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赶鬼的记忆1 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来试探耶稣,请他从天上显个神迹给他们看。耶稣回答说,晚上天发红,你们就说,天必要晴。早晨天发红,又发黑,你们就说,今日必有风雨。你们知道分辨天上的气色,倒不能分辨这时候的神迹。一个邪恶淫乱的世代求神迹,除了约拿的神迹以外,再没有神迹给他看。耶稣就离开他们去—— 《圣经新约马太福音》 刘蒙恩至今还记得那双眼睛,两道红彤彤的目光,象炭火一样闪亮。直勾勾的盯着人。在近处,你甚至能听到他内心噼啪燃烧的声音。那是80年代初,他6岁,和爸爸回乡下老家探亲。当时经济开发的狂热还未刮到这个偏远地区,小山村的一草一木仍然保持着前年不变的娴静.安逸。尤其是初秋,漫山遍野的山茱萸结出火红色鲜艳果实,如满天星星般四处洒落。天空也湛蓝湛蓝,纯的好象未调和的群青颜料。用他姐姐刘蒙倩的当时的话来说,那就是——“天蓝的吓人!”。如果你第一次见到这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除了陶醉外,心灵还要有种强烈的震撼和敬畏。可刘蒙恩却怎么也记不起那头一回的印象,他能记5岁时和伙伴在路灯下捉蛐蛐,对这壮丽的视觉刺激却只留下似是而非的记忆。而每次回想起老家,一种令人不安的空旷感受总是最先袭来,然后就是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睛。 多么奇怪,人幼年的某些经历竟能成为他一生的阴影,挥之不去。 刘蒙恩和父母.姐姐住在大伯家。大伯家的庭院很宽阔。围墙是用泥胚垒起来的,几个石敦和废弃磨盘做的石桌立在葡萄架下。正屋的窗梁上悬挂着一些红红的辣椒和橙黄的玉米棒子,给这个平淡的瓦房点缀了几丝生气。刘蒙恩记得父母和大娘坐在院子里叙旧[本地方言,意思是大伯的妻子]。是大伯领着他和姐姐走进了正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老房子采光普遍不足,室内晦暗不明。加上户外光线强烈,刘蒙恩一时竟什么也看不清。等他适应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照片,那是爷爷大幅的遗照,严肃的黑白表情,充分的溶解在了那没有色彩的家当中。爷爷在他2岁时死的。而这张照片是刘蒙恩对他仅有的记忆。 山村的夜晚总是来得更早,到了七八点,屋外的广播就开始播出地方戏,凄哀的调门咿呀的唱个不停,让刘蒙恩感到难以明状的压抑和烦躁。但晚上的沉闷和户外充满野趣的大自然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刘蒙恩与堂兄一起下河浮水.钓鱼,躺在草地上对着阳光仔细观察梧桐树叶的纹路。或者跟着姐姐没日没夜的满山疯跑。自由的好象出笼的小鸟。当时山里还有野兽出没,小孩不知深浅的到处乱跑,让大人很担心。为了收住他们的性子,大娘就经常和他们做游戏,讲故事。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只是他姐姐蒙倩总认为自己不小了,感觉和小孩子游戏没意思。所以刘蒙恩只好跟着姐姐听大娘讲故事。什么徐文长戏弄县官,大山里的狼了.熊了。夹七夹八的混在一起,两个孩子听的是津津有味。可这类故事一个农村妇女知道的就那么几个,翻来覆去的讲,就慢慢失去了吸引力。看到姊妹两人又不安分起来,大人们就使出了惯用的恐吓手段。大娘满脑子的鬼怪故事,张嘴就是,讲起来更是绘声绘色。这些故事叫刘蒙恩惶惶不安,渐渐的那种沉闷抑郁慢慢又回来了。一到晚上,刘蒙恩就变的更安分了。大人们都表扬他变乖了,可堂兄见了,却嘲笑他胆小。有次还问他敢不敢去村后的乱坟岗逮蛐蛐?刘蒙恩被这一激,就赌气和他一起去了。 那天夜幕降临后,户外死一般的寂静,远处偶尔的一两声狗叫也似乎预示着某种危险。没有月光,俩人拿着一个手电把,一前一后忐忑不安的走出了村子。不一会,他们就看到了前面的坟茔,微弱的星光下,黑黎黎的大片坟墓如迷宫般乱糟糟分布。风冷飕飕的,吹的俩人直打颤。半人多高的茅草也窸窸窣窣,不知不觉,俩人紧贴着走在了一起。过了片刻,他们在一座长着树苗的坟头停下。四周还是没有一丝响动,堂兄说,真邪气!咋地今晚上这些虫虫都不叫了。话音未落,刘蒙恩就感觉脚下有个东西“刺棱”一下窜了出来。吓的他的撒腿就跑,可能是潜意识里害怕堂兄再笑话他,刘蒙恩跑了一半就停下了。转身一瞧,堂兄在他身后不远处喘着气:“干吗老一惊一乍的,你吓死我了。刚才那不过是只黄鼠狼!”俩人如释重负的坐到地上。相视一笑,堂兄问:“你把电筒弄哪儿去了?”刘蒙恩说:“明明是你一直拿在手里。”堂兄见刚才逃跑的茅草丛里有团亮光,就自言自语道,原来忘在那儿了。堂兄走了回去,拨开草丛去捡,他弯下腰拿起了什么东西,可看了下后却立即“刷”的一声又扔到了地上。猛退好几步大喊道:“鬼——鬼啊!”未等刘蒙恩反应过来,堂兄就已经跑出了很远。 这简直是一场要命的中长跑比赛,刘蒙恩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走。连途中他摔倒了两次也不觉得疼。等气喘吁吁的跑到家,堂兄早已被大娘揍了一遍。大伯见孩子们都安然无恙,又如释重负的给了堂兄一脚,骂骂咧咧的回屋睡觉了。等堂兄抽泣着上床后,刘蒙恩才战战兢兢的问,那会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堂兄摸着自己发红的屁股,哼咛说:“没看清,好象是骨头什么的。”刘蒙恩很费解,那它为什么会发光?堂兄沉吟了半晌,眨眨眼神秘的说,有鬼呗。对这个解释刘蒙恩有点抹不着头脑,可却又找不到更好的答案。[当然,多年以后他上化学课时才知道,那是骨头里的磷在空气里自燃]。看到堂兄得意的眼神,刘蒙恩忽然觉得很羡慕,是啊,不管怎么说,堂兄是直接触摸过鬼怪的。回味起刚才的事,除了害怕,刘蒙恩还感到意犹未尽的刺激,兴奋的无法入睡。于是就央求在油灯边做针线活的大娘讲个故事。那盏煤油灯芯快烧败了,火焰不停的晃动,室内家具诡异得影子也乱摆。大娘那没有表情的脸凝重起来,“给你俩讲个真事,不要害怕啊。”堂兄听了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娘,讲个新故事听听。” “好,那你俩往后可要乖点。讲个什么呐……就说说咱村前的那条河吧,解放前啊,咱村东边的王相公庄有家大户,少爷叫王黑子。小的时候就偷鸡摸狗,长大了也是不成经,吃喝嫖赌。家产都给他败净了。走投无路,就当了土匪。谁知道没两年还给他混成个头头,不过比以前更坏了。经常下山抢乡亲们。祸害人。有一回,他和几个小土匪去抓肉票,在咱村柳河石板桥上撞见了一大姑娘,是咱村的刘大头的闺女冬梅,这妮长的俊着里,俩眼水灵灵的,是咱这一带出名的一枝花,提亲的人多啊…” “娘,冬梅不是咱隔壁麻婶的妮吗?”堂兄有些不耐烦的问。 “麻婶的妮子叫张冬梅,现在讲的这个叫刘冬梅……就你话多,不准打岔…这个王黑子看中人家了”大娘边讲边干着针线活,身影也如变形虫一样在墙壁上扭曲着怪状的形状 “王黑子派人去提亲,冬梅他爹不同意也不行。没两天,土匪们就端着枪来抢人,冬梅死活不从,土匪们就把她绑到了轿里。谁知道刚抬到咱村的石板桥上,冬梅在里面把绳子称开了。跳下轿子就跑,可怜桥两头都有人,把她给逼到了中间。这个冬梅是个烈性子,见没路了,就心一横,跳河了,那一年水大,不一会人都给冲里找不着了。救都救不及。” “妈,冬梅是不是叫淹死了?” “你脑子是糨糊做里?连这都不明白。恁大水,不说是个姑娘,就是会水的大小伙子掉进去也没命,以后我再看见你下水玩,不打断你的狗腿第二年春上,柳河发大水,王黑子又下山抢粮食,路过咱村的石板桥,把一个赶集人的推车给踹到河里了。说起来也怪,那一车东西都沉到河里了,可只有那个秤砣在水上浮着。这个王黑子瞅见了也希奇啊,看桥上没栏杆,就弯腰用手去够,想看个究竟。他的手刚摸住秤砣”大娘停了一下,压低声音继续讲:“从水里猛里窜出个胳膊,拽住他,把他拽到河里了!” “啊————!”忽然一声惨叫划破了小村死寂的夜空。接着就是打斗的声音,一个苍老的声音喘着气喊道:“想干什么?你个畜生!”煤油灯的火苗出于恐惧,颤抖的跳跃不停。大娘放下针线站了起来,扭曲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墙上凝固了。“咣咣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刘****,刘****,快点开开门,”大门口一个苍老的女声略带哭腔的喊着门。“你俩睡吧。我出去瞅瞅。”说着大娘就吹灭了煤油灯出屋了。刘蒙恩和堂兄躺在床上,这些黑夜里莫名其妙的事叫他俩惶惶不安,就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一连串脚步响过之后,大门吱吱呀呀的开了,大娘说:“是麻婶啊,咋会事?” “闺女啊,不好了,二栓要要要打他妹子,疯了!他爹一个人按不住他,得去个男的帮忙。”麻婶有点语无伦次。 “啥?疯了!昨儿见他,不是还好好的啊麻婶,你快去把乡亲们喊过来,来来来冬梅,快进俺家躲会。” 冬梅抽泣着跟着进了院子。大娘则扯着嗓子喊:“当家的,快起来,麻婶家出事了,快去瞅瞅。”进屋后大伯披着衣裳出来了,见了冬梅就问:“闺女,咋会事?”冬梅惊魂未定的打着哆嗦:“****,俺哥他他中邪了,跟个疯子似的。要欺负俺”大伯一听,抄起门后的扁担就冲了出去。刘蒙恩他爸也跟去帮忙。不一阵,大门外都是邻居们乱糟糟的声音。 刘蒙恩和堂兄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睡不着。刘蒙恩问:“啥叫中邪?”堂兄神神道道的说:“就是鬼付身呗。”俩人半晌不吭声,忽然堂兄跳下床说:“反正也睡不着,蒙恩!走,去看看热闹!”说着抓起红领巾递给刘蒙恩:“俺妈说红东西辟邪,你先戴上。”刘蒙恩问:“那你戴什么?”“你没瞅见吗,我的衣裳是红的。”刘蒙恩一看,原来是他那件红颜色快被洗褪了的背心。家里的大人都去帮忙了,只剩下冬梅在战战兢兢的坐在正屋的煤油灯边 “是冬梅姐啊,你先歇会,俺们出去看看咋了。”堂兄打完招呼就拉着刘蒙恩跑出去了。冬梅见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一个人呆着害怕,还是担心俩小孩去了会添乱,就跟着也出了院子。 麻婶家门口唧唧喳喳的围了一群人,正向里面张望。院子里则传来**碰撞的声音,以及叫人畏惧的叫喊。刘蒙恩使劲挤了进去,只见院子里放了好几盏提灯,照的亮堂堂的。二栓光着脊梁,下身只穿了个裤衩。那胸部的肋骨肋骨清晰可见。他瘦弱的胳膊一甩,刚拽着他的大伯便哎呦一声被撩倒了。大伯爬起来,挽过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肌肉,喘着气嘟囔道:“他娘的,这土崽子咋恁大劲!?”大伯旁边的几个邻居也吃了一惊,正要上去抓,二栓却忽然扭过铁青的脸,瞪着眼,呲着牙。摆出一副好象要咬人的架势。忽然,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亮了起来。门口看热闹的人见了,一阵骚动。有人惊叫着:“快瞅!快瞅!二栓的眼咋跟狼一样还会发光里!”那是一种似乎是经过二次反射的光。不强烈,却红荧荧的。大伯和院子里的几个人被这个场面镇住了。都发起了楞。只见二栓保持着刚才的神态,弓着腰,走到了院墙边。举起攥的紧紧的拳头,低沉的吼了一下,那土胚竟被他夯塌了半截。然后,二栓又扬起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好妹子啊,不要躲大哥了妹子,跟大哥结婚吧,大哥在下面啥都给你准备好了!妹子出来吧,大哥不会里!”。刘蒙恩觉得这个腔调很怪,说哭又不是哭,象笑又没笑。冬梅在他旁边听了后,扭头就人群外挤。这时,有个缠脚的老太太结结巴巴的问:“这二栓不是家里的老二吗?刚咋地讲他自个是老大?” 旁边立即有人神神道道的会应:“老大上一年就死了,看样子这个二栓八成中邪了。” “啥?中邪了?!”老太太吃了一惊 “您老没听见他刚才说,要跟他妹子结婚吗?!不是中邪还能是啥?” “让开,让开!”一个又高又大的胖子喊着便推开了人群,大步迈进院子。麻婶则抹着眼泪跟在后面。胖子嗓门大,进院就霹雳般的大喝了一声:“畜生!”,接着猛的一下忡上去给了二栓一巴掌。二栓象陀螺一样转了两圈,就倒在了地上。院子里的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拥而上。大伯扯着有点沙哑的嗓子喊:“大家楞着干啥,不要看热闹了,快去找绳子!”二栓在地上挣扎着,可毕竟没有一群人力量大。不一会就被收拾的动弹不得了。 大伯不愧是侦察兵出身,三下五去二就把二栓捆的象个粽子,见了麻婶家的大桐树,就拎起二栓,把他绑在了树身上。二栓的表情很吓人,象是给困住的野兽。不停的扭动着身子,想把绳子撑开。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然后又用那奇怪的腔调喊了起来:“王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昨天你和张顺媳妇干了啥。我们都晓得,嘿……嘿嘿嘿嘿嘿……”二栓一阵卑鄙的狂笑。 张顺和大伯站在一起,正在擦汗。听了这阴阳怪气的乱讲就吃惊的“呓——!”了一声,然后瞪眼瞅着王三。王三眼神闪烁不定,红着脸结结巴巴:“张张顺兄,可不不要听这个疯子胡说。” “张顺,昨晚你不是问你媳妇把红兜兜弄哪儿去了,俺告诉你那小件在哪儿,她忘倒王三家了,就你不知道。嘿嘿嘿嘿嘿嘿” 二栓话音刚落,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就爆发出一阵哄笑。张顺气的脸色煞白,大喊着:“王三!你——!”接着抡起拳头就忡了上去。王三口里应着:“哪儿的事啊!”,粗大有力的胳膊就本能的一搁,张顺一屁股坐倒在地。 “敢打我哥,太欺负人了!”张平见他哥吃了亏,大叫着忡了过来。一时间二栓家的院子乱成一团,叫骂声,撕打在一起的身影,愤怒的表情,劝解的训斥,以及二栓那这时已不被人注意的时短时续的冷笑,乱七八糟混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奇怪的画面。 注释:约拿的神迹,圣经记载,先知约拿为躲避上帝的召唤,妄想逃到一个上帝找不到的地方,而在他乘船时,上帝便叫他遇上风暴,被大鱼吞吃到肚中三天三夜,后来约拿祈祷,表示悔改。于是上帝就又让大鱼把他吐出来。他才得以生还。 第2章 赶鬼的记忆2 众人费了很大劲才把扭打的双方拉开。也许是王三心虚,看上去人高马大的他,却挨了不少拳头,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张顺兄弟俩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衬衣.汗衫全给撕扯烂了。要不是给乡亲们拦住,可能这会已经抡起锄头.铁锨了。兄弟俩红着眼还想继续滋事,大伯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你们仨都是猪脑子啊,没见二栓神经了,人疯了,那话还能相信?!”王三瞪了瞪“熊猫眼”,憋气的插嘴说:“****!俺可是比窦娥还冤啊” “哈哈”不知谁在人群里嘿嘿了两声,大伯听了就更生气:“笑啥笑?!都是乡里乡亲的,瞎起啥哄滚滚都快给我滚回家去!”不一会门口看热闹的都被大伯撵走了。见张顺兄弟又想摆起架势开打,大伯就扯着他俩,连劝带骗将人送回家了。等大伯回来,王三也早溜了,院子里只剩下蒙恩他爸和几个邻居。 麻婶坐在地上,有节奏的拍着腿,哭丧着脸干嚎:“我这是遭的什么孽啊!”一个妇女在旁边安慰着,但好象没起什么作用。二栓他爹张老旺蹲在墙角,正用颤抖的手托着旱烟袋狠命的抽。忽然张老旺把烟袋锅一磕,大声训斥:“哭啥哩哭,你非要把人都烦死才安心!” 麻婶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哭。 张老旺见大伯走过来,就站了起来:“****,你看这——唉!”大伯拍了拍张老旺的肩膀,皱着眉头问:“旺叔啊!这二栓究竟是咋会事?今早起我见他还好好的啊?” “唉——!”张老旺又叹了口气说:“刘****,我也闹不明白啊,二栓这娃一直挺懂事的,学习也怪用功要说有啥反常,也就是这几天喜欢自己一个人嘀咕。” “好妹子啊,你跑到哪儿去了?”二栓的声音已经不很大了。张老旺扭头看了看,然后合了下眼,声调有点哽咽:“今晚吃罢饭,娃就回到屋子里用功去了,等到半夜俺出来解手,瞅见他站在院子****,眼跟现在一样直棱棱的,也发着亮。喊他他也不答应,俺正寻思着,这娃就开始喊他妹子的门唉!亏的俺发现及时,要不然冬梅就被这畜生给” 张老旺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起来。 大娘在屋子里安顿好冬梅就出来了,瞅见刘蒙恩和他堂兄站在离树不远的屋檐下,正好奇的研究着二栓,大娘皱着眉头走了过去,然后扭着堂兄耳朵厉声问:“小兔崽子,三更半夜的跑到这儿干吗?又在教你蒙恩弟学坏?”蒙恩他爸正在劝张老旺,听见大娘的声音,就也训斥着刘蒙恩说:“天这么晚了,你俩还在淘气,听大娘话,快回屋睡觉!” 不一会他俩人就被大娘押送回了床上。堂兄揉着耳朵,嘴里直喊唉呦。刘蒙恩仍然兴奋的无法入睡,就问,二栓恁瘦咋还那么大劲?堂兄说,不知道。反正人疯了都那样。屋子里黑咕隆咚的,但刘蒙恩感觉堂兄的身体有点抖。堂兄接着说:“听俺妈说,人要是叫鬼附身了,那他可就不是他自各了。”堂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刘蒙恩有点奇怪,而且心里略略开始害怕了。床也渐渐的咣咣的乱响,突然堂兄一下坐了起来,骑到他身上掐着他脖子,恶狠狠的说:“我是刘河水妖,专吃白嫩小孩!”刘蒙恩****哆嗦:“不要吃我啊,我很黑的啊。”堂兄忽然又松了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哈真胆小,吓唬你呐。”于是俩人就在床上打闹了一阵。堂兄提议再出去看看有啥情况。刘蒙恩想到爸爸那严厉的表情,心里就打起了推堂鼓。“那你就一个人呆着吧。”堂兄跳下床,蹦了几蹦就溜出了屋子。屋子里只剩下了刘蒙恩一个人。黑黎黎的房子顿时多出了种难以名状的嗡嗡声,刘蒙恩瞅着阴影里的家具,心里忽然有种紧紧的感觉,这时二栓凄凉的叫喊又徒然响了起来。两种叠加的恐惧让刘蒙恩再也无法静卧,于是他也匆匆的逃离了屋子。 在院子里,堂兄踩着个凳子,两只手正扒在被二栓打塌院墙的缺口上。专心致志的观察麻婶家的情况。“嘿嘿!可逮着你了。”刘蒙恩笑嘻嘻的猛一下抓住堂兄的腿,堂兄低着头,神秘的小声说:“动静小点,俺妈和麻婶一起去到村西边找刘大妖去了,他是个阴阳仙,会掐会算,还能赶鬼,过会就来,想看快去搬个凳子来。”不一会,院墙上就多了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 院子里被绑在树上的二栓耷拉着脑袋,嘴里叽里咕噜的嘟囔着什么。剩下的几个邻居正少气无力的吸着烟在一起闲谈。东屋里的灯光也亮着,冬梅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她似乎在小声的抽泣。原来地上搁的五六盏煤油灯只留下一盏,这个光源从地面射出的,用和白日相反的光影装扮着人脸。好象是给所有人一个机会,彼此注意平日里的阴暗部分,但大家仿佛习惯了这种情形,阴郁的五官凑出的却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刘蒙恩看见平时严肃的大伯笑着问一人,摸没摸过张顺媳妇**?那人回答,他媳妇就是个**。众人听了都嘿嘿了一阵,连一直闷着抽烟的张老旺听后脸上也掠过一丝微笑。麻婶家出现了一种奇怪祥和。或者说是某种脆弱的平衡。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刘蒙恩和堂兄站的腿都发麻了,俩人想下去睡觉。忽然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了脚步声,是麻婶在说话:“金锁兄弟,黑灯瞎火的,麻烦你拉…哎——!小心石台。” 接着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个脸庞消瘦,看上去白净的人先走进来。三四十岁的模样,发型没有梳理,乱蓬蓬的。显然是刚起床。他半合着眼,似乎有点蔑视的目光从眼皮中扫过。身上穿着已经泛黄的绿军装,走起来一扭一扭的,刘蒙恩笑了笑:“这人走路咋象个女人?”堂兄却打断了他:“小声点” 麻婶跑到前面露出笑脸,哈着腰说:“金锁兄弟先进屋子里歇会,先这边来。”“不必了,就呆在院子里吧”金锁从嘴角吐出几个字。张老旺见了也忙迎了上去,又是掏烟又是端茶。但刘大妖,也就是那个刘金锁,好象没什么反应,一副不冷不热样子,高深莫测的样子。麻婶搬了把椅子过来,刘大妖也不让,一屁股就坐在上面。扭头接烟时瞅见了大伯,那脸很快的就挤出了几丝微笑:“呓——!****也在啊。”大伯站起来,又给刘大妖扔了根烟,刘大妖说“有了,有了。”就接住了。“金锁啊,二栓可是咱看着长大的。这娃也有出息,在学校年年考前几名,咱可不能看住他成了疯子,你是这方面的老师傅,呆会就给麻婶瞅瞅风水,看看阴阳宅。最主要的还是把二栓身上的邪气撵走。”大伯说罢拍了拍刘大妖的肩膀,刘大妖忙哈哈说:“****,不是俺吹,俺的法术可是祖传的,消灾免祸,治病救人,看宅.定穴。手到擒来,没有赶不走的邪气,没有问不明的前程……”“金锁!你的本事,乡亲们都佩服”大伯打断了他的话头“不过这会二栓病的可不轻啊。还是先给娃瞅”“****!看你急的,这赶鬼也不是说赶就能赶,还是先查查风水吧,凡是能招来邪,肯定有原因,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刘大妖接过麻婶递过来的黑提包,慢慢翻出了一个棱角都被磨的发亮的木盘,上面是些模糊的线条和印记。“这个罗盘有灵气。”刘大妖说着站了起来,两手捧着罗盘,神态专著,然后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不停晃悠,那架势就象是在雷区扫雷。忽然他捧着罗盘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一拽,就向前直伸了,整个身体也根着跑了起来,速度越来越急,好象追逐什么,或者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牵引。这些莫名其妙的现象让周围的人备感紧张,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退到了正屋的屋檐下,紧张的注意着院子里的情况。 这时二栓也停止了叫喊。院子里除了刘大妖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这种没有规律的步子就象正在逼近,随时能呈现在你面前的危险。那不确定的节奏和刘大妖苍白的面孔相互游移,编制成了一个紧张的大网,将令人窒息的感觉笼罩给了四周。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后,刘大妖在东厢房停了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麻婶正要张嘴说什么,刘大妖却长叹一声,一副无奈的模样:“哎——!不好办啊,问题出在这个方位。”他接着口中念念有词:“第五十四卦归妹,征凶,无攸利” 麻婶说:“金锁兄弟那是俺闺女的屋子。” “怪不得这方位阴气特别重这邪气不一般啊,弄不好的话,估摸着还会伤人。”刘大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然后沉着脸对麻婶说,“还是安全第一,你们先进屋躲一会。” 大家疑虑交加,这时二栓又阴森森的叫了一声,看到刘大妖严肃的面孔,人们那最终的恐惧终于占了上风。都陆陆续续的进屋了。刘大妖对着里面的人大声嘱咐:“无论听到什么,千万不要向外看!也不要出来!!一定要记住啊!!!” 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因为无声的状态往往是疯狂的前奏。果然,二栓一反常态,抬起头来,对着刘大妖竟然发出了“嘿嘿嘿”憨厚的狂笑,给那锐利的气氛平添了几丝寒光闪闪的莫测。刘大妖垂下胳膊,将罗盘搁在地上。另一只手拿下夹在耳朵上的香烟,然后点着猛吸几口。悠闲的走到了桐树边。二栓依然咧着嘴傻笑,刘大妖拽着他的头发,****晃了晃,接着向二栓脸上吐出一口香烟。一瞬间,他们俩都被这气息淹没了,等烟雾散去后,刘大妖迷着眼睛,眼珠子在眼缝里扫了几圈,撇了下嘴嘟囔着说:“还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嘿嘿嘿”说着一甩手。扔下二栓,转身向冬梅的屋子走去。他在门口他停下来,将烟头一弹弹出老远,然后扯扯衣服,用手反复梳捋了乱蓬蓬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分出了个偏分的发型。推门走进了冬梅的屋子。 冬梅坐在床边,仿佛因为寒冷,身体不住的哆嗦。粉红色的衬衣也跟着的乱抖。而那盏油灯的火苗却反常的静止不动。似乎是有意照出衣服里面朦朦胧胧,弯曲妙曼的线条。冬梅听见门响,害怕到了极点,白嫩柔滑的手臂紧紧的捂住起伏的胸口。见是刘大妖,才松了口气:“刘叔!到底咋样了,你可要救救俺哥啊!”尽管有所准备,刘大妖见了冬梅还是楞了一下,但旋即就恢复了常态。“冬梅啊,你哥的疯病,病因找住了”他故意停顿了下来。 冬梅迫不及待的问:“原因是啥啊,刘叔?” 刘大妖眼睛眨了眨,很和蔼的说:“不要害怕,冬梅,原因也不复杂,就看你同不同意。”“有啥不能的,只要能治好俺哥的病!”冬梅语无伦次,不知如何是好。 “你哥突发疯症,实为阴邪所致。俺刚探查了一遍,发现你的屋子阴气很重。是从你身上出来的。” “这这”冬梅害怕了起来。“咋地这样啊!?咋地这样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只有先把你身上的阴气赶走,才能再去治你哥的疯。唉——!就是怕你不同意” “说吧!刘叔,只要能治好俺哥的病!”冬梅恳求着,两只眼睛充满期盼。几滴汗水顺着光滑的脖颈流向胸部,紧张的胸脯也一起一伏。刘大妖笑眯眯的盯了一眼,吞咽下口水说:“赶阴邪需要肌肤相接” “啥子相接?”冬梅茫然的眼神更加迷人了。“翻成白话就是——要脱了衣裳,这样我才能给你赶邪气!”刘大妖说着就拉起冬梅的手,另一只手则放在冬梅胳膊****的部分上,轻轻的磨蹭。冬梅象触电般抽出胳膊。畏惧可看着刘大妖:“刘叔!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刘大妖一把抓住冬梅胳膊,呼吸急促的说:“为了你哥,你就忍一忍吧。”接着就扑了上去,冬梅的尖叫响彻了空旷的院子。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引起一丝回响。 刘蒙恩和堂兄扒在墙上,由开始的兴奋好奇,渐渐变成一种对现实的费解,而那专注也似乎是为了寻找问题的答案。他俩仍然在观察着麻婶家动静。刘蒙恩说:“刘大妖咋看都象是个坏人!”堂兄也嘟囔着说:“前两天俺妈给俺两毛钱去买酱油,都是叫他骗走的。回来还挨了一顿揍。”“快瞅!这个人在欺负冬梅姐纳!”堂兄顺着刘蒙恩指去的方向,看见虚掩半开的门里冬梅正在挣扎,堂兄咬着嘴唇骂道:“妈那个B!”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弹弓,在墙头捡了个土坷拉,使劲猛的拉满,仔细瞄准后就嗖的一下射了过去。 冬梅的上衣已经被撕开。雪白的身子在灯光的照耀下闪亮亮的一片,她本能的用手护住胸部,这种模样叫刘大妖兴奋的发狂,两只手在冬梅身上乱抓.“刘叔!不要!不要!!俺求求你拉,换个法子吧”冬梅哭泣的声音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刘大妖“嗷”的掺叫起来。然后右手捂住了太阳穴,血从他手缝里慢慢渗出。冬梅见他象石像一样凝固了,就赶忙爬到墙角,卷缩成一团。刘大妖缓慢的举起湿漉漉的手,手就跟着抖动起来。“啊——!血!”他发出了颤抖的叫声。 “嘭——!”的一声闷响,刘蒙恩射的那发土块在刘大妖的额角撞击的粉碎,细细的粉尘立即弥漫开来,刘大妖正惶惶不安的使劲眨着眼睛,颤抖的叫喊着:“眼!俺的眼里进啥东西了。”冬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她只是依旧拼命的卷缩着身体,哭泣着,用双手搂抱着自己,然后任由身体在墙角抽搐。那上下颌也发出无法控制的激烈相碰声。仿佛整个人马上就要散架一般。刘大妖恐惧的声调有点哭腔:“这是咋会事?!”正说着,堂兄的又一发子弹也射了过来,他睁大疑惑的眼睛扭头瞅了一圈,室内除了冬梅着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甚至那盏油灯的火苗也象被冰冻了一样。这种安定叫刘大妖愈加不安。只见他哆嗦了起来,“娘啊!”喊着就“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冬梅就磕头:“姑奶奶!放了俺吧,俺以后再也不敢了不对是大仙,饶了俺吧,俺心术不正!下次再也不敢了!”刘大妖磕头时屁股敲的老高,被刘蒙恩的弹弓打中,吓的他嗷嗥着爬出了屋子。 听说唱诗班的张姊妹病危,镇上教堂的赵翰明牧师就急匆匆的赶向王相公庄。山路盘桓,赵牧师走了大半天才到达。秋老虎闷热的天气让他觉得喘不过来气,和他同来的几个朋友见煞白的面孔都很担心,赵牧师就安慰他们,他随身携带了速效救心丸,不用害怕。 那个张姊妹快不行了。但她纤弱的身体却保持垂危之人少有的镇定和安详。赵牧师握着她皮包骨头的手,给她作了临终祈祷后。张姊妹虚弱的已经到了最终的时刻,她笑了笑,闭上眼就平静的去世了。她的几个儿女表演性的哭泣了一阵,但看到赵牧师那脸色就立即变的很难看,埋怨着,埋怨那,说话也是硬邦邦的。赵牧师见他们家人不欢迎他,就叹息了一声离开了。 走到刘河附近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赵牧师布满皱纹的脸上上渗出斗大的汗珠,苍白的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耷拉在前额。大家也同样疲惫不堪。同行的王昆说:“赵牧师!天快黑了,咱们走到后夜也不一定能回到镇上。俺姐就在这个村,大家不嫌弃的话,就先在俺姐家将就一夜吧。”于是众人就跟着他进村了。 王昆的姐姐是个是一个很热情好客的人。听说大家一天没吃饭,就赶紧去做饭。众人坐下休息。看着洁白的炊烟漫漫升起,麻婶家的桐树也在夕阳中留下斑驳的树影。人们心情顿时舒畅多了。突然那棵桐树好象被人撞击一样晃了起来。树上的几只鸟叫着哧棱棱飞走了。大家都很奇怪。正巧王昆的姐姐从厨房端饭出来。王昆问:“姐!麻婶家在干啥,是不是想放树?”“放啥树啊,麻婶的娃儿二栓鬼附身了,叫邻居们绑到树上。昨儿夜里把跳大神的刘大妖请来也没用。看样子歇了一天又要闹腾了。好端端一个家,哎——!” “饭放凉点再吃,先去看看,也许能帮上忙。”赵牧师说着站起来走向门口。 可能是厌烦了众人看热闹的目光,麻婶家的大门关着。赵牧师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声音。王昆的姐姐说,庄户人家不用敲门。然后推门就走了进去。赵牧师突然感觉有某种压力如潮水般袭来。绑在树上的二栓正在挣扎,那几人粗的树好象不堪重负,想要倒下一样跟着节奏晃。见一群人进了院子,二栓停止了扭动,好象发怒一样对着人群喊:“基督徒!我们与你何干!你来干什么!” 麻婶端着饭从屋子里走出来,迷惑的看着大家。王昆的姐姐忙笑着说:“麻婶!这是镇上的赵牧师,会医术,听说二栓病了,来看看。” “哈哈哈,那个跳大神的都被我赶跑了,你又是哪路神仙?小心你的神让你死在这里哈哈哈”麻婶听了二栓的胡喊乱叫后,心里一酸,眼角就噙满了眼泪,哽咽着说:“赵牧师!你看娃疯的不轻,一直都给绑在树上,不知道昨晚咋搞的,把村里的一个神汉弄的头破血流。唉——!真是造孽啊!” “赵牧师,快看这个疯子的眼睛!”王昆惊叫了起来。原来二栓的眼又象火苗一样烧了起来。脸部也憋的通红,肌肉如犯羊羔疯般剧烈的抖动。他盯着麻婶搁在桌子上的一碗面条, 目光慢慢上移,那碗饭竟然也跟随着目光悬浮了起来。一行人,包括麻婶都惊讶的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表情被锁定在了这超自然的瞬间。只见二栓****一撑绳子,桐树痛苦的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他头猛然扭向人群,目光如闪电般的投向赵牧师。那碗饭也箭一样飞过来。赵牧师正转过身来,饭碗就“唰”的一下贴着他的脸急弛而过。嗵的一下撞在墙上,摔的粉碎!就象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因为绝望而歇斯底里。二栓凄凉的嚎着将人们吓的倒退了好几步。只有赵牧师还站在原地。他看了看那碗碰落在墙上的面条。然后看着二栓,眼神充满神圣的威严:“你既然能将那碗饭砸向我,为什么不将自己从树上解下来?” “恩嗷——”二栓喉咙里的低嚎完全不是象人的声音。“嘿嘿这又不是我的身体,我为什么将他解下来,更何况他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我们。基督徒!你还是少管闲事!要不然要你的命。”一个苍老阴沉的声音从二栓年少而没有血色的脸上发出。赵牧师扭头瞅了瞅被吓退的同伴,失望的说:“你们这些小信的人啊,为什么胆怯呢。”接着又问麻婶:“嫂子!这孩子在疯以前有什么异常吗?” “也没啥不一样的,就是比平时喜欢看书,这孩子可用功了。一到晚上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学习。唉——!” “我能不能到他屋子里看看?”赵牧师又问。 “好啊!”麻婶领着大家就要进二栓的屋子。二栓却焦躁的晃动叫喊起来:“你个老不死的,我房间有什么好看。你敢让他们进去,阎王今晚就定要你的命!”这时,麻婶手刚抓着门柄,她忽然停了下来。一阵凉风刮过,把过年时残留在门板上的年画吹的驳驳拉拉的乱响。“啊——!”麻婶神经质的尖叫着,从门上把手缩回:“这个门神刚才拿着长抢,向俺吹胡子瞪眼!”大家有点莫名其妙。王昆也嘟囔着:“好象还真是动弹了下!”众人面面相觑的立在门口。赵牧师叹了口气,用手一扯,将门神“呲啦”撕了下来。