家皱眉走了过来,当车里人下来时,眉头皱的更深了,“少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贺繁星挑眉,陆管家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他们母子俩此时此刻,出现在这儿,是一件多么不合时宜的事!? 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个的,全都区别对待! 压下的怒气,再次涌了出来。 她牵着轩轩的手,故意趾高气昂朝里走。 这会儿,宾客散尽,佣人们正在清洁大厅。 冉冉穿着粉红的公主裙,戴着王冠,坐在沙发上开心地拆礼物,霍彦深坐在一旁陪着。 “爸爸,妹妹,晚上好,”轩轩殷勤地上前打招呼,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妹妹生日快乐。” 然而,冉冉拆礼物的动作没停,仿佛没见到自己的妈妈和哥哥来了,甚至看也不看一眼。 更别说打招呼。 霍彦深稳如泰山,目光宠溺,丝毫没有指出错误和教导的意思。 贺繁星一颗心直往下沉。 当初,轩轩出生没多久就被检查出患有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病,婆婆霍英舟体恤她,坚持把冉冉接到身边抚养照顾,而她这几年大部分精力都在轩轩和事业上。 渐渐的,冉冉跟她不再亲热。 无数思虑自心中划过,她指尖攥了攥,最终心平气和的开口:“彦深,既然办了生日宴,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和轩轩?” 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四次,就算她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 他们分明厚此薄彼。 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 同样是他的骨肉,他凭什么区别对待? 而且轩轩身为霍家男丁,将来很有可能继承霍氏,照理会受到更多关注才对,霍家人却奇怪的排斥他。 难道是因为轩轩的病? “忘了。”低沉动听的声音,此刻却说着敷衍的话。 她不禁恼怒,“为什么?”她不依不饶。 霍彦深静了片刻后,让冉冉回房休息,接着自己迈开长腿上楼。 显然,并不想回答贺繁星的问题。 贺繁星追上去,在走廊里堵住他的去路,“霍彦深,你说清楚,为什么要厚此薄彼?” 霍彦深腿太长,刚刚一下跨了三个台阶,她追的气喘吁吁,加上怒气,出口的话,有些破音。 霍彦深眉目冷淡,隐于光线下的俊脸,看不清表情。 “你不知道?”他冰冷反问,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贺繁星是真不知道,精致的眉眼里都是为轩轩生出的心疼和愤愤不平,“我知道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任凭她怎么追问,霍彦深都缄默不言。 她隐忍的怒气破功,上前,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霍彦深,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吗?” 霍彦深眼波微动,削薄好看的唇角嘲讽的微勾,“你还记得我们是夫妻?” 他颀长的身形前倾,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耳根说话。 语气间,既有一股隐痛,又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不自觉恍神。 她与霍彦深婚后不久,她很快怀孕,而且还是双胎,孕期特别辛苦。 她当时在出第三张专辑,很忙,可同样忙碌的霍彦深,几乎每天都会抽时间陪她,到了产检日,即便在外出差都会赶回来。 整个孕期,他都特别仔细地呵护着她。 再后来,孩子出生,不知从哪天开始,他变了。 四年的时光飞快地掠过心头,她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甚至想起来,结婚四年,除了新婚夜,霍彦深再没有碰过她第二次。 产后一年间,她的身体都在恢复期,后来轩轩会走路了,她时常带他到霍家庄园,可每次都见不到霍彦深。 他不是在国外坐镇就是在外地出差,她连他的行程都打听不到。 她隐约觉得他是故意躲着她。 虽然见不上面,但他从没有过任何绯闻,慢慢的,她也没了想法,一心扑在孩子和事业上。 转眼,便是四年。 等到她回神时,走廊里早已没了霍彦深的身影。 倒是轩轩,从楼梯拐角处朝她走了过来,“妈妈——” 她弯腰,直接抱起小家伙,“轩轩,我们今晚住这儿好不好?” 以往,她都会带轩轩回录音室加班,但现在,她不能再去了。 轩轩一听她的话,眼睛都亮了,飞快地点了点头。 决定留下后,贺繁星发现霍家庄园有冉冉的儿童房,却没有轩轩的。 怕轩轩多想,她一直陪他入睡才从客房离开。 轻轻关上门后,她来到冉冉的卧室门前,想要读睡前故事给她听,结果门被反锁了。 002 夫妻 静站了一会,最终不得不转身离开。 “少夫人,”身形刚动,陆管家忽地自她身后出声,她被吓了一跳,心里正不舒服,便听到陆管家说:“三楼还有客房是空的。” 她心里更不舒服了。 “我跟彦深睡。”这话带了暧昧,但也无可厚非。 贺繁星进了霍彦深的卧室。 昏暗中,陆管家皱着眉站在走廊里等。 他在等贺繁星被赶出来。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里面也没什么动静,无奈,他只得去跟霍英舟汇报:“夫人,贺繁星进了少爷的卧室,没出来。” 偌大的起居室内,霍英舟身着玫红色真丝睡衣,坐在真皮沙发上悠闲地喝茶,听了管家的话,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漂亮脸蛋上漾出一丝讽笑,“彦深不会碰她。” 贺繁星进了卧室后,便听到浴室里传出哗哗声,霍彦深在洗澡。 她信步上前,打开衣柜。 她记得新婚时,霍彦深给她买过很多新衣服挂在这儿,包括各式各样的睡衣。 可是,遍寻一圈,居然一件都没有。 “你在我房间做什么?”冷不丁的,霍彦深的声音自她身后扬起。 她转身,男人刚洗好澡,乌黑的发丝尚在滴水,水珠顺着结实的肌肉滑过人鱼线,流入腰间的浴巾。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脑袋热了一下。 但在他冷淡的目光下很快反应过来,“我是你老婆,出现在我们俩的婚房里,有什么不对吗?” 霍彦深薄唇微勾,似在嘲讽她的话。 静了片刻后,冷冷驱逐:“出去。” 贺繁星惊怔住,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不傻,霍彦深对她的冷淡,对轩轩的无视,以及她从这间卧室失踪的衣服,种种迹象说明,她和霍彦深的婚姻正岌岌可危。 或者,他们的婚姻早就出现了问题,而她忙于事业和照顾轩轩,忽略了这一点。 也或者,内心深处,她一直相信与她青梅竹马的霍彦深,始终会站在原地等着她,于是,她放心追梦,安心照顾他们俩的孩子。 却没想,不知不觉间,两人渐行渐远。 静了一会,贺繁星轻声开口:“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变得这么的不耐烦?” 霍彦深英挺的眉目微皱,弯腰拿起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啪的一声,优雅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神情,让人窥探不清。 