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繁华过后   官历X年X月X日。   一辆半旧不新的的士开进了南方某县一个叫小浪镇的机关院子里,司机一扫方向盘,漂亮得近乎完美地就倒了车,然后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高瘦,面皮白净的年轻人。   红旗、标语,激昂的口号,游行的队伍,一会儿变成灯红、酒绿,晚风轻回的繁华都市,一会儿又变成激情、浪漫、瑰丽、性感的同屋女友……最后终于定格在眼前这陈旧得似乎远古机关。大学生吴韧手执南方某县人事局的报到派遣单呆呆地立在小浪镇的机关院子里,一切恍如隔世。显然他还没有从过去的繁华都市梦中完全清醒过来并准备接受这一地的“荒凉”和满目的“疮痍”,现实就这样残酷地摆在了面前。   九月的天空,太阳时阴时睛,秋天的云翻腾变幻着,又转瞬即逝。三幢七、八十年代建造的办公楼似乎还铭刻有历史的印迹,毫无亮色和现代化气息可言,灰头土脸地耸立在那里就像焉焉的打不起精神;稀稀松松进出着各种服饰的工作和办事人员,他们大多神色松驰,脚步“从容”,似乎都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和需要消耗,又像昨夜的宿梦并未完全清醒还有些睡眼惺忪。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甜腻的桂花香,吴韧知道那也只不过是院子当中那几棵毫不显眼、看似笨拙的桂花树横七竖八的枝枝杈杈上米粒般大小的小黄花散发出来的本能的芬芳。   吴韧的到来,似乎给本来有点土气和沉寂的院子带来了一线亮色,有目光随着他挪向办公室的脚步显得越来越关注,明显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冯镇长,这是新来报到的大学生吴韧。”吴韧被办公室一个叫彤彤的女孩领到了一间布置素雅而不失庄重的办公室。   “领导好!大学毕业生吴韧服从组织派遣安排前来报到,这是我的资料。请您多多关照!”吴韧还不习惯直呼别人姓氏后面再带什么长、什么书记之类的称谓,也就干脆统称之为领导,个个都是“神仙”,人人都是“菩萨”,香一路烧过去,他想总是不会错的。吴韧将派遣单和个人简历轻轻地放在镇长那厚朴结实闪着黑泽光亮的办公桌上便退立一边,例行公事地等待回答镇长的问话,他想这应该和人才市场应聘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人才市场可以说是选“牲口”,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而在这里是指定派遣分配,这就是优越性。   “请坐,小彤你去给新来的同事倒杯茶。”   吴韧这才发现放下手中报纸露出脸面的镇长竟然是个女的,也许是他心不在焉吧。“女的?”吴韧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像一潭静水给人丢进一粒小石子,泛起轻微的涟漪,他不由得借喝茶之机悄悄地打量起这个即将成为自己顶头上司的女镇长来。   这绝对是个看上去很精致也很耐看的女人,头发烫成时下流行的披肩小卷发,如褐色的瀑布泻在双肩上。面如皓月,眉似远山,贝齿明眸,秋波流转,尤其是那得体的衬衣包裹下若隐若现的恫体,曲线玲珑、凹凸分明,不由得让吴韧又想起了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再见了的同屋女友露露,他有些神不守舍、心猿意马。   “不错嘛,本科生还是个才子,发配到乡镇机关来,大材小用,真是委屈你了嘛!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的选择,有的人选择了坦途,有的人选择了崎岖,还有的根本就没得选择。但不管怎样既然来了,就安下心来好好干吧,一切从头开始,从零开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扎根基层也是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的,无论在什么岗位上,我们都应该无愧于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无愧于我们的青春年华啊!我也是本科毕业,从这个层面上说我们算是同级别,全机关就数咱二人学历高了!”   “哦?”   “哼——,告诉你吧,咱冯镇可是武大行政管理学院正宗本科毕业生,全机关就她学历、水平高,见多识广”   “小妮子,你乱说什么。去给吴韧安排住处吧!就住318,回头跟办公室老王打个招呼,就说是我安排的。”   “吴韧,你现在的工作就是暂时到党政办公室做些文秘工作。因为你是本科毕业生‘下放’到农村基层工作,组织部门还是相当重视的,事前打过招呼,明天党委曾书记可能还要找你谈话的,好好表现吧!”   冯镇长意味深长地望了吴韧一眼,然后站起来伸出手,有了送客的意思,吴韧赶紧趋前和她握手。   “欢迎你加盟!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肖彤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感谢!”许多人在表达谢意时都选择或者说喜欢用叠词“谢谢”,吴韧认为只要将这二字说得诚恳自然,效果绝对比叠词要好。   握手离开时吴韧才发现这个当镇长的女官僚在自己的办公室竟然也穿着那种大街上流行的莹光闪闪的丝质真丝裙子,也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松手时右手中指竟勾了一下吴韧的手心。尽管只是那么轻轻地一下,吴韧还是觉察到了。这时的吴韧自然不会去深思,也不想去深思。他只觉得领导对他已经很关照了,处江湖之远,知识在这里还是受到了应有尊重。这让他心底多少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和慰藉,暂时给了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尽管这个理由难免有些一厢情愿和牵强附会,人处在困窘的时候,希望就好比夜行中远方的灯火,有总比没有的好。   走出冯镇长的办公室,那个叫肖彤的女孩倒是很热情和“健谈”。她告诉吴韧318房间是目前机关空闲单身宿舍里条件最好的,通风、透气、采光性能好又不当西晒。春、夏、秋三季窗外法国梧桐肥厚宽大的绿叶葱葱郁郁都能伸进房间里来,很有诗情画意,很适合写文章的人幽居。上个月办公室的赵副主任就跟冯镇长要过,她硬是没松口,想不到轻而易举地就分给吴韧。“难道是为你而留的?冯镇可真有先见之明?”彤彤伸了伸舌头,朝吴韧扮了个鬼脸。“这个女孩真能‘表演’,她的热情简直有点过头了!,难道这就是乡镇,这就是基层?”吴韧口中不说,心里却这么想,你已经完全习惯大城市的思维模式,还来不及转弯,当然他对这些并不反感。   “是吗?”吴韧保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能得到了如此的礼遇,从某种意义上说应该是知识严格地说是文凭得到了应有的尊重,这岂不正是个良好的开端吗?他有着所有年轻人特有的热忱和丰富的想像力,也有着青年一代血气方刚的秉性。有时候,心若一动,对世界的某些看法往往是会改变的,吴韧从心底长吁了一口气,深锁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整个上午彤彤就像一只能说会道的百灵鸟,一边帮他拾掇东西,一边不停地问这问那那,她对这个新同事的一切都新鲜和感兴趣。中午还硬拉吴韧去她家吃饭,吴韧觉得有些不妥,不便明说又不忍拂其好意,也就去了。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后来在关键时刻影响了他人生轨迹的人---彤彤的父亲,他未来的岳丈大人,小浪镇人大委员会主席肖少林。   从彤彤家里出来,吴韧只记得那个满头花白的半老头很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亲切地询问了他的相关情况,热情地给他介绍小浪镇的大体情况,风土人情,与其严肃的社会职位相比,吴韧觉得他更像一位仁慈宽厚的长者。