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麻雀隐忍篇 第1章 楔子 林翦瞳的心还在怦怦跳着,刚刚在教堂的时候,当神父问话的时候,丈夫夏朗坚定地说:“我愿意!”那真是天籁之音啊! 直到此刻,林翦瞳端坐在新房的欧式席梦思豪华大床上,依然久久无法从幸福和喜悦中回味过来,楼下热闹非凡,林家千金的婚宴,隆重而奢华。 忽然感觉口渴,林翦瞳起身打开房门。本来是想要去厨房取些饮料,却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不明声音。 林翦瞳心底一突,没来由的感觉心惊肉跳。循着声音,来到了书房外面。门没有完全关闭,听着刻意压抑的呻吟声,林翦瞳脸色倏然大变! 颤抖着手,轻轻将门推开,缝隙更大了。里面,本该在楼下招呼客人的新郎官夏朗,此时正挥汗如雨。 在他身下娇吟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一声晴天霹雳,脑海里迅速闪烁诸多零碎的画面。 “姐姐,我喜欢了一个人,可是他不能够娶我,只能迎娶别人,我好难过啊!” “姐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背叛了你,你会恨我吗?” “姐姐,为什么夏朗会娶你呢?我好喜欢他呢!呵呵,逗你的啦!” 泪水夺眶而出,林翦瞳擦干泪水,迅速返回自己的新房。 刚平复好心情,敲门声响起:“翦瞳,爸爸可以进来吗?” 林翦瞳闻言立刻努力挤出笑容说:“爸爸,请进来。” 林家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女儿并没用先前那般开心,反而眉尖隐隐有愁容。心底一阵心疼,立刻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翦瞳?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翦瞳摇摇头说:“可能是有点儿累吧,对了爸爸,你找我有事吗?” 林家树点点头,取出一枚卵石大小的红玉递给林翦瞳说:“喏,这是你妈妈家族祖传的通灵宝玉。据说在适当的时候,能够出现意想不到的奇观呢!” 林翦瞳接过玉佩,触手间,一股难言的意味从心底升腾而起。眼前瞬间闪烁一些破碎画面,再去仔细看玉佩,却又是很平常的样子。 林家树叮嘱说:“这块玉你妈妈临终的时候说过,务必要在你结婚的当天,交给你保管。并且让我记得告诉你,务必要随身携带!” 林翦瞳闻言不禁热泪盈眶,妈妈因为生自己难产,撒手人寰。林家老爷子,便迅速给林家树再次物色了商业婚姻,也就是林翦瞳的继母。 林家树不带见这个新太太,即便新太太为自己生了女儿。他依然很是疼爱林翦瞳,眼里也只容得下林翦瞳。 将玉挂在脖颈上,林翦瞳哽咽着说:“爸爸,我想要解……” “翦瞳!哦,爸爸也在啊。”夏朗一身黑色西装,俊朗的面孔挂着温和的微笑。仿佛刚刚在书房的人,并不是他。 林翦瞳起身,淡淡的说:“有事吗?” 夏朗闻言诧异了下,很快恢复正色说:“我们该下去给宾客敬酒了,快走吧!” 林翦瞳忽的笑颜如花地说:“对了,有没有看到萧雅?” 夏朗面不改色地说:“没看见,估计在下面和哪位青年才俊跳舞吧!” 林翦瞳挽起林家树的臂弯说:“可能吧。爸爸,我们一起下去。夏朗,你先下去,我还有话要和爸爸说。” 夏朗温柔一笑:“好,那我先下去了。” 林翦瞳的笑容瞬间消逝,看着林家树说:“爸爸,这场婚礼,我可以选择放弃吗?” 林家树闻言一愣,随即说:“翦瞳,婚姻不可儿戏。爸爸想知道原因,虽然脸面重要,但是你才是爸爸心头肉!” 林翦瞳闻言强忍住泪水说:“新娘,该是林萧雅!” 林家树闻言蹙眉,随即一脸气急败坏地说:“不曾想,爸爸居然看走了眼!也罢,这样的男人,配不上我的翦瞳!” 林翦瞳说:“爸爸早就立好了遗嘱,将林氏集团全部交给我。若是夏朗真和萧雅结婚了,当真是什么好处也捞不到了。” 林家树说:“翦瞳,你想要怎么做尽管去吧,爸爸绝对的支持你!” 楼下客厅里,所有宾客热烈的鼓掌。目光全部看向楼梯处,那里,林翦瞳携着林萧雅款步走下楼梯。 来到麦克风前,林翦瞳笑得如天仙般说:“很荣幸各位最贵的客人到来,首先我需要宣布一件事情。” 宾客们闻言逐渐安静下来,林翦瞳拉着林萧雅说:“相信各位爷注意到我身边这位娇媚的美女了,她便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林萧雅!妹妹自小有自闭症,所以很少出门。因此今天这场婚礼其实是夏朗先生和林萧雅的,而我只是代妹妹去教堂兜一圈而已。现在,请各位恭祝这两人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全场爆冷,林翦瞳将林萧雅往前一推,恰好倒在夏朗身上。 夏朗错愕瞬间,迅速回过神来说:“翦瞳乖,不要再开玩笑了,一点儿也不好笑呢!” 林翦瞳冷笑:“是吗?妹夫真是没耐心啊,刚刚在书房,居然就和妹妹唉,各位尽情畅饮吧!毕竟,是一桩美事。” 夜幕下,夏朗迅速打开门,里面林翦瞳睡得正熟。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搞砸了婚礼,害得自己错失了林氏集团! 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透出寒光,林翦瞳猛地起身,看到夏朗拿着刀逼近自己。虽然害怕,不过还是一脸平静地说:“怎么不继续装了?想要什么?林氏集团吗?很抱歉,绝不可能!” “那么,就去地下和你妈妈团聚吧!”林萧雅一身火红色紧身晚礼服,踩着细高跟皮鞋扭着腰肢走过来。 林翦瞳晒笑:“谋财害命吗?也是,我死了,你自然成了爸爸唯一的女儿了。只是很可惜,大伯家的堂哥会答应你掌管林氏?” 林萧雅阴笑着说:“只要你死了,凭夏朗的能力,林氏还不是囊中之物?” 林翦瞳去看夏朗,他手中的刀忽然丢到了地上。看着翦瞳说:“用不着这把刀,你也活不成了,刚刚你喝下的牛奶中,含有‘梦香’。” 林萧雅笑得更畅快了:“这么说,姐姐你即使死了,也只能被法医鉴定是心肌梗塞猝死了?” 林翦瞳果然眼前一阵朦胧,头晕目眩,世界便全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中。 邀月王朝,天启六年,邀月城富贵住宅区,杜府。 后宅里,一位面目精明带着阴狠的中年妇人慢悠悠地放下茶盏说:“红泪,你招还是不招?” 顺着妇人眼神看过去,一张稚嫩不屈服的脸蛋,全身被鲜血浸染的九岁女童,身后两名五大腰粗的婆子还在卖力用棍拍打。 女童意识逐渐模糊,仿佛看到了娘亲,她对着自己温柔地笑着说:“红泪,娘亲来接你了,以后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欺侮你了!” 女童勾唇一笑,倾国的容颜令得花儿瞬间失去了颜色。 慢慢地垂下头,女童嘴角兀自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 这时候,就听一个婢子说:“夫人,老爷来了!” 杜家的老爷杜轻扬款步走来,轻瞥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红泪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适可而止吧,闹出了人命,老爷我不喜麻烦。” 袁柳翠闻言眼皮跳了跳,随即说:“拖下去,请个郎中过去瞧瞧。” 管家杜万之立刻躬身说:“是。”随即看着两个满头大汗的婆子说:“快抬下去,不要污了老爷、夫人的眼睛!” 林翦瞳醒过来的时候,屁股疼痛难忍,仿佛如千万根针同时刺扎一般。额头冷汗涔涔,心里却是一阵冰冷,那两人居然私自对自己用刑! 艰难地抬起头来,心底立刻吓了一跳!满屋子都是陶瓷木质制品,甚至鼻翼间还充斥着木头的香气。 翦瞳挣扎着坐起来,立刻闷哼出声。 一个看上去大约六七岁的瘦弱小丫头跑进来,满脸的泪痕说:“小姐,您可醒了!” 小姐?翦瞳没有反应过来,随即低着头看向自己。 噶!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而且一身粗布麻衣,还小姐呢!看起来,也是个落魄小姐! 不对,这是什么情况? 小丫头冲上来扶住翦瞳,摸着眼泪说:“小姐好歹是杜府的千金,夫人怎么可以苛待庶女呢?老爷更是狠心,从不为小姐说句话!” 翦瞳咳嗽一声说:“不好意思,请问你小朋友,怎么称呼啊?” 哇的一声,小丫头哭得更凶了:“可怜的小姐啊!一定是她们下手过重,将小姐神志吓得不清晰了!小姐,我是甜儿啊!” 翦瞳蹙眉说:“甜儿?这里如今是什么朝代?” 甜儿闻言抬起迷蒙的眼睛说:“邀月王朝,天启六年啊,小姐,你莫不是真的伤了脑袋了吧?呜呜呜,你可不要吓唬甜儿呀!” 林翦瞳反而放松了,虽然屁股上的疼痛令人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好歹证明自己现在不是置身梦境之中,是真切的活着,而且是借尸还魂? 真是太讽刺了,自己在现代是珠光宝气的富家千金,走到哪里都是光鲜照人。那些个名门公子哥,每个人都把自己当成心目中的女神,可是自己左挑右选,偏偏选了个小人夏朗! 自己现在是死了,被那两个人谋杀了,那么爸爸是不是很伤心啊?最可恶的是,林家的财产,果真是入了虎口啊! 想到这里,林翦瞳不禁鼻子酸涩,看着梨花带雨,还是个孩子的甜儿说:“甜儿乖,不哭。我没有事,又不是第一次挨打了,你瞧,我这不是没事吗?” 甜儿闻言一愣,随即抱着林翦瞳说:“小姐,你似乎长大了。” 林翦瞳失笑,自己本就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爱怜的摸着甜儿的小脑袋,轻轻拍着甜儿,小丫头很快地进入梦乡。 眼睫毛上还残有晶莹的泪珠,林翦瞳叹了口气。这里是不知名的朝代。但是本尊这具躯体实在是脆弱不堪一击,想来是经常遭受毒打所致。 本尊也是在这次毒打中死去,上天怜悯自己死得冤枉,令自己附身到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上,是要自己替她报仇吗? 林翦瞳脑子有点儿凌乱,但是却努力平静心情,首先要疏离头绪,看看本尊都给自己留下了什么记忆。 虽然屁股疼痛难忍,脑袋也很晕眩,林翦瞳闭目深思。倏然,睁开眼睛,眼眸满是惊愕和震撼,却原来,本尊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秘密! 第一卷 麻雀隐忍篇 第2章 百鸟朝凤 下意识握紧小小的拳头,林翦瞳脑海里浮现出本尊死前听到的对话。 “原来是纪大学士啊,下官有失远迎,快请!”杜府的当家杜轻扬一脸的谄媚,又是打躬作揖的。 这也难怪,杜府本是商贾之家,只是杜轻扬迎娶了名门贵女林紫羽后,考了个秀才,继而得了个九品县令官职。 随后靠着林家这棵大树,逐渐的升至正五品的官职。只是林紫羽体弱多病,常年卧床,恰逢此时姨母家的表妹前来,这一来二去丈夫便和表妹袁柳翠勾搭在了一起。 林紫羽本就一口气吊着,只是心疼腹中胎儿。闻言立刻动了胎气,经过大夫抢救,总算是没有离世。偏偏这个时候,杜轻扬鬼迷心窍,先是辞官,然后是休了林紫羽。最后还是袁柳翠苦苦哀求,才将林紫羽贬为妾室。 林紫羽羞愤怨恨,当晚杜府锣鼓声声,琴瑟争鸣,早产诞下女儿后,林紫羽只来得及念叨着说:“红泪,娘亲走了。”便撒手人寰了。 据当时的丫鬟婆子们说,林紫羽死前留下的是红泪,故而为女儿取名为红泪。意在提醒女儿,不可轻易动心,免得被负心后,伤得遍体鳞伤。 而直到生母去世,杜府所有下人才明白,原来自家老爷与表姨子早就暗度陈仓了!人家早就生有两个女儿,还是孪生的! 杜红泪悄悄跟在后面,四下瞧着没有下人,便附耳贴在门上去听。 就听纪大学士威严地说:“杜老爷,你可知道,百鸟朝凤的后果?” 杜轻扬闻言冷汗涔涔:“大人,下官并不知晓您的意思。百鸟朝凤,莫非是?” 纪青明冷哼一声说:“贵府忽然出现百鸟朝凤,有游散僧人传言,杜府有凤藏身,也就是说日后会有皇后出自杜府?” 杜轻扬闻言眉毛一弯,带着自豪说:“哈,想不到这事情连纪大人都惊动了。真是惭愧,无稽之谈而已。” 杜轻扬虽然客套着说,但是眼角深处还是昭显着得意。 杜红泪握紧拳头,这么假惺惺作态,真是有够愚蠢! 果然,纪青明忽然厉声呵斥:“荒谬!你如今已经闲职在家很久,现在传出这个谣言,难道不怕圣上误以为你是有谋逆之心吗?” “什么?”杜轻扬急了:“请大人救命啊!下官知罪了!” 纪青明颔首,黏着光秃秃的下巴,似乎对杜轻扬的反应很满意:“你知道就行,这凤身藏匿杜府的传言,还是要今早平息了。如今圣上身体不好,太子又寄情琴瑟书画,这凤身之说,暂时不可外传。” 