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女人是脱了衣服漂亮还是穿着衣服漂亮？高挑而又成熟的女心理医生脸带微笑地坐在客厅里，开始了话疗的第一个问题。 　　你比较一下就知道了！说完，女患者站在身来，摆了一个很优雅的芭蕾舞动作。一身主色调为深蓝的吊带连衣裙，连衣裙上富有层次的褶皱配上她白色的皮肤、窈窕的体态，虽不是明星，但也有几分明星韵味。 　　林子达坐在一旁，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妻子唐果，觉得她虽生了小孩，却比以前更丰满更性感了。有人说，姑娘要想真正美丽，就得嫁人生子，成为女人。看来，这话也有点道理。但愿这次心理治疗能够成功，把她的官场抑郁症治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请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心理医生脸带微笑，态度依然很温和。 　　是吗？唐果看了看心理医生，又看了看林子达。突然，她双手一解肩膀一扭，吊带连衣裙从上至下，从她身上滑落，在灯光下分外耀眼。 　　好一会儿，林子达才惊醒过来，急得大喊，唐果，你怎么啦，还不穿上！心理医生也讪讪地，半站着身子，惊得半天没有说话。 　　我让你治，我让你治！唐果脱下衣服，狠狠地朝林子达砸去。林子达用手去接，却没有接到，衣服掉在地板上。他弯下腰，刚捡起来一件，却又有一件落在他的头上，几乎蒙住他的双眼。 　　你怎么啦？林子达怔怔地看着裸着身子的妻子。虽然，心理医生也是女人，但还是让他感到羞愧无比。 　　林秘书长，你妻子不但有抑郁症，还有强迫症，你得抓紧时间，帮她治疗，帮她治疗，否则……言外之意，已经不言而喻。临出门时，一脸焦灼的女心理医生再三强调…… 　　站在购买飞机票的队伍里，林子达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上的尴尬画面。本来，他想在出差之前，请来资深的心理医生，治好妻子的病，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真让他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机场购票大厅里人山人海，挤满了购票的旅客，特别是去北京的购票窗口，简直挤爆了。 　　奥运会就那么好看？林子达回到现实中，心头直纳闷。他的后面是三个人，德都市宏宇电器开发公司董事长潘杨，德都市裕兴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杨伟，还有德都市狮龙房产公司老总金海龙。他们三个都是白色短袖黑色西裤，打着红色条纹的领带，人模人样的，很有派头。 　　起先，林子达是不愿意来买票的，他毕竟是德都市人民政府的秘书长，副市长的热门候选人，虽然是县级市，多少有个架子。当然，他还兼了一个职务，那就是德都市诗词协会会长。因为写诗词的大多是退休的甚至是在职的老干部老领导，这个会长自然金贵，显得有地位。 　　后来秘书小范告诉他，说去北京看奥运会的人太多了，得限制每天去首都的人数，购飞机票得像购火车票那样，用实名制，一人一证一票，您和其他三位老总都得自己去购票。就这样，林子达和普通老百姓一样，挤在了购票队伍中间。 　　因为还是初秋，在省会城市，八月的太阳素有秋老虎之称，天气自然很热。大厅里虽然有中央空调，但因为人太多，还是让人觉得闷热。林子达没戴领带，心口不觉得闷，其他三位老总戴着领带，感觉就不同了。他们一边骂娘，一边解散了领带，让领口开着。 　　这时，打探情况的秘书小范从队伍最前头挤过来，说文秘书长，三位老总，这个月是旅游的最高期，人太多了，今天有很多人没买到票，都是因为证件不齐，烦你们再检查下，看邀请函、身份证都带了没有，要是没带，肯定完蛋了。 　　他娘的，这是什么狗屁政策，老子搭了无数次飞机，头一次听说要这些玩意。杨伟有点火了，大声开骂起来。排队的人本身就焦躁，被他一煽动，开始骚动，向前拥挤。 　　见队伍有点骚乱，站在高台上维持秩序的美女警察马上行动，手提喇叭大声喊，大家又要焦急，请安静等候，不要喧哗，以免延误购票时间。 　　可能是因为担心骚乱会延误购票时间，旅客们又开始恢复安静，继续排队等候。 　　你少来烦我！林子达有点不耐烦了，说你去问问他们三个，让我耳根清静一会。 　　小范听出了林子达的不耐烦，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要是没带身份证，您的工作证也可以。 　　林子达摇了摇头，说我从来不用那玩意。确实，他的市政府秘书长身份，在德都市是不要什么工作证的，有时比市长秦思民、书记钟响的身份还响亮。为啥？他是德都市有名的笔杆子兼诗人，在去年的“毛某某文学大奖赛”中，其诗就勇夺大奖。德都市人民尤其是文学界的人，想不认识他都难。 　　小范脸色开始发白，说这里不是德都市，要是您一样证件都没带，工作人员肯定会刁难您的。 　　林子达一恼，说那我就不去了。 　　听他说不去了，金海龙急了，说林大秘书，你可不能不去，政府搞什么联合开发，政府方面都不去人，还搞个屁。潘杨也附和着，说林秘书长，我投了那么多资，要是没回报，我马上撤资，向市政府索赔。