“其实,吃个饭就吃个饭嘛,他跟本不必如此在乎我!”吴韧惯于用他以往的思维模式考虑和衡量事情,他隐隐觉得这些想法有些偏激,是也应该改变一些习性了,牛B烘烘的,生得像个“刺猬”,或者唯我独尊,都是要不得的,职场生活,毕竟是人去适应生存环境,而不是环境适应人,达氏理论早在几百年前就无比精僻地论述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无数次地被引用作为教条宣扬,也只有真正离别象牙塔,踏入茫茫江湖的人才会慢慢领会。   “生存真他妈是门学问!”吴韧想着想着不由转而愤然。·   吴韧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XX年9月22日,小浪镇新干部报到的最后一天。他在当天的日记里这样写道:凡含泪播种的,必欢呼收获!这就是我留下来的全部理由。   次日,诚如冯镇长所说,党委曾书记让办公室通知吴韧去他那里谈话。除了例行公事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勉励话,并没有任何出乎吴韧想像范围之外的东西。走出曾书记的那间大得有点夸张的办公室,吴韧觉得和这个50来岁眼球布满血丝、脸皮松驰的老官僚的谈话可以说是毫无新意,自己之所以毕恭毕敬的其实是那把象征着权力的大班椅和门口那块刷着新漆的“书记室”牌子。    第二章 人际关系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吴韧需要给自己前进的理由和开创新生活的信心,他认为首要的还是要彻底“解放”思想,一通才能百通。他自然明白现在所走的人生道路就是古人所说的“仕途”,今人称之为“官场”;他也读过不少关于此间描写的文学作品,什么“人欲想上天堂,就去当官;想要下地狱,也去当官”、“人生之于仕途,有味之极,也无味至极”、“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之类文辞以前往往信手拈来,也深以为然,而当真正踏上这条路并将以此为业时,吴韧还是难免心生彷徨和迷茫。“官场一入深似海,九牛十虎拉不回”吴韧的仕途尽管刚刚起步,这个道理他又焉能不明白。有没有特例、有没有比上面所想像的更好的官场模式、诗意地做官?吴韧寻思着,他当然希望他能独立特行、另辟蹊径而抵达个人成功的彼岸!“要求功德圆满,但须大智慧!”,吴韧在心里对自己说。年轻的血总是容易热的,年轻的心总有希望和憧憬在前头。因为有了冯镇长的"关照",彤彤的热心;因为有了前面思想上的开通和情感的“铺垫”,大学生吴韧满腔热忱地投入到了新的工作环境和职场生活中去。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体验,正如谈第一次恋爱和初吻一样,总是令人觉得新鲜刺激而又满怀激情。   虽然思想问题暂时放下了,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尽管吴韧为人低调也很谦虚、友善,但他还是敏感地意识到整个办公室除了彤彤对他异乎热情外,其它同事对他始终是不冷不热,自己宛若个“外星人”、跟空气一样被大家所忽略,没有人安排他做什么,也没有人对他的到来表示更多的兴趣,连个简单的欢迎会形式都没有。尤其是那个赵副主任(主任借调去县委组织部,办公室由他主持全部工作,这是彤彤告诉吴韧的)更是冷漠。彤彤总是喜欢拿吴韧发表过的文章、得过的荣誉炫耀,吴韧并不反对她这样做,也许这正中他下怀,涉世之初的他太需要有一些名气、需要造“势”了,还有他也想以“旁观者”的心态静静地观察一下同事们对他到来的反应和态度,可大家对这些都似乎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对他表示过多的热情和关注。   吴韧心里岂能不明白,是他的“优秀”盖了大伙的风头。尤其是赵副主任,主任上调县里的事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而由他接任办公室主任本来也是坛子里摸乌龟----十拿九稳的事。却偏偏好事多磨,关键时刻“拉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吴韧,学历高同时又是写文章的能手,领导好像也蛮看重,这些岂不在无形中对他构成了潜在的威胁。赵主任他要不到的东西,吴韧一来就得到了,这也让赵副主任觉得很没面子,很伤自尊,也许出于从自我保护的角度,所以他选择了冷漠,办公室的同事自然个个鬼精,他们暂时不会因为一个新来的同事,去“得罪”一个自己原本看好的老同事、领导,所以他们也都选择不冷不热的态度,反正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这时的吴韧对“官场”的游戏规则还要懂不懂、似通非通,他亦认为自己不够资格去跟赵副主任较劲,也无意去争什么主任,自己更应该向他们虚心地学习。他只知道糟糕的人际关系会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和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应该想些办法加以改善,当然这些难不倒吴韧。   “吃出来的感情,喝出来的友谊,玩出来的交情!”对这种“官场”文化吴韧虽有些鄙夷,却也深知其独特的“功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小不舍则乱大策。吴韧告诉彤彤他要请客,客人嘛,就是有办公室“老黄牛”之称的王姐一家,当然还有她,时间是晚上,地点在县城小有名气的君忆酒楼,不过事前还得麻烦她先去跟王姐说声,彤彤很兴奋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下午四点,吴韧和彤彤一块乘车去了县城,一下车彤彤就欢呼雀跃地找王姐去了,吴韧估计算着她大概进了王姐家门才给王姐家挂了电话,邀请他们全家,果然一切如他所想像的搞定!   晚宴的气氛温馨感人,王姐的老公也是个搞文字工作的同行。三杯通大道,一切好商量,事实上还没到三杯吴韧他们已经称兄道弟了。吴韧自然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他乘微醺的酒意吐出了心中的不快与苦恼。   “其实大家都挺佩服你的,本科生又写得一手好文章,这样的人才放到乡镇机关来工作绝对是大才小用。也都知道金鳞岂是池中池,一遇风云便化龙,你迟早会成为人物的,只是人人都有自尊心,毕竟你是新来的又是外地人,大伙就是放不下那个面子;还有就算是想对你有所表示,也不好开那个口,何况还有赵主任那层微秒的关系掺杂在中间,要不岂不成了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王姐果然直爽,一语道破“玄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吴韧对于别人认为他是个外地人而有如此贬低之意很难接受,不过这也是事实,他又能怎样,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改变他们的这种成见,让他们接受自己。吴韧将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意见深藏而不流露于言语,现形于容色。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人都是希望互相尊重的。尤其是你们这些强者,注定是要成为“业界”的精英们,只要你首先尊重了别人,别人巴结还来不及。自卑感和渴望被重视往往是小人物们的通病!”王姐舌下不饶人,却也说得合情合理。   王姐的这番话让吴韧耳目一新,她说得太经典了,也道出了人性中的某些弱点,还多少带有些自嘲自弄的味道。吴韧当然明白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话题很快就转到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上来。谈及到情感和个人问题时,王姐朝彤彤呶了呶嘴,“你瞧这个怎样,如果不是心已所属的话,不妨考虑考虑,人家可是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哪,硬是把你说得蜜一样的甜!”   