杜轻扬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多谢大人提点!下官小人,这就命人去将传言给平息了!” 纪青明继续说:“嗯,本官已经命人捉了那个僧人,很快这邀月城便没有这个传闻了。你要记住,伺机而动,明白吗?” 杜轻扬立刻谄媚地说:“多谢大人提点,下人明白了!” 纪青明这才露出笑容说:“你且好生教养千金,待日后寻个时机,本官将此事上报。若是有朝一日,贵府千金真的……” 忽然一声脆响,杜红泪心底一惊,手腕迅速一紧,便看到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贵公子拉着自己飞快的跑走。 身后传来呵斥声:“谁?” 然后是一声喵呜声,一只猫迅速跳跃着,爬上了屋顶。 杜红泪的嘴巴被捂住,躲在石门后静静地看着杜轻扬和纪青明小心翼翼地开门,然后关门,再没了动静。 挣脱开钳制,杜红泪气呼呼地看着救了自己一命的小男孩说:“喂,你是谁啊?” 小男孩红着脸说:“你长得真好看!” 杜红泪闻言一愣,随即哼哼说:“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感激你!” 小男孩闻言慌了:“我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拉你的,若是我不那么做,你会……你会被……” “被捉了,然后杀死,对吗?”杜红泪叉着腰,怒视着小男孩说。 小男孩低垂着头说:“是的。可是……我不希望你死。” 杜红泪面上全是痛恨,听到小男孩的话,心底一软,随即问:“你叫什么?” 小男孩闻言展颜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说:“我叫纪飞恒,是是纪学士的儿子。” 杜红泪讥讽说:“呀,真是伟大啊!你父亲差点儿杀了我,你却赶在他之前救了我,你们父子,真是有趣!” 纪飞恒闻言面露尴尬,随即一脸惊惶讨好地说:“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总之我对你好不就行了?” 杜红泪歪着脑袋说:“这么说,你也听到我爹和你爹的谈话了?” 纪飞恒立刻头摇得像拨浪鼓:“才没有呢!我是路过,看到你在偷听大人谈话才跑过来的!” 杜红泪闻言心下稍安,随即不悦地说:“那只猫,也是你故意放过去的吗?” 纪飞恒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小虎咬了我,我失手放开它,它便跑过去了。” 扑哧,杜红泪乐了:“小虎?你给那只猫取名叫做小虎?” 纪飞恒闻言红着脸说:“瞧它长得虎头虎脑的,就取了个威风的名字。” 杜红泪不禁失笑,随即板起脸说:“你刚才从哪里过来的?” 纪飞恒闻言立刻开心地说:“前面好热闹。今日是杜府嫡长女杜蒹葭的生辰,对了,她不是你姐姐吗?” 杜红泪闻言立刻沉下脸说:“休要胡说,我杜红泪才没有姐姐呢!” 纪飞恒忽然讶异说:“啊,你就是杜府那个从嫡女贬为庶女的杜红泪!”仿佛意识到自己矢言,纪飞恒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里满是好奇和同情。 杜红泪冷哼说:“收起你的同情,我杜红泪才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由于慌不择路,刚好冲撞了现如今杜夫人的陪嫁婆子秋妈。秋妈哎哟一声,立刻怒喝道:“你这野丫头,眼睛长哪里去了?” 杜红泪怒目而视,没有言语,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秋妈忽然说:“站住!三小姐如此惊惶,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刚巧,二小姐明月的翡翠项链丢了,该不会是三小姐拿去玩了吧?” 杜红泪闻言,心知这是要栽赃嫁祸了,立刻说:“你不要胡说,我从没有去过明月的院落,项链没了,去找那些伺候的人,干什么诬陷我?” 秋妈狞笑着说:“哟,不得了了,我们的三小姐居然敢辱骂我了呢!来人,带走,去夫人面前,看你招是不招!” 本尊便是被那个杜夫人,本尊的姨母活活打死了!而她的父亲,自始至终,没有去瞧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儿一眼! 难怪本尊哀莫大于心伤,绞着手帕,林翦瞳不现在是杜红泪了细细思量,自己不可以坐以待毙,不然迟早会丧命在这个府中。 悄悄起身,杜红泪来到梳妆台,看着镜子中的面孔,这么小就显露出了美人胚子的模子。可见本尊的生母,定是难得的美人儿! 只是越是如此,自己的处境便愈加的危险。百鸟朝凤的传言,本尊也算是杜府小姐,应该在包含在内。 按照姨母的脾性,应该会想方设法,也要除掉自己吧? 若是离开杜府,自己一个九岁的孩童,无法生存。思来想去,杜红泪想到了母亲的娘家!对了,自己还有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们,自己可以投奔他们! 江南林家是百年名望世家,祖上曾经出过两位丞相,三位大将军,就是在杜红泪母亲林紫羽时代,林家长子林少卿与当今圣上是伴读。 只可惜,杜红泪想不明白,母亲死的这么憋屈,为什么不见娘家人来为母亲撑腰? 揉着小脑袋,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曾经听哪个婆子嚼舌根,说什么当初外公一家很是反对母亲嫁给父亲,母亲为此与娘家断绝了来往和关系,执意嫁给了她认为的良人! 是了,林紫羽也有想过向娘家求救,只可惜愧对娘家双亲,无颜开口,最后抑郁而死,留下了可怜的杜红泪。 从本尊留下的记忆中,杜红泪知道本尊每天要和自己的丫鬟甜儿要缝缝洗洗,每餐只有冷馒头和咸菜下咽。 很显然,杜夫人不会公然要红泪死,但是变着法子,让红泪自生自灭,这就保留了自己的名声,还能够令红泪自己堕落。 就比如,红泪已经接近十岁了,居然还没有念过书,不认识字。好在林翦瞳借尸还魂,不然真就是一文盲了! 还有,杜夫人在红泪破败院子旁边,开了个小后门,转为红泪跑出去玩创造。她要的就是红泪贪玩,出去疯,又大字不识,这样的庶女将来嫁人,也能够嫁粗人或穷酸人家。 这样一来,杜红泪无法翻身,那么杜夫人就永远压自己表姐林紫羽一头了。凭什么林紫羽生来就是嫡女,就拥有享之不尽的富贵? 杜红泪蹙眉,自己对这个时代知之甚少,本尊留下的记忆也是有限。所以,自己要出去走走,要彻底弄清楚这个朝代。 想到这里,杜红泪强忍住疼痛,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小后门,打开门走出去。竟然真没有家丁或者婆子阻拦,看来袁柳翠果真是阴毒的妇人! 漫无目的的闲逛,大街上很冷清,不时有别府小厮匆慌跑过。红泪不禁诧异,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就听着一小厮气喘吁吁,努力压低声音说:“哎呀少爷,赶紧回府去吧!您还不知道吧,皇上……驾崩啦!” “什么?走,赶紧回府,爹要是知道了,也好早作打算!”被称作少爷的男子小声说。 小厮继续说:“最邪乎的是,太子殿下不肯登基,居然”后面的声音断断续续,杜红泪也听不大清楚。 只是模糊的听着,好像是太子堂兄逼宫,太子火烧东宫,太子府中奴婢太监全部葬身火海! 杜红泪嘴角勾笑,怎么听着像是明朝的燕王和太子朱允文的事情啊?只不过燕王是朱允文皇叔,这里变成了堂兄。 思量着,杜红泪脚下不停,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座寺庙。原来是灵隐寺,本尊经常会来寺中,里面的应门小沙弥也是识得杜红泪的。 每每杜红泪受伤,都会来灵隐寺,这里面的小沙弥会给红泪上药。 由于本尊的习惯使然,杜红泪再次叩响了灵隐寺的寺门。知道很多年之后,杜红泪想着,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与他擦肩而过了,是不是命运便会重写呢? 杜红泪不知道,但是很感激上苍,让自己在那个时候,认识了那个特别的他。 第一卷 麻雀隐忍篇 第3章 宿命相遇 门开,那个很是清秀的小沙弥一脸温和地说:“小红施主,您又来了。” 杜红泪尴尬地抽了抽鼻子,小沙弥侧身,让杜红泪进了寺庙。 周围一片宁静,忽然雷声乍响,杜红泪闻言吓了一跳,不会这么凄惨吧?屁股被打开花了不说,老天偏偏这个时候下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迅速落了下来,下雨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该死的雷阵雨!杜红泪在心底暗骂一声,若是本尊就罢了,关键是来自现代的自己,一有恐高症,二怕打雷声! 灵隐寺杜红泪来过多次,每次却也只是看到这这个小沙弥。虽说从他口中知道了还有位主持师傅在,但是杜红泪却是从未见过。 紧跟在青衣小僧身后,杜红泪哆嗦着紧了紧单薄的衣裳,耳畔嗡嗡作响,左拐进入一间客房,小沙弥停住脚步说:“小施主,今夜就请你委屈在此一宿了。” 杜红泪立刻回礼说:“打扰小师傅了,多谢。” 小沙弥眉眼含笑:“小红施主几日不见,愈加知书达理了。对了,几案上有金疮药,小施主可以随便使用。” 杜红泪眼角抽了抽,也难怪,自己走路一瘸一拐的,再加上受伤了就会来这里。点点头,杜红泪还是难得红着脸说:“多谢小师傅!” 小沙弥含笑点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摇着头向着佛殿走去。 杜红泪想,或许,佛殿里住着那位从不露面的主持吧! 屋子很小,以前杜红泪常来,但是并没用留宿过。今晚,杜红泪下了决心,那个杜府,自己如果能不回去,便不要再回去。 房间里很干净,隐隐透着一股子清爽的气息。杜红泪拿着金疮药,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无法上药。 想了想,便信步走出房门。四下一看,旁边有间屋子亮着光。杜红泪笑了,走到门前,抬起手刚要叩门。 忽然一道闪电过后,一声轰隆声,杜红泪吓得伸出手迅速推开了门。许多年以后,杜红泪依然记得,那扇门便是推开了自己懵懂的心扉之门。 门开,里面一个欣长的身影正俯身在几案上执笔,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杜红泪尖叫着,抱着脑袋蜷缩着依靠在门上,口中哆嗦着说:“好怕!呜呜呜……” 被惊动的人诧异了一下,随即闷声说:“你是谁?” 杜红泪抬起迷蒙的泪眼说:“雷,我好怕!”面前是一个大概十六岁的少年,看其身上衣袍布料定是出自富贵人家,只可惜面上戴着银色面具。 杜红泪怯弱地,警惕地看着少年。 少年放下笔,眼眸中满是冰冷说:“为什么进来?” 杜红泪抹着眼泪说:“我说了啊!我怕打雷啊!你你又是谁?” 少年闻言眼眸中恢复平静,别过头说:“不许发出声音,雨停了,就出去!” 杜红泪扁嘴:“知道了!”说完,仔细环顾这间屋子。里面有好闻的檀香,少年仍然继续执笔,不知道是写字还是作画。 前世杜红泪身为林家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身也是琴棋书画,柔道、跆拳道以及散打都是略有涉及。 只是现如今是古代,自己没有练过毛笔字,写出来的字,应该很丑吧?不过这样也好,也符合了本尊不识字。 少年依然专注地埋首纸张和笔中,就仿佛屋子里,没有外人一样。 杜红泪毕竟是憋不住了,便出声说:“喂,你好,我……林翦瞳,你呢?” 少年闻言转头,随即平静地说:“云无名。” 杜红泪嘴角抽搐,真是惜字如金啊!不过还是因为少年的开口而兴奋了:“你是这寺庙的主持吗?” 云无名歪着脑袋说:“算是吧。”过了一会儿,却是奇异地率先开口问:“你的名字,是那几个字?” 杜红泪简直是受宠若惊,随即说:“双木林,翦是前加个羽,瞳是目加个童年的童。”话音一落,便不由自主想起前世的事情,面色不免灰败。 少年闻言看向杜红泪,声音戴着清冷问:“怎么你似乎很难过?” 杜红泪下意识去抹眼泪说:“难过也有罪了吗?我一个好好地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爹不疼,娘不要的,谁都可以欺负我!” 少年不禁轻笑出声:“呵既如此,你为何不努力上进,将来嫁个好人家,扬眉吐气的向他们炫耀?” 杜红泪白了少年一眼说:“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那也要我有资本啊,我就识得很少的字,又不会写字,琴棋书画马马虎虎,怎么上进啊!” 