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月痕   半月痕   楔子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个绝色的丽人,云鬓高绾,飘带飞扬,在一丛桂花树下轻声吟唱。那张美绝人寰的俏脸上滴滴淡蓝色的眼泪轻轻流淌,是一滴滴千年的寂寞,更是无法解释的忧伤。   抬眼望去,但见疏落的桂花树冠之上一角飞檐斜斜扬起,淡淡的迷雾之中,一块淡金色的匾额高高地挂在门楣之上,上面以篆书镶嵌了四个蓝色的大字:太阴之宫。远处桂林之中一个赤膊壮汉手持板斧,木屑飞扬中,正在辛勤伐木,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那丽人正轻弹珠泪,独自忧伤之时,却见那白色玉石铺就的林间小径之上突然跑来一只毛色雪白的玉兔,径直跳到丽人怀中,抬头吱吱连叫,似乎是在告诉主人什么事情。那丽人收起眼泪,在玉兔身上轻轻抚摸几下,转过身加快脚步,步履轻盈地向宫殿走去。转过一座高高的假山,一座斗拱飞檐的巨大宫殿出现在眼前。就在那块‘太阴之宫’的巨大匾额之下,一个风神如玉的道者正在来回踱步,不时向自己走来的方向遥望。台阶之下一蛇一龟蜷曲着硕大无朋的身躯静静地伏在那里,而在台阶中部,则一左一右分别站了两个衣甲鲜明的魁伟将军,一个浑身火红,手里捧了一柄火红色的奇形长剑;另一个则一身黑衣,手里捧了一个造型古朴的水斗。这两人两兽都是静悄悄地不出一声,神色间毕恭毕敬,目不旁视。   那丽人见到那位道者,原本忧郁的脸上顿时现出一抹红晕,意态娇羞却又欢喜无限地疾步走上前去,阶前的两只巨兽和两位将军先后向她点头为礼,神色恭谨。只见她走到道者面前开口问道:“陛下,今日怎地有暇光临小妹这清寒的月宫?是否有什么要事要告诉小妹?还是许久不见,心里有些……有些……”脸上一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道者抬起头来,向着她陪笑稽首,神色间却是显得有些尴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丽人似是对道者要说的话有所察觉,而且是自己期盼已久的话语,不由得满面娇羞,低头将一张俏脸埋在怀中玉兔那雪白的长毛之中,柔声说道:“陛下,您有话但讲无妨,小妹我……我……全听你的安排就是了!”   不料想此言一出,那道者更是尴尬不已,双手连搓,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踟躇半晌之后,那道者蓦地长叹一声,转身向桂花林中走去。丽人不知何故,但看到那人痛苦的神色,却是没来由的觉得十分心疼,当下不由自主地紧跟其后,不住地柔声安慰。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林间僻静之处,那道者转过身来,脸上神情已经渐趋冷静,看着丽人说道:“真君妹妹,为兄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要对你说,却不是你所想得那样。待会我说了出来,妹妹你可不要生气。”   丽人听了对方这番言语,显然是心中极为失望,一种失落之感油然而生,但却不忍对其恶言相向,只是淡淡地说道:“陛下神通无量,又是掌管一方诸神的帝王之尊,小妹倒是想不出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是值得您找我商量的。陛下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小妹我洗耳恭听便是。”   那道者又是一声叹息,神情落寞,低声说道:“真君妹妹,为兄知道你一直对我一片真情,但你也知道,为兄一直对你事以兄妹之礼,这千余年时光转瞬即逝,为兄从未对你有过逾越之处,你可知道为何?”   丽人俏脸一红,说道:“这个小妹哪里知道?反正小妹心里一直是……一直是……唉!也许是小妹我资质平庸,难入陛下法眼吧!”   那道者正色说道:“真君妹妹这是哪里话来!妹妹你气度高华、风姿绝世,在这天、地、人、神、鬼五界之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女。那俗世之中的西施、王嫱等人,虽说号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比之真君妹妹而言,却总还是少了一种出尘脱俗之气。为兄能得真君妹妹垂青,实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不过嘛……”   丽人听对方夸自己美貌,不由得心花怒放,一时间螓首低垂,满面桃红,却是笑靥如花,等听到对方话锋一转,却是心中一沉,忙抬头问道:“不过什么?”   只见那道者轻轻咬牙,终于说道:“不过也许正是因为真君妹妹太过出色,所以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难以接近的感觉,所以为兄一直对你只有兄妹之义,却难以产生男女之情。”   丽人心中痛楚,有些不自然地反问道:“听陛下言下之意,似乎是心中有人了?”   道者显得有些为难,踟躇半晌方道:“不错!为兄今日此来,正是为了此事。”   那丽人心中恼怒,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问道:“既是陛下能够看得上眼的女子,自然非同寻常。却不知是哪路神灵家的女子这般幸运,能得陛下垂青?”   道者脸上一红,笑道:“妹妹说笑了!咱们都是世外之人,岂能似俗世之人一般看重地位门楣?男女相爱,只要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而已,至于容貌地位倒在其次。妹妹可知道下方极北之地有个北海?”   丽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如冰公主!?”   道者笑道:“真君妹妹冰雪聪明,一猜便中,为兄所说的女子,正是如冰!”   丽人心中大为恼怒,终于沉下脸来,说道:“陛下,若是你心上的女子胜过小妹,那我也无话可说,但这如冰公主乃是北海之神大鹏明王最小的女儿,虽然明王扶摇九万里,神通广大,掌管着极北之地水族与极南之地的禽族,乃是出自蛮古洪荒之时的上位大神,但他的这位如冰公主却是出世不足三千年,小妹听说虽然她天资过人,修炼刻苦,但因种族所限,所以在一百多年以前方才能够化成人形。虽然也已经有了振北图南之神通,却终究还只是一个下位水神而已,就算她貌美如花,但我想总也不会胜过小妹许多。陛下舍我而取她,岂非是对小妹的绝大侮辱?你叫我日后如何在神界立足?”   原来庄子《逍遥游》中有载:‘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汤问棘也说过:‘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被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这两人所说的鲲鹏,便正是那丽人口中所说的这位如冰公主之父,号称大鹏明王。   上古之时,天地一片混沌,元始天尊化身盘古巨身开天辟地,方才有了如今的清明上天,混浊尘世。如此过了几万年的时光,天地之间留存的暴戾之气和祥和之气相互交合,化生两卵。又经过万余年的天地灵气孕育,便有两只神鸟破壳而出,一为孔雀、一为大鹏。这两只神鸟神通广大,却也暴戾非常。在天地之间纵横来去,所向无敌。而此时元始天尊已经高居于三十三天之外的神宫之中,不理世间之事,所以一直无人能制。一直到了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多宝道人化身西方佛祖肉身成圣,坐化丈六金身,那孔雀恰巧觅食路过此地,居然将佛祖一口吞之。佛祖慈悲为怀,不愿伤他性命,欲从其便门而出吧,恐污了金身,于是便刨开其脊背,一步踏上灵山。这一来因为佛祖金身出自孔雀之腹,无形中便与这孔雀有了母子之义,又因为这孔雀与大鹏乃是兄妹,于是佛祖便以大法力将他们身上所凝聚的天地戾气以佛力祛除,加封孔雀为佛母,称孔雀明王菩萨;又加封大鹏为大鹏明王,因他有振北图南之神通,入水为鲲,腾空化鹏,神通广大,便着他掌管极北极南两处荒凉不毛之地的水族与禽族。而丽人口中的这位如冰公主,正是大鹏明王最小的一个女儿,至此时刚刚三千一百余岁,刚能幻化人形不足二百年,虽有神通,但功力尚浅,确如丽人所说,还只能算是一名下位水神。   那道者听了丽人此言,便有些神色不愉,晒然说道:“真君此言差矣!为兄方才说过,这男女之间,讲究的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跟神位高低、容貌的美丑又有什么关系?这些皮相之谈,乃是世俗愚昧之人所执迷之事,为兄虽然道行浅薄,但对于这些事倒是早已堪破。况且为兄此次前来,并不是要听你对如冰的评论,只是你我兄妹一场,在我即将娶妻之时,不好不告知你一声而已。言尽于此,为兄这便告辞了!”说完转身欲走。   丽人淡然说道:“陛下且慢!小妹知道陛下您掌控一方神灵,高高在上,一向予取予求,行事全凭己意。但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我是如何走到一起?”   道者浑身一震,转身说道:“当然记得。所以为兄这才前来向真君妹妹说明缘由,以期能够和妹妹一起到三十三天之外向操棋者说明缘由,解除我俩之间的这段姻缘,还望妹妹成全!”说完向着丽人深深稽首为礼。   丽人冷冷一笑道:“陛下,你能够任意妄为,但小妹却是无此胆量。况且当初因小妹误食丹药,化仙飞升。而俗世之中的丈夫又惹怒天神,最后落得个骨肉成灰,沦为巫门鬼道大神,从此与小妹仙鬼异途,不能相见。致使小妹在这太阴宫寂寞千年,难以解脱。诚所谓‘碧海青天夜夜心’,这千年的孤独,又有谁能够体会?好在天心悲悯,操棋者怜我寂寞,有意撮合你我之间的一段姻缘。虽然至今你我犹未成婚,但一晃千年时光已经过去,这三界之中,谁不知道你我之事?你如今不顾千年之情,一句话便要抛下我另寻新欢,如今还要让我与你一起去向操棋者解释缘由!那我且问你,就算小妹肯去,又该如何措辞?”   那道者登时有些语塞,沉吟许久又道:“真君妹妹,为兄并非无情之人,也知道你身世凄凉,岂无悲悯之心?但这种悲悯却非是男女情爱可比。既然你我无有夫妻之缘,那就做一对异性知己又有何不可?妹妹若能成全我与如冰的这段姻缘,为兄必然铭感五内,感激不尽!”   丽人只觉五内俱焚,怒火中烧,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陛下要去求告,尽管自去,要想让我同去,却是休想!你若是不怕惹怒操棋者,尽管去娶那位如冰公主罢了!小妹绝对不来拦你!”   说完拂袖而去,迳直走进神宫大门,闭门不出,脸上清泪长流。   那道者在门外徘徊良久,见丽人始终不肯出门,便无奈地踏上台阶下一蛇一龟的头顶,彩云生处,带着那一红一黑两名神将腾空去了。   丽人在殿门内看着那人渐渐远去,只觉得心里似乎蓦然间被掏空了一般,心如刀绞。忍不住放下怀中的玉兔,出门招手唤来一只九彩凤凰纵身跃上脊背,落羽纷飞中,便向着那人远去的方向追去。但见空中星河耿耿,疏云舒卷不已,却哪里还有那人的踪迹?   九天之上罡风劲吹,漫天的星斗璀璨而又绚丽,一只翩然飞舞的凤凰,一个历尽千载寂寞的寂寞飞仙,将一滴滴淡蓝色的伤心之泪缓缓洒落,随风飘散    第一章 神踪   汉水,是我国亘古长存的一条大江,它发源于陕西汉中山,携飘渺烟波无数的神秘信息从远古走来,汇集了千里陕南众多支流,途经两岸无数悬崖峭壁,一路浩浩荡荡踏歌而来,进入湖北两郧疆界,水天一色,横无际涯,俨然是一派湖光山色的江南风光。其北面是天河口;南岸则有一条长达数十里,宽约一里多,呈c字型又细又厚、银光闪闪的沙滩。此地东临汉水,北靠天河,背靠迷魂嶂,三面环水,虎踞龙盘,实在是一个大富大贵的莲花宝地。   而就在这个风水宝地之上,远古黄帝之时,此地有一个小国,国名净乐。虽然是一个弹丸小国,但由于国王贤能,将此地治理得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国王渐已年迈,却是一直子嗣艰难,没有一个儿子可以继承王位。   国王见自己渐渐老去,心中自然焦急万分,于是便终日焚香祷告,盼望有一天能感动上天,给自己赐下一个龙子,以便后继有人,使得王位不至于旁落。俗话说心诚则灵,这一天国王和王后在后宫祷告完毕之后,相携到后花园中游玩散心,突见清光闪处,花园之中出现了三位羽衣星冠、仙风道骨的仙人。   国王夫妇既惊且喜,连忙下拜。只见那三位仙人一起抬手,一阵异香袭来,五个人之间出现了一颗滴溜溜乱转的红色仙果,漂浮在虚空之中,似乎在向国王夫妇打着招呼。说也奇怪,这颗仙果一经现身,那国王夫妇顿时心生感应,似乎是这仙果之中寄存了一个极为熟悉的亲人一般。而那善胜皇后更是感应强烈,一种丝丝缕缕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已经在心中油然而生。   三位仙人看了国王夫妇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二人此时的感受,于是相互点头示意,似乎甚是满意。紧接着居中的那位仙人抬手一指,善胜皇后不由自主地张开了檀口,只见那枚仙果绕着夫妇二人迅速地转了三圈,然后停在二人面前接连点动九下,似乎是在行三拜九叩之礼。就在那国王夫妇莫名其妙之时,那枚仙果突然往前一冲,进入了善胜皇后大张着的嘴里。皇后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枚仙果已经化作一股暖流,落入腹中。   皇后只觉得那股暖流迅速地流遍全身,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一起张开,一种神秘的快感随之而来,但觉肋下生风,轻飘飘几欲飞去。   但此时国王夫妇还不知三位仙人此举是何用意,皇后吞下仙果是祸是福,不免心中惴惴。于是再度向仙人下拜,求问缘由。   只见中间那位仙人微微一笑,手中拂尘轻轻摆动,国王夫妇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仙人道:“大王莫慌,只因你们夫妇大有德望,又能多少年如一日虔诚求告,以至感动上天,特派我等前来送一个儿子给你。不过此子既是上天所赐,自是有些不同寻常之处,还望你们能够小心谨慎,将他抚养成人,日后自有你们的好处!”   国王夫妇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喜不自胜,向着三位仙人不停地道谢。   三位仙人微微点头,突然一起将拂尘一摆,一阵清风过处,已经消失不见。   国王夫妇带着满心的震骇和欢喜向天礼拜,感谢上苍。   从这天开始,善胜皇后便有孕在身,终于怀上了一位真正的龙子。国王和文武百官见王国后继有人,都是欢欣鼓舞。消息传开,举国上下无不雀跃,庆幸自己这位贤明的君主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托付江山的后人。   却说那善胜皇后自从怀孕之后,身上便出现了许多奇异之处。