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相 是夜，月色微寒。 封窗栅栏将桑榆的面容映照的支离破碎。 她的手指落到男人的背部，像是带起了一片火光，将他的眼睛逼的更加赤红，肌肤相亲，他再不停滞，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一路畅通无阻。 他眼底划过一抹隐痛，将手指抽出。 然后仔细擦干净，像是在嫌弃什么脏东西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真没令我失望。” 他如此衣冠楚楚，像是永远没有动过情。 他如此克制，又如此残忍…… 桑榆瞬间就明白了。 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傻乎乎地以为爱情回来了，他回来了，要将她从这个冰冷的地下室带出去了，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过来……试探她的忠贞！ 真讽刺。 桑榆双指微颤，直接拉过毯子将自己蒙住，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地看着他。 “寒……”终究还是想要张口解释，她太爱他了，爱到如果不在他身边好像就活不下去，所以被关进地下室，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被这样对待，她都能忍。 可霍水寒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闭嘴！” 他太愤怒了，“桑榆！”他终于肯蹲下来和她的眼神平齐，可那眸中的火却燃烧的格外旺盛，似乎要将一切灼个干净，“我哥就是被你害死的对不对！” “我没有！”桑榆奋力解释，“那个短信是从我手机里发出去的不错，可那天我的手机丢了，而且我更没有和大哥在私底下有过任何……” “闭嘴！”霍水寒直接拿出一本日记，狠狠砸到地上，发出砰一声回响！ 震的人心魂俱颤，“那这个呢？你怎么解释？！” 桑榆打开，看的头皮发麻，这里面记载的全是霍家大哥对她满满的关注和喜欢。 “可是我没有和大哥约过会，更没有想要故意将他引到那条路上，我没有啊！” “你还撒谎！”霍水寒失望至极，“因为霍家确定了继承人是我，所以你就狠毒地策划了这么一场车祸意外，好名正言顺的害死大哥，再嫁给对你一直以来脚踏两只船的事情，毫不知情的我对吗？！” “寒哥哥，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能不信我？你去找人查这个日记本的字迹，对！去找人查字迹！” “你以为我没有吗？”霍水寒只觉得讽刺。 他眼底也有泪光浮动，“所有能核对过的我核对了，但是没有一项证明这些东西是假的，甚至还有大哥和你每次约会完之后的录音，他听起来……很幸福。” 所以他，必须放手。 大哥已经去世。 他不可能和这个他爱到了骨子里，却又将他亲手送上绝路的女人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桑榆满脸通红，她从小跟在霍水寒身后长大，这些年来从来没有爱过别人，更没有和大哥有过任何牵扯，他们虽然经常见面，但永远都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桑榆抓着霍水寒的衣服，“求求你，求求你再去查一查……”她的嗓子都哑了，脸色因为激动发出一抹潮红。 霍水寒低头看着这样的她，内心涌上一股恶心，“够了。” 他闭了闭眼睛，“桑榆，我不会再任你玩弄了，从此以后，你将会被从这个地下室挪送到监狱。” 他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再在父母面前为这个女人开脱了。 一年了。 整整三百六十五天，他一直都在调查那场车祸。 可查来查去，矛头还是落到了桑榆身上。 桑榆已经傻了，整个人都木了，就在前不久，他刚刚进入这个地下室的时候她还满心期待以为自己就要出去了，可以重新和他在一起了。 也可以…… 堂堂正正地到霍家大哥的坟前送他一程。 可是没想到…… 什么都完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才一步步到了今天的局面。 霍水寒已经走远了，桑榆捡起那些散落在地的衣服，那裙角边已经生出了绿色的霉纹，就像他们的爱情，从那场车祸伊始，就开始腐烂。 她早该想明白的。 将她关在这里是假，惩罚才是真。 他不信她！ 不信她！ 从一开始说让她在这里乖乖等着，他会查明真相给她交代，就是假的！ 他知道这世界上她最离不开的人是他，最害怕的是黑暗，就故意将她囚禁在这里，让她日日带着希望呼吸，又在绝望中停滞。 霍水寒。 她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伸出手去触摸了下墙壁上因为潮湿渗出来的水汽。 嘶…… 真凉。 下一秒，她就开始冲外面喊，“霍水寒！我不骗你了，我告诉你真相！” 第2章 送他一个孩子 “只求你放我出去！别抓我进监狱……”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可又如此可恨。 终究……是她。 霍水寒猛地回头，疾步回来。 桑榆把一杯水端给他，“你先喝了这个。” “桑榆！”霍水寒很不高兴，“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我只是想我们都冷静一下，因为过后你可能会有想掐死我的心。”她把水杯递过去，眼底划过一抹坚定，“寒哥哥，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喝了它。”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的处境，如果不是外面的寂寂凉夜，霍水寒会以为自己现在回到了刚刚和桑榆相爱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帮管家在霍家打点，明明做的是佣人的活计，可蹦蹦跳跳的永远快乐无边。 