但贺繁星隐约确定一点:霍彦深对她今非昔比。 如果她身体健康,她或许还会试着挽回,但她的时间……不多了。 只能先把两个孩子安排好。 深吸一口气,正想跟霍彦深提孩子们的事,房门突然被人砰砰地敲响,几乎是急促的砸门。 这个时间点,谁敢这么敲霍彦深的房门? 贺繁星望向紧闭的房门,心里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她冲过去开门,站在门口敲门的居然是贺茹! 贺茹穿着白色睡裙,神情紧张,“小星,轩轩发病了。” 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贺繁星身形晃了一下,但很快逼自己镇定下来,她冲到轩轩入住的客房,可是里面没人。 贺茹在她身后提醒,“轩轩在楼下。” 她又风驰电掣地往楼下冲,客厅里已经围了好几个佣人,个个神情紧张,却没人上前对轩轩进行急救。 “轩轩——”贺繁星迅疾地冲到轩轩身边,摸出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药倒进他的嘴里,掐着他的下巴让他吞下去。 她不停地摁压他的胸口,可他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打电话叫救护车啊。”她抬头,急促又颤抖地大喊,眼角余光偏偏看到霍彦深和贺茹并排站在楼梯上。 不知为何,霍彦深看她的眼神,特别的冰冷可怕。 救护车很快来了,她无暇多想,拉着轩轩的手,回头,想要让霍彦深陪她一起去医院。 可是楼梯上已经没了霍彦深的身影。 只有贺茹和几个无关紧要的佣人假惺惺地关注着他们母子俩。 从头到尾,作为奶奶的霍英舟没有出现。 就连陆管家都没现身。 可见,霍家大宅里的人对他们有多冷漠。 连心酸难受的时间都没有,她直接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医生说幸亏药吃的及时,否则孩子可能就没救了。 紧张害怕了一整夜,直到确定轩轩没事后,贺繁星才趴在病床边沉沉睡去,睡梦中也不安稳,噩梦连连。 她醒来时,刚好对上轩轩黑亮的眼睛,但这会儿,他的双眸里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忧郁。 “轩轩,怎么了?”她坐起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轩轩的额头,怕他发烧。 轩轩抿了抿唇瓣,犹豫一会后,认真的开口:“妈妈,我真的是爸爸的孩子吗?” 贺繁星觉得莫名其妙,“你当然是爸爸的孩子呀。” 她不明白为什么轩轩会问出这种问题。 轩轩眉目紧皱起来,“可是他们说我是野种,我问姨妈,姨妈也说我和冉冉不一样,我跟冉冉不是一个爸爸。” 贺繁星眼皮一跳,心脏阵阵紧缩。 贺茹怎么能说这种话? “这是他们在胡说八道,你别信。”她斩钉截铁地安慰轩轩。 轩轩毕竟是个孩子,自然更相信自己的妈妈,在反复安慰之后,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可贺繁星心里却翻江倒海,无法平静。 贺茹原名宋茹,她父母相继去世后,被贺家收养,表面乖巧懂事,背地里常搞小动作针对她。 她正想找贺茹问个清楚,没想到她来医院了,手里还提着两份早餐。 不想轩轩受影响,贺繁星在贺茹放下早餐后,把她叫出病房。 “你为什么说轩轩不是我老公亲生的?”医院走廊里,贺繁星直截了当,不想跟两面三刀的贺茹兜圈子。 贺茹目光微闪,把脸转到一边,沉默片刻后,故作歉意的开口:“小星,我也是听霍家庄园的佣人们说的。” “是哪个佣人?叫什么名字?”贺繁星目光如炬,她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造这种谣。 贺茹支支吾吾,“每个佣人都在说。” 贺繁星呼吸一沉。 霍家人怎么会容忍这种中伤她和轩轩的谣言存在? 这些人甚至胆大到敢当着轩轩的面说,这不是要轩轩的命吗? “小星,你为什么要给妹夫戴绿帽子啊?”贺茹欲言又止,添了一句。 贺繁星剜她一眼,“我没有。” 贺茹呵呵直笑,一副明显不信的样子,“这件事要不是真的,轩轩差点死掉,霍家怎么会一个人都不来?” 003 自取其辱 一句话,狠狠戳在贺繁星痛处。 贺茹见起早的效果达到了,笑着转身离开。 一走出医院,她便打电话报喜:“妈,贺繁星知道那些谣言了,加上她的病,估计过不了多久霍彦深就是我的了。” 贺繁星打电话给霍彦深,却是他的助理欧阳接的,欧阳说霍总在开会。 他们是隐婚,按照协议,不能光明正大地找霍彦深。 轩轩出院当天,贺繁星把他送到贺宅。 她到家时,贺爸贺妈都不在,把轩轩交给夏姨照顾后,自己则去找霍彦深。 霍氏是霍英舟年轻时一手创建的,霍英舟喜奢华,霍氏大楼建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位置,两栋高楼围着中间最高的一栋,形成一个拱形,链接大楼的两座天桥,远远望去给人一种天梯的错觉。 近年来,霍氏大楼俨然已经成为本市的地标建筑。 她等了一整天,才见到霍彦深从大楼里出来,当他坐进车里时,她冲过去紧跟着坐到他边上。 开车门的欧阳一阵愕然,“少夫人。” 贺繁星硬着头皮坐着不动。 霍彦深递了个眼神给欧阳,欧阳不再吱声。 “唰——”车厢内,霍彦深翻看文件,直接忽视贺繁星的存在。 贺繁星暗暗攥了攥指尖,沉声开口:“这四年来,你刻意冷落我和轩轩,就因为那些莫须有的谣言?” 霍彦深捏着文件的指骨,瞬间泛白。 俊脸上闪现愤怒,但很快被他克制住。 车厢里一片死寂。 他似乎不打算说什么。 贺繁星怒了,一把扯过他面前的文件扔到一旁,几乎是冲他大吼,“你怎么能相信这种话,我从小就喜欢你,一直想嫁给你,那么爱你的我,怎么可能会……”背叛你? “咳……咳……” 或许是情绪过激,贺繁星的咽喉突然尖锐地疼了起来,她大张着嘴,狼狈地咳嗽。 连忙抽纸巾捂住嘴角,半天才停住咳。 拿下纸巾时,赫然看到上面有血丝。 她下意识朝霍彦深看去。 霍彦深的目光却落在窗外,并没看她。 咽喉处的疼痛蔓延开来。 “这是轩轩的血,你现在就去和他做亲子鉴定,我保证,轩轩是你的骨肉。” 她左手把带血的纸巾塞进包里,右手摸出一根试管,是今天在医院时,她让医生帮忙抽的。 霍彦深缓缓转过俊脸,目光冰冷地落在贺繁星脸上。 薄唇轻启,“你是在自取其辱。” 贺繁星身心一震。 霍彦深认定轩轩不是他亲生的,认定她背叛了他! “亲子鉴定结果会证明我是清白的,你必须跟我去。” 霍彦深脸罩冰霜,仿佛是想亲自戳破贺繁星的谎言,由着她去鉴定中心。 碍于两人的身份,霍彦深找的发小乔东昊,贺繁星也认识。 事关重大,贺繁星直接留在鉴定中心等结果。 霍彦深则留下血液样本就走了。 最好的分离机器加技术,也要24小时后出结果,贺繁星陪着乔东昊熬了一夜。 翌日一早,出结果时,霍彦深来了。 贺繁星迫不及待地想用鉴定结果证明自己。 拿着报告就走到霍彦深面前,打开,让他跟她一起看。 结果看到报告时,整个人都蒙了。 结果一栏写着霍彦深非霍亦轩的生物学父亲?! “不,这不可能!” 她下意识看向霍彦深。 他精致深邃的眉眼间,漾着冰冷和讥诮,用看跳梁小丑的眼神冷睨着她。 仿佛在看她还能蹦到什么时候。 心口,撕裂般疼痛起来。 她张嘴,为自己辩解,“这结果肯定有问题,我真的没有背叛过你。” 她又看向乔东昊,“乔东昊,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她25年的生命里,确确实实只有过霍彦深一个男人,轩轩明明就是霍彦深的孩子。 乔东昊不高兴地瞪眼,语气更是不好,“我堂堂博士毕业的刑侦科法医,你质疑我的水平?自己干的丑事,就别怕结果难看。” “霍哥,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留着整天膈应自己吗?还不离婚?” 乔东昊替霍彦深不值。 