说完,杜红泪狐疑的看向少年执笔的手,带着期望问:“那个,你应该会吧?” 少年似乎也来了兴致才,唇角微微勾起说:“会什么?” 杜红泪不死心地问:“琴棋书画,读书写字呀!” 少年再次轻笑出声:“呵,你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如果我说我会,而且尤为擅长,你想怎样?” 杜红泪闻言惊喜,立刻爬起来说:“那么,我可以拜你为师,你会收我这个弟子吗?” 云无名斜睨着女童,她的眼眸满是期许,低语着说:“唔,拜我为师?弟子?你当真,肯认我这个师傅吗?” 杜红泪闻言雀跃:“一言九鼎!”随即学着前世电视剧里,对着少年磕了三个头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少年似乎也没有想到女童会有这个魄力,居然等不及便行了师徒大礼。 杜红泪叩首完,眨巴着晶亮的眼睛,看着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说:“师傅,为何您要戴着面具呢?” 云无名闻言下意识摸向银色面具,随即掩饰着说:“因为师傅容貌太过吓人,所以戴着面具。” 杜红泪蹙眉说:“是么?可是看师傅身材还有眼神,不像是长得吓人的样子,应该是很好看的呀。” 云无名闻言不禁多看了女童一眼,随即说:“翦瞳,以后为师会倾囊相授,你要仔细学了。你我师徒间的事情,切不可透露与第三人知道,你可是明白了?” 杜红泪欣喜地说:“是,徒儿一切但凭师傅吩咐。” 云无名满意的颔首说:“过来。” 杜红泪起身,走到少年面前。扑鼻是一股山茶的香气,很温馨,很清爽。 云无名伸出手说:“金疮药拿来。” 杜红泪不禁惊讶:“师傅怎知徒儿身上有金疮药?” 云无名接过金疮药,指着倚塌说:“躺上去,为师给你上药。” 杜红泪脸庞绯红,不过细想之下也就释然了。毕竟也就是十岁的女童,加上师徒之间,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云无名掀开女童裙摆,看着怵目惊心的伤口,心底一阵揪心地疼:“翦瞳,疼吗?” 杜红泪咬着牙说:“打得时候很疼,现在没有那么疼了。师傅,其实我欺骗了你,我真名不叫翦瞳。” 云无名的手一滞,随即淡漠地说:“真名如何,假名又如何?总归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既然不愿意提真名,想来也是痛恨那个身份。有了新的名字,才会新生。” 杜红泪闻言心底一阵感动,不禁歪着头说:“师傅,你说得真好。唉哟,您轻点,噗,疼死了!” 如果没有银色面具,云无名现在的脸一定很黑吧! 杜红泪想了想还是说:“师傅,我是杜府的杜红泪。只是我着实不喜这个身份,我喜欢林翦瞳这个名字,我总想着有朝一日,我可以与那个家了无关系。” 云无名上好了药,低吟着说:“噢,便是那个宠妾灭妻,贬妻为妾的杜府吗?” 杜红泪嘴角抽了抽说:“果真是臭名远扬啊,可惜我那个不知廉耻的爹爹,居然还妄想要……呃,师傅,我这么贬低自己的爹爹,是不是很不孝?” 云无名笑言:“父不慈,子可以反抗。翦儿,日后,你还有为师。” 很轻的一句话,在当时杜红泪小小的心田中,荡起了层层涟漪,经久不衰。 杜红泪笑看着云无名,他的手指修长,嘴角隐隐有笑意。杜红泪发誓,自己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师傅,杜府徒儿还需要回去吗?”半晌,杜红泪小心翼翼地问出来。 云无名回首说:“翦儿为何要跟为师学习呢?” 杜红泪说:“我想要自己变强,我想要”进宫,百鸟朝凤出现在杜府,自己也是杜府一员,为什么那个凤就不能是自己呢? 可是这句话不能说,杜红泪垂下眼睑说:“师傅,我的两个姐姐,她们都是举止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不想被她们比下去。我的娘亲也是名门嫡女,虽然被贬为妾,我却不想为她蒙羞。” 云无名颔首说:“既如此,你还需要借杜府的风。你暂且隐忍杜府,等到时机来临,便可一飞冲天,去而不复返。” 杜红泪闻言终笑了:“师傅,这个世界上,就您对翦儿最好了!” 云无名眼眸有了温度,是呵,自己居然对一个小女娃动了恻隐之心。伸出手有,探怀,取出一个瓷瓶说:“翦儿,这里有颗丹药,名曰‘隐容丹’。或许,你会用得着。” 杜红泪拿住瓷瓶,没有多想,将瓷瓶放进了怀中。直到那一天来临了,杜红泪才惊叹,师傅果真是神机妙算。 杜红泪点头说:“多谢师傅,那么翦儿每日还要回杜府吗?” 云无名敲击着桌面说:“就像往常一样,记住了,务必是你自己一个人前来。否则,你我师徒缘分,便会立刻绝了。”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杜红泪不禁保证说:“是,徒儿记下来了。” 云无名满意的说:“回去吧,今日为师有点儿乏了。” 杜红泪心底一窒,这人,怎么说赶人就敢人了?就不能说得委婉点吗?虽然不情愿,但是看着外面阵雨早已停歇,杜红泪还是恭敬施礼说:“是,徒儿告退!” 云无名没有再去看杜红泪,只是轻嗯了一声,便走向里面的床榻。 杜红泪心底还是开心的,这样一来,自己便可以学写毛笔字,学水墨画了。至于乐器,自己本就擅长,到时候练习熟练度和契合度便可。 真是上天待自己不薄,想什么就来什么!杜府,杜老爷,杜夫人以及杜家两位千金,你们,睁大牛眼等着吧! 第一卷 麻雀隐忍篇 第4章 慢慢成长路 光阴似箭,一晃眼,五年过去了。杜红泪已经从一个小女娃,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相对于幼年时候的粉雕玉琢,成年后的杜红泪虽说很漂亮,却是少了一分灵气娇媚。 对于这一点,除了云无名和杜红泪自己知晓原因,杜府上下,全部鄙视地认为,杜红泪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 这五年里,杜红泪每天日出出府,日落回府。杜夫人心底着实高兴,这野丫头定不会学好,所以懒得去管。 倒是那个纪大学士的公子纪飞恒,总是有事没事过府来玩,而且每一次都会给杜红泪带一些小礼物。 从糖人到小饰品,逐渐到锦罗衣裳,再到金银玉器首饰。杜红泪初始推迟,后来虚荣心作祟,也就全部收下了。 只是却不敢穿戴,唯恐又徒增幺蛾子。 邀月王朝女子及笄十五岁,杜红泪苦笑,或许在整个杜府,没有人会记得自己已经满十五岁了。 云无名果真是名称职而且全能的师傅,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甚至于文韬武略都不为过。杜红泪是无意中看到云无名在寺庙后山舞剑,剑法凌厉而且出招迅速。 当时杜红泪说:“师傅,我也想要学剑术。” 云无名收回剑说:“可是翦儿当初只是想和为师学习琴棋书画,并没有说要连剑术也一起学习啊。” 杜红泪知道,师傅这是变相的告诫自己,不可逾越。剑术,很想学,但是我唯有放弃。 这一日,杜红泪向往常一样来到寺庙。云无名正伏案书写什么,听到声音迅速将书写的东西拿白纸遮盖住,随即唤道:“翦儿,过来,为师今日送你件礼物。” 杜红泪闻言听话地过去,就看到云无名伸出手将杜红泪额前的发丝挽起,一支白玉簪子将发丝挽起至头顶。 杜红泪心底一惊,云无名则赞赏说:“好看极了,为师的翦儿,也长成大姑娘了!” 杜红泪只感觉心酸夹杂着感激还有一种莫名的情感瞬间席卷,哽咽着,竟是只叫唤道:“师傅!” 云无名轻笑:“遥想初见你时,还是个小女娃,每次都是伤痕累累前来寺庙。现如今,真是脱胎换骨了。翦儿,你现在的才情,不输于任何的名门贵女。” 杜红泪低垂着头,聆听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声音。 五年了,云无名的银色面具依然没有拿下来过。曾经,杜红泪有努力过想要看看面具下面,那张脸。 但是云无名每次都会决然地说:“如果要看,你我师徒缘分就此尽了,为师也必会亲手杀了你!”那声音充满寒霜,令得杜红泪由不得不信。 云无名忽地说:“翦儿,你的那位玩伴,今日不是约你去逛邀月城吗?去吧,勿要让他久等了。” 杜红泪咬紧下唇说:“是,翦儿告退了。” 云无名看着那个倩影,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的绝美容颜,也只有自己见过。隐容丹需要每月服食一粒,停止服食,容貌便会恢复原貌。 可是如今的翦儿没有足够的权势,来保护那张倾城之姿面庞,唯有用此下下策,韬光养晦,伺机而发。 杜红泪将心底的不快扫出去,努力做出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大街上纪飞恒一身黑色锦袍,看到自己很是惊喜地跑过来。 但是到了面前,纪飞恒讶异地说:“红红,你的额头唔,你长大了!” 杜红泪下意识摸向头顶的玉簪,这是那个人给自己绾的,他见证了自己的成人礼。虽然没有宴请宾客,没有奢华和热闹,有他足以。 嘴角弯弯,杜红泪红着脸说:“唔,是个长辈给我绾的。飞恒,难得你也记得我十五了。” 纪飞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指着前方热闹非凡的人群说:“走吧,我们去逛逛。” 杜红泪点点头,两人很快融入了热闹的人群。 就在杜红泪吃着冰糖葫芦的时候,忽然一声尖锐地嗓音说:“啊,是三小姐!” 杜红泪满嘴的红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二姐杜明月一身翠绿色的百褶云纹,面上夹杂着绯红还有一丝惊愕。 视线转移,是明月身边贴身侍婢羞花故意发出的尖叫声。 杜红泪撇了撇嘴说:“红泪见过明月小姐!”随便福了福,杜红泪转向纪飞恒说:“这位是杜府的千金明月小姐,纪公子应该熟识吧?” 纪飞恒礼貌的一笑说:“明月小姐好。” 明月也羞涩地还礼,顾飞横忽的取出手帕,细心地给杜红泪擦去嘴角的糖渣。随即带着宠溺说:“瞧你,吃得满嘴都是。” 杜明月的笑颜在一霎间迅速僵硬,随即是面色复杂地看着杜红泪,最后低垂着头说:“羞花,我乏了,我们回府吧!” 羞花不知所粗地哦了一声,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杜红泪,搀扶着杜明月向回走。 杜红泪嘴角含笑,莫非,明月心系纪飞恒?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通道。纪飞恒将将杜红泪搂过,就见一队侍卫迅速策马而过。 为首的侍卫飞身下马,掏出一张明黄色的皇榜迅速贴于墙上。围观的群众黑压压一片,不多时就有人絮絮叨叨念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年选秀开始。届时,所有年满十五岁至十八岁的妙龄女子,不得随意婚嫁,钦此!” 选秀!杜红泪的心一惊,百鸟朝凤的预言迅速席卷全身,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这次选秀很明显,是昭告天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杜红泪一阵欣喜,抓住纪飞恒地手臂隐隐用力说:“飞恒,你听到了吗?选秀,皇上要选秀啦!” 纪飞恒听到前面的话只是淡然一笑,待看清楚杜红泪激动欣喜的眼神,心底一涩说:“红红,选秀你这么开心吗?” 杜红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对呀,我当然开心了!皇上选秀,那我不就……飞恒,你是不是知道更详细的事情?” 纪飞恒搂着杜红泪的手臂轻颤,慢慢的收回手臂说:“虽然只有年龄限制,但是各府都有名额限制。没有名额的女子,进宫了也只是宫女。” 杜红泪失笑,纪飞恒果真是了解自己,他说这些只是告诉自己,杜府有名额,但是肯定是没有自己的。嫡女贬为庶女,谈何名额之说呢? 虽然很不忿,但是杜红泪强忍住不悦和不甘,气鼓鼓地转身说:“不逛了,我要回家去了!” 纪飞恒忽然拉住杜红泪说:“红红,我已经向父亲禀明,我其实一直都”纪飞恒欲言又止,就那样愣愣地看着杜红泪。 杜红泪看着纪飞恒,他对自己的心,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只是自己想要的不是他能给的,自己心底惦念着百鸟朝凤的预言,惦念着母亲所受的屈辱! 所以,注定了,这一生自己和纪飞恒是无缘了。 杜红泪笑着说:“飞恒,我们是朋友吗?” 纪飞恒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熄灭,朋友,呵,原来他在她的心里,只是朋友啊!