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一起嗨 “帅哥、美女,跟我一起嗨起来,扭扭你的腰,你好风骚;摇摇你的腿,你真是美!”随着光头DJ的大声吆喝,迪厅里的气氛瞬间被推到了顶点,同时四周刺眼的射灯不停左右摇晃,让人有种置身于梦境之感。 朱立诚抬起朦胧的醉眼茫然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满满的伤悲与落寞。 大学里的爱情都见光死,朱立诚本以为他和女朋友李琴之间能走到最后的,但无情的现实还是击碎了他的幻想与憧憬。 今天一早,朱立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便听到宿管阿姨在楼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下来接电话。 朱立诚穿上衣服之后,立即下楼去了。 电话是他女朋友李琴打来的,说傍晚时在淮大后面的假山旁见面,她有点事要和其说。 朱立诚听后,当即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段时间,李琴正忙着工作的事,为了能留在省城应天工作,他的父母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有了点眉目。 按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年头毕业分配的政策便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李琴能留在应天,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事,可朱立诚却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这之前,李琴便说过她的父母不同意两人在一起,这么早急匆匆的给其打电话,朱立诚的心中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得不说,朱立诚的预感是非常准的。 傍晚,他和李琴如约来到假山旁,尽管她的话说的非常婉转,但朱立诚还是听出了分手之意。 朱立诚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女孩既已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就没必要再作徒劳的挣扎了,好聚好散也是一种美。 在转身离去的一瞬间,凌志远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他隐约感觉到眼眶有几分湿润之感,不过片刻之后便消失殆尽了。 朱立诚本想回宿舍叫死党张扬、李常乐一起去校门口的小酒馆来个一醉方休的,但最终并未那么去做。 他生怕好友问及与李琴分手的原因,那会让其难以启齿的,总不能说,李琴嫌自己家穷,没有背景,无法留在应天工作,把自己给踹了,他可丢不起这人。 从淮江大学出来之后,朱立诚有种失魂落魄之感,两年多真心实意的付出转头成空,这事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他决定在离开应天之前好好放纵一回,于是便走进了学府路头的不夜天迪厅。 不夜天迪厅周围有十多所院校,里面大多数是在校大学生,帅哥美女如过江之鲫,因此有艳遇天堂之称。 朱立诚的酒量虽然不错,但由于心情不好,三瓶啤酒下肚之后,头脑便变的晕乎乎的了。他觉得小腹部涨得厉害,于是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想要往卫生间去方便。 谁知刚一抬脚,只听见身后便传来“哎呦”一声,随即一个冷漠的女声响起:“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啊?” 朱立诚连忙收回脚,连声说对不起,定睛一看,只见眼前一个身着纯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蹙着眉头,蹲身下去,伸出右手紧捂着脚后跟。 “你没……没事吧?”朱立诚硬生生的收回了伸出去准备扶那女孩的双手,对方是个漂亮女孩,在大夏天伸手去扶,手真不知该往何处放。 “你看着点呀,真是的,疼死人了!”女子站起身子,用力地跺了跺脚。 朱立诚这看清女孩的庐山真面目,女孩有一种秀丽之色,身材苗条娉婷,白里透红的脸蛋,楚楚动人,柳眉微蹙,雪白的皮肤光滑柔嫩,腰枝柔软纤细,一条纯白色的V领连衣裙将一对丰满高耸的雪峰绷得紧紧,脖子上一条半月牙型的白金项链,上面赫然镶着亮闪闪的钻石。 雪白的双臂和香肩,雪藕般的柔软玉臂,美丽浑圆的修长玉腿,细削光滑的小腿如同皎月一般晶莹雪白、光泽动人,一幅修长窕窈的好身材,细腻柔滑的冰肌玉骨,给人一种婷婷玉立、我见犹怜之感。 不知是生气,还是疼痛,抑或是先天本钱实在太好,女孩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朱立诚顿觉眼前一阵波涛汹涌,心中激情澎湃。 正当朱立诚看的不亦乐乎之际,他突然发现那女孩喷火的双眼,连忙收回正乐不思蜀,准备深入探究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郑重地道歉:“小姐,真是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一时没有注意后面有人。” “你……你……”女孩羞红了脸,两眼泛起了泪花。 “诗珞,怎么了?”循声望去,对面走过来一个穿浅紫色套裙的女孩,突然她一脸惊诧的说道:“朱立诚!”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醉眼昏花的朱立诚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是秦海丽啊,你不认识了?”女孩激动地说。 朱立诚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孩,这不是秦海丽吗,不过比中学时更漂亮了,当即发问道:“你不是在南粤上学吗?怎么回来了?” “呵呵,和你一样啊,毕业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秦海丽指着朱立诚手上背包说。 秦海丽分到了宁丰县卫生局,得知朱立诚分到泾都县委办时,很是羡慕。 “哼!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小科员而已!”那个叫诗珞的女孩说道。 朱立诚顿时一阵郁闷,心想:不就不小心踩了一脚吗,至于处处针对我吗,大不了让你踩回来。这话他只在心里想想,绝不会说出口的。 秦海丽冲着朱立诚微微一笑,“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郑诗珞,大美女一个;诗珞,这是我高中同学,朱立诚,绝对的帅哥,还是大才子哟!” 说朱立诚是帅哥,还真不过分,近一米八的个头,留着一头短碎发,眉宇之间英气勃发,看上去很是精神,据说,淮大可有不少学妹们暗恋着他呢! “同学,你好!”朱立诚连忙伸出了右手,老半天,也没见那芊芊小手有什么动作,只好讪讪地缩了回来,心里直犯嘀咕: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点不错。 “怎么了?”秦海丽见两人之间不对劲,好奇的问道。 朱立诚随即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秦海丽听后笑弯了腰。 经过秦海丽的解释,朱立诚才知道,刚才自己的称呼有点问题。 “小姐”这两个字在现在在南粤已经成为专有名词了,专指那些风月场所里的女子,难怪郑诗珞如此生气了。 搞清状况后,朱立诚心中郁闷到了极点,要知道在1993年的淮江省,即使是省城应天,这也是对女孩的一种尊称。 一番郑重地道歉以后,郑诗珞终于伸出了小手和朱立诚轻轻一握,算是彻底原谅了他。 通过秦海丽的介绍,朱立诚才知道,郑诗珞是秦海丽的闺蜜,家住安皖省,乘毕业还没报到的空闲,和她一起来淮江省玩一圈。 “朱立诚,交给你一个美差,陪这位美女蹦一会迪,我有点事,如果回来晚的话,你便充当一下护花使者,将她送到对面的归家连锁酒店就行了!”秦海丽说完这话后,便急不可耐的转身走人了。 “海……海丽!” “秦海丽!” 朱立诚和郑诗珞几乎异口同声的招呼道。 尽管两人的声音不小,但和不夜天里重金属音乐声相比,还是要逊色了许多,秦海丽根本没听见,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朱立诚见此状况后,冲着郑诗珞说道:“美女,刚才多有得罪,我请你喝一杯吧?” 郑诗珞抬头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朱立诚,轻点了两下头。 