吴韧知道彤彤一定是事前跟王姐说过什么,在办公室里他们关系最好,是属于闺密的那种。这个小妮子心里其实也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彤彤对我真的、真的很好,她一定会是个好老婆的,王姐当年不是也对涛哥(王姐老公)情有独钟、痴情一片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顾左右而言它。“她就是喜欢我呢,当年他家老娘不同意,她还非我不嫁……”那个好久不曾说话了的男人,终于找到了话题。吴韧干脆就跟他一唱一和尽说些“胡话”,二个男人就在那里使劲海吹神侃、打哈哈,吴韧知道只有这样才不会太深入“正题”了,理由是他们喝高了,喝高了的人就算说过的话也可以不算数的。   “兄弟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堂客的事嘛,急不来的,天下好姑娘有的是,让我老婆给你物色几个?财政局的小张、农业银行的小李、我们单位的小燕,还有……反正是花园里看花,任你挑任你选。”   “看看这德性,猫尿喝多了就尽说起胡话来了!”   酒宴在王姐的调侃声中结束,她搀着涛哥,彤彤扶着吴韧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镳”。    第三章 难以挽留的心   南方深秋的夜晚飘荡着薄薄的轻寒,县城的大街上晚十一点已是“人烟稀少”,晕黄的路灯将吴韧和彤彤的影子拉成一长一短,闪烁的霓虹交替眨着诡秘的眼睛,仿佛在窥探这两个夜行者心中的隐密。吴韧似乎回到了繁华的大都市之夜,回到了女友露露的身边,他又想起了那些逝去的风花雪月、笑语嫣然;那些动人心魄的激情时刻……   只要一招手,那些逡巡的的士便会过来将他们送回到来时的地方。吴韧没有那么做,彤彤也没有那么做。风一吹,吴韧的酒就醒了大半,彤彤扶他的手就变成了挽着他的胳膊,微微依偎着他,他们就这样无言地并肩行走在空旷笔直而有点暧昧的大街上。   “太晚了,机关应该也关门了,莫回去了?”吴韧的话是试探性的,也许寂寞使然。   “嗯---”   “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嗯---”   “你打算怎样跟你老妈说?”   “同学聚会,不回了啦!”   也许是酒精在宾馆空调的作用下,也许是关于杨露露的性幻想始终挥之不去,吴韧感到异常闷热燥动,一股原始之火慢慢地从心底里升腾起来,继而弥漫渗透到每个炽热得大张的毛孔。他瞟了一眼彤彤,小妮子面色胭红,呼吸有些紧促,胸脯兀自在那里起伏。吴韧心一横,便怂恿她跟他一起去浴室冲凉,在彤彤的娇羞中吴韧一把将她拉进了浴室。   吴韧调好水温,看到彤彤还傻站在那里,不由露齿轻笑,便过去温柔地帮她褪去衣裳,随着衣物的剥离,吴韧感觉到彤彤全身软得都快成那了八足章鱼,搂着她得像熟透的苹果似的恫体,轻轻一旋,水就冲在了两人的肌肤上.   温热的水凌空而下让吴韧舒服了很多,也逐渐清醒了些,浴室里热雾慢慢地升腾起来,他不由仔细端详起彤彤来,娇好的面庞,匀称的身材,白晰的皮肤……吴韧觉得其实也挺不错的了,他的脑海里同时闪过另一个倩影,是她,是冯梦兰——冯镇长,那张成熟而妩媚的脸,那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   欲望很快将吴韧的灵智淹没,也强烈地冲击着这对欲海中挣扎的男女。也许是一直以来压抑的情感需要放松,也许是压制了许久的青春激情渴望渲泄,吴韧搂抱彤彤的手越来越有力,也越来越“放肆”,彤彤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在没有得到明确而强烈的拒绝下,两人终于滚到了一块……   激情过后终归平静,吴韧发现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落红嫣然,原来彤彤也并非雏儿,自己也只不过喝了第二锅水、第三锅水、或者说第N锅水。吴韧靠着床头软垫,抽着烟,一声不吭,脸上阴睛不定,他又想起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杨露露,她也并非纯的,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他们是以笔友的方式认识的,她结束了他的男孩时代,用她那火火的嘴唇让吴韧在午夜里无尽地销魂……   彤彤大概也自然意识到了吴韧不说话的原因。   “对不起,吴哥,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傻丫头!”吴韧抚摸着彤彤的长发,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彤彤说读中专时骑自行车不小心……实情也好,谎言也罢。其实吴韧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也不想听进去,过去不可追忆,未来遥不可及,人真正拥有的是当下,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他心中浓得化不开的是惆怅,同时他觉得喜欢一个人其实就是一种负担,而爱一个人绝对是一种自私。彤彤若不是真心喜欢他,她也绝对不会这样对自己如此坦诚。也许是自己伤害了她,吴韧一时无言。   “彤彤,你后悔今天跟我出来吗?”   “不后悔!”   “彤彤,天亮以后我就去买事后紧急避孕药,我们的事你还是先不要说出去,包括你的父母和闺中秘友,明白吗?”吴韧觉得他很自私也足够冷酷。   “嗯”   此时彤彤简直是只为了爱情而足具牺牲精神的羔羊。   接下来,吴韧就轮流请办公室除赵副主任以外的其它成员喝茶、赴宴、K歌,照样是彤彤作陪。不过吴韧也不会那么傻B了,他不再是一个一个地请,而是几个一组几个一组地进行。果真如王姐所说,当你给别人一个微笑时,世界回应你的是一片灿烂。吴韧很快改善了与办公室同事的关系,有人甚至开始当着赵副主任的面叫他吴哥了,赵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吴韧改善人际关系的目的达到了,同时作为附加“产品”就是也“深入细致”地了解了彤彤同志,他觉得多少有点“暗室亏心”的味道。和同事的关系是融洽了,吴韧以为日子总会发生点什么,改变些什么,或者说生活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新鲜刺激和意外惊喜,尤其是他觉得冯梦兰镇长对他很有点“那个”意思,但到底是哪个“意思”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想着这些,心中难免浮起淡淡地惆怅,郁结成岁月的忧伤,在每个失眠的午夜。可半年下来,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冯梦兰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倒是和彤彤又“偷鸡摸狗”地干了几回,吴韧觉得无聊透顶也郁闷至极,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和决定,也许是自己误解了领导的好意,或许说其实她对每个人都是同样热情和关心,那是她的领导艺术,他太自以为是了……   人在年轻时做事若是看不到希望,往往是容易改变主意和决定而心生退意的。彤彤的付出并不能挽留吴韧的心,他开始权衡和盘算自己是否“潇洒”地别别这个叫小浪镇的地方。    第四章 神奇访客(一)   正当吴韧情绪波动,萌生退意时,南方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江南的冬天,即便是下雪也不甚寒冷。   为了躲避彤彤的“纠缠”,吴韧在机关食堂吃过晚饭后,就乘着雪光,独自外出散步去了。回到机关时大抵九点半左右,这在冬天的乡村已经可以算是夜深人静了,因为天气的原因,办公室的值班人员都已经熄灯钻进了被窝,只有电视淡蓝的萤光闪烁跳跃、路灯孤独地昏黄着,他径直回了318。   开门,进屋,换鞋子,屁股刚挨上椅子,外面就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彤彤?”