苦涩地点点头,纪飞恒说:“当然是,红红,你还有事吗?” 杜红泪笑颜如花:“那你能否帮我一个忙,我想要和外公外婆家,取得联系。你也知道,我娘亲是林府的嫡女。” 纪飞恒抬起头,看着温暖的阳光,强行逼得泪水倒流。是啊,林府,也是有选秀名额的。而且,名额比杜府多得多。 微微颔首,纪飞恒已然恢复平静说:“好,我帮你。其实你的外祖父一直认为,你已经和你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 杜红泪握紧右拳,眼睛里淡淡的犹豫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烟消云散!进宫,成为四妃之一,然后是后位,她要俯瞰众生,她要杜府那些小人抱憾终生! 杜红泪取出母亲留下的玉佩说:“你拿着玉佩,林府会让你进府的。” 纪飞恒颤抖着手接过玉佩,继而转身幽幽的说:“红红,就此别过。祝你……幸福快乐。” 杜红泪强忍住悲伤说:“好,飞恒,你也要幸福啊!” 纪飞恒低垂着头,握紧玉佩说:“我会的。” 看着那个锦袍少年远去,杜红泪忽的笑了,只不过泪水却是决堤而下,在艳阳的照射下,泪水晶亮亮的,煞是璀璨夺目。 抬起脚步,杜红泪来到灵隐寺。 云无名似乎猜到了她会回来,指着茶盏说:“为师刚刚煮的茶,你有口福了。” 杜红泪愣愣地看着云无名说:“师傅,选秀了。” 云无名的手一顿,继而淡漠的说:“哦,是吗?” 杜红泪抬起头说:“师傅,我若是以林府外孙女名额进宫,使得吗?” 云无名的手再次一滞,随即看向杜红泪说:“翦儿,这才是向为师学习的主要原因吧?” 杜红泪低垂着头,咬着下唇说:“师傅,我不甘心就这么浑浑噩噩,随便接受杜府给我安排的婚事。我的娘亲受尽羞辱,我要为她讨回公道。我不要杜府上下再用鄙视的眼神看我,我要活得比他们每个人都高贵!” 云无名半晌笑道:“呵,我早就知道,我的翦儿非池中物,果然。” 杜红泪闻言心底一酸:“师傅,你怪翦儿吗?” 云无名抬头:“翦儿,林家已经逐渐退出朝堂。林老太爷也不会容许家中有皇妃出现,你可以认回亲人,选秀名额还是要令想他法。” 杜红泪低垂着头,忽的眼神一亮,迅速起身说:“师傅,我要回府了。” 云无名手中动作不慢,优雅地品茶说:“翦儿,为师就要离开了。” 杜红泪的心立刻揪紧:“师傅,这就要走了吗?为什么这么急?” 云无名感叹说:“本就要走的,只是遇到了你,这一耽搁,就是五年。是时候离开了,翦儿,进宫之前来看为师吧。” 杜红泪心底压抑,酸涩地点头说:“是,翦儿必会前来。” 云无名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嗯,回去吧。” 杜红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话。慢慢的走向杜府,这条路走了这么多年,唯有这一次,令得杜红泪很是艰难和不舍。 进了宫,自己和云无名便是再无相见之日。 这个决定,真的是对的吗?杜红泪仰天,想到前世的遭遇,再想想如今的境况。自己不能够再心软了,杜夫人已经着手给自己安排婚事了。 不是给人做妾,就是给个穷的叮咚响的酸腐子弟做个糟糠之妻。这不是杜红泪想要的,更加不是林翦瞳想要的! 下定决心,杜红泪推开后门,讶异地看着门前的人……杜明月! 第一卷 麻雀隐忍篇 第5章 我喜欢他 杜明月看着杜红泪,半晌垂下眼睑说:“还有几日,我要和大姐一起进宫了。” 杜红泪面无表情地说:“唔,那就祝愿两位姐姐,能够早日德蒙圣宠,为我们杜府增光。” 说完,举步向着自己破败的院子走去。 杜明月忽然抬起头,对着杜红泪的身影说:“红泪,爹同意了纪飞恒的提亲,婚期就定在我和姐姐进宫那日!” 杜红泪勃然变色,倏然转身,脸上全部是冷寒说:“你说什么?婚事,我怎么不知道。” 杜明月忽的笑了,眼泪却是扑簌簌而下:“是吗?这么说来,你并不喜他。为什么要这样?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他却总是爱理不理,相反却是喜欢跟在你身后!” 杜红泪动容:“你喜欢飞恒?” 杜明月点头,瞪着杜红泪说:“没错,我喜欢他,喜欢了很久了!” 杜红泪冷笑:“你似乎忘记了,待选的秀女,可不该存着这份心思。” 杜明月咬住下唇,忽然走近杜红泪说:“你难道不想进宫?” 杜红泪面无表情地说:“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打哑谜。” 杜明月的下唇已经咬破出了血,她忽然狠狠地说:“我想要跟你交换,你代我进宫,而我,想要嫁给飞恒。” 杜红泪闻言蹙眉中带着惊愕,明月喜欢纪飞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呢?诧异的上下打量着杜明月,杜红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杜明月见此情景,心底更是打鼓,但是既然话都挑明了,自己必定要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咬紧牙,杜明月说:“你不是不喜欢飞恒吗?何苦霸占着他,我保证,我会安分做好他的夫人,好好照顾他!” 杜红泪真是哭笑不得,面上却是古井无波说:“我怎么相信你的话是真还是假?” 杜明月闻言急了:“这种事情我都说了,若是传出去不但有损闺誉,而且是欺君,你认为我有几个胆子敢胡闹?” 杜红泪歪着脑袋说:“这样啊,难道你忘记坊间的流传了?百鸟朝凤,凤身藏匿杜府,你就这么甘心放弃凤位?” 杜明月闻言错愕,随即坚定地说:“本就是虚无飘渺的无稽之谈,就算是真有其事,不是还有大姐吗?”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会激怒杜红泪,杜明月咳嗽一声说:“你放心,我对进宫的确是没有心思,我的心里全是飞恒。也不怕你骂我不知廉耻,但是我的确是陷进去了。” 杜红泪轻笑说:“既然这件事情对明月姐姐百利而无一害,那么,总要拿出些诚意来吧?” 杜明月警惕地挑眉说:“怎么,你想要什么?” 杜红泪笑,其实杜蒹葭和杜明月两人,前者胸大无脑,但是杜明月心思细腻,腹有城府,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比如说,杜红泪每次挨打的时候,杜蒹葭都是落井下石,恶语相加。而杜明月则充分表现出一副爱护妹妹又孝顺娘亲模样,左右为难,甚至于落下几滴泪水。 所以说,杜府上上下下,最讨人喜欢的不是蒹葭而是明月。正如她的名字,水中月亮,众星捧月。 两人虽是孪生姐妹,但是样貌和性格却是迥然不同。如果说对手,杜红泪对杜明月是看得上眼的,并且很欣赏这个对手。 漫不经心地上前一步,杜红泪很享用的在杜明月眼瞳中看到了紧张和期许,点点头杜红泪说:“好,我答应了。但是我要换丫鬟,你想方设法,让甜儿陪我入宫。” 杜明月明显松了一口气说:“这你尽管放心,我必会办好。” 杜红泪满意的颔首,继而说:“既然明月姐姐如此说了,我们就一言为定,对了,预祝纪夫人与夫君举手齐眉,百首到老哦。” 杜明月不由地主笑了,脸颊爬上一抹晕红,看上去果真是千娇百媚,令人忍不住想要偷咬一口。 眯着眼睛,杜红泪鲜少地恭维说:“你其实,的确很美。” 杜明月愣怔地看着远去的倩影,似乎很难相信,那个一直敌视自己的妹妹,居然也会出言称赞自己。 杜红泪轻舒一口气,恰好看到了杜老爷满面春风地迎过来。想了想,杜红泪恭敬地福了福说:“老爷好。” 没有称呼爹,杜红泪习惯了称呼自己的爹为老爷。 杜老爷的脸怔了怔,看着对自己恭敬疏远的女儿,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是带着讨好说:“红红啊,纪公子已经派媒婆上门提亲了,你这几天好生准备下,你两位姐姐进宫当日,便是你出嫁的大喜之日。” 杜红泪不出声,杜老爷继续说:“虽说只是个贵妾,但是对于你的出身已经不错了,地位仅次于正妻呢!” 杜红泪嘴角微微翘起,挤出微笑说:“老爷说得是,红红真的是兴奋异常,这就回去准备嫁衣,告退了!” 什么玩意?居然会有做父亲的认为,自己女儿给别人家做妾,还是抬举了女儿!好,好得很啊!若是当他们发现了,出嫁的是捧在手心里的嫡女,而且却是做妾,杜夫人面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禁不住偷笑着,杜红泪轻移莲步,漫步在花园中。满园的花色,空气中飘着香气。杜红泪心知,杜明月不会将甜儿真的送进宫。 进了宫,全部都是敌人。与其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庶女妹妹找个衷心的奴婢,倒不如找个不安分的,这样才不会威胁到嫡亲姐姐。 在心底冷笑着,忽然听到悉悉率率的声音自花丛中传来,紧接着是男女粗重的喘息声。杜红泪眉头一跳,这是不知羞耻的丫鬟和家丁在行苟且了! 正要举步退回去,就听着男子的声音说:“哎哟,好百合,想死哥哥了!” 杜红泪心一惊,是百合?不是杜明月身边贴身大丫鬟吗?真是好大的胆子,明月看似柔弱,行事起来可是少不了狠辣。 退到花丛中,杜红泪继续倾听。 就听着百合娇喘吁吁说:“哎呀好哥哥……好快活!唔,可惜小姐要进宫,我也要陪伴。” 家丁闻言立刻说:“那可不行,你进宫了,不到二十五岁不会出宫。到时候,我爹娘定会给我安排别的亲事!” 百合闻言慌了:“大牛你敢!” 大牛?原来是杜府管家的儿子,怪不得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哼。狗男女! 大牛继续说:“你可以跟小姐说说,换个人不就得了?” 百合舒服的呻吟着说:“唔好吧,我试试嗯……” 杜红泪轻手轻脚离开,百合不愿意进宫,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想必明月是想要抓着甜儿,用来威胁自己吧?只可惜,恐怕明月这次要失算了! 晚膳的时候,杜红泪被破天荒的,叫到了大厅桌子上一起用膳。 桌子上,蒹葭满脸笑容,一副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模样。就连杜夫人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娘俩儿絮絮叨叨的。 杜老爷更是春风得意,似乎自己的女儿马上就会成为皇后,而他闲职这么久,恨不得立马就成为国丈似的。 杜红泪冷眼旁观这一家的丑恶嘴脸,心底唏嘘不已。前世自己出生富贵,虽然有了继母,但是爸爸对自己仍然疼爱有加。 这一世,真是差距太大。进宫已然是唯一的出路了,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想到这里,心底忽然想到了师傅的话,他要离开了吗? 忽然食不知味,杜红泪把头压得很低,如果说,自己提出要和云无名一同离去,他会答应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杜红泪的心就仿佛投入石子的湖水,立刻荡漾起千层涟漪,经久不散。 但是,害怕和惊惶以及担忧,也迅速纷沓而至。杜红泪不敢去赌,也不敢去触及,生怕云无名拒绝地干脆,没有一丝余地,那么他和自己之间,就真的再没有任何联系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保持着师徒缘分,即使以后没了音讯,有个念想,也是极好的。 不是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吗?没有念想,该如何熬过那些冰冷绝望的漫漫长夜呢? 自嘲地笑了笑,杜红泪坚定地下了决心。 纪飞恒来杜府的时候,杜红泪正在浇花,看了十五年的花朵,如今就要离开了,着实有点儿舍不得了。 这个杜府,唯一舍不得的,也就是娘亲生前亲自栽种的花了。 纪飞恒一脸风尘仆仆,面上却是带着歉意说:“红红,对不起,林家放弃了选秀名额。” 杜红泪早就预料到了,摆摆手说:“没有关系,我的外祖父们,身体可还安好?” 纪飞恒说:“林府全部子弟莫名集体辞官归隐,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举家向着属地迁移了。” 杜红泪闭目,外祖父是在为林家打算,看起来新帝对林府有忌惮之心。也难怪,一府出了名帝师,又德高望重,还有三名将军。 轻呼口气,杜红泪笑着说:“谢谢你,我没事了。” 纪飞恒欲言又止,就那样悲伤地看着杜红泪。半晌说:“我爹派人去府上提亲,你可是都知道了?” 杜红泪自嘲说:“对呀,贵妾呢!我这个庶女,应该要谢天谢地,很是欢喜,对吗?” 