先是身上出现异香,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种颇能令人陶醉的异香日渐浓郁,接着便是容颜渐转年轻,原本已经苍老的脸上皱纹渐消,到最后居然隐隐泛出莹润的宝光,显得容光焕发,一种慈悲之气从肌肤下面直透出来,隐隐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渐显。到后来更是变得步履轻捷,身形矫健,比之自己年轻之时更具活力。而国王因为终日陪伴于皇后身边,浸染在那种奇异的香气之中,也渐渐变得身轻体健,黑发渐生,一张脸上也逐渐现出了年轻人才有的红润之色。   国王夫妇都知道这是尚在腹中的这位未来王子所带来的福祉,对于这位即将降世的王子更是充满了期待和怜惜。   只是说来奇怪,世俗之人怀孕之后,一般到第四五个月上便会眉眼低垂,腰身粗大,但善胜皇后怀孕之后一直到了第六个月上,却是仍然身材苗条,腰身不显。而且也并没有出现寻常孕妇那种喜甜喜酸、口味大变的状况。只是因为国王夫妇明知此子乃是仙人降世,必然颇多奇异之处,所以倒也并未太过惊奇。   一直到了第八个月上,善胜皇后这才渐渐地小腹隆起。但随着她身体的变化,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系列奇怪的征兆发生。   话说这天深夜,睡梦之中的皇后突觉腹中悸动,猛地醒了过来,连忙推醒身边的国王,欲待唤人进来服侍。然而就在此时,突然宫殿地底一阵沉闷的隆隆之声响起,殿宇震动,房间里的家具也随之抖动起来。夫妇二人心中惊慌,正要出声叫喊,房中一切却又倏然而止,再度恢复了寂静。   国王夫妇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二人刚要再度睡下,却有一阵更为剧烈的震动传来,整个宫殿格格作响,似乎便要倒塌。此时众侍从听到动静,不等国王宣召,便纷纷赶到国王的寝宫之外,请安保护。宫女们也忙不迭地跑进寝宫,手忙脚乱地服侍国王和王后穿衣,然后迅速地逃出门外。   此时刚刚还漫天星斗的天空中突然阴云密布,云层之间夹杂着淡淡的红色,翻卷不已,渐渐地向着王宫的方向压了下来。更兼四周阴风乍起,鬼影重重,向着众人越逼越近,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凄厉哭号之声隐隐传来,越来越近,气氛诡异而又紧张,令人不寒而栗。   国王夫妇和一众宫人只不过都是一些寻常凡夫俗子,几曾见到过这种阴森恐怖的场面?只吓得一个个相互依偎,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着任人宰割。那些王宫护卫虽然看上去个个彪悍骁勇,上阵杀敌面对敌人时也能勇猛无畏,但如今面对着眼前这些看得见、感受得到、却又抓不住、摸不着的鬼影和声音,却也只有目瞪口呆浑身发抖的份了。而那位有孕在身的善胜皇后更是被吓得牙齿格格作响,几欲晕了过去。   这时那地底的震动愈发强烈,四周渐渐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那些哭号的鬼影却是越来越是清晰,有的断肢残臂,有的皮破肠出,有的有身无头,有的有眼无珠,奇形怪状又个个浑身血迹斑斑,飘飘荡荡地随着飒飒的阴风向众人逼近。而且这些鬼影所指的方向,居然不约而同,都是向着善胜皇后而来。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束手待毙之时,善胜皇后突觉腹中一震,一抹耀眼的金光从身上蓦地爆发开来,登时将周围数十丈方圆的范围之内照得通亮。金光中一个盘膝危坐的披发道者背插长剑,渐渐现出身形。只见那人蓦地睁开双眼,两道更为刺目的金光电射而出,刺透阴惨惨的天幕,然后在四下重重鬼影之间来回扫射。   但见金光到处,王宫众人顿时觉得胆气为之一壮,浑身暖洋洋地极为舒服。但夜幕中的那些鬼影却是惨叫连连,纷纷闪避,那种若有实质的浓重黑雾也如滚汤泼雪一般迅速后退消失。转眼间众人四周百丈之内,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些鬼影虽然看上去对金光极为惧怕,个个避之唯恐不及,但退到百丈之外金光照射范围之外之后,却又纷纷停了下来,个个挤挤擦擦,欲退还进,似乎是背后有什么未知的力量比眼前的金光更为可怕,在逼迫着他们一般。   金光中那位道者似乎甚是愤怒,不住地_目大喝。众人虽然听不到什么声音,但那些鬼影却显得甚为惧怕,又纷纷向后退去。   然而就在此时,突见空中血光闪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蓬然而来。紧跟着一股红得发黑的雾气突然从地底爆开,泥木土石碎屑纷飞中,一个肌肉虬结身披兽皮的巨人手挽长弓,直接出现在金光之中,似乎那些金光照射到他的身上毫无作用,反而更加增添了他的那种无边的威猛煞气。周围本已退去的众多鬼影见到此人,登时个个精神大振,复又掩映在巨人所散发的血色雾气之中相跟着缓缓逼近。   却见那巨人似乎是对隐在金光中的那位道者极为厌恶,现身后也不说话,当即反手从腰间所跨的箭囊之中抽出一枝长长的利箭搭在弓上,双手一抬,一阵令人牙酸的格格声中,弓如满月,犀利的箭尖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直指金光中的道者。利箭尚未离弦,一股蓬勃的杀气已经逼人而来,杀意所指,竟已将金光下的善胜皇后一起笼罩在内。   国王见了大惊失色,护犊心切之下,早已忘了惧怕,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妻子身前,仰头问道:“这位上仙何人?我净乐小国僻处边疆,一向与世无争,却不知哪里得罪了上仙?就算我们有什么得罪之处,我乃一国之主,上仙要降罪便降罪于我便了,千万不要伤及我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   巨人见在自己的箭意威慑之下居然有人敢于挺身而出,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嘴角露出一丝如视蝼蚁的轻蔑之意,手中弓箭微动,凛冽的杀意激得国王发丝后飘,身子踉跄,嘴里说道:“吾乃巫道大神后羿,今奉巫门大天尊蚩尤之命,前来剿杀日后将威胁我巫、魔两道的转世天神。而且大天尊曾有言道:‘若是由得此子降生,日后不但我巫、魔两族必然遭殃,而且此人日后必然会与我当年的结发妻子衍生情孽,纠缠不清。故此今日本神必欲杀之而后快,你若不退下,本神弓弦一动,你等尽成齑粉!”   国王见事情无法挽回,情急拼命,把手一招,带着那些王宫护卫一起向巨人冲去。只见后羿双目一瞪,两道红光一闪间,众护卫包括国王在内登时被罩在一片散发着浓重腥气的血雾之中,如陷泥潭,挣扎不动。后羿得意地一笑,箭尖一抬,长箭便欲离弦。这时那金光之中的道者突然拔出长剑,望天一指,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透云层。但见云层四下一分,一轮圆月突然出现,清冷的月华和长剑金光对接,一道淡蓝色的门户出现在虚空之中。   那后羿见了,顿时脸色大变,左手一松,羽箭离弦而出,带着阵阵风雷之声直向金光所形成的护罩射来。随着这一?射出,当真是天地变色,鬼泣神惊,周围的一切包括清风、流水、夜鸦、虫蚁等等全都被这一箭之威所震慑,一切都归于静止。只有那一枝犀利的长箭,在天地之间纵横跋扈,一往无前。   利箭一闪而至,碰到金光之时发出一声砰然巨响,稍稍一滞,接着便又突然加速,如波开浪裂一般分开金光,直往道者胸口射来。   眼看着利箭便要穿透道者胸口,而道者身后便是那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善胜皇后,突然虚空之中那扇淡蓝色的小门瞬间开启,一道蓝光冲天而下,于千钧一发之际挡住长箭。铿然巨响声中,利箭倒飞而回,后羿侧身伸手,将羽箭接住,反手**箭囊。一个手持巨斧的莽汉赤膊光足,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后羿刚要说话,却见那莽汉并不理睬他,只是反手将巨斧插在腰间,向着虚空之中的那扇小门低头躬身,神色恭敬。一阵淡淡的幽香传来,空气之中的浓重血气顿时消散。小门里先是洒下无数的淡黄色的桂花,接着便是一位身姿飘逸一脸淡漠的绝色丽人怀抱一只毛色雪白的玉兔缓缓落下。   丽人刚一现身,漫天的乌云和四周氤氲的黑雾顿时散去,天空中一轮圆月缓缓地穿行在疏星微云之间。那些懵懂鬼影似乎也被那丽人的绝世容光所震慑,自惭形秽之下,不等后羿下令,便已经纷纷掩面退去,天地之间霎时间恢复了清明。金光之中的道者向丽人微微稽首,金光一收,隐入善胜皇后体内去了。   清风、明月、桂花、幽香,清冷的月色下,一个绝世的丽人面含悲悯,与一位威猛无铸的巨人相对而立,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久久无言 第二章 巫神*月仙   月色下,褪去了一身血色雾气的后羿现出了本来面目,但见他剑眉朗目,鼻直口方,两耳垂肩,虽是浑身肌肉虬结,却是细腰乍背,在身上色彩斑斓的兽皮衣裙衬托之下,显得英气勃发,气度不凡,再也不复方才血雾笼罩之下的邪恶诡异。   只见他双目之中流露出深深的依恋,却又似乎有些许的怒气,直视着丽人道:“羲儿,你……你难道真的非要与我做对不成?”(注:月中嫦娥在服食不死药升天之前,本是后羿之妻,名叫常羲。)   丽人喉头哽咽,回头向国王夫妇众人将衣袖一拂,一阵香风过处,众人已经全都昏沉沉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昏然睡去。她尚未开言,身边那位持斧莽汉却已经勃然大怒,戟指大喝道:“大胆!后羿,如今我家主人已经贵为月宫主人,三十三天外操棋神主亲封为月宫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元君、月宫太阴皇君孝道明王,地位尊贵,而你当年被逆徒逢蒙所杀,肉身被毁,依仗着一身神力,这才未曾落入六道轮回,却沦为巫门鬼道血煞大神。如今千载光阴已过,你和我家主人仙鬼异途,正邪已分,在六界之中更是地位悬殊,如今竟敢直呼其名,难道还想对我家主人动什么邪念不成!”   那后羿双眼之中神光闪动,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传入莽汉耳鼓,那莽汉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一时间脸色煞白。后羿直视着他冷冷说道:“吴刚,你只不过是一个伐木的下人而已,也敢对我这般大呼小叫!?不要以为你方才能够接我一箭就有了与我一较雄长的资本。方才那一箭只是因为那人已入凡人之体,神通已失,故此我只用了三成力道而已。你若是再敢无礼多言,休怪我再让你吃我一箭!”   吴刚喉头一滞,脚下踉跄,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嫦娥定了定神,摆手示意吴刚退下,凤目中珠泪泫然欲落,看着后羿,这位千年以前的丈夫说道:“后羿,方才吴刚之言虽然鲁莽,却也说得不无道理。”   后羿闻言怒火填胸,大声说道:“你!……”   嫦娥抬手止住,柔声说道:“你切先不要发怒,听我说完。当年我为了不让逢蒙抢去丹药,一时情急将丹药服下,飞升天界。那时你我夫妻情深,我不想在天界之中结识其他的仙人,所以甘愿自我放逐,独处在那凄凉寂寞的广寒宫之中。为了早日与你夫妻团聚,我便让吴刚日夜不停砍伐桂树,取其精华,让玉兔捣药炼制,以期尽快炼成不死灵丹,送与你服食。谁料想造化弄人,丹药未成,你却已经被逢蒙所害,一点魂灵漫游之中,被巫道天尊蚩尤招致手下,沦为巫门鬼道大神。而我此时已被神主分封神爵,与你仙鬼异途,正邪异质,再也难有夫妻缘分。也正因为如此,我也为你而尝尽了千年孤苦,那种凄凉落寞实是不足为外人道。难道这些还不够吗?如今你也是不死之身,想必也已经明白,这所谓的长生不老的永生,其孤单寂寞之处,便是永久的死去。只不过一个是身死,一个是心死,如此而已。既然已死,千载之下,自是缘尽情消。而俗世之人尚有个再世轮回,重续前缘之说,但像你我这样的不死之身,一旦缘分尽了,却是再也回天乏力。所以你若是为了我而和神主做对,只怕到最后会落得个神形俱灭,委实是太过不值。常羲言尽于此,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欲走。   那后羿似乎犹有不舍之意,连忙问道:“你……你这就要走了吗?我……我……”   嫦娥停下脚步,并不回头,口中幽幽说道:“后羿,你也是一方神君,难道还看不穿这世事迷局不成?再说你我分离已经千年之久,难道说在这悠悠岁月之中,你心中就一直没有别的女子?”   后羿长叹一声,把手一挥,虚空之中许许多多环肥燕瘦的女子影像纷至沓来,又转瞬消失,口中叹道:“悠悠我心,岂无他人?只为君故,沉吟至今。”   嫦娥缓缓点头,悠然叹道:“既是如此,常羲放心了!以往的后羿妻子常羲已死,如今只有一个月宫主人太阴真君在,后羿,你就把她忘了吧!”一滴淡蓝色的眼泪,从那张绝世容颜上轻轻滑落,打在脚边尘土之中,扑簌有声。   后羿连忙又问:“尘世污浊,看你不回月宫,却又要去哪里?”   嫦娥凄然笑道:“真神降世,岂无辅助之人?妾身何幸,却已被神主选中。在降世之真神尚未历劫归位之前,妾身便要一直逗留在这尘世之中,终日守护。故此方才那人剑光一现,妾身便只能即刻现身相救。故而神君若是还想杀他,便只好先将妾身杀了。否则……”   后羿听了,心中既是愤怒,又是为难,长叹一声,黯然无语。   这时天空之中闪过一道金光,一朵七彩的庆云出现在王宫上方,缓缓落下,瞬间已将整个王宫笼罩在其中,然后迅速隐没,只留下按照天罡阵法排布的三十六处阵眼之中,不时有隐隐的金光闪动。   那后羿神目如电,早已看出那是神界三十六位天罡神将分身化形,布成阵势,暗中保护那位即将出世的王子,此时先机已失,若是再度出手,势必得不偿失,更何况眼前还有一个令自己左右为难的嫦娥在。不由得长叹一声,脚下移动,心中已有退意。   此时虚空之中一声细如蛛丝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传来,落入后羿耳中:“后羿,你虽为我巫门鬼道血煞大神,却是未能斩断情根,这也是我魔教应有的劫数,你多留无益,且回!且回!”   后羿低头拱手:“谨遵大天尊法旨!”   说完深深地看了面前那位令自己魂牵梦萦了千年之久的柔弱身影一眼,把牙一咬,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一蓬血雾扬起,巨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地面随之合拢,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却见那嫦娥艰难地转过身来,一张绝美的脸上已是泪痕斑斑,凝视着后羿消失之处久久无言……   不多时东方既白,一直在一边不敢出声的吴刚忍耐不住,上前轻声说道:“主人!您执掌太阴,如今金乌将出,阳气将盛,主人还是回去吧!”   沉浸在深思之中的嫦娥猛地醒悟,抬头看看天色,轻轻点头,长袖拂动,窈窕的身子飘然而起,带着吴刚消失在虚空中那扇蓝色的小门之中。小门随即关闭,随后也消失在茫茫的晨霭之中……   不一会天光大亮,国王夫妇和众宫人护卫一觉醒来,却发现已经是各自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安稳至极。   