这么晚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想躲都躲不开啊。吴韧心中怏怏,但还没有作出正式“撤退”决定之前,他还不想摊牌,肖彤对于独在异乡作异客的他来说,还是具有一定价值的,至少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当所有的人都可能遗忘他的时候,还有一个女孩在为他守候,守候他窗前的灯火、守候风雪夜归人,这让他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暖流。   “谁呀——”明知故问。   “我,老宋——”   不是彤彤,吴韧未免有些失落。   “来啦——”赫然出现在吴韧面前的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头发花白,穿着中规中距的灰色中山装,表袋里还插了一支老式的钢笔。吴韧终于想起这个老宋的片段来了,此老系机关食堂的管理人员,跟他同样隶属办公室,但因其平日里沉默寡言,年近退休,基本上就没安排他具体的日常性工作,是闲和尚一个。吴韧跟其接触就更少了,只是隐约听说他过去因家庭成分不好的缘故,一直单身,后来政策好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仍然落个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他跟他一样是个以机关为家的人。   “您快请进,外面挺冷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深夜来访,必有要事,吴韧不敢怠慢。沏上二杯热气腾腾的香茗,分宾主坐下。   “宋老深夜造访,定当有所教导,您请讲——”机关的人都叫他老宋头,吴韧翻过来称其为宋老,也并非其有意抬高他,而是基于最基本的尊重。   “邮拢砩纤蛔牛茨慊乩戳耍蜕侠凑夷阆铝脚唐澹ひ孤饽寻景。   “好啊,求之不得嘛,只是不知您老要来,没什么东西招待您!”吴韧找来电炉子,插上,一会儿灯管就红了。   “不,我这里有酒和盐花生。”老宋变戏法似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瓶酒和一包报纸包好的盐煮花生。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老宋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冲吴韧微微一笑。白居易的《同李十一醉忆元九》,此时从老宋的嘴里悠然而出,此情此景,却再是合适不过,不由让吴韧对老宋刮目相看。古人云:三步之内必有芳草;江湖有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棋也是老宋带来的,竟然是围棋,这在吴韧到小浪镇党政办公室几个月的印象里,他从来没看到老宋跟办公哪个下过棋,就更不要说围棋了,想不到此老还有如此雅兴。黑白起落间,吴韧很快就沉浸到黑白的世界中去了……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也不知过了多久,吴韧才完全从棋局中摆脱出来。棋品如人品,棋路如思路,这个老宋不简单啊!吴韧内心充满了感慨,同时也对老宋的身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老宋并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不便过问。   “干——”老宋举了举杯子却并没有跟吴韧碰杯,自顾自地喝了。   “这半瓶酒就落你这,明晚再继续?”   “好啊,好啊,只要您老不嫌弃,晚生自是求之不得啊!”这回吴韧是发自内心的客气。   “年轻人,前途无量啊!”这是老宋头临走时留下的话语,难道老宋会相面,有未卜先知之明?无缘无故,凭空决这等话,吴韧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老宋总是在九点半到十点时间段准时敲响318的门,两个年龄差异甚殊的人,俨然成了一对配合默契的老朋友,每次来老宋话也不多,也不恋战,手谈二至三小时,他便下楼而去。直到第七天晚上,老宋落了个东西在吴韧的椅子上。   那是一本厚厚的有些陈旧了的笔记本,翻开扉页《红尘鞭影》四个正楷字就映入了吴韧的眼帘。   话说民国初年,有一对异性兄弟,情同手足,因时局动荡,民生艰难,他们以倒斗摸金为生,说白了就是靠盗墓发家。当他们的孩子还小时,就订下了儿女亲家,并以一对出土的汉时古玉佩“蟠螭双蠡璧”作为定情信物。一次偶然的机缘巧合,他们探得了一位蒙古亲王的古冢。因墓藏过于丰富,他们计商分两次盗取,凡摸金倒斗之事都是在月黑风高之夜、夜深人静之时,且讲究三香三拜吹灯摸金、时辰到雄鸡一叫就得住手的规矩,否则必沾晦气,殃及已身子孙。这两兄弟也不例外,第一天晚上,满载而归,各家均分得珍宝器皿若干,两家商定干完这票,就从此金盘洗手,按当时民国的法律盗墓者一旦抓获必将处以极刑。第二天晚上,看看就要大功告成,突然遭到了军警的围捕,在上面拉绳子望风的兄弟丢下正在地下作业的兄弟,仓惶而逃,警察将守株待兔,将地下的兄弟连同出土的物品搞了个人赃俱获,凯旋而归。   逃脱的兄弟连夜找到“亲家母”,担惊受怕的女人一夜祈祷换来的却是丈夫锒铛入狱的消息,顿时失了主心骨。幸有“亲家”百般安慰,答应打通关节,贿赂伪县长以求换从轻发落,情急之下的女人将镇宅巨宝青铜器“牛虎铜案”交给了“亲家”。骗得巨宝后的兄弟,携妻女仓惶出走,人间蒸发了。   苦苦等待“亲家”出面,打通要害关节,拯救丈夫的女人,最后等来的却是丈夫杀头的噩耗。急愤之下的女人,一病不起,也随丈夫撒手西归了。年仅十五岁的主人公从小康之家一夜之间沦为街头流浪者。此时正值日寇铁蹄蹂躏中华大地,国恨家仇,支撑着少年顽强地活了下来。    第五章 神奇访客(二)   当过伙计,扛过枪,当过知青,援过边,岁月流逝,无依无靠的少年变成了中年,国恨已平,家仇未报,它始终像熊熊烈焰一样在每个夜晚炙烤着他的灵魂,父母的遗言历历在耳,让他如芒刺在背,可天下茫茫又去哪里寻找当年他父亲的“好兄弟”、他的“岳父母”呢?因此他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直到有一天,他终于从知情人口中得知他们早已在全国解放时随国民党溃军飘洋过海去了台湾,而当时大陆和台湾处于军事对峙状况,音信况且不通,就更不用说只身前往复仇索命了。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故乡,在父母的坟头上痛哭了一夜,喝得烂醉如泥。政府怜悯其孤苦伶仃,且有一定文化,能写会算,便安排了他的临时工作,慢慢就成了公家的人,而他的生命在那仇恨的燃烧和无望的等待下错过了许多许多……   后来两岸关系缓和,通了书信,再后来就有人回来认祖归宗,从探亲客口中,他终于又打听到了“仇人”的消息。   那家人去了台湾后,凭借手中的珍宝和经商的头脑,很快在台湾撑起一片家业,后来发展成为赫赫有名的章氏集团,但终因多行不义必遭天遣,两个老人均不到70就归西了,家族的实际掌舵人就是当年与少年有婚姻之约的章柳眉,听说她去台三十好远才跟国民党的一位军官结了婚,丈夫也英年早逝,膝下一儿一女。   当年的少年已经熬成了老年,须发皆白,过去的是是非非如过眼烟云,他都仔仔细细地想过,前辈的恩仇似乎都已随他们的时代结束了,而给他留下的又是什么……   “待续!”,行文在这里打住了。显然这是一个没有结局也无法结局的故事,吴韧不知道为什么老宋要将这个故事的原本落在这里,难道这就是老宋一生的写照?当他翻开最后一页时,才真正明白老宋的用意。   “这是一个孤寡老人一生的故事,没有花前月下,没有风花雪月,浸泡着血和泪,爱恨情仇到头来难解难分。也许这是一个不会有结局的故事,也许还会有续集,但作者肯定不是我了。如果真有那一天,请您一定要将这个故事续下去,直至结尾。”   “您是第一个读这个故事的有缘人,请您将之珍藏。待故事有了结局的时候,你可以将它整理成小说,如有结集出版的可能,请一定要署上你的大名,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和回报。