只有杨伟，他倒是不急也不恼，因为他的公司是芙蓉镇政府和市政府联合出资成立的房地产公司，他没投多少钱，犯不着着急。 　　进了铁栏杆，站在黄线后面，再前进一步就是窗口了。林子达看见玻璃后面的工作人员带着很烦的神情在忙事，心头就不是滋味。幸好，站在窗口前购票的是一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美女，留给他一个充满魅力的倩影，让他好受了一点。 　　工作人员不停地盘问这个女人，女人不停地解释。看样子，工作人员的目的就是想不给这个女人飞机票，女人的目的就是非购到票不可。林子达期待这个女人转过身，莫名地心里有某种渴望。 　　 002 他有点奇怪自己，很久没对女人这么感兴趣了，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如此强烈？ 前任秘书长大林因为在外面养有女人，被他老婆一闹，成了轰动人物，在市政府混不下了。书记和市长本就不和，而大林是秦思民的人，自然成了权力博弈的牺牲品，被书记贬到鸟不拉屎的科技局当副局长去了。 唉，太可惜了，大林本是副市长的热门候选人！当然，在可惜的同时，林子达又感庆幸，要不是大林出了事，自己这个副秘书长不知还要熬多少年才能熬成正的。 正胡思乱想中，那女人居然转过身了。林子达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女人的前面虽不如后面漂亮，但那张脸仿佛如牛乳洗过一样，那么洁净，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透着丝丝哀怨与自信。还有，她的嘴唇很红润，似乎永远带着挑逗的性感。 她的脸上有泪水，是不是没买到票？林子达涌出一丝同情，关切地说，没买到票？ 那女人不好意思地抹了下脸上的泪水，说买到哩——。原来，她是因为高兴而流泪。说到那个哩字的时候，她拖着长音，这是郎市特有的一种口音。见她操着一口德都市特有的口音，林子达兴奋了，忙改过自己那口塑料普通话，也操着家乡话说，我们是老乡！ 那女人瞅了瞅林子达，也脸带兴奋地说，对，我认识你。 见林子达忙着和美女聊天，把购票的事忘了，里面的男工作人员火了，说你还买不买票，如果不买了，赶快离开。若不是见林子达打扮还精致，说不定他会把离开二字换为滚开二字。 被他一吼，林子达有点慌了，忙说买，买，这是我的邀请函。说完，他把一张纸递了进去。工作人员看了看，说这个没用，我要看身份证。 林子达还真没带什么身份证，只得解释说我是开了会匆匆忙忙赶过来买票的，忘了带身份证，同志，请通融通融一下，我保证是守法公民。 守法公民？工作人员眼一翻，露出白眼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守法公民，首都正在举行奥运会，举世关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担当得起，要买票，肯定得有身份证。 林子达急了，也火了，说我是真忘了带身份证，原来购票不是只要身份证号码吗，我背给你听。 工作人员挥了挥手，说我没时间听你的解释，有身份证就办，没身份证就不办。小范远远地看着，后面的三个大老板也讪讪地看着，不知怎么办。突然，已经走了几步的美女转过身来，快步走到窗口，说同志，我可以证明他是守法公民。 一个美女堂而皇之为一个男人说话，有意思了。工作人员面带不好的意思，色色地看着那个女人说，你怎么证明，你用什么证明？ 那女人拢了一下秀发，用很悦耳的声音说，我是他的市民，我经常在电视里和报纸上看到他，他的名字叫林子达，德都市人民政府的秘书长。毕竟后面带了一个长字，工作人员脸色缓和了许多，将就着把票卖给了他和后面的三个老板。 林子达是与那个女人一起乘车回去的，确切地说，是那个女人主动邀请他坐她的顺风车回去的。三个老板都有豪华专车，道别的时候，他们都亲热地说，林秘书长，到北京去什么也不要带，你带了三个流动银行，你想怎么花就可以怎么花。 收人家的手软，花人家的心软，还是用自己的好。林子达急忙表示谢意，说我是公务出差，有报销的，不烦你们了，谢谢。 在车上，那个女人告诉林子达，自己叫夏雪，刚刚调入市旅游局担任办公室主任，她的上司就是林子达的妻子、市旅游局副局长唐果。一听夏雪这个名字，林子达不由一惊，她就是市委书记钟响的地下女人？难怪有这么阔气的小车，少说也值二十万。圈里人说，她是前不久落马的市教育局杨局长的私生女。她不是在经营一所艺术学校吗？怎么跑到旅游局当办公室主任去了？ 夏雪，火与冰的结合，好美的名字！林子达装作啥也不了解，和她开了句玩笑。 夏雪笑了笑，说这个名字是我妈妈帮我起的，同事们都说好听。 回来的路程是个多小时，林子达觉得时间太短，还没弄清楚夏雪的基本情况以及她去北京干什么就快回自己的城市了，当然，他也没告诉她自己去北京干什么。忍不住，他问了一句，说到了北京，我们能见面吗？问这个意思的时候，林子达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个意思显得有些另外的味道，可自己从来就是没有非分之想的男人，更不用说和陌生女人约会了。 003 可以啊，你是德都市的大才子，又是市秘书长，我正要向你多多请教呢，我会在北京呆三天，然后顺便去看看我的父亲。你呢？说话的时候，夏雪的眼睛总是盯着林子达，像青人的甜蜜眼光。 