众人心中奇怪,纷纷起床穿衣,涌到昨夜聚集之处观看,却见除了尚有满地淡黄色的桂花仍然在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之外,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地面依然平坦,花木依然繁茂,就连那些点缀在草丛树叶之间的晨露,也依然是晶莹剔透,随微拂的晨风不停地滴落到尘埃之中,浸润着大地,似乎昨夜惊心动魄的那一幕并未发生过一般。   众人看着眼前这安静祥和的景象,个个如在梦中。只有国王夫妇心中明白,这昨夜所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应该全都是自己尚在腹中的未来王子所招致的劫难。夫妇二人四目对视,心里对于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和未来的前景充满了忧虑。   国王不想把事情闹大,吩咐手下宫人护卫守口如瓶,不得将昨夜之事张扬出去,以免混扰视听,使得民心动荡。为防止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国王下令,遍访天下的能人异士、得道高人,许以重酬,前来王宫开设道场,兼作守卫。   净乐国虽然国小力弱,但终究是一国之主相招,于是不数日间便有众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巫师道者以及雄武勇士纷至沓来,一时间净乐国中高士云集,直有摩肩擦踵之势。而国王夫妇因为经历了这许多的奇异之事,心中对于那些原本虚无缥缈的天外神佛更加敬畏,敬奉得也就更加虔诚。所谓上行下效,国民见国王如此,一时间净乐国中敬道成风,简直成了一方道家净土。    第三章 出世   等这次风波渐渐平息之后,国王夫妇却慢慢地发现王宫中有了许多细微的变化。   一个月之后,这一天善胜皇后清早出门,突然发现寝宫门前的空地上有些突兀地长出了一枝本应是极北之地才会出现的雪莲,而且一夜之间已经枝繁叶茂,足有一人多高,枝叶间数十个含苞的花蕾散发着一股醉人的清香。皇后心中诧异,不由好奇地上前查看。不料刚一迈步,只见那株雪莲突然轻轻摇动,皇后每走一步,便有一朵花蕾绽放开来,皇后走了三十六步,刚好走到雪莲跟前,便有一连三十六朵花蕾相继绽放,在皇后的衣裙上轻轻摩擦,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如一个娇羞的小女孩,柔情依依,沾染得皇后衣裙之上一片晨露,清香宜人。   皇后身为女子,素性爱美,虽见这雪莲开得奇怪,但看见它那依人的优美姿态,也禁不住心中怜惜,回头吩咐下人好生看护,不可损坏。   此时皇后心情愉悦,便绕着寝宫一路行来,这才发现就在这寝宫周围居然长出了三十六株桂树,离奇的是这些桂树无一例外地树干微现金黄,在薄薄的晨曦之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善胜皇后不懂道家奥妙,虽然看这些桂树排列奇异,却不知道它们其实正是按照三十六天罡方位排布,隐隐布成了一个周天大阵,而那株雪莲,却是正好处在大阵正中的阵眼处。   皇后觉得有些难以索解,于是便前来寻找国王,告知此事。国王听说,也连忙前来查看,转了一圈之后,也是莫名其妙,便又召集了数位修道之人前来,询问吉凶之事。   这些道者看到眼前这般景象之后,无不咬指赞叹,其中一位来自南海诸岛的道人上前稽首说道:“大王,娘娘,眼前这般景象,乃是将有大德之人降世的征兆,也是大王和娘娘洪福齐天,又广行仁义,这才能够感动上天,降下如此福兆,实是国王之福、娘娘之福、更是净乐国民之福呀!”   国王听了心中高兴,连忙问道:“这位道长,这福兆之说,究竟从何说起?还请指教!”   道人满面堆笑道:“大王,听方才娘娘所说,这三十六株桂树和这棵雪莲并非从前就有,乃是近几日突然生出,对不对?”   善胜皇后点头称是。   道人笑道:“这就对了。这三十六株桂树乃是按照天罡方位排列,加上中间那株雪莲,正是一个周天聚神大阵。而且这些桂树树干隐含金光,那株雪莲更是姿态柔美,灵气十足,显见得非是凡物,依贫道看来,这其中必有仙人分身化形,将神念置于其中。而且这株雪莲花开三十六朵,正好与周围的桂树两两相对,像这种阵法排布方式,这个天罡周天大阵不但可以防御邪魔攻击,而且可以自主地不断吸收天地元气,送入中间那株雪莲花瓣之中。而这雪莲又正好面对大王和娘娘的寝宫,而这株雪莲所吸纳的天地元气并未自行吸收,却是源源不断地向着寝宫宫门输出。大王、娘娘您看,这雪莲花瓣光滑润泽,微有宝光,而且个个都是花蕾正冲宫门,若是你们眼力足够,迎着阳光看时,便会看到有三十六道光线射入宫门之内。”   善胜皇后急忙问道:“道长,这些雪莲所输入寝宫的天地元气,是会对我们有好处还是会造成伤害?会不会对哀家腹内的胎儿不利?”   道人笑道:“娘娘,您怎么会有这种担心?看这桂树和雪莲神韵非常,均非凡物,必是仙家灵根。而观娘娘脸色莹润,宝光充足,实是先天元气充盈之征兆,这其中娘娘腹中的太子虽然居功甚伟,但也和早已植根于此的这些桂树与雪莲的神念大有关联。而且面前这个周天聚神天罡大阵看上去正气凛然,所吸收释放的天地之气也极为纯正祥和,绝非邪魔外道之手段,娘娘您尽管放心便是。”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国王和皇后这才放下心来。   转眼间又是一个月时间过去,善胜皇后自从怀上太子,已经足足十个月,虽然腰身已经十分明显地粗大起来,但却仍然是毫无分娩的迹象。国王夫妇都是心中忐忑,于是召集名医前来为皇后会诊。但众多的医生众口一词,均称皇后母子正常,但至于为何至今不能分娩,却是全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夫妇二人也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等待,心中不断地祈祷,盼望太子早日平安落地。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随着时光的流逝,国王夫妇在满怀的期待和忐忑不安之中又送走了两个月的时光,此时距离仙人降世,皇后怀上身孕已经十二个月,整整一年过去了。在寝殿门外周天聚神天罡大阵大阵的保护和滋润之下,二人越发地显得神采奕奕,精神饱满。渐渐地变得一头乌发,如同返老还童一般,脸上的肌肤莹润无比。这期间虽然也有几次深夜之时寝殿周围有些阴风震荡,但都是到了殿外的那些桂树边缘便会偃旗息鼓,每每无疾而终,所以多日以来,国王夫妇得以高枕无忧。   周围的近侍和群臣都知道这是天降祥瑞,对于国家的前途更是充满了憧憬和信心,如此上下一心,使得一个边陲小国更加强盛。由于这大殿周围的桂树和雪莲每到夜晚便会发出阵阵祥光,净乐国国都上空不时有五色庆云缭绕,周边的一些诸侯小国无不震慑,纷纷奉净乐国为主,衷心追随,由此净乐国在中原大地上的威望终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对于那位至今尚未出世的王子,不论是国王夫妇还是周边的小国,都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而在这些期待之后,还有一些隐隐的说不出来的担忧。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第十四个月上,善胜皇后这才终于有了世俗女子分娩之前的一些征兆。话说这一天正午,困倦的善胜皇后正在午睡,睡梦之中突觉腹中阵痛,猛地醒了过来,刚一睁眼,但见整个房间之中竟然沐浴在一片金色的祥光之中,异香扑鼻,沁人心脾。仔细看时,却见殿外四周的桂树和正对殿门的那株雪莲突然大放光华,金光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光芒,绚丽夺目,在寝殿上方形成了一朵硕大无朋的金色莲花,花瓣边缘镶嵌着白色的花纹,花蕊中更有一缕五彩的光华直冲天际,连接到遥远的天际一朵七彩的庆云之中。那朵庆云越压越低,突然云间一蓬更为粗大绚丽的气色光华笼罩而下,将下方的宫殿、雪莲、桂树、彩光、以及彩光所化的莲花全都罩在其中,整座宫殿瞬间隐没不见。此时空中仙乐飘飘,一阵奇异的香味郁郁而来,大朵大朵的金莲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异香之中殿内的善胜皇后只觉腹中一阵暖流升起,浑身舒适之极,懒洋洋昏昏欲睡。朦胧中却见眼前出现了一个批发骑牛的皓首老者,手持藜杖,向着自己微微而笑。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耳际:“吾乃三十三天外太上老君,今借汝身成就吾第八十二次化身,母子之仪、生养之恩,日后自报。”   说完飘身下了牛背,用手在牛背上轻轻一拍,青牛‘哞’地一声长鸣,四蹄生云,自顾腾空而去。皓首老者躬身向善胜皇后打个稽首,道声:“有稽了!”说着身化清光,突然隐没在皇后腹中。   与此同时,皇后但觉左肋下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不由得大叫一声,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夫妇二人急忙抬眼看时,只见一个浑身精赤的小男孩跪在床头,正对着二人纳头而拜,口称父王、母后。   国王夫妇均是惊骇莫名,急忙起身看时,却见那孩子伸手在母亲的肋下轻轻一拂,在夫妇二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只见善胜皇后肋下的一个巨大的伤口并未有一丝鲜血流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那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愈合。夫妇二人尚未回过神来,伤口已经恢复如初,不留丝毫疤痕。   国王夫妇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这个会说会动的活泼小孩正是自己期盼已久的王子,也顾不得这些难以索解之事,急忙将小儿扶起,皇后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爱惜不已。这时殿外轮值的内侍见到异象,已经全都聚集到了殿门之外,请安问候。   此时那善胜皇后但觉浑身上下精力充沛,并无一丝不适之处,于是便和国王一起,亲自为刚出世的王子穿上早已备好的衣服,抱着他起身走出殿门。这时候一干王公大臣也已经闻讯而来,正在殿外恭候。见到国王夫妇怀抱王子走出殿门,都是浑身祥光缭绕,状若神明,于是一个个又惊又喜地俯伏在地,山呼庆贺。   据《敕建大岳太和山志、玄帝纪第二》(78、79页)载:“玄帝降生于静乐之国(净乐),名照月东罡,号云潜氏。玄天禀天一之精,惟务静应,不乐南面,志复本根。降生之日即神农氏之末年,岁在阏逢敦片羊释(甲午)姑洗月(三月)哉生明(初三)曦驭天中(午时),符天一之阳精,托胎神化于翼轸娄三宿之次,龙变梵度天之下,静乐国善胜皇后之腹,孕秀一十四月,产母左肋而生。当生之时,祥云异香,瑞应难述。   众人正在忙乱之时,只见天空中一轮耀目的太阳之中突地有一道淡金色的光华倏然而下,隐入太子顶门之中。那太子蓦地睁开双眼,从母亲怀中挣脱开来,于众目睽睽之中走到庭院正中,在那株雪莲的浓荫之下立定。只见他伸开双臂,剔起一双龙眉,睁开一对凤目,仰面望天,突然发出一声震天的长啸。声音浑厚,直透云霄,绝对不是一个初生小儿所应有的柔弱和无助,直震得众人双耳发麻,几欲晕去。   随着这一声长啸,但见空中的那朵庆云突然翻滚不已,漫天的彩光蓦地一收,化作一道巨大的彩色光柱,从太子的顶门一冲而入。太子浑身金光闪动,又转瞬消失,但一双凤目之中却射出了两道百余尺长的金色光华,在苍穹之下来回扫射。   虚空中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隐隐传来,接着四周的树丛阴影之中便传出一阵凄厉的鬼哭之声,显得凄切而又无助。太子那张小脸上闪现出一丝厌恶之色,双眼金光闪烁,将那些阴暗之处照射得一片金光,纤毫毕露,四周响起一阵哀怨的私语之声,接着便戛然而止。   渐渐地太子眼中的金光徐徐消失,而那株雪莲和四周的桂树也在一瞬间全都枯萎,化作三十六道金光和一道璀璨的白气,冲入长空,消失无踪。   在众人震骇的目光之中,太子渐渐地又恢复了一个小儿的稚气,回头蹒跚着走到皇后跟前,依偎在母亲怀里,竟然又沉沉睡去。   此时皇宫外百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之中,夕阳西下,夜色渐浓,一个身背长弓腰胯箭壶的巨人隐在一蓬血色浓雾之中突然现出身形,遥望皇宫,不时还抬头看看空中的那轮圆月,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第四章 仙梦   从净乐国往东五百里,有一个百里小国,国名阈瑶,国王复姓轩辕,名胜,生得面如满月,细目长眉,且孔武有力,身长八尺,在周围的诸多部落小国之中素以勇力著称,据说乃是轩辕黄帝的嫡系后人,时年三十八岁。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显赫的家世,所以虽说国力并不强大,国内居民的生活也比较富足,但周围的那些部落倒也对其非常尊崇,一般情况之下并不会有人起衅侵凌,使得阈瑶国能够偏安一隅,在这样一个动荡的环境之中,维持着相对的安定。   在轩辕胜后宫的诸多嫔妃之中,有一位名叫素黛的女子极受轩辕胜宠爱。此女性情温柔贤淑,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谦和有礼,在众嫔妃之中也算得上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可说是极有人缘。更为难得的是此女不但生得貌美如花,肌肤胜雪,身姿曼妙,而且天生身有异香,令人闻之而自然心神陶醉,难以自拔。更为奇特的是这种异香似乎有一种神秘的效力,若是男子闻到,必然会产生一种肉欲的冲动,并且沉溺其中,对其难舍难分。这都不算,此女还有一桩奇处,那就是她生就了一身真正的冰肌玉骨,冬日里软玉温香,夏日里体自生凉,被衾之中男欢女爱别有一番风味,令人欲罢不能。有此种种,轩辕胜对她自是宠爱有加。若非她一直不能生养,轩辕胜几乎便要夜夜专宠,将其他的嫔妃视若无物了。而且也正因为如此,素黛虽然尝尽人间富贵,却是始终心存遗憾。   轩辕胜因为后宫有了这样一位妙绝天下的人间尤物,自家心里也时常引以为傲。在这个崇尚勇士的时代里,虽然他也经常在众多的部落小国首领聚会时带着素黛出席,招摇炫耀,但因为他勇力过人,武功高强,所以一直未曾有人敢于对他提出挑衅,但时日一久,却未免有人开始觊觎素黛的美色,渐渐地隐患丛生起来。这且不提。   却说这是一个万物悸动的春夜,一轮圆月缓缓地穿行于疏星微云之间,星河耿耿,淡淡的月华星光洒落在广袤的原野之上,微风拂过,原野上高高的青草此起彼伏,如一片无际的海洋。风吹过幽深的丛林,发出阵阵悠悠的呼哨之声,一切显得静谧而又悠然。但空气中不时掠过的一声声野兽的嘶吼,互相回应,却又给这一片寂静的原野带来了一丝动荡、一丝不安,更有一股盎然的春意荡漾其间……这是一个骚动的季节,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原野上的生物都在努力地试图寻找机会,为自己的血脉留下传承。   