想当初霍哥给了贺繁星一个令所有女人都羡慕的盛大婚礼,政商界名流全都参加了,结果贺繁星生的一对龙凤胎却不止他一个生父,妥妥的豪门丑闻。 这哪个男人受得了? 偏偏他四年前就知道真相,却还不离婚。 霍彦深点燃一根烟,慢条斯理地抽着,半晌,缓缓吐出一句话,“没有人背叛我,还能全身而退。” 凉薄的语气,仿佛绵密的细针,密密麻麻戳进五脏六腑。 贺繁星倒退一步,目光颤动不已。 霍彦深本就对她起疑,鉴定结果更是坐实了他的怀疑。 “你不相信我?”他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她却仍不死心。 她不肯相信,记忆中很爱她的男人,那么不相信她。 霍彦深重重地吐出一口烟,语气冰冷至极,“你觉得自己值得我信?” “咳咳……”呛人的烟雾引发喉咙的不适,贺繁星急促地咳嗽起来,手捂着胸口,脊背微微下弯,“我是你老婆啊。” 咳呛中,眼泪情不自禁往外流。 泪光模糊中,看不清霍彦深的神色,只听他冷冷地说:“如果你坦白奸夫是谁,我可能会早点放你自由。” 她心口一冷。 一个痛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更多的是失望、愤怒和委屈。 明明自始至终,她都只有过他一个人。 “贺小姐,你说吧,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狗男人值得你背叛霍哥?”乔东昊在一旁添油加醋,看向贺繁星的目光,像在看一团脏东西。 贺繁星胸口疼的厉害,咽喉处更是火烧一般。 “我没有。”她张嘴,仍为自己辩解。 可换来的,是霍彦深的冷嗤,“这么护着他?” 阴冷的语气,带着煞气,仿佛来自地狱。 眼里翻涌起的猩红,摄人心魄。 “我真没有。”贺繁星被吓到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狂怒血腥的霍彦深。 霍彦深一阵冷笑,熄灭烟头的同时,冷冽扬言:“我有的是方法让你主动坦白,一定让你后悔今天对他的袒护。” 走出鉴定中心时,贺繁星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她想不明白,轩轩怎么就不是霍彦深的孩子了? 004 万箭穿心 她流着泪,打电话给家里。 接电话的是贺妈沈蔓。 贺繁星哭着说完后,沈蔓在电话里一通安慰。 挂了电话后,沈蔓身旁的贺茹高兴的跳了起来,“哈哈,这个贱人终于知道轩轩不是霍彦深的种了,她也够笨的,付出那么多精力养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野种,想想就解气。” 沈蔓轻轻摆手,示意贺茹小声点。 贺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凑到沈蔓耳边,得意洋洋的说:“妈,霍亦冉生日那晚,那么多名媛淑女,霍夫人就让我一个留宿,她一定满意我做霍家儿媳妇,哈哈,一想到要成为霍彦深的女人,我就感觉全世界都是我的了。”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传来异动。 两人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是轩轩。 “外婆——”看到沈蔓,轩轩乖巧地打招呼,“我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轩轩习惯了贺繁星的陪伴,昨晚她一夜未归,他也没睡好。 沈蔓刚想说你妈妈马上就到家了,可贺茹抢先一步冲到轩轩面前,看似怜爱地拉住他的小手,一脸严肃的开口:“轩轩,还记得姨妈跟你说的话吗?你妈妈昨天给你和冉冉爸爸去做亲子鉴定了……” 回来的路上下雨了,贺繁星到家时全身都湿透了。 夏姨见到她,特别的心疼,拿了大浴巾一把裹住她,嘴里一个劲地念叨她不该淋雨,小心冻坏了身子。 她知晓此刻自己的狼狈,但她没心思在意自己。 她关切地问:“轩轩呢?” 他昨晚上一夜没见到自己,一定很想念她。 夏姨朝楼上看了看,“在楼上玩。” 贺繁星刚要上楼,轩轩已经走了下来。 只是,看见她时,轩轩的表情很奇怪,像是一只被妈妈抛弃的小怪兽,红着眼,龇着牙。 “轩轩——”她有些讶然。 轩轩冷着一张小脸,竟猛地上前推了她一把,“不要脸的坏妈妈,是你害我跟冉冉不是同一个爸爸的,所以爸爸才讨厌我,才不要我们,都怪你……” “我讨厌你!” 贺繁星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她又推又吼的孩子。 他说什么? “咳咳——”或许是淋雨的缘故,她猛烈咳嗽起来,咽喉处本就不舒服,这会儿尖锐地疼。 可这痛,远远不及轩轩的话带给她的震痛来的大。 万箭穿心,莫过如此。 “轩轩,我不准你胡说八道,你就是爸爸的孩子。”咳嗽的间隙,她捂着喉咙,拼命挤出完整的话。 可轩轩不信。 他失控地尖叫:“你还骗我,你不是拿了我的血跟爸爸的测过了吗?姨妈都告诉我了,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霍彦深是神一般的存在,无论出身,颜值,还是能力,都是人中龙凤,没人不喜欢他。 更何况还是自小就渴望得到父爱的小男孩。 轩轩的心情,贺繁星理解。 “不是,妈妈没有做过什么,你就是爸爸的孩子。”她的语气依旧坚定。 这时候,贺茹悠然走过来,“小星,轩轩早慧,瞒不住的。” 她的语气,俨然贺繁星就是个骗子。 贺繁星气愤地瞪着贺茹,“是你故意挑唆轩轩的?利用这么小的孩子,你不觉得可耻吗?” 贺茹捂着嘴,吃吃的笑,“婚内偷人的人妻都不觉得可耻,我有什么好可耻的?” 贺繁星气急了,伸手欲打贺茹,可她身体太弱,一把被贺茹扣住了手腕。 “够了!”贺梵和沈蔓一起从楼上下来,夫妻俩都沉着脸。 “小星,这件事是你过分了。”沈蔓眉目紧皱,一副痛心疾首的失望模样。 贺梵同样的表情,只是眼中多了恨铁不成钢的气恼,“小轩的身世,恐怕霍家那边早就知道了,所以这四年对你,对我们贺家才这么冷淡,”他顿了一下,“小星,为了彼此的脸面,你主动离婚吧。” 贺繁星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目光来回在沈蔓和贺梵的脸上转。 她的父母怎么跟霍彦深一样,不问一问,就认定她做了不轨之事? “我没有做错什么,轩轩就是彦深的孩子。”她死死忍住咳,为自己辩解。 可换来的,是父母更加失望的眼神。 还是夏姨心疼她,出声圆场,“小姐不舒服,先让她休息吧。” 贺梵满脸愁容的点了点头,而沈蔓,脸上的嫌弃都快藏不住了。 贺繁星身心俱疲,眼前阵阵发黑,最后的意识里,是夏姨慌张的惊叫。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你的身影。” “你的名字,是我见过最短的情诗。” “人生路上,过客很多,而我只向你……” 这是一个美丽的梦,梦中的女孩儿站在高台上用歌声表白,歌词缱绻,令人流连。 男人浅笑着低头吻她。 她从甜蜜中醒来,扑面而来的却是白色的墙壁,以及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贺茹意气风发地坐在病床边刷手机。 见贺繁星醒来,贺茹迫不及待地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小星快看,你上热搜了。” 贺繁星被迫看向屏幕,热搜第一的标题赫然闯进眼帘:歌手贺繁星找人代唱。 热搜第二:歌手贺繁星耍大牌让助理跪下给她穿鞋。 热搜第三:论歌手某星的道德感! “没想到你昏迷不到三个小时就霸屏了,啧啧,简直大型社死现场,霍总出手,非同凡响。”贺茹眉飞色舞的看着舆论一边倒地辱骂贺繁星。 