“记住,无论他们用什么法子,你们总要坚定信心。因为魔鬼乃是撒谎之人的父!看,它终究还是一张纸。”伴随着二栓痛苦的喊“不——!”声,那门无声无息的被赵牧师推开了。 室内有些乱,桌子上摆着好几摞书。有几本被随便的翻开,桌边的椅子歪斜着,似乎是看书的人刚刚离开。被单和二栓的衣服散落在床上。红砖铺成的地面上是一些用粉笔画的奇怪线条,那是一个六棱形的图案,周围对称的写着些生僻的汉字。燃烧后的纸张黑糊糊的留在中心,赵牧师走过,带来一股风将这些灰烬吹散。他翻了翻桌子上的书,口中念着书名:“《奇门遁甲》,《卜命诀要》这些算命的书是哪儿来的?!” “啥?是算命的书!俺还以为他晚上在用功纳。哎呦——!”麻婶恍然大捂的样子。张老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他拿起书瞅了瞅说:“唉——!这是他爷的书,他爷是个算命的。早死了!”赵牧师看了看地面上的奇怪图案,又瞅瞅那书,然后严肃的对张老旺说:“你儿子举行过降魂仪式,这邪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引来的。”张老旺生气的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怪俺,早就应该把这些书扔了!赵赵师傅这孩子还有救吗?”“别担心,他们既然能来,就能被赶走。把这些书都拿到院子里。” 一行人回到院子里,赵牧师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近那棵桐树,二栓模样也随之越来越凶暴。就象随时撑断锁链的野兽一样。人们不禁为赵牧师捏了把汗。“你再近一步,我就让石头砸死你!”二栓忽然威胁道。“你有什么法术就尽管用吧!如果这是上帝的安排,我有什么好胆怯的。”赵牧师坦然的继续走着,然后在二栓面前停下。那锐利而纯净的目光盯着二栓,二栓红荧荧的眼睛却畏惧的躲闪着。仿佛在躲避扑面而来的烈火。同时身上狂躁的气势也变弱了。“把这些害人的书都烧掉吧。”赵牧师扭头对大家说时,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摇了摇头,面带微笑走回去,将大门关上了。再转过身,那几本书已经被张老旺点着了,火苗老高,把已经暗了的大院照的通明,炙热的气息烘烤着大家。二栓则仍然一个劲的嚎叫着“为什么要烧我的书!” 因为家里的大人都不在,刘蒙恩和堂兄听见二栓的叫喊,就又一次爬到墙头****。院子里一群人都跪在地上,人们或抱拳,或捂胸口,嘴里念念有词。二栓扭晃着身子,象高烧的病人一样睁着浑浊的眼睛喃喃呓语:“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你们不是有爱心吗,就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吧。你们烧书,难道也要用祷告把这个孩子烧死吗?你们的爱心哪里去了?真的想让他死吗?!爹娘我要死了”张老旺和麻婶远远的看着,听到“死”这句后,再也忍耐不住焦急的心情,高声对赵牧师说:“赵师傅!俺娃受罪啊,要不然换个牢靠的撵鬼办法?” 赵牧师闭眼正专心祈祷,听了两位老人的哭诉就中断了,他凝视着他们俩:“你们爱你的儿子吗?这鬼正利用你们的爱来达到他卑鄙的目的。请相信我,没有污鬼不害怕上帝的,这是唯一的办法。”老俩口又看看二栓,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王昆!你先把俩位老人送进屋里,他在场总会被迷惑的。”王昆立即起身把麻婶和张老旺劝进屋里了。赵牧师则仰头对着天空说:“全能的上帝啊,今天请赐予我行异能.赶鬼的权柄,因你的慈爱是丰盛的,你要怜悯这个孩子”话还没说完,二栓就声嘶力竭的喊:“爹!娘!你们真的要扔下我不管吗?赵翰明!你以为我没他们帮忙就没办法了吗?你以为你的神会垂听你的祷告吗?哈哈哈”赵牧师略微有些吃惊:“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这污鬼,你又叫什么呐?”“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至于我的名字——我叫‘守护神’!我和他们家族相处了几百年了,凭你能赶走我?哼!!”赵牧师听了就低头开始祈祷。二栓很痛苦的叫喊着:“我讨厌听你们絮絮道道,赵翰明!你不要费力气了!你以为自己很纯正吗?当初你要不带自己妹妹回国,她就不会死!是你害了她!是你!!是你!!!她现在也在下面受苦,是你的责任!想想吧,那时你的良心哪里去了?现在,神会听你的祷告?!啊哈哈哈”赵牧师忽然看到他妹妹被押走时无助的神情。“是你害死了他”这个声音也不停的在脑海里回荡。“不!妹妹,是我对不起你!上帝啊,为什么要这样?!why?!”赵牧师呼吸有点急促,眼角上挂着泪水。难以控制的绝望象长矛一样刺入他的内心,然后****一搅。“sorry!!I’msorry”他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哈哈哈,sorry个屁啊!现在大家都在喊‘**’你的1940年代的英语落伍了!”赵牧师听了抬头一看,却发现树上绑着的是迫害自己妹妹的那个仇人。一瞬间,他的愤怒沸腾了。“杀了他!为你妹妹报仇!”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赵牧师觉得自己的胳膊沉重的抬了起来,手上的血管都绷紧泛青,要去掐仇人的脖子。忽然,旁边一位兄弟的诵经声却传入他的耳朵“我亲爱的兄弟,你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赵牧师的已经僵直冰冷的手在二栓脖子前停住。一瞬间,那幻象消失了,二栓那稚嫩年轻的脸上仍然挂着成年人特有的阴郁。赵牧师艰难的捂住胸口,他感到心脏突突的急跳。那些寒风中飘扬的往事,那些已经被淡忘的痛苦,突然象幽灵般四处萦绕,让他的心一揪一揪的。瘫软无力的跪在树前。人象虚脱了一样。二栓青灰色的面孔发出狂妄的笑声:“怎么!?你要拜我你若真的拜我,我就把浮华赐给你!哈哈哈”赵牧师双手放在了胸前,然后从嘴里慢慢发出了越来越坚定的声音:“我要向山举目,我的帮助从何而来?我的帮助从造天地的耶和华而来(指神是造物主,有至大的能力)。祂必不叫你的脚摇动(指跌倒),保护你的必不打盹” 已经八点多了,大人们还没回家,俩个小孩除了扒在墙头看热闹外,实在没有什么可做的。刘蒙恩说“累死了,站的我腿疼的慌。”堂兄笑笑,不屑的说:“站着你还嫌不舒服,前些天,俺妈罚俺下跪,一跪就是一个钟头,难受的是俺是在地上乱拧。”“一个钟头你就受不了了?呵呵,你看人家都跪了半天也没动一下。还有脸说。”堂兄看着麻婶院子里的场面,心里也纳闷,这么长时间,这些人都怎么动都不动一下,正想着,他忽然肚子叽里咕噜的响了起来:“蒙恩,饿不饿?俺到厨房烤点馍。” “给我也弄一块” 堂兄一蹦一跳的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刘蒙恩了,他挪了挪酸痛的腿,继续好奇的关注着麻婶家的情况。 二栓凄惨嚎叫越来越强烈,乌青乌青的脸上已经发蓝的青筋鼓胀着。坦率的讲,刘蒙恩这时还真有点可怜他,心想,如果他没被绑着,一定会用手捂着耳朵的。忽然,赵牧师站了起来,用手按住二栓不停阵颤的头,用尽全力使他平静下来,可二栓的头却象癫痫患者一样保持高节奏的着剧烈运动。二栓歇斯底里的叫着:“不!你不能这样!赵翰明,你的神对你有什么好,他让你回国后就被流放在这个穷山沟,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年啊,你的青春全被他葬送了!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赵翰明并不理会的喊着:“他替代我们的软弱,担当我们的疾病你这魔鬼,今天我奉主耶稣的名命令你从这孩子的身上出去!出去!!” 赵牧师个子很高,正好挡着了刘蒙恩的视线,他动了下位置还是看不到二栓,于是就****一扒,爬到了墙的缺口上。这个高度正好能鸟瞰到全院的情况。刘蒙恩看到二栓奋力挣脱了赵牧师的那只手。仰起脸,朝天大吼:“求你们不要捆绑我,给我找一个替代的!什么都行!”二栓的脸是青黑色的,眼睛则是血红血红的闪亮,刘蒙恩胆怯畏惧的目光忽然与其相碰。那种黏滞的感觉也随之而来,刘蒙恩想摆脱他,使劲眨了下眼,可睁开后,却只看到了一团黑影,中间是两道红红的目光。这没有面孔的气息向他飞了过来。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厌恶。刘蒙恩只是感到了强烈的窒息,仿佛在噩梦中无法醒来一样。 二栓大口大口的呕吐了起来,一些黑色的油状液体从他嘴里跌落到地上。溅的到处都是。但他的脸庞却红润的起来,只是整个人象快被抽干了的河流般了无生气。二栓莫名其妙的看着众人:“这是咋会事?俺怎么”赵牧师微笑着正要说话,可却忽然听到突兀的扑通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刘蒙恩从墙上跌落了下来。正往墙上狠命的磕头,同时叫嚣着:“赵翰明,你拿我能怎么样?!哈哈哈我知道你心脏病又犯了,为什么不求你的神治好你的老毛病纳?如果你放过我,你今天的病就不致命!”赵牧师迈步走向刘蒙恩,但他感到自己的腿铅一样的沉重。那心脏似乎不听使唤,速度愈来愈慢。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倒下了,旁边几个同伴见状忙扶起他,“药在上衣口袋里。”赵牧师吃力的说着。同伴帮他掏出那一小瓶药,放在手里一倒,可什么也没有,速效救心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用光了!“算了,这是天意快扶我到那个孩子身旁。”赵翰明大口大口的喘着,不顾同伴的阻拦,走到了刘蒙恩的身旁。刘蒙恩一会大声咒骂着赵翰明,并喊着“这个世界一片污浊,我到哪儿都能生存!”一会象小孩一样恐惧的大哭。赵牧师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用汗津津的手按着他的头。然后继续闭眼祈祷了起来。他脸上的血色逐渐的退去,变成煞白,与此同时刘蒙恩的嚣叫逐渐减少,然后只留下孩子们惊恐的哭泣。赵牧师用手轻轻的抚摩着他的头发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刘蒙恩”刘蒙恩刚回答了,赵牧师就大口呃了一下,那声音就象胸口有个大口漏气一样。“上帝啊,请让我把话说完多好的名字啊,蒙恩,蒙恩得救孩子!你不要害怕,因为你未出母腹,神已经拣选了你。”赵翰明牧师讲完就闭上眼睡去了。他苍老粗糙的手滑落在刘蒙恩的脸上,于是刘蒙恩就停止了哭泣。 二○○五年一月二十一日星期五 递送传票 中午回家后,刘蒙恩见他姐也在。便问起了那天让他化验的红色粉末。他姐说:“那是人血啊,你在哪里收集的?”刘蒙恩说:“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再做下DNA测试,看看能不能和你们数据库里已经有的死亡名单对上。” 这些天来,刘蒙恩一直在整理他和小周破获的恶性**案的材料。几名嫌疑人都超过16岁了。这个巧合让他们俩人很高兴。因为如果案子提起诉讼后,控方可以提请法院重判。避免了犯罪嫌疑人逃脱法律的制裁。可让他感到遗憾的是,那个许晓伟这样刑事罪犯竟然给保释了出去,前天法院的传票由他俩代发了。找到了许总的在风景点戒备森严的豪华别墅,他俩却被一群保安挡在了大门外。后来费了好长时间才允许入内。小周对这里傲慢的派头很不满意。在这个占地几十亩的花园式豪宅里,他们的破北京吉普在里面专修的车道里飞驰。小周边开车边看着两边修建的花园和游泳池。他骂道:“妈的!有钱就这么拽!这那是我们发传票。简直就象在接见咱俩。” 刘蒙恩没吭声,他对这里的气派非常感兴趣。很远处有一道围象长城一样墙慢慢的向两个方向绵延。空旷的院子里有一些忙碌的身影。他们在种植些植物。有的在草坪上修剪。还有几个保安在沿围墙走动。每隔一会就能从远处传来狼狗凶狠的叫声。 这里的花园很多都是热带的植物。有棕榈树,还有芭蕉什么的。和那个兰色的游泳池交相辉映,有种浪漫的海洋风情。但并没有见什么客人和别墅的主人在这里游玩。晃动的都是来这里建设的工人劳累的身影。 “奢侈!太奢侈了!”刘蒙恩看见平稳的水泥路面前方出现了一群白色的建筑,在蓝天的映衬下,就好象是白云堆砌出来的。尖尖的房顶,高低错落有致。“哈哈这是什么?白宫?!”刘蒙恩打趣的说。忽然他从这个豪华的场面里想到了什么。 “建成,咱俩可能要扑个空啊!这个许晓伟有可能” 小周冷笑了下说:“知道就行,这个事情啊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不过,咱们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我们这些小人物是无能为力的。” “唉——!”刘蒙恩泄气的叹息着。挺直的身子也缩成了一团,他觉得自己****无力,靠在软垫子上也是没有一点舒适的感觉。 车子沙沙的声响逐渐的减小,终于在那个“白宫”门口停下来了。刘蒙恩一下车,就先被这个欧式的建筑吸引了。他仰头望着一侧乳白色,瓦房一样倾斜的屋顶。心里说不清楚是厌恶还是羡慕。门口是有一道廊柱,也是乳白色的,下面的地面上种的是些灌木,一些藤条在栏杆边随风摇曳。显得非常环境非常的纯净,一尘不染。他们俩好奇的看了看,然后就走上了台阶。 “两位是找我的吗?”他们身后传来了呼喊声。刘蒙恩转过来一看,在房子一边的草坪上有个穿白色西服的人正挥舞着一根铁秆子。 “在打高尔夫球”小周说着先向那边走去。是许总正在摆弄着瞄准地上的球。他挥了一杆,那球就飞了出去。然后转过身来问他俩,“二位来什么事情?” 许总个头并不高,和在会议上见到的形象有些距离。而且他看上去也不胖。脸上则布满了一道道深深的阴郁皱纹。平淡的看着他俩笑了笑,给人的感觉十分和气,不象有些所谓的有钱人,总害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故意摆架子,以显示自己的霸气和阔绰。他腔调仍然是南方人那种缺少儿话韵的发音。软中带着硬。 “您是许总?”小周的音调发生了些变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了不屑一故。看上去似乎是陪着小心。 “是啊。”许总把球杆立在前面,双手把它顶在草坪上,好象是军人把战刀立在自己跨下,有些威武的样子。 “我是市刑侦处的,这是我的搭档我们负责你儿子许晓伟涉嫌的一起轮哦,是一起******案件。”不知道为什么小周忽然把**二字改成了******。 “这个小混蛋!”许总忽然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甚至嘴角的皱纹也纹丝不动。 “明天就要开庭了,我们代表法院来向他抵达传票。最好他现在就跟我们走” 许总接过了小周递给他的纸,只扫了一眼就放到口袋里了。他叹了口气,好象很无奈,“我也好多天没见这个败家子了,谁知道跑哪儿了。”刘蒙恩感到他的回答很可笑,但看看他的脸却是十分郑重和严肃的。 “哦,是这样啊,不过还是希望他能按时出庭。” “这个自然”许总的白色衣服显得十分的亮。看上去很象一个在公园晨炼,非常清心寡欲的老人。小周则寒暄了两句,他看着这个高尔夫球场然后就告辞了。 “这么急?不在这里玩一会?”许总的对襟中式衣服随着风飘了起来,要不是他手里握着高尔夫球杆,还真的有股仙风道骨气息。但他的挽留明显是礼貌性的,因为与此同时,他把手也伸了出来。小周赶忙和他握了握。然后许总又伸向了刘蒙恩。微微抬头望了望,似乎将他打量了一番:“这个小伙子仪表人才啊。有空常来寒舍坐坐。”刘蒙恩感到他的手很温暖,而且肥厚有力。 他们俩向自己的汽车走去,许总还特意跟在后面送行。忽然那边开过来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停在许总刚打高二夫球的地方,车上的玻璃摇了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留着短髭的人正在向这边望来。许总看见了,忙说自己还有客人,不远送了。 刘蒙恩和小周上了车,隔着窗户向那边看去,那辆商务车上的人把墨镜摘了下来,并且下了车。 “许晓伟!”刘蒙恩惊叫一声。但他马上发现自己错了,那个人有三十多岁,许晓伟大多了。 “你认错了,那是他们家的老大,许晓生,是老头和他前妻生的。”小周说着便把车启动了,嗡嗡的微小震动声开始在耳朵边弥漫。的确那个许晓生和许晓伟是很相似,但这个人明显有股老派的味道,似乎并不喜欢张扬,他看了看刘蒙恩的车,也没有任何狠毒的味道。事实上他和老头的气质比较相似。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什么地方哭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里的什么地方笑 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什么地方走,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什么地方死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望着我—— 里克尔《沉重时刻》绿原译 第3章 黑夜的第一次召唤1 一辆手术推床安静的停在大厅****,上面覆盖着张洁白的单子。室内唯一的光源是推床上方的手术无影灯。司法鉴定专业的张教授穿着白大褂站在旁边,他下意识的用手推了推眼镜,那金丝镶边的镜框就跟着闪烁出冷冷的智慧。“同学们!今天,你们将要上最重要的一课。”一丝微笑从他脸上掠过,说着他便“唰——”的一下抓起单子角,将单子扯了下来。一阵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强烈的腐臭掺搅着几丝药物的气味,熏的人头皮发麻。下面躺着一个女的,她已经死了。胸口左侧有个大洞,应该是钝物强力穿击所致。那白森森的断裂肋骨露在外面,胸腔的内脏也清晰可见。 “这个女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70个小时。看——!”张教授说着拉起那女的手臂使劲晃了晃。那关节是灵活的,没有僵硬。“同学们,判断人的死亡时间,一个重要的方法就是根据尸体的僵直程度,人死后30分钟—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恢复原样” “噢——!“一个女生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你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既然选择了警察了这一行,就要有承受他的勇气。”张教授注视大家:“蒙恩,你能解释下,我刚才凭什么判断这名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七十个小时,而不是刚刚死半个小时左右?”“我想,您可能还根据了其他的特征,比如尸体的温度,或者尸臭”刘蒙恩脱口而出。 “回答的很好!同学们,请记住!体温是现场判断的首要选择,还有气味,有时候会成为破案的重要线索。蒙恩,那你就过来切身感受一下。”张教授招手让他到跟前去。旁边的一位女同学可能因为紧张,手无意识的紧紧抓住刘蒙恩的胳膊。刘蒙恩往前走时,她才松开。 刘蒙恩穿过最里面的一圈,站在了尸体旁,这时他才明白那所谓的“切身”感受究竟是什么。那是一种内心强烈的抗拒感,厌恶而恐惧。看着苍白****的躯体,以及胸口的大洞,刘蒙恩忽然奇怪的联想到了被屠宰后分割过的白条猪。是啊,人死了就和畜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了。这个奇怪的想法在脑海里翻腾了一阵子。“蒙恩,你用手摸一摸,感觉一下她的体温有多高?”见他还楞在那里,张教授就说:“不要怕,死人对我们来说是最安全的人,因为他们不会欺诈,不会诽谤,而且,你更不用担心他们会谋杀你”刘蒙恩用手贴着女尸的胳膊,他感觉就象是冰箱冷藏室的温度:“应该有三四度吧,比空气的温度低的多。”张教授微笑着说:“是的,尸体经过了冷藏蒙恩,你在她身上嗅到了什么气味?”刘蒙恩皱了下眉头:“哦啊——!腐臭好象还有药水的气味。”“恩那是我在她身上喷洒的一点福尔马林。你能说出是她身上哪个部位散发出来的吗?如果不能,就用鼻子寻找出来。”刘蒙恩硬着头皮,忍住想吐的感觉,把头部靠近尸体闻了起来。那动作还真象电影中的缠绵镜头,引的后面几个男同学嘿嘿嘿直笑。刘蒙恩顺着胳膊.胸部,头颈,在女尸的脸庞停了下来。看着那如宣纸一样惨白的面颊,淡淡的眉毛,以及那没有血色的嘴唇。刘蒙恩心想,也许她化了妆会很漂亮。但这药水的气味越来越浓烈,熏的他眼睛刺痛。于是他本能的使劲合了下眼,睁开后却发现女尸正瞪着他。难道自己记错了,刚才她明明一直是闭着的啊?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是红彤彤的,水汪汪的模样,是一种凄哀而仇恨的目光。好象哭泣了很久。刘蒙恩心里一惊,正要抬头,却感觉到一双手死抓着他的头发往下摁,他想喊,却张大嘴什么也喊不出来;他拼命的挣扎,可却无济于事;他们俩的面孔越来越近,恐惧到达了临界;刘蒙恩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厥。忽然,那女尸张开嘴,“不要咬我!”刘蒙恩心想,那知她却似乎在说着什么,刘蒙恩一听,是在哼曲子!竟然是是《卡门序曲》!他觉得这个场面既荒唐又恐怖,简直是在作噩梦。于是用尽全力抗拒着那突然而来的力量。也不知道他用的力气大,还是那双手坚持不住了,刘蒙恩忽然把那双手挣脱掉了。大声叫了出来“救我!”然后喘着粗气睁开眼,那《卡门序曲》的调门却徒然增大,好象是手机的合弦铃声。他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里。“哦~~~!原来是个梦!”刘蒙恩从床坐了起来。 “喂!蒙恩你怎么搞的,这么晚还不来换班,?” “对不起啊,吴队长,刚睡过头了。我这会马上就去。”刘蒙恩边接电话边穿着衣服。 “记住带上枪,今晚‘包皮’可能要露面。那就这样,待会见了再祥谈。” “好.好.好!”刘蒙恩将手机放到口袋里,扣上皮带。把****放在腋下的枪夹里,然后急匆匆的走出了家门。 初秋的天气已有几丝寒意,刘蒙恩打了哆嗦,将上衣裹紧了些。他站在路边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住宅小区前的大街上静悄悄的,搂宇间穿梭往复的怪风依旧神出鬼没的吹着,把路上废弃的破塑料袋和树叶轻轻的扬起,然后在混暗的路灯下尽情捉弄。刘蒙恩听见“赫赫啦啦”的声音,一看,是一个人骑着破旧的自行车缩头缩脑的路过。他又左右张望了下,大街上还是一片沉寂,只有远处的几个大排挡食摊隐隐的穿来些很细微的糟杂。 “沙沙沙”一辆红旗从他身边急驰而过,黑色的反光傲慢的消失在拐弯处。刘蒙恩嘟囔着:“见鬼!怎么一辆计程车也没有?”他正在发愁,忽然有辆计程车却慢悠悠的驶了过来,停在他跟前。刘蒙恩钻进车内,坐在司机旁边。车门一关,那冷冷的感觉就被遗留在了外面。前方临街建筑的灯光星星点点,没有人知道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故事,但在城市乌黑的天幕下,却闪烁着让人说不清的暧昧和遐想。 奇怪,为什么熟悉的事物一但换了个观察角度和方法,就变的这样迥然不同。刘蒙恩感叹人的感觉常常受制于外在环境。那司机打了个哈欠问:“伙计!去哪儿?”“光华新村。”司机按下计价器,车启动了,外面的一切都向后退。迎面的车窗上悬挂的东西晃了起来。刘蒙恩抬头一看,是司机们常挂的小幅领袖像。他们在摆动中永远保持着幸福的微笑。“师傅,为什么你们司机都喜欢挂这类东西?”刘蒙恩随便一问。“因为能去晦气啊。”司机好象很困倦的回答。然后他把车载收音机拧开,一段撒克斯幽怨的曲调淡淡的在车内散开了。刘蒙恩看这外面的人和景物,忽然觉得那种陌生感里被涂抹上了几分浪漫。就象消失的人和事时间一久就变成了很遥远朦胧的往昔。 “这里是南广交通音乐台,调频立体声fm10560hz”收音机里传来一个雍懒.随意而甜润的女声,“先给在路上的司机朋友报告一下路况,人民路东刚刚发生一起车祸,引起了行人围观雍堵,建设路以东到东民小区依然在进行道路抢修。建议司机朋友经过时绕道或者放慢行驶,车号是r589000的一位的哥来短信说,他刚刚差点被抢,所以提醒同行们注意安全,提防打劫各位收音机前的听众,我是你的老朋友如云。现在和你守侯在《相约有缘人》这档节目。恩今天的天气不错,既不刮风也没下雨。太阳很温暖。月色也很撩人。你的心情怎么样呐?是不是也和天气一样好。恩还是先听一首歌曲,由张惠妹带来的《给我感觉》。”刘蒙恩跟着节奏轻轻的晃着腿。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多了,闹市区的街道流光溢彩。 “一段音乐过后,让我们看看听众朋友的短信恩,网名叫“帅的翻车”的朋友说,‘如云你好,我是一名活拨开朗的20岁男孩,喜欢唱歌.听音乐。现在很孤独,想交一些志趣相投的女性朋友。’他留下自己的qq号码98653219。还有一位失恋的女孩她也发来了短信,她刚刚和男朋友分手,一个人心情好郁闷,这会希望能和一些有共同经历的人聊聊,她的手机号码是1367896052120午夜的感觉是什么?,象一杯浓郁的咖啡,或者淡淡的绿茶,有一点枯涩,有一点无奈,来听一首歌吧《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注:手机和qq号码不存在,请勿骚扰] 刘蒙恩闭着眼,脑海里一片混沌,他想起自己的一些经历,也想到了今天将怎样抓捕“包皮”,想到他们相互交织,但也相互疏远,远离自己的意识。“婊子!装他妈的什么纯啊!”司机听着听着就骂了一句。刘蒙恩睁开眼看了看,司机已经又变的面无表情。也许他是对的,因为真相有时候往往很残酷。刘蒙恩望着远方,外面的车和人纷纷和他擦肩而逝,笔直的道路似乎走不到头。城市也在无声的膨胀,刘蒙恩看到有些东西很近,但却什么也抓不到.他忽然又莫明的记起来一些碎片,自己走在大街上,看到以前的女朋友,可她却只是淡淡的瞅了你一下,扭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然后消失在闪烁的红绿灯后。人潮汹涌,但都是匆匆过客。接着那种些悲凉的感觉突然之间会撞击过来,让人无法躲避。 一辆不显眼的墨绿色北京吉普停在路口东边的黑影里。斜对着光华新村10号楼。刘蒙恩见四周无人,就顺着路边悄悄的走了过去。上了车后,刘蒙恩就笑着说:“对不起,吴队,我来晚了。”车外微弱的灯光影影绰绰的照着座位上三个人的脸,吴队长背对着灯光,刘蒙恩一时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听见哦了一声。他把车门关上,坐了下来,吴队长和小周坐在对面,王凯负责开车,他正手摸方向盘盯着10号楼的入口。他旁边是刚从学校毕业还处在实习期的宋刚。大家都不说话,刘蒙恩看见吴队长两手十指交叉,正闭目思考着什么。小周则嚼着口香糖,靠在坐上一动不动。只有他旁边的宋刚不停的摸摸额头,或者动动脚。似乎有点坐卧不宁。小周乜斜着眼看了下刘蒙恩。然后继续蠕动着嘴巴。对这种目光,刘蒙恩非常熟悉。他是一种轻蔑.不屑。就象在学校里和他打架的那个混蛋。“嗨——!小子,你不行。你的那一套在这里吃不开。不服气啊,这可是我们的地盘。以后有你好看的”刘蒙恩心里老大不高兴,他想起了最近吴队总是给他小鞋穿,会不会是他在背地里捣鬼。 车里面喷的空气清新剂还没散去,刘蒙恩对这种气味十分敏感。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唯一的声音终于划破了沉默。王凯说:“吴队,把车窗开一会吧,这个气味很难闻。”“不行!一开开,外面看车里看的一清二楚,你还想让他再溜一回吗?”于是大家都不吭声了。忽然《致爱丽斯》的乐曲响起,吴队长不耐烦的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厌恶的神态悄然消退了,他眼睛一亮,习惯性的伸出舌头添了下嘴唇。刘蒙恩感觉他在犹豫,果然,吴队长左右看了看欲接又止,他柠开车门说:“我先接个电话,你们给我盯紧点。”然后他下了车。见车门没关好,刘蒙恩就伸过手去重新拉好,在关闭的瞬间,他听见吴队长压低声音柔柔的说:“我的没事不要乱打我手机!” 刘蒙恩靠在海面坐背上,眼睛盯着外边,小街上偶尔路过一两个路人,就没有什么动静了。刘蒙恩觉得长时间瞅着一成不变的东西实在烦闷无比,而且你所期待的目标往往在你注意力最疲惫的时候出现,叫人萃不及防。不一会,宋刚就有点坐不住了,他问小周:“建成哥!都在这儿看了好几天了,怎么还没个影?会不会是咱的线索断了?” 小周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宋刚自觉无趣,正好他的手机叽玲玲响了响。于是他就拿出手机给回了个短信。车里的气氛很燥闷,刘蒙恩甚至都能闻到汗味了,他看见小周翻来覆去的嚼口香糖,目空一切的样子,嘴巴象个变形虫一样乱动,心里就十分的厌恶。他就瞅了下宋刚,宋刚的手机上已经输入了“我爱你到永”几个字,刘蒙恩心想“呵呵,是爱你到永远吧!唉!永远?” 王凯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了起来。吸了几口后他咳嗽了几声,就笑着问小周:“建成,你知道局里的老王今天的闹的那个笑话吗?”小周边嚼边问:“怎么,那老小子又有什么新闻了?”“今下午他在自己办公室训斥交通大队的那一帮子,也不知道搞的,这群人拉出李局长当挡箭牌。你也知道,老王最讨厌别人用这来堂塞他,当场就拍桌子,发火了,扯着嗓子说:‘你们是想用他这个正职压我这个副职一头,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正局长算个**!!’谁知道李局长才从省厅开罢会回来,正好来他的办公室传达上面的精神,刚推开门走进来。听的半字不露。李局以前也是武行出身,脾气也暴,利马就反问老王:‘我是个几巴?那你算个啥?!’” “呵呵呵~~~~~!”宋刚忍不住笑了起来。刘蒙恩听到这儿也插嘴问:“那老王后来怎么下这个台阶啊?” 王凯抽了口烟,自己也笑了起来:“呵呵呵说实在的,老王的回答咱们都想不到,他说;‘我们是几巴毛,紧密的团结在你的周围。’!” “哈哈哈”大家听了都忍俊不禁。这时车门忽然开开了,吴队长笑嘻嘻的回到了车里。“大家笑什么呐?”“刚大家在聊老王今儿闹的那个趣事。”刘蒙恩回答。 “噢~~~~~~~~~!是那个事啊,我也听说了。嘿嘿你们知道为什么人家能当官,而咱们只能当小兵的原因吗?”吴队长停顿了一下笑着说:“这就是人家能当官的原因!嘿嘿嘿老王不简单啊。” “吴队,我们都在这儿守了一个星期了,怎么还不见‘包皮’他们一点动静,会不会惊动这帮混蛋了?”宋刚忍不住又问。 吴队长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说:“小宋说的对,其实今天局里开会也是这个意思。这会12点了,估计没什么希望了算了,收队.收队,吃点消夜去,我请客!”刘蒙恩感到有些奇怪,他瞅了下小周,嚼口香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有宋刚一个人似乎很兴奋。驾驶位上的王凯听了后就把车发动了起来,车慢慢的向路上拐,发动机嗡嗡的震动声在夜里显的很响,灯把前方的路也打的雪亮。刘蒙恩有点遗憾的扭头向回望了望,忽然他看见一辆摩托缓慢的从后面路灯下驶过来,路灯很亮,刘蒙恩看的很清,那是包皮!“快停车,快停车!”刘蒙恩刚喊出声,小周也跟着说:“吴队,‘包皮‘露面了!” 第4章 黑夜的第一次召唤2 王凯似乎没听明白,车还在向前行驶。吴队长扭头一看,拍了拍王凯肩膀让他停下。然后似笑非笑的问宋刚:“宋刚,你不是总吵着没机会吗?这次咱俩先下。跟在我后面,沉住气,表情要自然点。”吴队长瞅着刘蒙恩和小周又说:“包皮见过你俩一面,你俩就先留在车上,等我和宋刚揪住他了,再冲出去!”吴队长说完就走出了车门。宋刚深呼吸了一下,也跟着跳了下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那辆摩托车。 外面的路灯有些被人砸烂了,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发光。在近处,只有一盏路灯是亮的。这唯一的光源射出那种很亮的铬黄色,把周围的一切都涂上了一层古旧的调子。甚至宋刚身上的红格格夹克也被染成橙黄。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清晰的投射在路上。刘蒙恩看着车外冷清的街道,他忽然感到这个场景很不真实,就好象小时侯在照相馆照相,自己看到身边的布景,道具和镁光灯一样,感觉怪怪的。 这时,远处的“沙沙沙”声迅速的由远及近。宋刚和吴队长被迫停了下来,两辆轿车鸣着喇叭从他俩面前飞驰而过。马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吴队长仍然走在前面。突然,不知怎么会事,他一个趔趄摔倒地,刘蒙恩看见有一个东西同时也蹦了出来,贴着地面硬邦邦的滑行了几米远才停下来,原来是吴队长的****!包皮好奇的瞅了瞅,细小的眼睛睁大了,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情,一刹那,他明白了是怎么会事。只见包皮油门一轰,闪电般的掉转了车头,一溜烟的朝相反的方向跑了。宋刚见状,撒开腿就去追,可还是慢了半拍。马路上只留下了摩托车刚刚冒出的青烟。宋刚叹了口气,弯腰把枪捡起。 “我靠!这家伙运气这么好!”王凯骂着,忙掉转车头。把吴队长和宋刚接上了车。 “吴队,摔的怎么样?没事吧?”小周关心的问着。吴队长拉着脸,咬牙切齿的说:“他妈的!香蕉皮!香蕉皮!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扔的香蕉皮!”然后他指着前方命令着:“凯子!给我开到最快,一定不能再让这小子溜了!”王凯的车速也越来越快,几个人都不默不作声,留意着左右和前方。此刻的马路上行人寥落,但却没见到包皮的任何踪影。刘蒙恩见车路过了几个十字路口,就说:“吴队!这家伙会不会拐弯了,现在咱车的速度够野了,要是他一直向前逃,应该早追上了。” “是啊!吴队,蒙恩哥说的有道理,包皮十有**是溜到另外的街区了。”宋刚也眨着比较单纯的眼睛附和说。 “这家伙这么狡猾,估计在铁西路口就窜了”小周盯着吴队,嚼着口香糖有点口齿不清。 “铁西路口是个丁字路口恩!