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也不例外,阈瑶国轩辕胜的后宫之中,身体健硕的国王正在床上抱着自己心爱的宠妃素黛播雨行云,沉重的喘息夹杂着一阵阵娇柔的呻吟之声,和着素黛身上那种愈来愈浓的体香,溢满了整个房间。虽然轩辕胜已经和素黛在一起相处数载,但因为素黛的美貌和那种独有的韵味,轩辕胜一直对她爱意不减,每次两人行夫妻之事之时,总是不遗余力,贪求不止,这一次也不例外。而这位素黛也是天赋异禀,对于这种男女床第之欢也是十分迷恋,索求十分强烈。大床上两条赤裸的身体互相纠缠,一个浑身肌肉鼓起,迅猛有力;一个肌肤胜雪,浑身酥软,却又努力迎合。虽然春夜微有凉意,但两人身上俱是大汗淋漓,似乎根本未曾感觉到窗外吹来微带凉意的夜风。   两人一直纠缠了足足半个时辰之久,随着素黛一声畅快的长吟,轩辕胜嘴里也发出一声舒适已极的低吼,两人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在寝宫门外伺候的两名宫女听得心醉神迷,相互对视中,俱是杏眼含春,满面潮红,软绵绵地倚在墙上,几乎站立不住。   夜渐深,寝宫之中鼾声渐起,夜色中声声虫鸣时断时续,似乎一切都已经随着房中二人的巫山梦回而归于沉寂,只剩下天空中的一轮圆月,孤独地徘徊在漫天的繁星之间……   素黛蜷缩在轩辕胜那宽阔的怀抱之中,但觉周身那种蚀骨销魂的快意久久难以消退,一双纤纤玉手轻轻地在丈夫那健硕的胸膛之上不停地抚摸,脸上潮红渐消,已经有些朦胧的睡眼之中犹带春意。窗外的夜风轻柔地吹拂,在轩辕胜那时断时续的鼾声中,素黛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就在此时,突见窗外夜空中的圆月之中蓦地射出一点淡蓝色的寒星,如流星坠地,倏然划破长空,径直从轩辕胜寝宫窗口一闪而入。就在即将接近熟睡之中的两人之时,又蓦地一分为二,两点寒芒无声无息地没入两人的眉心之中。两人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震,轩辕胜猛地醒了过来,而素黛却仍是睡得极香,只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便又沉沉睡去。但轩辕胜却已是毫无睡意,双眼之中射出一股微弱的蓝光,看着眼前素黛那玉体横陈的诱人模样,英俊的脸上微微扭曲,透漏出一种野兽般的狂野之色。而熟睡的素黛似乎梦中犹有春色无边,肢体扭动之间,脸上刚刚消融的春意复又渐渐涌上双颊,满面桃红,嘴里发出一声声娇柔的呻吟,慢慢地四肢摊开,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轩辕胜只觉腹中一股热流涌起,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直冲顶门,头脑之中一片空白,猛地低吼一声,俯身重重地向素黛身上大力地压了过去。一声欢快的长吟响起,素黛四肢一紧,已经像一只八爪鱼一般将轩辕胜紧紧缠住。   这一次两人再上巫山,却是与刚才不同。那轩辕胜如有神助,动作迅猛之极,更如长江大河一般绵绵密密,无休无止;而素黛虽然仍是未醒,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般,但迎合之间却也是不知疲倦,大异往常。一种略显淡漠的蓝色光芒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地从两人身上散发出来,把幽暗的房间里映照得朦胧而又温馨。   梦中的素黛似乎突然间身子变得轻飘飘地浑若无物,如羽毛般在月光下越飞越高,恍惚中仿佛身处云端,身下的白云柔软而又温暖,白云丝丝,饱含着无尽的柔情轻柔而有力地在在自己光滑的肌肤之上挤压摩擦,一种极为充实的快感如春水般弥漫开来,渐渐地将她淹没。感觉中似乎那身下的白云将要裂开,转瞬间自己便要坠入无底的深渊;又似乎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道迅速地将自己托起,不经意间便会直飞天外。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难以言喻,素黛遏制不住心中的快乐,柔软的身体不由得快速地扭动起来,嘴里发出一声如丝绸般光滑的呻吟,如潺潺流水般荡漾在星空之中。朦胧中素黛突然看到眼前那宝蓝色的天幕一道白色的亮光划过,远处那个不停转动的月轮蓦地出现在眼前。素黛还未回过神来,那轮圆月突然化作一滴蓝色的水滴,倏地滴入她顶门之中。一种落寞千年的孤独之感瞬间传遍全身,丝丝凉意沁入心脾,霎那间素黛便已经从那种极度的火热之中落入清泉,只觉浑身一抖,突然间清醒过来。   而与此同时,那一直冲撞不止的轩辕胜也感觉脑海之中那股将自己的意识几乎要撑裂开来的蓝色幽光猛然从头顶百会沿任脉一泻而下,注入身下瘫软如泥轻轻颤抖的素黛体内。素黛轻声呢喃,但觉小腹之内两股清冷的气流一冲一撞,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转动了三十六周之后,这才渐渐停住,变成一个鸡蛋大小的蓝色圆球停留在自己的小腹之中,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幽光,房间之中淡蓝色的光芒一闪而收,一切瞬间又恢复了沉寂……   窗外,空中的月华淡淡地洒落,如薄雾轻纱,将世间的一切洗刷成一片圣洁的朦胧,如一声流淌千年的叹息,剪不断、理还乱,曼舞轻扬,浓缩了千年的流光,诉尽了无尽的幽怨。更像一袭薄薄的轻衫,随风飞扬,在一个弱不胜衣的香肩之上,纤指轻弹,长歌里,琴音流转,若有若无,风流尽收,万里河山,转眼已是千年……四散的流云不紧不慢地悠悠飘过,闭合成一片白色的幕布,缓缓地将那轮孤独的圆月笼罩其中,星光渐淡,原野上一片凄迷,万籁俱寂……   东方遥远的地平线上,五彩的霞光渐渐地把天空点亮,树叶、草丛、野花,晨露点点,晶莹剔透,夜色隐去,黎明已经来临 第五章 九黎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却说阈瑶国主轩辕胜和自己的宠妃素黛春夜里被月仙神念注入,一夜风流之后,多年以来一直未曾有孕的素黛不久之后便变得眉眼低垂,窈窕的身子渐显粗大,小腹微凸,月事不至,显见得已是怀上了轩辕胜的种子。   那轩辕胜虽然已经和别的妃子生下了三位太子,但由于自家对素黛的偏爱,爱屋及乌,对于她腹中的孩子自然也是非常爱惜,充满了期待。因为素黛怀胎不易,轩辕胜心中也对此得意之极,有意炫耀。于是他便在素黛怀孕三个月之后,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派人将四周几个小国的国王请来,大摆宴席,以示庆贺,其间自然也少不了让素黛艳妆出席,招待宾客。   数日之后,宾客相继赶到。这是一个半人半神的时代,这些国王又无一例外全都是各国之中的勇士,所以每人都有一头来历不凡的神兽作为坐骑,故此来得极快。其中有屈炽国王涂胶,骑一头五色明驼;桑夷国王怀文,骑一头白色的驯鹿;而净乐国王也就是未来的真武照月东罡之父弗伦虽然年华老大,却显得精神矍铄,骑在一头身形巨大的金毛雄狮身上,非常引人注目。这些人形形色色,不一而足,一时间轩辕胜的宫殿(那时候民力匮乏,所谓的宫殿,也只不过是数间比之一般平民房屋稍微高大一些的茅屋而已)前面广场之上群兽低吼,人声喧哗,热闹非凡。   等到月上中天,众人在轩辕胜和素黛的招呼之下在广场上围着篝火团团坐定,数个木架之上,烧烤着全羊、鹿肉,浓郁的肉香在淡淡的月色下飘荡。轩辕胜的子民们围着这些贵客载歌载舞,献上最为尊贵的礼节。而那位今天的主角素黛,则是身穿高贵的极地白熊之皮制成的衣裙,满面春风地在人群之中来回穿梭,笑语嫣然,显得风姿绰约,在朦胧的月色照耀之下,那种女性的柔美更是凸显得淋漓尽致,香艳诱人。更兼她走动之间,身形过处,一阵阵醉人的体香弥漫开来,熏人欲醉,一时间场中的那些男子的眼神全都被她吸引了过去。有人欣赏,有人羡慕,更有人目露色光。   那轩辕胜看到众人的神色,心中更是得意,起身上前将素黛那娇小的身躯揽在臂弯之中,手持鹿肉,在人群之中来回走动,貌似招呼众人吃喝,其实意在炫耀。他手下的族人见到大王与王后恩爱的样子,无不大声喝彩,场上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正在欢声笑语的众人突然感觉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跟着便是一声沉闷的兽吼从远方传来,将众人的喧哗之声压了下去。轩辕胜一愣,游目四顾,只见懒洋洋俯卧在广场周围的众多神兽坐骑蓦地浑身一抖,接着便一起站起身来,不约而同地目视北方,发出一阵嘶吼,眼神之中更是微微露出一丝警惕之意。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大地的震颤瞬间变得更加剧烈清晰,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地面的震动已经变成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只见眼前光线一黯,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清冷的月光,黑色的阴影竟然将小半个广场笼罩在内。   一个浑身肌肉虬结长满长毛的巨人骑在一头长毛巨象背上,手中拿了一条足足有十余丈长短的燧石长矛,出现在众人面前。此人牛头人身,头顶上生有两只弯弯的长角,獠牙外露,一双黄色的大眼流露出残忍而又冷酷的光芒,整个身子足有五丈来高,骑在那头庞大的巨象身上,更显得威风煞气,逼人而来,众人在他面前,简直像是一只只小鼠一般。只见他俯身盯视着众人发出一声如滚滚惊雷一般的咆哮:“吾乃现任九黎族长神木王,你们这里哪一个是阈瑶国王轩辕胜?”   《史记。五帝本纪》中说:轩辕之时,神农世衰。诸侯相侵伐,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成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凌诸侯,诸侯成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箍、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轩辕黄帝战胜炎帝之后,一统汉人部落,然而此时北方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所统帅的九黎一族,为祸中原。这九黎族人个个兽身人语,铜头铁额,身材巨大,力大无穷。原本这九黎首领蚩尤也是生而神明,心怀天下,每每率领族人诛杀无道,所向无敌,威震天下。然而自从听说黄帝一统汉家部落,势力大振,已经隐隐有了与自己相抗衡的实力之后,便一反常态,不时帅人南下抢掠,杀人越货,将一个刚刚恢复平静的天下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轩辕黄帝为保天下黎民,受诸侯所托,开始整顿兵马,向北挺进,欲图荡平蚩尤一族,还天下一个清平世界。不料这蚩尤一族不但个个身材高大,生性凶残,而且蚩尤深谙征伐之道,颇会用兵。更兼九黎族在战争之中所用的兵器占了上风,所以黄帝刚刚与蚩尤接战,便连续九战九败,溃不成军。原来《太白阳金》中说道:伏羲以木为兵,神农以石为兵,蚩尤以金为兵。也就是说在中原大地各个部族之中,只有蚩尤部族掌握了冶金之术,所造兵器犀利而又坚硬。而且在当时来说,这些锻造之法可以说是只有神灵才会有的手段。而黄帝成为众诸侯盟主之后,其手下所制作的兵器也不过是“以玉(坚石)为兵”而已。两相对比之下,实力悬殊,岂有胜算?   所幸因为黄帝掌仁义之师,顺天应人,天人共助,后来感动了大罗天仙九天玄女娘娘和西王母降临凡界,将一部包罗万象的天书赐予。这部天书之中不但记载了铸造兵器之法,而且还有许多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调兵遣将、趋吉避凶之法。于是黄帝便命令他的宰相——东夷族中的风夷之妻风后把天书演绎成兵法十三章、孤虚法十二章、奇门遁甲1080局。黄帝得到了这些珍贵的资料之后,发奋图强,势力大振,终于在涿鹿一战之中,将蚩尤斩杀,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成为华夏共主。   黄帝统一中原之后,以五行之色设立管理体系,缙云春官由炎帝一族中的一个分支担任,尚红;相由东夷族风夷风后担任;将由九黎族的黎牧担任,单盈才、太山稽为辅;沮涌、仓颉为左、右史,蚩尤(归顺的一支)明天道为当时;大常(常先)察地利为S者;奢龙辨东方为土师;祝融辨南方为司徒;大封(奎)辨西方为司马;后土(句龙)辨北方为李,等等,同为朝官。这样各个归顺的诸侯部族首领全都得到了一定的官位,分别治理着自己的部族,一时间天下大治。   然而好景不长,多年以后,黄帝远赴崆峒问道于广成子,得道后御一千二百女而乘黄龙飞升天界,轩辕一族逐渐没落。蚩尤后人又与黎牧相互勾结,两下合并,九黎族渐渐地死灰复燃,蠢蠢欲动起来。到轩辕胜之时,轩辕一族虽然仍是名义上的部族盟主,但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对诸侯的控制,盟主地位早已名存实亡。而这次九黎部族首领不请自来,正是因为久已觊觎素黛的美色,欲图以武力胁迫轩辕胜将其献出,既是试探,更是挑衅。   神木王声音一出,众人只觉耳鼓震动,就连场地之中的篝火火苗也为之一颤。众人脸上变色,一起站起身来。一众女子看到神木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个个心惊肉跳,纷纷尖叫着四下躲避。那轩辕胜虽然心里也有些凛惧,但他一向以勇士自居,作为地主和国王,更是有着保护宾客和子民的义务。于是他硬着头皮越众而出,上前站在巨象的面前仰头大声说道:“我就是轩辕胜,神木王,你今日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神木王骑在象背上俯身打量了轩辕胜几眼,脸上突然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仰天大笑道:“你就是轩辕胜?久闻轩辕一族个个英明神武,勇力过人,原来也不过尔尔!可怜我九黎一族多年来委曲求全,事事小心,想不到却是屈居于你这样一个小不点的号令之下!我切问你,你究竟有什么本事,竟敢号令诸侯?”   下   轩辕胜大怒,戟指说道:“大胆!我轩辕一族一向以仁义治天下,岂是单以勇力服人?当年先祖率领天兵讨伐无道,本可以将你一族诛灭,但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才只是招降你们的先祖,并且委以重任,让你们自给自足,安居乐业。不想你们狼子野心,不以天下黎民为重,野性难驯,不但久已不听号令,而且屡次侵凌周边部族,胆大妄为。今天竟然不请自来,言语无礼,究竟意欲何为?”   神木王对轩辕胜的质问毫不在意,嘿嘿冷笑道:“轩辕胜,你少在这里大言不惭!当年若非玄女娘娘赐下九天玄书和一柄轩辕神剑,以我蚩尤九黎之威,早就横扫天下,执掌乾坤了,哪里能够轮得到你今天在这里耀武扬威!