甚至兴致大发地读给她听,“之前还以为她是音乐界一股清流,没想到这么恶心,自己唱不出居然找人代唱。” “真的不要脸,还耍大牌让助理跪下给她穿鞋,这种人人品能好到哪儿去。” “据我的深扒,贺繁星那些脍炙人口的歌词都是从别的音乐人那儿偷来的的,还有她说把唱片赚的30%的利润用来做慈善也是假的……这个女人,恶行罄竹难书!” 贺繁星茫然又无措,更无法相信。 她从小热爱音乐,18岁出第一张个人专辑走红,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做原创,从不参加任何综艺,也不参加什么商演,只单纯地做音乐。 音乐是她毕生追求,是她的一腔热爱,而如今,被人兜头棒喝,她的歌手形象彻底毁了。 “你说,这些是霍彦深做的?”她干巴巴地出声,脑海里有些空洞。 005 摧毁她很容易 贺茹使劲点头,“整个S市,除了他有这么大的能耐,还有谁能让你眨眼之间就身败名裂?” 贺繁星摇头。 霍彦深知道她有多爱音乐,他不可能拿她的热爱来攻击她。 “我打听过了,热搜的爆料人都出自霍氏旗下的江画传媒,除了霍总授意,谁会针对你?”贺茹雪上加霜,把贺繁星手机朝她一扔,“不信的话,打电话问问。” 贺繁星抖着手,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响了三声后,霍彦深的声音幽冷地传了过来,“想通了?” 她心口一悸,“想通什么?” “呵——”男人冷而讥诮的讪笑,“非要我说奸夫这个词?” 隔着空间的距离,贺繁星都感觉到一阵冷意。 捏住手机的力道,紧了紧,“网上那些,是你搞的?” 霍彦深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痛快承认,“是,摧毁你很容易,所以……别挑战我的耐心。” 唰的一下,贺繁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她无力地捶下手,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流。 “深哥哥,我长大了要当歌星,你支持我吗?” “小星唱歌这么好听,我当然支持。” 儿时的承诺犹言在耳,眼下,他却违背了。 她痛到无以复加,没再说什么,直接掐断了通话。 贺茹看贺繁星神色就知道自己没说错了,她低头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贺繁星,“这是爸妈让我交给你的。” 贺繁星僵硬地看过去,离婚协议四个加粗黑体大字,瞬间跃入眼帘。 内容很简单,霍亦冉归霍彦深抚养,霍亦轩归贺繁星抚养,财产方面,她净身出户。 “这是爸妈为我准备的?”她捏紧协议书,喉咙都嘶哑了。 贺茹一本正经的点头,“爸妈说希望你顾全大局,霍总现在只毁了你的事业,万一哪天再把轩轩的身世曝光出来,不但你彻底毁了,就连贺氏都要跟着遭殃。” “我知道了。”垂下目光,她重新躺了下来,贺茹见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按捺着雀跃的心情出了病房。 贺繁星侧躺着,双眼茫然地定在前面某个点上。 轩轩不是霍彦深亲生的。 她的歌唱事业被毁了。 她的父母不相信她。 就连轩轩都责怪她…… 还有她的病……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好累,身累,心累。 在她思绪飘忽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她吃力地喊了一声进来,裴俊推门而入。 “你感觉怎么样?”裴俊拎了一篮子水果,脸上刻意带了些笑。 贺繁星爬起来坐好,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你别装了,网上那些我都看到了。” 裴俊是她的经纪人,自她出道他就负责她的专辑运营,她现在被全网爆锤,他的情况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裴俊叹了口气,试探着问:“你怎么得罪江画上面那位的?” 贺繁星一哽,裴俊并不知道她和霍彦深的关系。 眼下,感觉也没必要让他知道了。 沉默半晌,“算了,反正我本来就计划宣布封唱的。” 裴俊瞪眼,“这怎么能一样?你宣布封唱是主动退役,是因病光荣退休,粉丝会一辈子记住你的歌声,但是现在你被粉丝误会,他们会一直唾骂你。” 贺繁星苦笑,面对霍彦深,她根本无力翻身,所有的不甘、委屈、悲愤,只能和血吞下。 “裴俊,我决定去米国接受治疗。” 目前为止,裴俊是唯一知道她生病的人。 喉癌,据说是最凶险的恶性肿瘤之一。 所以,即便不社死,她从此以后也不能再唱歌了。 “你好好治病,其他的先别想了。”裴俊一番安慰。 下午,贺繁星出院来到冉冉的幼儿园门口。 这是S市安保最好的国际幼儿园,她不是常送之人,直接被拒之门外。 她只能等放学。 终于到点了,门口一辆辆豪车占满了车位,家长鱼贯而入。 冉冉穿着粉色公主裙,比同龄小朋友高出许多的身高以及身上的气质,让人一眼便会注意到她。 “冉冉——”隔着安全门,贺繁星喊她。 冉冉看到了她,但下一秒,目光移开,落在另一个方向上。 贺繁星顺着看过去,看到西装革履的霍彦深站在安全门闸边上,幼儿园老师亲自把冉冉交到他手中。 高大挺拔的男人,直接把小女儿抱起挂在胳膊上,目不斜视地走向他的车。 “冉冉——”贺繁星追过去。 冉冉趴在霍彦深肩上,睁着一双水蒙蒙的大眼朝她看了过来。 贺繁星朝她伸出胳膊,“冉冉,让妈妈抱抱。” 冉冉怯怯地看了一眼霍彦深,眼底浮现渴望。 贺繁星看出她的神色,忙冲过去欲抱过冉冉,然而,霍彦深一躲,避开了她的手。 她欲再上前,旁边窜出两个黑衣保镖死死拉着她,她连上前一步都做不到。 “霍彦深,我只是想抱一下冉冉,只是……抱一下。” 被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控制住,她只能祈求霍彦深。 霍彦深把冉冉放进车里,关上车门后,回头冷睨着她,“冉冉是我女儿,让你抱她,我嫌脏。” 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 贺繁星全身一僵,疼痛弥漫全身,她咬着牙关,嘶哑出声:“冉冉也是我女儿,你不能剥夺我爱她的权利。” 霍彦深不屑嗤笑。 他一步一步,来到贺繁星面前,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虚虚地落在她脸庞上方,她戴了墨镜口罩,不熟识的人根本认不出。 “这四年,你爱那个孽种更多,我的冉冉,不需要你这肮脏的爱。” 他嫌恶地收回手,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去。 “冉冉——”车门关上,车子如离玄的箭开了出去,黑衣保镖放开她,她追在车后拼命地喊,渐渐乏力,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伸出去的手,只抓到一片虚空。 从头到尾,她连冉冉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心酸,难过,伴着泪水一并往外流。 剧烈运动,诱发咳嗽,她咳得几乎伏到地上,血丝顺着口角流出,她拿纸巾擦掉。 刚挣扎着欲站起,身旁忽然有路人指着她大喊:“大家快看,她就是那个找人代唱还偷人歌词的女歌星,做出这么多缺德事,就算武装到脸也会被人认出来的。” 说着,这个路人居然从包里摸出鸡蛋砸到贺繁星脸上。 006 嫌脏 贺繁星猝不及防,额头被砸中,鸡蛋裂开,蛋液糊了她一脸。 这边的动静,一下吸引了周围的人,很快,她被吃瓜路人围在了中间。 她反抗,但被人推搡来推搡去,脸上的墨镜和口罩也被抢走。 接着,有更多的人朝她丢东西。 有喝剩的奶茶,有矿泉水瓶,甚至还有人把厨房垃圾兜头摔到了她的脸上,更过分的是,有人乘机拿小石头砸她。 混乱中,她美丽的脸上布满了发臭的污渍,额头几处也被石子打中,破皮后开始流血。 “叫你代唱……” “做慈善也是假的,你这种人就该遭人唾弃。” 尽管头上开始流血,尽管满脸污秽,贺繁星始终挺直脊背站着,她努力睁大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几个带头对她施暴的人。 那几人被她看的一阵心虚。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警察来驱散了人群。 贺繁星咬着牙,摇摇晃晃地扶住路旁的灯柱,慢慢地,慢慢地蹲下。 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如果眼前有一条地缝,她很想钻进去,可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啊。 她凭什么不能见人? “哒哒哒——”一双逞亮的皮鞋出现在眼前,她顺着西服裤腿往上看,目光对上霍彦深的。 他西装革履,俊美非凡,一双眼尾上挑的墨眸嘲讽地睨着她,眼底没有怜惜,疼爱,只有冷漠。 无尽的冷漠!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只要你说出奸夫是谁,像今天的这种暴力,以后不会再发生。” 贺繁星微微撑大被脏东西糊住的双眼,捶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那些人,是你指使的?” 带头施暴的那几个女人,还有躲在人群后朝她扔石头的男人,分明事先做了准备。 要说没有人指使,她都不信。 霍彦深垂眸注视着贺繁星。 她清艳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肤色,额头几处破损处冒着鲜红的血丝,全身上下臭烘烘脏兮兮,路边的乞丐都比她干净。 分明已经狼狈到极点,也应该痛到极点,可她仍然岔开话题,不肯说出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她甚至怀疑他这种事是他做的? 呵…… 算他看走眼了。 “我再问一遍,那个奸夫是谁?” 他微微弯腰,眼底的冰冷犹如实质性的寒霜,冰冻人心。 贺繁星无辜地看着他,感觉全身阵阵发冷,双臂不自觉圈住自己。 因为那个人不存在,所以她无从回答。 她只能,无辜地与他对视。 男人的样貌极为出挑,五官犹如雕刻,气质更是矜贵,可是这会儿薄唇紧抿,分明压抑着莫大的怒气。 “贺繁星,你在找死。” 都被欺负到这种地步了,她还在维护那个男人!!! 霍彦深额头青筋隐约直跳,紧握成拳的双手关节泛出阵阵青白,“你会后悔。” 贺繁星抖了一下。 上次他说她会后悔时,她的音乐生涯被他毁了个干净,现在,她还有什么值得被摧毁的呢? 霍彦深回到车里时,冉冉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望着贺繁星,她没出声,但眼泪流个不停。 “别哭了。”冉冉之前看到贺繁星追着他们的车,她就哭了。 哭的他心烦意乱,他鬼使神差的就掉头把车开了回来。 结果看到刚刚那一幕。 车子开动,视线被拉长,贺繁星缩在路灯下的身影最终消失不见。 冉冉转过头,慢慢停止了泪水。 “妈妈是咎由自取。”她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霍彦深握方向盘的手猛然紧了紧。 看样子,霍家庄园那些嘴碎的人,应该收拾了,免得污了他女儿的耳朵。 …… 一辆房车远远地跟在贺繁星身后,欣赏她的狼狈。 车厢内,贺茹反复观看着贺繁星被丢垃圾的视频,乐得嘴角合不拢,“真是墙倒众人推,哈哈,还什么乐坛一姐,不可代替的一代天后,还不是落得今天这种下场。” 视频看够了,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扔给刚刚带头施暴的那几人,“事情办的不错。” 几人点头哈腰,拿了钱后连忙下了车。 前面开车的丽姐回头看一眼春风得意的贺茹,“贺繁星真的会以为这事是霍彦深做的?” 贺茹肯定的点头。 丽姐挑眉,“霍彦深要是解释呢?” 贺茹望着窗外一笑,“霍彦深太骄傲了,做不出解释这种事。” 丽姐品了一下,觉得还真这么回事,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样子你好事将近。” 贺茹对着镜子补妆,今晚有个红毯要走,除去贺繁星以后,她就是星光一姐,正是她大放异彩的时候。 等贺繁星被彻底摧毁之后,不但贺家是她的,就连星光也会由她继承! “吱——”车子突然急刹,贺茹口红画歪了,气的直瞪眼,“你会不会开车啊?” 那时候,他们还是邻居,两家大人天天忙生意疏于照顾他们,她又没有玩伴,便整天缠着他,耳鬓厮磨,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好很好。 好到整个青春年少里,她只有霍彦深。 起初,他是邻家哥哥,是玩伴,长大之后,他是心仪的男孩,想要结婚的对象。 13岁时,她认为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双向奔赴。 至今仍记得,他满脸宠爱地摸着她的头,认真地说我会照顾你。 可是现在,欺负她最狠的那个人,是他。 眼泪,簌簌而下。 寂静的浴室内,悲伤像是浮起的水雾,包裹住其中的人。 同一时刻,鼎皇俱乐部。 霍彦深手中的酒杯被乔东昊劈手夺了过去,“你不能再喝了。” 这已经是第三瓶伏特加了,再好的酒量也会醉。 霍彦深也不夺回,往沙发里一靠,改抽烟。 乔东昊是学医的,深知烟酒的危害,忍不住叨叨,“你要是心烦,早点离婚不好吗,非要放着碍眼。” “啧……你太不了解彦深了,”陆景廉插话,“这绿帽戴了四年,还凭白给人养儿子养了四年,到现在连奸夫是谁都还不知道,换做是我我也不离婚,我非要拖死她,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再把这对狗男女锤死。” 乔东昊一阵恶寒,“呸——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换做我,看一次眼瞎一次,早离早干净,S市的名媛淑女多得是,何必吊在这颗烂花上。” 陆景廉是那种别人打我一拳我要还对方十腿的个性,在他眼里霍彦深比他还睚眦必报,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贺繁星? “要不把那孩子爆出来,再买点水军煽动舆论,让那些脑残粉直接去撕贺繁星?”陆景廉是江画传媒的总经理,之前的爆料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007 四年绿帽 “不用了。”霍彦深没什么情绪的开口,他现在的心情莫名烦躁,脑子里总是浮现贺繁星被丢垃圾的情景,身体有一种被撕扯的感觉,让他不舒服。 陆景廉和乔东昊面面相觑,两人看得出来霍彦深今晚上整个人都很低落,思来想去,除了贺繁星给他添堵,没有别人了。 乔东昊烦躁地踢了踢桌角,他跟霍彦深一起长大的,目睹了他跟贺繁星青春年少里所有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的贺繁星,被大她五岁的霍哥宠的跟个公主一样,小姑娘眼圈儿一红,霍哥就跟天塌了似的抱到怀里一阵哄。 那时候的小姑娘,满眼满心也都是霍哥,谁知道长大后变成这副德行。 陆景廉是霍彦深出国留学时结识的死党,并不了解霍贺两人的青梅竹马情,他只觉得是男人就要扳回面子,痛打背叛者。 他伸手,从乔东昊面前把酒拿回来递回给霍彦深,这婚暂时不能离,但可以借酒浇愁啊。 乔东昊正想阻止,霍彦深却已经站了起来,“昊子你送我回去。” 陆景廉挑眉,“这才几点就回去?” 霍彦深拿起外套已经往外走了,“回家带女儿。” 