好吧,我们碰碰运气。”王凯听到吴队的话后就急刹车拐了回去。 铁西路刚刚经过拆迁改造。新修的水泥路面比较宽阔,行驶也很平稳。两旁鳞次栉比的矗立着一些刚完工的欧式住宅和写字搂,由于没有人入住,看上去都是黑糊糊的一片。但临街的底层却是灯火阑珊。酒吧.酒搂.KTV.恋歌房,开的一家挨一家。在这寂静的后夜,他们依旧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在半空悬着的霓虹灯乱七八糟的紧挨着,和两旁的路灯一起把闪耀的触角伸向街道的远方。一些汽车停在旁边,用自己深色的躯体来反射着人们无声的叹息,以及那无法掩饰的嫉恨。 车灯亮着,刘蒙恩说这样是不是太显眼了?王凯于是就默默的把灯关了。车黑黎黎的象幽灵一样行驶在路上,几个人都全神贯注的搜索着不同的方位。可除了汽车和偶尔路过的自行车,再也没有其他的踪影了。路两边的娱乐场进出的总是一些西装革里,身材胖胖的中年男人。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总有,也总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影影绰绰的在打手机。刘蒙恩观察了一阵,仍然没发现任何异常,他感到很泄气。车已经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但路的终点似乎还很远很远。 也不知道因为注意力太集中,还是都感到失望了,大家都默不作声。只有方向盘边的仪表发出幽幽的蓝光。“呓——!大家快看,那个骑摩托的很象包皮啊!”吴队长.刘蒙恩.小周听了后都转向宋刚的一边观察。“王凯!悠着点,不要靠的太近了”小周边看边嘱咐着。北京吉普减速后跟在摩托的后面,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夜晚实在太静了。汽车的嗡嗡声终于让惊慌失措的包皮又嗅到了危险。只见摩托忽然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包皮弓着身子,向前猛冲,再次准备逃走。刘蒙恩看见他不住的扭头往回看,焦急的希望能摆脱这警察带来的晦气。摩托车也稍稍远离了。 车速提高的很快,北京吉普发出吓人的震动,刘蒙恩感到自己甚至都有点飘了。但王凯的车技并不让人担心。他始终和包皮咬的很紧。大街上人很少,两辆车开的更是无所顾忌了。正当他们全神贯注的相互追逐时,包皮前面几十米处忽然冒出辆轿车,它好象从一处停车场驶出倒车,但包皮却在心神不宁的往回瞅。等他转过头来时,刹车已来不及了,摩托本能的往旁边的人行道上拐,王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的萃不及防,一个急刹,北京吉普在路上打了几个旋子,很费劲的在那辆轿车前停下。摩托则窜上人行道,然后“嗵”的一声撞上公共汽车的露天候车小亭,紧接着便翻了个跟头,把包皮也抛了出去。他象一条光滑的黑鱼一样顺着地面滑行了很远。终于被停车场的护栏拦住。这时,刘蒙恩他们几个人刚冲下了车,正四下寻找。却见包皮晃晃悠悠,抓着护栏站了起来。于是几个人就向停车场方向追了过去。 包皮的肘部和双膝被磨透了很大一片,鲜血正从白甚甚的伤口渗出,可被捉住的恐惧却紧紧的抓住了他,他呲牙咧嘴的歪扭着身子,用两只警惕的小眼定位自己在环境中的位置。 黑灯瞎火的几个人向这边跑什么?一定是那几个臭警察!包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逃!不管逃到哪里!他跑着,喘着已经没有感觉的粗气,慌张的汗水顺着长长的头发淌下,经过额头,穿过蚯蚓般扭成一团的眉毛,流进了他的眼睛。霓虹灯和远处的光影随着他奔跑的步伐颠簸晃荡,包皮感到前面的景物变的有些模糊。“站住!!”包皮听到这个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了。但灯光旁的黑暗让他恐惧,虽然他也曾经来自那里。就象夜晚的飞虫,看到灯光就扑撞,包皮慌不择路,迎着那片闪烁夺路而逃。门口站的一名保安还没回过神,他已经闯了进去。 这是一栋高搂是底层,刘蒙恩决觉得大概有十多层的高度,搂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一些汽车.摩托停在这里。巨大的霓虹灯有节奏的变幻着招牌——“威克极速迪厅”和那个花体的英文“High”交替闪亮。大门口的上方搁着一个用钢材焊制的奇怪造型。刘蒙恩觉得这种圆圆方方混合的式样,对比太强烈了。让人顿生一种不安定的感觉。而那个敞开的大门却是个咧开的嘴巴形状。红红的仿佛是人饥饿吞噬前的**。旁边的墙壁上巨幅的壁画则象是西方抽象派艺术,一只巨大而逼真的手从粘稠的大海里伸出,画远处的背景却是没穿衣服的自由女神像。“操!真他妈的个鬼地方!”吴队长边跑边嘟囔着。是啊!这里的一切都相互冲突,没有一点和谐容恰。“咚咚咚”很沉闷的声音从门里面传来,他们离的越近,这个声音的震动就越大。那个保安犹豫了下想上去阻拦,但看到几个人来者不善。就识相的后退了,然后偷偷的拿出对讲机向里面报告。 一跑进那道门,大家就有种耳朵里灌水的感觉,迎面墙上的一个卡通式怪物正张牙舞爪的摆出姿势,和充满力度的涂鸦一起撞进你的眼帘,刘蒙恩感觉既有点陌生又似曾相识。 舞厅在三搂,顺着又长又宽的楼梯。他们跑了上去。那声音越来越大,咚咚的节奏象锤子一样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刘蒙恩忽然记起这是很多年来第一次进舞厅。几年前的今天,自己在哪里?也许是和朋友们喝高后正在蹦迪。这让他又记起一个现在被拆迁的地方,也是这样的灯光,这样空间,这样的搂道。只是多了少许苍老的感觉。甚至在向上爬楼梯时也感觉很累,刘蒙恩感到一种全新的不适应。 一个服务生摸样的人正好走下来。小周忙问:“喂!伙计,刚是不是有一个穿黑夹克的进舞厅了?”那个小伙子唯唯诺诺的回答:“没没太注意”小周上前使劲推了他一下:“识相点,说实话!要不然待会有你好看的!”服务生吓的连忙应声说:“大哥别生气!刚是有个人闯进去了。衣服也是烂的”“吴队,哈哈,这下翁中捉鳖啊!”小周笑了笑就跟个上去。 “干什么?没买票就闯进来!”迎面下来几个身着迷彩服,气势汹汹的保安,刘蒙恩哼了一声:“干什么?警察办案!快让开!”宋刚则把警官证亮了一下。几个保安被震住了,都自动退到一边让开路。 三搂的舞厅入口处黑漆漆的,里面蓝幽幽的亮光跟着节奏使劲的频闪。门上有一行彩色灯泡缀成的艺术汉字——“你们将要为这折磨人的快乐而痛哭!”① 几个人一进入舞厅,立即感受到了耳膜被刺穿的巨痛。因为音响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刘蒙恩想,有心脏病还真不能来这里啊。他看见吴队长皱着眉头十分厌恶。说了句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清。小周和宋刚正眯着眼适应或者寻找包皮的踪迹。 舞厅大概有一千平方米,中间是跳舞的场地,一大群人,应该是一二百个在那儿跟着节奏晃动。上方的各种镭射灯旋转扭动,把一块块琐碎的光斑打过人的脸庞。就好象把什么东西从人身上抽走了。所有的人都十分沉醉投入,那是一种界于痛苦和欢乐之间,或者兼而有之的状态,相同的颤抖的嘴唇,相同渴望的眼神,相同兴奋扭动的臀部.胳膊,人们仿佛是被这巨大的声音后无形的力量遥控着,成了没有灵魂的傀儡。刘蒙恩觉得现在看到这个场面很可笑,可他忽然又想到,自己也曾是这疯狂扭动大军中的一员,这冲突的想法让他感到一阵悲哀和无奈。 舞池四周是一些桌椅,只有少许的几个人在喝酒.吸烟。前面的舞台上有个满头黄发,身着比基尼的女人在领舞,她前后左右变换着手法甩撒着自己长长的头发,多汁的身体晃动的灵巧无比,似乎每一个关节都经过润滑,眼皮和胸部一些的碎屑跟着灯光闪烁,如同黑夜里焰火礼花燃烧绽开的瞬间。她表情似笑非笑,只不过那双眼睛,却是微风掠过水面后跳跃的波光,忧伤的目光静静的扫了过来,刘蒙恩正专心的眯着眼睛寻找舞池中是否有目标。他的视线略一抬高,两人的目光就相遇了。尽管隔着这么远,这种眼神还是不言而喻的,那是激赏,是共鸣,并且渴望拥有自己缺少的部分。但这一切只不过凭借双方的外在价值。刘蒙恩熟悉其中的含义,可经验告诉他自己,“你不是那种人”他叹了口气,闪了闪眼睛继续自己的工作——窥探别人,也被另一个人窥探。是啊,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奇迹。 刘蒙恩感到自己的脑袋在膨胀,他现在很难适应这闪光,这震天响的乐曲,甚至讨厌他曾经熟悉的舞厅气味——玫瑰味的空气清新剂,以及永远也撒发不完的皮革坐椅气息。 他们几个人已经分散开了,刘蒙恩记清他们大概的方位后就转身走向吧台,他想询问一下服务人员。后面的音乐节奏却慢慢放缓,突然他听到舞池里摔玻璃的破碎声,非常清脆,水银泄地般,刘蒙恩赶紧转身去瞅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见一切停顿,镭射灯也猛然亮堂不少,在下面跳舞的人们却由于惯性,仍然保持着晃动的姿势。舞台上那个领舞的女的双手前挥的后退姿势也停了下来。然后站到麦克风前说:“下面是交谊舞时间,大家自便吧!”她转过身去,用眼睛的余光深情的向这边望了下。然后走下舞台消失了。 刘蒙恩想,这个舞曲用这样逼真的破碎声结束,还真是与众不同!他耸了下肩膀来到了吧台。想把刚才的情况服务生口里套出来,谁知几个服务生也是刚在这儿工作没两天,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舞厅怎么连个安全出口都没有,着火了怎么疏散?”刘蒙恩又试探性的问了一下。“怎么没有!在那边。前天公安才检查过。”顺着服务生指去的方向,刘蒙恩看见在那边走廊的尽头隐隐约约有个小门,上面亮着一盏非常暗的长明灯。如果不指明的话,人们根本想不到那是安全通道。他向八点方位走了过去。吴队长在那儿什么也没发现,他叹了口气说:“看来这小子是没来这儿,可能往楼上跑了。”小周也从12点的方位走了过来,“吴队,我去洗手间看了,也没有不知道这个舞厅还有没有其他的出口?要是有,那可就麻烦了。”刘蒙恩说:“那边有个安全出口,刚才服务生说,前些天消防检查,还都开着。”吴队长听了一挥手命令道:“走,去看看!” 宋刚就在那边,他看见刘蒙恩给吴队指了指安全通道,就明白是怎么会事了。那门虚掩着,一双手稍微迟疑了下就推开了。 楼道漆黑一团,包皮伸开湿漉漉的双手,用袖子拭了下额头和眼角上的汗水。晃晃悠悠往下逃,他什么也看不清,可眼前却是舞池中闪烁的一大片亮光,什么声音也没有,但耳朵却仍然没能从喧嚣中恢复过来,嗡嗡嗡的还依照外边的节奏鸣奏,包皮的脚试摸着向下跑快点,可他的左手一摸,楼道竟然没扶手。什么他妈的安全通道,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他怒骂着,然后用右手扶着墙继续下楼。“这帮混蛋,干吗老想逮我,就算我给你们抓住了,马上就会有其他的人填补这个真空?他们想吸,喜欢毒品,难道也是我的错!”包皮想到这里便用手摸了摸腰间用胶带纸绑紧的货。这价值连城的东西如果丢了可是要命的。 眼睛先适应环境,包皮朦朦胧胧能感到了楼道的空间深度。他可以不用手扶墙了,往下走的也变的轻快而有节奏了,只是一切都还很模糊,远近仍旧没拉开距离。终于在第二个拐弯处,光滑的墙壁上方开出了扇小小的窗户。外面的月光象剪子一样把黑暗划开了个缺口。包皮看到了那片被照亮的楼板,灰色的的水泥地面上是星星点点的涂料抛洒痕迹。他见旁边是白糊糊的一团什么东西。揉眼一看,好象是个女人赤身**坐在楼梯上!包皮心里一沉,“是谁?!”他走了过去用脚踢了下,“咣当”一声空空的声音。那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在地上。“哦~~~~!他妈的,是谁把个塑料模特放到这儿吓人!”包皮长出口气骂了句,然后抬起脚往下一阶落,他感到自己踩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哎呦——!”脚下的物体跟着滚了出去,脚也斜滑踩空,整个人顺着墙歪倒在阶梯上,然后咕咕咚咚,身体和坚硬的水碾碰撞着跌落倒了下一处楼梯转弯。伤口摩擦的巨痛让他喊出嘶哑失真的嚎叫,接着停了片刻才用抖动的胳膊挣扎着艰难的爬起,疼痛在减轻,忽然,他感到自己的手正按着一个软绵绵的物体,温温的还稍微有些热度。包皮心里不由的一紧,不详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他顾不得身体的难受坐倒了一边,谁知屁股下也是软软温温的感觉。他哆哆嗦索的拿出手机把屏幕按亮,彩屏手机那如电棒般的青光打在前方,一个人躺在地上,长长的头发从后面绕过来,乱麻一样覆盖着在脸上。一双大眼睛透过发隙瞪着他,殷红的鲜血在面孔上,以及几缕头发上凝结。包皮感到****阴冷,他深戏一口气,嗓子想喊却只发出喘息的声音。拿手机的手肌肉不住的痉挛,手机的亮光也跟着摆动,光线在变,他看到那人的眼睛在闪光,脸竟然还笑了一下,“啊——!鬼啊!”包皮把手机扔到了地上,两条不听使唤的腿贴着地面艰难的后推,两手摸着地面,配合整个身体很块就挪到了楼梯边缘,但恐惧让他不顾一切,甚至忘记了还有别的危险,那双在背后支撑的手终于按空,他只沉闷的噢了一声就掉了下去。然后楼道又恢复了平静。 几个人刚进去,那门就“咦咦哑哑”关上了,里面顿时黑咕隆咚的。刘蒙恩走在最后,他赶忙用手推了下,门开了一半却又自动往回关。“算了,那是个走扇门。”吴队长说着就拿出了手机,刘蒙恩见那是老式的蓝屏幕手机。幽灵般的光芒将前面照亮,几个人呈s形排列在楼梯上。表情都象金属一样硬冷。“这儿没栏杆,大家注意安全。”小周提醒了一句。刘蒙恩右手不由自主的扶到了墙上。他感到自己摸到了硬硬的突起物,用手一摁,原来是电灯开关! 墙壁上青灰色的应急亮了。众人都松了口气,感到很欣慰。宋刚在最前面,他兴奋的纵身一跳,嘭的一声落在楼道的拐弯处。这时,应急灯却猛的一亮,又滋滋响了响,同时电火花也溅了出来。接着灯就灭了。“嘿嘿看看,你蹦了一下不大紧,把灯都震坏了。”吴队长在黑暗中阴阳怪气的开了个玩笑。几盏手机微光在不同的位置亮了起来。大家都静静的往下走,宋刚先看见那个塑料模特,他也被唬了一跳,然后生气的踢了下。小周则站在楼梯外边沿,伸着头用手机向下照了照,他看见了白漆漆的一片。然后惊愕的叫了一声,本能的缩回头,对吴队长说::“吴队,出事了!底层好象是个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包皮。”宋刚忙抬头看去,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停在那里。刘蒙恩和吴队长也同时向下瞅,是一个女人赤身躺在二楼的平台上,胸口血淋淋象是被用刀割过。尽管有心理准备,刘蒙恩还是感到心口堵的慌。他看见吴队长眼睛一亮,嘴角稍微抖了下,脸上依旧很平静:“宋刚,你上去喊出他们领班经理,然后让他帮你封锁整个舞厅。不要让一个人走。”吴队长命令宋刚上去,宋刚立即大步跑了上去。门咣的一声,外面的灯光向里闪了闪。然后又慢慢合上了。 “蒙恩,你先检查一下,不要把现场弄乱了。”吴队长说完就和小周继续向下走。 刘蒙恩走到女尸旁边,手机灯光灰蒙蒙的照亮了那女尸的脸,几缕头发从后绕到前面。两个**的大半部分不见了,只剩下豁豁牙牙,而且血淋淋的肉茬。刘蒙恩忽然想起上学时曾经看过的色情三级片.A带,她们曾是那样的美好。可现在却只有恶心,以及嘭嘭乱跳的心。他看见那女尸眼睛还睁着,脑袋里便有一个声音忽然对他说,“你要帮她合上眼!”刘蒙恩鼓起勇气弯腰用手指一捋,想让她闭上眼睛。可手一松眼皮又缩了回去。“死不瞑目!”刘蒙恩惊叫了下,又接着自言自语:“好吧,我答应你把凶手逮住,”他把手又伸过去,刚一碰到她,那眼皮就合上了。 安全通道的门开了,宋刚领着一个穿西服的中年人走进来,那人还没走到尸体旁,就“哦呦”的大叫了起来,“宋警官,我这就去把所有的保安集中过来。不会放走一个人!”中年人拔腿就往上跑。宋刚站在离刘蒙恩还有几阶的地方。他望了望女尸,露出痛苦的表情。刘蒙恩见他愣在那儿,就说:“发什么呆?快上去帮那个领班把现场封锁好。”但宋刚迈了一步子又马上停下了。他扶着墙,控制不住大口大口的呕吐了。 “蒙恩,快下来。帮我们把包皮抬上去。”小周在底层向上喊着。 忽然,刘蒙恩喜欢的卡门序曲响了,他一看,原来是他自己手机。 ①引用英国诗人雪莱的诗歌《生命的凯旋》中的句子,原诗是"他们为这种折磨人的欢乐而受苦,而抽搐" 三.一个本领高强的人1 他解答了司芬克司的谜语,他是本领最高强的人① ——《俄狄浦斯王》 刘蒙恩拿起电话就问对方:“喂!哪位?”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喂!是哪位啊?喂请讲话是”他还没有把话讲完,对方忽然就把电话挂了,刘蒙恩想回拨过去,可一看却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心想也许是打错了。 他边看边顺着楼梯往下走。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底层。这里黑漆马乌的。只有吴队的手机象墓地里的磷火一样,亮上一阵然后自动一闪。那蓝幽幽的冷光正好打在包皮长满横肉的脸上,一滩肉墩墩的庞大身体躺在地上,散发着困兽失去抵抗的浓热气息。这家伙鼓鼓的金鱼眼闭着,面部的肌肉偶尔颤抖着,以表明他依然残存的生命体征。 两道很暗淡的光贴着地面从左侧照了过来,刘蒙恩仔细看了看,发现是外面的灯光沿安全出口的门缝里射进的。门的一侧被似乎被一团东西捆着,刘蒙恩想可能是铁链锁着吧。 “也死了?”刘蒙恩用手机指了指地上的一动不动的包皮。 “这小子命大,还有口气。蒙恩,你俩先把他抬上去。”吴队长似乎少气无力的说,“小周,你和王凯先送他去医院,蒙恩再让这儿的电工把灯弄亮。”嘱咐完,他就继续低头用手机在地上寻找什么。 小周拿出手铐,把包皮的手铐在前面。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向上抬。开始他们走的还不是很吃力,可愈往上走,刘蒙恩觉得这家伙愈沉。包皮的夹克摸上去很光滑,而且他自己的手也不住的出汗,手上的肌肉越来越无力,湿漉漉的感觉更叫他总觉得猎物好象马上就要从手中溜掉。有几次甚至差点滑落到楼梯上。小周在下面受力更大,他埋怨着:“妈的,这个混蛋足有百十公斤。”他喘着粗气,刘蒙恩隐隐约约的看见他呲牙咧嘴的模样。果然,跨过那女尸没几阶,小周就坚持不住了,把两条粗壮的大腿扔到了地上。“蒙恩,先少歇下。”于是他俩就坐到了台阶上。水泥地面特有的阴凉从屁股传遍了全身,刘蒙恩****一颤,打了个冷筋。小周则熟练的掏了烟卷往嘴上一抛,又扔给刘蒙恩一根。然后“啪”的一声,打火机跳动的小火苗把小周的脸庞照的通亮。小周眯着眼睛正要点烟,忽然他好象发现了什么,慢悠悠的把打火机移向了前方。刘蒙恩心想,他也许是怕烟灰落到地上破坏了现场。小周的双眼皮瞪的仿佛眼角就要开裂,但那黑黑的眼珠却没反射出什么光亮。烟卷跟随他薄薄的嘴唇的蠕动上下轻轻的摆晃。小周慢腾腾的发出哑然的声音:“我~~~操~~,蒙恩,我刚才看见她好象在盯着咱俩瞅真的!”刘蒙恩看见火苗在照耀下,那女尸的口红反射着金属一样的光泽。轻启的嘴巴好象诉说着人们永远也说不到的声音。她睁着黑洞洞的眼睛,如同活着一样注视着他俩,刘蒙恩愕然的张开了嘴,嘴唇抖动着轻轻的啊了一声。 “嘿嘿,蒙恩,是不是有点吓人?你刚从交通大队调来,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吧?”小周习惯性的微微一摆自己的头。笑声也表明这是他意料之中。被戏弄和被轻视的感觉让刘蒙恩感到不快,他想解释一下,可解释什么呐?难道告诉他,自己刚才把女尸的眼睛合上了,现在她又自己睁开了?其实这个发现连刘蒙恩自己都感觉荒唐,当然,更重要的是那种邪气,但有谁会信呐?也许是刚才自己处在惊吓中,记错了?可当时用手触模到的几丝残存的温热却是那样的真切。刘蒙恩不敢往下想,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受刺激过度度,产生了幻觉。可脑袋里总有个声音在回荡——对死人的承诺更不能违背! 小周见他呆呆的看着女尸不说话,也觉得气氛有点古怪,于是合上打火机。黑暗又重新来临。“好了,我们把他抬上去吧,他要是死了,那就让他彻底的溜掉了!” 一推开门,外面耀眼的灯光就扑了过来。亮的刘蒙恩的眼睛生疼。强劲的音乐消失了,刚才还眼花缭乱的彩灯这会也停止了闪烁,只有舞厅四角的几盏大灯亮着,把整个舞厅照的通明,梦幻斑斓色彩已悄然褪去。大家看到的只有真实,耀眼而白亮的真实。刚才还是叫人充满遐想的形象,这会却露出浓妆艳抹,象鬼一样的面具本色。墙壁上挂的那些不伦不类西方油画,这时也显现出异常拙劣的临摹笔触。桌.椅.地面中在黑暗中消失的细节,一股脑的都蹦了出来,不甘心当陪角,用那些干巴巴的色彩和造型打乱了整个场面的平衡。总之是一切太真实了,普通的让人感到泄气。 因为不让人出去,所以舞厅里到处都是人,嗡嗡嗡的交头接耳闲谈的声音一阵一阵的,波浪般传来,然后又退去。让人产生昏昏欲睡的般的感觉。一些呆坐在地上,好像生闷气一样在抽烟;有的四处来回走动,和女人嘻嘻哈哈,时刻不忘记**;还有的人则满脸兴奋,东看西看,似乎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那无形的焦躁不安却笼罩着所有的人。刘蒙恩和小周呼哧呼哧的抬出包皮后,附近的的人都静了下来好奇的注视着他俩。 吵闹声小了许多,人们都自动给他俩让开一条路,小周皱着眉头,好象喝多了酒一样脸憋的通红,眼睛充满疑虑的扫射着周围。他们俩弯腰横抬着包皮向前走,这样都可以看清楚前面。包皮腿上的伤口不住的往下滴血,淋淋漓漓把所经之路都撒上了标记。几个女生模样的见了,惊讶的用手捂着嘴往后躲避。 “老大,你们抬的这个人是不是挂了?”一个十六七岁戴眼镜的男生笑嘻嘻的问。他旁边的同伴立即拍着他的头插嘴说:“你个傻B,要是死了还用这么慌张抬上来?”小周木然的瞅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刘蒙恩觉的手臂有些粘湿的感觉。低头看了下,却发现包皮耷拉着头,靠着他的胳膊正流口水。“妈的!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摔晕了?”刘蒙恩心里有点生气。也没注意前面的台阶,一下子碰了个趔趄,而小周的注意力则被刚才的问话打断,又急着把人抬出去,脚也狠狠的撞在上面,左右摇摆着,终于没保持住平衡,重重的压倒在了包皮身上。突然增加的重量让刘蒙恩被迫放了手,小周跌的狠脆,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两人更是摔的面对面,嘴对嘴。包皮呈大字形平躺在下面。周围的人都见状都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刘蒙恩也觉得两个大男人能摔成这个造型也挺滑稽的。但他忍着并没又笑出声。见小周一副难受的表情,刘蒙恩就问:“怎么样?没事吧?”小周歪扭着薄薄的嘴唇,厌恶的****吐了几口吐沫,然后站了起来:“操!这个混蛋可能没刷牙的习惯,这么臭。” “警官!你搞的姿势不对,应该用第十八式——壮士推车!”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小周则尴尬的继续用手擦着自己的嘴唇。 “大哥!你干的不错,开门见红啊。哈哈哈”又有人插了一嘴。原来,小周的裤子拉链处刚刚粘上了包皮身上未干的血迹。红殷殷的象个地图。刘蒙恩和附近几个听明白的人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周立时就拉着铁青的脸。周围的人都被这个场面逗的兴致盎然。有几个人甚至兴奋的跳到桌子上向这边观看 “偶像啊!你一碰,他就射了,嘿嘿嘿”小周一听后面有人嘻嘻哈哈,就瞪着那双吓人的眼扭了过去。对着人群大吼:“是谁在说风凉话!?想跟我回警队协助调查就站出来?”看热闹的人立即静了下来。但他一扭过头来,人群的嗡嗡声就马上又起来了。刘蒙恩低头一看,发现包皮裤子湿漉漉的竟然撒尿了“民生,这家伙在裤裆里撒尿了,会不会是摔住脊椎了?”刘蒙恩对小周一说,小周就立即严肃了起来:“快,快,不能让他死了,走马上抬出去。”说着两人又抬起包皮向前走。 两名保安赶忙跑过来帮忙,刘蒙恩和小周把包皮让给他们抬。自己到吧台找了个手电筒。并嘱嘱咐他们去叫电工,然后就与王凯一起回到了现场。 尽管拿着手电筒,但刚进去照例是先对黑暗的不适应,俩人小心翼翼的伸着脚向试探着走,刘蒙恩感觉宋刚在后面跟的很近,甚至脖子处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湿热。手电的光柱照在暗淡没有色彩的阶梯上,合着下楼的清晰而沉闷脚步声,以及吴队长冷不丁的干咳,一种心里所预期的莫明紧张,就象铁丝一样把大脑绞的钻心般疼痛。随着往下的深入,刘蒙恩感到宋刚呼吸变的急促了。他停下来,扭头问他:“宋刚,刚才没事吧?要不然你先上去干些别的吧?”宋刚机械的笑着,摇了摇头连连说:“没事.没事!我我今天可能是胃病犯了。”刘蒙恩又打量了他一下,觉得他脸色还不算很难看。就继续往下走。并把七八年前在学校听的,死人如何如何安全的怪论讲出来安慰宋刚。宋刚听了只是生硬的连连称是。刘蒙恩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自己也感到很害怕。为什么要安慰他?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承受恐惧的能力要比他强?刘蒙恩想,所谓的勇敢什么的,也许就是人对压力的不同承受水平吧。 站在女尸边,刘蒙恩开始四下寻找证据,他低着头专心的找来找去,奇怪的是那种恐惧竟然消失了。其实,人有时害怕的并非所担心的东西本身,而是恐惧事物来临前的的那种不确定。刘蒙恩用手电照着,找到了两三件女人的内衣,他轻轻的拿起来仔细瞅了瞅,发现衣服被撕扯烂了。他小心的把衣物放回原地。在墙角处,孤零零的扔着一个烟头。宋刚正想去弯腰捡,刘蒙恩忙提醒他,不要把自己的指纹也留在上面。 他们俩看了一遍,跨过尸体继续往下走。刘蒙恩的脚跞处忽然凉飕飕的,“哪儿来的怪风?会不会是她伸手”刘蒙恩心里一下子又咯噔了起来。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吴队长哀叹着,缓慢走上了楼梯,刘蒙恩见了就用电筒给他照着前面的路。走到第一个楼道拐角处,刘蒙恩感觉胳膊一酸,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下,手电的光柱也跟着在楼板上扫射了一圈。吴队长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蒙恩!向那边再照下,”刘蒙恩重新用电筒在地上寻找着。果然,在墙边有一个象是玻璃的东西,正反射着很晶莹的光。吴队长蹲在地上,手托着下巴,盯着它瞅了片刻。掏出手帕衬着着圆球,捏了起来。并小心的包好,然后就走了上去。 刘蒙恩问:“是什么东西?”吴队长扬了下眉毛说“不知道。”他把手帕展开,是一个里面有花纹的透明圆球。要不是球的一端是被磨掉了一部分,还真的和自己小时侯玩的那种玻璃弹球相似。 吴队长又重新包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刘蒙恩看见他的脚在地上蹭着,就用手电照了下,原来是踩到宋刚呕吐物上了。吴队长瞅着宋刚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说:“刚才吐了?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小宋,不用觉得难为情,这是很正常生理反应。给你俩说句实在话,我79年复员后,刚上班第二天就碰上了一个大卸八块的碎尸案,被害人被泡在酱菜的大缸里哎——!当时我是一个月吃不进去饭啊!”宋刚尴尬的笑着,他的脸又变的通红。一只手扶着墙,想抓着什么,可墙上什么也没有。宋刚的眼睛向下一翻,一只手摸着脖子,就象刚喝了中药的样子。终于他忍不住又呕吐了。但这次什么也没吐出,只是不停的干呕。吴队长给刘蒙恩使了个眼色说,“我打过电话了,过会,武警和老张他们那帮也要来,你俩先回去吧。”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北风了,呜呜的在楼宇间吹过。看不清的沙尘飞扬着,打的人脸生疼,空中的月色也隐匿了。但却被城市不夜的等火照耀着,泛出微微的青黑色。对面高楼上的几面红旗孤零零,迎着风使劲发翻腾。 刘蒙恩扶着宋刚走出了舞厅,宋刚说自己没事,就挣脱了他。然后****克制着自己晃晃悠悠的身体走在前面,刘蒙恩感到逼人的寒气,这让他刚才还困顿的睡意全没了。 两人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就要上车时,宋刚突然说:“蒙恩哥,我家在北马道住,要不你先坐这辆,待会我再叫一辆。”刘蒙恩笑着说:“呵呵,没事,正好顺路,我家在北面,还能送你一程。” 车门一关,刘蒙恩就靠在了软绵绵的坐椅上。那种舒适和惬意让他暂时忘记了舞厅里的混乱。车逐渐的加速,暖融融的状态也很快回来了。刘蒙恩不知道这感觉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迅速,直到车里放的轻音乐一停,他才明白过来。环境的因素,有时候真能加放大人的某些感觉。他看了下车窗外,几辆鸣着警笛的110警车呼啸刚刚驶过。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大家好!这里是南广电台的谈心栏目——《午夜悄悄话》,我是主持人扬帆。有人说,生活就象一杯水,人们在干渴的时候才能体会他的真谛。又有人说,人生就象一盒夹心巧克力,你永远也猜不到下一颗能吃到什么味道。那生活究竟是什么?生活是一个无法破解的谜,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答案”柔和的背景音乐合着主持人温厚的声音,给人很深沉的遐想。 刘蒙恩看了下计价器上的时间,是两点整。就问司机这是本地的台吗?司机爱理不理的恩了一声。并不多说话。车依然保持着飞驰的状态。收音机里的声音也在继续。 “很多打进电话的朋友都是处在生活的迷茫彷徨中,但现代社会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坦率的讲,一些事情已经超出了日常的生活,更多是心理层面的问题。作为一个普通的主持人,这也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所以今天我们非常非常有幸的请来了两位专家给大家排忧解难。一位是市精神病医院的主任医生张国栋,他同时兼任第一人民医院脑神经外科的主任。另外一位是张医生从国外回来的朋友。张医生,请你给大家介绍一下。” “首先,向听众朋友和扬帆问好我的这位朋友就坐旁边,他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八十年代留学美国,拿下了斯坦福医学院的脑神经外科的博士和心理学硕士学位。后来一直在美国宾洲大学任教,现在放弃了优厚的生活,加入了医生无国界组织。这次回国是作为无国界组织的讲学团来我们这里的。今天他刚下飞机,正好还没倒过来时差,呵呵所以我也把他叫来参加节目。” 先写到这里,等有空了再修改. 注释①斯芬克斯是个狮身人面的怪物,他盘踞在拜仁城的必经之路上,问所有人一个谜语,“:“什么东西早上是四条腿,到了中午是两条腿,当太阳落山时又变为三条腿?”,如果答错就要被吃掉,只有俄狄浦斯一个人揭开了谜底,他说这是——人!司芬克司听了就羞愧的自杀了。 三.一个本领高强的人[2] “红彬!你也说两句吧。”收音机里传来麦克风的线路鸣叫声。 “主持人好,听众朋友好!我是高红彬。这次刚回国就能参与这样的节目,我感到十分的荣幸。八零年代中期我留的学,在Stanford边学习边打工,然后就去了摈洲大学,前后待了差不多十多年,一直到99年才头一次回国。两个月前,和同行们一起去趟贵州农村,这次是第三次回国,刚从上海转坐国内航班到这里,马上就被老同学拉来了。哈哈哈哈!不过,我个时间我精力最旺盛” 收音机里的笑声很舒缓,从容不迫,是一种冷静而刚毅的音调。但那种笑声,那种没有收尾.没有过渡的嘎然而止。却是如此的不协调。好象一个人说话时,突然被用手捂住了嘴,把剩下的活生生的吞进了肚子。自制力显得是那样的强大而粗暴。 刘蒙恩头靠在车坐的海面垫子上,瞪着眼睛注视着前方,时明时暗的街景,一刻不挺的从他眼前穿过。他的模样似乎处在沉思的状态。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想。大脑只是一团朦胧不清的意象,没有主次.没有空间.甚至没有时间,一切仅仅因为自我意识休眠了。可外界的刺激却不间断的涌入,也许直到某一个声音画面才能突然的将他唤醒。 “高先生,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南方人吧?”主持人扬帆问。 “是啊,我是广西人。” [注意,这里并不含有任何地域歧视的色彩。至于为什么选择是广西人,大家以后就会明白的。] “您是第三次回国啊,觉得国内现在怎么样?变化大吗?”主持人在有意识的引导着什么。 “哦如果您指的是经济生活方面,那变化就太大了,尤其是城市,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不过农村就差远了,和我出国前基本上没什么两样” 高红彬正讲着,扬帆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高先生,我先打断你下,这会还暂时没有听众打进热线来,你可以利用这断时间给大家作一个心理知识方面的介绍。” “还是先让国栋先讲吧。”高红彬谦让了下。 “红彬你就不要客气了,心理学是你的专长说吧。” “那好吧,我先给大家作些常识性的介绍,国内的朋友对一些概念有误区。他们常常把精神病和心理障碍混为一谈,或者对两者的概念不能作清晰的区分,其实这是两个不同的现象。医学上讲的精神病是属于临床医学的范畴,患者通常缺乏自知力缺乏。也就是说他们否认自己患有精神异常。大多还带有脑部的器质****变。用大陆民众的话说就是‘疯了’。而心理障碍则恰恰相反,患者一般能认识到自己异常行为和心理,并且主动接受治疗。对于自身的不适,检查不出器质****变” “我来补充一下,红彬所说的心理障碍有一部分在国内还属于精神病学的范畴,比如神经症,人格障碍,性心理障碍”张国栋笑嘻嘻的插了句嘴。 “哦,多谢国栋的提醒,呵呵讲着讲着忘记了现在我是在国内,是啊,1980年美国精神病学会在精神病分类中删除了神经症。