如今黄帝已经仙去,轩辕神剑无主,就算你如今还有天书兵法,又能奈我何?又凭什么再来号令群雄?不过你放心,神木王今天来此,并不是想和你争这个中看不中吃的什么盟主之位,却是别有所求,嘿嘿!还请盟主成全!”   轩辕胜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怒火,阴沉着脸说道:“什么事?只要不是有悖仁义良心,不是危害天下黎民之事,本王自可答应!”   神木王又是一声冷笑,一双牛眼放射出一股肉欲的光芒,往轩辕胜身后的素黛看去,嘴里说道:“盟主,神木王久闻贵国有一位美人,名叫素黛,生得冰肌玉肤、活色生香,实是人世难得的顶级尤物。木王不才,后宫之中尚还缺少这么一位能够拿得出手的娘娘,不知盟主可肯割爱吗?”   轩辕胜怒极而笑,伸手拍拍身后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素黛,意在安抚,然后抬头对神木王说道:“木王说笑了!且不说素黛已经怀上了本王的骨血,故此绝对不能相送。而且就算没有此事,你我种族不同,身体悬殊极大,素黛跟了你,又有什么意义可言?此事再也休提!”   神木王却是不依不饶,跟着说道:“这个盟主放心,既然素黛姑娘有了身孕,她跟我回去之后,我自会好好照顾,等她生下孩子,木王即刻派人送还便是。至于说咱们种族不同,那盟主可就错了。你我先祖黄帝、蚩尤本是伏羲一族分支,何来种族不同之说?而且我族之人有一项不为人知的本领,那就是个个身怀缩阳之功,若是与像素黛这般体态娇小的女子行房,男根自然会缩小到与你们一般大小,绝对不会伤害到女子的身体,盟主尽管放心地将素黛姑娘交给我便是!”   场中众人听神木王这般无礼,不由得群情激奋,大声喧嚷斥责起来。神木王毫不在意,仰着头佯佯不睬,神态傲慢之极。   轩辕胜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突然双目之中神光一闪,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哨。声音未落,众人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一匹身形高大,体形怪异的骏马已经出现在轩辕胜跟前。这匹马蹄至背高有两丈有余,身长四丈,浑身长满了金黄色的鳞片,显得厚实而又坚硬,一望而知其防御力极强。而且这匹马头上生角,颌下有须,仰天长嘶之时,嘴里竟是满口獠牙,显得凶悍异常,它的四蹄也与一般马匹不同,居然是脚趾分开,指甲长而尖利,乍一看上去,若不是身子像马,完全便是一头蛟龙。而在此马的两侧肚腹之上,金黄色的鳞片之中,却又许多暗黑的的条纹,隐隐便是一副奇异的图案。一柄造型奇古的长剑,便挂在马匹肩胛之处,虽然看似朴实无华,但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气,自马匹刚一出现,便已经从长剑之上散发出来,那种锋锐的剑气激得众人发丝后飘,个个脸上微有凉意。马匹刚一站定,那柄长剑突然自动出鞘半寸,铿然声中,一道似乎无坚不摧的犀利金光直指巨象背上的神木王而去。神木王大惊失色,急忙把坐骑往后一带,手中长枪一举,只听叮当一声,神木王身子一晃,脸上一丝红光一闪而没。金光一闪而收,马背上的长剑复又铿然入鞘,恢复了沉寂。   众人直到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龙马!轩辕神剑!”个个脸上泛起喜不自胜的神色,望向神木王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惧意,个个心神大定。而神木王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喃喃说道:“龙马驼河图,神剑定乾坤。这……这两种神物还在世间!?”   轩辕胜脚尖点地,飘然翻上马背,左手一伸,神剑在手,右手已经握住剑柄。一种王霸之气登时从他身上蓬然散发开来,双目之中神采飞扬,淡定如恒,似乎眼前的一切俱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龙马抬起前爪,仰天一声长嘶,声震四野。神木王坐下的巨象那庞大的身躯居然也瑟瑟发抖,不等主人指挥,便连连后退,似乎对眼前这个体形比自己小了几倍的神兽极为惧怕。   轩辕胜手握剑柄,直视着神木王森然说道:“神木王,既然你自恃勇力,那本王也只好以武力相待。你若是不服,尽管上前来试一下这轩辕神剑之利!”   此时的神木王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那种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傲慢,只是盯着轩辕胜手中的那柄长剑呆呆发愣,半晌无言。   轩辕胜又道:“神木王,你今日若是来此老实做客,本王自有仙果鹿肉招待于你,若是你再敢胡言乱语,对本王和王妃无礼,哼!你也知道,这轩辕神剑对于你们九黎族人之血,那可是极为渴求的!”   神木王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凶睛一瞪,一种嗜血的残忍之气油然迸发,蓦地大喝一声,右手一挥,手中的长矛脱手而出,直向人群之中的素黛飞来。众人猝不及防,神木王又是出其不意,动作快如闪电,长矛一闪而至,犀利的矛尖瞬间已经指到素黛咽喉。   眼看着一场惨剧便要发生,场中却又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脸色惨白只知道闭目等死的素黛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蓬耀眼的蓝光,在她身前形成一道蓝色的光墙。那柄沉重的长矛刺到蓝光之上,发出一声铿然巨响,矛头一抬,倒飞而回。神木王又是心神大震,伸手将长矛接住。再也不敢停留,用手一拍座下的巨象,便要逃走。   然而此时的轩辕胜见到那神木王竟然偷袭自己的爱妃,早已气炸胸膛,也顾不得去奇怪素黛身上出现的异象,右手一抬,轩辕神剑已经出鞘。但见这柄威震天下,使得神魔两道俱都闻风丧胆的神兵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只是在古朴的剑身之上荡漾着一层淡淡的青光,沉郁而淡定,便如一个历尽世间沧桑的老人,静默而又厚重。但传说中剑身一面刻有日月星辰,一面刻有山川草木,这些却是都没有看到。轩辕胜双手握剑,将剑柄遮住,估计传说中刻在剑柄上的农耕畜养之术和四海一统之策也不会显现。虽然如此,这轩辕神剑毕竟是上古神器,乃是天界大神留在世间的无上神兵,在九州十大神器之中排名第一。众人都知道,若是此剑真的威力尽显,就算是漫天的神佛,能够真正抵得住神剑一击的,恐怕也没有几个,更遑论眼前的神木王了。   而且这轩辕神剑乃是天地正气所聚集的极致,其自身早已通灵,对于神木王这种满身邪恶之气的邪魔自然是深恶而痛绝之,长剑刚一出鞘,还不等轩辕胜挥动,长剑已经自己发出一阵嗡嗡的嘶鸣之声,剑尖前指,一丝犀利的气机已经遥遥将神木王锁定。   神木王感受到那种足以破碎虚空的无尽威势,只觉得对方神剑尚未出击,那种犀利的剑气似乎已经要将自己压制得难以移动,心里这才知道这绝世神兵的厉害,不由得魂飞魄散。只见他双眼转动,抢在轩辕胜的神剑发动之前,突然把手一挥,手中的长矛再度出手,直往轩辕胜胸口贯来。接着猛地一拍坐下的巨象,两腿用力一夹。那头巨象本来就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险,一见主人催动,立刻便撒开四蹄,也不管眼前有什么阻挡之物,接连踏破了数十座茅屋,绝尘而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轩辕胜见长矛近身,当下只好不求伤敌,先求自保,手中神剑下劈,一股悠然的清风拂过,空中的那柄长矛突然静止,接着化作一蓬粉尘,飘飘洒洒地落下地来。等轩辕胜回头再来寻找神木王之时,却见月色如水,除了数十间破损狼藉的茅屋之外,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轩辕胜怒气难消,回手将神剑入鞘,毕恭毕敬地挂在龙马肩头,然后翻身下马,在马背上轻轻一拍,龙马前蹄一抬,一道金光闪过,已经不见踪影。然后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重地坐下,满面怒色,低头不语。   众人也感到无趣,于是纷纷上前安慰几句,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去休息去了。只有那位惹起纷争的素黛,见到国王郁闷,便强打精神,上前依偎在他怀中,款款温柔,柔声细语地抚慰起来。   直到月影西斜,轩辕胜终于怒气渐消,絮絮低语的两个人这才携手相搀,一起回房中去了。一直在一旁伺候的下人终于也松了一口气,各自回房,这一场风波算是告一段落。    第六章 结盟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话说轩辕胜在无可奈何之际,请出龙马和轩辕神剑,一击之下,将蚩尤余孽九黎族长老王神木王赶走,在爱妃素黛的安慰之下,这才渐渐平息了怒火,两人一起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一众来宾全都早早地起床,来向轩辕胜辞行。此时轩辕胜心中也不痛快,于是也并不勉强,与一众嫔妃一起,草草地送众人离开。只有净乐国王弗伦和轩辕胜相交莫逆,独自留了下来。 原来那弗伦昨晚看到那神木王的凶悍,想到自己国小力弱,国内又没有像轩辕胜手中的轩辕剑那样的神器可以倚仗,而净乐国距离九黎部落并不是太远,一旦他们发起凶性前来侵犯,只恐自己这小小的净乐国实在是不堪一击,顷刻之间便成覆卵。但当他看到神木王矛掷素黛时那惊人的一幕时,却是不由得心神一动,马上便联想起自己的王后怀孕之时碰上那位巫道血煞大神后羿时的情景。两相对比之下,精明的弗伦立刻便已经判断出,这位素黛娘娘腹中所怀的孩子必然也和自己的太子一样,不是神灵下凡,便是大富大贵,心中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 等到众宾客全都离去之后,轩辕胜见弗伦在这种吉凶未定之时仍然未走,心中倒是有些感动。连忙再次将他让到私室之中,相对坐下,促膝长谈。弗伦便将自己的太子诞生前后的一些奇异之事向轩辕胜和素黛和盘托出,联系到昨晚素黛身上出现的异事,最后断定这两个孩子日后必然是天生灵异,非同凡俗。 素黛经过弗伦这一提醒,心中登时想起当初怀上肚里的孩子之时,那一夜风流之间,梦中所见的异象。听到善胜皇后怀孕之时也是异象纷呈,不由得打动心怀,加上净乐国太子出生之时祥瑞之象太多,早已传遍天下,轩辕胜夫妇自然也早已知道。于是素黛不由得对于那位远在净乐国的小太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不等弗伦开口,那素黛娘娘便走到轩辕胜身边,面含娇羞地在耳边低语几句,然后退到一旁坐下,满含期待地望着丈夫。 但轩辕胜却是显得有些为难,沉吟良久之后这才开口对弗伦说道:“弗伦王兄,方才素黛之意,是想等她腹中的孩子诞下之后,与王兄攀个亲戚。不知王兄意下如何?” 弗伦一听,正中下怀,当即起身说道:“既然轩辕王兄俯就,小王岂有不肯之理?但不知王兄和娘娘之意这亲戚是如何结法?” 轩辕胜说道:“弗伦王兄,这昨夜你也看到了,如今那蚩尤后人和以前的旧部九黎族人相互勾结,势力大涨,已是渐渐不可控制。而昨夜来此的神木王,便正是当年的蚩尤一脉相传的后人。此人天生神勇,力大无穷,又从其先祖那里继承了许多邪恶的法术。昨夜他之所以败走,只是畏惧轩辕神剑这天下第一神器之威罢了,许多本领,并未来得及使出。而且本王听说,这九黎族如今正在修筑一座秘密的圣坛,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法术献祭,欲图召唤蚩尤之灵再度降临世间。虽然那蚩尤现在身为魔道主神,不能轻易破开三界界限现身人间,但他只要能够将神念附着于九黎族人身上,就能施展他当年三分之一的法力。如今这人界之中,自从先祖仙去之后,就算是蚩尤的三分之一的法力,恐怕也是无人能当。以此看来,咱们这人界之中,恐怕是难免要有一场浩劫了!” 弗伦心中奇怪,开口问道:“轩辕王兄怎麽会说出这种话来?王兄身负当年黄帝陛下所留的龙马神剑,怎麽会抵挡不住蚩尤的三成法力?” 轩辕胜听了,长叹一声,摇头说道:“王兄你有所不知。当年先祖虽然将龙马和神剑留在世间,但却也因为这两种神物自身便有灵识,不但龙马之智慧不次于人类,就连那神剑也是自有剑魂。而这两种神物乃是禀天地之间浩然正气而生,若是一旦碰到邪恶之物,便会自主发动攻击,你也知道以神剑龙马之威,实足以毁天灭地,再造乾坤,世间无人能当。但经过当年先祖一番征伐之后,如今已是民族大融合的时代,除去九黎一族以外,各族之间相互通婚,已经难分彼此。可以说就连你我身边之人,也多多少少都沾染上了一些当年异族的血脉。若是不加禁制,神剑龙马一旦发动,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先祖便在升天之前,将龙马和神剑之灵识禁锢,若是没有当年先祖的法力,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使这两种神物发挥最大威力的。想必昨夜王兄也看到了,本王昨夜召唤龙马现身之时,龙马身上原本应有的五色神光就只剩下了一种金色,而轩辕神剑出鞘之后,其剑身上刻有的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等等全都被青气笼罩,根本便不能显露。而这样的神剑龙马,其威力还不及其全盛之时的一成,又怎么能抵挡得住巫魔主神蚩尤的三成法力?” 说完不住地摇头叹息。 弗伦听了,这才恍然大悟,于是期期艾艾地说道:“那王兄之意,咱们两国结亲,是否会有助于抵抗九黎?” 轩辕胜点头道:“方才素黛所说,本王细细想来,也确实有些道理。王兄你想,如今九黎一族刚刚要萌生祸乱,王兄国中便出现了这许多的祥瑞之象,而且全都是围绕着贵国太子而生。而我的爱妃素黛那夜受孕之际,也曾出现异象。昨夜那一幕更是明显之极。现在想来,天意茫茫,既然有九黎之隐患,那么王兄家的太子和我家的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未尝不是禀天意而生,前来消饵这人间的一场灾难。王兄你说可对?” 弗伦抚须沉吟,眉头微皱,缓缓点头。 轩辕胜又道:“如此说来,咱们只有从咱们这一代开始,便相互联合,像当初先祖一样,再联络各处的诸侯,形成一个稳固的联盟,一起对抗邪恶的蚩尤余孽,方能保住天下子民不受蹂躏。然而这一切必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所以本王是想,若是素黛日后生下一个男婴,便让他和贵国太子结为异姓兄弟;若是生下一个女婴,便让他们结为夫妻。总之无论如何,总要让他们连成一体,形成他日对抗九黎的中坚力量,为万民造福!” 这番话说得弗伦血脉喷张,心中对于轩辕一族更添敬仰。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轩辕胜的双手,用力地点头,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两位国王将孩子的事情定下以后,弗伦当即便从身上取出一只造型古拙的金质小海螺,交到轩辕胜手上,作为定礼;而轩辕胜也不愿失礼,当即以目示意,素黛会意,连忙也从身边取出一块以极地寒玉雕刻的佩饰,拿在手中摩挲半晌,这才珍而重之地交给弗伦。