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1.计安之心 长安城。 五月,夜,一弯金钩。 醉春舞楼,娇娘闺房。 周计安轻轻推开娇娘闺房的木门。 “公子,你来了。”等待已久的娇娘惊喜的说道,并起身请安。 周计安从水袖里拿出一挂粉色水晶项链,在娇娘面前晃了一晃,剑眉一扬,咧嘴一笑,道:“给你的,可喜欢?” 娇娘杏眼带着星光,双手接过项链,笑言:“呀,真漂亮,哪儿来的?” “这可是洋货呢,我从一个西域商人那儿买来,专门送给你的。”周计安说着,就用手指挑开了娇娘素绸里衣的束带。 娇娘任周计安解开自己的衣服,依然瞧着手里的项链,问道:“这叫啥名儿?” “嗯,让我想想,好像叫芙蓉粉星光项链吧。”周计安不确定的说道,然后将娇娘一把揽在怀里,说道,“名字我不太记得了,这个不重要吧,你要喜欢自己给它取个名儿。” 他说着就捧着娇娘的脸,苍蝇见血般的狂吻起来,并一把抓过娇娘手里的项链,放到桌上。 娇娘欲拒还迎的扭过头,欲言又止的轻吟了一句:“公子……” 周计安哪里听见她说什么,一把抱起她就进了芙蓉帐,饿虎逢羊般的拨云撩雨起来。 芙蓉帐里娇喘声细细,窗外月下玫瑰影重重。 事毕,周计安如死猪般睡去,鼾声如雷。 娇娘倚在周计安身旁,手里握着那串粉色水晶项链,一宿无眠,勾勾捱捱竟已天亮。 窗外一声公鸡啼鸣后,周计安醒了过来,娇娘连忙把项链塞进绣枕下,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周计安一觉醒来,见天色已亮,连忙起身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来,说道:“呀,天亮了,我该回去了,被我爹发现我没有回家,又要挨板子了。” “公子这么大了还要挨板子?”娇娘心疼的问道。 “为了你,我愿意,娇娘,为了你,挨板子算什么?”周计安颇为豪迈的说道。 “公子,你让娇娘好生感动。”娇娘说着起身,轻轻依偎在周计安怀里。 周计安抚了抚娇娘的背,又吻了吻她的娇唇,安抚道:“为了你,值得。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好了,我走了。” 娇娘抓着周计安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公子今日去了,他日何时来?” “这……”周计安突然有些犹豫,不过随即一笑,说道,“等我弄到钱,就立马来赎你出去。” “那奴家从良一事就有劳公子了,奴家愿一辈子陪在公子身旁。”娇娘说着就眼眶发潮了。 “好啦,大清早的,笑一个。你放心,等我有了钱,保证‘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把你赎出去过好日子,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周计安说着,就捧着娇娘的手,又吻了吻,然后拂袖扬长而去。 娇娘倚在窗边,泪整娥眉,看着情郎远去的身影,甚是忧伤。 正是“白银花花撒春楼,美人娇娇笑如钩。深闺媚姿与君欢,天明郞去女儿愁。” 天色大亮之后,旭日升空,南风氤氲。 金龙客栈里,秦丝丝和丫鬟小梅已经梳妆打扮整齐,俩人倚在窗前,翘首等着周计安的到来。 秦丝丝身着一条海棠色堆花砌云的纺绸罗裙,黑油油的斜云鬟一侧,戴一朵银烧蓝镶嵌珍珠百合头饰,耳垂上一对银花丝镶嵌翠鸟毛的耳钉尤为小巧精致。 生来就相貌出众,气质出尘的她,只这样稍稍的打扮一下,就显得尤为华丽尊贵,连丫鬟小梅都不免赞叹:“小姐,你真好看,若我是男人,就找你做娘子。” 秦丝丝听了,素绢掩口轻笑,不屑的回答:“你就知道安慰我罢,长安城,我这模样的只怕有多无少。” “小姐,你也太妄自菲薄了,我看全长安城,就数你最好看。我们家少爷可真好福气啊,要老爷和夫人见了小姐,肯定也会非常喜欢呢。” “是吗?”秦丝丝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丫鬟小梅瞅着窗外,不免沉不住气了,说道:“呀,怎么还不来,说了辰时来,现在快到巳时了。” “看,来了。”秦丝丝的眼里闪过一丝星光,秀手轻指窗外说道。 “呀,果然是公子。”小梅侧了侧身子瞅着窗外。 “还算守时之人。”秦丝丝颔首微微赞许。 “小姐,一会儿你们去玫瑰园,我就不去了。”小梅识趣的说道。 “怎么了,你家少爷,怕他吃了你不成,去嘛,你不也没有去过玫瑰园吗,一起去看看嘛。”秦丝丝似哀求似讨好。 “真不去了,估计少爷不会让我去。”小梅似有先见之明的说道。 “为什么呢?”秦丝丝不解。 “小姐是聪明人,这都不懂吗?”小梅调皮的的嘟嘴道。 俩人正说着,周计安手执一把象牙白玉扇,风度翩翩的走进秦丝丝的闺房,他满面阳光似酒晕飞腮。 只见他头裹宝蓝色幞头,身穿青缎纺绸绣袍,腰系绿幽灵水晶佩饰,足登矮腰细绒满帮云头的软胎乌靴。 他冲秦丝丝冁然一笑,右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眉毛似黑色蝴蝶的翅膀轻轻扑扇了一下。 秦丝丝看到他笑,亦不自觉的跟着抿嘴一笑。 “可以出发了吗?”周计安彬彬有礼的温言问道。 “嗯。”秦丝丝笑着颔首点头。 “那我们走吧。哦——”周计安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水袖里拿出一包碎银说道,“小梅,这是给你的零花钱,拿去买些好吃的吧,这些日子你照顾丝丝小姐辛苦了。” “谢谢少爷。”小梅双手接过钱袋子,眼睛里闪着机灵的说道,“那少爷小姐我先去逛街了。” “嗯,去吧。”周计安手腕一挥示意快走。 小梅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周计安和秦丝丝。 周计安眼里带着一丝绿光,说道:“那我们也走吧,今天阳光明媚啊,正是赏花的好天气。” 看着周计安的眼神,秦丝丝心下有一丝慌乱,赶紧点点头,回道:“好,那走吧。” 绸轿马车里,周计安和秦丝丝并肩而坐,他一手拉着秦丝丝的手,一边轻摇象牙白玉扇,说道:“我想过两天带你回家见我爹娘,可好?” “这么快……”秦丝丝心里冷冷的抽了一下。 “迟早要见的,不如早见的好。然后挑个黄道吉日,我娶你回家。”周计安信誓旦旦的说道。 “嗯——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秦丝丝听他这么说心里竟有一丝感动,对她现在来说,能有一个安定的住所,一个锦衣玉食的生活,简直像做梦一般让她不敢相信。 很快,他们到了玫瑰园。 此时正是一年中玫瑰花绽放的季节,春和景明,一碧万顷。 庄园里上万顷的玫瑰花正仰脸展笑,那罔若金丝线织成的蜜蜂在花海里载歌载舞,那带着诗意的南风拉着舞曲和弦。 玫瑰庄园四周是一片参天松柏的树林,树梢上无数只红靛、黄鹂、蓝脖正齐声唱着悠扬之歌。 俩人并肩走在玫瑰庄园的小径上,庄园里的红色玫瑰鬼魅妖娆。 “你看,这些玫瑰开的多好啊,喜欢吗?我摘一朵给你。”周计安说着俯身摘了一朵砂红色的,还没有完全绽放的玫瑰花递给她。“过两天,宫里就会来人收玫瑰花了,从来只见玫瑰花开,没有见过玫瑰花落……”他心生感慨。 她双手接过玫瑰,放鼻前嗅了嗅,说:“原来宫里每年用来做胭脂的玫瑰是你家的?真好。” 她爱怜的轻捋玫瑰花枝。 “小心有刺,别扎着手了……” 周计安话音还没有落,就见秦丝丝眉头一拧,轻轻的“啊”了一声,咬着被玫瑰花刺扎破的手指。 他心疼的抓过她的手,说:“我正说着呢,你看你就被扎了,这么不小心。”他说着将她的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吮吸。 “没事的,没事的。”她欲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握着。 “丝丝……”他托起她的手,深情的注视着她。 “嗯?怎么了?”她狡黠的笑着,明知故问道。 她感觉到他那颗年轻强壮的心脏,正蓬勃的跳动着,四周的空气也跟着微微颤抖。 他像嗅一朵玫瑰花一般,将鼻子凑到她面前,从她的额前嗅到嘴边,用鼻尖滑过她的嘴角,然后用一汪深情的双眸默默注视着她。 她感觉到他鼻尖在自己嘴角留下一丝冰凉的温度,她微微蹙眉,轻咬嘴角,紧张的望着他。 他依然注视着她的眼睛,右手却悄悄抬到了半空,摸到了她衣服腰际的粉色素绸束带,然后轻轻的拉动束带。 在束带就要被解开前,她双手捂住了快要松开的结,并微微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水杉树干上。 她将头扭向一边垂下,看见自己及脚踝的裙摆在风中翩跹,亦看见他脚上那双矮腰细绒满帮云头的软胎乌靴。 她盯着他的靴子,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说话,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悄悄问自己: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并听到他似生气似失望的说道:“你在拒绝我?” 卷一 2.食野之情 秦丝丝低头沉默不语,眉头依然紧锁,因为紧张,呼吸时鼻翼都微微翕动。 周计安先是沉默的打量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可半晌她都沉默着。 于是他似无奈似表白的认真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如果你要离开,我也不挽留……我不能勉强你喜欢我,但,你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愿意照顾你,给你最好的生活,给你我的一切。”