纪飞恒急了:“对不起红红,我其实是想要娶你为妻的!你等着我,我一定会让我爹答应,将妾改为妻,好不好?” 杜红泪整容,也的确是被纪飞恒的话感动了。这个男子,居然会对现在容貌平平的自己,给出这么重的承诺。 可惜,杜红泪心不在,凤位,娘亲的屈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纪飞恒的这份痴心,杜红泪只能残忍的辜负了。好在杜明月应该是真爱这个男人吧?也对,等到木已成舟,他便会忘记自己,或许就会认为,只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梦想。 笑了笑,杜红泪说:“我知道你的难处,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该体谅他的难处。” 纪飞恒面色一喜,抓住杜红泪的手说:“红红,这么说,你……” 杜红泪抽回手说:“飞恒,倘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会这般对我吗?” 纪飞恒不假思索地说:“红红,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即便你真的做了你所说的事。” 杜红泪终究感动地流泪了,摆了摆手,红泪说:“你回吧飞恒,我今天累了。” 纪飞恒的心还沉浸在喜悦中,太好了,他的红红终于接受了他! 杜红泪将眼泪逼回去,抬起头,看到杜明月咬住下唇,鲜血弥漫在花香中,眼眶里满是泪水。 杜红泪平静地说:“让开。” 杜明月指着杜红泪说:“你果真,对他的一腔真情无动于衷吗?” 杜红泪嗤笑:“若是我有心,你能够如愿吗?” 杜明月的下唇更多血渗出来,她捂住嘴,压抑住啜泣声说:“红泪,有一天,你会后悔错过了这个好男子!” 杜红泪不屑:“那就拭目以待,你等着看我哭天抢地,后悔不已吧!” 杜明月深呼吸,幽幽的说:“随侍的丫鬟,不可有误。你放心进宫,日后,我会找机会打点一下,给你送个妥当的丫鬟。” 杜红泪嘴角勾笑,果然,即便是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明月还是免不了要算计。是呵,只可惜,她被百合也蒙蔽了。 点点头,杜红泪淡漠地说:“劳二姐费心了。” 第一卷 麻雀隐忍篇 第6章 主动出击 握紧手帕,杜红泪头也不回地离去。 杜明月看着远去的身影,半晌,捂住脸蹲下身体,嘤嘤哭泣。 夜幕下,星光璀璨,月光清冷地注视着杜府。 杜红泪瞧了瞧周围,寂静的的夜晚下,红泪轻步来到了百合的院落里,还没有走进屋子,便听到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杜红泪不禁暗自腹诽,这百合着实胆大妄为,居然公然和家丁夜晚厮混。想来那些婆子丫鬟们也是知晓,只因杜明月颇得宠爱,作为身边的大丫鬟百合,知晓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杜红泪心下这么想着,脚下的声音便不由自主故意加重了几番。 屋里的声音忽然消停下来,就听着大牛粗喘着声音说:“好像有脚步声,你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 百合应了一声,紧接着是门吱呀一声打开,百合看清楚外面一身素衣的红泪,惊惧了一下,面上讪讪地说:“哟,什么风把三小姐吹来了?” 杜红泪不禁冷笑,平素这百合根本不给自己好脸色,看来心里有鬼,也使得她性子难免收敛了,说话也没有带刺了。 杜红泪眨眼说:“夜晚风大,你就不请我进屋喝杯茶吗?” 百合面上的慌乱一闪而逝,支吾着说:“奴婢屋里杂乱,唯恐辱了小姐的慧眼,还请小姐体谅。” 杜红泪嘴角弯弯,意味深长的笑了,只看得百合心底发怵。 杜红泪漫不经心地推开百合,轻推开门旁若无人地走进去,环顾了房间一眼,空气中残留着糜烂气息。百合窘得面色绯红,眼底的惊恐也是忽闪忽闪的。 轻掸了掸没有灰尘的木墩,杜红泪坐上去慢悠悠地说:“听闻杜府有两个选秀名额,二姐若是进宫,想必你也要随同吧?” 百合心思电转,一时间猜不透这向来跑出去疯野的三小姐,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事?莫不是,被发现了什么? 警惕地笑着,百合说:“小姐说得极是,想来奴婢也是个有福气的,日后若是二小姐能够德蒙圣宠,奴婢也算是跟着喜气了。” 杜红泪轻捻着茶盏,看似无意地说:“那倒是,只是宫女最好的出路便是无病无灾,熬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去,随意婚嫁。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哪个贵人,皇宫可不比我们杜府,那是要直接杖毙的。” 百合闻言,面色就立刻惨白,哆嗦着说:“三小姐,您可不要吓唬奴婢,奴婢这胆子着实不禁吓啊!” 杜红泪笑得意味深长:“你也不必惊骇,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总也有那些想得开的人,总以为进宫了就是好的。” 百合也并非蠢笨,闻言眸光一闪,半带着玩笑说:“的确是想得开之人了,奴婢果真想要知道是何人,定与她交换这难得机会去!” 杜红泪闻言眯着眼睛说:“你也的确是看得开了,也罢,如果你不想进宫,我倒是有个好法子给你。” 百合闻言立刻去窗户四下看看,随即对着杜红泪激动地说:“请三小姐指点迷津!” 杜红泪敲击着桌面说:“这事事关重大,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万一暴露,后果可是欺君之罪!” 百合心下一惊,但是想着自己还有七八年光景,到时候出来了都成老姑娘了,自己的大牛哥也早已儿孙满堂也说不定。 咬咬牙,百合说:“实不相瞒,奴婢不愿意随着二小姐进宫,请三小姐务必可怜奴婢,给奴婢指条活路吧!” 杜红泪招招手说:“你过来。” 百合依言过去,就听着杜红泪在她耳畔的声音:“到时候,你就这样。” 百合惊恐地睁大眼睛,一直以来的野丫头三小姐,竟是如此算计,咬着牙狠狠地颔首说:“是,奴婢一切都听你的!” 杜红泪满意地嗯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斜睨向帷幔旁边,随即带着深意向门边走去。待走到门槛处,忽然回眸说:“左不过几天的光景,有些事,还是要忍耐,免得误了大事。” 百合闻言面色一红,低着头迅速整了整胸前的衣襟,低垂着头说:“是,奴婢受教了。” 杜红泪这才噙着笑意,扬长而去。 甜儿会随自己进宫,只是不知道,这对她是错还是对。 匆忙回到自己的院落,甜儿也已经出落得如出水芙蓉,看到自家小姐回来,悬着的心立刻放下来。 进了内室,甜儿小声问:“小姐,可是办妥了?” 杜红泪眼眸不自觉有了暖意:“甜儿,你可是考虑清楚了?这一入宫门,再想要脱身,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甜儿姣美的容颜带着坚毅说:“小姐去哪,甜儿就去哪,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杜红泪动容,伸出手拉过甜儿的手,紧紧相握。烛光黯淡,两双眼睛闪烁着熠熠生辉。 翌日,杜府上下忙进忙出,嘈杂之声吵得杜红泪的凝语轩也不得安宁。甜儿从前院过来,不无讥讽地说:“老爷真是好父亲,给两位小姐亲自打点入宫行李呢!” 杜红泪不以为意地一晒说:“暂时的春风得意,并不等于永久的春风得意,你何必置气?” 甜儿轻嗔说:“小姐倒是看得清楚!甜儿倒成了沉不住气,拈酸吃醋的了!” 杜红泪笑:“别站那偷懒了,既然无事,索性给小姐我红袖添香。” 甜儿闻言轻笑起身,站过去,果真帮着研墨。 杜红泪悠然写着字,自己清秀洒脱,夹杂着刚毅霸气。乍一看,倒像是出自男子之笔。 甜儿不禁啧啧说:“小姐的字,真是将男儿都比下去了!” 杜红泪轻嗔说:“嘴巴像抹了蜜糖,难怪乎最近体态愈加丰腴了。” 甜儿闻言不禁轻碎道:“小姐的嘴巴,倒是比字还要高一筹。”话落,咯咯笑着向门外逃去。 杜红泪哑然失笑,继续练着字。 就听着啪嗒一声,甜儿惊惶地说:“啊!纪大人!婢子参见大人!” 纪大学士一贯沉稳带着阴翳的声音闷闷传来:“你就在外面候着,本官要提点你家小姐几句话。” 杜红泪迅速收起纸笔,起身对着纪青明施礼说:“参见大人!”不卑不亢,礼仪恰到好处。 纪青明的眸子倏然冷凛说:“你也不必矫揉造作,若不是恒儿执意要娶你,本官绝不会容许你这样的女子进我纪府的大门!” 杜红泪不禁冷笑,这纪大人可是错了,妾可不就是进不了大门,要从侧门抬进去的吗?面上无悲无喜,杜红泪淡淡的说:“如此说来,真是要感激涕零大人了!” 纪青明目光逐渐冰冷:“你也不过是杜府庶出女儿,若然不是看着杜老爷面子,就是这妾,本官也不会答应!” 妾也不答应?那是要什么,通房吗?杜红泪的眸子也逐渐清冷说:“大人前来,就是要告诫我这些吗?” 纪青明闻言怒气上涌,忽然拿起桌子上茶盏狠狠地扔过去,杜红泪下意识偏开,滚烫的茶水立刻浇在后背,刺骨的疼痛灼烧起来。 杜红泪心底也升起了杀机,他这是要毁容!若不是自己警觉,可就毁了这张皮了!好狠的心! 纪青明自然是注意到了杜红泪眼眸中的杀机,刚欲再出言警戒,就听着外面有小厮唤道:“纪大人,老爷唤您去书房。” 纪青明整了整官袍,阴翳地瞪了一眼杜红泪说:“谨守你的本分,否则小心你的贱命!” 甜儿进来,就看到屋子中央一滩水渍,再去瞧杜红泪气得眼眸杀机重重。随即看到了杜红泪后背湿透,过去一看,立刻惊惧地说:“都破皮了!小姐,这该死的狗官!” 杜红泪平静地舒了一口气,收敛神色,眼中带着狠绝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总有一天,我要他跪着向我求饶!” 当晚,杜老爷居然再次罕见的命管事叫杜红泪去前厅,一起用膳。 杜红泪在甜儿搀扶下到了前厅,发现纪大学士居然没有回府,留下来用膳。 席间,杜红泪闷声吃饭。杜夫人兴致依然高昂,与蒹葭细细私语。 杜明月也是闷声不吭,偶尔眼神与杜红泪交汇,然后别开脸继续埋首美食中。 杜老爷与纪大学士几乎都在饮酒,看起来心情异常好,红光满面的。咳嗽一声,杜老爷说:“红红啊,纪大人说纪公子这几日忙于打理婚事,没有时间来看你了。明日你两个姐姐就要进宫了,你无事也在府里呆着,不要乱跑了。” 杜红泪只是淡淡的应声说:“知道了。” 杜老爷兴许是兴奋异常,也没有去计较杜红泪的无礼,倒是纪大学士微微蹙眉,嘴角满是不满和轻视。 而杜蒹葭也找了个时间,冲着杜红泪露出一抹讥讽,随即高昂着头冷哼一声,继续与母亲窃窃私语。 是夜,杜红泪还是借着夜色,从偏门出了杜府。回头看到了一辆奢华的马车,车上面有纪府的标志,看来杜老爷和纪大学士还有很多事商议。 这一次,杜红泪没有向以往那样,脚步飞快,反而是慢悠悠的,仔细思索着事情。自己想进宫,初衷是为了争一口气,是为了报仇。 那么之后呢?自己该何去何从呢?五年的相伴,师傅的相貌从来不曾揭露开,心底带着期盼又带着惊恐。 有颗因子早就种下了,今夜之后,自己与他果真就要无再见之日了吗? 心底万分不舍,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那个可以算是旷世奇才的男子,他究竟是何身份? 漫漫路途,终会有终点。轻叩了叩门,门开,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是云无名亲自来开的门。 杜红泪浅浅一笑说:“师傅,你算准了翦儿今日会来吗?” 云无名转身先一步向自己厢房走去说:“算了下时间,你今夜必会前来。” 一瞬间,杜红泪顿时感觉离愁别绪压在胸腔,说不出的苦涩和不舍。 第一卷 麻雀隐忍篇 第7章 离别前夕 屋子里依然是熟悉的檀香,云无名说:“你是来道别的吧?” 杜红泪心下一惊,是了,师傅那般的人儿,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呢? 云无名转身,忽然说:“翦儿,冤冤相报,你不觉得除了恨,生活还有别的东西值得你去追求的吗?” 杜红泪绞着手中帕子,咬住下唇不发一言。 云无名忽然怅然地说:“罢了……可是翦儿,如果我说,让你放下这里的恩怨,跟我走,你……你会愿意吗?”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杜红泪的心真的是纠结了。没有期望中的那句话,但是却说出了令自己很是惊喜和激动又为难的话。 杜红泪很想要冲动的说:“好,我愿意。” 然而还没有等杜红泪回答,云无名忽然摆手说:“罢了,当为师没有说过这句话。