三人相视而笑,俱是心中安定。轩辕胜和弗伦两人商定了日后的联盟大计,又相互约定,分别联络相邻的各个诸侯部落,东西合璧,形成一个铁血联盟,欲继当年炎、黄、蚩尤之战之后,再次共抗邪魔。 弗伦办好了这一切之后,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告别轩辕胜,跨上金狮,分开没人的长草,踏着茫茫原野,在金狮那雄浑的嘶吼声中,渐渐远去。 轩辕胜揽着素黛那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目送弗伦的身影渐渐消失,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上渐转沉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素黛心中不解,连忙抬头看着轩辕胜那阴郁的眼神,柔声询问。 轩辕胜长叹一声,摇摇头,伸手在素黛那如云的黑发之上轻轻抚摸,满脸爱怜,轻声说道:“爱妃,你有所不知。昨晚我虽然向那弗伦说得严重,但实际情形却要比你们看到的还要复杂得多。你可知道那神木王为何要甘冒风险,在明知本王有轩辕神剑护身的情况之下还要前来抢夺于你?” 素黛俏脸一红,低头说道:“这个素黛哪里知道?” 轩辕胜抬头望着东方渐渐升起的那轮血红的朝阳,长吁一声道:“爱妃呀,那九黎一族如今建造神坛,以邪法祭奠献祭,召唤蚩尤的神念分身,而这种邪法,便是须以打开人界与魔界之间的一条缝隙,将九千九百九十九名女子的纯阴之血注入其中,以此形成一条足够蚩尤分身出入的空间通道,这才能大功告成。而且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名女子之中,必须要有一个身具七阴绝脉的人间至阴女子作为灵媒,在那蚩尤分身出现之时,与被选中附身的九黎族人交合,接着这名女子的极阴之气,方能进入这名族人体内。而这名女子也必将因此而形神俱灭,被蚩尤分身当作一种大补之物一并吸下。据本王所知,当今天下,身具七阴绝脉的女子,除你之外,从未听说过还有他人。所以这神木王虽然这次无功而返,但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过不多久,定然还会卷土重来。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这般轻易了!” 素黛听得花容失色,依偎在轩辕胜怀里瑟瑟发起抖来,颤抖着说道:“大王,你怎么知道素黛是七阴绝脉?还有那个神木王,他……他又是从何得知?” 轩辕胜轻轻拍拍素黛的脊背,柔声说道:“爱妃莫怕!有孤王在你身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于你。至于你这七阴绝脉之身,孤王自从第一次见到你之时就已经知道。你可不要忘了,虽说当年先祖黄帝乘龙升天之时已经将昊天玄书带走,但我轩辕一门口口相传,却也已经将书中的一些皮毛传了下来。这相人之术,本王自然是略懂一二。而且像你这种体质,若是寻常男子娶回家去,虽然云雨之际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绝非寻常女子所能比拟,但因你身上阴气太重,男子往往不久便元气耗尽,死与非命。若非本王深谙吐纳养生、取阴补阳之道,又怎敢将你放在身边!而这也正是你受孕艰难之缘由。而你作为七阴绝脉之身的最明显特征,便是你身上这种有着能令所有男子神魂颠倒的浓郁异香。加上你天姿国色,艳名远播,那九黎族之中的大巫师又有绝大的神通,岂会不知?不过你尽管放心,只要有本王一天在,就绝不会让九黎族人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染指!” 素黛听得悲喜交集,深感此生有幸,所托得人,伏在轩辕胜怀中缠绵不已。 轩辕胜转头望向北方那遥远的天际,波澜不惊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深处流露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从这一天开始,轩辕胜和弗伦两人一东一西,开始了艰难的联盟工作。 自从轩辕黄帝乘龙升天以后,数千年间岁月更迭,世间之人对于当年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和蚩尤所部的邪恶残忍与铁血冷酷早已遗忘得不见踪影。而随着轩辕一族的逐渐没落,当年黄帝费尽心血才建立起来的诸侯联盟也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只是各个部落之间尚且对于黄帝当年不避艰险奋臂一挥率领大军拯救天下黎民的盛德壮举感恩在心,所以才一直表面上维系着和轩辕一族的盟主和联盟成员的隶属关系,而实际上一旦碰到攸关各个部落之间的利益纷争,众国王、头领却是并不太买这个盟主的面子。加上轩辕胜生性爽直,英气外露,虽然极富心机,但却让人从表面看来,像是一个莽撞而毫无城府的汉子,并不具备一个联盟首领的资质。虽说这只是轩辕胜为避免成为众矢之的所行的韬晦之计,也确实成功地瞒过了天下人耳目,使得轩辕一族在自己的领地上得以安安稳稳地繁衍生息,一直未曾遭受战乱之苦。但福之所倚,焉知非祸,这样时日一长,轩辕一族在部落之间的威望却也逐渐下降,渐渐地不被众人瞧在眼里。 而在这段时间里,因为净乐国历代国王奉行仁政,励精图治,不但国力日渐强盛,国民富足,而且由于其历代国王善于交游,所以在诸侯之中的威望也日渐提升。加上那净乐太子出生前后祥瑞纷纷,天下闻名,两相对比之下,各诸侯部落首领已经渐渐倾向于净乐国王这边。这一次轩辕胜不惜以素黛娘娘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为由拉拢弗伦,实在是用心良苦。 这净乐国和阈瑶国两国结亲的消息传出之后,轩辕胜和弗伦的联盟抗敌之路顿时轻松了不少。此后不到一年的时光,联盟已经渐渐形成雏形,只等众国王首领确认一个首领,便可以号令天下了。 第七章 密谋 却说在中原大地的北方,崇山峻岭之间有一处广阔的盆地,其中深山大泽,林木葱郁,众多的毒蛇猛兽出没其间。每到清早或是傍晚,这片盆地之中总是迷雾重重,瘴气弥漫。虽然漫山遍野山花烂漫,灿若云锦,但却是处处暗藏杀机,凶险之极。但这片山谷却有着一个美丽空灵的名字——空谷,而那凶名远播天下的蚩尤后裔——九黎族人就深藏在这片广袤的密林之中。 这天中午,正在山口放哨的九黎族人远远看见山外茫茫的原野之上蓦地腾起一溜烟尘,齐人高的蒿草如波浪般两下分开,一头身形巨大的大象渐渐地现出身形。象背上一个牛头人身的巨人两手空空,满面沮丧地疾驰而来,正是那位现任的九黎族长——神木王回来了。 几名哨兵连忙放出讯号,将族长归来的消息传递给山里的族人,然后迅速地集结起来,在族中的大巫师黎魅的带领之下,驰出丛林,前来迎接神木王。 此时神木王已经来到山口,翻身跳下象背,上前和黎魅施礼相见。这位大巫师黎魅身材比之神木王略显矮小瘦弱,一张脸上稀疏的黄毛下面早已皱纹密布,沟壑纵横,手中拿着一条造型怪异的黑色权杖,权杖顶端是一个红色的骷髅头,两个眼洞之中镶嵌了两颗碧绿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与主人的双目一起,闪烁着诡异的绿光。那黎魅见神木王神色不快,早已知道他此行必然不顺,于是也不多问,只是淡淡地寒暄几句,便和他把臂而行,进入丛林去了。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高大的杉木和松柏交错而生,直**云。下方是生长旺盛的灌木,众多不知名的藤蔓缠绕其中,密密匝匝,横七竖八地纠缠在一起,人行其间,绿阴蔽日,几乎不见日光。四周苍苍莽莽,时不时传来一阵阵野兽或是禽鸟的嘶吼鸣叫,将这一片壮丽的山林点缀得美丽而又危机四伏。 从林地边缘往里行进百余里,便会出现一片宽阔的空地,这里,便是蚩尤后裔九黎魔族的聚居地了。空地边缘是一圈以粗大的圆木并排夯入地面而结成的高大寨墙,由于林间气候温润,其中有许多圆木年深日久之下,已经重新发出新芽,破土生根,长成了参天大树,加上这上面附着了许多的藤蔓和苔藓,使得这条寨墙形成了一面绿意盎然有生命的天然屏障。寨子的南面,则是一座宽大的寨门。从此处进去,眼前便是一座座木屋。而此处的木屋却是与阈瑶国或是净乐国等内地居民所居住的茅屋不同,由于九黎族人个个身材高大,所以他们所建造的木屋自然也是极为巍峨宽大。因为近千余年来,九黎一族没有了当年黄帝加诸于魔族头上的压制,故此得以迅速地发展繁衍,加上他们所处的环境资源丰富,根本不必和外面其他民族一样,春种秋收,终日忙碌,有了大量的空余时间去开发矿藏,甚至出山抢掠,因此积累了相当丰厚的物质资源。九黎族人天生勇猛,生性好斗而又残忍冷酷,并且个个都有着极为固执的民族自大情结,在他们内心深处,这世上所有的其他民族,全都是劣等的低能民族,根本不配生活在中原这片肥沃富饶的土地上,和他们一起分享这片美丽的天空。那种植根于灵魂深处的鄙视,使他们对于山外的居民充满了根深蒂固的仇视,一旦有了机会,他们便会放手杀戮,绝不留情。 在这片木屋群正中,并排两栋尤为高大巍峨的木屋极为显眼,这里,便是族长神木王和大巫师黎魅的居所,也可以说是九黎族部落联盟的王宫和议事场所。 神木王昂首挺胸,在黎魅的陪同之下进入议事大厅,神木王首先在中间一个铺满兽皮的巨大木墩上面坐下,然后招招手,跟在身后的大巫师黎魅和各个小部落首领也在下首地上所铺的兽皮上盘膝而坐,神态恭敬地听候神木王的训示。 神木王神情沉重地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黎魅脸上,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大巫师,你今天是怎么了?按照咱们族里的规矩,我虽是族长,但你作为族中唯一一位可以与上古先祖之灵交流的大巫师,地位可是与我平起平坐,我下首的这个座位,便是为你预备的,你今天为什么和他们一起坐到下面去了?” 黎魅站起身来,低垂的脸上满是惭愧,沉声说道:“大王,您这次回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黎魅早已经从您的神色之中看出,此行必然是功败垂成。而这次的行动,却是我向神主占卜之后,极力促成的结果。如今大王不但空手而回,并且连自己惯用的那柄神枪也丢了,由此看来,您这次前往阈瑶,必定是凶险之极,九死一生。黎魅作为咱们族中的首席巫师王,占卜不灵,致使大王以无上尊崇之身涉于险地,实在是罪孽深重!故此黎魅心中惭愧,不敢在和大王并列!” 神木王哈哈大笑,大殿震动:“大巫师错了!那日木王失手之后,仓皇逃出阈瑶部落,在路上心中也曾对大巫师有所怨怼。但走了许久之后,木王心中却是另有想法,所以连夜赶回,来和大巫师商议。” 黎魅将右手放在胸前,躬身说道:“大王有什么想法,尽管讲来便是。我九黎一族上下一心,绝对不会有人敢于违抗!” 神木王起身上前,将黎魅拉到自己下首坐下,先把自己这次行动的经过对大家讲了一遍,这才说道:“列位,木王在路上已经想过,这次行动之所以失败,并不能说是大巫师占卜不灵,而是因为我们太过轻敌,并且一直不肯相信当年的轩辕黄帝升天之后,还会将龙马神剑这两种足以弑神杀佛的神兽神兵留存在世。轻率出手,致有今日之事。若是木王当日听从大巫师劝告,集合兵马全力突袭,杀对方一个猝不及防,说不定此时已经得手而回,将素黛那个七阴绝脉的灵媒给拿回来了。所以木王是想,既然这次行动之后,咱们的目的已经暴露,那么阈瑶国必然会挟其先祖之余威,想办法再度与其他诸侯部落联盟,共同抵抗我们。咱们既然失去了先机,不能出奇制胜,那就不妨趁他们结盟未成,羽翼未丰之际,就此集合兵马,立刻出击,先把那个七阴绝脉的灵媒女子抓来,以免日后对方养成之后,坐失良机。大巫师,诸位,你们看怎样?” 这神木王手下所管辖的共有八个部落,每个部落之中除了一个首领之外,还分别配有一名巫师。这八名部落首领全都是神木王一脉相传的嫡系亲属,而那八名小巫师则无一例外是黎魅的亲传弟子,这十六人在九黎部落中的等级仅在神木王和黎魅之下,地位也是极为尊崇。分别是天残王、天杀王、地冥王、地幽王、灭人王、离人王、流鬼王、灵鬼王;金魅、水魅、火魅、土魅、清魅、浊魅、血魅、魂魅。这十六人无一例外,全都和神木王与黎魅一样,一方天生勇武,一方生而神灵,可以说都有莫大的神通,却也全都对自己的族长和大巫师忠心耿耿,视若神灵。此时听到神木王发问,全都一起站起,轰然答应。只有黎魅仍然有些犹豫,坐在那里沉吟不语。 神木王知道黎魅心里的顾虑,于是笑吟吟地对他说道:“大巫师,木王知道你执掌神职,遇事先要考虑主神意愿,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咱们也不在乎这一天的时间,天色不早,今天就说到这里,你们都先回去休息,等明天一早,就由大巫师开坛祭奠,请示主神的意思,那时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完挥挥手,示意十六位下属退下。 等众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大巫师黎魅这才站起身走到神木王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大王,你今天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要知道咱们现在神坛刚刚筑成,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阴人之血也还未曾集齐,就连主神手下最低级的魔神也不能召唤,若是这样大举出动,前去攻击藏有龙马神剑的轩辕部落,岂不是太过行险?到时候轩辕神剑和那个玄天水神龙马一出,谁人能挡其锋锐?咱们九黎一族繁衍生息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属不易,若是一旦因此而激起众怒,被那些劣等民族群起而攻之,加上神剑龙马之威,只怕……只怕……” 神木王红色的长眉扬起,沉声说道:“只怕什么?大巫师但说无妨!” 黎魅长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怕一旦落败,咱们九黎族实力大减不说,便是如今这个藏身之地也难以保全了!更不说要若是此地一失,咱们准备多年的召唤主神大计,更是再也难以实现!那时一旦主神怪罪,咱们哪里还能有翻身之日!” 神木王看着面色沉郁的大巫师,沉默许久,突然纵声长笑起来:“大巫师,你我兄弟共事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木王的性格?虽然我性格好强,喜欢争胜,但却绝非鲁莽之人。我之所以作出这般决定,自然有我的道理在。” 黎魅手扶神杖,躬身说道:“还请大王明示!” 神木王笑道:“这次木王远赴阈瑶,虽然功败垂成,但却在回来的路上想明白了一件事。大巫师,我来问你:若是有人能够用轩辕神剑发出全力一击,以木王此时的法力,能不能全身而退?” 黎魅不假思索:“万万不能!” 神木王笑道:“这就是了!