朱立诚冲着站在一边的侍者招了招手,见其目光投射过来之后,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啤酒瓶,冲其做了个五的手势。 侍者见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你不会想把我喝多,然后……”郑诗珞狡黠一笑,出声问道。 朱立诚听到这话后,只觉得委屈的不行,他生怕美女觉得其小气,才让侍者多拿几瓶啤酒过来的,没想到竟引起了对方的误解。 朱立诚刚想出言否认,突然见到郑诗珞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才意识到对方是开玩笑的,于是出声说道:“没错,你不会怕了吧?” 郑诗珞没想到朱立诚会这么说,脸上随即便露出了几分不屑的神情,低声冲其说了个“切”字。 就在两人斗嘴之时,侍者便将五瓶啤酒送过来了,郑诗珞伸手拿起其中的一瓶和朱立诚轻碰了一下,直接对瓶吹了起来。 朱立诚毫不示弱,也将瓶口对准了嘴,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的喝起了啤酒。 若是在往日,以朱立诚的酒量,喝这点啤酒一点问题也没有。今天由于失恋,状态非常差,本就晕头转向的他,一连和郑诗珞拼了两瓶啤酒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皮重的不行,不由自主的往桌上趴去。 就在朱立诚头昏脑涨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急切的招呼声:“你可不能睡呀,快醒……醒醒呀!” 朱立诚吃力的睁开的眼睛,只觉得眼前一团模糊,耳边充斥着重金属的音乐声,只觉得累的不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恍惚之中,朱立诚觉得有人将他架出了迪厅,随后好像走进了一家酒店,从电梯里出来之后便没印象了,最后,好像摔倒在了一个女孩身上,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当时,朱立诚竭力想要起身,但身体却如同有千斤重一般,最后只得作罢了。 第02章 荣归故里 翌日一早。 朱立诚醒来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的不行,定了定神之后,才意识到他竟在宾馆住了一夜。 昨晚,那个名叫郑诗珞的漂亮女孩早已不见了踪迹,若非枕边留有若有似无的发香,朱立诚甚至怀疑做了个梦。 郑诗珞,我们还会再见吗?朱立诚低声自语道。 匆匆洗漱完之后,朱立诚回学校拿上行李,直奔车站而去。 车到宁丰县城之后,朱立诚转乘开往乡镇中巴车向着陈行乡邗沟村而去。 经过半个小时的颠簸,中巴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还没下车,朱立诚看见了父母正站在自己的家门前,定定地盯着车看。 母亲个儿不高,很瘦,但看上去非常能干,父亲只比朱立诚略矮两三公分,由于长年累月地驾驶拖拉机,古铜色的皮肤看上去格外有精神。当看见拖着两个蓝绿条的大包从车上下来的朱立诚时,两人快步迎到了车前,一左一右接过了包。 “这都要中午了,怎么才回来?”母亲韩春秀小声地唠叨着。 “你以为从宁丰回来啊,应天不得坐三个多小时的车。”父亲朱国良拍了拍朱立诚的肩膀,慈爱地说。 朱立诚,淮江大学中文系应届毕业生,一早从省城应天坐车赶回位于泯州市下属的宁丰县陈行乡邗沟村的老家 看着眼前这一排熟悉的青砖瓦房,朱立诚的眼角一阵湿润。为了自己和哥哥以及小妹,父母真是日夜操劳,不过朱家一门供出两个大学生,着实让他们扬眉吐气一回。现在,哥哥朱一飞在陈行乡土管所,自己也已大学毕业,即将参加工作,可以大大减轻他们的负担了。 “立诚,回来了,快进来。”大哥朱一飞迎了上来,一把抓住朱立诚的手。 “二哥!”小妹朱婷怯怯地叫了声。 小时候,朱立诚最照顾妹妹了,现在年龄大了,小女生见到亲哥哥,都有几分害羞了。 “嫂子好!”朱立诚看到端着菜进来的吴玉花,连忙招呼道。 “立诚回来啦!”吴玉花面带微笑的点头说道。 吴玉花是大哥的女朋友,两人虽然没有结婚,但朱家人已经把她当成家庭成员之一了。 朱、两家正在商量两人结婚的事情,但吴玉花那开了个小体育用品厂的父亲不怎么同意两人的婚事,话里话外嫌朱家穷,但吴玉花的态度比较坚决,其父也没什么办法。 “立诚,来洗把脸,吃饭了。”母亲的招呼总是让人觉得热乎乎的。 “立诚,倒满了。”大哥边倒酒边说道。 “没问题,但你也不能少啊!”朱立诚痛快地说。 “一定,今天你毕业,全家人都为你高兴!”朱一飞边说边往吴玉花那瞄了一眼,见没什么反应,立刻把酒瓶倒立过来,瓶中酒直窜而下。 “一飞,给我也倒点!”平时滴酒不沾的父亲,居然也开了口。 “你有不会喝酒,跟着凑什么热闹呀?”母亲连忙阻止。 “立诚回来了,不是高兴吗?” “喝两口,就成关老爷了!”母亲不满的小声唠叨着。 “爸,妈,我敬你们一杯!”朱立诚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说,“感谢二老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今天我毕业了,以后一定会孝敬你们的!” “喝,喝。”父亲端起酒杯,大大地抿了一口。 母亲的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伸手端起玻璃杯浅尝了一口雪碧。 “哥,嫂子,我也敬你们一杯!”朱立诚冲着朱一飞和吴玉花说。 “立诚,喝酒没问题,不过得看出点效果来,一指怎么样?”朱一飞用食 指掐着杯子说道。 “没问题,我先干为敬!”朱立诚样起脖子,狠下了一大口。 “二哥,我也敬你一杯,我们数学老师还经常提到你呢,有时间你可得教教我。”朱婷的说这话时,满脸的钦佩之色。 要知道,当年高考时,朱立诚可是宁丰县数学单科状元。 “我们家婷婷也不错啊,这学期又是年级第一!”朱立诚指着墙上的奖状说。 朱家的这面墙,真是一面荣誉墙,上面贴满了兄妹三人的奖状,常常被村里的大人拿来教育自己的孩子说:“什么时候,你能拿回朱国良家的一个墙角来,我就说你能耐!” “立诚啊,你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朱国良看着儿子问道。 听了这话,全家人的目光刷的都集中在了朱立诚的身上,就连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今年分配优先照顾学生干部和学生党员,经学校推荐,我被分到泾都县委办。”朱立诚字斟句酌的冲着答道。 哦,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华夏国老百姓的心目中,官本位的思想非常浓重,有机会当官当然是最好的出路了。虽说在县委办工作并不意味着就当官了,但升斗小民们谁又有谁会关注这些呢?至少有这样的机会不是。 只有韩春秀还在小声的嘀咕“怎么没有分到宁丰县委办的?” 朱立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什么时候报到?”朱一飞问。 “7月12日去泾都县委组织部报到。” “你可记牢了,到时候别忘记了!”朱国良不放心地说。 “爸,你放心,妈就是忘了您的生日,也不会忘记立诚报到的日子的。”朱一飞开玩笑地说。 “爸、哥,来,喝!”朱立诚高高地举起了酒杯。 这个夜晚,朱立诚学成归来,即将进入体制内,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第二天,朱立诚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父亲出去拉货,母亲下地,哥哥上班,小妹也去学校补习了。 赤膊的朱立诚低下头来,看看腹部那引以为傲的六块腹肌,这可让死党张扬、李常乐羡慕不已的,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洗漱完之后,揭开锅一看,里面照例是稀粥、煎鸡蛋,恍惚间,朱立诚仿佛又回到了那忙碌但却令人难以忘怀的中学时代。 当年,每天两只煎鸡蛋,是父母能给予他最好的早餐。每当看见小妹那溢出唇边的口水时,朱立诚总是乘父母不备,悄悄地夹起一只鸡蛋放进妹妹的碗里,并把它埋在碗底,然后连忙示意妹妹出去吃。 这是多年来,朱家兄妹俩之间的一个小秘密,从来不需要想起,因为永远也不会忘记。 吃完早饭,朱立诚伸手打开那台曾经让朱家引以为傲的黑白电视机。 记得当年,全生产队只有两台电视,村长袁天培家有一台21寸的彩电,当时那可是了不得的高档货,但却因“侯门深似海“”,却很少有人光顾。于是,朱家的这台熊猫17寸的黑白电视机,就成了个稀罕物,每天天一擦黑,大人、小孩就早早的来抢占地盘了。母亲则总不忘和前庄王嫂或后庄的李妈,唠叨每月那多得吓人的电费。 拨了一圈电视频道之后,朱立诚也没找到一个能看的节目,只好悻悻地关掉那老掉牙的电视机。 第03章 家长里短 朱立诚决定去村头逛逛,刚出家门,就看见在村东头理发店的陈大爷。