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关于魔王的真面目 魔王们做过许多事情,比如在大地上建了许多堵墙,那不是为了守护他的领地,只为了拼出一个单词给天主看到,当那句太空中能看到的唯一脏话印在辽阔的大地上,神们一定会后悔他们有那么遥远的眼界。 或把男男女女们抓来放牧在一片几千公里的草原上,下令他们除了相爱不许做别的事情,但是又不许他们建造一间房屋,他喜欢看人们这样象驯鹿一样的活着,喜爱看男人和女人在草原上追逐,而嘲笑教堂里的钟声与誓言。 魔都是个奇怪的地方,没有一座建筑是风格相同的,但是却涂成共同的黑色,你会觉得走进了一块黑板,却无数不现出诡异的线条,那些线可以无限的远近组合,所以人们每天早上醒来都发现自己在一个新的地方。巨大的广场上是血池和肉林,所有人都到这里来吃饭饮酒,因为没有人家里有锅,也没有钱币黄金和白银,因为任何和黑色作对的耀眼的东西都是被宣布为丑陋的。 所以魔都的人没有容貌的概念,因为他们永远都在黑暗中,没有人知道对面的人长什么样,只能用语言和歌唱交流,声音浑厚动人者成为王。男女之间用互相抚mo来感知,强壮和性感主宰婚姻,以便生下卓越的孩子。而孩子们从小就被送去训练战斗,他们不知自己父母是谁,魔王是他们的唯一信仰,可是……没有人知道魔王在想什么。 所有的魔族都怕光,因为他们长期生活在地下的缘故,当他们出现在地面上,他们一定带着面具,狰狞的面具,魔族把自己隐藏在黑铁之后,用血在地上写字,倔强的捍卫着某些被看来是可笑的东西,比如关于神龙化育人类的传说。 在礼天教统治大地三千年之后,在天主造人的故事成为不可动摇的学院经典后,龙,早就是被骑士们寻找屠杀用来证明勇气与武力的邪恶物种。事实上龙只是龙,出生,求偶,死亡,守护自己的山谷,如果他们被神官宣布是邪恶的,那么只是因为他们听不懂礼天教的布道。 魔族和人族总是难以沟通,和精灵和矮人也一样,人族岐视精灵和矮人,因为礼天教说天主是在第一天造了人,然后在第二天造了精灵和矮人做为人的随从,至于魔族,好象天主不想造他们,他们却自己从地下钻出来了,这似乎证明天主并非全能的控制一切。于是天主说魔族的出现是为了考验人的信念与忠诚,所以人族的使命就是把魔族赶回地下。 于是,魔族和人族几千年的战争就注定不能停息了。人类的勇敢圣骑士与大法师们总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之所以说“总能”是因为魔族就象地下的草根一样,白雪一化就又冒了出来,魔王终于被杀死但魔王又总是存在着,一代一代,假如魔王不愿意被打败,那么故事就永不能结束,它们被写成各种版本,庄严的、动情的、诙谐的、无稽的,而这一个,是你从未听过的,也无法证实的,显然是编造的,但又是确有其事的——关于魔王的真面目。 ————————— 第一章 就要远行 ————————— 年轻的女修习生云迪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落入黑暗的魔掌使她心乱如麻。火光在铜壁上跳动着,那些邪恶的雕刻仿佛正跳起颠狂的舞蹈。 她被带入黑暗殿堂的最深处,最深处的最阴冷的角落里,蜷缩着邪恶的康德。 几十尺高的大门在她门后轰然的关闭了,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云迪恐惧的退缩向后,倚在冰冷的铜门上,她觉得全身的血都要冻结了,僵直着连手指也不敢摇动。 绝对的黑暗中,渐渐却有什么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影,是魔王的影子?却又不象,那象一个着甲的骑士,那微光,正是从这甲胄上散发出来,却在黑暗中惊心动魄的刺眼,象是一个闪光的幽灵。 云迪没有想到恶魔出现是这样的,没有气势逼人的宝座,只有一把再简陋没有的木椅,邪恶的康德坐在椅子上,头深深的伏下去,抱紧双臂象是很冷似的。 声音从那着甲者深处传出。 “你还好吗……” 云迪更加有力的抵住了门,象是恨不得和背后的浮雕融为一体。 “和我说话是谁?是骑士身体里的魔王?