真是个小尤/物！林子达有点不自在，急忙闪烁着眼光，掩饰着心头的不轨。其实，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一般是别人躲他的眼光，只是这次反了。 这个姑娘表面上看上去文静，可谈吐得体，很有力度，应该是块当办公室主任的料。林子达犹豫了一下，说我去北京至多三天，主要是公事，如果有时间，再顺便去看一个老同学。 是女同学吧，跑这么远，还不忘去看她？夏雪诡秘地笑了笑说。 她怎么这么猜测？林子达愣了一下，说哦，不，是男同学，上下铺关系。林子达的这个同学叫宋劲，原来在市四中教书，老婆叫谭晶晶，是金店老板谭六福的独生女。夫妻俩育有一个女儿，比大毛小毛大一岁。后来，宋劲读了法学研究生，考取了律师证，在京城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打工。期间两个人间或有些联系，不过每次来去匆匆，见见面就走了。 小车缓缓地驶入市区，夕阳留下一道残红，把街道映红。下车的时候，林子达和夏雪相互留了手机号码，说走的时候打个招呼，以便有个照应。林子达想问下夏雪，他的妻子唐果在旅游局的表现怎么样。他猛地觉得这话太虚伪了，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到教师村的时候，天已经全黑。林子达的房子在10栋五楼，为两室一厅一卫的房间，还是他当老师时买的优惠房。厅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怎么没亮灯，老婆就睡了？早睡晚起，这是唐果生小孩后养成的习惯。 因为担心影响唐果睡眠，林子达没有开灯，就在屋子里呆坐着。他与唐果已经半年没那个了，似乎彼此都没了那方面的想法。为了不影响孩子，他把大毛寄养在她奶奶家，把小毛寄养在他姑奶奶家。有无数次，他想把双胞胎姐弟接到身边，享天伦之乐，可一想到自己和唐果无休止的冷战，他就不敢接了。 大毛小毛已满四岁，早该上幼儿园了，可是，宝贝们一来，肯定得住在一起，要是我们无休止地争吵，岂不害了她们姐弟？坐在黑暗中，林子达痛苦地思索着。为了孩子，有什么不能忍受？唉，还是好好过日子，多多关心她吧。正沉思中，门开了，啪地一声，客厅里的吊灯全亮。 原来，唐果没有睡觉！ 你发神经呀，怎么不开灯？唐果一边踢脱鞋子，一边责骂。 一回家就没几句好话，你烦不烦。林子达嘀咕了一句，心情马上不好起来，忍了忍说，怎么这个时候才回？ 还不是你害的？上午我组织召开中层干部会议，底下的人居然和我唱反调，公然和我争执。我听见底下有人在偷偷地笑，说我是你老婆，靠着那方面的功夫当了副局长，其实屁本事都没有。说完，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板着脸孔，默不作声。 唐果的眼神怎么不对，好像带有凶光？林子达本想斥她几句，这下不敢了，忙安慰说，哪会笑你，那是你瞎猜，好啦好啦，该吃药了。为了转移话题，他急忙起身，去帮唐果准备药。这药是治疗抑郁症的，是林子达背着唐果开的。不过，他骗唐果，说这药是补充维生素的，对美容有帮助。 林子达从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放到杯子里，用调羹把它弄碎，然后倒入一袋女人美容奶粉，冲上温开水，递给唐果。唐果渴了，接过去就喝。刚喝一口，她把杯子一放，说臭林子达，这牛奶是苦的，你想虐待我。 你不是说药丸太苦，我帮你把它加在牛奶里喝。林子达觉得委屈，但还是陪着小心，柔声解释。 好啦好啦，我懒得听你的解释，我要睡了。说完，唐果进了卫生间，搞好洗刷，回卧室睡觉去了。林子达急忙跟进去，把两粒安定送过去。唐果接过去，一口吞了，蒙头睡觉起来。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唐果总是睡不着，要吃安定才能睡着。 唉，这么早就睡，自己哪里睡得着。林子达不敢去看电视，只得搞好洗刷，拿了张报纸，坐到卧室里，开着台灯看。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疲劳起来，好等下能够快速入睡。 臭林子达，你想害死我，快点把台灯灭了，那个报纸的声音太刺耳了，像死亡音乐。唐果掀开被子，朝林子达就是几声吼。 林子达苦笑一声，说咱们分开地方睡吧，我一个屋你一个屋，好吗？ 004 我愿意！唐果冷冷地说了一句，又蒙头睡觉。轻轻地，林子达灭了台灯，悄悄地出了卧室，躲进小书房，写他的羊羔体诗去了。这段时间，他迷上了武汉市纪委书记车延高创作的羊羔体诗，觉得他的诗柔中有刚，很适合自己去模仿。 第二天上午，林子达到秦市长办公室，汇报自己去北京的日期。 秦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林呀，到了北京好好放松一下，跟着我太累了，连个懒觉都睡不成，不过，千万别忘了正事，务必如质如量地完成任务，否则，我拿你是问。强调这个意思的时候，市长的神情很严肃。 这次出差，林子达表面上是代表德都市人民政府，去慰问参加北京奥运的德都籍运动员，去北京和一区政府洽谈合作，开发德州的煤炭资源，实际上负有一项特殊使命，那就是去国家宗教局报批打造“王母玉帝之乡”的事。 德州市地处偏僻，除了一个省级煤炭公司之外，没有其它矿产资源，在临近的县市中，GDP总是处于落后水平。