朱立诚连忙称呼一声:“陈大爷好!” “原来是立诚啊!”老头一阵打量,才看清站在眼前的是谁。 “大爷,抽烟。”朱立诚恭敬地递上一支红塔山。老头接过烟,放在鼻前一嗅,连声说好烟。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在当时确实是好烟了,农村人一般只抽两块多的双塔。 朱立诚,给他打着火,老头用力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来,再用鼻子吸回去,开口问道:“你不是在应天上大学吗,怎么回来了?” “我毕业了。” “毕业了啊,工作安排在哪儿呀?”老头又猛地吸了一口。 “在泾都县委办。” “好啊,当官了啊!以后,你可要多照顾照顾小山啊!”老头说道。小山大名叫陈学斌,是陈老头的孙子,和朱立诚穿着开裆裤一块长大的。 “小山呢,我正准备去找他呢。” “你别去了,他去应天了,在他舅的公司里做事,难得回来。” “那好,他回来,您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回来了,叫他有时间找我玩。” 陈老头边走边挥挥手,算是答应了,美滋滋地叼着烟,哼着小曲走了。 朱立诚继续往村头走去,合作社里正聚着一群人在打牌,邗沟村最大的特点就是闲人多,经常三五个聚在一起喝酒打牌。朱立诚还没跨进门,就听见有嘶哑的女声响了起来:“立诚,回来啦!”打牌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一脚刚跨进大门的朱立诚的身上。“叔叔、婶婶们好!”朱立诚边打招呼,边掏出红塔山散了一圈。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多有礼貌。”李瓦匠说道。 “你吃得好,说得好!”胖胖的胡婶指着李瓦匠夹着红塔山的手。 “胖猪,我说立诚是大学生,关你屁事。你有本事,叫你家耗子也读个大学,让我瞧瞧!” “你个狗日的瓦匠,大学生是好,干脆把你家荷花嫁给立诚吧!”胡婶双手插着腰,不甘示落。 “呵呵,我倒是想,就怕人家立诚看不上啊!”李瓦匠讪讪地说。周围大家一阵哄笑,朱立诚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合作社的老纪示意朱立诚坐下来,悄悄地问:“立诚,毕业了吧?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了?” “叔,是的,毕业了,被安排在泾都县委办。” 大家一听这话,纷纷向朱立诚投来各色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几个家里有闺女的,眼睛在朱立诚身上直转。 “村长来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家连忙都站起来打起招呼。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背着手踱了进来,满脸的胡子,脚上一双皮鞋铮亮。朱立诚知道大家口中的村长,就是自家的邻居,邗沟村的村民主任袁天培,连忙站起来,掏出红塔山敬上,然后问候道:“袁叔好!” “立诚啊,你怎么在这?放假了?”袁天培接过香烟问道。 朱立诚连忙说:“是的,袁叔,我毕业了,回家休息几天,准备去报到!” “哦,毕业了?工作安排在哪儿的?” “在泾都县委办。” “泾都啊?要是在宁丰就好了,叔还能认识两个人,到时候还能给你打打招呼。”袁天培不无遗憾地说。 “谢谢叔!”朱立诚嘴上说道,心里却想:“就是分到宁丰,我也不会请你去给我打招呼的。”朱家和袁家是隔壁邻居,袁天成仗着自己是村长,可没少欺负朱家,在朱家砌房的时候,他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过朱国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也没沾到什么太多的便宜。在大哥朱一飞分到陈行国土所以后,袁天成有日子没踏进朱家的门了。 袁天成背着手,在合作社里转了一圈,然后指着正在打牌的几个人说:“你们可别玩得太大啊,到时候被抓进派出所,我可不去领你们。”说完,转过身,昂着头,踱出门去了。 “德行,我看派出所得先把他这个贪官给抓起来。”李瓦匠恨恨地说。 “是啊,这家伙整天一副人模狗样,背地里不知道贪了我们多少钱。”这次胡婶倒是和瓦匠站在了同一个战壕里。 朱立诚也听父母说过,关于袁天培贪钱的事情。邗沟村边有条河,河边开了沙石场、预制板厂,还有一家小型的化工厂,都各自占了好大的一块地,每年却只上缴村里三百块。据说协议是袁天培负责签的,大家都说,三个老板都给了他不少的好处,他才把租赁费降到这么低。 “你俩说的也不全对,这次村里东庄要拆迁,听说他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呢!”何胖子一副很了解内情的样子。 “哦?是吗?胖子究竟怎么回事,给我们说说。”大家都被激起了兴趣。 “我丈母娘家不在东庄吗?我也是昨天去的时候,听别人说的。”胖子故意压低了声音,“东庄那不是要修路了吗?从我们泯州到徐城的,这阶段正在谈拆迁的事情。市里每户答应给同等面积的房基,每平方再贴一千块钱,可是,他们觉得嫌少,不同意拆。听说就是他在里面鼓动的。”胖子说着向外面歪了歪嘴。 “你说的真的假的,他可是干部啊,敢和上面对着干?”李瓦匠摇摇头说。 “当然是真的,他们搞了个什么请愿书,让各家各户签名,我舅子说,那请愿书就是袁天培起草的。我舅子和他初中同学三年呢,他能认出他的笔迹。”胖子信誓旦旦地说。 “我还以为你能认得他的笔迹呢?”瓦匠笑着说。 “呵呵,我要有那本事我倒去做村长了。”胖子腆着脸说。 “就你?全村谁不知道你,一年级上三个,到四年级你就自己毕业了。”胡婶半开玩笑地说。 “那时不是家里穷吗?你们不也和我差不多。”胖子里面岔开话题。 “不过,你们说,袁天培为什么这么做呢?”胡婶牢有兴趣地问。 胖子里面答道:“你傻啊,不知道袁天培的老丈人和三个舅子都在东庄啊?你以为他吃饱了撑的啊。” “我说吗,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怎么会强出头的,不过,别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李瓦匠小声说。 “好了,打牌打牌,少说两句。”瘦麻杆正抓着一副好牌,他可不想就这么散了。朱立诚在边上看了一会,没什么意思,就回家了。 回到家以后,朱立诚看见朱一飞已经回来了,倒了杯水,兄弟俩坐了下来。“哥,你和嫂子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啊?” “哎!玉花她爸的意思让我们到宁丰去买房子,可家里……你也知道,我都没办法和爸妈开口。” 朱一飞递给朱立诚一支阿四玛,朱立诚掏出打火机,先给哥哥点着,再给自己点上,兄弟俩渐渐淹没在烟雾里,久久没有开口。 “要不和嫂子他爸商量商量,先结婚,然后,我们全家再一起努力买房子。”哥哥毕竟已经二十六了,朱立诚知道哥哥的婚事,一直是父母的一块心病。 “哎,再说吧!”朱一飞用力的把烟头扔了出去。 朱立诚抬起头看见母亲和小妹一起回来了,便站起来,接过妈妈手上的铁锹。母亲忙着去厨房做饭了,小妹也去帮着淘米摘菜了,朱立诚要进去帮忙,硬是被妈妈撵了出来。 不大工夫,妈妈便做好了饭,朱国良恰巧也回来了,朱立诚看看桌上有青菜狮子头,油焖茄子,芹菜肉丝,咸菜蛋汤,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便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吃着妈妈做的家常菜格外的香甜。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十来天的时间转眼即逝,其间朱立诚除拜访了几位同学外,都呆在家里休息。 回家后的第三天,朱立诚特意去乡里给秦海丽打了个传呼,准备约她和郑诗珞一起吃个饭,毕竟那天是自己的不对,先踩了对方的脚,又称呼对方为小姐。 秦海丽回电话来说,他们俩已经去了黄驿的同学家了,然后还要去泾都,准备把泯州的一区四县都跑个遍。 朱立诚客气地道了再见,也算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第04章 报到 7月12日一早,朱一飞把朱立诚送到宁丰,七点整,朱立诚准时踏上了去往泾都的汽车,开始了他崭新的人生旅程。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颠簸,朱立诚到了泾都汽车站,由于不知道泾都市委具体的地址,只得咬咬牙打了一辆面的,黄黄的色,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不过司机倒是不错,很健谈。当得知朱立诚是到泾都县委报到的,更是一口一个领导叫个不停,自然也就没敢绕道走了。 