还是那个曾经的骑士?” “你不必害怕……一切已不再重要,因为结局即将来到,骑士终将和魔王一齐消失。有人会救出你,一切都会过去……但是……” “但是什么……” “结局终会来到……但是,却没有一个结局,是注定的……云迪,只有你能帮助我。” “帮助你?我能做什么?” “没有一个结局,是注定的……”黑影只喃喃的重复了这一句话。 然后黑暗中一片静默,过了许久,都再没有听到声音。 云迪把手指露出一条缝,偷偷看出去。 忽然背后的铜门被碰得撞开了,云迪被撞的扑向那个光环,但她绊到了什么东西摔到了,是康德坐着的那把木椅。 冲进来的人各形各色,有盔甲闪闪的圣剑士,有举着大斧的矮人勇士,有举着法杖捏着光芒之诀的法师,还有演员,诗人,信使,画家,小贩…… “魔王呢?没有等到我来就已经被打败了?”他们高喊着,“但这不重要!魔王掉下的宝藏和装备呢?” 有人一把拎起了云迪,“啊!我救出你了,美丽的女孩,献上你激动的爱吻吧,我们将幸福的度过一生,你准备要几个孩子?” “嘿,是我先发现她的!你这个无耻的土豆商人。”另一个壮汉挤来。 “是我先捡起来的!你这个恶俗的低级趣味的小市民!” “不要扯……”云迪气愤的喊,“嘿,谁偷走了我的腰带……放开我的靴子……” 忽然有一种力量使处在胜利欣喜狂欢中的人群安静了,纯白的光芒直射进来,他如星辰如降,使所有人都敬畏退开了。 那是年轻的法师罗恩,他是打败邪恶康德的至高法术的掌握者,决战就要开始了。 …… “邪恶的康德,魔王的灵魂占据了你的身体,你背弃了圣骑士的尊严,多少年来你操纵着这个国家,使无数人死于战乱,使大地陷于血与火焰,现在,是洗清你邪恶灵魂的时刻了。” 人们包围了那极暗的殿堂,愤怒的声音在天空汇聚。 而那坠入黑暗的骑士冷笑了:“打败我?你们一边喊叫着一边退后,请走上前来。虽然我已经只有最后一息,但我仍愿接受你们每个人的挑战。” 然而那个终极的法术出现了,赤红天空粉碎的镜子般裂开,金色光线从裂缝中涌出,在晦色大地上映出网般的光痕。树木,城堡,人脸,世界象是由无数碎片拼起来的了。 人们敬畏的退开,退开,退出那邪恶者百米之外,神怒将汇聚的地方。 而那伟大的施法者,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法师,古卷系法术的开创者,佛斯;罗恩,正站在远处的山头,高举着他的神杖,来完成这最后的壮举。各地来的骑士与法师在山岗下抬头仰望,看奇迹如何发生。 远处,把心献给魔灵的圣骑士在狂笑着,当遍布大地的光芒向他猛得全部聚去的时候。 …… 云迪看着那紫色的云升腾起来,魔王康德的极暗王座崩溃了下去。 “魔王康德终于被打败了。世界将获得安宁吗?” “可是,这也许是一场新的战斗开始,邪恶总是会不断的降临大地的。” “可是我听说康德在变成魔王之前,曾经是一位正直的骑士,他因为贪恋强大的力量而把灵魂献给了魔王,是这么样吗?” “是的,但是,再强大的魔王,也终逃不过失败的结局……” 忽然有人喊着:“大法师罗恩,这有一样东西请你来看一看。” …… 在极暗之殿倒下去的废墟里,那金色的光环正在闪耀着,喷出炽热。 “这是……”大法师罗恩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仿佛寒风一下子吹僵了他的脸,“这是一个时空门。” “它通向哪里?”学院生云迪惊异的问。 “这其中必然有一个可怕的阴谋。”罗恩转头望向云迪,“不论它通向哪里,也许战争还没有结束。魔王康德可能重新归来。” …… 黑暗重新包裹了这里,所有的人开始疑惑与恐惧。 —————————————————————————————————— 魔王归来 ———————————————————————————————————— 第一章就要远行—— 康德抬起头,看着眼前阳光斜照着的这座高大的城墙。此刻,他除了一身破旧衣装,只有八十个铜币。 每天有无数渴望闯荡与历险的新面孔出现在这里,他们在青鹅卵石的窄小街道上走,他们在灰泥骑楼的夹缝中走,他们在泥泞的马车小道上走,光辉照在纪念圣堂的巨大雕塑柱上,把那些历史上伟大的人形印在地面,如巨大的阴影压在渺小者的头顶。