翦儿,可是打点好了一切?” 杜红泪跳跃的心瞬间冷却,兴许,他也只是随口这样一问吧?也是,他那般的人儿,怎会对自己有什么念想呢? 点点头,离愁别绪,失望夹杂着惆怅,杜红泪就有点儿怏怏的说:“都打点好了,师傅,可还有什么叮嘱翦儿的?” 云无名握笔的手一滞,随即淡淡的说:“无。” 杜红泪立刻笑得凄迷:“师傅,这五年来,多谢您的谆谆教导,翦儿必定会铭记您所教。” 云无名的手再次一滞,随即苍茫地说:“你也不必过谦,向你这般蕙质兰心的女子,没有为师,也是可以一飞冲天。” 杜红泪惆怅地说:“师傅,可否面具?” “不可!”云无名匆匆出言打断,声音也带着急促的寒意。 杜红泪心下一紧,随即苦涩地说:“今日一别,是否再无相见之日了?” 云无名的手颤了颤,随即漠然地说:“既然缘分已尽,相见也是随缘。” 杜红泪感觉到心腔一阵抽搐,是啊,缘尽了,自此之后,云无名这个人便只能够活在自己心底了。 纵然他没有说,杜红泪却是心知,他的内心深处必然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辛。 轻移莲步,杜红泪走过去说:“师傅,可否再次亲手教翦儿,写字?” 云无名的声音带着飘渺之意,半晌说:“好。” 很久之后,那个夜晚,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握住女子纤纤玉手,伏案添香。这个剪影,一直深深埋在林翦瞳的心底。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云无名淡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涟漪,轻轻叩击杜红泪的心房。 杜红泪抬眸,看向男子说:“师傅,我今晚想留宿。” 云无名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的说:“唔,那件厢房,一直给你留着。” 杜红泪颔首说:“师傅,可还记得翦儿跟你说过的那个不一样的世界?” 云无名眼眸微闪,随即诧异地说:“这个世界上,果真存在那般的世外桃源吗?” 杜红泪一瞬间变回了林翦瞳,坐了下来说:“有很多事情,其实我没有告诉过师傅。那个世界不仅有会飞的马车,还有会飞上天空的车。在那里,男女平等,没有尊卑之分。” 垂下眼睑,林翦瞳继续诉说:“在那里一个男子只可以和一个女子成亲,他们的婚姻受法律保护。虽然也有身份地位的差别,但是靠着自身努力,还是能够创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云无名动容:“翦儿,为何今日和为师说这些?你可知道,这些言论,在这个世界,是要被说成蛊惑人心,巫蛊之言的?” 林翦瞳失笑说:“师傅会吗?” 云无名心底一颤说:“为师自然不会。” 林翦瞳笑言:“那便好。明日翦儿要进宫了,这些前尘之事也是要尘封的。索性,就当是域外趣闻讲给师傅听好了。” 云无名震撼:“翦儿,你便是那个世界中人吗?” 林翦瞳没有否认,自顾自地说:“在那个世界,我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众星捧月,我拥有华丽的光鲜身份,可是……” 林翦瞳却还是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顿了一下,方才缓缓的说:“这个身份承担了太多仇恨和责任,由不得我不去完成。师傅,倘若有缘,我……” 云无名忽然出言说:“有缘再见,为师定会让你得偿所愿。” 林翦瞳的泪水,却是簌簌而下。 许久,云无名走过去,伸出双臂将杜红泪拥入怀中,轻声说:“进宫之后,万事小心谨慎。宫里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一步错步步错,遇事记得多思。” 杜红泪嗅着熟悉的檀香,哽咽着点头。两人这样久久抱着,丝毫没有男女之间的缠绵悱情,有的只是浓浓的无奈的离愁别绪。 杜红泪辞别了云无名,来到了自己初见云无名的那晚,所住的厢房。愣愣地出神,杜红泪辗转反侧,许久之后方才睡着。 翌日,天还没有放亮,杜红泪便早早的起床。经过云无名的厢房,犹豫了一下,杜红泪终究没有再次推开那扇门,她怕,一不小心,便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屋内,云无名伏案写字,似乎听到了外面踌躇的脚步声,握笔的手停顿。大滴的墨汁迅速污染了宣纸,颓败的放下笔,云无名眼眸闪烁着不明情绪。 终于下定决心,杜红泪决然转身而去。 云无名推开门,却只来得及看到那抹倩影,消失在寺门,融入漆黑的暮色中。 一声无奈地叹息:“翦儿!”久久回荡在灵隐寺上空。盘桓不散。 杜红泪奔跑着,听着自己清晰地脚步声,仿佛这样便能够除去心中的压抑。 到了杜府后门,杜红泪小心的打开侧门,就见百合正一脸焦躁地看着自己。 杜红泪迎上去轻唤:“百合。” 百合看到杜红泪轻舒一口气,急急上前说:“三小姐,你可来了,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这时候,一抹倩影闪过,百合惊了一跳:“谁?” 甜儿一身与百合一般无二的打扮,笑语吟吟说:“百合姐姐勿怕,妹妹是来代替你的。” 百合这才放松,点点头说:“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待会儿你记得去大门侧面等候,二小姐的轿子停在那里。” 杜红泪颔首说:“知道了,你去吧。”百合闻言面上难掩喜色,袅袅婷婷的走了。 甜儿一脸凝重说:“小姐,一切准备妥当了。二小姐已经换上了新嫁衣,喏,你换上衣服,待会儿听琴会带您去二小姐房间。” 杜红泪颔首说:“我知道了,万事小心。” 两人相视一笑,杜红泪忽的说:“既然二姐舍得将听琴留下,不如给你改个名,唤作诗音,听着也雅致。” 甜儿嘴角一翘说:“奴婢诗音,谢小姐赐名!” 杜红泪颔首,接过诗音递来的包袱,打开一看果然是锦衣华服。悄悄去了杜明月的院落,似乎早就打点过了,周围没有任何人。 就在这时,听琴谨慎地走过来说:“小姐,随奴婢前来。” 听琴本是和诗音一起,是林紫羽从牙婆那里买来,给杜红泪做贴身丫鬟。 后来袁柳翠进府,当上了杜夫人,看听琴伶俐聪慧,便调给了杜明月做贴身丫鬟。 说起来听琴也着实能够隐忍,平常当杜红泪陌路,却往往在关键时刻,想尽办法令杜红泪逃脱生死。 这些,杜红泪都知道了。如今自己与杜明月互换轿子,从此命运便也会迥然相异。有了诗音和听琴陪伴,杜红泪心底枯竭的亲情,总算也凭添了一丝。 进了杜明月的闺房,杜红泪在听琴伺候下,迅速换上了衣裳。听琴嘱咐着说:“小姐,夫人已经看过了二小姐,等下您可以戴上纱帽,我扶着您上轿。” 杜红泪百感交集,捏了捏听琴的手面说:“听琴,这些年,辛苦你了。” 听琴闻言也禁不住鼻子酸涩,为了能够成功取得杜明月和杜夫人的信任,听琴付出的更加多,几次甚至性命攸关。 待一切打理好后,听琴搀扶着杜红泪来到外面,轿子早就备好了。听琴掀开轿帘,杜红泪坐进去。 轿子晃动,很快出了杜府正门,紧接着噼里啪啦鞭炮声阵阵,透过轿帘,看到了纪飞恒一身大红袍子,风神俊逸高坐在枣红骏马上,是来迎亲了。 杜红泪心底一黯,和纪飞恒的友谊,应该就要画上句号了。是了,师傅走了,朋友也娶亲了,一切都远离了自己。 坐在轿子里,杜红泪绞着手帕,自己的复仇之路,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行驶了不多久,宫门遥遥在望,透过轿子旁边的窗户,杜红泪激动万分,皇宫果然是雕栏玉砌,高耸入云,恢弘啊! 宫门外已经熙熙攘攘了,所有待选秀女全部纷沓而至。 下了轿子,诗音和听琴一左一右搀扶着杜红泪。蒹葭也下了轿,她的身边是香梅和香菊两个大丫鬟。 不多时,来了一个太监高声喊道:“时辰到,秀女们各自排好队列,我们先开始初步的选拔。” 杜红泪心惊,初步选拔?随即明悟,应该是要点守宫砂。 想要做皇帝的女人,首先要身家清白。 第一卷 麻雀隐忍篇 第8章 守宫砂 与此同时,一队婀娜多姿的宫女,各自拖着托盘,上面满是五颜六色的面纱。 其中一名很是貌美的宫女走过来,递给杜红泪和杜蒹葭每人一个面纱说:“请两位小姐戴上面纱,将斗篷摘下,一会儿就要进行选秀第一步了。” 杜红泪闻言点头,听琴立刻会意,偷偷给宫女塞了一个荷包。宫女的笑容更加浓厚了,于是凑近杜红泪小声说:“不要怕,只是选择身家清白女子而已。” 杜红泪笑,这宫女果真是聪慧。说了等于白说,不过却是对收到的荷包有了回应。 杜蒹葭换上面纱,眼眸中的得意仍然很显眼,刺激得杜红泪微微低头。 就见那个太监扬了扬手中的浮尘,随即退后一步,一个看上去很是尖酸精明的婆子咳嗽一声说:“首先要进行初步的身体检查,通过之后,便是守宫砂点缀。” 太监继续说:“现在,待选秀女留下,其余人等全部告退!” 杜红泪心底不禁乐了,看不出来,这选秀女原来真的是层层把关呀! 就听着杜蒹葭小声说:“明月,你说这怎么还那么多事啊?” 杜红泪努力平复心情,低低地说:“姐,多听少说。” 杜蒹葭闻言诧异地说:“你声音怎么了?” 杜红泪刚欲解释,就听着那个婆子说:“现在开始,待选秀女们自动前往西面的帐篷,进行身高、体重等身体各部位检查。” 杜红泪差点儿笑出声来,不过还是依言跟着人群,进了西面的帐篷。 很快,这一初步检查淘汰了一大半的秀女。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宫门口,忽然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那个婆子一脸的阴森说:“守宫砂是验证处子之身的凭证,它是用壁虎喂食朱砂七斤大概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把壁虎捣烂,烘干,磨成粉,用其点在女子手腕上。点得上即为处子,反之则为淫女。另外,守宫砂一旦点缀,便不会消褪,除非是破身!” 众秀女们一阵唏嘘,婆子尖锐地嗓音说:“现在,依次进入东面的帐篷,进行守宫砂点缀!” 终于,待选秀女们全部点缀了守宫砂。那个太监尖着嗓音说:“时辰不早了,众待选秀女随杂家进宫!” 杜蒹葭忽然撇着嘴,扯了一下杜红泪小声讥讽说:“果真是不男不女,听着声音就浑身起毛。” 杜红泪闻言不禁晒然,杜蒹葭这样的脾性,实在是不适合在宫中,除非她身边有位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的助力,否则,能否保住命,还难说。 假装没有听到,杜红泪闷声不吭,在诗音和听琴的搀扶下,跟着前面的秀女一同前行。 杜蒹葭有点儿泄气,跺了跺脚,也迅速跟上前面的秀女脚步前行。 到了一处院落,婆子停住脚步说:“这里是储秀宫,你们是待选秀女,暂时住在里面。从明天开始,会有教导嬷嬷过来对你们进行入宫礼仪规矩等注意事项的教导。宫里不比宫外,你们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擅自出院,免得冲撞了哪位贵人,到时候丢了命,可别怪嬷嬷我没有告诫你们!” 说完之后,嬷嬷对待选秀女分了院落和房间,而诗音和听琴也被带到了宫女的院落。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杜老爷与纪大学士安排的,杜红泪和杜蒹葭居然同在一个院落,而随身丫鬟诗音、听琴与香梅、香菊也是分到了同一个院落。 杜红泪轻笑,转过身就看到香梅惊恐地看着自己,随即指着自己颤抖着手说:“你啊,不是二小姐是三小姐!” 杜红泪笑了笑,甩了甩丝帕说:“你说什么香梅?我现在可是二小姐杜明月,不是什么三小姐杜红泪,你说对吗?” 香梅惊骇地捂住嘴巴,面上的惊恐看得杜红泪忽然很爽快。这会儿,杜明月该和纪飞恒拜了堂吧? 嘴角勾笑,杜红泪与香梅擦肩而过,然后进了自己的院落。 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杜红泪想,说是教导嬷嬷教导宫规礼仪,其实早在杜府纪大学士就已经请了宫中老人来杜府教导过了。 杜明月为了嫁给纪飞恒,也着实下了血本,居然一丝不落的全部教给了杜红泪。或许,她真是爱着飞恒的吧? 杜红泪闭上眼睛,这会儿待选秀女们,应该也开始行动了吧? 也对,宫里三年一次选秀,各宫之人都想要趁机大发横财,谁也逃脱不了一个财字。 杜红泪正兀自想着心事,忽然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的嗓音吼道:“各位小主请出来,你们的教导嬷嬷已经到了!” 储秀宫东殿为永和殿,西殿为媛福殿,后殿为靓景轩,配殿为凤鸣室和漪亭馆。储秀宫位于皇宫西面,隶属于西宫六宫之一。 