他如释重负地说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玫瑰花的浓郁直抵心底。 她抬起头,紧紧拧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的看着他,似解释似掩饰又万般无奈自卑的说道:“不是,我没有不喜欢你,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是怕自己配不上你,我一无所有……万一你爹娘嫌弃……” “不——你有我要的一切,没有你,我才会一无所有。你放心,我爹娘都听我的,我说要娶你,他们不会不同意。”他急切的说着上前迈了一小步,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并怜爱的吻着她的头发。 这些日子俩人一直在彼此试探,从她落难被他救下,并得到他的细心照顾,俩人从陌生到熟悉,从喜欢到爱慕,但谁都不敢先把真心话说出来。 纵然周计安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之人,吃过的香脂艳粉都够刷城墙了,却尤对秦丝丝情有独钟,他想这才叫做真正的缘分,因为他为她心动了——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他的心就鬼使神差的就被她给俘虏了。 此刻,她感受着他的拥抱和吻,这是俩人第一次这么亲密,也是她第一次和男子这么亲密。 她闭上眼睛,任他细细的柔吻,并微微仰起脸,他的嘴唇立刻贴在了她的唇上。 她曾经在家中闺房,幻想过被男子亲吻,此刻亲身感受到亲吻,竟和幻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的嘴唇非常柔软,这种感觉她只能用神奇和美妙来形容。 他的吻让她感觉身子立刻就变得酥软无力了,她双手扶着他的胳膊,似乎怕跌倒,而实际上她被水杉树干和他的拥抱紧紧包围着。 他的吻湿润柔软的在她脸庞和脖颈间来回游弋,舌头灵巧的似身子腻滑的鱼儿,正好奇的探寻着她皮肤上的秘密。 他粗沉的呼吸声在她耳旁喧阗,似瀑布般发出巨大的声响,她像置身在峡谷,树头鸟儿热闹的鸣叫她完全听不见。 他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揽着她的腰,一边亲吻着她,将她放倒在地上。 她躺在草尖有些扎人的草地上,整个后背都敏感的兴奋起来。 绿草的清香气息让她感觉身体变得更软更轻盈,望着蓝天,天空似乎变得更宽阔辽远。 他继续吻着她,一边吻一边褪去她的衣裙…… 她的皮肤泛着丝绸一样的光泽,身体似鱼儿般腻滑,他看见了她身体的全部,他惊讶而贪婪的望着,似乎正欣赏一幅精美绝伦的饰品,然后用吻拂过她的每个轮廓。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兴奋,一直把身体当宝贝一般小心呵护着,连自己也不敢去探寻其中的秘密,而现在却完完全全的展露在他的面前,并任他餂食汲取。 随即,她感觉到身体深处撕裂般的刺痛,她无法形容这种痛感,她想就算是头破血流都不及这种痛。 她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似求饶的低吟道:“轻一点,痛——好痛……” 她的眼神因为痛也变得迷离了,眼皮似带着露水刚刚绽开的玫瑰花瓣一样微微垂着,她迷蒙的看着他的脸,他正眉头紧锁,嘴唇微张,一副用力的样子。 她眯缝着眼睛,凝视着树叶缝隙后明亮的阳光,阳光撒下一面金色丝缦,轻轻盖在她眼眶四周。 她微微闭上双眼,伸出双手扶着他的腰州轻轻摩挲着,她感觉到他腰部柔软的轮廓,第一次这样抚摸着一个人,她有些好奇而又不安。 他像得到某种暗示,然后获得了神秘的力量,猛的又开始在她身上狂暴起来。 她似乎怕他从自己身上跌下去,又似乎想要和他融为一体,于是用双臂紧紧缠绕在他的腰州。 他像一匹奔跑的黑骢,越跑越快,越来越有力气,为了到达目的地,不惜耗尽全身的力量。 突然她感觉到他身子一紧,他全身肌肉变得如垍土般坚硬,她也用尽全身的气力抱着他不敢松手。 片刻之后,他身体放松下来,似垍土被雨水灌溉后变得湿润柔软的靠在她身上,她轻抚着他的脊背,手指感觉到雨露漙漙的湿气。 他的脸埋在她的脖颈里,并轻轻的蹭了蹭,然后抬起头,微笑着望着她,似刚睡醒般,带着一丝慵懒问道:“喜不喜欢?” “嗯——”她抿嘴一笑,顿时羞红了脸。 “脸红了?”他用手掂了掂她的下巴,然后从她的身上依依不舍的滑下,侧躺在她的身边,轻抚着她胳膊上的金臂钏,说道,“现在,你是我的女人了,我周计安的女人。我会对你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臂钏里抖出一张鹅黄色丝手帕——手帕和臂钏都是他送的,她每天戴着——她现在穿的用的住的,一切开销都是他承担的。 她听他说着,并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听觉敏锐的她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疑惑的抬起头来,循声望去,见几个人正从远处走来。 她慌乱的叫道:“不好,来人了,快走!”她连忙起身穿衣服。 “糟了,好像是我爹,完蛋了!”周计安绝望的叫道,慌乱的把手帕往自己衣服里一揣,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 原来周老爷正领着宫里的两名管事太监,来玫瑰园看花情,以确定收玫瑰的日子,随同的还有周家几名下人。 周老爷远远的就看见了周计安,高喊道:“这个兔崽子!给我抓回去!” “怎么办?怎么办?”秦丝丝一边整理衣衫一边焦躁的问。 “跑,快!”周计安抓起秦丝丝的手,就朝林子深处跑去。 周家老爷带人在后面追,并撂下狠话:“把大少爷给我抓回去!抓到有赏!” 卷一 3.板子之咎 周计安的母亲王氏正在自家园子里,蹲在绿意盎然的荷塘边,给荷塘里的鱼儿喂鱼食,并一边喃喃自语:“吃吧,多吃点,诶,真乖……” 鱼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纷纷浮在水面,簇拥在她的手边,争前恐后的吃着鱼食。 “大夫人,你看,这些鱼儿多听你的话,都跑出来争着吃鱼食呢。”王氏的丫鬟蓉儿附和着说道。 这时周计安的贴身小厮小松子从远处跑过来,胖乎乎的他气喘吁吁的对王氏叫道:“大,大,大夫人……不,不好了……” 他浑厚的声音,吓得鱼儿赶紧散开,游到了莲叶之下。 王氏面有不豫之色的缓缓站起身来,一边继续往荷塘里撒鱼食,一边清清淡淡的说道:“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没见鱼儿都被你吓跑了吗?” 小松子赶紧低下头,认错道:“小的该死,但是小的有事要禀告。大少爷他……大夫人,你快去看看大少爷吧……”他急得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大少爷他怎么了?”王氏一惊,立刻将手中鱼食递给身边的丫鬟蓉儿。 小松子一边走一边说:“他……老爷现在正打他板子呢……” “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刚才看见大少爷被老爷抓回来了,还有个姑娘一起……大少爷叫我赶紧来请您过去。” “姑娘?难道又有女人想勾引我儿子吗?让我去看看是哪个狐狸精。”王氏气呼呼的说着,加快了脚步,体型偏胖的她,一生气起来,脸上的肥肉就显得霸气了。 王氏、蓉儿以及小松子赶紧朝堂屋小跑去,远远的就听见周计安“啊啊啊”的惨叫声。 堂屋里簇拥着周家上上下下数十人,大家眼睁睁的看着周家大少爷,被按在板凳上挨板子,却谁也不敢吭声,而秦丝丝也被当成了罪人般跪在一旁的地上,她低着头,听着周计安的惨叫,心都要碎掉。 她想说求饶的话,但心里无比清楚,只怕说了也是白说。 她后悔自己没有拒绝周计安,如果自己不贪那一时之欢,他也不用受现在的皮肉之苦。 对于周家的家规,她不甚清楚,也不知道自己将受到什么惩罚,周计安终究是周家的儿子,挨几板子肯定就没事了,而自己呢,现在孤零零的一人,该如何是好,该何去何从呢。 她很好奇周老爷为何要把自己一起抓回来,他亲自审讯?还是送衙门呢?如果随便给自己安插一个罪名,定是死路难逃了。 她心里突然想到周计安是否已经有婚约了,不然周老爷为何如此生气? 她暗暗后悔自己思考欠妥,怎么之前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她后悔不迭,悔自己太大意,太掉以轻心了,才酿成大错,亦清楚当时也是情之所至,她完全全全是被迫的啊。 她一边后悔,又一边为自己找理由,不管今天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她毫无畏惧,想着自己本已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她心里只盼着能有个救星来救周计安。 她偷偷抬了抬眼皮,瞅着正坐在堂屋之上,一脸威严的周老爷,他那锐利的目光似乎变成了两把锋利的剑,泛着泠泠寒光。 她赶紧低下头,盯着地板,直了直腰板,觉得膝盖已经开始发痛,从前在家时,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责罚,就连责骂父母都不曾对她有过。 