愿好人一生平安!”   显然这些都是后来新写上去的,似乎墨迹未干。读完最后的文字,吴韧早已泪流满面。从那个夜晚开始,他灰暗和燥动心静下来了,对生活的信念和意义不再是简单的认识,开始严肃地思考他的人生,他总觉得老宋在向他暗示什么。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吴韧觉得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和自命不凡的东西!    第六章 霹雳一声暴动   静下心来的吴韧,相对于老宋的人生经历,这回觉得他实在没有什么必须的、自己能说服自己离开的理由了,至少暂时。   生活总是在人们困顿无聊的时候不经意地现出希望的曙光,正如作家柳青所说的: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的。有些岔道口,譬如政治上的岔口,事业上的岔道口,个人生活上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中国农民负担项目繁多,任务沉重,就拿小浪镇来说农村收费项目细分下来竟达数十项之多,内容也五花八名,包括农业税、农业特产税、村干部工资、农村五保户经费统筹、民兵武装经费、教育集资、各项建设以资代劳等等。每当粮食夏收以后,顶着酷暑,乡镇各路“人马”纷纷下村摧收各种税费,前后时间往往长达一个月之久,并且建立了相应的责任追究和后勤保障制度,征收任务、经济指标细分到各个单位和个人,征收过程中倡导既严格分工又通力合作,贯彻不用霹雳手段不显菩萨心肠的工作方法。“鼓打千槌不如雷轰一声,农民嘛,往往只认得鼓眼睛的罗汉,不认得闭眼的观音。”这是曾书记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说这话时他亦经常眼睛通红。   双抢前,党委曾书记亲自主持召开了党政班子成员会议,他全力主张开征建设全镇寄宿式中心学校建设费,农民人均50元,加之县里新增的马路拓宽建设费50元每人,小浪镇农民19XX年人均负担仅此两项就净增100元。   19XX年6月12日,镇政府派去小牛村收三提五统的工作小组因农民负担问题与部分村民发生激烈争执。有个叫张飞虎的村民站在自家的平顶屋上用铜锣使劲一敲,那些原本老实、本份、善良而又怕事的农民兄弟这回不再是曾书记眼中的羔羊,他们纷纷拿起扁担、锄头、铁锹、扫帚,甚至不知从哪弄来的梭标等冷兵器从四面八方赶来,轻而易举就将七名镇干部围困在村小学校中央。天有不测风云,霹雳一声暴动。   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农民“运动”,村干部的电话很快打到了党政办公室,接电话的是吴韧。真是无巧不成书,那天除了冯镇长和另外一个值班的副镇长在机关外,其它的党政班子成员都好像不约而同因某种原因不在“家”。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在流逝,很快就是下午三点多了。当得知年近退休的老武装副部长被村民勒令只准穿汗背心、内裤在酷日下罚站时、当得知综治办二名干部公然被非法“囚禁”在农民的厕所里时……机关上空笼罩着“不安”的气氛和“激愤”的情绪,大家都将目光投向镇长办公室。   “吴韧,你负责召集一下机关所有在家的干部职工,告诉大家十五钟后随我去小牛村。”   “冯镇长,上面天天口口声声在喊要减轻农民负担,下面的群众不理解政策,往往是拾得鸡毛便当令箭。依我看这事颇为棘手,情况也非常复杂,曾书记又不在家,是不是先让魏镇长(值班副镇长)带队去小牛村了?你还是在“家”坐镇指挥协调吧!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向你报告的。”吴韧不无忧虑。   “是啊,是有人给我出难题,你不知道有些事是明知山有虎,也不得不为之呀,何况还有我们的七名同志被困在小牛村,党委政府要与他们共进退,同荣辱。好了,你也不用多说了,执行吧!”   吴韧觉得血很快就冲上了脑顶继而全身都热了起来,思维也随之活跃开了,不过,他还是特意平静了一下内心的波澜才去电话通知各单位负责人带队前往机关集合待命。在“家”的干部职工包括女同志在内也才不过十来个人,由冯镇长带队大家分乘二辆北京吉普奔赴小牛村,在车上吴韧多了个心眼,他叮咛租来的那辆吉普车的司机,让他在干部下车后利用自己是本地人的优势马上驶出群众的包围圈,在圈外等候备用。果然,那小子鬼精灵,亦生怕激愤之下的农民兄弟跟他的车过不去,自然满口应承,干部下车后他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个女镇长来了,我们找的就是她……”面对蛮横不讲理的群众,吴韧发觉简单的说理和陈述对他们已经是徒费口舌了,农民负担任务是党委政府集体研究决定的,怎么找的就是她冯梦兰镇长呢?这话听来让人多少有点那个,这对冯梦兰一个女人来说显失公平,矛头直指冯镇长,那他党委曾书记又是干什么来着的?整个事件已经激化,情况也相当复杂了。   很快就有群众抬来一张“凉床”(南方农村背上用来纳凉的类似长板的竹制品)横放在马路中央,怂恿一位年近七旬的五保老人躺上去,说干部打了他,后来还有更“好事”者甚至为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凉蓬。同边其它村看热闹的群众也从四面八方起来,把学校围了个水泄不通,人员组成也良莠不齐,少数不法分子更是乘机大肆歪曲事实、恶意攻击政府,煽动群众闹事。情况完全处于失控状态,面对成百上千情绪激动的群众,干部的力量毕竟是薄弱和有限的,不容吴韧多想冯镇长他们已经被人群和喧闹所“淹没”,一切都乱了,一切都变得毫无章法。再这样下去冯梦兰肯定要吃夸的,是要出大事的。   吴韧急中生智,赶紧跑到学校用来当上课钟敲的铁板面前,拿起小铁锤,就“当”“当”“当”狠狠地敲了几下,事出突然,此举一下就镇住了骚动的人群。   “干部中有支持小牛村这次“运动”的,请站出来!”   场面很快静了下来,村民们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吴韧,自然无人站出来。   “干部中有是本地人的请站出来!”   这回有五、六个干部站了出来,包括彤彤。   “你们听好了,睁大眼睛给我看清了你们面前的叔叔、伯伯、大哥、大嫂们,记住他们的名字和面孔,以后也好认认亲,串串门嘛!我就不信这些人当中,你们就一个也不认识,村干部和驻村干部都来了没有?”   “在!”有几个应声。   “不要听他的,不解决问题决不放人!”有几个声音在叫嚣。   “乡亲们,我在这里郑重地告诉他们,现在平息事态还来得及,毕竟事出有因,除首恶分子,其他人我们可以不予追究,同时也严重警告少数危险分子、唯恐天下不乱者,不要以为你们就做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一经查实,必将严惩不贷!”   “我在这里再次重申一句,那些唯恐天下不乱者,有种的就站出来,有什么话就光明正大的来和政府‘谈判’,搞阴谋诡计决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团结大多数以打击少数派。此番话果然让以农为本的“暴民”们害怕起来,场面冷清了下来,有胆小怕事的就悄悄地溜走了。吴韧知道自己的这次冒险算是成功了、见效了,否则的话后果将真是不堪设想。不能有丝毫犹豫,他接着便用正宗、标准的普通话大说了一通道理:首先群众对自身负担和干部工作作风有意见是正常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完全可以向党委政府提出来,也欢迎大家提出来,但是,应当通过正当的渠道,不能采取不正当手段和过激的行为。干部干部,干一步算一步,他是依照上面的“旨意”办事,也是人,他们的人身安全和人格尊严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们绝对没有权力对他们进行非法关押、拘禁及任何形式的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更不能对他们进行人格侮辱,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其次大家不要听信个别另有用心的人的阴谋煽动,成为他们手中利用的工具,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毕竟还是头顶着天脚踩着地,干部出了事有政府挺着,你们个人又何必把事情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捧着火盘在自己头上烧,到时候吃了亏,别人说不准还在一边笑,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这又何必呢。