还有同性恋,是在是1973年从诊断手册中划出去的。国内好象是近两年的事” “哦,那难道老百姓的所说的意思没错?” ‘也不是,刚才只是以国内精神病历学的诊断标准来判断的。而红彬所纠正的不过是人们的传统意识。再有,心理学的治疗和精神病的治疗上有很大的不同。心理学偏重的是人文社会科学,强调用沟通宣泄的方法疏导治愈障碍。而精神医学则偏重的是实证和观察,一般侧重的是物理和药物的治疗。这也是一个根本的区别。”张国栋接着话头就讲,语速很快,也很有条理,但却有些抢风头的味道。 张国栋讲完话后,收音机里只剩下了几丝轻的好象微风一样的背景音乐。大家都沉默,好象是痴迷着什么,也好象是遐思某种事物,可这样平静的瞬间就短短的秒钟,很快便随着那柔柔的节奏飘走了。恍惚中,刘蒙恩被这消失的声音唤起了,很奇怪,人有时在沉睡状态中,对声音的感觉是麻木的,而对寂静的呼唤反而却那样的敏感。 高红彬见张国栋彻底讲完后,就接着缓缓的说:“国栋讲的很好,打个比方说,人如果是台计算机,那思想和意识就属于机器中的软件的,心理出现障碍也就是软件出毛病了。而普通大众所说的神经病,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机器的硬件出现了问题,由此从而引发了软件的故障” “哦——!”主持人扬帆似乎象是领悟到了什么一样说:“呵呵那软件问题比较容易解决啊,我的电脑有毛病了,就经常用镜像恢复,要不然就重装系统。” “哈哈哈扬帆,你比较幽默啊,不过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技术,毕竟科学仍然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用机器重新塑造人的自我意识。或者说人工的制造一个灵魂。”高红彬的笑声有些缓慢而平静,让人搞不清是在嘲弄还是在赞赏。但那种高度的自我克制的腔调和笑声,却又一次回荡在车内。 这声音把刘蒙恩的注意力唤了起来,他又回到现实中,那夜色中模糊不清的事物重新又绕过他的意识。从车窗两边溜掉了。刘蒙恩使劲用手搓了搓脸,然后眨着眼睛就清醒了过来。因为这些声音就象电影中的一些片段,有种豪放但却充满节制的感觉。他开始注意听收音机,刚才的一些谈话也慢慢从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听众朋友,这里是南广电台的〈午夜悄悄话节目〉,我是主持人扬帆,如果你有什么心理上难以逾越的障碍,或者无法解开的疙瘩。可以给打我们的两部热线,169000,169001,我和两位这方面的资深专家全力帮助你度过人生的困境。”扬帆又一次重复着。 “哦,这会有位朋友打来了热线,请导播把他的电话接近直播间喂——!这位朋友,我是扬帆,你的电话现在已经接进了直播间。喂——!”扬帆说完又是一阵莫名的沉默“喂——!这位朋友,请讲话你的电话已连进了直播间,请讲吧喂——!”电话那头仍然是沉默。没有回应的尴尬在继续,扬帆接着又喂了几声,电话机传递的刺耳嚣叫让人头皮有点发麻。刘蒙恩觉得这个人太不礼貌了。他甚至对替那个人害羞。 “喂——!请讲话哦可能电话线路有点故障。”扬帆自我解释了一翻。“喂——!”经过这样反复的喊话等待,一声长长的叹息终于从电话那头传来“唉——!”这是个有点哽咽的男声,他的情绪明显的低落抑郁。 “扬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以前常听这个节目,今天是第一次打电话参与,我我请原谅我现在心思很乱。不知道从何说起,唉——!” “没关系的,我们这个节目就是一个和听众朋友沟通交流的场所,你有什么生活种的苦闷.烦恼.尽管一吐为快,我和听众朋友们都会真诚的帮助你,而且今天还请到了两位资深的特约嘉宾。他们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学者。相信会给你更多的鼓励。”扬帆的声音很浑厚,暖暖的充满温馨,但却象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不在听众身边,有时,甚至人们会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还是仅仅是一个虚无飘渺的符号,只是偶然间无力的进入听众的耳朵。刘蒙恩想,他也许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吧。 电话那头有些迟疑,但那人终于说出了口:“其实今天打进电话来,并不是我的问题,我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正常扬帆,能不能谈谈感情方面的问题?” “当然可以了,这会直播间里的三个人都是有着丰富人生阅历。都能给些建议和忠告,你尽可以放松点,坦诚的讲出来,我们会仔细的聆听你的故事。这位朋友,请讲吧” 扬帆的声音慢慢的打消了对方的一些拘谨和顾虑,他开始讲了,虽然无法看到电话那头,可那种逐渐的舒缓给人一种躺在床上的聊天的印象,“从哪里说起呢我几个月前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是那种有些孤傲的形象,给人给人冷若冰霜的感觉。坦率的讲我我还是比较喜欢她的。但是这个女孩子有些古怪,总是和我,怎么说呐,是那种若即若离的样子,或者说不冷不热吧。唉——!总之她让我琢磨不透。对不起,扬帆,我有点语无伦次。” “没什么,每个人想到自己心中的她时,总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这也许就是爱吧这位朋友,我明白你的感受,你完全可以大胆放松的讲,因为这里的人,包括收音机前的其他听众,我想所有的人都会认为爱一人正常的反应。”扬帆的话慢慢流淌,温暖着所有人的心田,他就象一位宽厚师长,带给大家很安全,很可靠,而且值得信赖的印象。 “是啊,可能我比较爱她吧我们相处已经半年了,每次和她谈到婚姻问题,她就回避。然后为了这件事还闹了几次分手。就这样分分合合,弄的我心烦意乱,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满意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除了这些磕磕绊绊外,她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比如我们每次约会后,我要送她回家,她基本上次次拒绝,我真搞不懂,我在那条小路上送她一程,就那么让她烦心?唉——!我觉得她真是有点怪两个星期前,我们又为了婚姻的问题闹翻了。后来给她打电话,她关机。短信天天发,但她一条也没回。昨天,我晚上出去,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她家附近的那条路,看见看见她和另外一个男的在一块。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挽回。我真是很心凉啊。唉——!” 这个人的一声叹息让刘蒙恩想起一些不太具体的往事,朦朦胧胧的连绵,象烟雾却又混杂些清晰的形象,他们从收音机里的音乐,从黑暗的空间,从模糊的灯光中飘来了,每一部分都浓缩着一些经历,爱恨情愁,阳光雨露,用一种淡淡的忧愁把所有的记忆重新编织,缠绕,把有限的往昔定格在无限的遗憾中,而在这种缺憾中人又似乎重新把握了完美。只是这种拥有却是那样的虚幻,那样短暂,那样不确定,每当看到这完美转身离去,人心头不禁扬起一阵怅然和悲凉。然后感到甜甜的酸楚,让人久久不能平息。“唉——!”想到这里,刘蒙恩也跟着颇有感触的轻叹了下。 “这位朋友,人生总是这样,让我们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但我们只要认真的爱过,做过,付出过,生命才会显的多姿多彩而有意义。不过,我认为,有些事情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能轻易言败。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就要继续努力。你说是不是”扬帆这类摸棱两可的话就象放在嘴边一样,张口就来。 “我我就是摸不透她的脾气,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不喜欢跳舞,时装.化妆品什么的,但也不是不注意修饰,其实她的打扮蛮得体的。只是和普通的女孩子爱好不同。她的胆子比较大,喜欢登山.攀岩,而且爱玩搏击类的游戏,比如《反恐精英》当然这也没什么,玩这种游戏的女生多了,可我总觉得她有些古怪。记得有次攀岩活动,我和她都参加了。虽然当时安全保护措施做的很到位,可等大家爬上山顶后,都是胆战心惊的样子。她是唯一一个爬上去的女孩子,但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还笑嘻嘻的站在悬崖边向大家挥手。” “这位先生,打断你一下,我想问问,你的女朋友是不是留着短发?”高红彬忽然插嘴问道。 “恩——!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刚认识她的时候,他留的是那种比现在还短的头发!”热线那头很吃惊。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请您继续。” “有次,我们和朋友在外边吃饭,闲谈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聊起了自己的梦。一群人当时讲什么梦境都有,但都是那种荒唐不合逻辑的梦。只有她讲了一个噩梦,她说她梦到自己死了,躺在那里,看见几个医生正在抢救她,医生最后放弃了努力,说她没救了。听了这个梦后,我一直担心她,担心她有什么不测” “这位朋友,你真幸运,刚问你话的高先生还是一位注册的美国精神分析师,这个执照在美国申请起来是十分困难的,需要很高的业务水平。”张国栋忙介绍。 高红彬听了笑着说:“国栋,你过奖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哦高先生,您是心理学家,能不能帮我分析下她究竟是怎么会事?说真的,我很担心她遇到什么意外。”那个参与的听众急切的问 “虽然你的梦境是转述的,必然会漏掉一些重要信息。但是以我很多年来的治疗经验和直觉,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她不是一个有预见性的梦。也并非是一个关于死亡估计。所以请你放心。她不可能应验。” “哦,是这样的,可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呐?我很好奇,说实在的我和她相处半年了,对她的内心世界还是不很了解。” “这位先生,释梦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需要做梦的人和心理分析师直接交流,才能揭开谜底。您只是简单的复述了一下,必然扭曲和遗漏很多细节,我很难做出正确的解释,但我觉得中国传统的文化是讳言死亡的,她可能通过告诉你这个梦境,想向你暗示什么。也许是她内心道德审判力量宣布自我意识死了,也许是她的潜意识通过想象自己的死亡来****一些无法实现的愿望,比如,她死了就可以见到某个人。” 那个听众迷惑不解,就问:“可如果她死了,怎么还能见到你所说的什么某个人?这很矛盾啊!我有点不明白。” “并不矛盾,因为人的潜意识是没有逻辑,没有次序和时间感的。相互矛盾的事物在潜意识中可以并列同存。而梦则是潜意识中被压抑部分的一种伪装,一种符号化的表现形式。我们之对梦境感到希奇,是因为我们不了解梦的梦是语言形式。等你明白了过来后,就会感叹,哦!不过如此。” “哦,是这样啊,不过她的确有些怪怪的。跟常人不一样。” “你知道刚才为什么我问你有关她的发型问题?”高红彬忽然发问 “不知道。” “因为根据你的描述,比如爱好登山,不喜欢化妆,等等这些细节。我感到在国内这种文化背景下,她应该是一个有些男性化倾向的女孩子。这位先生,在没认识她以前,你了解她是什么样子吗?比如发型什么的。” “我也不太清楚,她不喜欢聊以前的事不过,似乎听她讲曾经留的是那种披肩发,就在快认识我之前忽然剪断了。类似那种象男孩子一样平头。” “恩——!”高红彬听了似乎有些感悟,就叹了一声:“你们都多大了?二十几岁吧?” “我们的年龄都是二十五六岁。” “我问你,一个二十五六岁,有些孤傲的女孩子忽然把满头的长发剪了,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你想过没有?”但电话那头却是没有声音的沉思。高红彬就继续讲:“很简单,这意味着她可能受过一次严重的精神刺激。她这种年龄,会是什么事情给她这样的打击呐?恩?究竟什么事?”这个问题没有引起任何回响,但在收音机前的刘蒙恩分明感到这个听众内心心潮起伏的模样。甚至收音机里也传来很细微的喘息声。高红彬见又是沉默,就接着说:“我个人认为,她是在爱情上受过一次挫折。当然哦,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不过,如果这个推测属实的话,那么她的一些反常行为就很好解释了。她喜欢玩cs,这种角色扮演的杀戮游戏我在美国的时候也和朋友们玩过,个人感觉它宣泄的是人心里的毁灭本能。你杀人,也要被人杀。游戏的主题就是死亡。女的喜欢打这种游戏,一种原因是男性羡慕的倾向。另外一种则意味着某种程度对男性的仇恨。” “可可她胆子为什么那么大,难道这也是心理因素造成的?”那位听众声音有些激动了。 “你是指攀岩的事情吗?在西方,这件事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可放在东方就有些不同了,一个女的没有丝毫畏惧的,只是说明她胆子大?不单单是这样的,综合你前面提到了一些细节,我认为,这是一种自戕的性格,严重点就意味着某种自杀的倾向。但你所说的有很大的局限,而且不可避免带上自己的主观性,所以我无法肯定这种倾向是否和那次精神刺激有关。” 高红彬讲过后,车内又一次只剩下了背景音乐。这些声音和计程车内暖洋洋的感觉把人弄的打不起来精神。车窗顶上很微弱的黄色灯光很近很近,就象要把所有外界的一切隔开。刘蒙恩看了下旁边的宋刚,他正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专心听。总之一切好象停顿了下来,司机也手握方向盘一动不动。连车外的景色也是一成不变的单调。 “唉——!没想到,没想到!”那位听众连连的说,“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那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多谢,多谢高先生的分析,也谢谢扬帆,唉——!那就再见吧。”不等高红彬回话,电话那头就挂了。 三.一个本领高强的人[3.4] 扬帆的声音突然也传了出来:“真遗憾,这位朋友把电话挂了,这位朋友!不知道你现在还在收音机前没有。我想给你一些建议。将来的路还很长,但不管怎么走,只要选择了,就要走下去,对于这件推测出的事,我想说的是,你如果觉得可以忍受她的往事,就勇敢的去追求,如果你觉得不能容忍,就放弃吧,感情上的事是没有对错的区分的。而且作为一个男人,他肩负的责任更多更大,因为毕竟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希望你能走出这个阴影。” “我想对这位朋友讲一件事,是有关我自己的,希望能给你一点启示”高红彬跟着也补充说:“我十**岁的时候,是一名很理想主义的人,生活中凡事都要做的尽善尽美,如果不达到自己认可的标准。我是不会罢休的。呵呵不过,这样活着其实很累的。当时,作为一个年轻人,我还是比较喜欢穿着打扮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可我对自己的外貌就是很不满意的,尤其是额头,总觉得太窄,看上去不够睿智和和谐。虽然现在想来很可笑,可那会我最大的理想是希望自己的脑门变的宽大点。但天生的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所以人就很苦恼。[事实上,这只不过是发迹线靠前的缘故。]可说来也怪,后来头发真的开始脱落,一点一点,几年后额头果然宽大了,但是头发已经掉成了M型。看上去显得苍老,疲惫。还不如前的形象。于是更大的苦恼也跟着来了,开始希望自己的头发重新长出来了。并且对以前的想法很后悔事情的经过就这样。很简单,他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有的时候我们所狂热追求的,其实并不适合我们,而且很多情况下,我们得到后,反而发现她和我们期望的大相径庭。” 一直保持沉默的张国栋似乎也很有感触,他跟着说:“是啊,红彬说的很好,生活中,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希望得到的不过是脑袋里的幻影,或者是被理想化的形象,或者是被放大了的情感。就象一句名言说的,‘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得不到你喜欢的东西,另一种是你得到了喜欢的东西。’” “哦,肖伯纳的名言是啊,我们得到了又怎样?很多时候得到带来的只是失望。所以放弃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放弃并不证明你的无能,不过是你的一种洒脱的生活态度。而且你很年轻,正象扬帆刚才说的,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一个男人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高先生,我想您的分析和建议,那位朋友一定会受益匪浅的。不过,刚才您解释梦境的时候说她朋友的梦不是预见性的。难道梦真能预知未来吗?”扬帆忽然提出了个问题。 “恩这个问题问的好!梦真能预告未来吗?如果能,那我们的工作就和算命的没什么不同了。可如果说没有这个功能,但有些梦确实明白无误的告诉了你人潜在的危险,这也是我们无法否认的。所以准确的讲,梦在特殊的情况下不是在预言未来,而是预测未来。注意,我说的预测和预言两个词含义是不同的。预测意味着对未来的估计,不排除说错的可能性。而预言,从某种程度上说,意味着必然要发生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宿命论,是迷信的。” 扬帆听了就顺着话题继续追问:“哦,是这样的。那高先生,你能再进一步给具体讲解下这类梦吗?我想这个话题大家都会感兴趣的。” “好吧这类预测性的梦,我们称之为‘especialdreamland’,翻译过来就叫‘大梦’。这类梦比较罕见。我自己在治疗中也没遇到十分典型的。不过,我可以给大家讲几个公开而著名的例子,让大家了解了解,略知一二各位都知道《圣经》是对西方社会影响最大的书,他当中就记录的几个著名的例子。当然,我个人认为书中的解释就有很浓重的宗教迷信色彩了。希望听的朋友注意。在圣经中记载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作了一个梦,惹的他心烦意乱,睡不着觉。于是他就把境内一些算命的.观兆的术士叫进皇宫,让他们解释。这些人就说,王啊,请你将梦讲出来,我们好给你解梦。但是尼布甲尼撒说,我忘记了。这些术士们就无奈的再次问,王啊,请你把梦讲出来,臣子们好给你解释。于是尼布甲尼撒就生气了,我说我忘记了,你们不是先知吗?你们必须把梦替我说出来,否则我就要把你们全部杀掉!” “高先生,等等您说的我不很明白,这个国王自己把梦忘记了,又怎么让这些算命的解释呐?”扬帆又一次问道。 “呵呵我当初看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可古代的暴君就是这样,不和你讲道理的。如果换成我,我也和那些术士一样束手无策。不过,梦境的遗忘不是无缘无顾的。除了潜意识的阻抗作用外,还有自己内心的超我,也就是道德的审查删除作用也能促使人忘掉梦境。当然这是题外话,咱们接着说尼布甲尼撒忘掉的那个梦境。这个国王威胁要杀死国内所有的先知.术士和哲人。于是犹太人的先知但以理就赶忙去求见国王。他对尼布甲尼撒说, ‘王阿,你梦见一个大像,这像甚高,极其光耀,站在你面前,形状甚是可怕。他的头是精金的,胸膛和膀臂是银的,肚腹和腰是铜的,你观看,见有一块非人手凿出来的石头打在这像半铁半泥的脚上,把脚砸碎。于是金,银,铜,铁,泥都一同砸得粉碎,成如夏天禾场上的糠秕,被风吹散,无处可寻。打碎这像的石头变成一座大山,充满天下。这就是那梦。后来但以理的解释说,这个雕像的头象征这个巴比伦王,身子.胳膊等等又象征着将来的几个国家” “那么这个预言应验了没有?”扬帆很感兴趣的问。 “呵呵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因为但以理的解释太笼统了。而且,几千年来,西方社会的基督教学者对预言的应验与否,以及解释的确切所指,都是众说纷纭。有的说这铁和泥就是两种不同的社会制度,民主和独裁。也有人说,这是指西方的各个民族,因为语言和宗教的缘故永远不能融合在一起,等等不过,讲的这些就是题外话了。总之,这类梦境有三个明显的特点,第一,梦中的关键部分无法用自由联想去切入对梦的理解。也就是说没有理解梦的线索。第二,梦境本身也超出了做梦者的人生经验。第三,梦中都出现了做梦者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某种强烈的感受。他的预测性实际上是人的‘集体无意识’对未来的直接洞察。有的时候,这种先知先觉甚至超越了个体,能贯穿整个民族和人类的命运。当然,这种说法就过于玄学。而且已经不是心理学的范围了,成了哲学和宗教的领地了。” 这些新奇的说法,让扬帆很好奇,他问:“高先生,我想问你个私人问题,您是位宗教信徒吗?” “哈哈哈这是个什么时代,人类早就登上了月球。99%的遗传基因组被生物学家破译。在纳米层面,我们现在已经尝试着制造机器。科学这么昌明,哪里会有上帝呐?作为一个医生,我曾去过非洲,见过那些活活被饿死的人。在柬埔寨,波尔不特杀了那么多人,可他却没受到任何惩罚,自然死亡了!我想说的的是,如果有,那他为什么又要让这个世界充满苦难?!why?为什么?我是个无神论者,我不相信有上帝。不过,对于我们这个时代乱用理性。我也是强烈反对的。可虽说没有神仙,我个人认为,潜意识对未来还是用着天生洞察力的。这也是作为一个人的骄傲。” 高红彬字字句句都讲的铿锵有力。叫人听的意兴盎然,刘蒙不禁用手托起下巴,更专心了。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是啊,究竟有没有上帝?他讲的很有说服力,可刘蒙恩觉得人如果活着时没有公正,死了也没公正。这样的理解多少有点不合逻辑。 “听了高先生的一席话,真让人受益匪浅啊。恩这会又有听众打进热线来了。”扬帆把电话接进了直播间“喂,你好,这位朋友,你的电话已经打进热线了。” [以下梦境由网友提供,特此声明。] “喂,扬帆,是我?” “这位朋友,电话已经连线了,请讲吧。” “噢扬帆你好。我刚醒没一会,听了你们和前面那位朋友谈话。发觉今天好象,那位高先生会解梦。” “不是解梦,是释梦。解梦是算命的那一套。”高红彬赶忙趁他打呵欠时,插了句。 “哦呵呵,高先生,我说错了,对不起啊。”这个人停顿了下:“高先生,刚才我做了梦,很离奇。也不知道是不是属于你所说的所说的哦,对了,叫大梦。恩梦是这样的。我梦见自己走在一条荒凉的街道,好象远离城市。来到了一个朋友的家里。房子是70年代的景象,很简陋。灯光也晦暗不明。好象还摆着些陈旧的木箱,床是那种木板床。朋友和我坐在上面聊天,梦中的感觉很尴尬。可能是许久未见的缘故吧。 就这样聊了一会,不过我现在记不起究竟谈的是什么内容。也许什么也没谈,但就是感觉好象彼此一定说了些。忽然,我的胃里传来了一阵泥土的味道。这种感觉我常有,但记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中出现过的。接着我感觉有坚硬的物体向我的喉咙上冲,我知道自己要呕吐了,然后果然吐了。那是一些兰色的扁方形物体,质地类似花泥。” “请问,你所说的花泥具体指的是什么?” “就是,就是小孩子玩的橡皮泥一类的东西。我喜欢把他们用手捏成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形状。” “哦,是这样的啊那请继续吧。” “当时在梦中我忽然就明白那些究竟是什么。不过现在已经忘记自己恍然大悟的内容了。可奇怪的是我还记得里面有一支黑玉镇尺。朋友有见我吐了,叫女朋友去取药,我就笑着说,靠,常有的事,。然后我就醒了。” “比较有意思。”高红彬的口气很亲切,也很平稳,似乎已经对这个梦境了然于心了,“这位先生,请问,怎么称呼?”“我姓李。” “哦,李先生,请问您从事的是什么相关职业?” “我嘛,从事从事的是可这与梦有什么关系?” “李先生,梦中的事情大多是现实的反映,如果脱离现实,那梦境就没有意义了。我希望你能尽量的坦诚,因为在这儿没有人具体知道你是谁。所以个人的**不存在被泄露的可能。您可以百分之二百的放心。” “好吧好吧。我我从事的是与文字有关的职业。这么说吧,是在一家事业单位工作。我有自己的办公室,在同事好友的眼里属于‘混的不错’的那种人。”这个充满戒心的人终于把自己的心扉打开了一点点。但里室内依旧是烟雾缭绕,让人琢磨。 “你经常写文章投稿吗?” “以前曾经投过,但报社都没有回音。不过我经常上网,有的时候在bbs上张贴些自己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李先生,请问那些蓝色花泥首先让你联想到什么?注意,是你大脑中第一个出现的意象。”高红彬就这样,一步步顺着听众所说的内容提了问题。 “你这么一提醒,我觉得很象很象电脑屏幕下面任务栏上最小化的网页。” “恩,很好。那个黑色的纸镇尺你是怎么看,您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东西?” “让我想想曾经在我们局长的办公桌上见过,不过,好象看病时,也在中医的诊室里见过。” “李先生,通过您所说的这些内容,您的这个梦境的意思基本上已经很清楚了。也许我接下来的解释不能令你满意。但我希望能给你一些建设性的帮助。”高红彬一开始总结,那声音就变的坚定,不容质疑,“恩——!根据你讲述的泥土味道的细节。首先,我建议你去做一个胃以及消化系统的检查。因为你经常有这种感觉,而且是和身体上具体的部位有紧密联系。所以我判定他不是**.焦虑等等现象在梦中的体现,他只是一个生理信号。身体通过潜意识告诉你,你的某个部位不正常。” 听众李先生听了这个建议后,忍不住就打岔说:“哎呀!真是神了啊,高先生,你猜的太对了,我确实有胃病,是浅表性胃炎,有好多年了,总是时好时坏的” “哦,李先生,请你先让我把话说完。”高红彬似乎对这个赞扬并不感兴趣,他是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温不火,一点不受丝毫影响。 “再有,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梦不是‘大梦’。它只是你生活中得不到认可心理的一次梦中****。那个兰色花泥的含义非常明确,自由联想首先想到的是windows系统下任务栏中的最小化对话框,人的潜意识非常的智慧,它用网页最小化这个局部特征,就代表你自己张贴在网上的文章。可能这个写作过程很痛苦,所以潜意识又很巧妙的把呕吐这个生理信号和它凝结在一起。然后,你的呕吐让那个朋友很吃惊,这表明你似乎很高兴自己文章所引起的震动。看来你对自己的文章很自豪。你应该是个比较活跃的网络写手吧。” “您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吐的还有黑玉纸镇,总不能他也代表网络上的文章吧。” “这个黑玉纸镇更是一目了然,他是典型的性象征。不过,为了不让你太尴尬,今天我只愿意谈谈它的现实意义。你说的很正确,它并不是你在网络上那些的结晶。但根据纸镇所在的场所,很显然,它是多个事物象征的结合,而其中之一还是指向了你的文字。李先生,你在单位也给领导写材料吧?” “是啊,算是被你猜中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解释了。你在单位的文字虽然也是你所自豪的。但因为他的强迫性。黑玉纸镇也体现了明确的权力含义。从呕吐的感受来说,这个写材料的工作也同样让你厌恶。但由于人对权力有种天生的渴望。所以工作的痛苦最终还是指向快感。一种对文字能达到的权利状态的本能****。你的梦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想,你可能有些不同的意见。” “啊原来是这样恩,那梦中的那个同学怎么解释,他的出现究竟是什么含义?”这个听众想了想,又继续追问。 “很简单,梦中的同学就是和你交流的那些人。你们谈话后,你就呕吐了,这个情节不过是梦的伪装作用,含义是沟通.交流然后产生自己的观点和思想。再有比照前面你谈到的自己在网络上写作的爱好,我认为这个同学更大程度上也代表了你的网友,因为bbs也是交流的场所。” “哦是这样啊。这方面你和我不谋而合。还有前面兰色结晶的解释,我也基本上赞同。可那个‘黑玉纸镇’,就不敢苟同了。其实,我是很讨厌我们那个领导的。也根本不想拥有什么权力,更没有什么野心。我觉得自己还是很清高的呵呵,就是生活中比较淡泊明志的意思。恩不过,不管怎么样,和您的谈话让我从更多方面认识了自己,也感到很愉快。高先生,现在时间也很晚了,那就这样吧。” “和您聊天我也觉得很愉快,再见。” “再见。”电话挂断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就好象人们看到非同寻常的事情后,惊讶的无法言语。;刘蒙恩也有些激动,他觉得高红彬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未卜先知。他感叹了一声,听到收音机里扬帆略有些异样的声音 “今天,今天真让我们大开眼界啊。高先生,我觉得你似乎能一下子看穿人的内心。就象是科幻小说中的读心术。” “您过奖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你喜欢什么东西,就努力学习它,然后接近那种完美的状态,我想人人都可以干的更好的。”高红彬听了扬帆的恭维后,没有丝毫得意的流露。 “又有一位朋友打进电话了。喂——!你好,这里是《午夜悄悄话》节目,您的电话已经连进直播间了。” “恩你好”突然出现了一个很生硬的声音“我刚作了个梦,想叫那个专家帮我解释下。”刘蒙感觉这个听众似乎是个没什么修养的人。 三.一个本领高强的人[3.4] “恩你好”突然出现了一个很生硬的声音“我刚作了个梦,想叫那个专家帮我解释下。”刘蒙感觉这个听众似乎是个没什么修养的人。 “那就请讲吧。”[此梦虚构] “恩我刚做了个噩梦,妈的!是吓的我一身冷汗。感觉不吉利,操。”这个人开口就讲了两句脏话。“我梦见自己下了班,走在大街上。路上都是我认识的人,不过奇怪的是大家都乜斜着眼看我,搞的我是十分的生气,当时在梦里我就想为什么要这个样子看我?!是笑话吗?心里有些冲动,按奈不住。路两边的建筑也都很高,我仰起头看见他们一直插到云彩里。心情也就好多了。这时,有个我不认识的女的从我旁边走过,没看清她到底什么模样,不过感觉应该是很那个的女人,身材很绑。我就不知不觉的跟着她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另外一条很宽的大路,街上人山人海,所有的人都朝前走。不过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拥挤。我正担心跟丢了那个女的。忽然,旁边有人大吵打闹,人群也自动分开了。也不知道怎么会事,当时我心里立即有个想法,这是个大人物来了。没想到却一个送葬的队伍从后面过来了,他妈的!真是莫名其妙。这个送葬的队伍前面没有人哭,倒是有一群人在又蹦又跳,好象还在唱歌。人们这时候都齐刷刷的给这个队伍跪了下来。我很害怕就也跪在了人群里。听见大家都在大声喊口号,好象叫的是‘偶像,偶像,你就是神,神,神’什么的。靠,现在记不清了。接着是很多人抬着一口大棺材走了过来。人们又都站起,看着队伍前进。这时候我突然看见前面路上多了个非常非常巨大的建筑,模样就象是个鸟笼,有一个很宽很宽的大门,送葬队伍先进去,接着后面所有的路人也陆陆续续入了场。 这个建筑里面的构造很象体育场,我们大家都坐在看台上,觉得今天一定有节目。每个人都不吭声,现场很静。好象大家都在期待着什么。果然,那口大棺材被打开了,有一个满头长发的人从里面坐了起来。他有两个脸,一个象男人,另一个象女人。都是非常漂亮的模样”刘蒙恩托着腮帮子,正听的津津有味,一阵刺耳的吱纽声将他惊醒。计程车急刹车横在了路****。司机使劲的拍了下方向盘,摇下窗户,对着外面大声吼着:“你他妈的找死啊!!”刘蒙恩瞅见外面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过。“师傅,算了,那是个醉汉。”他劝了下司机。宋刚也被司机的大嗓门叫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看了看窗外说:“师傅,不要开了,就是这里。”然后和刘蒙恩道了个别就下车了。 “再向北开不远,弘都花苑小区。”刘蒙恩又说 车又启动了。那种有点遥远的安逸感重新回到了车内。刘蒙恩点了一支烟,缓缓的吸着,让烟雾慢慢的浸润肺部,然后顺着感觉流淌全身,在脑海的幽深中飘散,就好象午夜轻沙笼罩的静静港湾。他也喜欢闻那种飘渺的香味。感觉这是享受或者甜蜜的回忆。这样的状态似乎是飞升的一样。自由而广阔。即便有哀愁,在此刻他们也显得那样轻柔可爱。 烟雾被`吐出来了,如丝如缕在眼前萦绕.缠绵不肯离去。它们象一些东西,一些具体的影子,是人又象物。但形状是流动不息的。刘蒙恩的目光逐渐被这吸引。他专著这点,那些却又旋转这柔和的轨迹。仿佛在故意引诱着你什么似的,这无法预测的变幻,让他痴迷。视线模糊了,慢慢的只剩下了一片没有空间的画面。刘蒙恩又听见了收音机里那个听众梦呓般的讲述。 “俩面孔一前一后,全在大声歌唱,内容嘛现在忘记了,不过感觉似乎很好听的。全场的人都兴奋的嗷嗷乱叫,接着双面人又说了句什么,好象是‘爱就片刻的爽大家都很兴奋,有些人还跑台去,脱光自己的衣服,就在那儿干了起来。靠,那场面就跟***一样。这个双面人则同时和好几个人作那事,他们有男有女,不过,女的一靠近它,它就用双手抓住他们的胸脯,靠!