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他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真正地注意到了那个曾经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不点。 原来，她早已长大。 原来，她爱的人并不是他。 而是钱和权。 真是好狠的心！ 霍水寒一饮而尽，杯子空了。 桑榆却笑了，笑的倾国倾城，又如此魅惑。 她重新凑了上来。 这是疯狂的一夜。 就像一年前霍家大哥出事那晚一模一样。 当初的霍水寒就在她的床上，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桑榆原本想说，可是说了又能怎么样。 他依然不会相信。 因为那天，他就是中了药。 而这种药，她在收拾大哥房间的时候发现过…… 再加上他的日记、音频。 桑榆不得不去想霍家大哥的动机，可是他已经死了，不管她说什么，霍水寒都不会信她。 有时候真觉得，当初死的人如果是她就好了。 不然就不会让霍水寒这么为难了。 一边是疼他如命的大哥，从小到大霍水寒想要的，他从来都不吝啬给，而另一边，是年少的恋人。 桑榆心里好疼好疼，哪怕她现在才是被冤枉的一个。 可心疼的，依然是那个被她深深爱着的男人。 她低头看向他，心中祈祷，希望她这次的主动能换回那一夜的记忆，只要他有了记忆，就能证明她的无辜，毕竟一个在你床上的人还怎么去谋划杀人…… 可他的眸色……却全是恨意。 他好像……并没有想起来。 霍水寒此刻厌恶极了，他现在还有意识，可终究抵不过药效之大，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蛇蝎女人在他身上活动。 一颗心也越来越沉。 她太娴熟了。 和之前表现出的单纯一点都不符，等他恢复意识，他不仅要将她送进监狱，还要让她一辈子别想好过！ 霍水寒如此想着，次日醒来的时候，身边却已经人去室空。 霍家就此展开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搜捕，可却始终没有桑榆的下落。 她的最后一场算计，彻底打消了霍水寒对那份感情的留恋，只想……将她碎尸万段！ …… 桑榆躺在山洞里都躺的绝望了。 外头抓她的阵仗太大了，她不仅没能出去找证据，甚至连宾馆都住不了、医院更去不成，如今已经产下三胞胎，两男一女。 可惜的是，其中一个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眼下，她必须找个能遮风挡雨的房子，以及足够好的医疗设备。 可她没有。 她什么都给不了他们。 桑榆脑海中闪过霍水寒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目光落到三个皱皱巴巴的孩子身上，说不出的心酸。 谁能想到呢。 她不仅一次就怀了孕，还一生生了三个。 她悠悠叹了口气，将以前所有认识的人全都过滤了一遍，最后发现，除了后来在这深山老林中认识的那家帮她接生的农户之外，目前，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帮她。 她也不敢和别人联系。 可小宝的病，始终需要治疗。 要是能早些时间用上最好的药看上最好的医生，说不定就能控制住病情。 可如果继续跟着她风餐露宿，那只怕…… 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三个皱巴巴的孩子靠在一起，现在还看不出长相，但小宝的体型却显得格外瘦弱，桑榆看的心疼，眸中渐渐涌起一抹不舍。 但后来，她的手触摸到他们柔软的皮肤，顷刻间就落了泪。 小宝，要活下去的啊。 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在她身边跟着吃苦受罪。 眼泪一直掉个不停，桑榆抱她起来恋恋不舍地亲了又亲。 大宝二宝像有感应一样，一直在冲她伸手咿呀咿呀地挥舞着小胳膊，三个宝贝每一个都是那么软糯，眼睛看着她的时候让她觉得仿若掉进了星河。 只要有他们在，不论做什么都充满了幸福。 可她不能那么自私！ 桑榆握着他们的小手哭的泣不成声，慢慢把视线落到瘦小不堪的小宝身上，终于下定决定，她要冒险出去，给霍水寒送一个孩子。 第3章 归来 五年后。 “妈咪妈咪！”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桑榆毫不犹豫地扯过被子蒙住耳朵继续呼呼大睡。 她昨晚给一个人做推拿治疗弄到凌晨五点才回家，实在不想这么早就起床吃早餐。 可大宝是个格外有规律的人。 他一丝不苟，任何事情都有明确的规划，精确到令人发指的分和妙。 这会儿，他站在床边已然已经皱起了眉，“已经八点钟了，妈咪，你必须起床吃早餐，这样留出一小时化妆，然后才能保持宽松的准备时间去赶上面试。” 桑榆一愣，面试…… 她想到这个字眼，就瞬间兴奋地从床上弹起来，但又瞬间怂巴巴地缩回去，“大宝……” 她其实，有点忐忑。 从回国之前她就一直在寻找见到小宝的方法，可霍家戒备森严，别说见小宝一面，就连一点有关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后来几经辗转，远在国外的师哥帮她争取到了这次进入霍家面试按摩师的机会。 万一成功…… 她就能近距离接触小宝了。 她在国外咬牙撑下来的信念之一就是希望能有这么一天，能把自己这一身按摩术用到小宝身上，减轻她的痛苦。 可现在，真的有了跨出去的机会，她反而害怕了。 整整五年了，那个孩子连一口她亲手做的羹汤都没尝过，每次想到这个，她都觉得心如刀绞。 天冷，她不曾给她添衣。 天热，她不曾帮她乘凉。 这是桑榆心底永远的痛。 “只是个面试而已，妈咪。”大宝不知道桑榆是要去霍家面试，更不知道小宝的存在。 桑榆当初怕他和二宝知道后会有负担，所以就什么都没提。 二宝从门口钻进来，发表自己的看法，“我实在想不通，在国外的时候都是那些人都是上门来求着妈咪做按摩推拿，可为什么到了国内之后，妈咪还要这么辛苦的面试？” “因为……”桑榆尴尬地笑笑，“毕竟刚回来，算是从头开始嘛。” 