蓦地,她就忍不住怀念父母了,想着自己和父母虽然都活着,却永远不能再相见,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流,那一颗颗眼泪跌在地板上,变成一块块黑色的铜钱大小的伤疤。 泪光莹莹中,她听到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 王氏还没进屋,声音就先飘进了屋里。 “别打了,别打了!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啊——”她一边哭喊着,一边扑到周计安的身上,继续叫道,“要打就都冲我来吧,反正我这个死老婆子已经活够了。来啊,打啊,打死我吧!”她蛮横无理的吼道。 周老爷坐在椅子上,欠了欠身,眉头一拧,似大事不妙般的皱起了眉头,暗忖:是谁告诉她的,消息还跑得真快啊。 平日里他是非常敬重和宠爱王氏的,见王氏来了,自然就少了一份胆气,却仍面色威严的说道:“继续打,我没有叫你们停,谁叫你们停的,养儿不良不如无,种田不熟不如荒——给我往死里打!” 王氏哆嗦着搂着周计安,悲戚道:“老爷,你可不能再打少爷了啊,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可只是肉体凡胎啊,不是罗汉的金刚之身啊。”她说着掀起周计安的裤子往他屁股上瞧,然后失声叫道,“天啊,流血了,快,快去给大少爷拿创伤膏。” 众小厮和丫鬟看着周老爷不敢应声。 王氏见了又急又气,吼道:“去呀,我的话都不听了,你们是要造反了是吗?非要把少爷打死吗,少爷被你们打成这样了。你们怎么下手这么狠毒啊,你们安的什么心啊!” “还不快动手!把大夫人扶下去!”周老爷为了自己的面子喝令道。 “嗻。”家丁们虽然都应声,但是谁也不敢去扯开大夫人和大少爷。 周老爷见了,起身走过来,一把夺过家丁手里的木杖,说:“给我!今天我非打死这个孽障不可。”他抡起木杖就要朝周计安身上打下去。 王氏用身子护着周计安,大哭大喊道:“不,要打就把我们娘俩都打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老爷,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我求你了啊,老爷,我不能没有计安啊,苍天啊,救救我们吧!” 周老爷抡起木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正犹豫怎么解围之时,二夫人庄氏和丫鬟菲儿来至堂屋。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哎哟,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老爷,大姐,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都是自家人,干嘛呢,真是……你们都下去吧,散了吧。”庄氏连忙来解围。 “娘,二姨娘——你们救救我吧,我屁股痛死了……”周计安见亲娘和二姨娘都来了,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 家丁们连忙退下,闹腾的家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秦丝丝在地上已经跪得双腿发麻,浑身发痛了,她的眼睛也已经发花了,只怕马上就要晕过去了,但她极力暗示自己要打起精神,绝对不能晕倒过去。 王氏一边用罗帕抹着眼泪,一边欲扶周计安起身,可周计安痛得根本就动不了,轻轻动一下就浑身痛。 于是他可怜巴巴的说道:“娘,我动一下都痛,比生孩子还痛,就让他们用凳子把我抬回屋里吧。” 王氏爱怜的轻抚着儿子的头,默默流泪,满脸心痛。 眼尖的庄氏一进屋就瞅见了跪在地上的秦丝丝,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问上话,见家丁们都已经退下,她这才走至秦丝丝面前,用手托起秦丝丝的下巴,叹羡道:“模样倒是难得的俊俏,可是怎么跪在这里啊,你是谁家的姑娘?” 秦丝丝双眼朦胧的望着庄氏,模模糊糊地听着她对自己说话——跪了太久,她已经体力殆尽,于是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卷一 4.咎后之请 “丝丝——”周计安面露怔忪的喊道,伸出手去在空中抓了一把,想要抓住秦丝丝的胳膊,却离她太远根本够不着。 他无奈的缩回了胳膊,双眼紧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腮颚翕动满是心痛。 “哎呀,不好,晕过去了——”一旁的王氏看着秦丝丝身子软软的摊在了地上后惊乍乍的叫道,她怔忡的捂着自己的心口,盯着那斜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秦丝丝,又慌乱的喃喃说道,“不会是死了吧,天啊,要死在家里怎么办……快,看看还有没有气。”慌乱失神的她对丫鬟蓉儿说道。 蓉儿慌乱不迭的走到秦丝丝面前,探了探鼻息,道:“回夫人,还有气呢。” “死不了……哼——说,把你干的好事都说出来!混账东西,伤风败俗,恬不知耻,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子,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你这是要把周家的脸都丢尽吗?啊?说啊!你说你现在成天混吃混喝像个啥,周家迟早会败在你这孽子的手里!”周老爷拧着眉头瞪着周计安,指着他咆哮着,然后猛地将双手甩到身后背着。 周计安身子胆怯的微微颤抖,牙关紧咬,不敢吭声。 他表面一副知错害怕的样子,心里却偷偷骂咧着:死老头子,烦不烦啊,每次都是这几句。要不是看你有点钱,我还不想在这个家呆下去了,你以为我多稀罕你这个爹,我还不想做周家后人呢。我是孽子?那你就是孽爹!谁叫你把我生下来,活该!我还没有去杀人放火就已经是在给周家积德了…… 这些话他也只是在心里默默骂咧骂咧罢了,要真的说出来,他不是不敢,但也不想忤逆自己的亲爹——那样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所以平日里他吃喝嫖赌无忌无度,要是被周老爷发现,他也就挨回板子,听周老爷训斥一番,况且每次有亲娘和二姨娘给他撑腰,他只要认个错,也就完事儿了,第二天吃喝嫖赌继续。 一旁的庄氏连忙对周计安使眼色,然后故作微怒地说道:“知道自己错了吗,还不赶快跟你爹认错。” “我错了……”周计安会意,故作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 “你——”周老爷愤怒的指着周计安,牙齿咬得“咯咯咯”的响。 庄氏连忙拉过周老爷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温言道:“好了,老爷,大少爷已经知道错了,您就不要生气了。还是先把这姑娘带回房里去休息,赶紧找个大夫给看看吧,等姑娘醒了,咱们赶紧放人。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姑娘,你们快把这位姑娘带到客房去好生伺候,把曹大夫请来给姑娘看看,可不要有什么闪失。” 一旁的王氏慌乱不迭,揪着手里的鸳鸯绣帕,颤言:“对,对,你们赶紧把这姑娘带下去吧,找曹大夫好好瞧瞧,千万千万要小心伺候着啊。万一人家家里人找过来,这让周家的脸往哪里搁啊。” 蓉儿和菲儿连忙将秦丝丝扶起来,并带她去客房休息。 庄氏轻轻甩了一下手里的牡丹绸帕,然后在木椅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大姐,此言差矣,咱们周家就算丢脸也没什么大碍,况且我们何来丢脸这事?看这姑娘面貌应该不是轻佻无赖之人,量她什么也不敢说……” 庄氏话还没有说完,王氏就焦躁的说道:“不管她说不说,反正这男人找女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女人要是勾引男人,那,那就该千刀万剐!” 周老爷坐在一旁,眉毛一挑,对着王氏连连摇头。“你就知道千刀万剐,你这猪脑子,看你教出来的乖儿子。” “什么我是猪脑子,什么我教出来的,还不是你播的种子……”王氏憋屈的反驳。 庄氏连忙劝解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现在连姑娘的名字和身份都还不知道呢,大少爷啊,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姓甚名谁?” “这……”周计安蹙眉犹疑了,暗忖:这名字当然知道,可是她家父母是谁做什么的,还真不知道。 “怎么?”庄氏疑惑了。 “好了,不知道就算了,赶紧把大少爷带房间里去休息吧。”王氏对陶管家递眼色。 若是平常,周计安也就沉默不说话了,正好可以借机溜走,此刻他却说道:“不,我有话说……”他极力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认真的说道,“爹,娘,二姨娘,她的名字叫秦丝丝。孩儿要跟丝丝姑娘成亲,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孩儿会对丝丝姑娘负责的。望爹娘成全孩儿和丝丝姑娘……” 周计安正说着,一家丁匆匆跑来禀告:“老爷,程老爷来访,在前厅等您呢。” 周计安心下寻思,程老爷?那个程廷章?那个要把传说中丑得堪比东施女儿嫁给自己的程廷章? 