陆景廉啧了一声,那小丫头也是贺繁星生的,没见霍彦深有半点迁怒嫌弃的意思,宠到没边了,搞得他时不时地觉得霍彦深根本就是余情未了。 贺繁星在浴缸里睡着了,模糊中,有人扯她的头发,她惺忪地睁开眼,看到轩轩拿着毛巾在给她擦头发。 见她醒了,他小脸一僵,转身往外跑,却并没出浴室,而是藏在拉门后,偷偷地朝里看。 “轩轩——”贺繁星彻底清醒,说话时发现难以出声,喉间像是堵了什么,这才察觉到浴缸中的水早就凉透了,她冻感冒了。 喉癌加感冒,她不由苦笑。 正蹙眉时,轩轩抱着浴巾和她的睡衣低着头走了过来,她被暖到,竭力出声,“谢谢。” 声音嘶哑难听,几乎只剩气流。 轩轩怯怯地看她一眼,把衣物放下后又跑了出去。 贺繁星穿好后出来,看到轩轩坐在床边,她走过去揽住他的小肩膀,轻轻抱了他一下,下一秒……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泪流满面中用力地抱住贺繁星,嘴里一个劲地喊妈妈妈妈,对不起。 他看到妈妈晕倒时,他就后悔了,不该凶妈妈。 就算……就算他真的不是爸爸的孩子,也还是妈妈的,这世上最爱他的就是妈妈,他还凶妈妈。 轩轩是个坏孩子。 他抿着小嘴巴,越自责越难过。 贺繁星也跟着心酸,“轩轩别哭,妈妈没有怪你。” 就算早慧,也还是个孩子,受到挑唆说几句气话也情有可原。 她还能跟一个孩子置气吗? 轩轩哭了好久才停住,之后抱着贺繁星不肯撒手,贺繁星只得搂着他一起入睡。 翌日一早,贺繁星醒来时轩轩已经不在房里。 她洗漱好下楼,强撑着来到餐厅,刚好大家都在。 餐桌上,贺梵和沈蔓坐在一侧,贺茹坐在他们对面,那原本是她的位置。 自从沈蕙死后,宋茹改口管她妈叫妈,管她爸叫爸,叫的比她这个亲女儿还亲。 “爸妈——”她用尽全身力气打招呼,声音却仍如虫蝇,脸色也好不到哪去,苍白憔悴,这些都是因为她生病了,可到了他们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 他们觉得是她偷人的丑事败露了,才这么失魂落魄。 “小星,你跟霍总离婚了吗?”贺茹一边吃着荷包蛋,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 贺繁星心里抽了一下,因为她的病,她原本就计划离婚的,可人都有逆反心理,眼下被父母甚至贺茹逼迫,她心里都是不满和反感。 再者,她想跟冉冉多点时间相处,要是离婚,她连看一眼冉冉的机会都会被霍彦深剥夺。 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就更舍不得孩子了。 “这婚要尽快离,免得节外生枝。”贺梵面无表情,身为男性,更能体会被戴绿帽子的心情,更何况还有个孽种。 霍彦深没一怒之下把贺氏毁了他已经感恩戴德了。 沈蔓叹气,满眼失望地望着贺繁星,“离婚后你要是想跟轩轩爸在一起我们也不反对,前提是你们要离开S市,别留在这儿……”丢人现眼。 贺繁星搁在桌面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被最亲的人误会,逼迫,心口痛到麻木。 “小星,你会离婚的吧?”贺茹不放心似的,歪着头问她。 “我……”贺繁星喉咙嘶哑,根本说不出话,偏偏贺梵沈蔓都盯着她,等她给一个肯定的答复。 见她光张嘴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想离婚,两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贺梵重重地把碗摔在餐桌上,指着贺繁星的鼻子破口大骂,“霍彦深没把你的孽种抖出来已经给你脸了,你还想赖着他?” 刚好这时轩轩从厨房端了一杯柠檬水走了出来,听到这话,脚步一下僵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看着外公外婆训斥他的妈妈。 他的妈妈想说话,可是说不出来。 “我妈妈喉咙哑了,说不了话。”他犹豫过后,走到妈妈身边把水递给她,随后仰脸看向针对他妈妈的外公外婆,“妈妈爱爸爸,她还有冉冉一定不想离婚,外公外婆你们不可以逼她。” 唰——三双眼睛齐刷刷冷冷地盯着他。 这个小屁孩,虽然有病,但不到两岁就会说长句,现在也没多大,说话更是一板一眼。 也不知是谁的种。 “闭嘴,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贺茹怒瞪着轩轩,这死小孩子之前还听她的话骂他妈妈的,现在怎么又开始护着她了,真气人。 轩轩梗着脖子,歪着脑袋,一脸桀骜不驯地回瞪回去。 贺茹气坏了,伸手就打了轩轩一巴掌,贺繁星反应过来时,轩轩已经跌倒在地,“你——”她撑大眼,咽喉处火烧火燎,一个字都说不出。 贺茹冷哼,“你养的孩子没教养,还不准人教训了?” 贺繁星心里很难受,她的轩轩很好,知道她舍不得冉冉,知道她若非万不得已不想离婚,明明这么好的孩子。 只因为帮了自己的妈妈,就挨了打。 心疼,更怕他会心脏病发,不由紧张地观察着,神经都绷了起来。 她的父母不在乎这些,在一旁发出最后通牒,“你要是敢不离婚,我们贺家从此就没你这个人,你赶紧滚。” 008 逼迫 贺繁星本就强撑着,这会儿已经快撑不住了,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夏姨,朝她张了张嘴,夏姨心领神会,立即转身上楼,“我去帮小姐收拾行李。” 自从宋茹来了这个家,小姐就越来越没有地位了,现在又发生这些事,离开反而好,反正小姐自从婚后也都是住在外面的。 贺繁星带着轩轩回了她和霍彦深位于明珠苑的婚房,霍彦深也曾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直到孩子们出生,他带着冉冉回了霍家老宅,后来就没来过。 夏姨心疼她早上在家连口饭都没吃上,一到别墅就帮她做早餐,她吃过后,又吃了药,昏昏沉沉地回房睡觉。 轩轩执意留在家照顾她,连幼儿园都没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下午三点半,快到幼儿园放学时间了。 她起身收拾了一下,要去看冉冉,轩轩也要跟着去。 还没到幼儿园放学时间,她绕着栏杆来到活动区,有小朋友在活动区玩耍,她翘首以盼,希望能看到冉冉。 没想到还真看到了。 她今天穿着海蓝色条纹卫衣,牛仔裤运动鞋,扎着两个漂亮的小辫子,正跟同学玩滑梯。 “妹妹——”轩轩发现妈妈看向冉冉时殷切的眼神,自作主张喊了一声。 冉冉转头,看到了他们。 贺繁星忍不住把手伸进铁栏杆里,她发不出声,只微笑着用唇语喊冉冉,她的孩子。 冉冉看到她后,突然朝边上跑去,她愣住,以为冉冉是不想看到她,心里不免失落,可没一会,竟看到她从幼儿园里出来了,原来不远处有个破口子,可以钻出来。 冉冉来到他们面前,贺繁星连忙蹲下抱住她,爱怜地蹭着她雪嫩的小脸,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妈妈——” 冉冉摸了摸贺繁星的脸,小脸上带着笑意。 贺繁星看着,一颗心都化了,她还以为冉冉跟她生疏了,不要她了,原来只是她们之间横亘着障碍,让她们没法在一起。 “妈妈生病了,喉咙哑了。”妈妈一直没说话,轩轩怕冉冉不高兴,特意解释。 冉冉没什么好感地歪头横他一眼,随后牵住贺繁星的手,“妈妈,去吃东西。” 贺繁星高兴坏了,立即带冉冉到附近的小吃店找吃的,刚好有一家甜品店,三人每人一份,美美地吃了起来。 冉冉是偷跑出来的,这会儿,幼儿园老师们已经找疯了。 他们刚从甜品店出来,幼儿园老师从马路对面发现了他们,当即大声喊:“冉冉——” 冉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贺繁星身后躲,谁知有一辆小货车斜刺里从巷子里开过来,直朝贺繁星身后撞去。 她看不见后面,落在后面的轩轩却看得清楚,手比脑还快地伸了出去,把冉冉和贺繁星一起推向一旁。 