当日木王在阈瑶国与轩辕胜相对,他的轩辕神剑和玄天龙马均已现身,而我却能在偷袭不成的情形之下轻松地全身而退,虽然没有取得那灵媒之血,却也探明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黎魅霍然醒悟,抬头说道:“大王是说……那轩辕神剑和玄天龙马……不能发挥威力?!” 神木王脸上的神色得意之极:“不错!大巫师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黎魅稍一思索,登时也面露喜色,伸出手掌和神木王对击一记,毅然说道:“好!那明天属下作法请示主神,只要主神愿意,咱们便立刻出击!” 两人相对而立,仰天长笑。 第八章 避祸。降生 清风拂过茫茫的草原,一个惊人的消息突然间在中原大地上四处飘荡,那就是九黎一族突然变本加厉,加快了四处征伐的步伐。九黎族驻地周围的那些部落诸侯纷纷遭到侵袭,大地上回荡着一片不安的气氛。所幸的是九黎族只是在驻地周围几百里之内的范围内活动,所以并未对远处的部落造成太大的损失和影响。只是消息传开以后,中原各地的居民未免人人自危,各个部落纷纷加强了戒备,彼此之间的联系也因此而只限于生活必需品的交换,来往变得少了起来。 但就在中原大地一片风声鹤唳之际,阈瑶国内却传出喜讯,九月怀胎的素黛娘娘生下了一个粉雕玉镯般的女婴。 就在九黎族长神木王搅乱阈瑶国王轩辕胜为自己的宠妃素黛而举办的盛会六个月之后,深秋的一天夜晚,一轮圆月当空。天上繁星点点,万里无云,清冷的月光之下,整个王宫之中万籁俱寂,鸦雀无声。时近午夜,天空中的月轮突然变色,散发出一种美丽纯净的淡蓝之光,将漫无边际的草原映照得绚丽无比,草丛、树叶、屋顶全都变成了一种淡淡的蓝色,带着一种亘古的忧伤,将一切浸透。那种蓝光渐渐地集成一束,形成一条巨大的光柱将阈瑶王宫笼罩在内,周围的一切顿时变得暗淡无光,一种圣洁的气息扑面而来,世间的一切更加沉寂。 这时睡梦之中的素黛突觉腹内疼痛,猛地惊醒过来,因为孩子已经满月,素黛知道自己可能就要临产,急忙大声呼唤早已准备在偏殿的接生医师入内伺候。众下人听到叫声,纷纷起床赶来,但甫一出门,却无不被眼前那种瑰丽的景象所震撼。于是众人一边赶去伺候素黛,一边前去禀报轩辕胜。 好在素黛虽然是第一次生产,却是极为顺利。匆匆赶来的轩辕胜尚未进房,随着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之声响起,天空中那条直通天际的蓝色光柱之中突然飘飘洒洒地落下无数的桂花,将整个王宫装扮得一片金黄,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熏人欲醉。接着就见遥远的天际出现了一只九彩的凤凰,在王宫上空盘旋飞舞,落羽纷飞之中,凤鸣阵阵,声震九天。接生的稳婆跌跌撞撞地跑出殿门,拜倒在轩辕胜脚前高声贺喜,原来素黛已经顺利地诞下了一名公主。 一众大臣和侍卫、宫人见此祥瑞景象,个个喜笑颜开,纷纷向轩辕胜倒身下拜,祝贺国王和王妃喜得贵女。而轩辕胜当此非常时期见到爱女降生竟然引动天象变化,就连神鸟之王九彩凤凰也因此而现身,心中更加坚信此女定然不同凡响,心中也是喜悦非常。 第二天一早,轩辕胜便派人通知各路诸侯,将公主降生的消息迅速地传达下去,邀请他们前来庆祝。他尤其着重地嘱咐前往净乐国的使者,让他上达弗伦,无论如何要带着太子照月东罡前来,让两个将来的小夫妻首先见上一面。 净乐国,王宫之中。 年方一岁的太子照月东罡已经能够四处奔跑玩耍,而且聪明伶俐,悟性过人,口齿比之一般寻常人家七八岁的孩子尚且要伶俐许多。此子生得面容俊俏,身形魁伟,又力大过人,性喜习武,而且尤喜与王宫之中的那些修道之人相处。时日一久,太子竟在有意无意之间修成了不俗的武功,道法也小有所成。虽然因年幼无力,其武功威力并不是太大,对于道法的玄妙也未能得其精髓,但以一个不足一岁的小小孩童来说,已经是足以惊世骇俗了。 太子心性慈善却又正直之极,嫉恶如仇,最是见不得那些欺压良善、恃强凌弱之事。国王和王后心疼太子,对他百依百顺,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肯轻易对其稍加呵斥。好在太子本性淳良,虽然父母宠溺,倒也不曾变坏。 阈瑶国公主降生的消息传来之后,弗伦和善胜皇后均感欢喜,当听到公主降生居然也和太子一样居然引动天象之时,更是又惊又喜,深感这一对小儿女非同寻常,定是夙世有缘的金童玉女。二人听说轩辕胜特意嘱咐要让太子随行,心中明白对方的心意,加上太子生得奇异,自己心里也未免有些寻机炫耀之意,当即一口答应,与王后收拾一下以后,跨上金毛狮子,带着一队随从护着皇后和太子的车仗一路往阈瑶而来。 这阈瑶国和净乐国一西一东,北面不足千里之处便是九黎凶族所驻扎的虬魍大山。因为弗伦和偏北的幽然国王花梨关系不错,而花梨接到轩辕胜的邀请之后也派人随同阈瑶使者一起前往净乐,邀请弗伦夫妇稍稍绕道,相约而行。那弗伦却不过老友情面,加上自家也想着途中有个说话投机的旅伴,于是也没有多想,率队从茫茫的草原上斜插过去,一路赶往幽然。 那照月东罡太子初次离家,见到这皇宫之外无际草原和莽莽森林的瑰丽壮观,不由得心花怒放,一路上手舞足蹈,显得十分兴奋。国王夫妇看在眼里,自是喜在心头,也是胸怀大畅。 众人正往北走,就在离幽然国尚不足百里之时,突然听到远方一片嘈杂的喊杀声传来,其中夹杂着兵刃的撞击声和妇女小儿的哭叫之声。更有一些雄浑沉闷的呵斥之声不时传来,草原震动。 弗伦等人一听,登时脸色大变,急忙挥手止住车仗,吩咐一部分护卫守住皇后和太子,自己则带人直扑前方声音响起之处而去。 刚刚走出不远,却见前方高高的草丛如波浪般两下分开,一头巨大的驼鹿喷着沉重的鼻息一阵风一样跑了过来。鹿背上一人满面虬髯,浑身是血,脸上愤怒之中搀杂着惊惧,一边拼命地拍打着座下的驼鹿,一边不时地回头观望,似乎背后有什么人在追他一般。 这人见到远远赶来的弗伦等人,离得老远便大声喊叫起来:“王兄快走!九黎凶人来了!”正是幽然国王花梨。 弗伦等人听见,顿时大惊失色。要知道这花梨所掌管的幽然国地处中原北部,与虬魍大山相距不远,国内居民民风剽悍、骁勇异常,这位花梨国王更是个中翘楚,性情暴烈又力大无穷,在中原一带一向罕有敌手。而且正因为如此,这幽然部落才敢于和九黎族比邻而居,并不像其他部落一样对其避之唯恐不及。而花梨之所以敢于如此,倒也并非托大,实是因为这幽然国民和九黎族之人一样,与一般的中原居民大不相同。他们虽然身高比之九黎族人要矮了许多,只有两丈四五尺高矮,但与一般的中原居民相比,也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巨人了。而且他们身材粗壮,几乎个个便是一个方形的肉墩一般,天生神力又心灵手巧,其族中的冶金之术,就连九黎族也是自叹不如。加上他们上下一心,能征惯战,战斗力极为强劲,所以就连九黎族这样的魔族也不敢轻搠其锋,多少年来一直是对其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弗伦见到眼前的情景,心中不由得便是一沉。弗伦心中明白,以花梨之威,加上族人相助,居然也这般独自一人仓皇而逃,那前来入侵之人必然是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普通九黎族人。于是急忙迎上前去,接住花梨,出言询问。 花梨催动座下驼鹿,疾驰到弗伦面前,一边招手示意众人躲避,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弗伦王兄快走!这次九黎族人大举出动,光是部落族长就来了四名,还有四名巫师相助,手下族人一千余名,实在是难以抵挡。我族中精壮已经伤亡近半,实在抵挡不住。好在我们事先有所防备,族中老弱妇孺全都在密道之中躲藏,你们快跟我走!” 此时花梨部下已经相继赶到,个个满面悲愤,浑身是血,显得极为狼狈。后边烟尘四起,阵阵沉闷悠长的吼叫声远远传来,九黎族人已经追近。 花梨把手一挥,示意众人跟上,接着一拍鹿背,向南当先而行。不一会会合了善胜皇后和太子等人,众人一起往远处的一片密林赶去。此时大地震颤,大队九黎人马渐渐迫近,已经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露出了一个个高大的剪影。 众人加紧脚步,终于赶在敌人赶到之前进入了密林之中。在花梨的带领之下,一行人三转两转,面前出现了一片极为宽阔的沼泽,在沼泽边缘,是一棵生长得极为茂盛、粗壮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巨大的榕树。粗大的气根垂到地上,生长繁衍,在主干周围形成了一片盘根错节的榕树林,枝叶稠密,遮天蔽日,树荫下阴暗潮湿,黑乎乎地不见一丝日光。花梨当先来到榕树跟前,低头钻了进去,众人毫不迟疑,相继而进。 林中阴暗,脚下崎岖难行,众人跟在花梨背后,转了几圈之后,就见花梨那高大的身影走到大榕树主干跟前,突然向下一沉,隐没不见。弗伦等人弃了车仗,跟随着众人榕树跟前,却见这棵榕树似乎是有生命一般,原本纠缠在一起的那些树根随着众人的到来突然向上翻起,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黑黝黝地不知道通向哪里。而此时林外已经印印传来一众九黎族人的叫喊之声,情势紧急。弗伦也来不及多想,当即招呼着皇后和太子以及一干手下鱼贯而入。 众人刚刚入内,只见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花梨伸手在身边一条粗大的树根上轻轻拍了数下,一阵簌簌声响过,头上的树根复又回归原位,将洞口盖了个严严实实。此时地面上已经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花梨轻轻一拉弗伦,众人悄无声息低向着地道深处走去。 众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中走了许久,弗伦只觉得脚下渐渐升高,地势也逐渐平坦,转过一个拐角,众人眼前一亮,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厅堂,洞顶足有十几丈高下,密密麻麻的树根纵横交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穹顶,大厅中央是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根部,就像一根天然的立柱,支撑着整个洞顶。树干中空,一抹日光通过树干底部的几个孔洞和穹顶上的几个天然气窗照射而下,整个地洞之中光线充足,空气流通也极为顺畅,竟然时不时有一丝丝微风吹拂。 大厅中早有许多的幽然国老弱妇孺席地而坐,个个满脸期盼。一看到花梨等人来到,立时围拢上前,七嘴八舌地询问战况以及亲人的安危。等花梨身后的一众手下纷纷现身之后,许多族人见没有自己的亲人在内,知道必是被九黎凶人所杀,登时哭出声来,洞中一片哗然。 那弗伦夫妇在一旁看了,也不免物伤其类,心中一酸,眼中也滴下泪来。而一旁的太子照月东罡见此情景,却是双目圆睁,一双长眉直竖起来,脸上泛起一股愤怒的光芒,一双小手也紧紧攥起,微微发抖。 那花梨知道此时那些九黎凶人就在附近,危机四伏,生恐众人的声音传出地面被敌人听见,于是连忙和手下的臣子们一起低声陈说利害,耐心安抚。过了许久,众人这才渐渐地定下神来,洞中一片压抑的抽泣之声。 这时有哨兵从树干空洞之中爬上树顶,隐藏在茂密的枝叶之中向外观察,只见那些九黎族人在四周咆哮搜索一番之后,见实在是难以找到花梨等人的踪迹,只好怏怏而回。四下里逐渐恢复了沉寂。 直到此时,弗伦这才有机会询问花梨这场战争的前因后果。之间花梨长叹一声,面色悲戚:“王兄啊,这件事说来惭愧。也是小弟我太过自信,麻痹大意,虽然这些时一直风闻四周的兄弟部落遭遇九黎洗劫,小弟却自恃勇力。以为凭着我幽然国勇士的战力,那九黎族就算再凶悍也不会轻易对我们起衅,所以一直未曾有所防范。只是前几天才听了族中长老相劝,将族中的老弱妇孺全都搬到此处藏身,以免临时慌乱。不想今天夜里,小弟和族中之人正在熟睡之中,九黎族人居然出动了四名族长和四名巫师率领八百名精壮战士突袭我们。我等虽然奋力苦战,却因为措手不及之下,顷刻间已经伤亡了五百余名勇士,加上这次九黎族来势凶猛,四名族长和四名巫师联手之下,花梨和手下长老全都抵挡不住,死伤惨重。小弟看到这般情景,生恐我国中精装勇士就这么一战而亡,为了保存实力,日后报仇,这才带着他们冲出重围,也到这里藏身。唉!不想小弟这次约王兄前来,却是让皇后和太子受此惊吓,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说着走到善胜皇后面前,躬身一揖,面带歉意。 弗伦连忙伸手相搀。 这时皇后怀中的太子突然挣脱母亲的怀抱,几步走到花梨面前,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双眉剔起,面带煞气,双手叉腰问道:“这位大个子伯伯,看你们这样惧怕,难道那些什么九黎族人是恶魔降世不成?” 那花梨见这粉雕玉琢般的小小的孩童问得有趣,心中悲愤稍减,耐心地说道:“太子有所不知,这些九黎族人虽然不是真正的恶魔,但也确是恶魔一族。他们个个凶残无比,身材高大,又有巫术,实在是难以对付。以后你若是碰上他们,还要小心躲避才好。” 不想那太子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大声说道:“哼!我才不怕他们呢!等我长大学好了本领,一定会把他们铲除干净,为民除害!” 花梨看到他那认真的模样,有些好笑,摇头不语。 太子大怒,说道:“伯伯,你是瞧不起我吗?别看我年纪小,但我有的是力气!” 众人一听,一时间忘了伤痛,轻声笑了起来。 那太子越发恼怒,大声叫道:“你们不信?看着!” 说着走到花梨身边一个身材魁梧的护卫身边,伸出一只小手,轻轻向他腿上推去。那护卫见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幼童,也毫不在意,只是微笑着低头看着他,并不躲闪。 不料太子那只小手刚刚触到护卫身上,那护卫登时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道涌来,站立不住,身子踉跄后退,跌跌撞撞地直退出四五步,扑通坐倒在地。洞中的幽然国族人见此情景,不由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整个洞中鸦雀无声,望向太子的眼神里满是惊骇。 弗伦见了,生怕花梨尴尬,连忙出声喝止。善胜皇后也满面通红,急忙上前将太子揽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向那名护卫道歉。 不想这些幽然国民自来崇拜勇士,见到这般情景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这位小太子生出了无比的敬意,望向弗伦夫妇的眼神里满是羡慕和崇敬。那花梨也是心中激动,上前握住弗伦的双手,大声说道:“王兄啊,恭喜你了!看太子这般神力,只怕不出十年,便是一位无敌的勇士了!若是假以时日,恐怕不难统帅群雄,继轩辕氏之后,一统中原,对抗九黎魔族!” 话音刚落,身后的族人便一起大声欢呼起来,一些老年的族人双膝跪倒,仰面望天,眼里含着热泪,不停地祈祷着 第九章 神会 却说净乐太子照月东罡跟随父母在幽然秘道之中躲避,直到一天一夜之后,花梨派出查探的族人这才陆续回到洞中,说是九黎族人已经真的撤退,方圆百里之内,再也不见他们的踪迹。 花梨嘱咐一部分手下先保护着老弱妇孺继续在秘道之中隐藏,自己则带了手下潜出秘道,向驻地而来。