GDP不上去，领导的政绩体现在哪里？市委书记钟响急了，提出要致富先修路的口号，决定修三条高等级公路，和省府贯通。市长秦思民也急了，提出要致富，就得好好挖掘当地资源，打出德州的名气，德州是王母娘娘和玉帝夫妇的故乡，可以挖掘这个文化资源，把我市打造成“王母玉帝之乡”，唱响全国。 两个一把手的想法凑不到一块，最后折中，各干各的，分工又合作，互不干涉。 虽然自己是市秘书长，副市长的热门候选人，林子达还是很谦卑，依然把自己当作秦市长的小秘书那样为人处事。见秦市长态度如此严肃，他很贴心地说，您放心，有您的亲笔书信，戴哥肯定会帮忙的。 秦思民赞许地点了点头，说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是两盒极/品芙蓉毛尖，你一到北京，就把礼物送给戴老板，明白吗？ 芙蓉毛尖天下闻名，在明清两代就是皇室贡品。相传，真正的极/品毛尖，像福建武夷山上的大红袍茶一样，只有四棵茶树，一个母树带三个子树，在悬崖绝壁之上。春天，只有那四棵茶树上上半部分的每朵茶叶上的第一片叶子才成制成极/品毛尖。 据说，极/品毛尖茶冲在开水中，慢慢地散开，浮在水中，鲜活如初。随后，茶香四溢，沁人心脾。还没开始喝，品茶的人已经有六分陶醉，等茶水入口，品茶人手之足之舞之蹈之，好不惬意。 只是，极/品毛尖茶最珍贵，也只是茶叶，不会超过千元一斤。千里迢迢去北京，就送这东西，也太不把戴哥放在眼里了吧，他好歹是大首长子弟，什么东西没见识过，会看上这玩意？带着这个疑问，林子达小心地说，市长，人家是高干子弟，什么东西没见过，不会稀罕这东西吧。 好了，别罗嗦了，明天上飞机前，我会派专人送到你的手上。秦市长不想聊这个话题了，悄声说到了北京，帮我带几粒正宗伟哥回，唉，还没五十岁，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夫人总是怪罪，没有办法。 连这样的事都和自己交流，林子达涌出一丝感动，说市长您太累了，得保重身体，杨振宁教授八十三岁还可以生小孩，您正当壮年，是出山的老虎，哪个女人是您的对手。对了，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由隆副秘书长负责您的日常事务。 呵呵！秦市长被林子达说乐了，面放红光，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出了市长办公室，离开市政府大楼，林子达感觉一阵轻松。要是在平日，这个时候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写稿子啦，安排市长的办事日程啦，或者代替市长应酬或者自己必须去的饭局啦……今天真好，剩下的时间和晚上的时间全部属于自己，什么可以干，什么也可以不干。 市政府政府车辆停车棚里，那辆停在角落里的最不起眼的红色夏利砣就是市政府秘书长林子达可以乘坐的小车。要不是秦市长特批，他还没资格坐专车，只能骑摩托车或者乘公交车上下班。这几天司机回老家奔丧去了，林子达想过过车瘾，就向他要了车钥匙。 林子达掏出车钥匙，轻轻地放进锁孔，把车门打开。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简直可以把人熏熟。不过，他不惧怕，坐到驾驶室里，顺手带关车门，启动发动机，踩离合器，挂一档，松开手刹，待到半联动状态时慢慢地封油，到最佳状态时松开离合器。小车缓缓地启动，出了停车棚，驶往大街。 小车加速，风也加大，可是全是热风，还伴着柏油路上的特有臭味。实在忍受不了，林子达才关闭车窗玻璃，拧开空调。夏利砣的空调效果不是很好，过了好长时间才有反应。等里面的温度开始降低，林子达已经出了一身臭汗。 这时，手机里传来来电铃声。林子达急忙放慢车速，腾出右手去拿手机。任何时候，在驾驶中左手不能离开方向盘，这是驾校教练再三叮嘱的基本规则。 喂，哪位？ 文大才子，怎么就把我忘了？ 听声音，听腔调，林子达马上判断出是谁，忙说，是夏雪哟，那么漂亮的老乡，我怎么会忘呢？ 咯咯咯，夏雪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说请你吃晚饭，有空吗？ 005 今晚？林子达愣了一下，慌忙反问一声。 当然是今天晚上啦，本姑娘从来没有提前一天预约的习惯。很显然，夏雪对这样的反问很不习惯。也是的，美女主动请你吃晚饭，你居然去反问，她能高兴？可是，她是市委钟书记的地下qing人，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和他的地下qing人幽会，我肯定死定了。 想到这，林子达支吾了一声，说夏主任，明天我就得登飞机去北京，今晚不回家吃饭，我老婆肯定会生气的。 听人说林大秘书长是气管炎，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话说回来，时下的男人有这样的品性，很难得。我不为难你，就请你吃中饭，怎么样？夏雪在手机那头轻声细语，很温柔地说着。 如果再拒绝，就太不合情理了。林子达急忙答应，说到羊角西餐厅吃，我请你。 羊角西餐厅在城郊医院斜对面，是一家新搞的西餐厅，很有特色。前不久林子达陪唐果在那里吃过一餐煲仔饭，觉得口味还可以，比美丽人生西餐厅的味道要好。