把那个部位搞的血淋淋的。然后她们也和那些男人一样,就变成了双面人的模样。接着一个变俩,俩变四个,不一会全场大多数人都变成了一个样,这时候,大家都开始砸墙,房子就乱晃乱摇。然后嗵的一声巨响,墙向外面倒塌了,所有的人都冲了出去,我也正想走,忽然有个人喊我,我一看,正是我开始追的那个女人。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想和我也那个。于是我就走了过去,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这时候,在跟前我才看清,她竟然那么难看,鼻子是塌的,眉毛是象长虫一样,脸倒是很白,可怎么看怎么象个死尸。我正后悔,那女人的头却转了180度,我的天啊,他后面竟然也有副男人的脸。那相貌简直吓人死了,而且还张开大嘴要亲我。我既兴奋又害怕,大声喊着就醒了。” “唉——!全世界都是这个样子。双面野兽冲出禁区!”高红彬紧跟着就脱口而出。扬帆也接着说:“这位朋友,刚才我和高先生交流了下,由于你的梦境十分特殊,而且节目也快结束了,在短时间里,他无法给你作出完全而详细的解答。不过,如果你愿意继续,高先生将在所住的宾馆房间里静侯你的电话,当然,你把自己的电话留给高先生,他打过去也行。” “恩那这样吧,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你先不要挂电话,待会导播会告诉你。再见!恩两位嘉宾带给了我们一次与众不同的旅行。我再次向他俩表示由衷的感谢。也祝收音机前的听众晚安。同时本台全天播音节目结束,明天凌晨1:50我们再见。”扬帆匆匆的结束了节目,司机打个哈欠,:随手旋下了开关。收音机顿时变的很静。车速这时也慢了下来,缓缓的停在了路边。刘蒙恩看了下计价器,就隔着防护栏把钱递给了司机。然后便走出了车门。外面很冷,风很大。 第5章 案情最初的分歧 第一节 如果你对场景描写不感兴趣,阅读时请跳过前`8个自然段。 1.弘苑小区的大门是欧式的,由钢筋焊制的黑色花纹被统一刷成了深色,暗的几乎没反射任何光线。和下面的门柱连为一体后,把后面的景色分割成了不同的区域。花纹全是弯弯曲曲的弧形,或者象海螺背部的螺旋图案。纷纭反复,重重迭迭的一圈又一圈,如同蔓藤生长时伸展着扭曲的细枝,拼命的捋取阳光。而这些线条则把钢铁的触角摸向阴影。如果不是后面楼房上粘贴的那些长条形的白色外墙瓷砖,这些柔的线条还真能让人联想到一种西方的异国情调。其实,有时人们喜欢的幽雅并非孤立的存在,她是一种和谐的整体。而我们所迷恋的情调不过是其中抽象出的局部。 2.北风还在刮,刘蒙恩竖起领子,抵挡着寒风。他本能的裹紧衣服走到了门前,发现大门没上锁,于是就推开走了进去。大门咣咣荡荡,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在黑夜里显的异常清脆而刺耳。门卫室的灯亮着,一个保安从窗户上伸出头来,见是熟人便马上缩了回去。刘蒙恩看了看迎面楼上单调的白色外墙砖,心里郁闷烦躁的又突然而至,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大家都喜欢用它来装饰建筑。单元房上,办公楼外部,新建的私人住宅.大街上的公厕,都一窝蜂的用它统一着装了一番。甚至那些精心策划的仿古建筑也不能幸免。这些白的刺眼.四四方方的房子,常常和城市特有沧灰色天空容为一体。如同隐身了似的无趣之极。如果站在高处,看到他们杂乱无章,象纸盒子一样毫无规则,毫无意义的布局。除了带给人恹恹欲睡的感觉外,就没什么让人激动的了。刘蒙恩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过这些东西后,忽然听见哗哗拉拉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在门卫室前面的公告栏上贴的公示,这张纸刮开了一角,随风乱响。刘蒙恩记得前俩天银行的人曾张贴过一张告示,内容好象是催一位住户安偿还揭贷款,否则就要将他的房子依法拍卖。他瞅了瞅就走了 3.穿过大门前的开阔地带向左边拐,是刘蒙恩家所在的五号楼。路两边是水泥花坛,当初被开发商匆匆的种植了些常青灌木后,就再也没有人照顾过了。这些植物缓慢而顽强的生长着。但几年来除了枝叶上沾满了灰尘外,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那些枝枝杈杈散漫的伸展着一成不变的暗绿色,在黑夜里被风一吹,好象几只野猫从中穿过,枝叶在班驳的阴影里簌簌的抖动不停。 4.小区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非常的安静。刘蒙恩望着前面前面楼上亮着的两三盏灯火,他长出了口气,这是一种到家的感觉,安恬.娴静。把白天经历的喧嚣.烦闷都甩到了外面,就象那外面大街上远去的车声。是两个世界,有些与世隔绝的状态。忽然他听到了隐隐约约钢琴声。这个一个熟悉的声音,悠远而纯净,仿佛是把人浸泡在充满月色的水中。刘蒙恩想,可惜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冷飕飕的无处不在的风,和随风飘扬,奇形怪状的阴影。但他还是被这熟悉的旋律感染,内心的焦躁被洗刷的一干而静。乐曲断断续续不很连贯,显然是弹奏出的。是谁这么晚了还在弹奏,刘蒙恩常在半夜里这样想,一年前琴声开始出现时,他睡觉很不适应,总想找到这家住户理论一下。但他想到的近出的邻居都没抗议,自己跑去管什么闲事。就不再计较了,后来慢慢的和大家一样都适应了。随着时间推移,自己也潜移默化的被熏陶,有时候甚至不由自主的跟着旋律哼了起来。他觉得艺术也是需要强行灌输的。否则人们很难一下子理解透彻。 5.刘蒙恩走进了五号楼后,发现电梯又坏了,于是只好从楼道上去,一想到一口气要上10楼,心里就堵的慌。上吧,谁让自己当初买了那么高的楼层。看来有些事情只能只能去习惯它。 6.楼道里的灯是声音控的。走路声音一小,他就灭了。害的刘蒙恩不停的跺脚。嘭嘭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音很大,很突兀。灯隔上一会就一闪。他也一阶一阶的向上走的很快。拖着双腿跑在人迹罕至的楼道,刘蒙恩逐渐的感到很疲惫,很累,身体大不如以前那样了。墙上不停的出现管道疏通.安装防盗门窗之类的各种小广告。它们死皮赖脸的的跟着人的视线,但随着楼层的增加这些东西也越来越少。上到5楼时,刘蒙恩扶着栏杆停了下来。但很细微的脚步声依然在响,上面还有人?他伸头向上看了下,发现上面几层似乎有两个人边走边说着什么。刘蒙的手一离开扶手,上面立即留下几个指头印,原来由于长期没有人走,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白色的墙壁也已经泛黄。忽然灯又灭了,上面楼层照下来些微弱的灯光,一切变的暗淡了。这个黑色环境让刘蒙恩又想起了凶杀的现场,正好这时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是第一眼看到女尸的位置。虽然现在楼道里什么也没有,但刘蒙恩还是感觉道了那阴森逼人的气息。好象她分明就歪歪斜斜的躺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呼吸.没有声音.只有静止而且安详的面孔,以及在不停抖动的空气。他想为什么人有的时候自己吓唬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大脑却非要制造出个幻影。幻想自己被不存在的东西侵害。是孤独.本能.或者那些幻影本来就存在?或者每个人都有被幻想被虐待的自我保护的天性。我们的**为什么那么迷恋自己,以至与恐惧被痛苦找上门来。恐惧失去灵魂的后自己的无助。 7.刘蒙恩想了一阵,感到每个毛孔都是竖起来的。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害怕,甚至鬼魂真的找上门来,他也不会逃跑。但那种心跳的感觉却是真的。他想也许自己有些自欺欺人。但他不明白凶手为什么如此的残忍,变态,这些东西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8.刘蒙恩继续往上走,那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由翁翁响变的象两个人吵架,絮絮叨叨。单调而没有节奏,只反复的重复某些音节。终于,刘蒙恩在7楼赶上了他们,原来是一对五六十岁的老人,正一前一后,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手扶着楼梯艰难的向上走。女的一身暗色的花格衣服,臃肿而矮胖。头发没有一根白的,黑的极其不自然,两只三角眼警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绿豆般的黑眼珠恶狠狠的瞅了瞅,嘴里接着就又开始嘟囔着:“老东西,买房子买这么高,你想累死我啊哼”刘蒙恩看了下那男。花白的头发下满脸象核桃一样的皱纹,铁青铁青的板着个面孔,不吭声。如同被人欠了一百块钱样。一看就知道是个在家在外同样挨骂的受气包。刘蒙恩踏着“咯噔.咯噔”的步伐跑过了他俩,刚到上一层,就听见哗啦开锁的声音,老两口抖着嘴磕磕绊绊的走进了屋子。然后就是咣噔一声音巨响,防盗门又被关上了。一切又重回了平静。 第二天10点多,刘蒙恩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混混沌沌的摸到了床头柜上电话话筒。:“喂!谁啊?” “蒙恩,原来你在家啊,给你打手机怎么老是你女朋友接,不想让你上班啊?”原来是吴队长的电话。 刘蒙恩听的莫名其妙:“什么女朋友?我最近根本就没谈。” “好了好了,你不承认就算了,下午2:30点要开案情汇报会,局里领导要来,听说政法委****好象也要听听案情。要求大家都要出席。记住了两点半,不要迟到啊。” “好.好,我记住了,吴队。” “那就这样吧,下午见。” “就这样,再见。”刘蒙恩放下电话,心里很纳闷,他什么时候给我打手机了,我怎么没听见,真见鬼!我的看看。刘蒙恩伸了个懒腰,然后在床头坐了起来。感觉空气冷飕飕的。外面刮了一夜的风,室内的温度也降低了不少。他拿下挂在墙上衣架的夹克,披在了身上。摸了摸口袋,除了钱包.打火机和烟盒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哎,手机呐?!”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又本能的重新摸了一遍。依然如故。“放到裤子里了?”刘蒙恩又拿过裤子,把裤兜翻过来翻过去,什么也没发现。他挠挠头,又在床头和床头柜上扒了扒,还是没找着。刘蒙恩感觉有些蹊跷。匆匆忙忙的穿上衣服下了床,在客厅和姐姐以及父母发房间里找了起来。除了发现姐姐给他留的“饭在电饭锅里热着”的纸条外,就什么也没找到了。“这可真是见鬼了,难道丢了?”刘蒙恩焦急的走到了电话旁,按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接着彩铃响了起来。“哎!难道按错了,我的每设置彩铃啊。”他把电话挂了,重新仔细的按了一遍,可又是这个音乐,“靠!真是奇怪,”他嘟囔着,听着花筒里的音乐,这是一个他陌生的流行歌曲,一个性别不明的声音在哼咛着,刘蒙恩听不出是谁在唱,他对流行音乐的认识仅仅止于学生时代的“四大天王”,现在所谓的新人新曲,除了一半首被媒体强行的轰炸灌输外,就什么也不了解了,而且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开始讨厌这些东西了。他觉得什么都没劲,青春在这消失的激情中就溜走了刘蒙恩正在胡思乱想对方会是什么态度,电话忽然通了。 “喂——!您好”接电话的是一个口气甜甜,声调纤柔的女声。 “哦~~~~~~~~!你好,请问你的号码是不是13”刘蒙恩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始,就说了句废话。 对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但马上就恢复的镇定“是是啊,您是不是要找” “这个手机不是你的吧?” “是~~~~~~啊~~~~~!”对方故意吧腔调拖的很长。 “恩——!”刘蒙恩有些无奈的说:“您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那上面有我很多重要的电话号码” “嘻嘻”电话那头的笑声很戏谑,“为什么要还给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这种声音听上去很清脆,让刘蒙恩联想到很精灵古怪的女孩形象。他有些不知所措,对于这种狡黠的人他很不适应。而且对方说的很有道理,没有好处,人家为什么要做好事?现实就是这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刘蒙恩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那你就喊个价吧,但不要狮子大开口,我的机器现在本身值不了多少钱” “你什么意思啊!我说过要敲诈你的话吗?!” 刘蒙恩听了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但他又不敢发火激怒对方。就干笑了两声:“是吗?如果这样那就更好了,如今这年月学雷峰做好事,拾金不昧的人真是太少了,我真的感谢你。” “哎呦!嘴巴还挺甜的,还没聊两句你就把高帽子给我扣上了呵呵现在哪儿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什么事情都要付出点代价。”这个人说话两头绕来绕去,让人摸不清意图。刘蒙恩被她弄的很没脾气,又叹了口气说:“唉——!那你要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把手机还你也没什么条件。只是你刚才的口气硬邦邦的,太小瞧人了。” 刘蒙恩听了很高兴,连连的称是,坚持要给对方点感谢费,并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呵呵既然你坚持要谢我,那还手机时,就请我喝杯咖啡吧。” “好的好的!不知道你什么时间有空?”他心想这个女孩子心眼还不错。 “恩这样吧,今天晚上我没什么事,7:30你在维特西餐厅等我吧。” “哪儿?” “维——特——西餐厅!怎么,是不知道地方啊,还是没听说过?” 刘蒙恩听清地点后心里“咯噔”一下,他用手下意识的捋了捋电话线,被捉弄的感觉让他有些生气。虽然这个餐厅他从来没有去过,但维顿在这个小城里还是很出名的,他是早有耳闻,而且曾听同事宋刚讲过那儿的消费,两个人一顿饭最低也要三五百块钱。刘蒙恩想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一千,这一顿饭就要吃掉一半的工资,心里就很恼火“这分明是在宰人!”他越想越气,就不吭声了。 电话那头见他沉默不语,好象利马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你的这个带拍照的彩屏机看上去很新啊,是30万象素,刚买没几个月吧?现在虽然掉价了,但估计也1500多块。”这个女的似乎在提醒什么,“你还犹豫什么?帅——哥——!”这番的弦外之音让刘蒙恩听的明明白白,但他找不到理由发作。 他只好无可奈何的说:“好吧好吧!明天晚上7:30我在那儿等你。” “ok!一言为定啊,如果你迟到的话,嘿嘿你就再也见不到你上面存储的那些重要的电话号码了!”这句话听上去很象是在开玩笑。 刘蒙恩正想再说些什么,那边电话却挂了。 四.案情最初的分歧[2] 市局的院子象所有的机关大院一样,有着一个大花坛,里面种了些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草木。还有随处可见一些用粗黑体字写的宣传标语。不断增加的楼房把院子逼的越来越小。 会议室所在的主楼刚完工没多久,白色的外装修非常刺眼,长长的阶梯也很有气势,两旁是一对石狮子,入口的大门上悬挂着国徽,楼顶则照例飘着国旗,和一溜的花花绿绿的彩旗。但今天没有风,它们都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刘蒙恩一口气跑上五楼,里面经过装修,地面铺的是很素净的浅色地板砖,人走在上面倒影清晰可鉴。墙壁白的雪亮,楼梯的扶手也是经过电镀,天花板上的掉灯虽然没亮,但一看就能联想到流光异彩的状态。总之,这里的一切都亮晶晶的,让人感觉似乎进了宾馆.酒店之类的场所。 走进会议室,刘蒙恩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宋刚一个人伏在长长的椭圆形桌子上。他走过去,在宋刚旁边坐下,然后把帽子放到桌子上,问宋刚是不是刚到,宋刚说,来十来分钟了。“都快两点半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啊?”刘蒙恩听了就笑了笑说,:“其实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估计都在各个科室悠洒呐开会就是这样,不到点大家都不想进来。” 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几乎占满了整个会议室的空间。木纹桌面上和墙裙是一个颜色,墙角则摆放着一两盆铁树。虽然房子已经建好两年了,装修时所产生的甲醛气味依然没有散尽。刘蒙恩把窗户打开站在旁边透透气,外面是灰蒙蒙的城市,也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能见度也就两三公里,远处的楼房都如同藏在雾中一样,隐隐约约的。而市郊的那座小山丘则完全没有了踪,好象根本就没存在过。刘蒙恩看了一阵,伸手打了个哈欠。他扭头看了下墙上的表,正好两点半。“哎,今天怎么搞的,都这时候了还没几个人来。我们俩弄错地方了?”他正在纳闷。外面传来了一阵“咯咯咯”笑声,有人边走边聊着向这边走过来。是小周和王凯,俩人不知道谈了什么,模样看上去很开心。他俩进来后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另一边。紧接着是吴队长拿着个保温杯,后面跟着另一组的老张。然后外面逐渐糟杂了起来,一二十个人都鱼贯而如,不一会就把整个屋子坐满了。翁翁的声音显的乱糟糟,烟雾腾腾的。刘蒙恩看了下,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队里的各种派系,和微妙的人际关系这会在会议室里尽现眼底,一目了然,因为凡是性情相投或者有重要利害关系的人都坐本能的坐在了一块。 “蒙恩哥!你上班几年了?”宋刚问着就递过来根烟,然后帮刘蒙恩点上。 “快你这一问,我发现自己已经工作了七八年了。哎!时间过的真快。有时候还感觉似乎刚毕业一样。”刘蒙恩猛抽了口,随便问道:“你也是分到这儿的吧,上学的时候学的是什么?” “什么分配不分配的?上年正好碰上局里开始招大学生,家里就活动了下,把我给弄到这了。”宋刚很坦率,他继续说:“其实我学的是计算机的,不过小时侯确实想过当警察” 俩人正聊着,一个五十多岁,身穿黑西服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戴着眼镜,胳膊夹着黑色公文包,斯斯文文的中年人。俩人的气度,让人一看就明白是领导。紧接着李局长和老王也走进屋子里来。他们俩都穿着制服。李局长走的很快,追到最前面,引领着前面的两位坐到了椭圆形会议桌的****,然后才和老王两边坐定。屋子里的人还在翁翁的窃窃私语,但声音明显小多了,李局长摘下帽子,向大家摆了摆手:“我看人基本上都到了,大家静一静。现在正式开会恩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前不久刚刚调到我们这里的,现在领导全市司法工作的刘海潮****。刘****工作很忙,可以说是日理万机啊,今天他能抽处宝贵的时间来,一是特地来看望,慰问我们一线的公安干警,二来是,听取诸位对当前的治安形式的看法和意见。希望同志们都能畅所欲言恩刘****,您先给大家讲几句吧。”李局长一改平时好象随时都要发火的摸样,慈眉善目的对着刘****笑了笑。刘海潮看上去很严肃,两道浓密的眉毛非常黑,头上也满头的“乌云”,没有一根杂色。和一袭的黑西服紧密的融合在一起。胖胖的脸红光满面,保养的很好。但身上的这些黑色却和他的年龄极端的不协调。刘蒙恩想,也许他也染了头发。 刘****有点正襟危坐。他职业性的笑了笑,然后就还是讲话了:“我刚从外地调到这里来,对这儿的情况很不了解,但是作为一名统管司法工作的领导干部。我是自感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只有人民群众安居乐业了,我们的工作才有积极意义百姓事无小事。一个城市治安环境的好坏,直接关系到老百姓对党和政府的评价,关系到党和政府的声誉。如果从大的方面讲,甚至能影响到招商引姿,影响到经济发展。所以说你们广大的一线公安刑警肩负的担子更重。可以说是责任重于泰山啊恩,今天我来这里,主要还是要听取同志们对当前治安形势的看法,因为最近大案要案发生的也不少啊。”这些套话刘蒙恩听的多了,他觉得这个****很象自己学生时代的一个校长,那腔调,那架势,总有一股做作的味道。 刘****把话讲完了,会场里却只是沉默,并没有谁想真正发言。李局长见状眨了眨,就接着说了,“刘****刚才说很好,我们的责任重大,工作中,办案中事事都不能马虎大意。因为我们做错一件事,对老百姓来说都是不能承受的巨大打击。所以大家工作中千万不能出现疏忽大意”李局长说着说着就又谈到了治安工作,“但是最近我市的治安形式有所恶化。李队长,你作为刑警队三个组的负责人,也谈谈你的看法吧。” 李队长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留着平头,属于那种年富力强,很有干劲的人。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刘****,首先我代表大家感谢您能抽出时间来听取我们刑警的看法。恩”李队长顿了下继续说着:“最近市区各个辖区的治安形式确实出现了恶化。具体表现在,第一,偷窃成团伙化发展。这类罪行比较轻,我们只能罚款或者治安拘留。但影响很不好。第二,抢夺案件比以前明显增加,尤其是夜晚骑摩托飞车抢劫的比较突出。老百姓对此意见比较大,都觉得没有安全感。第三,大的刑事案件发生率也有抬头的趋势。这类的最能助长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加深老百姓对政府的失望。黄赌毒方面则没有太大变化。最近治安大变化也就这几个方面。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工作不力,没有能把工作上升到为人民服务的高度。有些事情放松的了管理,但是”李队长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没关心,但说无妨。”刘****笑殷殷的安慰他。 “刘****,既然您说了,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最近治安恶化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城市流动人口突然激增,这些人找不到工作,整天游手好闲。自然发案率比较高。而我们警队还是以前的规模,人手不够,而且队里只有两辆车,办案经费也是发的不及时。所以大家都有点疲于奔命的感觉。各个辖区只好大量使用治安协管员,这些人因为业务素质不高,或者我们把关不严的原因,经常和老百姓发生冲突” “恩——!”刘****听了点了点头,他说:“这个经费的问题,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不过,我想你们先将老百姓反映强烈的问题逐一解决。具体行动,可以联合政府其他部门搞一个专项治理。一打击那些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再有,还要尽量抽出精兵强将把形象社会稳定的大案要案办一办。比如,昨天那个那个什么舞厅发生的凶杀案。对了,这个案件你们有什么眉目没有,今天有些市民就已经开始议论这个事。” 李局长又向吴队长示意了下,:“老吴,你是在案发第一现场,你给刘****汇报一下吧。”吴队长见状忙微笑着向刘****点了头;“刘****消息真是灵通啊,这个案件是昨天晚上,哦不确切的说是今天早上1:30分被我们三组的人发现的。其实,这个案件被我们撞上完全是个意外。本来前一天晚上,我们三组的人在另一个地方蹲点,目的是抓捕一个毒贩。但是因犯罪嫌疑人狡猾,被他在现场溜掉了。于是我们驱车追赶,他就慌不择路逃到了一个迪厅。就在那里很巧合的闯进了凶杀现场。” “案情么进展吗?”刘****又问。 “当时,我们立即封锁了舞厅,然后经过一些跳舞的人去辨认尸体。确定死者是名私立高中的学生。叫蒋莉。案发当天她和朋友们一起在这个舞厅跳通宵。在10左右就不见了。他的同学们一直以为她自己回学校了。现在初步的初步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死者胃部发现有摇头丸。颈部明显又压痕,气管破裂。直接的死因是窒息死亡,也就是说是被人掐死的。而且在死者的阴部也发现了****,可以判定这应该是一起****杀人案件。后来我们初步锁定了几个犯罪嫌疑人,经过连夜突击讯问,发现她的男朋友嫌疑最大,此人也承认当天曾和蒋莉发生了关系。不过,对于杀人这个事实却不肯承认。但现有的证据足以证明他是凶手。因为,第一,他有作案的动机,具他的同学们反映,蒋莉这些天心情不好,一直闹着要和他分手。而这个疑凶曾多次公开威胁要杀死蒋莉。第二,他有作案时间,他的同伴们还回忆起,在蒋莉刚失踪后一个小时,此人在这段时间内去向不明。而且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这时他不在案发现场。第三,就是****的证据,当然,这个dna检测结果需要要等上几天的时间整个案件的情况就是这样,它是个突发的刑事案件。” 刘****半闭着眼睛,气定神祥。他作出沉思状,头稍微点了点,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似乎是对吴队长很满意。而旁边的那个眼镜正歪着头,拿笔在本子上个记着什么。忽然刘****抬起头来,好象对大家的沉默有些意外。他微微一笑说:“怎么不说了?大家各抒己见嘛。恩这位小同志,年轻人要踊跃发言,不要拘谨。也谈谈你对这个案件的看法。”刘****说着说着就冲刘蒙恩和宋刚这边示意,这可把刘蒙恩唬了一跳。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如果实话实说,指不定那句讲的不得体就把同事给得罪了。如果讲些空话.套话,这类装腔作势的虚伪模样,他既学不来,而且也十分的不屑。刘蒙恩正考虑着怎么应付这个场面,宋刚却略带羞涩的开始讲了:“刘****,刚才吴队长分析了案情,也讲的很全面,但但我认为整个案件好象不是那样简单,因为,如果您亲自去过案发现场就会发现,凶手的作案手段非常残忍,非常的变态,他把受害者胸部的**给割了,而且在这个器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所以现在匆匆的下结论,好象有点为时过早。” 刘****听后有些吃惊,但看不出是对凶手的残忍吃惊,还是对吴队长漏掉这么重要的细节吃惊。但这个表情只是一闪而过。让人很难察觉。他看了看吴队长,吴队长稍有些尴尬的指着宋刚说:“这是我们队里的新人,刚从学校毕业,凡事都冲在最前面,后生可畏啊。”吴队长咧嘴笑着,厚厚的嘴唇向外翻,露出部分牙床,满口因烟酒过度而变黄的牙齿,以及靠里的几颗闪着寒光的银牙。他的眼睛很大,间距也比常人宽,泛出异样的光芒。鼻子微微前翘。面孔却十分的白净。这幅模样看上去很卡通,让刘蒙恩想起木偶奇遇记里的皮诺曹。他觉得很滑稽,忍不住就轻轻的撇了下嘴。忽然一声“吱扑哧”,在刘****和李局长的方位响起,很清脆,而且充满了抑扬顿挫的节奏。原来有人没能控制好排气的压力,放了个响屁。本来这种生理现象没什么可笑的,还是个很健康的标志。而且某伟人曾说“屁乃人生之气”,但此时它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因为吴队长脸上用来掩饰的笑容还在继续,并且保持着应有的惯性。一时很难刹车。所以看上去似乎是在很低级趣味的讪笑领导。等他庄重起来,这个声音也消失了。模样又严肃的好象在生气。有时候庄重的场合出现这种不和谐音,也似乎是上帝有意识的安排它来嘲笑人们,嘲弄人的一本正经。 “这么说,这是一起典型的恶性刑事案件,此类案件比较容易在老百姓中引起恐慌,所以我们要集中精兵强将,优先侦破这类大案要案。而且必须要侦破,否则没办法向广大人民群众交代啊!”刘****慷慨激昂,但却不着边际的讲了一通,刘蒙恩一听到“优先”.“必须”这些强硬的措辞后,就马上联想到了限期破案之类的命令,和以往那些草草结案却疑点重重的案情。而且仿佛看到了封尘已久卷宗上的照片,以及上面充满绝望的眼神,甚至他还联想到自己将来也要在这样的稀里糊涂案卷中签上自己的名字。不不刘蒙恩不能容忍自己也成为一个草菅人命的混蛋。他觉得有必要讲出真话,但如果这样,岂不是让吴队长显得很无能。还是委婉的提醒一下吧。 想到这儿刘蒙恩就也讲了起来:“刘****,我也去过案发现场,觉得吴队长分析的很正确,不过有关证据方面的内容我想补充一下。刚才吴队长的说了,死者蒋莉死前服用了摇头丸。大家知道,吃了这种毒品后人的意识就处于亢奋的抖动状态。根本没法控制自己。而我们在舞厅搜索毒贩包皮时,发现案发的安全通道是一个很不惹人注意,比较隐蔽的地方。当我们进去时,里面灯也没亮,环境非常的暗。楼梯里也没安装任何栏杆和扶手,非常不安全。所以领蒋莉下安全通道的人需要明亮的环境。否则一个吃了摇头丸的人根本没法控制。说不定走到半路就摔到楼下去了。凶手用什么照明?如果用手机,那一只手扶着一个乱晃的女人也很困难。所以我想凶手可能是把里面的灯打开了,但应急灯的开关位置却安装的很高,象我这样的个头进去后,扶着墙也是勉强的够着。所以我猜想这个凶手如果对环境不熟悉的话,也许个头不小。否则她不可能一上去就摸到开关。再有,对于蒋莉被人掐死这点,我想如果尸检时顺便检查一下死者的指甲,可能发现一些重要的线索和证据。因为人如果被人掐这喉咙,肯定要奋力反抗,在挣扎的过程中,死者可能会碰到凶手,而且女人的指甲一般留的都比男人长,说不定还真的抓伤了凶手。要是我们真能在这上面找到些人体组织,再配合和****的dna检测。我想杀她的男友一定跑不了。我们起诉他时,更是铁证如山。”刘蒙恩说过后,感到自己如释重负。好象和一件见不的光的事情脱离了干系一样。 "讲的很有见地,这位同志业务素质不错啊老吴,你们队里真是藏龙卧虎,对年轻人要注意多加培养啊。”刘****听后很欣赏的对吴队长说。 “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呵呵”吴队长幽幽的看着刘蒙恩,笑的很亲切。 四.案情最初的分歧[3] 刘****的口才还有一定的水平,没有稿件依然能侃侃而谈,虽然讲的有些沉闷。但总是能围绕着中心,没怎么跑题。“同志们,作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业务素质很重要。这就好比一个作家,写的好,读者就认同。如果写的不怎么样,还出现错别字,那就要被读者抛弃了。” 刘蒙恩听了,心想,这可不一定。红楼梦谁都知道是名著,可读者群不一定比的上一本畅销书作者,说不定还不如木子美的fans多。“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被读者拥有。嘿嘿,从能不能取悦读者这方面来说,作家有的时候还真和坐台的很类似”刘蒙恩想到这里,心里便窃笑了起来。 “同样的道理,要是我们的业务素质提不上去,老百姓也是会对我们有看法的,所以说,平时大家一定要多加锻炼,多向身边的同志虚心学习。这样我们的整体水平才能更上一层楼。”刘****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是但是业务素质的好坏只是合格警察的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有良好的政治责任感,把为人民服务的基本原则落实到实际工作中,和人民群众的接触过程中,一定要摆脱以前的固有恶习。”刘****讲到这里神采奕奕,还用手敲了敲桌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给大家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事”正讲着,郭政委却急匆匆的走进了会场,他停在刘****的旁边,弯腰对着刘****耳语嘀咕的一番。刘****抬头对着郭政委示意了下,表示明白。于是郭政委就笑着退出了会议室。 “刚才市委来了个电话,要我现在参加一个紧急会议,所以今天只能和大家座谈到这里。不过,你们的会还要继续张秘书,你留在这里,把会议的内容翔实的记录下来。明天整理下送到我办公室。恩大家继续吧,我这会要去市委一趟。”刘****说完就起身走了。李局长见状忙跟在他后面,在门口对老高说:“老高,会议你先主持一下,我送送刘****。”然后俩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老高端着茶杯啜了口水,瞅了瞅会场的众人,就接着说:“刚才刘****讲的非常的好,大家都也听的很认真,这会可能有些心得体会如果有其他的问题也可以提出来,都可以讲讲嘛!张秘书也在这里。明天就能反映给刘****。” “高局长,现在有个问题很棘手啊,我必须向您汇报一下。”李队长皱着眉头就接着话茬说,“昨天老吴他们抓捕的那个毒贩,在现场就发现已经摔晕了。当时就送到市一院抢救。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醒过来。今天下午开会前,他们脑科部的主任催促着咱们交那两万块钱的住院押金。说什么他们现在也是独立核算,自负盈亏。还威胁,公安也不能例外。如果不把钱拿出来,明天就停药,拔管子。” 老高听了,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怒气冲冲的骂着说:“tmd,这个张国栋,说好了先缓两天。