弗伦急于知道老友族中的损失情况,也带了皇后和太子随行。 幽然部落驻地离秘道所在地不远,众人不多时便已经到达。抬眼望去,但见满目凄凉,断壁残垣之间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幽然国战士的尸体,个个断肢残臂,皮破肠出,血流盈野,那景象惨不忍睹。许多倒塌的木屋上犹自冒着袅袅的青烟,一股股尸体的焦臭随风飘荡,中人欲呕。花梨等人个个含泪,开始收拾战场,整理房屋,清理战死的战友尸体。弗伦也是心中凄然,连忙指挥跟随而来的手下帮忙收拾。而花梨此时心中难过,只是向弗伦点头示意,并不道谢。太子照月东罡虽然年幼,却是并不惧怕眼前这般死相狰狞的尸体,挣开母亲的怀抱,在驻地之中来回巡游,满面怒容,双目之中金光隐现。 好在幽然族人个个强壮无比,忙活了一天之后,凌乱不堪的驻地终于理清。花梨计点人数,发现那些受伤者不算,单是在这一战之中死去的战士,便已经达到了八百余人,足足占到了战士总数的三分之一。 这一战幽然族元气大伤,花梨和族中长老商量之后,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决定就此放弃这些地面上的驻地,全都转入秘道之中,然后又着人在其中向深处开拓,使秘道更加复杂幽深,以期外御强敌,内安族人。两天之后,原本热闹之极的幽然驻地已经一扫而空,从此彻底变成了一个终年生活在地下的民族。不过俗话说祸兮福之所倚,这幽然一族自从转入地下之后,数百年间居然另辟蹊径,发展壮大,逐渐形成了中原居民抗拒九黎的一支中坚力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花梨安排完了这一切,见距离轩辕胜所约定的时间已经不远,于是也就不再耽搁,会合了弗伦等人一起,带着满腹的悲愤,一路往东南而来。 话休烦叙,一行人在茫茫荒原上穿树林、过草地、翻山越岭,这一天终于来到了阈瑶国附近。此时轩辕胜所邀请的诸侯王、部落族长等宾客也已经纷至沓来,渐渐地在路上会合一处,一起往轩辕胜的王宫赶来。 一路上众人听到花梨的遭遇,登时群情激奋,议论纷纷起来。太子照月东罡在车中依偎在母亲怀里,表情严肃地倾听着众人说话,一张小脸上神情变幻,时喜时悲。原来从众人的谈话之中,太子终于明白这魔族的嚣张残忍。这次前来阈瑶贺喜的族长、诸侯王之中,无一例外地在这几年之间,屡次受到九黎族侵袭,俱是伤亡惨重,至于财货的损失,那更是不计其数。更有甚者,时至今日已经有数个部落被九黎族人无声无息地屠杀殆尽,彻底地从世间抹平。其手段之残忍毒辣,令人发指。太子坐在车中,一双凤目之中不时金光吞吐,一股凛冽的煞气从身上散发开来,一种彻骨的凉意随之勃然散开,周围众人俱是周身一凉,激灵灵打个冷战。而坐在太子身边的善胜皇后感受更是明显,只觉一股犀利而又极天弥地无孔不入的杀气扑面而来,寒意逼人,顿时全身一紧,如坠冰窖。 众人不知何故,俱是心中一惊,目光全都顺着煞气的来源向善胜皇后的车上看去。看到太子眼中那两道吞吐不止的金光,众人都是惊诧莫名,纷纷议论起来。弗伦连忙上前,挡住众人的目光,然后摆手示意皇后安抚儿子。在母亲那温柔的抚慰之下,太子激荡的心情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这一幕插曲过后,众人已经来到了轩辕胜的王宫外围。那轩辕胜头插雉尾,一身盛装站在宫门外迎接。众人一一上前见礼已毕,招呼着直入王宫。 盛宴又是在晚上开始,几个巨大的木架上熊熊的炭火炙烤着肥美的鹿肉,一股诱人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发开来,夹杂着宾客的欢声笑语和阈瑶族中的美女们的载歌载舞,气氛融洽之极。 等到美人们一段舞蹈跳完,轩辕胜神情庄重地走场地中央,举起双手轻轻拍动,场中渐渐静了下来。轩辕胜开口说道:“诸位,今日本王邀请诸位前来,为小女庆生倒在其次,主要的问题有两个。这其一:小女未曾降生之前,本王就已经和弗伦王兄约定,若是生下一子,便于净乐太子照月东罡结为异姓兄弟;若是生下一女,便结为儿女亲家。总之无论如何,我阈瑶国和净乐国必定会从这两个小儿身上从此联盟。如今本王的爱妃素黛既然生下一位公主,那本王也决不食言,今天当着诸位族长的面,咱们阈瑶、净乐两国这件事就算定下了。” 说着走到弗伦面前,将他拉到场地中央,两位国王并肩而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不时四目相对,俱是满面喜色。 待众人声音稍歇,轩辕胜和弗伦低语几句,然后各自向人群之中一招手,一位阈瑶国宫人和一位净乐国护卫应声疾步走上前去,向二人躬身施礼。二人轻声吩咐几句,两名下人答应着走去。不一会,只见两边人群分开,悦耳的琴瑟声中,两队姿容秀丽的宫女分别簇拥着净乐国善胜皇后和阈瑶国王妃素黛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风姿绰约地走了出来。两位王妃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之中缓缓走到场地中央,将两个孩子的手放在一起,轻轻举起,向众人示意。 却见那太子虽然年幼,但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却是显得举止从容,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在母亲的示意之下伸手握住此时尚不满一岁的公主的小手,面向众人,微微而笑。那公主因为出生之时感动月相,有枫依仪,所以轩辕胜便为其取名枫依。这小女孩天生一桩奇处,眉心之间生有一个淡蓝色的月牙胎记,且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粉嘟嘟地一看就是一个美人坯子。但是让轩辕胜夫妇心中不安的是,这孩子自从降生之后,不论大人怎样去哄她,就是从未笑过,其神态之淡定冷漠,似乎是积淀千年、与生俱来一般。而她伤心之时,却也从不大声哭闹,只是像大人一样,只是默默流泪,却是一声不吭。那种淡淡的、若不经意的忧伤之态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但离奇的是,今天这位枫依公主刚一见到太子照月东罡,脸上那种忧郁的神态登时转淡,等到太子的手将她的小手握住之时,那双美丽的大眼之中顿时波光流动,小嘴一咧,嫣然而笑,便如春风化雨一般,笑容如花。众人包括弗伦夫妇在内不知原委,尚且没什么,但轩辕胜和素黛见到这般情景,却不由得心中一震,转而心花怒放,欢喜不已。 那素黛伸过头去在善胜皇后耳边轻声低语,善胜皇后先是惊愕,继而也惊奇地笑了起来,连忙再告诉弗伦。弗伦听了,也是心中欢喜,与轩辕胜四目对视,对于两家结盟之事更是笃定。 就在众人各自欢喜之时,异象又现,只见那照月东罡双目之中一抹金光一闪而收,接着便是一蓬金光从周身散发开来,将自己和母亲笼罩在内;紧跟着就见那枫依公主眉心的月牙胎记突然射出一抹淡淡的蓝色光华,把自己和素黛娘娘包裹其中。场上众人从未见过这等异象,一时间原本喧哗热闹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但见一金一蓝两个光团相互缠绕,倒像一对缠绵的情侣一般。不多时,就在太子和公主两手互握之处,丝丝缕缕的金、蓝光芒开始相互渗透,渐渐地合二为一,却将善胜皇后和素黛娘娘挤了出来,再也不能靠近。金光、蓝光交相辉映,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莲花状,轻轻地将太子和公主托起,莲花座上太子身后出现了一轮太阳的影像,散发着丝丝缕缕炽热的威压;而公主身后则是一轮圆月,其中隐隐有斗拱飞檐、桂花飘香。在众人惊骇莫名的眼神里,只见那太阳和月亮影像之中同时飞出一只金乌、一只凤凰,金乌口中含了一个火红的圆球;而凤凰口中则含了一个淡蓝色的冰珠,二鸟绕着太子和公主翩翩盘旋而飞,一股神秘圣洁的气息扑面而来,若有实质,将围观众人直推到十几丈开外方才站住。 此时的太子、公主似乎已经失去意识,俱是双目微闭,双臂张开,仰头而立,衬托着绚丽的彩光,恰似一对金童玉女一般。 就在此时,突见天空中一片乌云从北方席卷而来,带着一种淡淡的血色,迅速地吞没着漫天的繁星,眼看着当空而照的月轮便要被乌云淹没,一种凌厉的凶煞之气化作一条黑中带红的云柱从天空中急速降下,直逼光芒之中的太子和公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见那光芒之中盘旋飞舞的金乌和彩凤突然齐声长鸣,声震九天,嘴里所含的红球和冰珠闪电般分别射入太子和公主口中,跟着两只神鸟翻身而上,迎着迅速下落的黑色云柱往上便飞,两个矫健的身影急速变大,四只铁翅展开,瞬间已是遮天蔽日,煽起一阵猛烈刚劲的罡风,堪堪将下击的云柱挡住。而这时莲花座上的太子和公主则双手紧握,随着莲花宝座急速地旋转起来,不一会便隐入了一片彩光之中,难以辨认了。 空中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一道电光闪过,天际的乌云翻滚得更加猛烈,那条黑色的云柱猛地加粗,夹杂着丝丝的电光一压而下。那金乌和彩凤似乎已是有些力不能支,又是一声长鸣,空中落羽缤纷,逐渐下落,而那夹杂着一种莫名邪恶之气息的乌云则顺势前移,眨眼间已经将空中的那轮圆月遮住。 随着月光的消失,下方的金乌、彩凤似乎也随之失去了力量,身形迅速地缩小。黑色云柱从两只神鸟中间穿过,以泰山压顶之势汹汹然直向太子和公主隐身的彩光之中压来。那种极天弥地沛莫可御的巨大力量,就算是下方各族宾客和阈瑶国族人也都感同身受,被压得举动艰难,几乎喘不过气来。众人心中明白,若是一旦这条云柱将彩光压实,那采光之中的太子和公主只怕顷刻之间便会化为齑粉,性命无存。 就在这危急时刻,只见轩辕胜突然大吼一声,猛地拼尽全身的力道把身体一挺,直起身来,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哨。一匹龙马应声出现,不等轩辕胜招呼,便立刻扬起前蹄,仰天长嘶,接着头顶尖角顶端五彩光芒闪动,破空而出,化作一柄巨大无比的长柄镰刀,往云柱中部便斩。云层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粗大的云柱被一分为二,上边的一段闪电般地一收而回,下方的一段则突然化作密密麻麻的黑色雨滴,往地上洒落下来。一瞬间天上地下漆黑一片,刺鼻的腥臭扑鼻而来,场中众人几欲晕去。 混乱中一声清越的龙吟响起,龙马背上一道清光冲天而起,一柄其大无比的巨剑突然出现在半空之中,犀利的剑光直插云层。而先前龙马尖角彩光所化的镰刀则随之变幻成一只遮天蔽日的盾牌,在空中盘旋一匝,将落下的黑色雨滴尽收囊中,涓滴不剩。 空中的乌云似乎对轩辕剑犀利的剑意甚是惧怕,随着一声轻微却又无处不在的叹息,空中的乌云蓦地向后急速翻卷,就在轩辕剑剑光刚起之际,已经迅速地向远方的天际隐去,天地间转眼间又恢复了清明。 天地间彩光乍收,青光收敛,铿然声中,轩辕剑自动回鞘,落在龙马肩上。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瞬间又恢复了朴实无华的模样。 众人还未从震骇中回过神来,却见空中的金乌彩凤突然又是一声长鸣,在空中盘旋一周之后,蓦地闪电般俯冲而下,直闯入太子公主隐身的彩光之中。那抹彩光随之爆开,一个风神如玉的翩翩少年和一位天姿国色的垂髫少女脚踏莲花,携手出现在众人面前。 少年背后背了一柄火红的长剑,生得细目长眉,双耳垂肩,一种天生的王者之气盈满而溢;那少女则是在手中握了一柄圆月弯刀,在太子身边俏生生迎风而立,衣袂飞扬,飘然若仙…… 那朵彩光所化的莲花此时也渐渐消退,复又化作红、蓝两色的光团,逐渐隐入太子和公主体内,一股和煦的清风飘然而出,吹向人群,众人如饮醇酒,俱是精神一振…… 百里之外的北方,九黎大巫师黎魅双手捂胸,嘴角血迹宛然,气喘吁吁地回头对身边的神木王说道:“大王,天意如此,属下已经尽力了!” 神木王伸手搀住黎魅,长满长毛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小心地将他扶到巨象背上,然后回头向着阈瑶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举手在象背上一拍,两头大象翻动四蹄,分开深深的草丛,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阈瑶王宫之中,各族族长和诸侯王见此神迹,无不震骇。个个面面相觑,相顾骇然。那轩辕胜和弗伦俱是极为精明之人,见此情景知道机不可失,于是各自向早已手足无措的王妃使个眼色,素黛和善胜皇后这才会意地忍住心中的不安,各自上前牵住自己已是形容大变的儿子、女儿,向场内众人挥手示意。 轩辕胜和弗伦趁热打铁,当即携手上前,站在四人面前,把手一招,众人顿时静了下来。轩辕胜回身从龙马背上取下轩辕神剑,往空中一举,大声说道:“诸位,你们方才也看到了,如今九黎猖獗,邪魔横行,天下之危亡,就在顷刻。从日前本王所获得的消息来看,今天在座的各族兄弟姐妹,无一不受到他们的侵袭,而且俱是损失惨重。如今魔道势大,若是咱们再不携手同心,共御强敌,这样分崩离析下去,只恐不久之后,这中原大地上便不会再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所以今日本王将诸位请来的第二个目的,便是要和弗伦王兄一起,恳请诸位效法千年之前的前辈们,再度携手,联合起来共同进退,尽快消灭魔族,还天下一个清平世界,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在场的各路诸侯目睹了方才九黎大巫和玄天龙马、轩辕神剑之威,又见到阈瑶、净乐两国后代那种震动天地的奇异生长历程,无不心悦诚服,知道在这种动荡的时代里,若不能依附于有实力有德行的大部落,同仇敌忾,互为进退,只怕以九黎族一向的行事作风,不久之后,便会被其分而歼之,各个击破。而且从目前来看,除去净乐国因为地处偏僻,直到如今尚未遭到攻击之外,其它的个个诸侯部落均已或多或少地收到了侵袭。而在这些被侵的诸侯国之中,除去阈瑶国因为有轩辕胜的龙马神剑守护,未曾遭受太大的损失之外,其他各国俱已因此而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就算是强如一向被视为九黎克星的幽然一族,如今真正碰上了九黎族的强力侵袭,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所以各个诸侯王以及部落族长稍一犹豫,便已经纷纷举手赞成。轩辕胜和弗伦相视一笑,终于放下心来。 众人此时都沉浸在结盟初成的喜悦之中,却没有人看到,一队头生双角,身材比之九黎族人略小的族人在一个头插雉尾的族长模样之人的带领之下,悄然离开人群,迅速地隐没在夜色之中…… (按:大巫刑天后人,据说是九黎乱德之时,由九黎族人和他族妇女交媾所生,虽然头上也生有两角,但面孔却和一般人类大致相同,身材也比九黎族人小了不少。据说当年刑天巫术极高,勇猛善战,被应龙斩首之后,犹自手提首级,指天怒骂不止,其战意之强若此。而且此族之人不辨善恶,只知一味崇尚武力,所以一向瞧不起普通人族的孱弱,却是极为羡慕九黎一族的强壮。因为九黎族向来歧视异族,对于这些人也并不如何看重,致使这一族人一直游离于魔道和人族之间,称为伪黎。今天离去的这一队人,正是伪黎族长鬼目和他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