二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份大宝做好的三明治，“妈咪，赶快吃，不然就要过了哥哥给你制定好的出门时间了。” 桑榆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她之前就是差点勇气。 但现在，看着两个宝贝这么懂事体贴，又好像一点都不怕了。 小宝…… 肯定会喜欢她的！ 不管了！ 先进入霍家再说！ 一会儿工夫过去，她那张清丽出尘的脸就变成了路人甲乙丙丁的平庸容貌，完全没有之前的影子。 她又穿上那件好几天前就准备好的衣服，最后看了眼镜子，是连自己都认不出的程度。 在国外的这几年，她不仅靠着出众的天赋拿到了继续学医的资格，还成了医学界少有的靠推拿就能看病的人。 经常有人把她称为神秘的东方神医。 所有的所有，为的都是这一天。 她希望自己能有资格亲手为小宝医治。 甚至还学习了高超的化妆术，和传说中的易容术没什么两样。 她从房间里走出来，二宝又惊住了，“妈咪，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的这么难看？” “这样有利于挡掉一些苍蝇。”大宝很不喜欢那些看见妈咪就想献殷勤的男人们，所以他很能理解桑榆的做法。 二宝还有点没听懂，但桑榆已经出门了，“等我回来，宝贝们！” 大宝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眼神中却划过一抹迷惑。 …… 霍家。 桑榆站在客厅里，娇小的身形显得有些无措。 尤其是那张脸，更显平庸。 霍水寒站在楼上观察着楼下这个女人，那张黢黑到饱满欲滴的眸子里透出不满，让这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他抬眸看了眼战战兢兢的沉时，“这就是你费尽心思为果果找回来的医生？” 他不信这个人能治病。 沉时深吸一口气，“哥，你信我，这是我们哥几个从好多人里面挑出来的医生，而且履历干净，她曾经在国外治疗过很多小孩子。” “都是什么样的小孩子，有果果这样严重的病吗？她又是用什么方法治疗？”霍水寒看着桑榆的身影，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他总觉得这女人有些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还有种她在裹着人皮的感觉。 这不是真实的她。 这种感觉让他对她格外不信任。 第4章 冷汗涔涔 “她……”说到这里，沉时也有些说不上话了，“她好像确实只会按摩，我们选她，是因为她的风评很好，而且有世界顶级医学院……的推荐信……” 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一样。 “对不起，哥！”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着霍水寒忏悔，“我们选人的时候选着选着也不知道被谁灌了酒，反正醒来后，桌子上就只剩了这个女人的简历……” 霍水寒一听，心里似乎被乌云压制了一样，沉沉暮霭强压到所有人的头顶。 沉时冷汗涔涔。 正在他头皮发麻的时候就听果果又开始哭了，“呜呜……爹地……呜呜呜，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呜呜呜……不要果果了？” 霍水寒这个女儿特别没有安全感，时刻都要霍水寒陪着，一看不到他的人影就要哭，哭的急了就又要犯病。 一向对所有人都冷漠、戒备的霍水寒，也唯独对这个女儿用尽了心思。 她需要他，他便宠着。 这会儿一听到哭声，更是连沉时都忘了处理，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而桑榆听到这声小奶音的同时，眼神立刻亮了！ 这是她的小宝吗？！ 那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重新变得激动起来，以至于她的眼眶都红了起来，沉时注意到她的动静，也不敢起来，就这么拖着自己在地上跪着的膝盖朝桑榆走过来，盯着她眼睛，“你不对劲！” 桑榆被他吓了一跳，仓皇地擦了下眼睛，却被沉时盯的更紧了。 桑榆记得他。 在霍家大哥去世之前，霍水寒、沉时、傅殷、唐遇四个人是帝都四大家族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们以霍水寒为中心，是帝都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 但自从大哥霍启源去世，霍水寒就一改之前的抛头露面直接入主霍家，成了新一代接班人。 而另外三个人也就此成了霍氏集团的助力，也从此改变了四大家族在帝都不停争斗的局面。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霍水寒无疑是铁腕手段。 他总有一种收服人心的力量。 不然她以前也不会为他深深着迷。 桑榆从回忆中抽身，友好而礼貌地冲沉时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沉时甩甩头，“我们真的没选错！我就知道哪怕我们三个喝了酒也不会在果果的事情上马虎！你特别有共情力！你是真的喜欢孩子，是仁医！” 他自顾自的说着，然后拉着桑榆朝果果的房间去，然后一边喊，“大哥，大哥！让她试试，她一定能……” “砰！”眼前有个水杯砸来，顷刻间落到地上碎成一片。 要不是桑榆躲得快，那杯子就要正好砸到她眼睛上了。 “滚出去！”霍水寒瞪了他们一眼，明显心情不佳。 果果因为他这个动作又开始哭了。 霍水寒只好低头去哄她。 男人的下颌线依然流畅，哪怕是此刻有些狼狈的哄着孩子，但头发依然一丝不苟，领口的衬衫被果果抓的松了一下，透出一种不自知的魅力。 要是以前，桑榆想，自己肯定会被他迷的死去活来。 但现在，她已经对曾经那样对她的霍水寒没有一点兴趣。 她满心满眼只有小宝。 那个现在叫果果的女孩子。 