下车的时候，林子达特意看了下医院，那是唐果曾经战斗过六年的地方。如果不是那次绯闻事件，凭她的能力，说不定，她已经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了，甚至更大的卫生系统的官。 想起这事，林子达的心就隐隐作痛。为了避免熟人看见，他特意没有去接夏雪，想先到羊角西餐厅，和她错开时间。不过，事情总是在你不愿出现的时候发生。刚到门口，唐果的上司旅游局局长吴奇智迎面出来。一看见林子达，他马上伸出手，很响亮地说，林大，你也到这里吃饭？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他，林子达觉得尴尬，幸亏夏雪还没来，他急忙说，今天不上班，老婆不在家，吃快餐。 吃快餐吃到这里来了，林大真有档次。吴奇智看了看周围，看还有没有其他跟随人员。林子达明白他的意思，急着想离开，以免让他撞见夏雪，闹出绯闻。 吴奇智好像看出了他急着要进去的想法，戏谑道，林大，里面有小蜜在等你？ 别乱开玩笑！林子达脸色一沉，说我这个样子，想chu轨也没人看得上。说完，他提脚就走。吴奇智一把拉住他，说林大，既然没人等，急什么，和你说个事，你车里有货吗，高价回收？ 这个吴奇智，是不是想发财想疯了？也不知道他找了什么什么关系，一跳从城郊医院院长跳到了旅游局局长，成为科级干部。一个医术骨干，居然跳槽管旅游去了，想起这个人事变动，林子达就觉得好笑。更好笑的是，吴奇智居然要他老婆在医院对面开了家名烟名酒店，所以呀，一碰见熟的领导干部，就喜欢问他的车上有没有等待处理的高档名烟名酒。 见他居然在公共场合说这样的事，林子达慌了，急忙把他拉到一旁，说吴局，你也要注意下影响，这样的事怎能在这样的地方说呢？我可提醒你，秦市长可不高兴你这样做。 吴奇智心想，我这个店是钟书记特批了的，市长不高兴，我才不怕呢。不过，他装作得到点化的样子说，林大，谢谢你的提醒，我也是在几个熟人面前说说，其他领导送货上门，我都懒得搭理，好啦，你老婆情况怎么样？ 什么老婆怎么样？我老婆蛮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每天开开心心的。林子达可不愿在别人面前议论自己的老婆，尤其是说老婆的不是。 那就好，昨晚你老婆主持会议，居然被人起哄，弄得她下不了台，在我面前哭诉。我也没办法，那个起哄的人的后台是谁，我不说你也知道，好好开导下你老婆，凡是锋芒毕露的人命运都不好，稍不留心就会碰得个头破血流。 006 林子达已经没心思进去吃什么西餐了，更没心情听吴奇智的恶毒话了，身一转，径直朝自己的夏利砣走去。任凭吴奇智在后面怎么喊，他也没停住脚步，打开门，发动车子，猛地封油，疾驰而去。 不远处，夏雪坐在一辆红色奔驰车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其实，她比林子达先到，没有下车，一来是想看看他是否会赴约，一来是想先打探下情况，免得闹出绯闻。果然，半路上杀出一哥程咬金，搅了她与林子达的饭局。还好，自己没有下车，免得与吴奇智碰个正着。 等林子达的夏利车看不到了，夏雪拨通他的号码，说林大才子，犯不着气恼，等到了北京我们再聚不迟，你的票是明天，我的票是后天，本想先给你践行，就只能到北京为你洗风接尘了。 听到夏雪的声音，林子达的情绪莫名地好了许多。看来，男人都需要温情，都需要一个自由自在的避风港，让身心得到舒展。他愉悦地说，我先到，你后到，是我为你洗风接尘。 夏雪扑哧一笑，说你们当官的说话都不算数，你已经失约一次，下次别失约哟。 想到刚才的事，林子达隐隐地又有些不快。唐果说的公然冲撞她的，照吴奇智的说法，应该就是她夏雪了，别的人应该没这么大的胆量。 因为没吃中饭，林子达有点饿了，就在路旁的小吃店胡乱吃了一餐。回到车上，他突然想起了小宝贝们，便拨通家里的座机。一听声音，林母马上叫了声儿子，说小毛好着呢，每餐能吃大碗饭，还能吃零食。 能吃就表明建康，这是林子达判断孩子好不好的一个基本标准。听到母亲这么说，他放心了，说小毛呢，我想和她说说。 小毛，小毛，你爸爸的电话，来接下。电话里传来母亲叫小毛的声音，很甜蜜。过了一会，林母说，达伢子，小毛不愿意来，他爷爷帮他在竹林里做了一个秋千，正在荡秋千呢。 听到这话，林子达忙说，那算了，让他玩。 达伢子，要是你姑姑忙不过来，把大毛也放到这里来，我们可以带。 林母是高血压，林父是甲亢，两个人轮番吃药，没有断过，带小毛就已经够辛苦的了，要是把大毛也送过去，肯定会累坏的。想到这，林子达支吾了一声，说没事，你和父亲也要保重身体，如果有什么不适，及时告诉我，我好陪你们去医院看病。 嗯，知道了。林母答应了一声，放下了话筒。 大毛是姐姐，放到她姑奶奶家时，林子达是考虑了一番的。毕竟，那是别人家，不像在她奶奶，可以任性，可以淘气。虽只比小毛提前出来几分钟，可她很懂事，很乖，一听到是爸爸的电话，不管在玩什么，她都会先放下来接电话。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她有点咳嗽，不知道好了没有？拨通姑姑的手机后，林子达简单问了些情况，便静静地等待大毛的清脆的童声。 爸爸，爸爸……手机里传来大毛甜甜的奶声奶气而又清脆的声音，让林子达好一阵激动，眼睛居然湿湿了。 哎，乖崽崽。林子达的声音也变了，也变得奶声奶气，和小孩的差不多。