杜红泪与杜明月都住在后殿靓景轩中,靓景轩是面阔五间。同在这个院落中,共有五位秀女。 听到声音,五人全部走出来,依次站好。杜蒹葭瞧着杜明月,忽然捂嘴指着杜红泪结巴着说:“啊!你是你!” 杜红泪嫣然一笑说:“姐,你怎么了?” 杜蒹葭就算再蠢也明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立刻咬着牙跟说:“唔,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小震惊而已。” 太监咳嗽一声说:“都听好了,这五位嬷嬷是宫里德高望重的教导嬷嬷,你们务必要听从嬷嬷的教导,若是不听教导,出了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就听着一名秀女啊的一声,太监立刻轻斥:“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诸位嬷嬷,请挑选各自秀女。” 杜红泪一脸平静,就看到五个嬷嬷全部穿着华贵,有四个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其中一名倒是很年轻,估摸着也就二十二岁,而且长得很是秀丽。 五个嬷嬷分别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块红色丝绸布料。 杜红泪还在惊疑,哪个会是自己的教导嬷嬷,就见那个年轻的嬷嬷看了一眼布料,清脆的声音响起:“请问哪位是杜明月小主?” 杜红泪一惊,杜蒹葭趁机捕捉到杜红泪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杜红泪。 杜红泪不以为意,站出来恭敬地一礼说:“姑姑好,我是杜明月。” 嬷嬷闻言不禁诧异地看了一眼杜红泪,随即一脸清冷地说:“唔,小主免礼,我是椒盈,小主唤我嬷嬷或者姑姑,都可以。” 杜红泪闻言笑语盈盈,椒盈的眼眸一闪而过的精光没有逃过杜红泪的眼睛。 紧接着,其余的嬷嬷也都与各自小主对上了。杜红泪特别注意了下,杜蒹葭的教导嬷嬷是容嬷嬷。心底不禁大汗,杜蒹葭该不会真的会成为皇后吧? 失笑,果真是深受还珠格格的毒害,不曾想,这个时空也会有容嬷嬷存在。不过相对于前世的演员,这位容嬷嬷长得很是慈眉善目。 椒盈姑姑在前面引领,杜红泪跟着一起进了自己的房间。 椒盈便说:“奴婢是小主的教导嬷嬷,这三天里,奴婢会竭尽全力教导小主,也请小主能够认真学习。” 杜红泪恭敬地说:“是,一切劳烦姑姑。” 椒盈还了一礼说:“小主客气,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中午的午膳是宫婢送来的,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杜红泪正在用膳,门嘭的一声被踹开,不用想也是杜蒹葭兴师问罪来了。 杜红泪依然悠哉的用膳,似乎面前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杜蒹葭看杜红泪不搭理自己,于是气呼呼的敲击桌子说:“你最好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红泪抬起头,斜睨了一眼杜蒹葭说:“就你这火爆脾气,若是皇上看到了,姐姐的皇后梦会实现吗?” 杜蒹葭闻言气急:“你!” 杜红泪优雅地用丝帕擦了擦嘴角,慢悠悠地说:“皇后乃母仪天下,贤良淑德,高贵典雅,可不是姐姐现如今嚣张跋扈,怒气冲冲的模样可以比拟的。” 杜蒹葭闻言气得狠狠地将满桌子的佳肴全部推下了地,随即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杜红泪,你不要太得意!我没了明月,还有我舅舅家的表妹苍寒烟助我!而你,孤单一人,我等着看你被杖毙!” 杜红泪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一脸阴寒地看着杜蒹葭说:“蒹葭小主似乎忘记了,这里是皇宫,不是杜府后宅!杖毙?哼,我想很适合你这种冲动易怒之人的下场!” 杜蒹葭何时受过这种气,偏偏还是一直被自己打压欺负的人,一时间更是气得怒焰中烧。居然拿起一个茶盏,迅速向着杜红泪砸去。 杜红泪的眼眸寒光乍现,躲过去,欺身上前贴着杜蒹葭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顾念姐妹之情!” 杜蒹葭是真的被吓坏了,她以为,杜红泪应该是那个胆小怯弱,任凭自己拿捏的软柿子。但是她错了,她不再软弱,反而是咄咄逼人。 后退一步,杜蒹葭强挤出勇气怒目而视说:“你当我怕你啊?什么姐妹之情!我才不稀罕!你最好守口如瓶,我不希望杜府受到牵连!” 杜红泪晒然:“姐姐真是聪明,终于是意识到了后果?很好,我现在累了,姐姐就回去吧。” 杜蒹葭气急,不过还是冷哼一声,迅速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杜红泪不禁苦笑,这满地的狼藉,还是要自己亲手收拾。这三天,诗音和听琴也要被教导,所以不能前来伺候自己。 忙碌了一天,晚上杜红泪收拾完毕正要歇息,杜蒹葭居然再次不请自来。 不过这一次,她居然懂得敲门,看起来是有高人指点过了。 杜红泪开门,没有说话,径自坐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说:“请坐。” 杜蒹葭也不客气,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我来是想问你,明月现如今在哪?” 杜红泪淡淡的说:“你应该称呼她为纪夫人。” “什么?”杜蒹葭惊愕地尖叫,随即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么说,真是明月自愿的了?” 第一卷 麻雀隐忍篇 第9章 所谓的争宠 杜红泪轻瞥一眼杜蒹葭,幽幽地说:“她说喜欢飞恒,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作为姐姐,居然还不懂自己妹妹的心。” 杜蒹葭难得脸庞一红,随即怒气冲冲地说:“那你又为什么进宫?该不会那么伟大,真的是为明月才甘愿进宫吧?” 杜红泪不屑地说:“这很奇怪吗?她不愿意进宫,老爷夫人又满心希望她进宫,而我待在杜府与待在宫里有什么区别?” 杜蒹葭忽然眼睛闪烁着鄙夷说:“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清高!或许,你是为了那个云游僧人的预言而来?” 杜红泪嗤笑:“无稽之谈,真要如此,你就不会以待选秀女身份入宫,应该直接被封为皇后,直接入住坤成宫了!” 杜蒹葭语塞,忽然幽幽的说:“其实,做大学士儿子的贵妾不是挺好的吗?地位仅次于妻,以后也会享尽富贵了。” 杜红泪笑得意味深长:“是啊,所以二姐很识时务,早早的选择了这条路。” 杜蒹葭是真的噎住了,她的话居然被杜红泪用来揶揄了!这真的还是那个大字不识,整天出去鬼混的野丫头杜红泪吗? 杜红泪看了看天色,忽然说:“时辰不早了,我就不送姐姐回房了。” 这是赶人了,杜蒹葭恨恨地说:“寒烟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你的确是变了。” 杜红泪挑眉,不置可否。 看得出,那个苍寒烟有心计,她是让杜蒹葭过来探自己虚实的。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杜红泪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会儿是与云无名相伴的五年,一会儿是幼时在杜府受得苦辱。 最后全部化为一句讽刺的话,就是杜蒹葭刚刚说的话:“其实,做大学士的贵妾不是挺好吗……” 杜红泪忽然起身,她想要的,或者说他们都盼着自己做妾,那样更加能够衬托她们的高贵,她们可以入宫为妃,而自己就该要甘心做妾吗?不可能! 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面,是云无名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了,那支玉簪。还有就是隐容丹的解药,离开了,才知道思念。 叹了一口气,杜红泪起身推开门,看着皎洁地月光清冷地播撒而下,空气中隐隐有股花香。刚迈步走出,就听到一声沉声喝道:“这么晚了,小主要往何处?” 杜红泪惊慌之下,不假思索地说:“哦,内急,请问净房怎么走?” 宫灯近了,看清来人居然是白天引着教导嬷嬷前来的太监,他咳嗽一声说:“前面直走,然后左拐就是了。快去快回!” 杜红泪并不是真的内急,不过只能硬着头皮装作真是要上净房,于是低垂着头说:“是,多谢公公指路。” 轻移莲步,杜红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直到走出了很远,杜红泪回首看不到任何人影的时候,方才舒了一口气。 脚下依然不停,只是半晌反应过来,似乎自己走错了?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杜红泪吃惊之余,立刻藏身茂密的花木中。 是一队巡夜的御前侍卫,杜红泪惊了一身冷汗,只得循着一些黑暗没有光亮的小路行走。 所以当回过神来,杜红泪憋屈地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这可就麻烦了,又不能抓个人问路,那样会被当做私自出院,图谋不轨被送进大理寺问型的! 提心吊胆的走着,空气中的花香更加浓郁了。杜红泪一阵惊喜,这里是御花园,那么回去储秀宫更容易了。 刚想着举步向左方走去,忽然一声低沉带着磁性的男声响起:“一炷香,比上次晚了半盏茶的功夫。”声音里似乎带着三分愉悦,七分轻笑。 杜红泪闻言却是如惊雷,什么情况?该不会是宫女与哪位侍卫私会,被自己撞见了吧?先不说他们的后果,若是自己被发现了,肯定会被灭口吧? 心底打鼓,杜红泪迅速看准一个假山,跑过去躲在后面。心跳却是骤然加速,怦怦的心跳声令得杜红泪异常不安。 好奇心害死人,杜红泪悄悄探出脑袋,果然看到一个身着宫婢衣裳的宫女,满脸的惊慌失措和惊恐,浑身还打着哆嗦。 杜红泪不禁嗤笑,有胆出来偷人,怎么没胆面对私会之人? 淡粉色的宫婢装束,被茂密的树枝丫遮住大半个身躯,若隐若现,能够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她的面前。 杜红泪不禁遗憾,看不清那名侍卫的真容了。 忽然宫女颤抖着惊呼:“你干什么?” 杜红泪不禁诧异了,欲拒还迎?呵呵,该不会是初次私会吧!有趣,好奇心更浓厚了。 悉悉率率的声音,男子带着诧异问:“不是……你是何人?”到最后,声音里居然夹杂着怒意还有冷寒。 杜红泪不禁乐了,感情,认错人了?歪头看去,宫婢双腿打颤,面上全是惊骇。 男子声音更加冰冷了:“说,你是谁?” 杜红泪闻言,也禁不住被男子带着煞气的声音给惊得心惶惶然。 宫婢颤抖着,哆嗦着说:“我我是竹韵。” 男子闻言愣怔了一下,随即带着迷惑问:“竹韵?竹韵是谁?” 宫婢闻言浑身一颤,杜红泪心底更是打鼓,这唱的是哪一出?该不会是,有人恶意设计陷害,故意引两人上钩吧? 正思索着,就听宫婢惊呼一声,随即惊恐地问:“啊!你又是谁?” 杜红泪不禁晒然,怎么感觉像是初次见面,互相自我介绍似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听男子一声轻笑,声音如山泉叮咚,令人闻之心生好感。 杜红泪看到宫女身子一动,原来是男子松开了手,正在纳闷着男子是不是就此离开的时候。 男子忽然清冷地说:“慕容子寒。” 杜红泪皱眉深思,慕容子寒,倏然心底一惊!慕容是皇室姓氏,在这深宫之中,啊!居然是…… 杜红泪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着噗通一声,显然是宫女下跪了。紧接着是惊惶不安地声音说:“奴婢该死!冲撞了圣驾,请皇上恕罪!” 杜红泪的右手紧抓着岩石,心底满是惊惧,是皇上,是先太子的堂兄!糟糕了,他应该会大发雷霆吧? 他要是发怒了,那个宫女会怎样?不会是杖毙吧?杜红泪心乱如麻,古代就是残忍,尤其是宫中,动不动就拖出去杖毙! 想想就浑身汗毛倒竖,心里慌乱地吓人。 就在杜红泪惊惧的同时,慕容子寒的声音不带波澜地说:“是你自己前来还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 宫女闻言吓得浑身惊惧,立刻不住地磕头说:“奴婢该死!