倒下的一瞬间,贺繁星本能地护住冉冉,目光却看到轩轩被车撞飞出去。 她头皮都炸了,因为害怕,在她怀里的冉冉大哭起来。 她刚想看冉冉有没有摔到时,却被幼儿园老师一把抢走了,有人打了120,救护车很快赶来把两个孩子带往医院。 急症室外面,贺繁星焦急不安地等着,一旁三位幼儿园老师包括园长,个个对她怒目而视。 “哒哒哒……”清脆的高跟鞋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响起,贺繁星刚抬头,就被对方重重地打了一耳光。 霍英舟气势汹汹,一双沉敛的眸子怒瞪着她,“这一巴掌,是打你不该让我孙女受伤。” 贺繁星半边脸都麻了,耳里一阵嗡鸣,不由眉头紧皱,她也不想冉冉受伤的! 霍英舟见她眼里有不忿,轻蔑地冷哼,再次朝贺繁星抬起手,这一次,贺繁星有了防备,巴掌落下时往后退,可是,被幼儿园园长推了一把,竟又生生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你不配碰我孙女,你给我离她远点。”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特别突兀。 贺繁星的半边脸很快肿了起来,耳朵几乎听不见声音,更多的是屈辱。 她从没想过作为长辈,霍英舟居然会伸手打人,而且说话这么难听。 她开口,想为自己辩解两句,想说轩轩为了救冉冉伤的比她重的多,想说自己是冉冉的妈妈,有权利看她,奈何喉咙像被撕裂了,发不出声,急的她脸色又红又白。 霍英舟冷冷地斜睨着她,并不想听她废话,把头一转,望向幼儿园园长。 园长刚刚在电话里已经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贺繁星身上了,眼下见贺繁星挨打,看出这亲妈一点不受待见,心思电转,更是把幼儿园摘个干干净净,“是她故意诱拐孩子出去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也是她带孩子去甜品店的,冉冉要是不出幼儿园,也不会发生意外。” 霍英舟更气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霍彦深带着乔东昊飞快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贺梵夫妇,他们是在医院停车场遇上的。 乔东昊是外科医生,说明身份后,进了急症室。 霍彦深脸沉如水,目光若刀子落在贺繁星脸上,“怎么回事?” 贺繁星喉咙破碎,光张嘴却发不出声。 一旁的幼儿园园长赶紧再次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贺梵夫妇见霍彦深脸色异常难看,顿感大事不妙,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贺梵上前,大声呵斥,“孽畜,跪下道歉。” 009 与他无关 贺繁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孩子出意外最心疼最害怕的就是她,她也不想的。 他们不关心孩子的情况,不关心她刚刚挨打肿起的脸,不关心她的尊严,开口就让她下跪? “妈——”她使尽全身的力气喊沈蔓,想要让她劝劝爸,可沈蔓把脸撇到了一边。 她又看向霍彦深。 他目光冷漠,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似乎她的死活荣辱与他无关。 她的亲人,她的丈夫…… 说不出的失望和痛,充斥全身。 她呆站着,没有动。 贺梵气极了,抬脚狠狠踢向她的膝盖,她扑通一下直挺挺跪到了大理石地面上,膝盖钻心的疼。 这太丢人,太没面子了。 她努力地想要站起来,肩膀却被幼儿园老师死死摁住。 贺梵在边上大骂,说她是个孽畜,不配去看高贵的霍小姐,不该害她受伤。 她挣扎,却挣不脱四只手,她忍不住歪着脑袋去看霍彦深,看她丢脸,看她痛,他是不是心里很痛快? 所以才能这么无动于衷!? 所以才能视而不见? 她不知道怎么了,想起小学三年级时,她参加中秋节联欢晚会,她在台上唱歌,她明明唱的很好听,很多人都喜欢,可却有一个调皮的男生朝她扔纸团,说她唱的难听死了。 后来霍彦深知道这件事,特地跑去把那个男生揍了一顿,还逼对方跟她道歉。 类似的事情,很多,很多。 小时候,他最怕她受委屈,被欺负,别说哭,只要她眼圈一红,他就会来哄她。 曾经这些都是甜蜜的回忆。 而如今,记忆中有多甜,现在就有多痛。 医院人来人往,不少人驻足观望这一幕。 有年轻的护士,认出了贺繁星,站在一旁窃窃私语。 “她不是那个歌星贺繁星吗?怎么跪在这儿。” “好像跟急症室的孩子有关,网上曝她品行不好,估计又做了什么缺德事……” “她边上站着的男人是谁啊,好帅啊。” 一片非议中,急症室的门忽地开了。 乔东昊走了出来,霍彦深冲到他面前,“冉冉怎么样?” 乔东昊一脸轻松的开口:“只是受了点惊吓,连点皮外伤都没有,放心。”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原本押着贺繁星的幼儿园老师,这时手劲松了松,贺繁星趁机爬起来,趔趄着来到乔东昊面前,“那轩轩呢?他怎么样?” 她急到极点了,出口的话像是破锣里发出来的,而且小的可怜,要不是离得近,根本听不到。 乔东昊刚刚看到她是跪着的,目光有意无意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你不会自己进去看?” 贺繁星咬着唇,刚要进去,轩轩已经被推了出来,一旁的医生跟她解释,“孩子有轻微的脑震荡,后肘轻微骨折,擦伤严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冉冉没受一点伤,轩轩也没大碍,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爸爸妈妈——”冉冉是被护士抱出来的,小丫头已经不哭了,伸长手臂要贺繁星抱,霍彦深冷了脸,一把抱过她,她却调头看着贺繁星。 “妈妈,你的脸怎么了?”童言无忌,她直接问出了口。 轩轩这会儿也醒了,小小的人儿躺在病床上,也见到了贺繁星脸上的红痕,他认出这是鲜红的五指印。 他一下坐起身,无所畏惧的问:“是谁打了我妈妈?” 谁也没想到,刚刚受到惊吓的两个幼子,会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他们妈妈脸上的伤。 尤其是男孩儿,虽然弱小,稚嫩,却一副凶悍的样子,仿佛谁伤了他妈妈,他就要跟谁拼命。 霍英舟不屑地冷嗤一声,“彦深,带冉冉回家。” 霍彦深抱着冉冉往外走。 冉冉趴在霍彦深的肩上,注视着站在病床边的妈妈,也不知道哪里受了委屈,眼泪直往外淌,一滴一滴,落在男人宽厚的肩膀。 霍彦深侧头看她一眼,感觉心都要碎了。 他们走后,幼儿园的人也跟着走了。 贺梵沈蔓没有急着走,而是跟着贺繁星母子进了病房。 “他不是霍家的种,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到底哪来的脸把他教成这样的?”病房里,贺梵质问。 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贺繁星很气,一双好看的眼睛,清冷令地看向贺梵,竟让他的气势莫名弱了下来。 沈蔓眉目暗暗一皱,拉过贺梵,“走吧,她翅膀硬了,半点不由我们了。” “妈妈,外公外婆坏。”两人一走,轩轩忍不下去了,见自己妈妈受委屈,他都快哭了。 贺繁星上前轻轻抱了抱他,微笑,用唇语说:“没关系,妈妈还有你和冉冉。” 最起码,两个宝贝还是爱她的。 轩轩抽了抽鼻子,到底忍住了哭。 他忍住了,冉冉那边却是已经哭了半个多小时了。 