对于这门亲事,周计安心里是排斥的,但表面一直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迎合的态度,只因程家也是响当当的大富之家——据说是富可敌国。 他盘算着娶了程家的女儿,自己也就成了程家的财产共享者,为了那数不尽的珠宝,索性成亲也无妨。 他想反正同房时,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就算是白天,白天闭着眼睛也成,退一步说,或许看习惯了就好,丑就丑点——虽然丑可是值钱呐! 不过他心里的主意是,就算要娶程家的女儿,也得先娶秦丝丝,男子当然要娶意中人为妻,不然枉为男子…… “好,知道了,我这就去,你先下去吧。”周老爷挥了挥手腕,示意家丁退下。 “嗻。”家丁应声退下。 王氏似埋怨又似心疼的说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要早说,你爹也就不会打你板子了。”一边又笑盈盈的对周老爷说道,“老爷,我看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吧,反正计安也该成家了,我看这丝丝姑娘还不错,不如赶紧把这喜事给办了吧。” “啐——你懂个屁!”周老爷望着王氏甚是失望的说道。若不是因为周计安犯了错,周老爷也不会用这种口气跟王氏说话。“没见程老爷来了吗,来干嘛,不知道吗?” “这——”王氏这才如梦初醒般想起,明知故问道,“程老爷是来提亲的吗?”接着容颜大悦,“好啊,喜事连连啊,这样的亲家自己送上门来,咱们家计安魅力足啊!还是老爷您的种子播得好啊,若是论相貌,这长安城没人能和咱家计安相比啊。” 周老爷意味深长一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打量着王氏说道:“你这疯婆子,你这儿子不仅容貌第一,恐怕风流也是第一……没事就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儿子,别尽做些丢人现眼、伤风败俗之事。待我去会会程老爷,先把少爷带回房去休息。”他说着拂袖扬长而去。 “快去把大山和大川叫来,叫他们把大少爷抬回房去——”王氏吩咐蓉儿道。 蓉儿领命而去叫人。 大山和大川是周府里身材最魁梧、力气最大的家丁,这种力气活自然而然得他们来做。 在等大山和大川来之前,周计安对庄氏说道:“二姨娘,你一定要帮我啊,我一定要和丝丝姑娘成亲。” “成,没问题,二姨娘一定帮你。”庄氏胸有成竹的含笑点头。 王氏也赶紧接话道:“儿子啊,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就尽管娶回来,娘给你做主。你爹表面上对我凶巴巴的,骨子里可是都听我的呢。”她眉宇间是一丝得意。 庄氏早已经习惯了王氏的自我陶醉,听她这么说也没有一丝不悦,只是关心的询问周计安:“秦丝丝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你怎会不知道?难道她不曾提起过吗?” 卷一 5.王氏眼里只有钱 周计安想了想,答:“她……她没有爹娘,一个人。” “没有爹娘,那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周氏继续询问。 还不等周计安回答,王氏就急躁插话:“啊?没有爹娘?这怎么成。不成不成,她根本配不上咱们家。” 周计安一听急了。“娘,你怎么这样,变脸比变天还快,刚才还说只要我喜欢的就可以娶回家。” “刚才……我刚才不是不知道情况嘛。我以为丝丝姑娘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多少可以攀点关系,你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这娶回来不就是亏本了吗?”王氏反驳。 “二姨娘,你帮我评评理,有这样的娘吗,你说我要怎么办?二姨娘,你可得帮我啊。”周计安哀求道。 “你娘当然也是为你好,但是也得看你爹的意思……”庄氏正说着,大川和大山来了。 周计安被两个臂力遒劲的大汉连人带板凳的抬起来,离开前,他对庄氏叮嘱:“二姨娘,我回头跟你说啊。我先回房去搽药了。哎哟,痛死了,有这样的亲爹吗,忒狠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身子痛得直乱颤。 王氏心疼儿子,于是尾随其后,一同到了房里。 周计安还真被打的屁股开花了,王氏给他搽药,他痛的哇哇乱叫。 “哎呀,痛死了,娘啊,轻点啊,你这等于是拿板子打我啊。”周计安叫苦不迭。 “我已经很轻了啊,你就忍忍吧。”王氏继续给他搽药。 周计安继续乱叫,并说:“好啦,好啦,我不要搽药了,痛死了。等明天就好了,没事,娘,你还是别给我搽药了。痛呢。你去看看丝丝姑娘吧,看看她醒了吗,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王氏一脸不满,眼珠子一转,问:“那个狐狸精?我没兴趣去看。你还是取程老爷家的闺女吧,丑就丑点,好歹也是个千金大小姐。成亲是为了什么,成亲不就是为了过得更好吗?程家和咱家也算门当户对,这样正合适。那个丝丝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娶了。再说了,还没有成亲,就和你在外面乱搞了,这传出去还得了,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你。她和你这样,指不定到时候给你戴绿帽子。” 周计安听他娘这么说,火了。“娘,你这什么意思,你说丝丝姑娘的不是,就是扇我的耳光啊。我和丝丝姑娘可是真感情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亵渎我们的爱情。娘,你还把我当你亲儿子吗?要不是我挨板子的时候,你帮我求情,我还真当我是野种。反正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是要和丝丝姑娘成亲的,不然我就和她私奔,娘,你就等着一辈子看不到你的儿子吧。” “你这是在要挟我?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我……”王氏气得想说绝情的话,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周计安拧着眉头,撇着嘴角,不耐烦的说道:“娘,别怪孩儿不孝,别的事,我都能顺着你,就这件事不成。我是真心喜欢丝丝姑娘的,你如果真的是我亲娘,就应该理解我支持我。干嘛要阻拦我的幸福呢,难道都要像你一样吗,为了钱和我爹结婚,你幸福吗?你难道要我也要跟你一样吗,哼,这个家呆不下去了,现在连娘您都不疼孩儿了。我离开这个家一样可以过的很好的,我要离开——” 还不等周计安把这句话说完,王氏就生气的用手指按了按周计安的脑门,压低嗓门说道:“你还要我怎么疼你,你说说你每个月的开销要多少银子,这些钱是谁给你的。我省吃俭用,节衣缩食的把银子省下来给你花,你这没良心的居然说我不疼你。除了我,还有谁这么疼你。娘不疼你,谁还疼你?难不成你还指望丝丝姑娘疼你,丝丝姑娘给你银子花?你用脑子想想吧。” 周计安听王氏这样说,连忙胁肩谄笑道:“娘,我知道你疼我……” 王氏听了稍显安慰,回答:“知道就好。所以娘的意思是,你先娶程家姑娘,你把姑娘哄得团团转,到时候我们娘俩不有更多的钱花吗?那个程老爷可是万分宠爱他这个女儿啊,你想想,光是嫁妆肯定都是一座金山吧。懂不懂?你这个猪脑子,真是没远见。那丝丝姑娘有啥?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周计安连连点头,道:“是,是,还是娘想得周到。那我就先和程家姑娘先成亲,等以后再娶丝丝姑娘。” “你怎么还想着丝丝姑娘,这丝丝姑娘你就根本不要娶,娶回来干嘛,帮你花钱?你说她要万一是个花钱好手,咱们娘俩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娘,你——丝丝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才不像你,她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我不管,我是死也要娶丝丝姑娘的,这辈子我就真心喜欢这一个女人,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丝丝姑娘,我就要她。”周计安像小时候撒娇一般蛮横起来。 “不行。蓉儿,你去看看丝丝姑娘醒了没,如果醒了就拿点银子打发她走吧。去吧。”王氏挥了挥手里的手绢。 “不可以,不准去!”周计安急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蓉儿赶紧站住,不敢挪脚。 周计安瞪着王氏,说:“娘,你真的想看着孩儿死吗?如果你不在乎孩子了,不想要孩儿了,真的想要孩儿死在你面前的话,那就请你把丝丝姑娘撵走吧。孩儿是认真的,娘——你就答应孩儿吧。唉,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孩儿和丝丝姑娘成亲的事,娘就不用费心了。等我爹和二姨娘发话吧,只要他们答应了就成。” “你这不是和为娘反着来吗,你可真是伤透了娘的心!”王氏用素帕抹着眼角。 “娘,孩儿绝对没有伤娘的心,孩儿只是想娘能成全孩儿和丝丝姑娘。请娘就不要插手这事了。和程家姑娘成亲的事也请娘放心。