她长得可真好看。 哪怕现在隔着一段距离，桑榆都能看到她长长地翘起来的睫毛，肉嘟嘟的脸蛋并没有因为疾病缠身就变得苍白无力，反而能隐约看出一抹红晕，这一定是被霍水寒养的很精细。 桑榆偷偷松了口气，庆幸当年的自己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 霍水寒自然留意到了这个女人的目光。 那目光太温柔太饱含思念了，让一向挑剔的霍水寒都说不出苛责的话。 而果果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哭的愣了下神儿，继而是更加惨烈的嚎啕大哭。 将桑榆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女儿在对她五年前将她送离身边的惩罚，一瞬间心脏都被人拧成了麻花，她下意识伸手去抱她，可果果却异常激动，不仅哭起来，还开始挥舞手臂，“走！走！走开！” 眼看着就有些喘气困难的现象了。 霍水寒的眸子几乎阴沉到可以滴出水来。 他猛地瞪了一眼桑榆，“滚出去！” 沉时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办了件大错事，连滚带爬的拉着桑榆就要往外走。 可桑榆却站在原地不动。 因为果果现在的情况很不对。 她呼吸急促，胸闷气短，那张小脸在哭声中变得一丝血色也无，甚至口唇、指甲、鼻尖都出现了明显的青紫现象。 桑榆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第5章 滚出去！ 果果这是犯病了，看来这些年来的精心照顾真的没有把她的先天性心脏病治疗好，桑榆看着她那么小的人受这么多苦，眼里的泪瞬间就出来了。 霍水寒已经在采取急救措施。 而桑榆大踏步上前，“我来！” 霍水寒愣住，看到桑榆抓着他衣服的手，“放开！滚出去！” 果果不喜欢见生人，这也是他刚才出去想先见见医生的原因，但桑榆明显连他这一关都没过。 这还是第一个敢这么抓着他的女人。 尤其是这双眼睛，让他想到了桑榆那个该死的女人！ “给我一分钟！”桑榆忽然开口，她用的是之前在国外一直在用的名字，“霍先生，我叫琳达，请给我一分钟时间，我会让这位小公主不再那么痛苦，她之所以这样哭，并不全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 桑榆说着，已经开始上手了，她摸到果果的腰后半寸，停留在腰眼穴，“她前段时间是不是摔过？” 霍水寒一听，脸色放缓了许多。 “嗯。”他点点头，“要是不能减轻她的痛苦，你到时候离开霍家就没那么简单的离开了。” 他会让她受尽羞辱！ 还要让她也试试哭个不停的滋味。 “我知道。”桑榆淡淡的，“你一向有仇必报。” 霍水寒一愣，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劲。 沉时亦然，都被桑榆这句话吓傻了。 居然敢调侃大哥。 还用这么熟稔的语气。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除了五年前那个桑榆用这种态度对过霍水寒，可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今天她可是又抓了他的胳膊，还口出狂言！ 可霍水寒现在依然在忍耐。 神奇！ 沉时慢慢悄悄地从地上站起来，可霍水寒一个眼神丢来，他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妈呀！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抗住大哥这冷飕飕的眼神的！ 桑榆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认真为果果医治，她的手就像是一个灵活的棋子，第一步下去，果果的哭声就没那么惨烈了。 “先天性心脏病的儿童有很多并发症，所以有时候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可能他们自己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表达的那么清楚。”桑榆一边说，一边给果果按摩，果果也不那么抗拒了，反而开始配合。 那双像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眨的看着她，让桑榆的心直接化成了水。 真软。 这就是她五年没见的女儿…… 桑榆的手游走在她的各个穴位之间，然后很快将果果提起来，最后猛地在她后腰一拍，“好了！” 不多不少。 正好一分钟。 果果已经不哭了，甚至还冲她伸出了小手，甜甜地说了句，“谢谢。” 桑榆却忍不住赶紧扭过头去，她眼眶又红了。 没关系。 她在心里想，要不是她这个妈咪做的不合格在孕期没有保证营养和孕检，果果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罪。 愧疚感再次将她淹没。 霍水寒看果果舒服了，心里也舒服了，对桑榆就没有那么怒气冲冲了，“琳达小姐，你能不能把脸转过来。” 他还是觉得这个女人不太对劲。 桑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霍水寒为什么非要看她的脸？ 她只不过就是个按摩看病的，至于非让她转身？ 幸好，果果出声了，她甚至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碰了下桑榆的指尖，那种温暖的触觉几乎让她当场落下泪来，像是心底深处最深的那根弦被触动了。 稚嫩的童音还在说，“抱抱。” 不仅桑榆愣住了，就连霍水寒和沉时都愣住了。 果果以前从来不让霍水寒之外的人抱的，何况还是主动提要求。 桑榆立刻点头，“好，我抱我抱。” 她轻轻地俯身，像是对待世界上最罕有的珍宝一样，将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抱在了怀里，她眼睛大大的，好像一双黑葡萄镶嵌在里面，看上去清透又璀璨。 