到了泾都县委门口,司机还客气地递给朱立诚一张名片,说以后要用车直接呼他,朱立诚也客气地把那写着司机姓名和呼机号码的纸片装进了衬衫口袋里,此时,那司机才放心的开车离去。 朱立诚此时才有功夫仔细地打量今后要在此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一个好大的院落,里面呈南北走向排列着多座小楼,不是三层就是四层,外表看上去不甚光鲜。朱立诚走进传达室,给那架着老花镜正在认真读报的门卫递了根红塔山,矮下身子问道:“大爷,请问一下,县委办在哪儿?” 老头的眼睛透过老花镜扫了朱立诚一眼,淡淡地问:“你找县委办干什么?” “大爷,我是淮江大学毕业的,去县委办报到的。” “哦,小伙子是大学生啊。来报到的呀,呵呵,不错、不错,县委办和组织部在一起,就在前面的二号楼上,靠河边的第二幢。”老头热情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幢小楼说。 看着老头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朱立诚还真有点不适应,也不知道他嘴里的不错是什么意思,是指朱立诚人长得不错,还是能来县委办工作不错。朱立诚掏出防风打火机,啪地一声,给老头打着火,又接着问道:“大爷,您知道县委办主任贵姓?” “县委办主任姓柴,和我一个姓。”老头得意地说,仿佛他自己就是县委办主任似的。 朱立诚把随身携带的行李,也就是那只蓝绿条的大包,随手就放在了传达室的墙角,整理好自己的白衬衫,挺直了腰板,向县委办走去。 朱立诚在写着“主任室”的门前停了下来,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自己稳了稳情绪,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见个县委办主任,至于这么紧张吗?自己在淮大怎么说也算是个人物,学生会的副会长,那可是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平时,时常有机会和校长、书记接触,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紧张过,那些可都是副部级的高官啊!朱立诚暗暗给自己鼓劲,实际他自己也很清楚,大学里的行政级别和地方政府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就算你是正部级的校长、书记最多也不过管个几千人,而一个正处级的县委书记的麾下动则几十万、上百万的人。 连续三次深呼吸之后,朱立诚敲响了主任室的门,连连敲几下都没有反应,朱立诚加大了力气,连敲了三下。 “敲什么敲,你找谁?”一声大喝,把朱立诚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发现对门探出一个架着黑边框眼镜的小脑袋,外表俊朗,但却满脸的戾气,好像谁欠了他三百块钱似的。 “对不起,我找柴主任。”朱立诚心里一阵庆幸,多亏刚才向传达室老头询问了县委办主任的姓氏,要不然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位眼镜哥的问话。 “你找柴主任干吗?”眼镜哥一副质问的语气。 “我是今年刚分配来的,找柴主任报到。”朱立诚不卑不亢地回答。 “柴主任今天不在,去泯州开会了。你明天再来吧!”眼镜哥不耐烦地说。 “可……”朱立诚刚想发问,发现那戴着眼镜的小脑袋,已经缩了回去。 眼镜哥叫林之泉,县委办副主任,县委副书记潘亚东的秘书。一大早来,就被潘亚东狠狠地训了一顿,到现在还弄明白是因为什么,正愁没处撒气呢,遇到朱立诚,正好发泄一通。 泾都县的情况有点复杂,由于老书记陈大成快到点了,基本上不怎么问事,县长苏运杰和党群副书记潘亚东对书记这个宝座都很有窥探之意。目前的趋势,对苏运杰比较有利,于是潘亚东的心情便经常性郁闷,他的心情郁闷,最倒霉当然就是他的秘书林之泉了。 朱立诚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走吧,介绍信上明明注明报到时间是7月12日;可是不走,自己又不知道该去找谁。 笃、笃、笃……,正当朱立诚一筹莫展之际,从楼梯处传来高跟鞋敲打水磨石地面的声音。不一会,一个身着白色无袖衬衫,黑色套裙,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的靓丽女孩走了过来,朱立诚只见她衬衫领处一片雪白,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直往鼻孔里钻,让人充满了遐想。鼓足勇气准备上去请教一番的朱立诚,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你找谁?有什么事吗?”女孩先开口了。 “小……大姐,你好!我是来报到的,想找柴主任。”朱立诚硬是把那小姐给逼了回去。 “大姐?我有那么老吗?”女孩顽皮地问道。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很年青!”朱立诚一着急,连尊称都用上了,但心里却是一阵YY,这年头还让不让人活了?叫小姐不对,叫大姐也不对,怎么出了校门,遇见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难缠。 “呵呵,和你开个玩笑。”女孩笑着说,“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刚从淮大分来的大学生,叫朱……朱什么来着?” “朱立诚。”朱立诚连忙答道。 “柴主任临走的时候关照陈主任的,说今天下午有个淮大的高材生要来报到,你怎么早上就来了?” “大……小……” 女孩捂嘴一笑,说:“别,大啊,小啊的了,我叫李倩,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李姐吧。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在同一战壕里战斗呢!” “李姐,你就叫我小朱,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朱立诚立即就顺着杆往上爬了。 “好啊,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陈主任。”李倩说完,转过身往前走去,朱立诚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向前走去。 第05章 聚餐 在通往办公室很短的路程里,朱立诚已经打探清楚了李倩嘴里的陈主任,名叫陈强,是县委办副主任,负责县委办的日常工作。 到了副主任室的门前,李倩轻轻地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朱立诚跟在李倩的身后进了门,看见端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国字脸,穿着白色衬衫,胸口别着一支钢笔。 “陈主任,这是朱立诚同志,来报到的。”李倩指着朱立诚说。 朱立诚连忙上前一步,微微地弯下身子,恭敬地说:“陈主任好!” “你就是朱立诚同志啊,你好,你好。”说着,伸出了并不宽大的右手,朱立诚连忙伸出手去,从陈强的手上传来一股力道。 朱立诚心中一热,看来陈强应该是一个比较容易相处的人。当过学生会副主席的他当然知道,和领导见面的时候,如果领导不伸出手,下属是不能主动伸手的,谁知道领导是不是想和你握手。 现在,陈强不光主动伸出了手,而且握得很用力,说明对朱立诚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坐,坐,你们俩坐啊!”陈强指了指他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说,“今天,柴主任到泯州开会去了。他走前,让我转告你,你的工作安排在秘书科。对了,这位就是秘书科的科长李倩同志,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她请教。当然,生活中,工作中,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谢谢陈主任,我服从组织的分工,一定努力干好本职工作。”朱立诚认真地说。 陈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年青人就要有这种勇于承担的魄力。这样吧,李科长,你先带朱立诚同志去熟悉一下你们科里的情况,然后再带他去找一下后勤科的老李,让他帮小朱安排一间宿舍。” “好的,陈主任,那我们就先走了。”李倩说道。 “陈主任,再见!”朱立诚也连忙说。 出了办公室的门,李倩指着朱立诚的胸前的口袋说:“你怎么没给陈主任敬烟啊!” “哦,该死,我有点紧张,忘记了。”朱立诚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你啊,在官场上混,你可得多学着点。”