第三至于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和得到妥善解决的时候,要相信政府,同时也要给政府解决问题的时间。   人性的弱点往往在风尖浪口暴露无遗,吴韧果然击中了“暴民”的七寸、软肋,场面安静下来。打蛇随棍上,绝对不能给“暴民”们以喘息的机会,毕竟他们还不是高智慧的“种群”。吴韧便自作主张宣布让群众推选3至5名代表与领导进行对话、但“谈判”,地点不能设在学校现场,同时他要小牛村党支部书记尽快将谈判地点安排在就近的“关系户”家里。至于其它村民吴韧便让乡村干部们分头做思想工作要他们散去。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吴韧那番滴水不漏、义正辞严而又刚柔并济的普通话既起到了“震慑”作用、“安定”了民心,又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村民们一阵骚乱后,嚷嚷着开始推选“谈判”代表。    第七章 谈判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一番推推搡搡、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才选出来5个农民谈判“代表”。他们再也没有先前的雄纠纠、气昂昂,一上“谈判桌”很快就败下阵来,说话也温婉客气多了,有的甚至变得拘谨起来。   吴韧拉彤彤到一边耳语一番,彤彤会意地离开了。对话和“谈判”正式开始,吴韧正襟危坐,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与会人员的发言,不时简短地询问一下他们个人的相关情况,例如姓名、家庭住址,尽量详细,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魏副镇长便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揶揄他:“这是我们新来的吴镇长,大家有意见尽可以跟他说,不要有顾虑嘛,我们吴镇办事最认真!”   吴韧知道魏副镇长是把“皮球”往冯梦兰和他这边踢,“这只狡猾的狐狸,树叶落下来也怕伤着头皮。”吴韧心里骂着,嘴里自然不便点破。这时小牛村的妇女主任悄悄地进来迂回找到冯镇长去里屋说事,冯梦兰会意地跟她进去了。冯此去再也没有回到“谈判”现场,吴韧的脸上始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仍在继续,吴韧估计冯梦兰走远了,也就尽量少说话,多做记录,更不会轻易表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矛盾囤积、激化至此必然有其深层次的原因,此实非三言二语所能说得清楚明白的,场面自会有他魏副镇长撑着。当你还不足够强大时,最好还是闭嘴的好,这就是官场。   冯梦兰“黄鹤”一去不复返,魏镇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很不满地盯了吴韧一眼,吴韧却佯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只顾埋头笔记。吴韧觉得自打他到小浪镇工作以来,此时才最像一个乡镇秘书,这样才是一个秘书应该干的事。   魏镇知道今天是“滑”不过去了,内心愤愤复恨恨的他无可奈何只好表态说:群众反应的问题,他会带回去汇报给主要领导听的,党委政府也会开会专题研究大家的意见并请示上级组织尽快给农民兄弟一个满意的答复云云。   谈判仍在进行,外围工作也正在紧张地进行,相邻四个村的支部书记和村干部都被紧急调集到现场做说服疏散工作,用冯梦兰后来的话说就是让他们盯也要给她盯牢了,到底是些什么“人物”在那里兴风作浪。晚九点时,吴韧和魏镇在村干部的陪同下终于走出了那家农户,原来守候在外和被“羁押”的干部们早已重获“自由”回去了。村民们在强大的政策、思想攻势下,看到冯梦兰走了也成为了不争的事实,夜幕的降临又似乎给了他们某种无形的压力,绝大部分都散去了,剩下的“游兵勇”也不足以构成威胁。当坐上那辆被村民们砸碎了车玻璃但尚能爬动的北京吉普时,吴韧觉得他简直就像一位凯旋的将军,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激动和豪迈,他相信这将是他个人仕途生活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上天赐予的绝好机遇。   冯梦兰那天穿的粉红的衬衣被村妇们撕开了一道口子,飘逸的长裙也被弄得脏兮兮的,回去时由于走得匆忙还不小心忸伤了脚,狼狈不堪。当然这些都是吴韧后来听说的,对于像野水牛一样粗俗而又愚笨的山野村夫,当时又那么乱,就是说有人甚至浑水摸鱼抓了冯梦兰的几下,吴韧也会深信不疑。   冯梦兰一周没来上班,小牛村事件到底怎样解决,冯镇长又做什么去了,难道真如外界传言的休养去了,找他那手握重权的公公哭诉去了?吴韧不得而知,他所能感受到的是镇党委严格地说是曾书记,对小牛村事件似乎并不见得足够重视,平静得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当然,所有这些也只是他停留在心里的“胡思乱想”。   树欲静而风不止,机关院子里还是起了流言蜚语,大抵都是冲着冯梦兰来的,说什么她在小浪镇是站不住脚了,怕是要调走了;有人说她怕是去找她那当市委常委、市组织部长的公公哭诉去了。   吴韧很是愤愤不平,个个咋都成了事后诸葛亮?出事的时候不就都草鸡、当缩头乌龟了吗?!今天反在那里说长议短,还有曾书记,吴韧觉得他在此事上应该有所表示,至少应该开党委会,还得有一个明确态度,为冯梦兰挽回些面子和影响。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事情似乎不了了之,魏镇说过的话压根儿就无法兑现,小牛村的三提五统就暂时让它见鬼去了。吴韧觉得此事应该并不会就这样了结了,但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又说不出具体的理由,找不到明确的证据,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果真如此,岂不太令人失望,让干部们寒心。事实上是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会去在意小人物的感受的。   倒是有一种说法,在吴韧听来不知是当喜还是当忧。有人说:那天要不是吴秘书临场应变,当机立断,还真不知会闹出什么大事来,那样冯梦兰的洋相就出大了!    第八章 山雨欲来   正在吴韧迷茫和困惑的时候,接到了冯梦兰的传呼,他不敢怠慢,亦不敢在办公室回电话,那里人多耳杂,他硬是跑去公用电话亭才给冯回电话.   冯的问话很简单,只问了下吴韧最近的工作状况,她没来上班时都有哪些班子成员在“家”理事。吴韧则画蛇添足地告诉她说不敢在办公室给她回电话,怕的是人心难测,她没来上班的这几天机关里面关于她的议论纷纷,曾书记倒是天天在机关,其它的党政领导也大部份在,大家都似乎神秘兮兮,尤其是几个党委委员更是一反常态地热情。吴韧详细地报告了机关每个人说些什么话,还说他耳里听到的和他眼睛所观察到的,心中有本帐,只要她冯镇长想知道,都可以统统“倒”出来,原因和理由就是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出于侠义之心亦当如此。   冯梦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显然她有些感动。   “小兄弟,谢谢你了,努力吧,功夫不负有心人,机遇总会光顾有准备的头脑,终究会有出头之日的。