这么一来，霍水寒也说不出什么了，他向来无条件服从自己这位小公主的。 所以他只能自己往前，和桑榆达到面对面的效果。 男人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桑榆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但她掩饰的很好，从外表来看，没有人能看出任何异常，只是抱着果果的手在她衣服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折痕。 霍水寒…… 当年她就是在这里的地下室被他用查真相的名义囚禁一年，但最终她没有等来真相，只等来了他要把她送进监狱的说辞。 而此后，她虽然逃出了他的视线之内，却不得不隐姓埋名，和自己的孩子整整分离了五年！ 第6章 你虐待我！ 霍水寒一直盯着她，但是并没有从她脸上发现任何他所熟悉的蛛丝马迹。 他一定是恍惚了。 怎么会把这个人和桑榆联系到一起呢。 她当初虽然也修过医学，但因为大哥的死……被迫中断了。 何况她学的也不是什么按摩，只是西医药理学。 虽然脑海中浮现出了她和桑榆的种种不同，尤其是这张找不到破绽的脸，但霍水寒心中戒备依然没放下。 当年桑榆送来孩子之后就消失，他不信她和别人说的那样出了什么意外。 那个女人…… 怎么可能会死。 他从来就没有信过，她只是看事情败露，怕承担责任罢了！ 想着桑榆那张在梦里出现过千百回的脸，霍水寒再张口不由得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琳达？” 他让沉时拿了她的简历过来，“你就是靠按摩给人治病的？” “嗯。”桑榆点点头，说话不卑不亢，“有什么问题吗？按摩也是中医学派的一种，而且像果果这种年龄的孩子不吃药能达到一定的治疗效果会对身体更好。” 她不是桑榆，桑榆不可能这么和他讲话。 霍水寒避开了她的视线，“你能治疗好果果的先天性心脏病吗？” “不能。”桑榆摇头，“我只能辅助治疗，果果的情况主要还是要等到合适的年龄和时机做心脏手术，但我在这期间，可以保证一定会最大化减少她的痛苦，能保证她在做手术之前，可以和别的小孩子一样正常玩耍，上蹦下跳。” 果果现在的生活更像是一个被封在玻璃瓶里的脆弱小虫，她以前只能在有限的地方活动，但稍微有大的情绪起伏或者剧烈运动之后心率就会变快，这么长时间来，她从没有正常享受过童年，所以对霍水寒的依赖也格外深。 而桑榆说的这些，对她而言，还挺重要的。 所以果果几乎是立刻就看向霍水寒，“爹地，我要留下她做我的家庭医生。” 桑榆兴奋的情绪几乎要压抑不住，霍水寒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温柔地对果果说，“好，爹地答应了。” 毕竟效果看得见，他没理由拒绝。 更何况果果第一次对外人这么亲。 他伸手想把果果抱过来，果果都不肯让他抱，还是沉时先过来，“大哥，咱们先出去商量工作上的事情？反正有琳达小姐在这里，你这次不用担心果果的情况了。” “也好。”眼下有块地皮亟待开发，也是他第一次尝试做生态互联的房地产项目，还挺重要的。 而且…… 他短暂的离开一下，会更有利于对这个女人做出判断。 他单手插兜，更显身长腿长。 走起路来都像是有风一样。 五年过去，他还是那么耀眼，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霍家的下人房里长大，只会卑微地看着他的身影的桑榆了。 她自己亦耀眼。 是自己，更是大宝和二宝的光，如今，她来到了果果身边，也会慢慢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该做的，能做的，都会补偿给她。 而且果果的性格…… 其实有些顽劣。 桑榆低头，看向这会儿在她怀里已经不安分的果果，“阿姨。” 她的声音没有那么软糯了，甚至还带了一丝丝警告，“你要是再用那种眼神一直追着我爹地看，我就告诉他，说你虐待我！ 我把你留下，可不是让你勾引我爹地的，是让你给我治疗的，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桑榆一听，视线重新落回到她脸上，“果果……我知……” “知道就好！” 她现在很生气！ 好不容易对这个阿姨有点好感，可她却和别的女人一样，对她好都是假的！最终的目的还是她的爹地。 她只不过是她们手中的工具罢了。 “让我下去。”果果寒着小脸，心中一阵愤慨，桑榆怕影响到她情绪，连忙松手将她放到地上，“你慢些活动。” “我就不！”果果的脾气上来了，主要是刚才看到桑榆看她的眼神，让果果想到了动画片里妈妈们看孩子的眼神。 没有一个女人这么专注地对待过她。 那一瞬间，她曾经险些真的把她当成妈妈的。 妈妈…… 多遥远的词汇。 她会讲话，却从来没有机会喊出这两个字。 虽然爹地不说，但她却偷偷让沉时提供过当年的新闻，是妈咪不要她和爹地了，是她背叛了他们！ 所以她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心软！ 果果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感到愤怒，那种骄纵的性格就上来了。 第7章 暴露了 爹地说过，只要她觉得不高兴，或者觉得别人不对劲的时候，她就可以发脾气。 只要爹地在，就会尽最大努力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反而能作为一种测试来用，看看身边人对她的真实态度。 想到这里，果果看着桑榆大声道，“反正我出事了你要吃不了兜着走，我偏要蹦！偏要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够格做我的医生！” 桑榆始终静静听着，没有像果果想的那样，在霍水寒离开后，就对她越发两个面孔。 这让她心里好受了些，而且这么一番活动下来，身体也没有和以前一样感到浑身无力、窒息，应该是眼前这个女人刚才的按摩起到了作用。 这种酣畅淋漓的运动…… 真好！ 果果的眼睛更亮了，小脸也红扑扑的。 “累了吧？”桑榆笑着看向她，依然温温柔柔，只不过转眼间就拿出了几包包吃的给她。 