奴婢不知皇上在此,无意冒犯皇上,请皇上恕罪啊!” 她不住的磕头,咚咚声惊得杜红泪的心扉也跟着跳跃,仿佛置身在惊涛骇浪中,心底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杜红泪思索,她说是无意冒犯,那就是误闯这里,难道是和自己一样,迷路?不可能,她是宫女,怎么会迷路呢? 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脑袋,风乍起,吹动树枝丫,这一次杜红泪隐约看到了明黄的袍子透过树叶缝隙,若隐若现。 心底如一记棒槌敲击,除了震骇全部是恐惧,果真是皇帝啊! 慕容子寒蹙眉,冷冷地说:“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你是哪个宫的。” 宫女闻言浑身一颤,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半晌,气氛安静地令杜红泪窒息,就在杜红泪惊疑的时候,慕容子寒忽然带着笑意说:“果真是靓丽,让朕想想,你是清颜宫的?嗯,不对,应该是清汐宫。” 杜红泪闻言犹如置身冰窖,浑身冰冷,他带着笑意的口气中,夹杂着多少的杀气呢? 宫女没有出声,杜红泪更是大气不敢喘,唯恐也被发现,那么自己还没有复仇,就要立马和娘亲酒泉相见了。 冷笑着,慕容子寒忽然俯身,狠狠地捏住竹韵的下巴,直痛得准运闷哼一声,方才带着煞气说:“费了心思见到朕,你以为朕便会宠幸与你么?” 此话一出,更是宛如惊雷。杜红泪不禁震骇了,莫非,这宫女想要天,那可是勾引皇上,那可比私会罪刑更加严重了! 就听着慕容子寒冷笑说:“朕很好奇,若是你的主子知道你的意图,会怎么对你?说,你的主子是谁?” 宫婢吓坏了,慕容子寒冷不防甩开手,宫婢下意识跌倒在地。 杜红泪暗暗咋舌,真不懂怜香惜玉!随即摇摇头,兀自观看。 竹韵暗自咬牙,硬着头皮说:“奴婢的确是无心闯入这里,皇上圣明,饶了奴婢吧!” 慕容子寒冰冷地说:“误闯?呵呵,你以为朕会相信吗?” 竹韵惊惧,忽然愣怔着,不知所措了。 杜红泪闻言不禁发怵,他说不相信,那就是说他认为这竹韵必是故意侯在这里,等着他,继而侥幸希望能够妄想着承蒙雨露? 杜红泪禁不住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似乎,自己能够猜到他的想法?那么,他会怎么处置这个竹韵? 是果真查出她出自哪宫,把她交给她的主子,还是交予内务处,按宫规处置? 无论是哪一项,都足够令这竹韵毛骨悚然,追悔莫及吧? 冷哼一声,慕容子寒说:“不说吗?还是……” “啊,皇上恕罪,臣妾……”忽然一声妖媚的声音,带着惊慌失措,静静地响彻在御花园上空。 第一卷 麻雀隐忍篇 第10章 得偿所愿 杜红泪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小跑着,头上的金步摇一颤一颤的。似乎仔细听,还能够听到她不知道是错愕还是震惊而发出的喘息声。 半晌,女子忽然惊惶地说:“啊!她是谁?” 杜红泪心里有了计较,听这个女子的意思,莫非慕容子寒等得就是她?而这女子却是迟到了,竹韵却赶在女子之前,来到了皇上与女子相约地点。这下子,杜红泪也不大相信,这宫女是无心误闯了。 很显然,慕容子寒与女子有约,而这个竹韵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特意过来装作是误闯,恐怕真的有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 这也难怪,先皇忽然驾崩,先太子火烧东宫薨。同样作为皇室血脉的慕容子寒初登基,先不说后位悬空,就连四妃都没有立。后宫着实空虚匮乏,据说只有几个美人,品阶最高的的有位昭仪。 这样一来,的确会有很多宫婢有了不该存得心思。尤其是那些已经有了品阶的小主,宫中的宫婢们,想必想法更加强烈。 慕容子寒嘴角勾笑,只是眼眸中满是阴沉和深邃的看不透情绪:“既然虞美人想要看清楚你,竹韵,把头抬起来。” 杜红泪恍然,原来是清颜宫的虞美人啊!难怪,刚才这慕容子寒在问这个竹韵主子是何人,哪个宫的,提到了清颜宫。 虞美人闻言大惊,直直地看向竹韵,似乎是气急败坏地狠狠瞪着竹韵。随即带着怒意说:“竹韵?啊!你不是碎玉轩林昭仪的贴身宫婢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慕容子寒双眸倏然凌厉,却忽然淡淡的说:“虞美人既然无心与朕赏花,那么便回清颜宫吧!”言罢,忽然俯身看着竹韵惊恐地脸说:“既然你有心,朕当不会令你失望而归。” 竹韵一惊,下一瞬间身体一空,人已经被慕容子寒打抱横起。竹韵惊呼一声,随即伸出手臂搂住慕容子寒的脖颈。 虞美人气呼呼地说:“皇上,这个宫婢胆大妄为,您就任凭她阴谋得逞吗?” 慕容子寒冷哼:“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虞美人气结:“我……臣妾告退!” 慕容子寒嘴角三分笑意,七分冷凛,忽然转身直直向着杜红泪方向走去。杜红泪心里一跳,幸好敏感的先行把头躲起来了。 然而,他向假山走来了,千军一发之际,杜红泪咬咬牙躲进了山洞中。虽然里面漆黑一片,很害怕,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够暂时躲进去。 听着脚步声逐渐走近,杜红泪刚平息的心情迅速提上嗓子眼了!真是出门不看黄历,感情今天是倒霉到家了? 果然,就在杜红泪藏身在一个隐秘的山缝隙间后,山洞里忽然灯火通明,他居然抱着竹韵进了山洞! 慕容子寒进了山洞,沉声说:“果喜,收拾一下。” 果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尖锐嗓音说:“是,奴才遵旨!”悉悉率率的声音和凌乱的脚步声过后,就听着慕容子寒说:“洞外守着。” 杜红泪嗅着忽然多出来的龙涎香的香气,心底不住感叹,这皇帝真会享受!随即一个不好的想法涌进脑海,该不会,他要在这里宠幸那个竹韵吧? 这真是太疯狂了!杜红泪发誓,自己真没有偷窥他人隐私的癖好,更不想撞上这档子事。前世自己还没嫁人,这一世的自己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怎么办? 想什么怕什么,就听竹韵忽然惊惶带着娇媚的声音说:“啊!皇上……您要……干什么?” 杜红泪不禁鄙视,切,装模作样的女人!明明是想要勾引人家皇帝,现在还装惊惶,装可怜,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想到这慕容子寒居然就把山洞,当做宠幸竹韵的地方,可想而知这竹韵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唉,宫里的女人并不是侍寝了,就能够麻雀翻身了。 很多宫婢费尽心机爬上皇帝的龙榻,却大多再没了窥视龙颜的机会了。相当于是提前打入了冷宫,而且还是,没有任何位分的被打入冷宫,下场可想而知。 自古难料帝王之心,皇帝的心思男厕,也不容许有人随意揣测。这竹韵自作聪明,想必慕容子寒看她,就像在只耍戏的猴子吧? 慕容子寒的声音的带着醉人的笑意:“朕要做什么,你不是最清楚?” 竹韵颤抖的叫了一声,杜红泪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汗毛立刻呈直竖状态。 慕容子寒的声音带着蛊惑说:“唔,你不是想要朕的宠幸么?朕就让你得偿所愿!” 竹韵闻言疾呼:“啊!皇上……不……唔!”声音戛然而止,换成了喘息声和呻吟声。 杜红泪下意识去摸心口,那里,怦怦乱跳,无法平静下来。躲在缝隙中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被发现了,慕容子寒可不是个善茬! 山洞里充满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和喘息声,杜红泪紧贴着冰凉的岩石壁,迷迷糊糊中居然睡了一会儿。 迷蒙着眼睛,忽然听到慕容子寒开口:“果喜。” 就听脚步声进来,果喜说:“奴才在,皇上,可是要回天乾宫?” 慕容子寒轻嗯了一声,这时候另外一个脚步声传来,就听慕容子寒淡淡的说:“喝了它。” 杜红泪心一惊,人整个清醒过来。喝了它!难道他要毒死竹韵?不对,忽然杜红泪心底一动,莫非是……避子药? 竹韵果真也是想到了毒药,立刻惊恐地说:“啊!皇上……奴婢……这药……” 显然,她想问又不敢问。或者说,她想要拒绝喝,但是又不敢。 就听果喜不耐地呵斥说:“皇上的赏赐,你敢推拒吗?” 果然,竹韵吓了一跳,急忙说:“不……不是的!奴婢,谢皇上……赐药!” 杜红泪终于嗅到了,空气中除了龙涎香的香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就在这时,又进来一个人说:“皇上,椒盈姑姑求见。” 杜红泪心里一动,椒盈姑姑,自己的教导嬷嬷,她怎么回来?难道,她发现自己不在房中?杜红泪心乱如麻,随即又侥幸地想,或许是姑姑有别的事情禀报皇上? 慕容子寒淡淡的说:“宣。” 有脚步声远去,另有脚步声进来,想必是椒盈姑姑了。就听椒盈的声音:“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慕容子寒轻唔一声说:“何事?” 椒盈姑姑说:“禀皇上,所有待选秀女全部在储秀宫安排妥当了,教导嬷嬷也已经开始教习。另外,秀女们贴身宫婢也已经有内务府遣嬷嬷前去教导。” 慕容子寒的声音带着满意说:“嗯,做得好。朕的心意,你明白。果喜,摆驾,回天乾宫。” 杜红泪的心放了下来,他要走了?同时又难免有些失落,真想目睹龙颜啊!但是万事小心谨慎,杜红泪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心,她可不想再次品尝好奇心害死人后果带来的滋味。 终于松了一口气,杜红泪下意识拍了拍心口。偷偷探出头来,这一看不要紧,刚好自己的教导姑姑椒盈恰好眼神也瞧过来! 杜红泪心底一个激灵,她敢发誓,椒盈姑姑一定是看到自己了!该怎么办?她会揪出自己还是选择无视呢? 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杜红泪的心脏再次超负荷怦怦乱跳起来。脚步声停下,就听着椒盈姑姑说:“既是奴婢,就该知道该守的本分。纵使你现在有先天条件,更应该要谨守本分。把衣服穿上,快点走吧!” 杜红泪心底一惊,这是在敲打竹韵的同时,也警戒自己了?听着先天条件,竹韵定会以为是自己貌美或者是碰到了皇上,其实椒盈姑姑只是告诫红泪,别以为成了秀女就真的能够一步登天了! 真是毛骨悚然,这么说,椒盈姑姑是打算放过自己了? 脚步声远去,红泪知道椒盈姑姑走了。无奈那个竹韵还没有走,似乎在想什么。半晌,传出压抑的啜泣声,杜红泪听了感觉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不过好在确定了,慕容子寒赏她的是避子药。唉,这竹韵,恐怕再没了机会窥视龙颜了。先不说被搅了好事的虞美人如何给她下绊子,就是她越过自己主子林昭仪这一条,恐怕清汐宫那位,也不会再留她了。 想到这里,杜红泪不禁对慕容子寒更添了一份警惕和惶恐。这显然是个不简单的帝王,他宠幸了竹韵,却并没有给她任何位分,还给了一碗避孕汤! 这个帝王是寡情的,想必他对那个虞美人,估计也是不存在情吧?想到这里,杜红泪不禁失笑,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为妃嫔,怎么能够奢望帝王的情? 所以说,处在深宫,首先要管好自己的心。这是云无名教导的时候,说过的话。他说,柳巷里的女人心最是难测,危机四伏,能明哲保身了,才可以行动。 如果要出手,就要百分百的把握完胜,不然宁愿潜伏隐忍,也不要存在一分侥幸之心。一步错,步步错,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竹韵似乎不急着离开,抽抽搭搭的,哭泣声断断续续。杜红泪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紧贴着岩石,这样迷迷糊糊睡了会,然后听听动静,再睡会。直到天朦胧的时候,竹韵似乎想通了,终于起身走了。 杜红泪等到脚步声彻底远去,再没有任何动静了,方才走出来迅速出了山洞,找准方向立刻火急火燎的向靓景轩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