这会还搞这个名堂。难道还怕我们赖帐不成什么白衣天使,现在tmd都钻到钱眼去里了!”老高又抬起手,指着李队长说:“待会你打电话告诉那个混蛋,如果他想停止抢救,就让他停药拔管子吧只要他不怕担上这个谋杀的罪名,”老高扭头看了下张秘书说:“张秘书,我是个粗人,说话就这样,你不要介意啊。不过,这个事你一定的跟刘****汇报下,我们执法中经常碰到些病人,总不能要我们掏钱吧?我们是执法单位,只是除暴安良,不是社会福利机构啊。”张秘书听了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各位还有什么其他的意见没有啊,那咱们就再来重申下纪律,顺便学习学习五条禁令” 高局长的腔调就一道音儿,如同和尚念经般,四平八稳的没有任何变化起伏。大家都听的哈欠四起,刘蒙恩也实在忍不住,就用手托起眉眶,挡着眼睛打起了盹。朦朦胧胧的他似乎看见了张国栋。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形象。穿着白大褂斯斯文文的站在包皮的病床边,他拿起点滴的输液管,轻轻的一拔。那瓶子里的药水就哗啦哗啦的流,在地上越集越多,成了河流,这水不断的上涨。不知不觉,张国栋和包皮找不到了,似乎是漫漫的被水淹没,或者是被河水冲向了远方。刘蒙恩觉得自己好象也漂浮在上面。但却好象不具形体。四周只是水声和白色的反光似乎说明是在户外。可就是感觉那个空间很小很小,并且弄不清是什么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好象跟着心跳一起一伏,漂啊漂 维顿坐落在市区一条比较娴静安逸的街道,路的一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树上的树叶已经开始发黄,一片片很幽闲的落在了街道上,路另边是一条河流开阔的岸边。水面上偶尔开过几条情人坐的那种游船。岸堤边,三三俩俩学生摸样的人不断的从你眼前晃过,然后慢腾腾的消失在河流的拐弯处。阳光软绵绵的撒下来。落下些班驳的影子。但刘蒙恩去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天已经黑的差不多,路灯也亮了起来。 刘蒙恩本来穿着警服去,但怕他这身打扮吓着对方了,于是就回家换了套西服。他走在河边,看着河边三三俩俩的情侣,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怎么搞的,又不是去谈恋爱,紧张个什么?刘蒙恩心里自言自语了起来。等他走近了维顿,这种莫名其妙的紧张心理才被典雅不凡的外部装修所打断。他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和周围的环境还算和谐。看上去不很别扭。他推开厚厚的玻璃门,两旁的服务生立即点头微笑“欢迎光临”。悠扬的钢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但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喷泉,水声花花的作响,中间安放着通体晶莹的西方古典雕塑,这让人顿时心旷神怡。走进大厅后,刘蒙恩在靠近窗户的一个位子坐下,,他总喜欢一边被隔开的空间。这时,一个服务生拿着记录本走了过来。 “请问,先生。您要点什么?” “恩,先来杯咖啡吧。”刘蒙恩打发走了服务生。然后他静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他喜欢一个人坐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仔细的端详人们的一举一动。刘蒙恩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这个习惯有些那么龌龊,是****的倾向。 他瞅了下,发现大厅里有十来张桌子,但只是稀稀拉拉的坐这那么三两对情侣。伴随着刀插碰撞的细微叮当声,他们低声的嬉笑聊天。天花板上的吊灯并不很亮,只是静静的发出米黄色柔和的光线。四周的墙壁上隔不远就出现一盏精巧的壁灯。也是米黄色的调子,把墙壁上带花纹的兰色条纹壁纸照耀的泛出淡淡的绿味。走廊边的几根装饰性的柱子则很自然的立在那里。偶尔,一两位送西餐服务生的深色背影从这娴静的画面中穿过。令人感到几分典雅。 “请问先生,您是不是叫刘蒙恩?”送咖啡的服务生放下咖啡后问。 “是啊,有什么事?” “哦,有一个找您的电话打到了我们的服务台。” 刘蒙恩走过去,拿起电话就问:“喂,是你吗?” “不是我是谁!麻烦你通报下坐几号桌,待会我好找。” “恩,10号桌,靠近玻璃窗边,就我一个人。”刘蒙恩正答着,忽然觉得自己膀子被人使劲拍了下,他转过身去,见一个头发染成暗棕色的姑娘正笑嘻嘻的打着手机。刘蒙恩正在纳闷,忽然对方开口了;“你就是刘蒙恩啊?”这个姑娘含笑把他打量了一番。又说:“真人和自拍的照片有些不一样啊!”刘蒙恩看着这个突然降临在眼前的人,脸一下子胀的通红。耳朵也开始发热,太阳穴跟着嗵嗵直跳。脑袋就好象懵了一样,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发觉手上已经汗津津的了。这个姑娘让他觉得自己****不自在。尤其是两人目光相碰撞时,他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呼吸了。因为那双象启明星一样流转的眼神让他实在无法控制。还有那白皙的面孔,在棕色头发的映衬下,显得的是那样的纯净。刘蒙恩想,如果能碰下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对方的目光闪了下就躲开了,但似乎有些不舍,接着又马上看了看他,就这样游弋着躲躲闪闪。刘蒙恩也觉得自己太放肆了,就向下看了看。先是挺拔精巧,微微前翘的鼻子,好象雕塑过一般。然后是一抹湿润的红唇,虽然略微有些厚,但是总让人充满遐想。她的嘴巴轻轻动了下,露出洁白的牙齿。 “十号台在哪里啊,怎么不想领我去吗?”刘蒙恩这才发觉自己楞住了,而且有些失态。 “哦在玻璃窗那边恩,我们过去吧。”于是两人就走了过去 这时刘蒙恩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想,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啊算了吧,人家也许只是来还你手机,你自己自作多情什么,说不定还有圈套呢。冷静些吧。 两人坐下来后,刘蒙恩深呼吸了下,他问:“哦,对了,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小莉好了。”这个叫小莉的姑娘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似乎很轻松的四下乱看。 “想吃什么?”刘蒙恩又问。其实菜谱就在桌子上,但上面的菜实在太贵了,他怕小莉要是乱点,自己可真的吃不消了。刘蒙恩感到自己很小气,他想,我以前是挺大方的,怎么现在这么抠门?这个变化让刘蒙恩心里感到很没面子,但他还是觉得这种豪迈很没必要,而且太浪费了。 “随便了”小莉随口说了句。 “那就来份套餐吧。”刘蒙恩对服务生说了下。服务生就马上离开了。 剩下了他们俩。两人相视彼此看了看,然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大家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小莉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好象有点害羞。“恩”刘蒙恩首先了下打破了沉默,他瞅着她的大眼睛,小莉翻看了他一下就把眼神移走了。 “恩小莉,我的手机你是怎么捡到的?”刘蒙恩终于找到了一个开端。 “在在计程车里。”小莉又看了下他,然后动了下身子,好象坐的有些不自在。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从自己的小提包里拿出了手机“对了,这个还给你。”刘蒙恩见自己手机放在桌子上,但他并不想拿过来。他甚至后悔自己讲这句话。小莉略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头发。 “里面怎么这么热。”小莉自言自语。然后脱下了外套。 “是啊,我也觉得比外面温度高多了。” “我第一次来这里,这儿的环境不错啊。”刘蒙恩没话找话。他看见小莉里面穿的是紧身兰色毛衣。胸部挺拔的翘着。但并不是那种很肥大夸张的样子。他控制不住的想象着里面的样子,这种想法让感到更加躁热了。刘蒙恩深深的吸了口气。瞅了瞅小莉娇洁的脸庞,他觉得自己很猥亵,但他实在控制不住,又深深的望了下。 “是啊,比较有情调。”小莉随声附和着 “呵呵,这儿和一些言情剧里的场景很相似啊。” “你喜欢看言情剧?”小莉有些吃惊的问 “哦,我说的不太准确,不是言情剧,是那种比较温馨的生活片。”刘蒙恩解释了下。“比如,《阿甘正传》.《诺丁山》.《云中漫步》什么的。” “噢,汤姆.汉克斯的片子都不错,前天刚看了他的《幸福终点战》,很浪漫啊。”小莉说话的时候模样很幸福。 “你也喜欢他的片子,他的片子我每一部都看过。演技很绑。”刘蒙恩觉得两人的有共同语言,可能会聊的很投机。 “是啊,好莱坞的片子都不错可惜都是国外的。为什么国内的片子引不起我们的兴趣?” “我想可能是外国离我们的生活比较遥远,大家都不了解那儿的具体情形。所以宁愿相信片子拍摄的是真的。再有国内的生活嘛,我们都有切身体会,可国产的电影中的和现实相比,反差实在强烈,谁会喜欢那些虚假的东西?” “说的很有道理你多大了?在哪儿工作啊?”小莉不经意的问。 “呵呵你是警察啊?查户口啊?”刘蒙恩笑了笑。“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从事一项一项比较特殊的工作。” 小莉听了狡黠的笑了笑。然后出神的瞅着窗外。 这时,大厅里的钢琴曲不知何时已经被大提琴厚重而略带伤感的旋律取代。 刘蒙恩也扭头向外看,见一个小姑娘正捧着一丛玫瑰向路过的情侣兜售。但没有一个人理睬她,她缩着脖子,好象感到很冷。失望的向路的两头观望,等待着。几片发黄的梧桐树叶跌跌撞撞的飞向玻璃,被挡着后打了个旋,又飘向了远方。小莉看着,嘴巴动了下,似乎说了什么?刘蒙恩也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可怜,于是他使劲敲了敲玻璃窗户。小姑娘就扭过了头,刘蒙恩向她示意要买玫瑰,这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喜出望外就餐厅的入口处跑去。刘蒙恩觉得她可能会被挡在外面。于是就让小莉等着,自己来到了门口。果然,门卫没让她进去,刘蒙恩就在外面买了两枝。 回到位子上,小莉见他送给自己两朵花,脸上露出陶醉的笑容。她看着刘蒙恩,用手托着下巴,忽然惊奇的说:“你不要动,你的这个模样,我好象在哪儿见过?” 刘蒙恩抿嘴笑着,然后说:“见过?我也见过你,不过是在梦里。呵呵开个玩笑。咱这个城市又不大,见过面不足为奇。”说完后他瞅着小莉,看着看着,一瞬间他也真感到了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刘蒙恩顺着那种感觉,努力的回忆着,就好象钻进了幽暗的旋涡,在一阵飞掠而过的的形象中,刘蒙恩找到了原始的记忆,那是在凶杀现场蒋莉的样子!“她也叫什么莉!”刘蒙恩想到这里,心中忽然很沉重,重的让他感到十分的忧郁不快。 “第一次,而且刚见面没两分钟,你就送玫瑰给我,不觉得有点冒失吗?”小莉说着就闭上眼睛,又非常沉醉的闻了闻手中的暗红色玫瑰。她黑黑的眼睫毛微微的卷着,轻轻的覆盖在洁净而温柔的眼帘,这种黑白分明的对比虽然被柔和的线条冲淡,但还是把人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最美的部位——眼睛,尽管她阖着。刘蒙仍然能觉得那少有的气息,好象月亮的银辉照耀下的刚刚盛开的鲜花,美的不可思意,把刚才不快的联想都抛到了脑后。他给这刹那的表情给迷住了,觉得****进入了空灵的状态。 小莉很快睁开眼睛,看见刘蒙恩正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嘴巴轻微的一撇。似乎略带轻蔑的眼神,翻看了刘蒙恩下,又有点生气的样子,轻轻哼了下:“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吗?” “哦对不起啊,你长的很象我以前的一个同学。所以”刘蒙恩只好乱扯了句。“这个这个刚才,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刘蒙恩闪烁其词的想把话题引开。 “是女同学吗?”小莉问 “是啊。”刘蒙恩心想,她的问题的很蠢,可我的那句解释更蠢。而且两人说的还都是废话。不过,生活何尝不是由废话和谎话组成的。‘刚聊到哪儿了,对了,想起来了,咱们正谈着好莱坞的爱情片呐。”刘蒙恩又再次打了个岔,希望把话题引开。 小莉乌黑的眼珠迅捷的转了圈,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不高兴,就再也没问什么。 这时服务生把套餐送上来了,是牛排.和大虾,外加一高脚杯的红酒。刘蒙恩只在屏幕上见过人们吃西餐,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他不知道怎么用刀插,但又不好意思问小莉,所以只好先“按兵不动”。然后学着小莉的样子。把餐巾掖到领子上,拿起刀插,宴席上叮当的声音就响起了。 带着血丝的牛肉放刀嘴里,是种很嫩的触觉,但味道十分的怪。有些腥又有些甜。刘蒙恩强忍着咽下去,放下刀插,就再也不想拿起来了。他喝口红酒,是酸的感觉。味道勉强还可以。 “哦,对了,你刚才说的那的幸福终点站,具体是什么情节,”刘蒙恩喝了小口酒。 “就是讲一个外国难民护照作废了,在美国机场被困住了,既回不了祖国,又不能进入美国。在机场一住就是半年,然后里面穿插的有主人公对一位空中小姐一见钟情,利用所有的机会去追求她内容嘛,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小莉说完就轻轻插了一个大虾。 刘蒙恩见她回忆剧情时,是很意犹未尽的的模样。就随便问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小莉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然后敏感的转了一圈,含着笑对刘蒙恩戏谑的说:“不相信!”接着就眼波流转,望着远方。 “我也是。” 小莉对他的回答有些吃惊,但没说什么 “不过我相信日久生情。”刘蒙恩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兄弟我乃美工出身,自己给自己设计了个图书封面,希望大家能喜欢 第6章 消失的脊梁1 你们的衣服是那样的光洁 白的没有任何瑕疵 如同夜晚墓地衰草上厚厚的初霜 但是太亮里面却包裹着骇人的黑色腐臭 这尸体的味道所有人都可以闻到 可能是小莉在场的缘故吧,西餐虽然让人难以下咽,但刘蒙恩不知不觉却开始喜欢这种难吃的感觉了。他想,也许这就叫作秀色可餐吧。随着红酒的畅饮,两人逐渐打开了话匣子,彼此熟悉的程度都令对方吃惊,好象很久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就这样,热烈的气氛直到九点多才结束。 刘蒙恩回到小区,走向自家所在的那个单元。在入口处见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儿徘徊,他有些奇怪。但只是瞅了瞅,就自己上楼了。在楼道上走了几阶后,他忽然想到最近小区接连发生的入室盗窃案,这些案子都没有头绪,让住户们人心惶惶。“刚才那个人,我在小区怎么从来没见过啊样子鬼鬼祟祟的。怪让人生疑的啊。”刘蒙恩越想越感到那个人形迹可疑。他决定拐回来盘问下。 刘蒙恩小心翼翼的走下来,在拐弯处偷偷向外看,那个人正背对着他,略微佝偻着肩膀,一动不动。刘蒙恩尽量避免发出一点声音,他轻轻的走到了后面,然后突然拍了下那人的肩膀,厉声问:“你找谁?” 那人身子一哆嗦,转过了身子,露出一副惶恐的脸,只是光线太暗了,他看的有些不很清楚。那人双眼睛似乎向外鼓着,充满了不知所措的畏惧,一双手很不自然的耷拉在身上,加上腰本身就有些弯,所以看上去好象是一个解放前的下人在等待主人的吩咐一样。这些奇怪的摸样更让刘蒙恩疑惑。 “喂!问你呐,你找谁啊?”刘蒙恩又追问了一遍。其实,他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因为楼上的住户中,他连对门的邻居都不熟悉,更何况其他的人家。 “我我找一家姓刘的。大兄弟,你知道他们家住几楼吗?”那个人似乎笑着回答了一句。 “姓刘的?”刘蒙恩想,自己不就姓刘吗?可这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难道是其他的邻居? “刘什么?”刘蒙恩打量了下对方,看见那人穿着件过时的旧夹克杉。下身的裤子也是非常暗淡的颜色,鞋子鞋子也是黑色的,好象是布鞋。 “刘茂正,俺问他喊刘叔。” “刘茂正?”刘蒙恩自己又念叨了一遍,心想,这不是我爸的名吗?真真是奇怪,“你找他干吗?” 那人听了他的这句话,好象轻松了许多。他走近刘蒙恩,站在楼道的灯光范围,歪着头向上看着刘蒙恩“哎!你是蒙恩吧?!不认识我了?我是你二栓哥啊!” 这时刘蒙恩才看清楚那张脸,皱纹布满的脸,看上去好象快五十了。头发虽然浓密,但是已经花白。所以看上去已经接近老年人了。 “二栓哥?!”刘蒙恩不自然的笑着,他努力的回忆,瞅着二栓那双眼睛外鼓的金鱼眼,忽然他依稀的看见了很多年前二栓依稀的影子。真是二栓,怎么变的这样老,乍看上去,简直和他爸爸一般大了 “真是你?二栓哥。”刘蒙恩不由的走近了。二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刘蒙恩感到自己好象在握着打磨钢铁的砂纸一样,非常的粗糙。他没有低头看,但能感觉出来这是 双经常劳动,张满老茧的大手。 二栓的眼睛里充满了喜悦,他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蒙恩啊,上年刘叔回老家给俺说了您家的电话号码,可惜我记错了,进城后咋打都打不通。俺按着他说的地址找到了这儿。就是不知道您家的详细位置。” “哦今年我们家刚换了电话号码,怪不的你打不通。”刘蒙恩说这就和二栓一起往楼梯上走。 “你不知道,俺刚在这儿刚站了好一阵子。见一个人上去或者下来,俺就打听,可没有一个人说认识。正想走,你就进来了。不过,那会正俺着磨着可能自己又弄错了,所以也没问你。”二栓说到这里,就奇怪的问:“这蒙恩啊,您家又不是才搬搬到这儿,咋会邻居们没有一个认识里?真是怪了?” 刘蒙恩笑了笑对他说:“这个唉——!这个问题说来复杂啊没办法现在的人都这个样子,老死不相往来。以前说的什么远亲不如近邻,现在都不灵了。” “你家住几楼?” “10楼,倒数第五层。”刘蒙恩泄气的说。“可惜,他妈的,该死的电梯坏了。咱们只好走着上去。” “这么高啊,爬上爬的不累吗?”二栓关心的问 “没办法,累也只能认了。” 不一会两人就上到了10楼,刘蒙恩只是稍微感到有些喘气,他想自我安慰的想,看来这电梯坏了也并非是件坏事,最起码这两天爬楼的锻炼有了效果。 走进室内,刘蒙恩的母亲正呆呆的看着电视广告,刘茂则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爸,不要睡了。看看谁来看你啦?” 刘茂正被吵醒了,他恩了一声就慢慢睁开了眼睛。 “二栓!”刘蒙恩的妈妈先喊出了声。 “唉呦,是二栓啊,老头子快醒醒。”被老伴一推,刘茂正才彻底的醒了过来,他揉下眼睛。也惊叫了下:“哎呀,是二栓啊,真是稀客啊。快坐,快坐”刘茂正忙站起来拉着二栓坐到了沙发上。“蒙恩,快给你二栓哥泡杯茶。” 于是刘蒙恩到厨房拿出杯子泡上两杯热茶,端了出进了客厅。客厅的吊灯很亮。他这时才彻底看清楚了二栓的模样。满脸沟壑纵横的皱纹,如同用刀子使劲划出般。尤其额头的纹路,嵌的更深。眼角的鸡爪纹好象地图上河流的分支,一道道跟着木纳而呆滞的表情慢慢移动。若不是那双大而暴突的眼睛,这些皱纹简直就要把脸上的五官给淹没了。因为到处都是交叉而杂乱的线条,猛烈的冲击着人的视觉。二栓的皮肤是接近泥土的黄褐色。有些病容,仔细看上去似乎不十分的健康。但却有几分青铜雕塑的感觉。刘蒙恩很震惊这个形象,因为这太象中学美术课本中常见的老人素描。可二栓应该还不到四十岁啊。刘蒙恩想到这里不由的一声叹息。一个当初文弱白净的少年,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个模样。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有些眩晕,他心里感慨着,生活啊,你怎么这样无情的把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生活怎么这样的残忍。 二栓的头微微向前探着,好象被无形的东西压的抬不起头来。他努力的保持着热情的笑容,但这种微笑好象也蕴涵了某种苦闷,因为他的眼睛依然还是那样的呆滞,没有多少活力。 “刘叔,你老还是没多大变化身体还行吧。”二栓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本能的惧怕什么。 “唉,还是老样子,二栓,你你变化怪大啊?”刘茂正本来想问他怎么转眼就变的这么苍老,可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就临时改口了。 “是啊,感觉是老了。不中用了。”二栓苦笑着,用手挠了挠头发,他的头发很短,花白的发根清晰可见。刘蒙恩把茶水端了出来,二栓谦让着说不渴。看着刘茂正和二栓,刘蒙恩感觉二栓几乎和他爸一样老了。 “家里现在种几亩地?收成还行吗?” “啥行不行的,你不种地干啥去?不过,现在种地划不来啊,算下来一年的收成只是紧紧巴巴的包着本。”二栓的眼睛看着地面,两只手不停的搓着,刘蒙恩看见他那双手十分的厚大,和矮瘦的身材十分的不协调。就好象动画片中的大力水手。而指头上的关节则如同肿了一样比指头粗了一大圈。树根般的静脉血管则随着手掌上肌肉的****而绷紧,或者放松。虽然手没有伸开,但刘蒙恩仍然能感觉出他手掌上厚厚的老茧。这是双长年累月劳动才能磨砺出的双手。刘蒙恩见二栓的右手指甲十分的黄,心想二栓烟瘾肯定不小。于是掏出烟卷给二栓让了一根。然后帮他点上。 二栓使劲的抽了一口,烟雾从肺里停了片刻后就吐了出来。“吭吭”他轻轻的干咳两声。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不种。家里不是有台拖拉机吗?出来跑跑运输也行啊。”刘蒙恩听了就十分不解的说。 “不种?不种的话,税你还的出。拖拉机现在不让上路。交通警查住的话就罚款。不过明年俺打算让娃儿出去打工,就把地暂时转给别人种,一年给人家出点钱” 刘蒙恩觉得有点荒唐,有些不解。但他并没有再多问。因为这些事情他并不很关心,而且感到农村的痛苦非常十分的遥远。 “二栓,你家老大今年好象还不是很大啊?”刘茂正问 “学费恁贵!俺娃学习也不是多好,浪费那钱干啥?前年上了初一后,俺就让他下学了唉,现在上学真是费钱啊!” “是啊,现在小孩上个学拖累人的很啊。”刘蒙恩的妈妈坐在一边插嘴说,“老刘,前些天我碰见咱以前的老街坊鲁四,他说他儿子现在在高中上学一年都得2000多里!” “你知道什么?他儿子考试错了两分,那两千多是择校费。”刘茂正纠正着。 “择一下学校就这么贵?!当年蒙恩上大学四年也不过4000多学费,现在一个高中都这么乱收费。”刘蒙恩的妈妈愤愤不平的说。 “他儿子上的那是重点高中。”刘蒙恩又补充下 刘茂正听了哈哈大笑,刘蒙恩看出是在嘲讽他的幼稚,“现在还谈什么重点不重点,咱这儿原来几十所高中要么变成了私立的,再不然就成了艺术类大学的考前补习站。剩下的就屈指可数了,你仔细想想,大家能有多少选择?” 二栓听了惊讶之余,也随声附和说:“小孩们学习不拔尖,上学也没啥用。还不如早点出来。” 没想到现实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刘蒙恩觉得如今自己闭塞之极,他想起了上中学时流行的学习无用论,和这种学的不好无用论相比实在区别不大,都是一样的功利。 “麻婶身体还好吗?”刘蒙恩问 “咳!别提了,前年开始就吵着头晕,让她去看她也不去,说病抗抗就好了。今年过来疼的更厉害了唉——!上个月到一医院检查了下,医生说是脑瘤。说要开刀。” “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刘茂正吃惊的问 “医生说还没扩散,有救。就是医药费太贵了,为了凑齐这个费用,俺把家里的几头耕牛都卖了,现在准备动手术,就是唉就是临时还缺一千多。刘叔,不瞒您老,俺这主要就是为了这个,看见俺妈受罪俺心里难受啊”二栓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刘蒙恩的妈妈忙过来劝他。 二栓有些激动,讲话有点次序颠倒:“刘叔,本来俺不想向您开口说这个事,你们虽然住在城里,可现在大家都难的很。可俺实在不忍心俺娘受罪等俺一回家就把拖拉机卖了,把钱还给您其实,本来钱基本上够用了,但这家医院脑科的病人这几个月特别多,都比俺路子熟,手术就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动成。后来那个护士长心眼比较好,指点俺说,要是能给主刀的大夫们意思意思,手术就能提前。” “什么心眼比较好?!tmd,他们是一伙的!”刘茂正听了气愤的说。 刘蒙恩不同意他爸的看法,就说:“爸,你也太武断了,说不定那个护士也没操什么坏心。” 刘茂正听了哑然失笑,“哈哈你知道个什么啊?!以你爸我丰富的人生阅历来讲,可以100%肯定这是有预谋的!” 二栓见他们父子俩争论就哀叹了一声:“就算他们真的是合伙来坑俺,俺也认了。不过病房里有个病人告诉俺,这钱也没有白花,因为手术的时候,从主刀大夫到麻醉师每个人都重要,如果到时候有人分心,手术的质量就没保证其实这个护士长人也算不错,她见俺不熟悉医院的情况,就亲自帮着联系,还领着俺给去打点医生。那几个医生都说,要不是她领着俺来,这点钱人家根本是不会收的” “蒙恩,听听他被人敲诈了,还的感谢敲诈他那个人,这是什么世道!”刘茂正眉毛一扬瞪着眼睛,看上去表情愤怒的有点恐怖。 刘蒙恩无可奈何的承认他爸的看法是对的。是啊,这个护士长确实热心过头了。 “刘叔,其实俺心里也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象给人当猴耍了可可你能有什么办法呢?算了,只要能让俺妈度过这个难关就行了。”二栓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干裂的暗红色嘴唇轻轻的抿着。脸上的皱纹也绷的更紧了。刘蒙恩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可又觉得这些话实在无力。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队里打来的,让他去一个入室盗窃案的现场勘察下。刘蒙恩心想,勘察什么,这类案件基本上都破不了,去了也是走过场。于是他只好跟二栓和家里人道了下别,然后就匆匆的下楼了。在大门口他碰见了刘蒙倩,就笑嘻嘻的问:“姐!跟谁约会去了?”刘蒙倩白了他一眼,“什么约会啊!还不是你们队里催着要尸检结果,害的我们法医一直加班忙到现在!”说完甩了下披肩发,气呼呼的走了。刘蒙恩看着他姐飒爽的背影,心里感叹着,女的如果学历太高了而且长的漂亮,要嫁出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晚上12点,刘蒙恩终于处理好案子回家了,进屋后,他发现客厅的灯灭着,刘茂正吸着烟,在窗前走来走去。刘蒙恩有些奇怪,就问 “爸,都十二点了,您还没睡啊?” “刚把二栓送走,睡不着。”刘茂正说着猛抽了口,烟头跟着就亮了起来,甚至能映红了他苍老的面孔。 “二栓借了多少钱?” “他说还缺1000多,我就给了他两千。毕竟他张这个嘴也不容易啊。”刘茂正看着冷冷清清的大街,慢慢的吐出了白色的烟雾,把玻璃外的景色也萦绕的朦胧起来 “对了队里叫你去处理什么案子?” “一般的入室盗窃。贼剪断防盗窗上的钢筋钻到屋子里。把这一家翻了个底朝天。我们去后,和女主人正清点被窃的东西,男的就赶了回来,只看了看,就说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接着就把我们打发走了。” 刘茂正感到有点怪,就问“怎么回事?丢了也不敢承认。” “他那么反常,估计可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刘蒙恩见他爸还是有点迷惑,就补充说“那个男的是一家公司的领导。” 刘茂正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他对刘蒙恩说:“都忙乎一天了,你快睡吧。我坐在这儿吸会烟。” 刘蒙恩回到了屋,重重的躺到了床上。他很累,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下。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需要好好输理下大脑。 五.消失的脊梁[2] 电教室没有没有窗户,入口又离走廊很远,所以即便大白天里面也需要开灯照明。一院的院长领着高红彬和几个老外提前半个钟头来到了这儿。装修过的木头门吱吱哑哑开了,好象这个地方很久没有开放。里面什么都看不清,院长进去后,在墙边一摸,天花板上的灯就闪了几下,亮了。高红彬看见里面有二三百平米的空间,感觉不是很小的会议室。桌椅都是灰蓝色的,是那种方方正正,线条明朗的造型。墙壁白的耀眼。这种蓝白相间的色调高红彬很熟悉。并且他很喜欢这种冷静。 大家进去后,就立即把笔记本电脑连到投影机上,开始调试。Windows兰色的桌面照讲台上的屏幕上,时大时小。几个人各自分工,有条不紊的工作着。他们的话都很少,只在必要时才吐出几个字,简单的回答对方的疑惑。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专著的目光和严肃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每个人都十分的冷淡,如同给人看病时遇到一个神经质病人一样,努力的使自己保持不被干扰的平静心态。很快,投影机就调试好了。于是几个老外就轻松的坐在位子上低声交谈。那位院长见大家没事了,便兴奋的走过来,用蹩脚的英文和他们攀谈,干巴巴的问着被外国人回答了几千遍的问题——“你觉得中国现在发展的如何?”.“你对我们这里有什么印象?”.“喜欢中国文化吗?”也不知道因为几个老外了解我们中国人爱面子的心理,还是厌烦了这种没完没了的问题。他们只是彬彬有礼的微笑着,然后都异口同声的回答“verygood”.“wonderful”。高红彬没凑这个热闹,他两手插在裤兜里,一直在讲台迈着缓慢而幽雅的步子,度来度去。眉头有时皱着,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两片薄薄的嘴唇绷的紧紧的,似乎里面的牙齿在****咬着什么东西。他的手有时从裤兜里抽出来,轻轻的掐在腰间,然后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可并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只是习惯性的伸出食指抹一下鼻子,好象在思考什么东西一样。眼神显得有些迷茫,如同一个人在漫天大雾中无法定位自己的位置一样,是一种等待中的不确定感。但只要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就立即变的象鹰隼般犀利而迅直。极具穿透力,仿佛他面前的人成了透明的一般。 很快,交流会开始的时间到了,高红彬看了下现场,听众席上只是稀稀拉拉的坐着一群白大褂,来得的人并不多,而且学生模样的实习生占了的大多数。原来这个交流会是张国栋临时提议举行的,所以医院的相关部门没有通知到。很多手术和常规的医疗服务都和它冲突。能来听医疗技术指导的医生并不多。 领大家来的那个院长首先上台发言,他的模样胖胖的,****上下充满了弹性,长了一副官僚的形象,而且讲话也是哼哼哈哈,打着官腔,让人觉得很不顺耳。他逐个的把外国专家给大家介绍了一番,下面的人则很有礼貌的报以热烈的掌声。 首先上台的是一位血液病方面的专家,这个花白头发的法国老头,讲了一口浓重法语口音的英文,令英文本来就不好的医生门听的非常吃力,高红彬只好在疑难的关键词上给大家翻译一下。老外指着投影屏幕上的图片,认真的给医生们讲解世界上最新的医疗技术和治疗方法。下面的人也听的很仔细,所以提问还不断的出现,而且都是以英文说出的。但他们的英文让外国人听不明白,害的高红彬只好把关键的字句再次翻译给老外。这种老外听费解,中国人也纳闷的三句半英文,让高红彬十分厌烦,他不明白为什么翻译在场的情况下,这些年轻人们仍然乐此不彼。难道能说两句英文能证明自己医术高明?证明自己有才华?或者证明自己高贵?他不理解,他实在不能理解自己母语在这类正式场合的可悲地位, 渐渐的,他甚至开始有些蔑视台下的这些同行们了。看着医生们一本正经的面孔,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同学张国栋还没到。可能是有手术耽误了时间,高红彬心里推测着。 法国老头讲过后,轮到了高红彬,他示意操纵笔记本电脑的人他把自己的资料打在屏幕上。那个人就在电脑上查找着,这时,高红彬依旧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放在嘴边,手的无名指模着鼻子。头微微的低着,在讲台上慢慢徘徊,准备着。经过一阵翻找,屏幕上终于出现了一张医学照片。 “大家看,这是常见的脑角质瘤的ct影象造影。”高红彬用手指着投影上的图象,用着南方人特有的软软的普通话 “脑胶质瘤的生存期及生存质量与手术切除程度密切相关,尤其是低级别胶质瘤,彻底切除肿瘤是提高患者生存期及生活质量的主要手段。但常规手术方法切除位于功能区胶质瘤往往因易造成神经功能障碍而不能达到最大限度地切除。其中主要原因之一是术者在术中无法正确明辨功能区皮层及皮层下结构与病变的关系[1,2]。因此如何进行脑功能区胶质瘤的手术一直是神经外科手术研究所关注的问题。” 