那是好几种果蔬饼干。 上面刻画了各种各样的造型，有小猪佩奇，有哪吒，还有一些山羊和大灰狼，还有戴着皇冠的白雪公主。 桑榆把它们一一打开，“要不要过来尝尝这个？” 这里面被她加入了一些药材，对小孩子身体好，是她特地提前做好的，专门搜集了一些小女孩喜欢的图案。 她以为果果会喜欢，却没想到，果果一脸鄙视，直接把这些东西扫到了地上，“你走开！” 她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桑榆想要靠近，却被她猛地打了一巴掌，看上去十分抗拒和痛苦，小小的人儿团成一团像是将自己画地为牢。 她不敢再停留，赶紧跑出去找了霍水寒。 还没到书房，就看到霍水寒像风一样从从书房冲出来的身影，几个大跨步之间，他就回到原来的房间把果果重新抱了起来，“没事，爹地在。” 果果被哄了好一会儿，那种惊恐的表情才不见了。 沉时看了眼桑榆，小声把她拉过去，“琳达小姐，你闯祸了！” 她就是一个按摩看诊的，干什么给孩子乱吃东西呢！ 他们一开始在监控器里听到果果哭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把腿吓麻了。 这可是霍水寒的小公主！ 上一个把果果惹哭的女人，现在已经没有身在帝都的资格了。 但桑榆毕竟不是故意的。 他看了眼那些饼干，单看造型还是用心的。 沉时看她也被吓坏了，叹了口气道，“果果以前被来家里的女人掺在食物里喂过安眠药，因为那人想在霍哥面前表现自己哄孩子很有一套，结果果果差点被弄出更大的病，在医院受了非常多的罪，从此以后对饼干蛋糕这些东西就很抵触，就有些PTSD的反应了。” 桑榆听的心惊。 她好像明白了，果果注意到刚才她看霍水寒的眼神之后为什么会对她突然不信任起来。 还是她了解的太少了。 “对不起。” 她现在心疼的无以复加，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自己心底的愧疚，这缺失的五年时光……终究是补不回来了。 桑榆看着趴在霍水寒肩头的果果，心中一阵酸涩。 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把果果送回来是救了她的命，但却并没能给她和大宝二宝一个完整的家庭，哪怕生活条件方面，她和霍水寒都没有亏待他们，但在精神世界…… 终究是亏欠了。 如果当初不是她心有不甘非要和霍水寒发生关系，企图唤醒他们之间第一次的记忆，也不会自私地生下了这三个孩子。 可事实上，霍水寒一点都没想起来。 而且后来反而更加恨她。 不然也不会把搜捕她的事情闹到满城皆知。 桑榆绝望地闭了闭眼，慢慢把那些饼干收了起来，然后全部扔到了垃圾桶，“对不起。”她走到霍水寒和果果面前，再次说了一遍，“我以后不会再做任何逾矩的事情了，请你们放心。” 霍水寒对她这个态度还算满意，毕竟她按摩手艺确实好。 果果从小打到都没有因为运动出过汗，而且他离开这段时间，除了饼干之外，果果也没有发出其他的控诉。 “最后一关，你通过了。”霍水寒木着脸，说了一句。 而沉时接收到他的眼神信号，直接从垃圾桶里摸了两块饼干出来放进兜里，慢慢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桑榆松了口气，“谢谢。” 只要能留在小宝身边，就是好的。 她这一放松不要紧，就无形之中暴露了自己一个从小到大的习惯。 第8章 留宿 那就是每次兴奋或者很放松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抿唇。 霍水寒之前还为此打趣过，说她迟早要把自己的嘴唇弄秃，因为她在他身边快乐的时刻太多了。 别人都秃头，她秃唇。 后来…… 那个少年就说自己要帮她做修补，俯身吻了上去。 惊扰了女孩一生的梦。 那是真正心动的开始。 如今想想，已经此去经年，竟已想不起来具体的时间。 眨眼间，他怀里的果果都已经这么大了。 可他却依然找不到那个女人的下落。 而眼前这个人…… 自己越看她越觉得熟悉的感觉，真的不是巧合？ 霍水寒不动声色，“你今晚留下。” 桑榆一愣，“为什么？” 大宝二宝还在家啊！ 而且进入霍家之前，就被强迫把手机压在了门口的保安亭里，说是不允许泄露这里的任何信息，但当时她觉得自己也就顶多在这里呆半天就回去了，从来没想过要在这里留宿啊！ “你面试之前没看合同？”霍水寒一句话呛死人，“无条件服从。” 他懒得解释。 桑榆：“……那我拿回我的手机总可以吧？” “无条件配合，无条件保密。” 那就是说不能。 桑榆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无奈的形状，嘴唇向下撇去，时隔经年，他还是这么霸道。 根本就不会听你任何解释和要求！ 慢慢的，她眼中泛起了几分嘲讽。 五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些被诬陷的种种，以及扑朔迷离的真相……还有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她一个人待产彷徨过的岁月，都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慢慢旋转着扎进了她胸口，整个人绷的紧紧的。 好在果果的状态一直不错，到了晚上的时候，吃过饭以后早早就去睡了，桑榆终于能放松了不少。 桑榆站在门口，说是随时等待召唤，但其实是为了想多看果果两眼。 她不如大宝严谨，睡觉姿势千奇百怪的，也不如二宝软糯乖巧，哪怕是在听故事的时候都要双手双脚来回动，霍水寒需要一边讲故事一边安抚，桑榆看着他的手，都觉得那上上下下的姿势也要累的手腕酸了。 慢慢的过了好长时间，果果才安静下来。 三个孩子，倒是各有性格，模样也不像。 每个宝宝都有不同的特点。 但每一个都越看越可爱。 尤其是这个不会掩饰自己情绪，完全本真地表达自己的小宝……桑榆不由得把视线落到霍水寒身上，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个男人比她这个当妈的养孩子还要精细，所以小宝才能这么像个孩子。 