李倩笑着说,“不过,陈主任应该不会在意。他和你一样,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很有才华,对待下属也没什么架子。不过,他好像是淮江理工的,没你厉害。” “啊,李姐,可不能这么说。对了,以后我就在李姐的手下做事了,还请领导多多关照!”朱立诚连忙转换话题。 “我算哪门子领导,不过能关照的地方,你放心,一句话,没问题。”李倩爽快地说。 “这就是我们秘书科了。”李倩指了指秘书科的门牌说。走进秘书科的门,李倩对正在埋头工作的两男一女说:“大家停一下,我来介绍一个新同事。朱立诚,毕业于淮江大学的高材生,今天开始正式加盟我们的秘书科。大家欢迎。” 朱立诚还没等大家拍手,连忙说道:“我叫朱立诚,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们哪敢关照你啊,你可是大学生。”墙角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阴不阳地说。 朱立诚心想:“我好像没有得罪他,怎么张口就带刺。一点城府都没有,怎么在机关里混啊?难怪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小秘书,看来不出意外的话,他要把秘书科的椅子坐穿了。” “我叫陈新民,欢迎!”一个看上去比朱立诚大不了几岁的男青年自我介绍道。 坐在他后面的女孩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说:“我叫单美琴,欢迎加入秘书科。” 朱立诚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随后,李倩让陈新民带着朱立诚去了后勤科,曹科长给了朱立诚一堆饭菜票,并告诉他,下午带他去宿舍。 朱立诚回到秘书科以后,已经十一点半了,李倩说:“今天中午,大家都别走了,我们一起聚聚,就到红梅酒家吧,为朱立诚同志接风。” 听李倩说完后,陈新民、单美琴和墙角那说风凉话的男人,都一一打电话回家告假,只有李倩拎起小坤包就准备出发,并没有拨打任何电话。 出了市委大门不远,拐了两个弯,就看见“红梅酒家”的招牌,白底红字,加上几支淡红的梅花,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刚到门口,就传来一声热情地招呼:“妹子,来了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姐好给你准备鲜笋乳鸽啊!” “姐,我们临时决定的,便过来了。今天,我们科里来了一位新同事,大家一起到你这聚一聚,算是为他接风。”李倩边说边指了指刚跨进大门的朱立诚。 “哟!好俊的小伙子啊!”老板娘夸张地说。 朱立诚好一阵汗,心想,有这么夸人的吗?朱立诚打量着眼前的饭店老板娘,她身高和李倩不相上下,瘦瘦的,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套裙,看上去别有一番风韵,是个典型的骨感美人。 “老板娘好!”朱立诚客气地招呼道。 “妹子,还是你们上次在这的那个包间。” “好,今天的菜比平时的标准高点。下午还要上班,就不要白的了,来一箱啤酒吧。”李倩轻车熟路地吩咐道。 说话的当口,其他三人已经上了那狭小的木制楼梯,朱立诚紧跟在李倩身后上了楼。 别看只有五个人的科室内部聚餐,这个座位却是丝毫不会乱的。 李倩坐在了主位上,她的左边是胡书强,也就是之前那个说风凉话的中年男人,右边是陈新民,单美琴坐在胡书强的旁边,朱立诚自然是敬陪末座。 华夏国的官场最讲究的就是位次,坐错位置是为官者最大的忌讳,即使在还算不上官员的一群小秘书中间,也不会例外。 等众人都坐定以后,朱立诚眼疾手快,看见桌上有个茶壶,连忙帮李倩的杯子里面倒上茶,紧接着帮胡书强、陈新民、单美琴一一倒上。 单美琴见了,开心地说:“朱立诚,你来了以后,我可就轻松了,呵呵!” 看来以前这类事情,都是有单美琴做的。 第06章 剑拔弩张 李倩听后,瞪了单美琴一眼,单美琴调皮地伸出了小舌头,还冲着朱立诚做了个鬼脸,看来也不是真的怕李倩。朱立诚看了大家的表现以后,还是挺开心的,除了胡书强以外,其他同事应该都是挺好相处的。 “李科,你和那老板娘关系不错啊,姐啊,妹啊的,叫得多亲热啊!”单美琴年龄不大,但却充分继承了华夏女性关注八卦的传统。 朱立诚也竖起了耳朵,毕竟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李倩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说道:“她叫韩冬梅,男人犯了事,进去了。以前在柳家巷开砂锅店,我和团委的欧阳部长常去那吃,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还拜了干姐妹。到这来开饭店,还是我俩给她出的主意,刚开张的时候,我们可没少帮着她张罗,不过现在好了,生意还不赖。” “欧阳部长就是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姐姐啊?她好漂亮啊!”单美琴的注意力立即转移了。 “是。她叫欧阳慕青,是我们泾都团委的学少部长,上学的时候,可是我们泾都一中的校花。”李倩笑着说。 “菜来了,小朱,开酒。”胡书强显然更关心酒菜。 朱立诚连忙开了五瓶啤酒,一人发了一瓶,各自斟满后,李倩举起杯,说:“这杯酒我们一起干了,欢迎朱立诚同志加入我们秘书科。” 随着一阵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大家都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朱立诚发现两个女子竟也丝毫不让须眉,看来在官场混的都是历经酒精考验啊。由于朱立诚刚来,自然成为大家攻击的目标,一会功夫,已经三瓶多下肚了。这啤酒对于朱立诚来说,虽没什么力道,奈何喝多了,肚子涨得难受。和陈新民连干三杯后,朱立诚实在憋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出了包间。 朱立诚急急忙忙地往前走,向服务员打听清楚了洗手间的位置,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向洗手间。刚进门,猛地听见扑通一声,只觉得右肩一阵酸麻,眼前一个瘦小的身影直往后退。 “狗日的,走路不长眼睛啊!”矮胖子稳住摇晃的身影,嘴里恶狠狠地骂道。 “你再骂一声试试!”朱立诚瞪着眼前肥胖臃肿的土墩子,双手紧握成拳,作势就要扑上去。 “你,你想要干什么?”土墩子色厉内荏地说道。 “怎么了?怎么了?”这时,从邻近的包间里冲出四五个人来。土墩子赶紧越过朱立诚,来到他们跟前,说:“这小子撞了我,还想打人,给我上,狠狠地修理他。” 朱立诚一看这架势不对,连忙操起身边的拖把,准备迎战。 要说打架,朱立诚可是行家里手,在宁丰中学的时候,有“双状元”之称,学习、打架的双料状元,用哲学家的话说,也算是矛盾的统一体吧!这些年虽在淮江大学没怎么操练,但基本的反应还是有的。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那群人的身后,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青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架着一副黑眼镜,意外地说:“怎么是你?” 此时,朱立诚也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人正是早晨呵斥他的眼镜哥,真是冤家路窄。还没等朱立诚开口,眼镜哥就大声喝道:“你这家伙好大的胆子,你知道刚才你准备殴打的是谁吗?”见朱立诚没有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说道:“这是县里请来的开发商王老板,你想干什么?”说完,英俊的面孔上写满了不屑。 听到外面有动静,李倩她们也出了包间,看见朱立诚正被一群人围着,连忙冲了过来。陈新民刚准备上去理论,看见戴着眼镜正在训斥朱立诚的,竟赫然是 县委副书记潘亚东的秘书,县委办副主任林之泉,硬生生地收回了脚步。此时,李倩也发现了林之泉,但由于和林之泉发生冲突的正是自己的下属,想躲是躲不过去的,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说:“林主任,你好。这是我们科刚来的新同志,不知道他怎么了?” “小李啊。”看见李倩来了,林之泉稍稍缓和了自己的语气,但仍气呼呼地说,“怎么回事,你问他吧?” 李倩连忙望向朱立诚,并用眼色示意他把拖把放下。当看见早晨有过一面之缘的眼镜哥出现的时候,朱立诚就知道今天这场架肯定是打不起来了,但他想不到这家伙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训了自己一顿,也就没放下拖把。