孩儿是娘的孩子,孩儿会听娘的话。但是这次是孩儿唯一的请求……”周计安说着竟然哽咽了,并想要挣扎起来去找丝丝姑娘,可是屁股和腿痛得他根本就动不了,他额角渗着汗珠。 王氏见了,难过不已,一手抹着泪水,一手捂着心口,说:“你能不能就不要让娘这么操心呢,看着你被打成这样,娘难受啊。”她说着用充满母爱的眼神注视着周计安,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你是真心要娶丝丝姑娘,娘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这个老太婆也管不了你了,现在你翅膀硬了,娘的话你是不会听了,唉……”她连连叹气,连连摇头。 “娘,丝丝姑娘不会让您失望的,她又不是窑子里的女人。”周计安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把自己的嘴捂住,朝王氏挤眉弄眼。 王氏猛然记起,问:“窑子?你上次不是说死都要娶那个叫什么娇娘的吗?这个丝丝姑娘,不会也是窑子里的吧?” “当然不是,你看她像吗?窑子里那些货色怎么可以和丝丝姑娘比呢?” “我说你,还是赶紧收收心和程家的小姐结婚,你要是敢娶窑子里的女人回家,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 “我可不敢。”周计安无奈的耸了耸肩,一副可怜巴巴的无可奈何。 “那你好点休息,我去看看你爹和程老爷。”王氏说着就欲起身离去。 “等等,娘……那个,我身上没有银子了,给我点呗。”周计安一脸窘迫的挠了挠头。 “你这个月已经超支了啊!唉——一会儿我给你送过来……”王氏说着无可奈何的摇头离开。 见王氏出门走远了,周计安连忙对小松子说道:“小松子,你去看丝丝姑娘了吗?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卷一 6.程老爷来退婚 小松子连忙笑着回答:“我刚才去看的时候,还没有醒呢,估计这会儿也还睡着呢,但是曹大夫说丝丝姑娘是气虚,在饮食上加以调理,可以改善体质的。” “哦,这样,那就好。”周计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小松子又立刻皱起了眉头。 “不过什么?”周计安见小松子吞吞吐吐的样子,疑惑的问道。 “起先小的经过前屋,听程家老爷和老爷说,他要退婚……” “退婚?你听的可仔细?”周计安一脸惊喜。 小松子欠了欠身子,回答:“小的只听到一两句,听的不太清楚,要不回头我再去打探打探?” “现在就去,快去,我等你消息。”周计安催促道。 小松子立刻领命而去。 周计安听小松子这么说,开心极了,他可不想娶一个丑女人回家,就算是那女人再有钱,一想着要和一个丑女人同床共枕,他就觉得恶心。 他刚才不过是为了让王氏不担心,才答应和程家小姐结婚。 他还想着怎么脱身这事呢,没有想到程家竟然自己跑来退亲了,他怎么能不开心呢。 现在他的想法就是能够确定这事是真的,那么他和秦丝丝成亲的事就胜券在握了。 现在他的计划是,先娶秦丝丝,然后娶娇娘,然后把长安城里那些模样俊美的女子通通娶回家,每日慢慢消磨,直至老去死去。 他想生为男子不风流就枉为男子了,皇帝可以有后宫佳丽三千,自己取几房妻妾又有何妨,大家都是男人,这皇帝的榜样在那里,自己不过是以皇帝为参考而已。 他美美的趴在床上想着,等着小松子的消息。 在床上一个姿势趴得太久,他感觉不舒服了,于是稍稍抬了抬身子活动一下,突然,他嗅到一丝香气,若有似无,但很熟悉,这是秦丝丝身上的香气。 他赶紧抬头看看屋外,可根本没有看到秦丝丝的影子啊。 他依然闻到那丝香气,在自己衣服上和枕头上嗅起来,这股幽幽的香气,有如鬼魅的迷香,让他沉醉神往痴迷爱恋,他真想无时无刻的和秦丝丝在一起,紧紧抱着她,轻轻吻着她…… 最后他在自己胸前的衣衫里找到一条鹅黄色的手帕,原来起先在玫瑰园时,他慌乱之中将手帕塞到了自己衣服了,香气正是这手帕发出来的。 他用手帕缠绕着手指,放鼻子前嗅了又嗅,回忆着和秦丝丝如胶似漆缠绵的美好,一脸的神往和愉悦。 想着想着,他就昏昏欲睡了,在梦里他看见了秦丝丝,如仙女般美好,他正想上前抓住她时,却被一声“孽子!”给惊醒了。 他睁眼一看,原来是周老爷满脸怒气的站在他床前。 只见周老爷手里捏着一条鹅黄色的手帕,周计安连忙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帕不见了。 “孽子!没出息的东西!哼——”周老爷愤怒的说着,然后将帕子重重的扔在离床不远的一张大红木圆桌上,甩着水袖背着手,踱着大步离开房间。 周计安一脸不屑的看着周老爷离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翻着白眼,心里嘀咕:我就是有出息也被你骂的没有出息了,天天骂我孽子,我能有出息吗?不知道我是需要鼓励需要安慰的吗?你这样的爹根本不配拥有有出息的儿子,等着我好好败家给你看吧,我就彻底恶孽到底给你看,叫你看看什么是孽子!孽子孽子孽子,把我逼急了,我要一把火烧了整个家,全部都给我死,死光光! 周计安心里忿忿不平的想,这种想法他可是从小就有。 在他还只有十岁时,一次因为跑出去玩没有去学堂,而被周老爷扇了一记耳光,他就想要杀死周老爷,要烧掉整个家。 他讨厌读书,也讨厌被周老爷管束,他想自己生来和亲爹就是仇人和敌人,一辈子都是。 不过他对周老爷的不满,也只是在心里涌动罢了,要真的骂自己的亲爹,他还是不敢。 此刻,周计安指着桌子上的手帕,对小松子说:“给我。” 小松子连忙将手帕拾起,毕恭毕敬的双手托着递给周计安。 周计安将手帕捏手里,放鼻子前闻了又闻,问道:“我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醒我?” “我……没来得及。”胖乎乎的小松子一脸委屈和无奈。 “害我又在我爹面前怂了一回,真是。”他斜着嘴角,很是不悦,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偏过头望着小松子,问,“你不是去打听消息了吗,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我正要跟大少爷说这事呢。我刚听陶管家说,程老爷是真的来退婚了……”于是小松子把听到的又复述了一遍给周计安听。 原来程老爷之前是有意想将自己的丑女儿嫁给周计安的,做父亲的他认为,给女儿找个美夫婿,定然是好事,不仅可以当是一种补偿安慰女儿,又可以向人炫耀自己的能耐——他的女婿可是长安城模样最俊俏的,满足他这个当爹的虚荣心。 起先程家小姐也认为这样好,找个帅的老公,让别人嫉妒去吧,可是后来越想越不对,她想自己这么丑,找个那么俊的老公,一定会被世人讽刺,一定会被人们说她因为相貌丑而要找周计安,虽然事实如此,但她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而且她也有听到一些关于周计安的风流韵事,她想自己真要嫁给他,只怕是会受冷落,到时候肯定夫妻日子不好过。 而且他模样好,如果他因此嘲笑自己相貌丑,或者以此为借口和自己吵架的话,她还真是自掘坟墓啊。 好面子而不安的她思来想去,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死活要她爹来取消这门亲事,她觉得找一个模样普通的,真心喜欢自己的,不计较自己容貌的人结婚,才是真理。 所以程家老爷今天特地来退婚事的。 周老爷本来是看好这段婚事的,能和程家结成亲家,当然是喜事,在生意上意味着自己就多了一个帮手,一个小金库,他还想着程家的女儿能早些嫁过来呢,所以听到程家老爷说要退婚,他必然是无比生气了。 一想到自己这没出息的儿子,自然是配不上程家的小姐了,他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当他来到周计安的房间里看着周计安竟然手捧女子的手帕,自然更是怒不可遏了,但又是气得连骂都懒得骂了,没办法,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庄氏所生的是个女儿叫周碧兰,虽然他这个女儿漂亮如仙女,又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明事理,精通琴棋书画,但终究是女儿身,以后是要嫁到别人家去做女儿的…… 有时候周老爷对周计安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希望这个儿子能有悔改,能有一丝出息,但是最后周计安却根本不能给他幻想的条件。 年岁渐长的周老爷只能看着周计安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扯犊子,却也无可奈何。 周计安也根本不在乎自己什么出息不出息,反正就是一副“爷就是敷不上墙的烂泥巴”的姿态。 此刻周计安听到小松子说,程家老爷退婚了,他高兴得忘记了屁股上伤口的疼痛,手舞足蹈的要跳起来,不过屁股痛得他还是没法起身。 “小松子,这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换做是你也不愿意娶个丑女人做老婆吧,是么?”周计安朝小松子挤眉弄眼的问道。 卷一 7.小松子暗恋二小姐 小松子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像个姑娘般娇羞着含笑回答:“小的还没有碰过女人,这个问题小的就不正面回答了。但是如果要挑老婆呢,我肯定也是想要个漂亮的,每个男人都是这么想的啊。