而那两个小包子跟着她，终究是早慧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有些不安起来。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家里做些什么，联系不上她会不会乖乖在家里等着。 果果已经睡了。 霍水寒回头，眸中皆是冷意，“让你留宿看着果果也走神？” 语气寒颤。 根本就不给人解释时间，桑榆只能憋着一口气跟着退了出来。 她目前还是想想法子先给大宝和二宝传个消息，所以态度必须要好，“霍先生，我想……” 砰！ 话没说完，房门重重关上，充分表达了霍水寒对她的不满。 前面还觉得她专业素养不错，但这个女人绞尽脑汁为自己的走神找借口的样子真是令他厌恶！ 做错了事情就是做错了，承认起来有这么难吗？！ 想到她那副欲言又止还不服气的样子他就不舒服。 霍水寒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的全是这个女人的脸。 他不由得给沉时拨过去电话，“让你查的那个饼干成分如何？” “没有任何问题。”沉时接到深夜来电也没有抱怨，反而从床上恭恭敬敬地坐了起来，“甚至相反，里头全是补品，都是一些中草药成分，吃了对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霍水寒嗯了一声，视线望向房间外面那个身影。 她还没有去休息。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水寒惊觉自己居然对一个女人起了兴趣，而且还不是因为果果……只是纯粹的，眼睛落到她身上就挪不开。 这种情况，只在桑榆身上有过。 他脸色蓦地变寒了许多，原本就睡不着的人也开始隔着墙壁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小动作、背影，越看越和桑榆有七八分相似。 那个五年前就失踪的女人，现在会良心发现来这里看他和果果吗？！ 霍水寒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满目都是怒意。 他猛地拉开门，“进来！” 桑榆一愣，有些惊喜道，“霍先生，事出紧急，能不能让我用下你的电话？” “不能。”霍水寒将她拉进来，逼迫在门口，以一个三角区将她禁锢住，声音低沉而呢喃，又透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桑榆。” 桑榆心底狠狠颤了一下。 他……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9章 来我房间 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生存经历，让桑榆也成长了很多，虽然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但实际上她的表情收放的很好，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用力点了下他的合谷穴，霍水寒吃痛，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桑榆冷冷地看着他，“霍先生，请自重，不要做出假装喊一个女人的名字还在我面前深情难忍的样子，就算您想潜规则也不是这么个潜法。” 她笑的嘲讽极了。 甚至让霍水寒都险些招架不住。 这应该不是桑榆，桑榆一直都像只无害的小兔子一样，那个女人只是心里黑，但表面却是纯洁无比！ 不可能和这个琳达一样，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是…… 霍水寒眉峰一挑，“你怎么知道桑榆是个女人的名字？” …… 二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满脸写着不安。 “哥。”他拿了洗好的水果过来，像往常一样放到桌子上，还给俩人每人倒了一杯牛奶，可最终只有大宝机械一般吃了一个苹果，喝了奶。 二宝动都没动，他现在很担心，“你说妈咪会不会出事？” “你先把牛奶和苹果吃完，这是妈咪规定的。”大宝一下下咀嚼着，然后等自己吃完，小手在键盘上飞速敲了两下，“我觉得妈咪有事情瞒着我们。”他调出一张很清晰的霍家家宅的图片，“你看，我根据她手机定位得知，她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截止目前，手机信号良好，但就是无人接听，而且这个地方非常神秘，我查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张图，还是破解的加密版。” “这是很厉害的人家？”二宝吃了口苹果，实在不能和大宝一样，没心情还能吃得下去，他看着那张图片上灯火通明的大房子，“看上去很有钱呢。” “是有钱，这是霍家，帝都最厉害的家族。”大宝表情凝重，“根据妈咪的路线和定位来判断，百分百不会出错，她就是来了这里。 已经整整一天了，她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更没有联系我们。” 二宝惊呼，“妈咪被人绑架了？！” “不会。”大宝冷静分析，“但不论如何，应该不会太顺利，我想，她需要我们的帮助。不然她不会不给我们任何消息，就夜不归宿。” 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二宝登时就急了，““那我们要怎么帮？！” “先去这里。”大宝的手指落到那座宅子图片上画了个圈圈，二宝的苹果啪嗒一下就掉了。 …… 桑榆的指尖掐着掌心，用尽全力在这场相互试探中撑了下来。 他的气场太强了。 一句简单的质问都像是在周围摆下了无数个残酷的刑罚，让人几欲招架不住。 这明明是曾经那样魂牵梦绕的脸庞。 但如今，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 “难道有男人叫桑榆这么女气的名字？”她把他推的更远，还煞有介事地弄了下自己的衣服，抚平，擦拭。 就和当初，他用手指欺负了她，做的事情一样。 