此时看见李倩的眼色,并且得知这眼镜哥还是自己上司的上司,连忙把拖把放下,随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朱立诚说完,李倩为难地看着林之泉,这事和朱立诚并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那什么王老板的错。 “他,他刚才分明就是想打我。”土墩子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打你了吗?”李倩笑着问。 “那,那倒没有。”土墩子不甘心地说,“但要是林主任他们再晚出来一会,他也许就会……” “也许?”李倩板着脸说道,“他会不会打你,我们不知道,但你却实实在在骂了他,这应该没错吧?” “这,这……”土墩子一时语塞。 “他刚才撞了王老板,得道歉。”林之泉指着朱立诚蛮横地说。 朱立诚此时一脸铁青,他被这番不讲理的话给气坏了,要不是知道林之泉是什么主任,恐怕早就两拳上去了,更别谈什么赔礼道歉了。 “林主任,你看,这小朱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自己人,我看还是算了吧?”李倩小声地说。 “不行,王老板可是潘书记专门从泯州请来投资的,必须得道歉。”林之泉大声说道。 土墩子听了这话,故意挺了挺胸膛,其实他心里比谁清楚林之泉是在扯虎皮做大旗。他哪是潘亚东请来的投资商,不过是倒腾猪毛发了点小财,今天好不容易请到林之泉这尊大神,想为日后搭上潘亚东的线铺铺路。之前遇到朱立诚差点挨揍,觉得很没面子,看见了林之泉为自己出头,心中得意不已。 第07章 欧阳慕青 李倩拿眼睛瞄了瞄朱立诚,看见朱立诚这满脸铁青,目露凶光,狠狠地瞪着林之泉和那王老板。 意识到要想让这愣头青低头认错,恐怕比登天还难,那边林之泉又苦苦相逼,虽说林之泉只是挂名的委办副主任,主要是专门为潘亚东服务,但毕竟也是副主任,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正当李倩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李倩,你怎么在这?这么多人,干什么呢?”大家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妙龄少妇走了过来,头上挽着一个高高的发髻,更显得身材高挑匀称。李倩看见眼前的少妇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慕青,是这么回事……”李倩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转述了一遍,边说边向对方挤了挤眼睛。 此时,林之泉也已经认出了眼前的白裙女子,正是县团委学少部长欧阳慕青,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常务副县长欧阳华的女儿,而欧阳华又和自己的老板潘亚东走得很近。 林之泉心念电转,抢先开口道:“欧阳部长,你给评评理,这位王老板是潘书记请来的投资商,现在我只是要求他道个歉,就不再追究了,他竟然还不乐意。”说着,用手一指怒目圆睁的朱立诚。 “哦,王望龙什么时候成投资商了,这次准备在泾都投资多少钱啊?”欧阳慕青冲着土墩子不屑一顾地说。 “欧阳部长,我,我……”土墩子手足无措,他和欧阳慕青的娘家是一个村的,自己的老底,人家是一清二楚。 林之泉一看这阵势,明白了欧阳慕青知道土墩子的根底,于是尴尬地一笑,冲着李倩说:“小李啊,既然欧阳部长说情,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 说完,冲着欧阳慕青一笑,扭身带头进了包间,其他人也紧跟着进去了。 土墩子刚准备瞪朱立诚,看见了两道近乎杀人的目光正向自己射来,连忙跑进了包间。 李倩为自己的同事和欧阳慕青互相作了介绍,朱立诚此时才看清了欧阳慕青,皓齿明眸,粉黛轻施,给人一种雍容华贵之美。朱立诚诚恳地向欧阳慕青道了谢,欧阳慕青也客气地回了招呼。朱立诚始终感觉到,对面这位美丽少妇的眼里似乎有束若有若无的火苗在跳动,这种火苗自己并不陌生,曾在大学女友李琴的眼中多次看见过。 通过李倩和欧阳慕青的交谈,朱立诚才知道,欧阳慕青今天也是和团委的几个同事来聚餐,老板娘韩冬梅看见和李倩一起来的小伙子要吃亏,对方似乎还是个什么主任,连忙灵机一动,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了楼下的欧阳慕青。 送走了欧阳慕青以后,大家继续回到了包间。但经过了这一闹以后,谁都没有继续喝酒的兴趣了,五个人匆匆吃了两口饭以后,就回县委办准备上班了。临走前,朱立诚还特意向红梅酒家的老板娘韩冬梅道了谢。 下午,朱立诚没有上班,李倩说给他放半天假,让他把宿舍整理好,顺便再去置办一些生活必需品。 两点半左右,朱立诚敲响了后勤科科长办公室的门。朱立诚虽然刚刚报到,但机关的这些规矩,他还是知道的,一般两点钟上班以后,大家都得做个准备,泡杯茶什么的,所以要找人办事,最好等到两点半以后再去。 进了门以后,朱立诚连忙给后勤科科长曹明敬上一支中华,这是临走时,哥哥特意塞在他包里的,一共两包。早晨一阵紧张,根本忘记了敬烟这一茬,在红梅酒家的时候,朱立诚倒是想起来的,但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好像胡书强和陈新民都不抽烟。曹明接过烟,朱立诚连忙弯下腰,把他点着火,曹明对朱立诚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后勤科长尽管油水不少,但在委办的这些科长里面分量却并不重,今天在朱立诚的面前,好好找到了一番领导的感觉,真不错。 “小朱啊,你的宿舍就在后面的宿舍楼201,这是钥匙。”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朱立诚。 “谢谢曹科。”朱立诚故意把后面的“长”字省略了,听上去显得更加亲近。 从后勤科里出来,朱立诚连忙去传达室领了自己的包裹,直奔宿舍楼而来。这是一幢建于八十年代中期的四层小楼,外表看上去稍显破旧,墙上粉刷的水泥不少已经斑驳脱落。这里住的都是县委、县府没有成家的小青年,也有结了婚,暂时还没有分到房的年轻夫妇。 朱立诚打开了201的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室一厅,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虽然不大,朱立诚已经很是满足了。这以后就是自己的小窝了,这可是平生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 朱立诚看着整间屋子一尘不染,看来是不久前刚刚收拾过,于是就从蓝绿条大包里拿出妈妈早给准备好的床单。好在是夏天也不需要被褥什么的,马上到街上买床席子就可以对付了。妈妈连洗漱用具都准备好了,全部塞在了朱立诚的大包里,儿行千里母担忧,可真是一点没错。把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朱立诚准备上街去一趟,再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朱立诚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向陈新民打听好了,出市委市政府的大门,沿着路直走,然后右拐,就有一个小商品市场,那里各式商品一应俱全。小商品市场里有两个特点人多价廉,花了不到半个小时,朱立诚就买好了席子、脸盆等生活必需品。回到宿舍以后,又是一番折腾,你别说,这些琐事说不上嘴,干起来,还真不轻松。 刚准备躺下好好休息一会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朱立诚一跃而起,心想,自己孤身一人来到泾都,无亲无故,怎么会有人找呢,一定是走错路,敲错门了,真是麻烦。 尽管心中很有几分不耐烦之感,朱立诚还是快速地起身伸手打开了门。 第08章 他乡遇故知 “朱立诚,还真的是你啊?” “啊,孟怀远,怎么是你?”朱立诚看到门外站着的一个身穿警服的帅气小伙,赫然就是自己在宁丰中学时的死党孟怀远,昔日,在宁丰中学横行一时的“双铭”组合,居然在泾都重新聚首了。中学毕业以后,孟怀远就随着父母搬走了,听说是因为他父亲的工作调动的缘故,两人此后就断了联系。 “我前几天就听我舅舅说了,有个叫朱立诚的淮江大学的毕业生,要分到泾都来了。我就估计可能是你,我记得你上的就是淮江大学,当年可是宁丰中学的独苗啊!”肖明华满脸羡慕地说。 朱立诚他们那届高考,由于数学非常的难,考试结果很不理想,华清、燕大无人中的,就连淮大也不过只有朱立诚一人被录取。 “你舅舅怎么会知道我分到泾都的?”朱立诚把孟怀远让进屋,边说边递给孟怀远一支中华。 “我舅舅就是裘兆财。” “裘兆财是谁?”朱立诚一愣,脱口问道。 “你,你,亏你还在县委办工作呢?”