就算是问女人这个问题,谁不想找个好模样的男人呢。”他说着脸上的笑意就退了去,眉头就皱了起来,并叹气道,“可是,大少爷,你看我这模样这辈子肯定是没有女人会喜欢我了,更不要说会娶到老婆了……”他沮丧不已。 周计安听了,微微偏头,眉尾一挑,睃了小松子一眼,问道:“那你有喜欢的姑娘没?”他一边问,一边玩捏着手里的手帕。 “这……没有……”小松子盯着地板谨慎的回答。 要说小松子到底有没有心上人,当然是有的,哪个男人不好色,哪个男人不怀春,哪个男人不想住在女儿国? 只是他暗恋的那个姑娘,他是遥不可及的,只因她是周家二小姐周碧兰。 人家是千金小姐,自己不过是个奴才,这身份悬殊就已经是难以逾越的沟壑了,加上自己的相貌非常的一般,再加上稍肥胖的体型…… 所以对于周家二小姐,他也只是想想罢了,纵有觊觎之心,却也只能压抑着隐藏着,对自己极度的不自信,让他自卑的连看都不敢看二小姐,甚至还有意躲避着她。 他想除了自己能懂那种惶恐,别人恐怕根本不能理解他的心情。 不过他也没有别的非分之想,只想着每天能呆在周家,想着二小姐在闺房里,就算看不到小姐的人,他也心满意足了。 若是二小姐冲他一笑,或是说上几句话,他能高兴好几天。 二小姐时常在家寻不见大少爷的人影儿,就会问:“小松子,有看见我哥哥了吗,他去哪儿了?” 纵然是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在他看来却如太阳一般将他暖暖照耀,整个人都变得振奋激昂。 偷偷喜欢二小姐的事情,是他内心深处的秘密,从来不曾对人提起,他想二小姐也一辈子不可能知道自己对她的爱慕,不过他一点也不为此难过。 他深知自己的分量根本匹配不了二小姐,能认识二小姐就已经是他最幸福最快乐最满足的事情了。 此刻周计安问起,他还真想把这深锁于心的心事说出来,但他知道不能说,一说准破。 纵然自己和大少爷关系很好,但若是说自己喜欢二小姐,定然会因自己的奴才身份而被大少爷笑话,到时候还不知道惹什么是非呢,若是二小姐知道了,肯定更是对自己敬而远之,所以他矢口否认说没有。 周计安听小松子这么说,固然不信,于是试探道:“这周家上下这么多女人,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该不会是在周家之外有了相好的?” 小松子神情紧张的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大少爷您误会了,根本就没有,奴才每天不是和你在一起么,哪里有机会认识什么姑娘啊。再说了奴才现在功未成名为就,不想谈嫁娶的事。能伺候少爷一辈子,才是奴才努力的目标。” “功未成,名为就?有志气有骨气,可比我有出息。以后要我做了周家当家人,你就做周家的大管家,到时候再给你物色个好姑娘,不过,那时估计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不成,你还是得赶紧找对象才成。不找个女人玩,日子多无聊啊。”周计安若有所思的说道。 小松子立刻羞红了脸,说:“大少爷,奴才……”他的意思是他对女人完全是摸风不到。 周计安立刻明白过来,意味深长的一声“哦”,然后说道:“你还是处子?还没有碰过女人?哈哈。我怎么忘了,这样吧,等我伤好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让你体会一下做男人是多么荣耀和幸福的事情。” 小松子当然知道周计安说的是妓院,于是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说:“不不不,这个,我还是不要了吧。我只是个奴才,不配去那种地方。” “没有不配,那就是男人去的地方,证明你是真真正正男人的地方,只和性别有关,和身份无关。宫里的太监都去呢,还专挑漂亮的妞儿。你不去怎么知道女人是什么呢?你不知道女人是多么好玩的东西,能让你发狂,能让你上瘾,却让你永远都不满足。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玩具,这是上帝赐给我们所有男人的礼物。我答应你,等我伤好了,一定带你去逛逛,那里面的姑娘有些还是很漂亮的呢。哈哈——一定让你终身难忘。”周计安一说起女人来,脸上就神采焕发。 “不妥不妥。”小松子一脸正色的回答。 “你难道不想吗?不想试试吗?”周计安语速非常缓慢的轻佻的问道。 小松子已经面红耳赤了,甚至开始冒热汗,回答:“好了,大少爷,您就别取笑奴才了,奴才……” “哈哈,害臊了?哈哈——这可不像我,你看我脸皮多厚,脸皮不厚怎么玩啊,你要脸皮厚玩起来才过瘾,过瘾啊过瘾啊……”周计安乐陶陶的感慨。 主仆二人正聊得欢时,周碧兰和丫鬟小玉来至周计安门外叩门。 “谁呀?”小松子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是二小姐。”丫鬟小玉回答。 小松子一听,又激动又紧张得心跳加速,甚至感觉房子也跟着一起在颤抖,不过极力掩饰着激动回答:“哦,来了。” 他弓着身将门插销打开。 “哥——”周碧兰甜津津的喊着就进了屋子,直奔周计安床头。 她的声音如风中银铃,清脆婉转;又如山涧小溪,清澈干净;更似芬芳的花蜜,清香缠绵。 她的模样也是姣好的,有一个长安城最帅的哥哥,她的容貌自然不差。 她五官精致,皮肤甚睟,身材颀长,体态轻盈,别说外人见了会叹羡她的美貌,就连周计安都夸她好姿色。 小松子最开始自然也是被二小姐周碧兰的美貌所吸引了。 此刻小松子站在屋子一角,偷偷睃了周碧兰一眼,又赶紧将视线挪开。 只见周碧兰坐在周计安床头,说:“哥,我听说你又挨爹爹的板子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不会是又逛窑子去了吧?要不就是又跑去输钱了?” “逛你的头,输你头,我不过是带着我的心上人在玫瑰花园里看风景,然后就被爹给逮着了……唉,兰兰啊,哥的屁股都开花了,痛死了,比生孩子还痛,爹也太狠心了,我是他生的吗?”周计安在妹妹周碧兰面前叫痛装可怜。 兄妹二人虽是同父异母,性格迥异,却感情笃定,关系甚好。 周碧兰却故意玩笑道:“你这是活该,你看你多少次了都改不了,反正是该打了。嘿嘿,对了,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姑娘?”她说着看到了周计安手里的鹅黄色手帕,问,“这是那姑娘的?大男人玩手帕,哥,你也太怪异了吧。” “你真烦人,心里清楚就可以了,干嘛说出来。人家痛死了,你还说该打,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心疼我。”周计安嘴巴一撇故作不满。 周碧兰眭然点头,温婉的嘴角泛起一丝调皮的笑,说:“谁叫你出去玩都不带着我,你不挨打,我心里不舒服,我可不是不心疼你,反正你也只是皮肉伤,又没事。再说了,我娘不是已经心疼你了吗,你还要怎样,要不是我娘,你估计还要挨板子呢。对了,我听说,你要和那个叫什么丝的姑娘成亲,真的?” 卷一 8.二小姐心有所属 周计安翻了个身,侧卧在床上,用手撑着下巴,轻轻抖着手里的素帕,漫声长叹:“唉——还没成呢”,然后撇嘴顿了顿,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万一老爷子不答应怎么办?兰兰,你帮我在爹面前美言几句吧,说不定爹就同意了。爹若不同意,我就离家出走,就永远离开这个家,到时候你可不要想我。”他知道妹妹周碧兰舍不得他走,故意这么说。 周碧兰一听果然不乐意了。“哥,你不许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娘怎么办,咱们周家怎么办?再怎么样,你都是这个家的长子,爹一定会考虑你的意见,只要你好好跟爹说,他一定会答应你们的。” 周计安无望的摇摇头,叹道:“唉——说,怎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爹面前是一句话都不能说,反正我说什么都是错,我说什么都是白说,他对我就是有成见。我到底哪里不好了,爹怎么对我处处不满?要对我好,肯听我说,我就不会挨板子了。你没见他每次眉毛胡子一把抓,不分青红皂白,叫他们操起家伙就把我往死打,啐——”他说着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气,“那群小王八崽子,每次下手这么重,难道真的想把我打死吗?等我找机会一定要收拾他们一顿,把他们打我的板子通通还回去。” “哥,你就别气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啊,爹脾气不好,以后你就放乖点,别惹着他了呗。”周碧兰甚是心疼的劝慰。 “我什么时候惹着他了,他就是存心不想要我这个儿子。这次,我一定要和他抗争到底,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和丝丝姑娘结婚。他不在乎我,我又何必在乎他这个爹。看谁斗得过谁!” 虽然周计安已经无数次在周碧兰面前说过这些话,她早就听习惯了,但还是不满的说道:“哥,你能不能平和点,你跟爹斗,肯定是你输。再说了爹不也是为你好吗,现在爹对你也不差啊。哪里有当爹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好个屁,他就是个吝啬小气鬼,那么多钱,多给我一点花又怎么了。他赚钱不就是给我们花的吗,难道还想带到棺材里去。”周计安越说越气。 “哥,你越说越不像话了。要爹听见了,你肯定又会挨板子了。