告诉爸爸，崽崽今天吃一大碗饭了吗？ 没有，崽崽今天不乖，没有吃一大碗饭。像做错了什么事，大毛很不好意思地回答。 林子达知道是感冒了原因，大毛才不爱饭，身体好的时候，大毛吃饭最认真了，从不挑食，一大碗饭吃得很快。挂断电话，见时间还早，他决定去看看小毛，给她送的吃的东西，顺便给姑姑几百块钱。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请人！临走的时候，林子达涌出一股揪心般的疼痛，很想把她一起带走，不把她孤零零地留在别人家。可是，他不能，因为没人照顾她，没人陪她玩，跟自己去，她会更不幸福。 007 等他返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和上班的时候比，还算早的。平时，他一般回家都是半夜，因为秦市长像毛家嗲嗲一样，喜欢熬夜，总是在天黑以后，才去忙公事，跑这跑那。他是政府秘书长，肯定得跟着。 市委书记呢，他喜欢上早班，八点上班，七点肯定到了。尽管有市委秘书长张静伺候着，钟响却喜欢和林子达聊天，说工作前和大林豪交流下，便可知德都昨天发生的事和今天即将发生的事。 这样一来，林子达晚上跟着市长跑，到半夜才能回家，早上七点不到，就到办公室陪着市委书记聊天。每天睡觉的时间还不到六个小时，才过本命年的他，头发就白了大半。好在现在有黑发技术，半头白头进去，一头黑发出来。 还有，记性也差了起来。到了山水华庭大门口，林子达才想起老婆今晚有饭局，不回家吃晚饭，晚饭得自己解决。看来，夫妻两个都当官，对过小日子来说不是很好。懊恼着，林子达又打方向盘，调转车头，到超市买了两斤肉包子。 推门进去，客厅里居然亮着大灯，很亮很亮的。唐果趴在桌子上，正在研究地图。自从她担任旅游局副局长后，就多了一份工作，那就是随时随地翻阅地图，寻找最佳旅游点最佳旅游线路。 你又在研究哪条线路？林子达一边脱鞋子，一边说。 唐果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以后你开门轻点儿，我的心脏不好，头也有点昏。 听到妻子的话，林子达急忙提起正要乱丢的皮鞋，轻轻地放下去。然后，他把肉包子放到厨房，走到桌子前说，这几天你老是研究地图，是不是有什么重大活动。 唐果拿着放大镜，一边扫视着地图一边说，钟书记在北京开会，顺便想看看一些景点，前天局里派了一个优秀导游去了，没想到钟书记不满意，硬要换一个。没办法，吴局长就派新来的办公室主任夏雪去，说她肯定胜任。我得好好研究一下地图，帮钟书记找出旅游的最佳线路，告诉夏主任，免得又被他赶回来。 看到妻子那张认真的脸，林子达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过去握她的手，想表示温情。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暖意。以前，妻子的手很热，一握，一股暖流马上从手指传到手臂，再传到心窝窝里。 亲爱的，明天我就要去北京了，要三四天才能回来，把大毛小毛接来住几天，和你做个伴，好吗？ 他们来了，我怎么上班？唐果眼睛一横，不满意地说。 林子达搂住她，轻轻地抚着，说你身体不是很好，好好休息几天，别那么较劲，别人不喜欢。 唐果猛地推开林子达，把地图撕了个粉碎，说我不较劲怎么把工作做好，这次要是把钟书记的事办砸了，她们肯定又会看我的把戏，趁机把我挤下台。 林子达不敢说了，知道继续说的话，她又会大哭大闹，说自己没良心，总是制造事端，让她过得不开心，不快乐。心口闷闷的，肚子也鼓鼓的，他没有食欲，懒得去煮肉包子，径直去了浴室。 脱裤子的时候，林子达明显感到皮带松跨。这根皮带还是四年前自己进市政府当秘书的时候，唐果送给自己的。那个时候系这根皮带，得留两个孔，现在一个孔不留，还觉得松垮。脱掉衣服，在看镜中的自己，心部的排骨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见。 隐隐的，背部有点痛，脚还有点使不出劲道。等从北京出差会，我得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是什么问题。林子达一边想，一边调试好热水，准备洗了。 刚把头发打湿，抹上洗发露，唐果推开门，进来搂住林子达的腰，说明天你就要去北京了，现在我们做那个吧。林子达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有半年没和老婆做那个了，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008 林子达没有心思和唐果调晴，有点别扭地说，在浴室里不方便，等我洗完澡，好吗？在浴室里夫妻俩又不是没缠缠过，他这样说肯定是没有激情，或者说激情不大。 唐果松开手，把林子达扳过来，看了看他的下面，居然笑了，说半年没用你的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真没劲。说完，她转身出了浴室。 唐果今晚有点亢奋！想着想着，林子达也有了一点感觉，加快洗澡的速度。然后，他穿上睡袍，调整好情绪，进了唐果的卧室——曾经他们夫妻生活的地方。 没想到，唐果眯着眼睛，很费力地说，我不想和你做了，我知道你不想要，我已经吃了八片安定，让我好好睡上一觉。