孟怀远的嘴成了个“O”字形,“裘兆财就是泾都的组织部长啊,你不知道?” “啊!想不到你还有个这么厉害的舅舅啊!”朱立诚假装崇拜地说,“我今天刚刚报到,只知道县委书记叫陈大成,县长叫苏运杰。” 孟怀远嘴角一扬,得意地说:“哼,那当然。” “你小子这身警服,不会是走的你舅舅的后门吧?”朱立诚一本正经地说。 “放屁,俺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民警察,毕业于鄂北警官学院。虽说是个大专,但军事素质过硬,要不要试试?”说着,冲朱立诚扬起了拳头。 朱立诚连忙举手做投降状,在宁丰中学的时候,孟怀远就以下手凶狠而出名。 有一次,校外有个小混子黄毛纠缠他们班的一个女生,这女生又是孟怀远心仪许久的对象。孟怀远一对二,硬是用砖头拍伤了黄毛的腿,并把他扭送进了派出所。现在再经过鄂北警官学院的专业训练,朱立诚更不是其对手了。要知道鄂北警官学院在全国可是赫赫有名,散打功夫堪称一流。 “你现在在公安局哪个大队?”朱立诚问道。 “我哪儿那么好的福气啊,被我老子扔到了田塘镇派出所。”孟怀远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我刚才看见曹明,问起了你,才知道你在宿舍,于是就直接杀过来。” “我开始还以为谁走错门了呢。” “你是不是还以为是哪个漂亮女孩呢?”孟怀远淫笑道,“现在是县委领导了,怎么样,请客?” “请客,没问题,但我算哪门子县委领导啊,今天中午刚刚吃了一鼻子的灰。”朱立诚就把中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孟怀远,这事让朱立诚觉得非常窝囊,倾诉出来,顿觉轻松了许多。 孟怀远听后,仔细地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你说的那瘦高个,别人又称他为林主任,应该是林之泉,县委副书记潘亚东的秘书,也是你们县委办的副主任。至于那个欧阳慕青,泾都人都知道,那是常务副县长欧阳华的女儿,你小子艳福不浅,那可是出了名的大美女啊!” “去,去,你小子就不能说点正紧的。” 看到朱立诚满腹心思的样子,孟怀远也认真地分析道:“你以后在工作中,一定要注意,尽量不要得罪林之泉。他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类小人最是难缠,要是逮着个机会给你上上眼药,够你喝一壶的。不过,他和欧阳慕青掐起来,倒是让人有点看不懂,潘亚东和欧阳华可是一伙的。” 经过孟怀远的分析,朱立诚对目前泾都县的局势有了个大体地了解。 县委常委们基本分成四派,县委书记陈大成眼看就要到点了,只有县委办主任柴庆奎是其铁杆亲信;县长苏运杰的势力最为强大,主管意识形态的县委副书记吕怀诚,宣传部长曾琳,县委县政府所在地邵仙镇党委书记黄利民都是其阵营里的得力干将;副书记潘亚东也不甘示弱,团结了纪委书记常卫国和常务副县长欧阳华;而武装部长,也就是孟怀远的爸爸孟云飞,由于和组长部长裘兆财有姻亲关系,两人自成一派;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李亮是从泯州空降的,到泾都才一年多,他与裘兆财、孟云飞走得较近,三人经常互通有无。 如今,县长苏运杰和党群副书记潘亚东对书记宝座的争夺,已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各种招数层出不穷,都试图找出对方的破绽,以求一击致命。苏运杰在泾都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近期,不知道通过什么路子又搭上了泯州市市长王吉庆的线,隐隐已有控制局势之感,但华夏官场的事情,不过拿到最后的一纸任命,谁又敢说已无变数。近阶段,潘亚东也经常往泯州跑,在各位市委常委的门前转悠,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听完孟怀远的分析,朱立诚也觉得奇怪,按说,欧阳慕青不应该为了自己一个陌生人,和林之泉起冲突,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李倩,但好像这事和李倩也没什么直接关系,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朱立诚干脆摇摇头,不去想了,自己只需记住一点,千万不要去招惹林之泉,那样的话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 朱立诚想通了这点,一扫之前的郁闷心情。两人喷云吐雾、胡侃乱吹的,不知不觉已经六点多了。朱立诚站起身来说:“走,我请你吃饭去,不过前提只能是大排档。” 孟怀远知道朱立诚的家庭情况不是很好,于是连忙嚷道:“靠,好久没有酒喝了。吃大排档正合我意,敞开嗓子好好喝几瓶,不过,你丫的酒量行不行啊?”其实作为武装部长的儿子,组织部长的外甥,怎么会没有酒喝呢,今天为了来找朱立诚,他就推掉了两、三处宴请。 第09章 进入角色 提起喝酒这茬,朱立诚顿时一阵狂汗。 记得那是高三的一个晚自习下了以后,孟怀远从家里偷了一瓶剑南秋出来,两人像两只馋嘴的小猫,就着一碟花生米,有模有样地喝了起来。孟怀远之前就有喝过,而朱立诚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又听说这是好酒,二两的玻璃杯三两口就全部下肚了,后来直接趴在桌上,大吐不止,最后还是孟怀远把他背回的宿舍。 “放心,今天喝不死你!”朱立诚恨恨地说。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个看上去较为干净的大排档,朱立诚点了两个小炒,外加烧鸡公、大煮干丝,又特意要了一盘花生米,两份爆炒螺丝。在泯州市炎热的夏夜,不管城乡,冰啤酒、炒螺丝、花生米,绝对是上佳搭配。 两人这顿饭吃了近两个半小时,边喝边吃边聊,从中学聊到现在,从社会聊到家庭,从国家大事聊到泾都趣闻。两箱啤酒,喝到最后,堪堪只剩一瓶,两人一共喝下了二十三瓶,都争着说比对方多喝一瓶,最后结账的时候,排挡老板告诉他们,其中有一箱里之前被他拿掉了一瓶。两人得知原来是喝得一样多,这才停止了争论,互相掺扶着,踉踉跄跄地往家走去。孟怀远住在人武部宿舍区,就在朱立诚宿舍楼的后面一幢。 虽然昨晚的酒喝多了,但年青人恢复起来就是快,一夜觉睡过来,已经和没事人一般了,床头的小闹钟准时在六点半的时候唱起了歌。这是朱立诚昨天特意买的,他知道自己睡觉死,没有闹钟肯定是不行的。 洗漱完毕以后,在宿舍楼后面的小饭店里吃了四个包子、一碗稀粥,肚子被撑得饱饱的。泯州人重视吃,口味一般偏甜,泯州的小笼包子,那在整个华夏国都是声名远播的。这小饭店的包子虽不能和泯州的如春、翠竹居的相比,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朱立诚到办公室的时候,才七点半左右,整幢大楼悄无声息。 稍稍喘了口气,朱立诚先拿起扫帚把地面清扫干净;然后再洗干净抹布,从前往后一张桌子一张桌子认真地擦拭干净,当擦到最后一张李倩的桌子时,刻意下了一番功夫,暗红色的桌面上顿时能映出人的影子来;最后拖地就比较简单了,这水磨石的地面天天拖,根本就没什么脏的,无非一些浮灰而已。 七点五十刚过,单美琴就进来了,紧接着是陈新民和胡书强,最后进来的是李倩,朱立诚在门前一一问好。胡书强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几张桌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小朱虽是个大学生,但搞起卫生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比小单搞的时候,干净多了。” 单美琴一听,不乐意了,撅着嘴说:“我搞得哪儿差了?就你话多。” 看来,胡书强在秘书科,还真不怎么让人待见,别说单美琴听了不舒服,其他人听了也不高兴,就算要表扬,那也该李倩来,你如此这般张口就来,算是怎么回事呢! 朱立诚听了,心里更是老大的不乐意,什么叫大学生搞起卫生来还不错,大学生和搞卫生那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呀,也不知是夸人还是在损人。 李倩来到座位上,把小坤包放进柜子里,刚准备去泡茶,手摸到茶杯,发现竟是热的,掀开杯盖,轻轻抿了一口,感觉浓淡正好,正合自己的口味,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好。李倩和许多其他的机关女性一样,都喜欢喝茶,并且茶还喜欢喝浓茶,朱立诚在昨天瞥到她杯子里的茶叶时,就已经注意到了。 “朱立诚,你过来一下。”李倩说道。 朱立诚急忙走了过去,微微弯着腰,站在李倩的桌前。 虽然昨天两人已处得比较熟络,但对领导必须时刻保持应有的尊重,这在华夏官场上是最必不可少的。 李倩指了指最前面的那张靠近门口的办公桌,说:“以后,前面那张就是你的办公桌,这两天你先熟悉熟悉情况。