唉——你也别气了,跟谁过不去,也别跟爹过不去啊,你这样气也是白气,你以后还是跟着爹多学做生意吧,少出去扯犊子……” “不扯犊子,那做什么,爹的生意又不放心交给我做……不过,我也不稀罕,我才不想学做什么生意,我就喜欢花钱,就图个乐子。让爹自己去赚钱好了,爱赚多少赚多少,别指望我以后会帮他打理生意,我可没有那个兴趣,不如花钱找几个女人喝喝酒唱唱曲儿。这才惬意,惬意啊!”周计安一脸沉醉的闭上了眼睛。 周碧兰起身走到茶桌旁,一旁的小松子见了,眼疾手快的给她摆好凳子,并娴熟的沏了杯茶水递给她。 她微笑着接过茶杯,喝了几大口,好奇的问道:“哥……我听说那个程老爷来退婚了?” “我也要喝茶。”周计安见周碧兰喝着茶水,这才感觉到自己早就渴了,并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退了好啊,谁想找个丑八怪,恶都恶心死了,和那种丑女人过日子,我是宁可死,也不可受其辱啊。” 小松子连忙给周计安沏了杯茶。 “爹,肯定很生气吧?我们家和程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次的婚事不成,以后两家的生意只怕也黄了。”周碧兰隐隐担心起来。 “黄了就黄了,我们周家又不是只和程家做生意。这做生意就看你怎么做,只要想赚钱,钱是赚不完的,怎么做都是赚钱的。这个你就别担心了,只要没有叫我和丑八怪结婚那就成了,不然周家肯定出大事,我们总不能让克星来我们家吧,她就是个克星的模样,看着都不爽啊。”周计安说得头头是道,端着手里的茶杯一直望着,因为说话,都还没来得及喝。 “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本来不都定亲了吗,怎么会突然取消了呢,你觉得是为什么呢?”周碧兰狐疑满腹。 周计安喝掉杯中的茶水,不以为然而又庆幸的说道:“能有什么原因,肯定是程小姐有相好的了。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她那种货色都会有人喜欢,我想肯定是有人看上她家的钱了。不是穷酸的书生,就是尖嘴猴腮的无赖,哄了哄那个傻小姐,傻小姐就死心塌地要跟人家了。好笑。”他轻嘲冷讽的说完,把空茶杯递给小松子,“再倒一杯茶水。” 小松子接过茶杯继续沏茶。 “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呢,我看愿意嫁给你的才是傻子,每天气都要被你气死。”周碧兰故作不满的说道。 “你气我是吧,你这丫头怎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不想见你的世聪兄了么?如果叫你在丑八怪和世聪兄之间选择,你不要告诉我你选丑八怪吧……” 周计安口里说的世聪兄,全名叫唐世聪,是个官二代,他爹在朝廷做官,是一品大臣,甚得当今圣上的器重。 唐世聪本人是个相貌堂堂又博学多才之人,并立志参加国考以后也做官,因其性风流,好留宿秦楼楚馆,而与周计安相识并成为好友,是周计安朋友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官家公子。 周计安结识了这样的朋友自然脸上也有面子,所以多次故意在妹妹周碧兰面前提起唐世聪,又在唐世聪面前神采飞扬的说起自己的妹妹,他有意撮合二人,也为自己以后奔个好前程铺路。 周计安说的次数多了,周碧兰对唐世聪还真的动了心,虽然还没有见过面,但心里却时时盼着能见上一面,甚至想着能和他快点结成伉俪。 小松子当然知道周碧兰也喜欢唐世聪,正在沏茶水的他听到周计安这么说,慌乱不安的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所幸杯子没有跌地上,也没有被周家两位小主子看见。 他赶紧放好杯子重新将茶水倒满,并将茶杯递给周计安,周计安笑呵呵的接过茶杯瞅着周碧兰,等着她的回答。 只见周碧兰微微有些脸红,道:“你干嘛说世聪兄,你只知道说他,又不让他来见我一面,只怕你是骗我的,故意捉弄我的罢了,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给了人家希望,又不让人家看一看希望的曙光,你要是骗我的,趁早坦白……”她不过是故意激将周计安,为的是能看上一眼这个叫唐世聪的男子。 小松子在心里说着:这个人是有,人品也不错,可是二小姐真要嫁给他,那我以后岂不见不到二小姐了吗? 周计安果然被激将了,说道:“见,那就见,要不我叫他直接来提亲好了。等我身上的伤好了,我立刻叫他来见你,可好?” 周碧兰听了又稍显慌乱,道:“这么快,这也太急了点吧……” 小松子又在心里说:希望二小姐不要和别人成亲……他这样想着又暗暗骂咧自己太自私,一边无可奈何的祝福二小姐以后能生活的幸福…… 他心里甚是难过,眉头紧锁一句话也不想说。 周计安喝掉杯中茶水,把玩着空杯子,说道:“你不信问问小松子吧,他可是见过唐公子的。小松子你跟二小姐说说……” “这唐公子的确非常优秀……大少爷,二小姐,我先过去看看丝丝小姐吧,这么久了,应该醒了吧。”小松子连忙避开话题,找理由脱身。 周计安猛地一拍枕头,叫道:“快去,快去,看了回来告诉我。” 小松子连忙退身出房门,却又被周计安叫住了。“等等,帮我把这个带给她,就说我很想她。”他说着将自己的象牙白玉扇递给小松子,然后又补充道,“她若问我怎么样了,你就说我受了点伤,不方便行动,等好了就去看她,或者叫她来看我……快去,快去——” 卷一 9.喝花茶忆爹娘 下午的时候,秦丝丝迷迷糊糊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感觉自己沉沉的睡了一觉,没有梦的深沉的睡眠。 眼睛还没有睁开之前,她想不出自己会睡在哪里,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弹七弦琴,呼吸中闻到一股玫瑰芬芳的檀香,盖在身上的桑蚕丝绒被轻薄而柔软。 她缓缓睁开双眸,看到丫鬟小梅正呆坐在她床沿边,小梅见她醒了,兴奋的拊掌说道:“小姐,你可终于醒了,怎么样,好点了没,渴吗?先喝点红糖水吧。”她说着起身去桌上端红糖水。 “这是哪儿?”秦丝丝发现这里和金龙客栈不一样,心里有一丝不安,但见了小梅她又稍稍舒坦。 她微微转动眸光,环视着房间,房内布置整洁,格调极清雅。 只见窗户虚掩着,橘色的光线夹在窗户缝里;窗户下是一张乌木书桌,桌上有笔墨纸砚;桌旁是一张藤条编织的座椅,座椅扶手上搭着一条玫红色的缎带;大红木的圆形茶桌上摆着水果、点心、茶壶、水杯;两条鼓状的木凳依偎着茶桌;香炉里的檀香飘着袅袅青烟;铜制花架上是一盆葳蕤生长的金边吊兰。 她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那副对联上,并轻轻吟道:“霞光万道送金银,艳阳高照喜春秋。龙翔财通。”字体俊秀飘逸,却又带着一丝顽皮。 小梅端着红糖水坐到秦丝丝身边,说:“这联儿是二小姐十岁那年写的……来,先喝点糖水吧。”她舀了一勺红糖水小心送入秦丝丝口里。 秦丝丝咽下红糖水,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问道:“我们这是在周府吗?好像有人在弹琴。” “对啊,是二小姐在练琴……”小梅眼风一扫看看窗外。 “二小姐么,弹的真好啊。大少爷怎么都没有跟我提及她……”秦丝丝先是夸赞二小姐的琴艺好,接着就有些惆怅了。 不过周计安还真没有对她仔细说过他的家人,反正她想他是有爹有娘的人就对了。 想着今天周计安被他爹往死里打的情形,她就不寒而栗,这是她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一是因为她的爹是性情非常温和的人,对她从不曾睟言;二是因为之前周计安跟她说,他的爹娘都听他的,她竟然是深信不疑,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更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第一次和周计安亲密,就被他爹给发现了,她不能不承认这是天意。 之前她没有仔细想过自己成为别人家的一员会是什么情况,而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家要比她想象中的复杂——周老爷的严厉让她觉得可怕,而她又别无选择,她不由就落寞惆怅了。 她暗暗后悔自己的选择了,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当初对不对。 或许……或许自己嫁给璟王爷也不是那么坏吧……只是当时真的不想嫁给璟王爷,所以一时冲动才做了这样的选择,现在她还真有些后悔了。 她暗暗揣度着数月之前的事情,又想着现状,心里万般纠结无奈。 小梅调侃的话又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大少爷和小姐情意绵绵的话只怕都说不够,哪里还有时间谈及别人呢。” “哪有,你可不要瞎说……”秦丝丝嘴上这样回答,心里却想着上午和周计安缠绵的情形,瞬间觉得脸红耳赤了。 “我哪里有瞎说,大少爷真心喜欢小姐的,我能看不出来吗?”小梅甚是笃定的说道。 秦丝丝连忙转移开话题,问:“我们还是回金龙客栈吧,我在那里住习惯了。” “这间是客房,小姐就先暂时住这里吧,住家里什么都方便,比在客栈里要舒服多了。每天我偷偷摸摸的往客栈跑,只想着什么时候小姐能够住进周家,我也就不用跑得那么慌里慌张的了。”小梅说着又用小瓷勺,送了一口红糖水到秦丝丝嘴里。 原来周计安救下秦丝丝后,把她安顿在金龙客栈,然后让家里的丫鬟小梅背着大家偷偷照顾她,他不敢跟家里人说起她,更不要说敢把她带回家了。 