高红彬讲话时并没有丰富的表情,一切都表露出一种中国式的克制,除了带有手势外,根本就看出象是在长期在西方工作过人的样子,而且他礼节性的微笑也透冷冰冰的味道,他的眼珠有些发黄,看人时是种很直接的方式,盯着人一动不动,好象要从他看的事物中读出意义一样。然后突然目光闪了下,就快速的移开到另外一个地方。这种充满理性的神态让有些人不很适应。 高红彬接着讲,他就把这类脑部肿瘤手术中常见的问题很详细的给有疑问的人做耐心的解答,接着他又从诊断的角度讲起了误珍的可能性,“虽然这种脑部肿瘤比较常见,但诊断时还容易和其他脑部疾病混淆,比如神经性梅毒的一些影象学造影就和他很类似。这是我们诊断时应该多注意的地方下面我就把自己在脑角质瘤手术和治疗方面的经验与大家分享。” 下面有人举起了胳膊要发言,高红彬便伸伸手示意他站起来发言。 “高博士,刚才您提到了神经性梅毒,但在国内,这种疾病还是比较罕见的。您能不能用角质瘤作为参照对比,详细的给我们讲解下。”提问的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医生,虽然嘴唇上面留了短髭,但模样看上去还是比较稚嫩。而且他额头上长了一大片痤疮。“这个年龄还长青春痘。”高红彬心里想着,同时这些疙瘩又让他联想到了二期梅毒的皮疹症状,感觉很不舒服。 高红彬扬了下眉毛,笑着说:“虽然大家从书本上学过梅毒的相关内容,但具体到诊断当中,情况就比较复杂了。因自从盘尼西林被发明以后,梅毒患者已经很少能发展到二期或者三期。梅毒螺旋体入侵中的部位不同,可导致出现不同的神经症状。临床神经梅毒主要分为五类,无症状神经梅毒.脑膜梅毒.脑膜血管梅毒.实质性神经梅毒.梅毒树胶肿患者可产生器质性精神障碍,也叫梅毒性痴呆。具体表现是渐渐出现进行性反应迟钝.语言减少.双上肢不自主震颤等等。” 在讲台上正说着,高红彬忽然看见门口有一个白大褂走了进来,原来是张国栋。他刚做完手术没一会。进了屋便听见了高红彬在讲梅毒。 “呵呵梅毒不仅仅只有引发痴呆这类的负面效果,梅毒还能又正面的积极意义呐。”张国栋边走边笑哈哈的插了两句。然后在讲台边对着现场的医生们打了个招呼,就坐在前排的空位上。 高红彬又习惯性的用手指抹了抹鼻翼,指了下张国栋说:“国栋和我是老同学了,上学时他就比较幽默,现在还是喜欢开玩笑。不过,他刚才说的‘积极意义’并非仅仅是个玩笑,因为梅毒在某些人身上确实有正面效果,据说可以刺激天才。比如尼采,神经梅毒造成的疯癫让他成了大哲学家。”下面的听众听了就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 “还有叔本华,这个哲学家生前大骂女人,可他死后,人们在他的书本里发现过手抄的纸条,上面记着治疗梅毒的偏方。贝多芬的妈妈是梅毒患者,后来他的失聪可能也跟梅毒有关系。”高红彬的随声附和引起了下面非神经学科医生的浓厚兴趣,他们那些乏味的面孔开始生动起来。露出某种惊喜的表情。好象灯泡的电力忽然一下子充足了。暗淡的目光也逐渐的变亮,专注的瞅着讲台上的高红彬。生怕漏掉重要的内容。高红彬心想,看来无论男女,或者受教育程度的高低,人们窥探**的天性都是一样的。“不知道贵院是否订阅《欧洲神经医学》这本杂志,如果有,大家可以参考今年上半年的第哦,对不起,是第几期我现在忘记了,要是大家不怕麻烦,自己查找查找,当然,上网搜索下也可以记得其中有一期上曾经刊载了几位以色列医生对那位前苏联开国元勋的研究成果,他们利用现在公开的解密文件,发现这位导师式的人物晚年患上了三期神经梅毒。为了验证这件事,我利用和俄罗斯同行的私人关系,搞到这些解密的病历的影印材料,我发现,如果把他的名字从病历上抹去后,任何一个神经科的医生都会毫不犹豫的判断说这是神经梅毒” 忽然门口又出现了一个白大褂,这个人戴着副眼镜,脸色铁青,但并没有走进来,他对着张国栋召了召手,于是张国栋就又离开了现场出去了。高红彬感到有些奇怪,他边讲边注意着门外的两个人。张国栋背对着他,高红彬只能看到那个戴眼镜的医生。那人似乎不太高兴。但他们的交谈声音还是比较低的,在室内听不到他们在谈论什么。可慢慢的那个医生似乎有些激动,脸也涨红了。张国栋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嗓门渐渐大了起来。他们说话的内容都能听出个大概。好象是为了医生评定职称和待遇的问题而争执。接着两个人争吵了起来。 “张国栋,你刚上班时我是怎么帮助你的?”那个医生大声质问。引的室内听众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外面。 “锡名,你不要这样想吗,那么多同事,大家都盯着这件事,我不能徇私啊。”张国栋似乎有点着急的解释着 “好好好,现在官腔打的挺顺溜啊。” 室内的医生听见外面吵闹,就引起了一阵骚动,人们嗡嗡,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有人幸灾乐祸的微笑着。甚至连老外也看出了点名堂,向旁边的院长询问着什么,然后耸耸肩表示难以理解这种事情。 “张国栋,你不要作的太绝,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那双镜片后的眼睛愤怒的瞪着张国栋。然后才一板一眼的吼出声来。并且还非常情绪化的扬了扬一只攥的很紧的拳头。给人一种用暴力威胁对方的感觉。接着他咬牙切齿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扭头拂袖而去。张国栋则转身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非常轻蔑的咧了下嘴,用手将耷拉在前额的捋好。才恢复常态走回室内。 高红彬也在注意着外面,但并没有停止讲授那些医学经验。只是他对自己说出的内容不很清楚。而且下面的听众也是心不在焉。都意犹未尽的瞅着外面的走廊。高红彬随便的看了下张国栋,发现这位同学脸上若无其事,没有什么尴尬的表情,而且看上去好象还满面春风。这个意料之外让他忽然和现实拉开了距离。张国栋变的让他认不出来了,这种陌生感,不单是外貌的改变,而且还有些深层性格的原因。高红彬想起了大学时代的张国栋,性情豪爽,是个爱憎分明,敢作敢为的人。可现在,他实在没法和眼前的这个极有府城,微微发福的中年人联系在一起。也许是自己和张国栋所处的环境不一样,让自己太敏感了。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影响到讲话的进行。其实,即便事情真的让他感到十分震惊,高红彬也不会方寸大乱的。因为那些渊博的医学只是和医疗经验早就嵌进了他的潜意识中,成为了本能的一部分。就象学会了骑自行车一样永远不会忘记。 这时,台下的人逐渐安静了下来,开始注意台上的真正主角。“角质瘤有时候早发于大脑这个部位。”高红彬转过身来,指着墙壁上的投影,他的目光又一次扫过教室的门——那里又出现了一个人! 对于再次被打断,高红彬非常不高兴,就停下来看那人是否有什么事情。可对方只是呆若木鸡的立在门口,上下眼帘红肿着,圆而突出的眼睛则充满了血丝,眼珠呆滞着,一动不动。暗红色的厚嘴唇微微张开,好象是因为鼻子呼吸不顺畅。那是二栓,他还穿着那件过时的灰色夹克衫,傻不棱腾的站着不动。这个形象让高红彬立即想起那些分裂症患者。对外界刺激没有正常的反应,丧失了自知能力的面孔。 二栓用茫然而且似乎熟视无睹的眼神注视着高红彬,对于这种直够够很的目光,高红彬也感到很不自在。他不想长时间的和陌生人对视,因为这不但意味着无礼,而且充满了挑衅。于是高红彬只好来回游移着目光。但二栓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他仍然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话。 高红彬又看了看他,心想,如果他这时再突然发笑,就和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没什么区别了!可二栓还是什么也没作,甚至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一丝抖动。这时,全场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转过来,静静的等待无法预料事情的发生。高红彬叹了口气,肩膀象西方人一样习惯性的一耸,然后就问道:“哦先生,您有事吗?”二栓的目光慢慢的向下面座位的前排移动。似乎没有听见高红彬的问话。“先生您有什么事?”高红彬又问了一遍,二栓还是不做声。这让所有的人都很奇怪,高红彬也觉得很尴尬。“喂!先生,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噢我”过了三四秒后,二栓才反应过来。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而且吐字不清。“我我找”二栓终于抬起手来,却是指着张国栋。 张国栋非常的哑然,他回过神来。用手指着自己,脸上疑惑的表情等待着二栓的回应。二栓点了点头表示就是他。于是张国栋皱着眉头,很费解的走出了室内。 经过两次打扰,高红彬已的兴致已经不是很高了,而且这个举止不但莫名其妙,而且衣着还很特别。甚至让高红彬有种回到80年代的感觉,并且想起了自己家乡的一些人和事。象是那双眼睛真象他的爸爸,虽然少了绝望,但却是一样的茫然无助。哦这个事后突然之间跳出来的联想,令高红彬感到如同倒立时,大脑充血猛向上顶的巨大力量。那是望不到边的红色,到处是血,他感到自己的手开始震颤,就象帕金森氏症患者一样的抖动。坐在他附近的一位外国医生发现了他的反常反应。就忙问:“Gao,What’swrong?” 高红彬的一只手扶住了讲台。他闭上了眼睛喘着气,忽然他听见有人大声说着他不太懂的方言。“张医生,您救救俺妈?救救她,不要让她死”原来是二栓的声音。高红彬睁开眼,发现大家并没有注意自己,都奇怪的望着外面。 “我说这位家属,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吧。”张国栋慢腾腾的声音安慰着他。 “可可,张医生,你给我说她的病是不咋厉害,做完手术就会好的?” “我是给你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手术前,我也告诉过你它不是100%的成功率你不是还在那上面签了字嘛。”张国栋有些不耐烦了。 “什么叫100%?!” “咳!你这个人就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有意外发生。” “可俺到你家看望你的时候,你不是拍着胸脯说打保票的嘛!” 张国栋听了似乎很生气,“什么看望我,你不要胡说八道啊!” “医生,俺还有钱,你要是嫌少俺就” 屋子里的人听见后立即炸开了锅,虽然这是公开的秘密,但一下字把他摆到台面上,人们还是照样一片哗然。这时,走廊里传来了推搡的声音,高红彬看见二栓拿着什么东西往张国栋兜里塞。 “你干什么?!神经病啊!”张国栋大声嚷嚷着。两人扭拽着,然后就逐渐离开了高红彬的视线。 ‘呃”好象是高红彬的发出的声音,接着便传来了倒地的撞击声。 “NO!NO!”坐在门口的一个老外惊叫着就冲了出去。旁边的人见状也跟着呼呼啦啦的离开了坐位。其中有一个医生因为跑的快,把屁股下面垫的一张旧报纸也连带着沾了下来,报纸晃晃悠悠的飘到了高红彬的脚面上。高红彬也正想出去,脚一动报纸就哗啦的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就又向前继续走。但忽然他好象意识到了什么,又回身把报纸捡了起来。 那是一整版全的广告,庆祝一个房地产公司成立10周年,还付有他们公司老总的工作照片,一个五六十岁,长着白胖大脸的人,坐在黑褐色的办公桌前严肃的看着镜头。高红彬的眼睛瞪的老大,接着就好象照相机拍照一样。使劲眨了眨。然后便把报纸叠好塞进了西服里面的口袋里。 第7章 消失的脊梁2 整个医院都在风传着张国栋出事了——“他的喉咙差点被一位农村病人的家属给捏断。脸也给捶的象猪头,昏迷过去了。现在还没醒,听说凶多吉少,八成要成植物人。”这类所谓的现场目击版的流言蜚语让一些医生们兴奋的议论着。甚至有人还有鼻子有眼的说,“张国栋身中十几刀,极有可能抢救不过来。院领导们正在商量让谁接替他这个脑外科主任和副院长的职务。”而且一些护士们讲到这儿往往还要补充两句:“可惜他的二婚的这个老婆,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其实张国栋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当时被二栓打了两拳,而且掐着脖子时间太长了。身体缺氧再加上情绪激动,终于诱发了心脏病,休克了。他这会正躺的心血管病房的重症监护室内,清醒好一阵子了。他老婆坐在旁边照顾他。张国栋了解自己的毛病,见自己的心电图之类的生理指标都十分稳定,就把他那个絮絮叨叨的年轻妻子给撵回家了。 张国栋仰面躺在病床上,一大堆的监控仪表都在他旁边滴滴答答的响。他看着天花板,感到头还是有点晕,窗外已经黑漆漆的。“这个人看上去还挺老实的,怎么下手这么狠?!体格也不结实,瘦不伶仃可没想到那么有劲,两拳过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唉今天算是倒霉,先是疏忽大意,把病灶的位置给搞差了,后来又是那麻醉师用错了麻醉剂,搞的连肺部都给麻醉了唉点子被啊。”张国栋睁大两眼睡不着,就回想起白天的事。但都是些乱糟糟的片段,搅的他是心思如麻。室内静悄悄的,只有仪器发出断断续续的蜂鸣声。这些机械的声音更让他感到烦躁无比。他在床上翻腾了下,心脏就又突突的乱跳起来,那心脑监测仪屏幕上的光标也跟着上下起伏,然后留下犬牙交错的轨迹。 “妈的,都怨这个老女人,要不是她领着那个‘神经病’来我家,我是真不想收他的红包身上脏兮兮的,坐下来就抱着我的手要我一定治好他妈的病手也没洗,讨厌死了!我又不是神仙!给他解释这个病狠难预料,他也听不进去。含蓄的讲了讲,没想到听风就是雨哎——!真是不可理喻哦啊!想起来他满嘴的发酵气味我就恶心的慌,而且又离我那么近,吐沫星子飞的我满脸都是诶!对了,这个人是怎么找到我的?那会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我在听报告,是谁告诉他的?是谁?!是谁?!是是妈的,肯定是王锡鸣!这家伙走没一会,那个神经病就来了。怎么会这么巧?肯定是他使坏!哼!王锡鸣,咱们骑驴看帐本,走着瞧!”张国栋越想越生气,就坐了起骂出声:“你不仁,可不要怪我不义!”他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然后气呼呼的一把扯掉粘在皮肤上的探测传感头。“想跟我玩儿?哼,看我不玩死你!”他一激动,忽然感到头又晕了起来,接着便再次重重的躺到了床上,疲惫的感觉袭来了,他感到天花板在旋转,慢慢的飞离他。两只眼睛朦朦胧胧,上下眼皮也开始变的沉重。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王锡鸣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那个神经病则跟在他后面,王锡鸣的眼睛还是很歹毒的样子。把一个止血的钳子仍给二栓,二栓大笑着,伸出拿着钳子的手,一下子就夹着了他的喉咙慢慢的,这两个人也消失了。张国栋感到眼前只剩下黑黎黎茫茫望不到边空旷,远处还传来了隐隐约约非常哀戚的唢呐声。他动了下,却又看见自己旁边多了个脑电图检测仪,屏幕上有一条很亮的直线 午夜,心血管外科的住院部静悄悄的,人走在走廊里,只有皮鞋发出的啪嗒声。除此之外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这时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无声无息的推开了镶着玻璃的木头门。他戴着一副茶色眼镜,口罩严严实实的捂在脸上。进来后,他停在门旁,然后瞅了瞅两边。但一楼什么人也没有。电梯的门锁着,他就顺着楼梯上楼了,楼道和走廊里象所有的医院一样都漆着绿色的墙裙。这些让人安定的冷色在混暗的灯光下发出乌青的调子。灰色的水磨石地面也看不出干净或者肮脏,只是灰不溜秋的让人感到年代久远。楼梯上散落着一些药棉球。洗手间附近的水渍似乎永远也不会变干。人们踩来踩去,把地面搞的脏兮兮。虽然隔着口罩,但这个人还是闻到了医院的才有的特殊气味,那是药品和酒精混合的气味。淡淡的弥漫在空中,让人不一会就适应了。他向上走,并且还不时的抬头看着上面,但楼梯上没有另外一个人了,他的脚步很轻,可还是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路过二楼,他又停下来,静静的站在手术区外,望着那个被链子锁锁住的第一道门,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见灯光没有亮的尽头,上面的红色黑体字——“安静.手术室”。他慢悠悠的向手术室的方向走着,左右上下都看了看,好象在寻找什么,或者欣赏某种东西。但这时却没办法看出他的表情。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里面。他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就站着不动瞅着那个人。那个人也察觉了他,同样回头望着他,一动不动。是谁这么晚还在这个被锁住的手术室里忙碌?他有些奇怪,就接着向前走,那个人好象也对他充满好奇,就也朝他走过来。对方在幽暗环境中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他确实有些忐忑不安。他停下来,那人就和他同时停下来。终于,他隔着口罩长出了口气,原来那是他自己在里面玻璃上的影子!是啊,那有鬼啊,人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呵呵他干笑了两声就从走廊回到了楼道。 三楼是普通病房区域,这里的光线明显比别的屋子亮。他在这儿明显加快了步伐,匆匆的就上了四楼。 重症监护室有好几间,但只有张国栋所在的房间灯亮着,其余的都没派上用场。走廊开始部分是护士值班的房间,对着走廊开了一扇很的大的玻璃窗。他轻轻的走到窗户边,身子贴着墙,侧着头向里面看了看,那个值班护士正扒在桌子上睡觉。他站到了窗户边,用手敲了敲玻璃,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墙上的闹钟不识时务的响了12下。他好像在等待什么,于是他就又用手使劲的拍着玻璃,发出咣登咣登的声响。但那个扒在桌子上的女护士就象雕塑一样没有一点动静。于是他就从推开门走了进去,值班室里暖烘烘的,让人有种恹恹欲睡的感觉。他走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捣了捣那个护士的肩膀。女护士梦呓般的恩了下,然后就香甜的继续睡觉了。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随手把那半杯麦片粥泼到了地上,就离开了。 离老远就能听见重症监护室里仪器的电子蜂鸣声。显得这里紧张而宁静,但他走路已经不再蹑手蹑脚,或者有什么顾及了。他推开了门,外面的寒气带着脚步声,把正在熟睡的张国栋吵醒了。 天花板上的荧光灯很亮,张国栋睁开眼后就用手揉了揉,他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眼神充满的迷惑。“你是谁啊?”张国栋打了个哈欠,然后问。 那个人并不回答,两只手插在白大褂下部的兜里,在他的病床前来回走了一圈,然后把眼镜了下来,扭头瞅着张国栋。 张国栋见了,就微笑着很奇怪的问:“怎么一身这样的打扮?戴着眼镜.口罩干吗?” 那人就慢腾腾的回答:“我也是医生啊,为什么不用穿。眼镜是今天刚买的。”接着就很关心的问他病怎么样? “没什么大毛病啊,就是心脏有点不好。”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很悠闲的在病床前迈着缓慢的步子。边走边好奇的上上下下观察房间里的陈设。经过挂在窗户边非常逼真的塑料花时,他停下来轻轻的摸了摸。好象不经意的问:“今天什么原因和那个人冲突?” 张国栋有些点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他先含糊部清的恩了一声,“这件事嘛?其实我本来不想说,不过既然你问了,那就给讲下吧打我的这个‘神经病’,是今天上午的一位死亡病人的家属。那个手术是我做的,当时出手术室后没多久,病人身上的急****发症就爆发了,一直折腾到下午也没抢救过来。他的家属可能一时没法接受这个现实,才会出现过激的行为。不过,我看那个人本身就有点精神不正常。” 他还背对着张国栋,轻轻的摆弄这塑料花,听张国栋说完后,他有点心不在焉的哦了下。然后又问:“那个病人动的是什么手术?能引这么严重的并发症?在脑神经外科比较少见啊?” “唉——!说起来,这个手术并不很复杂,肿瘤在靠近脑干的部位” 没等张国栋话讲完,他就好象自言自语一样的讲了起来:“脑干是由延髓.脑桥.中脑和间脑。延髓是管理呼吸.心跳等重要反射的中枢。中脑与视觉听觉有关。间脑分丘脑和丘脑下部。丘脑是全身浅感觉和深感觉传导的中继站,一侧丘脑损伤,可出现对侧半身感觉消失” “嗬嗬!这些医学常识你记的还挺清楚的啊。”张国栋打断他的话,略带讥讽的说“你今天是来看望我的还是来给我上课的?” “当然是来看你的,如果今天不看,估计往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不过,我不明白在脑干这样敏感的部位动手术,你还说不情况不复杂。一般情况下这里往往是恶性的肿瘤。即便手术成功了也不会很乐观的。” “这个这个”张国栋有点意外,他想了想然后说:“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当时就告诉了病人的家属,但是就是和我冲突的那个人,他听不进去,说什么也要我做这个手术。我想反正这个人是个死心眼,他如果不再我们医院开颅,病人到了其他的医院,别的医生也会干。与其让那些‘二把刀’害人还不如让我干。不过,那个麻醉师把药给弄错了”张国栋讲的振振有辞。 他用手抓掐着假花,使劲一扯就把花摘了下来。来回在手里扭来扭去。“哦,是这样啊,那病人应该感激你啊。可他给你送红包又是怎么会事?” 张国栋脸红着,有点生气的样子,“本来我是不会收这个钱的,可是有个熟人领着来了,如果把人推出门去,等于让人下不来台。人家也许还以为我嫌送来的钱少,所以我就给你说句实在话吧,现在到处都是这个样子我收他的已经够少了。” “所以你就先笑纳了” “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总感觉这会你象是在审问犯人似的我们谈点工作以外的事情吧。” “现在大家变化都`不少啊。”他把花递道鼻子下边嗅了嗅,没有闻到任何的气味,“唉,是花总会凋谢的,即便是假的也有毁灭的一天”他的声音很小,捏着花的手指头一松,花就落到了脚边,然后被踩在了脚下拧了拧,“你现在发福了,以前的影子我真的找不到了。” “是啊——!我变胖了。”张国栋瞅了下自己的将军肚,感慨的说:“没办法,大环境就是这个样子,你只能去适应它,总不能让环境适应你吧。说句心里话,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可悲的,很多事都是违心” 他还站在窗边,能看见映在窗户玻璃中的张国栋,那张圆脸扭曲的不成样子,正在回忆往事,很深情的仰着头讲着。于是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和一副叠起来的手巾。然后悄悄拧开盖子,把里面的液体全倒在上面。他屏住呼吸,把已经空的瓶子又塞到口袋里,接着就转过身,背着手向张国栋走来。 张国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就笑着说,:“呵呵,你倒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真羡慕你啊。”忽然他鼻子轻轻楸了楸,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 “国栋,你后面是什么?”忽然他很惊异的喊到。 张国栋疑惑的的扭头往后看。于是他趁机箭步冲到跟前,一只手把手巾捂到了张国栋的嘴巴和鼻子上,另一只手按住象沙发一样充满弹性的肉脖子。张国栋瞪大了惶恐的眼睛,不解的望着他。刹那间,张国栋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于是那圆圆的肥大脑袋就开始拼命的拧晃挣扎着,想挣脱掉这突如其来的一双魔掌,嘴巴隔着手巾发出了绝望的呜呜声。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使劲向外掰。并且力量很是惊人,甚至马上要把他的手从脖子以及脸上拽掉。但这爆发力终于没能坚持多久,张国栋很快他就象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垂下了手,耷拉在床沿,那滚圆的头也逐渐停止了动弹。如同睡着了似的闭上眼睛。搏斗结束了,监护室里顿时变的很冷清,只剩下了仪器断断续续的滴滴声。和他非常细微的喘息。可他的手依然捂在张国栋的脸上。过了片刻,他见张国栋确实没已经不能动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双手。 他站在床边,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歪着头仔细的观察着张国栋,如同一位艺术家在审视自己的作品。他眯着眼睛,似乎很不满意。那张手巾还留在张国栋脸上,于是他便伸手把手巾夹了起来,非常小心的叠成了个整齐小块重新塞到了口袋里。然后轻松的吹起了口哨。他背着手,如同向遗体告别一样缓慢的绕床走了一圈,可脸上的表情却象是在沉思什么问题。 他停下来,皱着眉头盯着张国栋。张国栋红润的嘴唇半合着,胸口微微的一起一伏,人就象酣睡了一样,忽然,他伸手将张国栋的头轻轻摆向左侧,对着镶在天花板里的荧光灯。张国栋闭着的眼睛被他撑开了。这只眼睛的眼神很空洞,瞳孔对强光完全失去的应有的反映和刺激,散的很大。但呼吸还在本能的继续。发出不顺畅的哼哼声。他扒到张国栋耳朵边轻声唤着“国栋”,张国栋从喉咙里咕噜一下就不再吭声了。他把散落在地上,监测生理体征的各种仪器上探测头又重新按到张国栋身上。这些设备的声音马上就恢复了正常的而有规律的逢鸣声,他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后又开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漫步。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那些仪器上显示的波动线有规律的跳动变化着,他也在室内周而复始的踏着那个o型的路线。过了一会,他又看看表,然后观察了下那些仪器的上的数据。就回到了张国栋的床前,象上一次一样扒在耳边喊着张国栋的名字,但这次张国栋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站直了,掐着腰又瞅下张国栋。两只戴着乳胶手套的手十指交叉握了握。好象看到自己酷爱的东西,正想跃跃一试,搓着双手。忽然他开始小声的哼哼着,声音含含糊糊。但慢慢的声音变大了,原来是交响乐——勃拉姆斯的第五号匈牙利舞曲。他闭上眼睛,看到一大片红的潮水波涛汹涌的向他扑过来,劈头盖脸的将他自己淹没在其中。同时他嗓门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声嘶力竭,无所顾及的程度。让人觉得他好象要让整栋楼的人去欣赏自己歌喉。他的调门拿的也非常准确,并且人越来越兴奋。本来煞白的脸庞也逐渐红润起来。但着那血色却仿佛是用胭脂轻轻抹上,并非本来的颜色。他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胸前,就象一位虔诚的教徒正在祈祷。这种**持续着,直到他彻底的哼完了整个曲子。他伸直胳膊,双手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然后他攥紧拳头,两只眼睛如电火般的迅急的睁开,这时,连他的眼白也成了红红的燃烧状态。 他一把扯下张国栋身上所有的探测线头。抓起张国栋的一侧的衣服,很费劲的将整个人翻了个身。他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折叠的小剪刀,伸开后便把张国栋背部的衣服从中间剪开了,掀开最里面的内衣,张国栋露出白亮亮的脊背。他用手指头弹了下,那身上的肥肉便象弹簧一样擞了擞。他似乎觉得不如意,便轻轻摇了摇自己的头。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那是一把很精致的柳叶刀。他取下套在刀头的塑料套,闭上眼,一只手在张国栋背部来回的轻按着,用触觉搜寻着什么。嘴里则不停的念叨着,“斜方肌.背阔肌”不一会,他好象摸清了地形一样,停了下来,然后用柳叶刀在背部划开了几道长长的口子。然后把四根手指头插进刀口里,抓牢后****往外一扒,一侧背部的皮肤就被整个的揭开了。里面的肉是鲜红的,血也开始往外渗,很快背部就变的沟壑纵横。他好象觉得有点麻烦,于是就用刀在张国栋的脖子大动脉处抹了下,把血放了。张国栋身子下面铺着洁白床单的病床片刻间就成了殷红色,并且开始细淋淋往地上流淌。他见了,就把床边的一个痰盂踢到了下面。鲜血流到里面发出水龙头没有关严的滴答声。 第8章 消失的脊梁3 张国栋再也不会动了,他伏面趴在床上,用令人惊骇的样子,把自己最后的血红背影留给了他的同事们。甚至连刑警们也没有料到,几天前还屡次听到的名字,现在却以这种恐怖的方式和他们相见。 他身子下面,原本洁白的床单差不多全被染成了那种肮脏的暗红色。病床十分松软,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深深的陷入了血泊里。似乎马上就要被这个舒适惬意的东西吞没了。不过,这些背景仅仅起了陪衬的作用,整个的现场焦点还是他本人,他敞开的背部,先是里里外外的衣服被凶手从中间剪开,向两边翻卷着,然后是一侧被撕掀起的背部皮肤,下面则是红鲜鲜的肉和白色的脂肪。整个创面的形状就象一扇敞开的窗户。但里面的风景实在太糟糕了。粘着血丝的脂肪和如同细麻一样的肌肉乱七八糟的相互交织着,让人联想不起任何美好的事物,如果人们仅仅从这个局部观看他,一定会以为这是肉联场里屠宰的牲口。 张国栋的脸深深的埋入了床上的被褥里,而且没有向一边歪斜,只是把圆不溜留的后脑勺露给众人。他身上另一侧完好的背部皮肤已经成了腊白色,甚至连尸斑都没有。到处存在的血迹和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床边的那个痰盂被人移动到了一边,里面盛满了基本上凝固的黑红色血液。这些东西很象人们常吃的那种用猪血作的红豆腐。刘蒙恩瞅了两眼,让感觉怪怪的。 刘蒙倩站在床边,头发用手术时常用的头套罩住了,[防止头发掉到现场]手上则戴着乳胶手套,上面沾满了拈乎乎的血迹。她弯着腰正聚精会神的用手扒找着被敞开的的裸背。 张国栋背部靠近脊椎的地方有一道被切割,但不很明显,并且留有残余肌肉组织的肉茬。刘蒙倩用手摸了摸,略带惊讶的“呓——!”了一下。吴队长正在屋子里搜索,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发现。他听见了法医很细微的惊愕声,便走过来询问究竟发现了什么。刘蒙倩并没有抬头,只是一边用手触摸着那血红色的脊背,一边平静的回答:“被害人的一整块肌肉不见了。” “不见了?”吴队长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刘蒙倩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她的手仍然在沿着一条不看见的路线在张国栋的背部移动。直到在他创伤的边沿才停了下来。接着才扭头淡淡的对吴队长说:“我刚才用手摸着的形状区域,也就是这片。”刘蒙倩说着又用手指捣了捣,“应该还有一大块肌肉,但是现在只有靠近脊椎部分才留下了一点点组织。其余的全部让凶手给割下拿走了。”吴队长听了并不是很惊奇,因为这一类案件的往往都很凶残变态。只是张国栋身上丢失的部位却没什么特殊的,所以他感觉有那么一点点怪异。 “你是怎么区分这片肌肉的?我怎么只看到一片血乎淋拉?” 刘蒙倩笑了笑回答:“因为你不是医生。” “呵呵,这么说凶手精通医学解剖了?”吴队长又问。 “是的,我个人认为凶手能准确的区分肌肉组织,并且这个切割的手段很专业,和一个优秀的外科手术大夫没什么两样。”刘蒙倩说完就站直了腰,然后她指着床单和张国栋说:“吴队长,这些需要运到我们的病理解剖室做进一步的检查和研究。” 刘蒙恩在现场已经逛了n遍,可什么反常的东西都没发现,他走出重症监护室,在走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走廊远处,绑着条黄色的塑料带,把外面隔离开,一些其他病房的护士和病人摸样的人站在外面,用充满好奇并且恐惧的目光望着里面。刘蒙恩伸了下懒腰然后打了个哈欠。他看了下值班室,里面有个护士坐在凳子上哭泣。旁边站着小周,他正在盘问着这个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女人。刘蒙恩感到无事可做,于是就进屋去凑热闹。 “昨天你什么时候接的班?” “下午四点。呜呜”这个女护士有三十岁的摸样,边说边哭。 “几点下班?”小周问话的口气很和蔼,一点都不凶。 但他那看人的眼神却让对方充满不安,总让人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12点,本来12点就能走,可是昨天我那个同事临时让我替她一个后夜班,可是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由于惊恐他的嘴唇变的苍白而哆嗦。 “为什么直到天亮你才发现张医生被人杀了?一整夜你都去干什么了?”小周马上就紧随其后的追问“难道你一夜都没有巡检过病房吗?”他的声音很平淡,可却透出几丝严厉。 “呜呜”那个女护士揉着她那已经哭红的眼睛,有点泣不成声“我平时夜班根本就睡不着觉,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昨天一到12点就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死。” 小周听了笑了起来“哦,一发生案件你就睡的很死呵呵。”这句话阴阳怪气,把那个女护士吓的又开始号啕了 “我说的是真话啊,我真的是睡着了,根本没听见外面什么动静。你要不信我可以给你发个毒誓呜呜” 这个回答让小周和刘蒙恩笑了起来。刘蒙恩在值班室里来回晃荡。他见玻璃窗前的桌子上放了玻璃瓶,里面盛满了东西,他拿起来一看,商标上印刷的是“营养麦片粥”的字样。刘蒙恩晃了晃瓶,然后就把他放回了桌子。小周正好坐在桌子沿上,他顺手就把麦片粥拿到了手里,拧开盖子往手里倒了一蓬,然后就放倒嘴边慢慢吃了。“恩味道不错,这是你的麦片粥吗?怪好吃的就是稍有点苦味” “那东西最好用水冲开喝。”刘蒙恩在旁边补充说 “我知道,不过这样吃比较过瘾啊”小周又接着问那个女护士:“昨天晚上你一夜都没醒吗?比如起来去趟卫生间什么的。” 女护士听了又小声哭泣,并重复着刚才的话:“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直到天亮才醒” “你怎么睡的?躺在地上还是床上?你这里好象没有床啊?” 女护士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惊恐“我伏在桌子上就睡的。” “伏在桌子上?你伏在这个桌子上能一睡睡一夜?!哎呀,怪能睡的啊。”小周吃完了手里的麦片粥,就拍了拍手。然后攥拳头忽然猛的一捶桌子,咚的一声响把那个女护士吓的一哆嗦。“你现在说实话还不晚,坦白从宽这个政策你不是不知道吧?” “我我呜呜”她喘着气痛哭着,好象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刘蒙恩实在讨厌这种没完没了的干嚎,就又走出了值班室。 他回到案发现场,看见几个穿制服的巡警正在吃力的抬起张国栋,这具肥胖的尸体嗵的一声被他们扔到推车上,车子也似乎有点不堪重负发出了吱吱哑哑的声音。张国栋的还是趴着,头的一侧歪了过来。摸样让人感觉他还在睡觉,他身子下面铺着四面都耷拉着的宽大塑料袋,一个制服警察走过去把中间的拉链拉上,塑料袋慢慢合上了,张国栋也逐渐的消失在这个闭合的大口里。接着那名警察便把尸体推房间 那个秃顶的李院长目送着张国栋,他愁眉苦脸的哀叹了一声。吴队长占在他旁边,便问:“张医生是什么原因住院的?” “昨天下午,他被一个病人家属打了,结果引发了心脏病,就住到这儿观察治疗了。” “哦他们是什么原因冲突的?你知道吗?”吴队长两只眼睛盯着李院长,看的对方感到心里发毛。 “咳!还不是因为病人的事情,这种突发的事情往往是由手术失败造成的。家属们总认为医生玩忽职守,不尽责主要是现在大家都相互不信任了。” “打人的病人家属现在能找到吗?” “能,昨天事情发生后就被保安给扭送到了派出所,估计现在还没放出来。” “噢,是这样。那张医生和他的同事关系怎么样?” 李院长听了,眼珠一转,露出一脸真诚的模样回答说:“张医生嘛,是个好人,和大家都处的不错,没听说他和什么人有别扭,他们那边的事我现在不很熟悉,你要详细了解情况还是问问他们科的人吧。不过,我个人感觉张医生无论从技术上,还是人品上都没有什么。” 吴队长轻声的笑了笑说:“说起来,我和张医生还有过一面之缘呐。前些天我们逮住了一个毒贩,这个人逃跑的时候摔晕了,我们就把他送到了你们医院,后来听在病房看守的警察说,经过他的抢救,说现在有些意识了。说明他的技术水平不错,可惜没两天就成了这个样子,唉真是人生无常啊!” “是啊,张医生医疗水平很高,每年都要在国家级的学术刊物上发表些有分量的研究成果。我们这儿的脑部手术全靠他和王医生,现在他一走,王医生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好多事情都要停下来,昨天下午出事后,就临时把一位来讲学的美国专家拉到手术台上唉,可人家只能帮暂时帮一下,我现在急的是热锅上的蚂蚁”李院长说着又哀叹了起来“现在他老婆还不知道这事,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唉!” 吴队长见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很同情的说:“李院长,说实在的你们的工作现在不也不怎么好干啊。” 宋刚带着手套,正在整理病床上的单子。刘蒙恩则在现场来回的度来度去,找不到什么事情干,他感到闲的无聊,便又跑回到值班室凑热闹。 刘蒙恩还没走进值班室就听见小周打着哈欠问:“张医生死前有什么反常的事发生吗?” “一个病人家属跑到他听学术报告的会场和他打了一架。把他打晕了,后来就送到这儿来抢救。” 小周不愧是经验丰富,刚才的几句话,把那名女护士吓唬的非常害怕被警察错当成凶手了,所以有问必答,总想把倒霉事引到别人身上。于是她又接着说了起来:“其实那天下午还发生了一件事,也不知道和这个案件有没有关系?” 她说到这里就不吭声了,小周便不耐烦的说:“话都说处口了,你还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快说吧。”说完他就伸了下懒腰,上下眼皮忍不住的打架,刘蒙恩觉得小周似乎非常的困倦。 “那好,我就说了,不过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说是我说的在张医生被打之前,听在会场的人说,脑外科的王锡鸣去找过他,他们俩在走廊里聊着聊着就就吵了起来。声音都很大,后来王医生就气呼呼的走了。” “为为什么事情吵架?”小周打着哈欠说着就合上了眼睛。 “还不是为工作待遇上的事情。” 刘蒙恩看见小周的头向下一垂一垂的,摸样很奇怪,他正想问,小周忽然身子歪,侧着倒在了桌子上。那名女护士见了就很恐慌的对刘蒙恩喊:“警察同志,他他他怎么了?!” 刘蒙恩赶忙走过去,扶住小周的肩膀,急切的问:“喂!小周,你怎么了?”小周闭着眼睛轻轻的哼了一下,然后就再也没反应了。刘蒙恩急了,便对那名女护士说,你先照顾他一下,说着就冲出了值班室。那个李院长还没走,还正在和吴队长谈话。于是刘蒙恩就把他们俩人都叫到了值班室。 李院长赶忙用手摸了摸小周的脉搏,然后翻开眼皮看了看。便对吴队长说:“快送到急诊上去。”刘蒙恩听了赶紧把小周背起来往外走。李院长走在前面,吴队长跟在后面,在电梯口他问刘蒙恩:“蒙恩,他是怎么晕倒的?刚不是还好好的?” “我也不清楚,本来他正在盘问那个值班护士,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晕倒桌子上了。” 李院长按了下一楼的按键,然后对他俩说:“他心率稍微有点快,瞳孔对光线刺激比较迟钝。估计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李医生,你看他这是什么疾病啊?”吴队长又问 “不好说啊,你的这个同事心跳脉搏正常,四肢没有冰凉的感觉,脸色也不发白,不象是休克的症状。反倒是象象睡着了。还是待会检查检查吧” 在急诊抢救部,小周被身上被插满了各种仪器,但是所有的检查都没发现异常,他人就象喝的烂醉的人一样。处于沉睡的状态。医生们都面面相觑,非常奇怪。刘蒙恩在那儿等了半天,最后连对血液的化验都出来了,也没发现什么不正常。医生们都笑着说,“他是不是喝多了。怎么看都象是给麻醉了。”这时已经十点多了,急诊室里送来了一个自杀的女孩,她虽然昏迷了,但看上去还算正常,没有服毒自杀者常有的苍白脸色。不过她的家属们却非常惊慌,不停的问医生孩子怎么样了?或者向医生哀求,你一定要救活她啊! 医生们边给那个女孩洗胃,边问旁边的家属,吃的什么药自杀的。一个家属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了个药瓶,一个医生见了就笑着安慰他们说:“哦,是这种安眠药啊。别害怕了,这种安眠药是最新药,一般情况下吃不死人,放心吧,她不过才用了几十片,等会洗过胃,睡几个钟头就能醒来。没事的。” 医生无意间的话让刘蒙恩联想到了小周,“难道他也吃了安眠药?”刘蒙恩自言自语。 “大清早吃个什么安眠药啊,再说小周也没什么失眠了,神经衰弱了。就算是吃了,可能也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吃的”吴队长接着口气一转又说道:“不过,可真是邪了门,竟然查不出来原因!”这句话提醒了刘蒙恩,他想起小周在心血管病房值班室里曾经吃了些麦片粥。“吴队,小周在病房里尝过放在桌子上的麦片粥,会不会与这有关?因为据那个护士说她案发那晚,在那里值班室睡的很死,一直到天亮才醒。” “可刚才血液检查也没发现什么啊这样吧,小周的病还是最重要的,你现在回现场问下那个女护士昨天晚上喝没喝麦片粥,然后把剩下的麦片粥送到法医毒物检测室。让他们瞅瞅是怎么回事。” 第9章 私访精神病院 一个笼子在找一只鸟,有罪的是我们所处的景况,与罪恶无关—— 卡夫卡 王锡鸣被警察传唤走了,一院脑神经科没有了这两个顶梁柱,复杂点的手术都被迫停了下来。李院长忙的焦头烂额,他正在应付一些病人的转院要求。每天都在安抚那些义愤填膺的病人家属。这会,他瞅这办公桌玻璃下面压着的省先进医疗工作者合影心里就来气,因为那个张国栋在拍照时就紧挨着他,“真tmd,这个张国栋死也不另外捡个时间,偏偏有这多病人等着手术,就突然去见鬼去了。这么多病人可怎么办。让他们一转院,今年的损失就大了。”他想着又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张大照片。“他的那个同学倒是恨不错的人选,留过学,而且技术简直是超一流的,张国栋被打那天,临时帮我们作的那个复杂的手术,竟然只用一个小时就完成了,水平实在让人惊叹。可惜人家马上和老外一起去贵州义诊了。如果要能让他留下来就好了。” “唉,病急乱投医。要不然找他试试?”李院长马上就把想法付诸于行动。他先从手机上翻到了高红彬的手机号码,然后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连接声只响了两下就接通了。 “hello!this’sgao。”电话那头说的是英文。 “啊是高先生吗?”李院长笑着对电话说。 “哦,yeah!我是,您是?” “高先生,您听不出啊,我是一院的老李啊,您前两天还给我们临时帮我们作过手术。张国栋医生被害后,我们还在他家里见过面。” “哦~~~~~我想起来了,李院长您好,您有什么事吗?”高红彬这才明白了对方是谁 “恩~~~~是这样的,高先生,今天中午我想请您吃顿便饭,以来感谢您前些天临时帮我们应急的那个手术,二来有些事情想和您面谈一下。不知道能否赏光?”李院长恨客气的说 高红彬想了下才回答:“李院长,您的情谊我心领了。不过今天我们一行有些事情要办,不能和你共进午餐了。”接着他又说,“不过,您要是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在电话里给我说。” 李院长哈哈了两下说:“这个高博士,说实在,我有点不好意思再开口了。”然后就思考着怎么说话得体点。 “没关系,李院长。我现在比较习惯直接的沟通,你有话就说吧。” “高先生,您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习惯吗?想必也遇到过很多的困难,当然了,肯定还受过歧视,听说在西方好象比较普遍,。”李院长说话有点不着边际。“ “当然有,这是再所难免的。不过,那儿的物质生活条件,以及人文环境还是比较优越的”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想人活着除了这些最重要的还是心情愉快。他们虽然能从物质上给你优厚的条件,可是没办法给您营造一个真正受尊敬的社会环境,毕竟那里是国外啊。您回国这么多天,也看到了现在社会的发展,虽然比起他们,我们还是相当的差距,可这儿却是生机勃勃。而且是家啊,是生我养我的祖国啊,您有没有想过回来发展。现在你的同学也不在了,我们大家都很悲痛,但是工作还要继续,因为有那么多病人需要我们去医治。我左思右想,觉得您是接替他的最合适的人选。高先生,如果您留下,哪怕只在我们这儿待上一两个月的时间,我们也会从工作上到生活上将给你最优厚的待遇,虽然物质条件可能不如国外,但保证您工作的最愉快!”李院长大道理讲了一通,说的慷慨激昂,甚至自己都觉得被感动了 “恩~~~~李院长,我你让我考虑下吧,过会我会给回电话的。” “好吧,下次再联系。再见。” “再见。” 李院长放下电话,长叹了下对着那张照片说:“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唉!张国栋,你可把大家害惨了。” 没有任何征兆,到下午小周忽然就醒来了,他用手摸着额头,似乎非常的虚弱,脸上的表情很难受。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吴队长见了也长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原因还没找到。但不管怎样,人没有什么三长两短。接着吴队长就把他送回家休息了。回到刑事侦察分局,吴队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的同事们,大家都很宽慰。刘蒙恩刚从毒物检测室出回来,他手里拿着分析报告,兴奋的告诉吴队长化验结果出来了。 “从里面分析出了什么?”大家都关切的问 “里面含有**!”刘蒙恩回答说。人们听了后就都不吭声了。 只有宋刚一个人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是不是麻醉药?” “当然是麻药了,你没看过报纸上报道的那些麻醉抢劫新闻吗?这种药片是歹徒们常用的犯罪工具。”吴队长马上给他解释了下。 “恩蒙恩,你没问问法医们,为什么小周在医院的化验没检查出来?”吴队长又问。 “哦,我问了,他们说,这种药常规的检测没办法检查出来,因为比起一般的安眠药品”刘蒙恩说着就把手里的检测报告拿到眼前,他念道:“它是短半衰期的苯二氮艹卓类催眠药,催眠作用强,为氟安定的30~60倍。其口服吸收迅速而完全,血浓度在0.5~1.5小时达到峰值。成人口服睡前用0.25~0.5mg/次,由于本品起效快,口服后15~20分钟出现催眠作用,维持6~8小时。” 刘蒙恩说完后吴队长又立即问“那个值班室的护士那天晚上喝过麦片粥没?” “喝了,我问她的时候,她因为害怕就说记不清楚了。后来才说喝过。在值班室的地上我还发现了泼到地上的麦片粥痕迹。看来没有撒谎。” “吴队长,我感觉象是他们医院内部人作的案。”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凯忽然发话说。 吴队长低着头,手背在后面在房间里走着思考,“是啊,那个女法医说,张国栋身上少了块肉,而且被割的十分专业。这说明凶手是医生一类的人。”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而且这个人还能给护士下药,更说明他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和他们医院的上班制度。咱们破案还是先从医院着手吧。蒙恩,他们其他的检测结果出来没?” “出来了,但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屋子里除了张国栋和那名女护士的指纹,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我又去了下现场,从窗户边发现了一朵塑料花,是有人从窗户上面挂的盆景里摘的。我让物证鉴定室的人看了看,他们说花是新弄断的。别的就瞅不出来什么名堂了。”刘蒙恩说的有些气馁。 吴队长听了也很泄气,“唉!是啊,今天下午从省公安厅来的痕迹专家恢复了下地板上的脚印,发现这个屋子足有一个上百个人来过。现在是一筹莫展啊。我看,从现场证据上讲,咱们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那就传唤下他们单位里的嫌疑人员,说不定能弄出点线索。”王凯不紧不慢的说。 王锡鸣被提审问了一整天,但开始他并没有说实话。只是讲案发时他在家看电视然后睡觉。刑警们告诉他已经掌握了有关他和张国栋矛盾的事实,希望他识趣点。王锡鸣一听话音觉得不对劲,感到事态严重。这才吞吞吐吐的讲出他自己那天的行踪, “那天晚上一个外地的朋友请我吃饭。我们一直到两三点才散。”他无可奈何的翻眼看了下刘蒙恩和小周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为什么刚才不说?”刘蒙恩问 王锡鸣哭丧着脸回答:“你也知道男人出去免不了花天酒地,我是怕传出去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个人能证明你那晚的行踪?”小周接着又说:“如果找不到这个人那你麻烦就大了,” 王锡鸣慌忙说,能能。然后把他那个外地朋友所住的宾馆告诉的警察。 刑警们找到了那家宾馆,并立即被传唤了这个外地人。 原来,王锡鸣所谓的这个外地朋友是一个药厂的区域销售经理,这个人一见警察就吓的****哆嗦,坐在预审室内还不住用手绢擦汗。他问吴队长传唤他有什么事。 吴队长俩眼一瞪,猛拍桌子厉声说:“喊你来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明白!” 这家伙心里本来就有鬼,听了警察的话更害怕,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说不明白怎么会事? “我问你,上个星期你都干了什么?老实点,不要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这个人就把该说的了出来,刑警们发现这个王医生说的倒是实话,那天他们确实到零晨三点才回家,但酒席并不是活动的主要内容,整个晚上他们两和另一个一院的副院长都待在一起嫖娼。对这个结果大家都有点失望。但吴队长并没有因此而情绪低落,他凭个人经验,感觉还能从这个销售经理身上得到些意外的收获。因为现如今的这类生意场上,仅仅靠常规手段联络感情,已经不是很有效的方法了。一定还有些丑事没露出来。果然经过继续的审问,这个人心理防线崩溃了,他把行贿和回扣的事情都坦白了。 审讯结束后,吴队长拿着询问记录,得意扬扬的说:“看看,我们也破获了一个经济案件。有的时候意外收获会不少的。”但刘蒙恩觉得这样歪打正着破案实在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几个重要案件都没什么进展,吴队长尤其发愁。因为现在舆论的压力很大,其中迪厅的案子还被一家门户网站刊登到了显要位置,搞的人尽皆知。让他们很被动。吴队长觉得两三个案子压在他们身上担子实在重,就向上面汇报的情况,想把包袱扔给其他的小组,但刑警队其他的组都有任务在身。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烫山芋。于是他们就在一起商量了下,决定分头调查,把两个最重要的案子挑出来先办,小周和他处理医院这个凶杀案,宋刚和王凯搭档去调查迪厅的案子。刘蒙恩则被派去看看那个包皮是什么情况。他对吴队长分配的这个工作很不满。虽然谈不上什么穿小鞋,但觉得是有意冷落自己。他想,冷落就冷落吧,反正现在他干什么都觉得没劲。“唉!干一天是两晌混吧”刘蒙恩想到这里,就把自己办案用的小黑皮包夹在腋下出发了。 这天上午,他到了一院,慢吞吞的上了脑科住院部的二楼,二楼走廊两旁是病房,尽头才开着一扇窗户,只露出一点光源。让人感到走廊幽长而暗淡。护士和病人偶尔的讲话都能造成些很明显的回声。所以这里感觉上是的比较吵闹。他来到了包皮所住的单间。里面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正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谈话。他先和那两个警察打过招呼。然后就看见包皮仰面躺在靠边的病床上。厚厚的嘴唇微微张着,两只眼睛则迷迷瞪瞪,好象神志不清楚的样子。因为长时间没洗脸,面孔上油乎乎的。他的一只手被拷在床头的铁栏杆上。手也耷拉着,显的胳膊很松弛,没有****。身上也没插着乱七八糟的管子。床边挂输液瓶的架子上什么也没有。“看样子好的差不多了。”刘蒙恩心想。,他们走到床边,用轻轻碰了碰包皮的面夹面颊说:“伙计,怎么样了?” 包皮从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睁开迷迷茫茫的眼睛,小孩子一样咧嘴笑了笑。看上去有点象香港艺人“大傻”常演的那种傻乎乎的坏蛋。包皮就这样保持着笑容,用天真但却空洞的眼神看着他,这让刘蒙恩感觉很别扭。于是他坐到床边,拍了包皮一下,然后一问:“不认识了?你忘了自己为什么被抓”包皮仍然没有反应,只是那样莫名其妙的傻笑。刘蒙恩又用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喂,现在怎么样了?”包皮什么话也没说,象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一张标准的无赖面孔却充满了童真。 “他醒了后就成了那样。”一名坐在椅子上警察提醒刘蒙恩。 另一个跟着补充说:“也不知道真是这样,还是装傻?连医生都没给个准话。” “哪个医生负责治疗他?”刘蒙恩问他们。 “高红彬。才来的医生,顶替张国栋的。” 那个警察马上又反驳他的同伴说:“什么顶替,人家不过暂时帮他们应付下局面。等一院找到合适的人选,高医生就要走了外国条件那么好,人家为啥要留到国内跟咱们一起烂掉。” “说不定高医生因为爱国才留下的。” “爱个屁国,都是胡扯,要是不给他们钱,估计立马就不爱国了。说白了,现在爱国tmd也是为了钱。” 刘蒙恩不想听他俩乱扯,就问过了高医生办公室的位置,然后走了 第10章 私访精神病院2 高红彬的办公室在顶层,也就是原来张国栋的屋子。这里因为没有病房,没有小孩子的苦闹声,也没有穿来穿去的护士,也许还因为采光比较好,所以感觉上比较安静。两边办公室的门都关着,上面都有一扇通风用的小玻璃窗,一道道明亮的阳光线从它那里射过来。整齐的排列着在走廊的地板上。然后终结在走廊的尽头。墙壁洁白,漆出的绿色墙裙呆板的向远方延伸。然后在那面同样无聊的,只是多了扇窗户的墙上汇合停下。就象是无声无息流过的两条河。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为什么要漆出这样的墙裙,为什么要用这种偏蓝的绿色,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总是这样乏味。总之,这里的一切都象是一部卡夫卡小说里的场景,有些荒诞。刘蒙恩抬头瞅着门上挂的科室牌,走过了几间后,他终于找到了“主任办公室”的牌子。 这间房子的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两个人小声对话的声音。刘蒙恩敲了敲门,然后就走了进去。高红彬穿着白大褂站坐在桌子的边,他对面是坐着一个面色凝重的中年人。桌子靠墙一面的上方安装着一台用来观察x光照片的灯箱。上面正挂着一张脑部八个横截面的ct扫描照片。高红彬见有人来了,便和蔼的示意刘蒙恩先坐下来等会。刘蒙恩观察了下高红彬,觉得他看上去并不很大,大概是三十六七岁的模样。戴着副眼镜看上去非常斯文。他胳膊肘支在桌子上,两手十指交叉的握着,正在专心的给那个中年人解释病情。 [以下故事改编于网络上的帖子,原贴上医生乃一在中国工作的意大利医疗专家] “您儿子的病我已经经过会诊了,现在基本上有结论了。不过,还是希望你心里有所准备。” “没关系,高医生,您说吧。”中年人有些紧张,两手不停的轻轻搓来搓去。刘蒙恩感觉他这会的神态很象那些等待判决的犯人 “您您儿子得的是一种我们称之为脑部海马区纤维症的疾病。”[此病虚构] “哦,这个我知道,几年前我就带着他去过很多的医院,包括一些大城市的医院。那儿的医生们也是这么说的。”他听了后好象如释重负。 高红彬推了下眼镜,然后迷惑的说“您求医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还要带他治疗?” 那个人笑了起来:“他是我儿子啊,我只想把他的病治好。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张先生,对这种疾病的治疗,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任何有效的方法。” 这个张先生有点紧张了:“什么您高医生您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方法?” “也就是说,这种病是没办法治愈的。随着您儿子年龄的增加他的病情将会越来越重。” 这位张先生有点不耐烦:“不可能,我去了那么多家医院,医生们都没有说病是无法治疗的。您会不会搞错了?” 高红彬眨了眨,奇怪的盯着对方说:“没有一个医生给你说这个病没法治愈?噢!”然后他双手一扬,瞪大眼睛表示不可思议。 张先生想了想肯定的回答:“是啊,从来没医生告诉我,我儿子的病不能治疗,他们都说要慢慢来。会有专机的。” “但是转机呐?”高红彬反问他。对方沉默了。高红彬接着又说:“我以我的人格向你担保,我们的诊断是正确的,而且这也不是我头一次碰到这种疾病。以前我在美国曾经确诊过好几粒。”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家里已经花了几十万圆。他们都说有希望的”张先生的声音有点哽咽了。 高红彬也十分不解的说:“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致使没有人告诉你真相,但这种疾病不是什么难以判断的病症。”看他还有些疑惑,高红彬就又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到图书馆查找下相关的资料,看书上是怎么说。” 张先生一只手扶着额头,痛苦的问:“高医生,那我该怎么办?” “张先生,我非常的同情你。但是在目前的医疗技术下,我们对此是束手无策。如果你信的过我,就接受我一个忠告。” “没关系,请讲吧。” 高红彬想了下又问:“您儿子几岁了?” “12岁” “哦,如果不医疗技术不出现重大突破的话。您您儿子活不过18岁。我建议您不要再领着他求医问药了,他喜欢什么,您就尽量****他的要求。让他开心的度过这几年。刚才我去病房,他不是吵着要学骑单车吗?您就给他买一辆。不要再在治病上花这些无谓的金钱了。” 张先生听后,愤怒的将用手捶了下桌子:“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真相?!难道就为那几十万医药费?!”接着他闭上眼睛沉默了好长一阵。刘蒙恩觉得这个消息对这个人来说太迟了,也太残酷了。 “太感谢您了,高医生,您是我见过的最负责的医生。您的话我会仔细考虑的。” 说完两人就握手道别了。 把这个中年人送走,高红彬关上门。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刘蒙恩,就问:“先生,您有什么事情?” “哦,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分局的。”刘蒙恩说完,站起来把自己的警官证件递了过去。他感觉高红彬大概有一米七左右。身材匀称而结实。 高红彬看了看证件,眼睛一闪,瞅了瞅刘蒙恩,然后抿嘴微笑着伸出了左手。刘蒙恩稍迟疑了下,因为中国人只有在十分正式场合才会握手。他有点不习惯。 “刘警官,幸会!” 握手非常短暂,刘蒙恩感觉高红彬的手温暖而有力。给人感觉非常的亲切。有一种天生亲和力。 “怎么忘记遗漏什么问题了?”高红彬问着就把证件还给了刘蒙恩。 “什么‘遗漏的问题’?”刘蒙恩有些纳闷 高红彬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张医生的事,昨天你们两个民警不是已经问过了我吗?” 原来小周和宋刚两人昨天已经开展调查了。刘蒙恩笑了下说:“哦,你误会了。我不负责调查张医生的案子我们有一个疑犯在你们这里治疗。我是为这事来的。” “哦!是那个姓包的病人啊,他已经醒了啊。” “我去过了,不过我发现这家伙似乎头脑有点不正常,只是冲着我傻笑。您是不是给他检查一下,看他是不是装病。因为这个人是我们一个案件的关键线索。” 高红彬想了下说:“某些这类脑部受损的病人清醒后,确实有可能发生对一些记忆暂时性的遗忘。很罕见的情况下还能出现整体的记忆消失。但是你的这个疑犯是否是装病这点我没办法检查出来,要想彻底弄清楚,就需要精神科的大夫来看了。” 刘蒙恩哦了一声,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曾经听过他在电台里主持的心理分析节目。便问:“高医生,您不是就是心理分析的专家吗?为什么要把这个病人送到精神科的医生检查?” “你怎么知道我是这方面的专家?”高红彬很奇怪的问 “是这样的,前些天,你和你被谋杀的那个同学不是被电台请去主持过一个心理分析节目?” “哦,原来如此。刘警官,心理分析和精神病检查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你的这个犯人需要的是精神科医生的各种仪器检查和,人格观察。我建议你还是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吧。”他目光炯炯的看这刘蒙恩,让刘蒙恩感到有些不自在。 刘蒙恩想了想,决定回去给吴队长汇报汇报,于是他站起来和高红彬道过别。就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在回分局的路上,环城派出所的一个民警打来了电话,那人对他说:“蒙恩,我们这儿昨天抓了一个打架斗殴的。这人对我说是你亲戚,你是不是过来看下?” “亲戚?哦那我这会就过去瞅瞅。”说完,他皱着眉头掉转了摩托车头,心里寻思,“可能又是小宇,这孩子早晚非毁了不可。”小宇是刘蒙恩叔叔的独生子,今年刚上高一,一个典型的问题少年。 到了环城派出所,刘蒙恩在拘留室见了这个人,原来是二栓,刘蒙恩有些吃惊,但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二栓的肩膀表示安慰。而二栓则还是两眼发直,模样呆滞。一双暴突的眼睛充满了凄凉。一看就知道是精神上刚受过刺激的人。旁边的那个民警见他俩确实认识,就把二栓的手铐打开了。正要放人,刘蒙恩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把那个民警拉出了屋子,就掏出钱来交罚款,那个民警见状,用手挡了下,便笑着说:“算了算了既然是你朋友,就不用交了。”但刚说完手就捏着了钱,嘴里还埋怨着:“看看蒙恩,你这是老弟,你真让我不好意思啊。”刘蒙恩心里骂着,“哼!收就收了。装他妈的什么纯洁啊。”但他脸上露出很感谢的笑容。那个警察忽然叹了口气,又对刘蒙恩解释说,“现在我们的任务比较重啊,老弟,你得理解啊。”刘蒙恩心里却说,终于说了句实在话。靠!接着刘蒙恩也随声附和:“那是,那是”忽然他又问:“能不能给我这个朋友开个处罚通知单?”见对方有点疑惑,刘蒙恩想把原因告诉他,但转念一想,要是说出来,这家伙听到作证什么的,会不会推脱掉,让我明天来领?不行,话还是少说为好。于是刘蒙恩就笑着说,:“还是照章办事吧。不过,你少写点算了。剩下的算是我请兄弟们喝茶了。”不一会,那张收款单就到手了。刘蒙恩把它放到自己口袋里。心想,就算到时候破不了案,吴队长他们想让二栓当替罪羊也不用害怕,这就是一个证据。不在现场的物证。再配合人证,没人敢诬告,他想到这儿却自嘲的笑了笑,人证?碰上这样的事,现在有几个人愿意当证人?刘蒙恩又拍了拍那个口袋,自言自语的说:“不管怎么说,钱还是少交了几百,也算是个人情吧。” 刘蒙恩把二栓领出了环城派出所,看着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二栓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感激的对刘蒙恩说,“真不知道咋感谢你。” “感谢个什么啊,举手之劳。你知道吗?你打的那个医生死了。” “死了?”二栓惊讶的瞪大了他那已经本来很的大的眼睛。 刘蒙恩见了,笑了笑说:“你不用害怕,他让人给杀死的。跟你没有关系。” 二栓听了,哦了一声,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僵硬的笑了笑。然后他又说着感激之类的话。这让刘蒙恩感到有些愧疚,因为他觉得自己其实没帮上多大的忙。而二栓偶然间躲开了这个麻烦,也是他个人的造化。就象人们常说的,“祸兮,福所依。”有些事情太富有戏剧性了。就象是有种看不见的力量在策划,或者戏弄人们。让人知道命运并不一定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 刘蒙恩想着想着,就仰面看了看天空,那是灰白色略微偏蓝的背景。太阳也是不死不活的照耀着,甚至能用眼睛直视。刘蒙恩低头问二栓现在怎么办?二栓说,料理后事。刘蒙恩问要不要帮忙,二栓忙说不用,不用。但刘蒙恩还是把手机号码留给了他,然后两人就分手了。 回分局后已经11点了,吴队长和王凯两人也刚回来,见了刘蒙恩就问包皮情况怎么样了?刘蒙恩便把见到了的和高红彬的意见对他俩说了一遍。吴队长听了,咬着牙,用肥大的手掌使劲拍了下桌子。把王凯和刘蒙恩吓了一跳。他看见吴队长的手拍的通红,看上去胖嘟嘟的,就象是五根双回火腿肠。刘蒙恩不明白为什么他用那么大劲。好象碰到了天大的冤情。表情也那么夸张,看上去卡通之极。 “妈的!总算是醒了,怎么又成了个白痴?咱局在这小子身上花了不少是医疗费,线索不能就这么断了。” 王凯抬起头,长着长睫毛的眼睛翻了翻,瞅着吴队长低声问:“吴队,要不然把这家伙弄进来修理修理,看他到底是不是装假的。”他这副模样让刘蒙恩想起自小时侯喂养的那只“大黄”。不过,大黄有点和它不一样,大黄只咬陌生人。 吴队张用手模这下巴思考着,好象在捋胡子,但那他那地方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刘蒙恩仔细瞅下,却发现他手里确实捋着东西,不过却只有一根,卷曲着蓄的很长。 “不行,这样违反政策。”刘蒙恩很惊异他竟然出口的是冠冕堂皇的话。“再说,大钱都扔了,还在乎这个检查费。” 王凯听了忙点着头,表示同意。 吴队长瞅了瞅刘蒙恩说:“蒙恩,明儿你和派出所抽调来的那俩民警把这小子押到精神病院检查下。看他到底是不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