是非功过,很快就会有结论的,我就不信收拾不了那几个老狐狸!”   “明白!”到底明白什么,吴韧其实也是半夜吃糊糊—似懂非懂。老狐狸是谁,又怎么收拾,在什么时候、由谁来收拾,吴韧想着想着莫名就有些激动起来。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他自然将这一切深藏于心底,仔细地观察,小心去求证,台面上的言语他从来不会有所情绪流露,这时候的吴韧很敏感也很明智,他知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潭水有多深、书记镇长之间积怨成见到底有多深、结又会是怎样?恐怕是他所无法猜测的,他不想成为炮灰,不想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所以对于他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三缄其口,以免“祸”从口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当自己还不够强大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努力克制自己,保护自我,低调为人。尽管人们仍然津津乐道吴韧当日的“壮举”,吴韧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的心态、平淡的生活。   冯梦兰来上班了,她看上去形态更加从容,笑容更加亲切,见人还主动打招呼,似乎压根就什么没发生过,和人寒暄也只是说她去外面休了一个悠长的假日。时下的她更显得容光焕发,精力充沛。大家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包括吴韧在内,当然他是不会主动去找她的,该干什么仍干什么。   很快就有传闻说有举报信件寄往上级组织反映6。12小牛村事件真相,说什么那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有目的、有针对性的“政治”阴谋,吴韧自然不便去追问这些更不会散布和流传。流言终归是流言,日子一长就会自然死亡,生活该怎样还得是怎样,吴韧这样认为,他更不想遭人猜疑,否则他到时候是百口难辩。不想半个月后,由县委组织部牵头县纪委、监察室配合真的派来了一支庞大的调查队伍,对于尚且沉迷在6。12事件“惊险”中的小浪镇干部来说,一切仿佛都来得太突然了。   看来有时候传言也并非完全都是空穴来风,吴韧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冯梦兰不是说过很快就会有结论的吗,现在要看的就是这个结论怎样下和由谁来下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调查组的到来,给机关大院带来了沉重的压抑感,人人“自危”起来。吴韧第一次领略到了冯梦兰的政治能量。   不过,吴韧现在这些都不会去深思细想,用他自己的话说想多了就是自找麻烦、自寻烦恼。她冯梦兰在小浪镇干了一年多的镇长,有些事情自然应该用不着他替她操心。如果连这点根基都没有,她也最好别在这里混了,早点腾出位子来“让贤”算了,他曾某人不就是怕她独揽大权和挤走他吗,这是一场较量,那个愚蠢卑鄙的武夫出身的官僚,自认为凭借他是本地人的优势就可以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有人坐轿,自然就有人抬轿!   吴韧不想去赶那淌浑水,他现在要求自己的是心态平和,心灵平静,切不可暴露他的个人观点和喜恶爱好,不是他不敢,只是时机未到,君子待时而动。坐看窗外梧桐一片葱绿,生机盎然,吴韧觉得他的318终究还是缺少点什么,还得增置点什么,他莫名就有了一些惆怅。下班后,面对沉寂的机关院子,吴韧终于想起来了,是应该有些音乐,或悲怆苍凉、或缠绵悱恻的旋律,他为自己天才的设想兴奋不已……   吴韧想到就做,花三千多元(而当时他的月工资才600元,主要来源还是大学期间的稿费、社会实践的积攒)买了一套当时颇为时尚的功放音响,还别出心裁地将其中一个音响绑在朝外的窗户上,另一个则居房间的一角。   当抑扬顿挫的朗诵《再别康桥》、当贝多芬悲壮的《命运交响曲》、当悠扬动听的萨克斯《回家》、当浪漫流行的《粉红色的回忆》、当热情火爆的《冬天里的一把火》、《一无所有》……回荡在机关院子里、飞越绿意葱茏的梧桐树阔叶飘得更远时,吴韧再次成为公众议论的焦点。当有人得知他花三千元添置的却只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时,直呼其为“癫子”。不过大家对吴秘书就是有了非同一般的看法和认同,都对这个破坏他们宁静生活的小伙子报以宽容的微笑。   音响的轰动效应还在另一方面表现突出。抛耪饫稚欢暇陀腥舜蛱饷厥楦鋈说南喙厍榭觯绕涫悄切┪椿榈呐嗄辏堑敝杏谢馗刹俊⒔淌Α⒁缴踔粱褂行┳砸晕缘纳缁崤嗄辍K姓庑┤眯ね苁墙粽牛⌒囊硪淼毓鄄熳盼馊偷牧成坪跸氪又锌叫┦裁矗318的次数和频率也明显增多了,只要没事闲着她几乎都去了318黏吴韧,让那几个对她颇有点那个“意思”的男同事嫉妒不已。正因为如此,吴韧做事更为低调,为人也更加谦逊,他知道在那个时代他是在标新立异,如果不保持足够谦虚的态度和低调的处事风格,别人会闲话他不够稳重、轻浮的,那三千多个块块就算白花了,不过他的这种担心已经是多余的了,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保持和巩固他“纯洁高大”的形象,以达到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境界。   为求博得异性的欢心,雄性吐绶鸡竭力地表现自己。吴韧觉得他扮演的角色和所施用的“伎俩”比吐绶鸡也好不到哪去,多少带有些诙谐和讽刺的意味和色彩。   “年轻没有错!”吴韧这样安慰自己,以求内心释然。    第九章 欲纵故擒   调查组折腾了好一阵子后,走人了。尽管吴韧竖起耳朵也没听到什么结论性的消息,但他知道这是快有定论的预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默,只是这个定论可能要由某个更有权威的人来宣布而已,他得促促整个事情的发展速度了,在小浪镇权力天平的冯梦兰方再加一枚法码。318的某个晚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工作灯,吴韧独自在那里挥笔疾书,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所有的工作人员除了值班的都休息去了,吴韧也不例外,只是这次他没有让肖彤知道,一个人去了县城,回来时提了一大袋洗发水、香皂、卫生纸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品,这很正常,没有人会怀疑吴秘书近期有什么异常之举的,包括彤彤。   县委书记曲鹏同志亲自来小浪镇主持召开了党政班子联席扩大会议。曲书记在会上大发雷霆,说是小浪镇事件给全县抹了黑,严重影响了全县的工作大局,也给他曲某人脸上贴了“金”;说有人还专门写信给他,反应了小浪镇的十大问题,说是十大蔽政,言词中肯,切中要害,看来小浪镇现有的领导班子是不足以信任目前复杂的工作局面,他将会建议县委常委重新考虑小浪镇的工作,从组织上保证小浪镇的大局稳定及工作的正常开展云云。接下来便是曾书记和冯镇长言词诚恳、痛心疾首的检讨。吴韧因在办公室负责接待和秘书工作,也就能接触到这些。他敏锐地预感到小浪镇的“政坛”将会有大动作,将会掀起一场大风暴、一次大变革,那个外强中干的曾某人从曲书记的话音一落就已经风光不再,日落千里了,他很快就会成为昨日黄花。吴韧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至少还了冯梦兰一个公道,也给那帮自以为是、固步自封的顽固守旧派以敲山震虎,至于这次变革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吴韧很现实,在事情没有明朗和落实之前,他不愿意去联想。   果然,不久便传出了曾书记要调县环保局任党组书记兼工会主席的消息。