只因他多少还是有点敬畏他这个严厉的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贸然忤逆,毕竟他没有经济独立,没有坚实的经济基础做后盾,他在他爹面前只能臣服,不然早就插翅而飞了。 纵然周计安挨了板子,丫鬟小梅心里倒是吁了一口气,她就怕哪天自己被老爷逮着问怎么办,现在好了,她不会再有这样的担心了。 秦丝丝喝下第二口糖水后,用手背轻拢嘴角,说道:“不喝了,太甜了,我想喝茶水。” “哦,好,我去倒茶。然后我去给你打盆水,洗个脸吧。”小梅说着利落的跑到茶桌旁倒茶水,然后将茶水递给秦丝丝,就带着脸盆去水房打水了。 秦丝丝端着茶杯,细细品味,茶水香气鲜灵浓郁,汤色浅黄明亮,她知晓这是玫瑰花茶。 喝着玫瑰花茶,她又想起了家中的爹娘,之前在家里时她就常喝各种花茶:丹桂、海棠、山茶、百合、枸杞、荼蘼…… 凡是花茶,她都曾品味过,一些花茶是她家自己种植然后自制的,像甘菊、凤仙、玉兰、茉莉、栀子、蔷薇、金银花,她怀念家里那个种植有数十种花卉的园子。 一些花茶是她爹从宫里带出来的,像雪莲、勿忘我、百合、玫瑰、金盏花,原材料都是最最上好的花茶。 她春季爱喝玫瑰花茶,夏天爱喝薄荷草茶,秋季爱喝茉莉.花茶,冬季则是枸杞当归洋甘菊花茶。 她每想到一种花茶,想到的自然是她爹,说起她爹,可是她的骄傲,虽然她爹只是个八品芝麻官,却是宫里的御医,连皇上看病都要找他爹呢。 从小她就从爹那里学到不少医学知识,她觉得受益匪浅,从前还想着以后做个女大夫,现在看来是毫无希望了。 虽然家中并不富裕,但她们一家三口也过得和和美美,爹每天去宫里当差,她和娘就在家里种种花花草草,或者她娘教她读书识字,晚边的时候等爹回来一起吃晚饭。 吃晚饭时,时常会听到爹对娘说起宫里的一些事情:宫中之人谁又害了什么病,太医院里的勾心斗角,还有就是一些宫中的流言蜚语。 秦丝丝也在一旁听着,她知道这些话都是不可以随便去外面说的,但是她每次听过就忘了,因为她根本就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不经意的,她的思绪又飘远了,她端着空茶杯愣愣的发了半天呆,小梅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毫无察觉。 “怎么了?小姐,洗个脸吧。”小梅将毛巾洗过递给秦丝丝,并拿过她手里的空茶杯。 “哦——我在听二小姐弹琴呢,怎么琴声没有了,大概没有弹了吧。”她笑着接过毛巾,说着掩饰之词。 “我刚看见二小姐去大少爷房间里了,估计这会儿正聊着呢。”小梅说着在木凳上坐下。 秦丝丝用毛巾轻轻擦拭脸庞,然后问道:“大少爷呢,还好吗,后来怎样了?”她后来晕过去了,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 卷一 10.小梅有意撮合 小梅“噗哧——”一笑,回答:“大少爷啊,他好着呢,为了你,大少爷这次可是豁出去了。” “那他现在没事了吧?”秦丝丝甚为担忧。 “没事没事,皮肉伤啦。”小梅不以为然。 秦丝丝见小梅毫不在意,甚为好奇,心想自己家主子挨板子了,做丫鬟的怎么一点也不心疼呢。 于是问道:“皮肉伤可是也很痛啊,不是都出血了吗?” “我们做丫鬟的都早就习惯了,老爷对大少爷一直都是‘黄金棍下出好人’的管教,大少爷也根本不怕这几板子了,没事,保证他明天就活蹦乱跳了。”小梅轻描淡写的回答。 “那他以前因为什么事情挨打啊?”秦丝丝敏锐的问道,对于周计安她还真的不太了解。 现在他在她心中是恩人亦是情人,他对她有救命之恩,她自然是满怀感恩,眼里看到的只有他的优点,对于他的缺点完全不知晓。 “还不是因为调皮,大少爷的性格你也知道的啊,比较调皮捣蛋的那种,老爷呢又看不惯,他就希望大少爷中规中矩的,可大少爷偏不是。于是老爷心情不好就拿大少爷出气,老爷估计这里有点问题。”小梅压低嗓子悄悄说道,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秦丝丝听了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脑袋有问题? 大概或许真有问题吧,反正自己的爹娘是不曾这样责罚过自己的,于是她对小梅说的话深信不疑,她想小梅肯定是不会骗自己的。 小梅见秦丝丝疑惑的神情,偷偷一笑,然后故意不苟言笑的说:“放心,大少爷可是真心对小姐的,所以就算是老爷打他板子,他也咬牙扛下来了,要我早就离家出走了,可见大少爷是真心对小姐您呢。大少爷可是个孝子,老爷打他,他也不打反口。每次大夫人二夫人来救场,他才向夫人们哀求几句,是人都会哀求的,那板子打在肉上怎么不痛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心痛的摇头。 听小梅这么说,秦丝丝也觉得心痛了,甚至觉得自己有错,如果自己拒绝,也就不会有板子之咎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说:“我想去看看他。” “哎哟,小心。”小梅小心的搀扶着秦丝丝。 她因为身子虚,这一站起来,觉得头还是有些晕,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幸好被小梅扶着,才没事。 她轻柔太阳穴。“嗯,没事,就是觉得膝盖还是有些痛,不过没事,没事,真的没事,我们去看看大少爷吧。” 她说着吃力的迈开步子,想要大步行走,不过双腿却像灌满铅一样,根本提不起来。 她依然卖力的试着走了几步,走到茶桌旁,却再也走不了了,她站着不敢动,一动腿就又麻又痛。 “唉,我这是怎么了,我的腿。”她蹙着眉头,苦着脸,在茶桌旁的木凳上坐下。 “那先坐下休息吧,怎么了?要不找曹大夫来看看。”小梅焦急的说。 “不用,不用,是腿麻了,一会儿就好。”秦丝丝这才感觉双腿原来是因为在床上躺太久,姿势没摆好,而阵阵发麻,只要缓一缓就没事了。 “哦,那就好,饿吗?要不吃点点心吧。”小梅将桌上的点心朝秦丝丝面前挪了挪。 秦丝丝打量着桌上的点心,有灯芯糕,秘制水晶果脯,竹叶糕。 看到竹叶糕,她不禁又想到了娘,而她是极爱吃娘做的竹叶糕。 所谓竹叶糕,就是用竹叶包着糯米、黄豆、鲜猪肉,做成的一种小吃。 竹叶糕吃起来香糯爽口,竹叶的清香之中又带着一股肉的醇香,既解馋又饱肚子。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一手抓着一个竹叶糕舍不得吃的样子,那情形仿佛就是昨天。 年纪尚幼时候的她,一个小小的竹叶糕都要好几口才能吃掉,年纪稍长后,才发现竹叶糕原来这么小,一口一个都不够吃。 此刻,她微笑着拿起一个竹叶糕,剥开包在外面的竹叶,轻轻咬了一口,味道是甜的红枣味。 她不由失望的蹙眉,原来和娘做的咸味竹叶糕不一样。 记忆中娘也不曾做过甜的竹叶糕,以至于她以为竹叶糕只有咸的,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吃甜的竹叶糕。 小梅见了,疑惑的问:“怎么,不好吃吗?” “不,好吃好吃。”她笑着舒展开眉头,将手里剩下的半个竹叶糕也塞进了口里。 “小姐以后就是周家大少奶奶了,想吃什么就跟奴婢说,奴婢一定会帮你弄到的。那大少奶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小梅偏着头贴心的问道。 虽然小梅伺候秦丝丝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彼此的了解都只是皮毛。 秦丝丝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你可千万别这么叫我,让人听见不好……你家大少爷没有和别人订婚吗?万一有……” 她显然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觉得这么好的事情还轮不到自己,认为一般富家子弟到了这个年纪肯定早已经有相好的了。 小梅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说:“没有,没有,怎么会有。大少爷和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他啊就专门等着和你成亲呢,所以不曾和别的女子有婚约。而且这次大少爷是铁了心要娶小姐呢,小姐,你就放心好了。” 她嘴上矢口否认,心里却明白,今天那个程老爷就来退婚了,不过退婚了不就代表没有婚约了吗。 至于原因她不太清楚,不过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她认为是程家小姐自卑,而自己认为配不上大少爷,所以不敢嫁过来。 秦丝丝听小梅这样说,心里自然也舒坦安心,认为自己真的多虑了,她想如果真的嫁那就嫁给周计安吧。 不管从前自己喜欢的是谁,又有过怎样的经历,重要的是,现在的她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必须得找个歇脚的地方,而周家就是不错的地方,和自己家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前她可没有享受过被丫鬟伺候的待遇,而更重要的是,她能看到周计安对自己的好,她想这就足够了。 她精致的嘴角浮起一丝安慰的笑,说道:“大少爷的好,我也知道,我也希望能和他生活在一起……” 秦丝丝话还没有说完,小松子就带着周计安的象牙白玉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