说完，她侧过身子，真的睡自己的去了。 听了这话，林子达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这种感受是一辈子未曾有过，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悄悄地，他熄了灯，退出主卧室，回到了自己的独立小窝，独享那份孤独。 飞机是10点起飞，从德都到省城机场只需个多小时，时间很充裕。八点钟的时候，林子达他们才出发。林子达坐的是市政府派的公用车辆，那辆红色的夏利轿车，很土气的小车。而三个老板乘坐的车，或是欧迪，或是奔驰，或是宝马，一辆比一辆高级，林子达的坐骑夹在车队中间，真像一群白天鹅中的丑小鸭。 本来，唐果说好要来机场送自己的，还没出门，接到吴局长的电话，说得开个紧急会议，部署重要事宜。领导的时间是不确定的，林子达很理解，说你忙你的吧，我自个儿去就可以了。 唉，不知道让唐果去当这个旅游局的副局长，到底是对还是错。坐在车里，林子达深深地叹了口气，靠着坐垫，开始闭目养神。忽地，腰间的手机在震动。林子达拿起来一看，是夏雪的。 你夫人正在台上大谈特谈，说要如何如何重视这次陪市委钟书记观光的事，精神好得很，哪里像有病的人？夏雪压着嗓子，悄悄地说着。果然，手机里夹杂着唐果的报告声，确实很响亮。 从别的女人口中听老婆的不是，林子达有点不习惯，便说我有点累，不想聊天。 累？好啊，要是闷了，就想我。夏雪开了句玩笑，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林子达听了，就是一惊，因为这话明显有调晴的成分，自己和夏雪才认识几天见面也没几次，怎么就进展到如此地步？他揣摩着这句话隐含的潜在危险，脊背开始冒汗。 市委秘书长，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个市的公众人物，很多人关注着，尤其是那些科局长，要是把秘书长挤兑下台了，就有一个绝好的升职机会。市长和书记正在暗地里较劲，如果被他们抓到了什么把柄，把自己当作靠近市长或者书记的投名状，自己的政治前途肯定没了。 忽地，手机里的报告声没了，显得非常安静。夏雪说自己到了厕所，讲话方便多了，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林子达哼了几哼，没有出声。 哦，我知道了，你那有司机，说话不方便，好了，也该散会了，我明天乘飞机到北京，到时候记得为我洗风接尘哟，拜拜。说完，她果真挂断了手机。 到了机场，时间为9点整，还有个把小时。林子达要去接秦市长送来的礼品，便要谢海林他们去候机室歇息，自己在机场入口处等。 没有多久，市政府的专车来了。从小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戴着墨镜，一头秀发，白色低领衬衫，配上裹着屁股的紧身牛仔裤，很有几分性感。林子达知道她叫秦小妹，是秦市长的千金，德都晨报的记者。 林叔叔！一见林子达，秦小妹露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喊了一声。 一个大美女如此张扬地喊一个大男人，这太有意蕴了。这一幕马上引来行人驻足，用很羡慕的神情地看着他们。准确地说，是用很羡慕的神情看着林子达，觉得这个瘦高个男人不配认识这么漂亮而又清纯的姑娘。 009 怎么不是市政府的人？林子达有点奇怪，说是小妹呀，你怎么来了？ 见有人注意，秦小妹更来劲了，故意大声说，奉父亲大人之名，前来送你呀。 这个秦小妹，就喜欢招摇过市，一件小事也要兴起波澜，弄得满城风雨。大概，这就是记者的职业病吧。林子达苦笑一声，急忙主动走近她，小声说小妹，别这么大声，要不然，明日德都晨报的头条就是你我了。 在林子达面前，秦小妹显得真是小辈，很听话。她吐了吐舌头，不高声了，从车里提出一个礼品盒，交给林子达说，这是我爸爸要我送交的。 林子达接过去一看，礼品盒还真是极/品毛尖的珍品包装。“芙蓉毛尖，产于中国南部德都芙蓉镇的芙蓉山。此地奇峰迭出，溪河环绕，常年云雾飘渺，罕见天日。唐代大诗人刘长庚曾到此一游，赋诗一首，名曰《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其茶外形微卷成块状，色泽黄亮油润，白毫显露，汤色橙黄透亮，松烟香气芬芳浓郁，滋味醇甜爽口，叶底黄亮嫩匀。被视为礼茶之珍品，黄茶之瑰宝。”这个广告语还是几年前林子达帮茶厂写的，现在读来，有故弄玄虚之嫌。 这里面是茶叶？林子达掂了掂，觉得如果是两盒茶叶，应该没这么重，至多三斤而已，而现在估计有六斤左右。 礼品盒密封了，我没打开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茶叶。好啦，管它什么东西，你交给别人就是了，又不关你事。秦小妹嘟噜着，不想聊这个话题了。 见时间不早，林子达道了声别，准备进候机室。没想到秦小妹一把拉住他，说林叔叔，你到北京去，就不帮我带礼物回？ 林子达立住脚，说礼物？有啊，美能达α7D。又不是你送的，是我老爸送的。秦小妹嘟着嘴，有点不高兴了。 美能达α7D是一款超级相机，网上报价12800元，林子达还真送不起，他只是帮秦市长跑跑腿而已。见小妹耍小孩子脾气了，他想了想说，我用相机帮你拍一些李小鹏的相片，行吗？ 