事情很快被证实了,同时调走的还有和曾交往甚密的一位党委副书记和财贸副镇长,均为镇级建制中除主官外重量级的人物,果然是“大手笔”。县委也几乎在同时任命冯梦兰为小浪镇党委书记,立即上任,正如某些人所担忧的小浪镇历史上的第一个强人、以强硬的态势出现了。   党委书记冯梦兰是在县委郑副书记和组织部赫部长亲自陪同下来她昨天还是镇长的小浪镇走马上任的,为此全镇召开了干部职工大会。在大会上,赫部长发表了关于重用、用好年轻干部的热情洋溢的讲话,听得吴韧心潮澎湃。吴韧觉得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也在随着他的人生的经历而不断地改变和提高,他为以前的幼稚而羞愧,为当年学校系书记动员他入党时曾毫不珍惜,还乱说什么入了党就不能谈恋爱云云而深感懊悔,时过境迁他甚至有了想立即就申请加入强烈冲动和渴望。   强烈要求进步和积极向组织靠拢对年轻的官员来说太正常不过了,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中,这是必不可少的经历,他们的上级往往通过考察他们对这两件事的热衷度来衡量他们的政治前途,因势利导,因人而异,或加以提携栽培或予以打击扼杀。   当这些念想还在吴韧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时候,第二天他被叫去了书记办公室。   桌子上赫然摆放着《论小浪镇十大蔽政》的打印稿,冯梦兰正用手指轻叩着它,吴韧瞟了一眼,就当没看见。   “吴韧啊,我和几个党委商量了一下,办公室关主任早几天调县委组织部了,党委决定任命你为党政办公室主任,特征求你的意思,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路水过一路沙。兵贵神速,赵副主任的担忧终于应验了,吴韧努力平静心中的波澜,他意识到他的良苦用心终于得到了“上帝”的青睐。   “那赵副主任呢?他可是老办公室了。”   三十六计之第十六计曰:欲擒故纵。   “知你是个鬼精明,还没上任就给我提条件了?!不过也好,咱明人不做暗事,还是光明磊落的好。”   冯梦兰清了清嗓子。   “为了考虑吴大主任的工作能够顺利开展,也不用我这个当书记的操心,赵怀中同志党委将另拟重任,这个答复你满意了吧!”   吴韧这回是真的“心花怒放”了,他极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以至于不让喜悦、兴奋之情过份地溢于言表,又要保持适度的兴奋,既不能让冯梦兰觉得他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儿,也不能让冯梦兰认为他对“办公室主任”一职反应平平。    第十章 主任   “感谢领导的提携、栽培,吴韧感激涕零,如有差遣,臣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油腔滑调,满嘴江湖习气,可不是你吴韧的风格啊,在大学里怕也是个老油子!”   “如有虚言,天人共戮!”人生就像场戏,戏里戏外,既然要演就不妨演得逼真一点!   “好了,好了,知道啦!在这里我还是要提醒你,办公室的工作有其特殊性,既要服务好党委政府,又要体现、执行、贯彻领导意图,处理和协调好各种关系,当好一个党政办主任决不亚于一个政府班子成员,也是最能锻炼和提升一个人综合素质的岗位。”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毫无疑问小浪镇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但愿你能运用你的智慧才气,做出一些可圈可点的成绩来,在这点上,我们应该是心灵相通的,我也不想让你久居人下,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你好自为之吧!我之所以力排众议坚持上你,那是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是不会看错人的,希望你能明白,不要让我失望!。”   “感谢领导的信任和破格起用,我吴韧无以为报,唯有在工作岗位争先创优,给您争光长脸!”   “你去忙吧,要记得自己承诺啊。”   “还有回去后马上写份入党申请书送到机关支部书记张敏手里。”   “是!”   “谢谢你,吴韧!”   走出冯梦兰的书记办,吴韧觉得她的话既开诚布公又很是耐人寻味。他本是顺口说出的道白,她却说什么“要记得自己的承诺”;还说相信自己的感觉是不会看错人的,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还是有意说给他听的,颇费思量;本应自己说的谢谢反而是她说了,吴韧觉得这个冯梦兰还算性情中人,至少还没有被同化得冷漠无情,只知道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之辈,亦非那种过河拆河,鸟尽弓藏之徒,初涉官场,遇人若许,不能不说是幸运了,他的心思也就没有白费。吴韧是应当“利用”这种“优势”来做些事的,这个世界除了血肉之亲本来就是互相利用,能被别人利用至少说明其在别人眼里是有价值的,有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别人。佛说:十年修得红尘面,百年修得共枕眠。此生注定与冯梦兰这个女人有段因缘,至于他和她未来又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和故事发生,吴韧不愿去“奢想”。   吴韧将“喜讯”最先告诉的是肖彤,她自然欢天喜地,看着面前的“如意郎君”春风得意、感受他的魅力气息,彤彤认为最好的庆祝方式还是将自己再次毫无保留地呈献给吴韧,她相信他会明白自己的深情。   女人的一生,再也没有比拥有一个优秀的男人更值得满足和珍惜的了!   一下子就成了圈子里许多人终生为之奋斗而不可多得的副科级实职领导干部,且又年纪轻轻,连吴韧都觉得自己前途无量。不过他还是很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吴韧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和告诫他:吴韧啊,吴韧,你是一个要干大事的人,岂能为了这一点小小的成就而沾沾自喜,固步自封!再说你身后还不知有多少明枪暗箭,未来还不知有多少曲折坎坷,一切都还刚刚开始,万里长征才迈出第一步,切忌张扬!想到这吴韧脸上就火辣辣的,他只差没往自己脸上扇耳光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才能使智慧清明,才能保持头脑的清醒,而在官场里行走的人,清醒对他来说胜过身家性命,这就是吴韧后来撰写的官场秘笈中的“强迫冷静法”。   吴韧同时深深地明白他其实只是成功地投了一次机,玩好了一回“空手道”而已,要不是6。12事件他说不准还得在秘书的位子上踏踏实实地干上几年,这就正像炒股一样,买中了蓝筹股,时机一来,好运气是连门板也挡不住。他又岂能不明白这一切都来自一个叫冯梦兰的女人,严格地说来自于她身后强大的官僚网,要不是她他又算哪根葱:会写论文的本科生?笑话,其实这种地方根本用不着这等人才,这里只需要埋头办事、忠于领导、会摇“尾巴”的“奴才”,你大学本科生又怎么样,人家照样可以让你寂寂无闻,郁郁终生;照样可以玩弄你于股掌之中。当然优势也是有的,并且大大的,关键在于由什么人来说你、看你和用你。   岁月的沧桑让当初的毛头小伙渐渐地深沉起来,吴韧觉得他毕业一周年来,也就是说到小浪镇工作的一年里,有得也有失,自己未免于俗竟也很能琢磨官僚心态,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不是我不明白,只是这个世界变化大快!”这句话简直就是说到吴韧心里去了,像个绅士般的做官,在中国看来简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候门一入深似海,纵有九牛拉不回”它此时最能形容吴韧的心理,也被他写进了自己的官场日记里。   又一个才子佳人梦破灭了,这个世界并不在乎再多一个叫吴韧的官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