她如今，也是要嫌他脏的。 霍水寒双眸微眯，将她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这是第一个敢用这种态度对他的女人，嫌弃他？ 呵。 “霍先生。”桑榆直视他的目光，自己的声音也是刻意练习过的，还有这高超的化妆术，桑榆有百分百把握只要自己不露出马脚，霍水寒就不会发现，所以底气一定要足，“我想我们之间好像并不太对付，想来我就算张口借您手机，您也不会给我用，但我这里又有紧急情况，所以我先回家了，果果那边有事我再随时过来。” “现在就有事。”霍水寒冷冷的，“你现在就过来。” 桑榆：“……” 这个人是有病，没错吧？！ 她那双杏子一般的眼睛里染上了些许微怒，“请您不要乱折腾人。” “琳达小姐。”霍水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哪怕你明知他不怀好意，你明知这个男人就是危险的悬崖边，但你还是会忍不住想驻足听一听，“我是你的雇主没错吧？” “对。” “那我现在要求你留下看护果果也没错吧？” “对。” “那你做错了，我现在有权开除你。” 也就是要是她现在离开就是彻底离开，以后再也不用来了，以后也再也没机会见到小宝了，要么就留下。 不能见小宝是她不能接受的。 桑榆只能忍。 她呵呵笑了两声，“其实家里也没那么急，那我就不回了。” “嗯。”霍水寒眼眸深深，黢黑的眸子里像是压抑了许许多多的情绪，然后转身继续没事人一样躺到床上去了。 只不过他躺下的姿势有点诡异。 直愣愣的，像一张板子被镶嵌在床上一样，眼睛也瞪着。 第10章 帮帮先生 “你出去。” 所以他刚才把她拉进来就是为了喊她的名字？终究是怀疑了吧。桑榆着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他那种感觉，要是知道的话，得赶紧改进。 但这会儿，人是从霍水寒房间出来了，可心里毕竟牵挂着大宝和二宝，所以她去客房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 她决定去地下室看看。 她原来那部老手机或许还在那里，万一还能用…… 但人刚动，就见管家走了过来，“琳达小姐？” 桑榆立刻打开门，“怎么了？” “我想……”管家看上去非常为难，他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沟壑，年龄也不小了，如今在她面前这样弯着腰，桑榆很快就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曾经，他才是这里的管家。 而且做了许多年。 但后来因为霍家大哥的事情，他被迫离开了。 当时她出事，父亲在霍家人面前为她求情的时候比眼前这个老人还要更加伛偻。 她险些红了眼眶，废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 管家犹豫着，“我想求您一件事。” “您说。”桑榆点头。 “我想让您去帮帮先生。” 桑榆愣了，直接发出一连串疑问，“帮霍水寒？我能帮他什么？他有什么能让我帮忙的？” 管家叹了口气，“您有所不知，我们小姐小时候经常睡不着觉，她难受，身边也离不开人，都是先生一夜夜的守着，再到后来小姐好些了，他却形成了永久性的失眠症。 我听沉先生说，您按摩术很高明，原本我们都没想着让您过去给先生按摩，因为他平时不让女人靠近，但我刚才听到动静，您好像是从他房间里出来的。 所以我犹豫许久，还是厚着脸皮过来了，想让您过去试试。” “霍水寒不让女人靠近？”桑榆听到这点倒是惊讶了。 因为他对她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排斥。 所以她心里的警铃又重新拉了起来，“我不……” 去字还没说出口，便看到了官家手里的手机，“我去也行。”反正也有可能会被他赶出来，她看着他口袋里的亮光，“除非您让我打个电话。” 官家立刻点头，“好好。” 他递给桑榆，但却避开了霍水寒的方向，“您只能打一次，我们先生不让这里的人和外面联系的。” 但今天，一切都是为了先生。 管家想，他应该被获得原谅。 桑榆很快拨了过去，能听到回音，但却无人接听。 可能是睡着了，她白担心了？ 管家还焦急地等待着，桑榆不敢拿手机太久，通话提示音断了之后她就挂断了，“嗯，只打这一次。” 他们十有八九是睡了。 没在电话前等着，她反而安心了。 但其实…… 那两个在桑榆脑海中本来应该让她放心的宝贝们，此刻正霸气地走在前往霍家的路上。 “这段路走过来真是有点黑。”二宝越往别墅区走越担心，“哥，你说咱们不会出事吧？” 这已经是他第十次提出相同的疑问了。 大宝板着一张小脸，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现在护送我们的是警车！不存在任何黑司机的情况，你别多想。” 二宝看着那闪烁的红蓝灯，犹豫着点了点头，但还是往大宝身上努力靠了靠。 好不容易挨到下车，大宝礼貌地给警察叔叔道别，“谢谢您，送我们两个迷路的孩子回家。” 警察叔叔：“……” 从今天深夜接到这个报警电话就觉得哪里怪怪的，现在站在这个别墅前面他终于理解了这种怪异感从何而来，哪里有这么豪门气派的人家的小公子半路走丢还找不到人接的？ 可这些和他没关系，他只需要执行任务就行了。 他摆摆手，低头拨出一个手机号，“不客气，你们快回家吧。” 迟迟没听到回应，一抬头，人早就没了。 “真是奇了怪了！”他冲电话那头的人吐槽，“老大，你不知道，我今天执行的这个任务太奇怪了……” 那头的男人听完原委，唇角翘起，一双桃花眼充满了滥情的味道，“哦？你去的地址是半山别墅那边？” “对。” “还送了两个自称是迷路找不到家的男孩？” “对。” 那头的人似乎笑了起来，“啧啧，这可有意思了……” …… 霍水寒房门口。 桑榆正要敲门的时候，他正打开。 已经夜深了。 此刻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充满了平静，一个充满了焦躁。 桑榆注意到了。 他的眼睛已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