我们秘书科主要就是为领导们服务的,这儿有些领导们的讲话稿以及我们泾都的一些基本情况,你先拿过去仔细研究一下,以后写材料时用得着。” 其实朱立诚早就知道那将是自己的办公桌,因为华夏国的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级别最低的或是新来的,都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方便开个门,递个物什么的,可以更好的为领导和前辈们服务。 朱立诚拿了资料,道了声谢,就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埋头看起了资料,最上面这份,就是关于泾都基本情况的一个简介:泾都素有“淮北门户”之称,是淮江中部一颗明珠,久江、准河和燕杭大运河在此交汇,形成贯穿东西、连接南北的水路大动脉,全市总面积1332平方公里,辖16个镇,24个乡,总人口107万…… 一个上午,朱立诚就在这枯燥的文字和数字之中度过的,这类讲话稿对从淮大中文系毕业的朱立诚来说自然没有什么难度,但所谓的官场八股,也有其特殊的行文要求,朱立诚从中也颇有收获。 中午,朱立诚随着陈新民第一次来到了县委县政府的食堂,空间虽不大,但看上去非常整洁、干净,每一张白锈钢包皮的餐桌上都擦拭得非常干净,手摸上去没有那种食堂里常见的黏糊糊的感觉。 轮到陈新民和朱立诚时,负责打菜的师傅冲着陈新民说:“小陈,你后面的那帅小伙是谁啊?” 陈新民指着朱立诚说:“他叫朱立诚,是我们科刚来的新同事,人家可是淮大的高材生啊!” 朱立诚连忙称呼道:“师傅,你好,我是新来的,以后请多关照。” 那胖胖的大师傅,被朱立诚一捧,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一个伙夫的,能照顾什么啊?不过,小伙子会说话,将来准有出息。” 朱立诚冲着胖师傅呵呵一笑,接过自己的饭菜,跟到陈新民后面,向餐桌走去,突然,陈新民停住了脚步,微微地弯下腰,恭敬地叫了一声:“潘书记,好!” 第10章 训斥的学问 朱立诚微微一怔,连忙也跟着叫了一声:“潘书记,好!” 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白净男子,已从他们跟前疾步走过,隐隐听见他从鼻孔里面哼了一声。紧跟在他后面的那人,朱立诚倒是认识,就是已经和自己打过两次交道的林之泉。 林之泉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朱立诚一眼,像是要吃人似的。此时,朱立诚根本就没注意到林之泉的表现,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泾都县第三号人物党群副书记潘亚东的身上。 两人坐下以后,朱立诚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俩,于是小声地问陈新民:“陈哥,怎么潘书记还到食堂来吃饭啊?” “你以为领导们整天都下饭馆啊?他们也经常来食堂的。”说着,陈新民小心地扫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说:“陈书记要到点了,潘书记亲民来了。” 哦,原来如此,朱立诚若有所悟。 吃完午饭,朱立诚回到宿舍小憩片刻,这是上大学以来养成的习惯,基本上是雷打不动。谁知一觉醒来,已经一点五十了,朱立诚连脸都没顾上洗,就直接往县委办冲去。进了县委的大门以后,朱立诚才稍稍喘了口气,但在去往委办秘书科的一路上,朱立诚总觉得大家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有的还三两成群地小声议论着什么,可一见到朱立诚走近,就立刻掉过脸去,假装看风景了。 刚跨进秘书科的门,胡书强就神秘兮兮地走过来,冲着朱立诚伸出大拇指,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大学生就是厉害,你真牛!” 朱立诚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回过神来,疑惑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好奇地望着胡书强。 胡书强清了清嗓子,还特意到门口去张望一番,引得大家一阵鄙视,回转身来,悄悄地说:“今天早晨,潘书记在办公室把林之泉狠狠地骂了一顿。” “那关朱立诚什么事啊?”单美娟不解地问。 “你别急,听我说完啊。”胡书强不满地说,“潘书记不知怎么知道了,林之泉昨天在红梅酒家,打着他的旗号欺负小朱的事情。就因为这,潘书记才狠狠地骂了林之泉,还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让林之泉别跟着他了。” 啊,啊,啊,看着大家惊讶的表情,胡书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陈新民仍心有不甘地问:“真的假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真的假的,你去大院子里问问,谁不知道。早晨,潘书记在办公室训林之泉的时候,他办公室的门正好开着,一层楼的人都听见了。”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李倩看看朱立诚欲言又止。 朱立诚心里一阵后悔,自己刚来,怎么就遇见这样的事情,早知道自己在红梅酒家就不那么冲动了,但想想当时的情况,好像确实不是自己的错。可如果就因为这点小事,被县委副书记惦记上了,那自己的仕途可能还没有开始,就要提前结束了。 整整一个下午,朱立诚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不停地翻动眼前的资料,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朱立诚连忙呼了孟怀远,留言“请速到我宿舍。”并让传呼台的工作人员连呼三次。 朱立诚刚到宿舍一会,孟怀远就撞开了门,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两口,问道:“哥们,怎么了?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哥啊?” “别胡扯,我有正紧事!” 看见朱立诚的表情非常严肃,孟怀远也认真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朱立诚就把中午听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孟怀远,并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孟怀远听后,思考了好一会,说道:“要弄清这个事情,我们首先要来分析一下,老潘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你们办公室的人不可能去说,林之泉那边的人更不可能去说,那只有一个可能。”朱立诚傻傻地望着孟怀远,期待着他的下文。 “欧阳慕青告诉他的。” “欧阳慕青怎么会去告诉他呢?” “当然不是欧阳慕青自己去告诉他的,我的意思是说,欧阳慕青告诉了欧阳华,而欧阳华怕这件事情引起潘亚东的误会,自然要去解释一番,这样潘亚东不就知道了。” 朱立诚信服地点点头,心想,孟怀远不愧生长于官宦之家,看问题的角度就是和自己不一样,于是,又紧接着问道:“那潘亚东为什么会冲林之泉发那么大的火呢?难道他真的那么……” “非也,非也。”孟怀远打断了朱立诚的推断,捏了捏自己的鼻尖继续说道,“如果,我分析得不错的话,老潘冲着秘书发火,有三层意思。”朱立诚用崇拜的眼神注视着孟怀远。 “第一,他是要告诉所有人,林之泉是林之泉,他是他,有些出格的事情都是林之泉打着他的旗号做出来的;第二,他是要告诉欧阳华,对于欧阳慕青的做法,他没有放在心上;第三,就是在竞争一把手的关键时刻,林之泉居然给他的脸上抹黑,他确实很生气。”孟怀远说完,冲着朱立诚得意地一笑。 朱立诚竖起了大拇指,实心实意地说:“真是士别三日放刮目相看啊,你说的这些真的是很有道理啊,想不到潘亚东这么厉害,一石三鸟,真是一只老狐狸。那我该怎么办呢?” 孟怀远想了一会,回答道:“这里面应该没你什么事,也许潘亚东压根还不知道朱立诚是谁呢,不过,你以后遇见什么事情,自己要多加小心。现在泾都可是多事之秋,这一潭水深着呢,你可别一不小心陷进去,再想跳出来可就难了。还有一个问题你一定要特别注意,现在林之泉一定对你是恨之入骨,你要多多提防着他,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我一定记住你的话,真的谢谢了,哥们!”朱立诚紧紧握住了孟怀远的手。 孟怀远抽出手,在朱立诚的左胸重上重来了一拳,“你就别酸了,我俩谁跟谁啊,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