李小鹏是小妹的偶像，自己能够拥有他的相片，那太好了。秦小妹马上转嗔为喜，说那先谢谢林叔叔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回报回报。见没人注意，她凑到林子达的耳旁，悄声说，省组织部来领导了，我爸爸极力推荐你作为副市长候选人，不过，钟书记推荐的是杨德贵。 对于秦小妹这样的千金小姐，林子达是看不上的，之所以和她关系亲密，一则是因为她是秦市长的女儿，不能冷淡；一则是因为可以从她的口中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官场动态。譬如说，关于副市长候选人的事，虽然林子达已经知道秦市长很看重自己，但自己不知道钟书记会推荐谁。 杨德贵是市教育局局长，本没有资格去竞选什么副市长的，可他兼任德都一中的书记。德都一中是国家级示范化高中，级别可高呢，是副处级单位。市教育局长是科级干部，而德都一中的书记却是副处级干部，和副市长的行政级别一样（这种兼任方式在封建时代就有，叫遥领，就是不管理某地，却当某地的官）。在中国这个依然讲究资格的国度里，这个行政级别很有用的，要不然，杨德贵就没资格去竞选副市长。 钟书记不去推政府部门的科局长或者金牌乡镇党委书记去竞选副市长，却去推荐教育系统的局长去竞选副市长，足见杨德贵的本事不小，力可通天。据说，他最大的关系，就是攀上了伟人后代的关系，上面有人帮他说话。 林子达正在胡思乱想，秦小妹推了他一下，说你怎么啦，林叔叔？ 哦，没什么，我得登机了，再见。说完，林子达提着礼品盒，急匆匆向候机厅赶去。 计 010 候机厅里，三个老板正等得无聊。见林子达来了，杨伟急忙迎上去说，林大秘书长，你倒好，陪美女聊天消遣，我们三个光棍是硬碰硬，什么事也干不了。 林子达擂了他一拳，说杨总，你可别乱开玩笑，她可是市长千金，小心秦市长制造文字狱，不给你优惠政策。 杨伟哂笑一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市长千金，开你玩笑的，他们几个要我来问下，能不能在北京多呆上几天。 为什么？林子达反问了一句。 杨伟嘿嘿笑了几声，涎着脸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到了首都北京，总得去天上人间去看看吧？ 你们不是碧海银沙的常客吗，那还不是一样，有什么好看的。林子达横了他一眼，不愿搭理了。 林大，杨伟一急，把秘书长几个字丢了，觉得不礼貌，忙收住话头。可一想，这样叫似乎更顺口，于是，他又接着说，林大，一个在首都北京，一个在南方小城，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哪有可比性，他们要我捎话，如果不去天上人间，那慰问什么运动员，他们也不去。 这些家伙，就知道吃喝玩乐！林子达在心里骂了一句，忙用商量的口吻说，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没时间去，你看看，今天中午抵达北京，下午去慰问运动员们，晚上参加她们的联谊活动，明天上午去拜访戴总，如果事情顺利，晚上得宴请宗教局的领导，以表谢意。后天就更没时间了，你们是老板，总得和有手拉手关系的海淀区的相关老总见见面，洽谈业务，加速我市红色旅游都市的建设吧。 这家伙，和他聊天，居然做起报告来了。杨伟嘟哝了一句，说等所有的事情办妥了，再去天上人间，总可以了吧。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受林大秘书长的约束，在北京自由活动，想去哪就去哪，之所以征求他的意见，只是让林子达满足一下虚荣心。见他真的打起官腔，三个老板自然不高兴了，故意气他说，林大，你不去好像我们还真去不了？ 这话把林子达呛的，半天没说出话，真想好好训斥一顿，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得说到时候再说，如果任务完成得好，就推迟一晚回德都。言外之意，第三天的晚上，有可能去天上人间潇洒。 这时，几个空姐过来，马上吸引了老板们的视线。于是，他们转移了话题，窃窃私语起来，这个说空姐就是空姐，皮肤好白眼睛好大，水汪汪的。那个说空姐的准确意思就是里面什么也没穿的小姐，真空的小姐，简称空姐…… 空姐们确实太抓人眼球了，林子达的视线也跟了过去。他觉得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空姐很像夏雪，就这么一闪，夏雪的倩影马上跳到他的脑海中，灿烂的笑脸浅浅的酒窝妩媚的脸庞，还有魔鬼般的身材。 一直到坐在飞机上，林子达还在搜寻那个酷似夏雪的空姐，希望能多看上几眼。 到北京首都机场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时分，骄阳似火。从机舱出来，热浪迎面扑来，简直可以让人窒息。林子达是农民的儿子，搞过双抢，又经常陪市长书记到乡下跑，这点热还是受得了。可怜那三个老板，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经受得起，一到机场出口，直嚷着快点找个宾馆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