霍彦深和乔东昊一起带她到饭店吃晚饭,结果小丫头在包厢里越哭越凶,哭的两个大男人心烦气躁,尤其是亲爸霍彦深,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 “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哭个不停?” 冉冉抽噎着,水灵灵的大眼里全是泪水,“爸爸坏……爸爸没有保护妈妈……妈妈脸……受伤了。” 小丫头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她大哭的原因。 霍彦深和乔东昊顿时沉默了。 大概这就是血缘,哪怕冉冉不是贺繁星一手带大的,哪怕她听过很多关于她妈妈的坏话,但仍然爱她,护她。 乔东昊看一眼神色略僵的霍彦深,撇嘴,“贺梵夫妇也不是好东西。” 为了不连累贺家,女儿挨打熟视无睹就算了,还逼贺繁星下跪,这对父母简直了。 霍彦深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烟,刚要点上,又意识到冉冉在这。 他指尖夹着烟,沉默地看着渐渐止了哭的小女孩,冉冉安静了几秒,从椅子上跳下来蹭到他身边,小手晃着他的手臂,怯怯的开口:“爸爸,冉冉想妈妈,你让妈妈回家……” 心口,猛地揪了一下。 如果她没有背叛,他们一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是她,毁了他们的家庭,他们的幸福。 “先吃饭。”他沉下脸来,冉冉扁了扁嘴,最后识时务地坐回去吃饭。 010 他暴怒了 办理好住院手续后,贺繁星让医生也给她输液,就在轩轩的病房里。 输到一半的时候,夏姨来给他们送晚饭,“我听夫人跟贺茹提起才知道两个孩子出事了,”她话说一半,语气突转,“小星,你脸怎么了?” 贺繁星也没顾上处理自己的脸,她还以为消肿了呢。 “没什么。”她多少有些尴尬和难堪。 夏姨精着呢,猜一下也就大体知道怎么回事了,心里不免叹息,小星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净遇上糟心事儿。 饭后,输液刚好结束,贺繁星让夏姨留下陪轩轩,她则开车去霍宅。 见到霍彦深时,他穿着睡袍,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 输液过后,她喉咙明显好了些,但说话并不利索,干脆低了头,从包里拿出文件直接递给霍彦深。 霍彦深挑眉,“是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一看,离婚协议四个字瞬间映入眼帘。 轰的一下,热血上涌,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你、要、跟、我、离、婚?”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字。 贺繁星轻轻点头,这离婚协议就是她父母为她准备的那份,纵然心有不甘,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以及跟霍彦深的关系,他们的婚姻都已走到了末路。 离婚,是不二选择。 “啊——”她正这么想着,身体猛然被一道大力拉扯,硬生生被抛到床上,她还没反应过来,霍彦深倾轧而下,一双深眸染上猩红,恶狠狠地盯着她,“四年,我忍了四年,我都没有提离婚,你凭什么敢提?凭什么” 他咬牙切齿,语气冰冷至极,脸上是暴风骤雨般的威压和危险。 贺繁星被吓住了,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尽力不慌,“我们的婚姻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意义?” 她生病了,如果化疗,肯定会破坏声带,即便好了也不能再唱歌了。 如果不化疗,她肯定会死。 她好怕,怕不能唱歌,怕死。 她是计划两个孩子生日之后就搬到霍家老宅来住的,她也想躲在他的怀里怨天尤人,怪命运不公让她得病;她也想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最爱的人,触手可及;她更想一家四口能在一起,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可是现在,她只能独自吞下一切。 霍彦深凝着她,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冷笑连连,“跟我离婚,然后去跟那个奸夫在一起?” “贺繁星,你当我是王八吗?” “你休想,休想跟我离婚!” “不——”贺繁星艰难地呼吸,双眼惊恐地看着暴怒的霍彦深,他像疯了一般扯她的衣服,裂帛声带着一种不真实传入耳朵。 不要,他现在的行为没有半点温情,他只是把他强悍的体魄化身利剑,深深地刺穿她。 除了疼,没有别的感觉。 他掐着她的脖子,逼她喊他的名字。 她又哭,又笑,甚至主动用力抱住他,贴在他的耳边,喊他名字,喊他霍哥哥。 一句霍哥哥,让他更怒,更疯。 她受不住,干呕起来。 他的动作猛然一滞,双目异常可怖地睨着她,“你嫌弃我?” 她若被抛在岸上的鱼,努力地张大嘴呼吸。 她不是嫌弃他,她只是呼吸不畅啊。 “你因为他,嫌弃我?”霍彦深像是魔障了,一把拽起她,把她的头推到床边,“我都没有嫌你脏,你反过来嫌弃我?” 她上半身被迫悬空,即便吐,也不会吐到床上。 她吃力地抓紧床单,感觉自己快要被霍彦深弄死了。 她忍不住求饶,可他双眼猩红,像是没听见,这场酷刑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她晕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被烟雾呛的。 一室昏暗中,霍彦深站在窗边吸烟,他的身周弥漫着浓烈的烟雾,不知道已经抽了多少根。 “咳咳……”贺繁星手捂着脖子,难受地坐起身,身上一丝不挂,她爬下床进到卫浴间,洗了澡后裹着浴巾出来,她的衣服被他撕坏了不能再穿,衣柜里又没有女装,她抿着嘴角,拿他的衣服穿。 穿戴好后,终于体面了些。 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重新拿给霍彦深。 霍彦深调头,幽亮冰冷的眸子斜睨着她,“你告诉我轩轩父亲是谁,我才有可能考虑离婚的事。” 贺繁星惊诧,又深感屈辱。 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叫她怎么说? 在大街上随便拉个男人吗? “你——”她张嘴,想说霍彦深你别这样,可目光触及他眼底压抑的疯狂和执拗,她猛然想到眼前的男人是霍彦深啊,骄傲到不可一世的霍彦深,绝不容许别人背叛的霍彦深。 他认定她背叛了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绕过她? 没可能的。 心口,凉了大截。 “好。”她想了想,应承下来。 虽然觉得有点可笑,可既然她非要有个‘奸夫’,那她创造一个,还不行吗? 原本期待得到答案如今即将知道答案的霍彦深,见贺繁星应承下来,反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熄灭烟,回过头盯着她。 她,终于要承认了吗? 眼前的女人,他曾经含在嘴里都怕化掉的女人,她的背叛,像是在他心口戳了一个大洞,这血流了四年,如今像是干脆要扯掉他的心,让他顷刻间就死去。 他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她让他痛,他便百倍千倍的奉还。 “唔……”他突然低头咬住她的唇,像是野兽啃食猎物,撕咬,咀嚼,没有半分犹豫,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