历险者们站在城门口呢喃不休,或苦苦发呆,他们或将成为一个打败恶魔的英雄骑士,或是一个屠龙的伟大法师,或是一个模范民工。而现在,他们汇聚向同一条坑洼不平的碎砖路,两边全是板棚的店铺,挂着五花八门的招牌: “绝对有效的魔药,伤口一抹就消失。” “强力手套,让你可以轻松举起一头大象,只需五十币。” “魔狼召唤卷轴,基若岗魔法行会信誉制作,绝对保证能有五十只,免费传授口诀。” 普通的农夫在走过这条路之后,掏光兜里的钱,就能变成一个全身包铁的罐头或是挥舞着不知从哪颗树上折下来的魔杖的法师了。但没有人知道他们之后去了哪里,如一场浩浩荡荡的长跑,人们只会记住最后在终点看到的人。 康德踢了踢他那沉重的靴子,他的脚趾头立刻露了出来。这位破落骑士叹了一声,一眼望见街道的拐角,鞋匠哈什米安正站在木楼梯上冲他笑。 哈什米安的木屋中摆满了各种改后的旧靴,有高帮的,有厚底的,有镶铁跟的,有鲱鱼皮的,有插孔雀毛的,就是没有康德买得起的。 “请帮我补一块牛皮。”骑士把脚翘得高高,“最近路上的石头还最是多啊。” “给你补上一块铁也没有用,”哈什米安一挥鞋棰把他的脚扫开,“这鞋已经不能穿了,再说你还欠我十六个铜币。” “可是我下午要去参加云迪家的舞会。” “你下午应该去街上看看有什么背包的活可以做,或者去和广场那些吉米赛人混在一直吧,里面有几个姑娘,跳起舞来真是够劲。” “请不要这样对一个骑士说话,你要知道我们是有世传的……” “知道……阿帕亚红衣骑士是吗,自从上一次神殿战争,你们的爷爷辈跟随国王丁鲁克十六出征被那些依德尔人修理之后,这个名字就已经象街边鱼摊上的黄尾鱼一样难闻了,跟着你的破靴子一齐快消失吧,别让我又想起那该死的十六个铜板!” 康德仓惶逃出木屋,在下木阶时他那不争气的靴子又滑了一下,整个人栽进街上的泥水里。 似乎四处都传来了笑声,好象突然全镇的人都从巷子里,木门后,窗子下冒出来,大声的笑着:“看啊,这就是那个称说是有世传骑士封号的可怜家伙。” 他使劲晃晃头,握着拳头愤怒的站起来,但并没有人围观他,街上零落的几个人都在走自己的路,连石墙跟的小贩也懒得看他一眼,是的,没有人注意他,一个骑士摔了一跤和一个乞丐摔了一跤,在外行人眼里看不出什么不同,有世袭勋位的也并不会翻的精彩一点。 但笑声却的确是有的,在这条小石街通向的广场上,有男人们的口哨,女人跳舞时的兴奋喊声,还有音乐声,那想必就是那个什么流浪帐蓬族的辣妹歌舞团在演出。 “其实我小时候也会跳这种野街舞的……还挺象那么回事,小时候我也天天跑去街上看这种演出,学大人样讨论女人们的腿……那时候我好象没觉人自己和这些市井小民有什么两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从我发现那勋章?从姑母告诉我我们家其实是有世袭封号的,但因为我父亲不是长子,所以他就不再是男爵了,家道也赌穷了,留下来到我这一辈的,只有一个阿帕亚骑士的称号而已……” “不论如何,我还是一个骑士,虽然口袋里没有一个铜板。”康德想着,挺了挺腰板,“我是不会上街去做苦力或者向那些旧商人低头哈腰的,一个骑士不会放弃他的高贵使命而活下去……可是……使命在哪儿呢?在去参加齐米丽亚的舞会之前我需要找个地方吃点什么,但愿下午那个该死的门房会让我进门,上回我真想揍他……居然转身进去拿了一条咬了一半的面包给我叫我滚蛋……可是女孩们对我也越来越冷淡了,她们更多是做出各种笑容围着那个该死的费迪南德。同样是骑士,我显然比他更英俊一点,为何她们对我视而不见呢?难道穿着一身鲜亮的镶银带骑士礼服和一身灰色磨掉了毛的旧紧腿套装真有那么大的不同?” 一边咒骂着这个势利的社会,一边来到一所漂亮的带小花园的白色小楼前,那是他姑母的家。 “又来蹭饭啦?”女佣用眼神愤怒而无奈的问。 “是啊,怎么着你敢不让我进去?”康德同样用眼神坚定而无畏的回答。 这无声的较量后,女佣终于努力屏住气,沉重的挪到了一边,康德知道她正和自己那大肚子里要翻腾的嘲骂作斗争,生怕一吐了气就全蹦出来。 大模大样在饭厅中坐下,迅速扫了一眼桌上是否有油光:“怎么,齐斯姑母呢?你们……”康德努力把“你们不是都这个时候吃饭的么?”咽回肚子权当饭前小吃。 女佣拿过拖把在他坐的椅子前的地毯上使劲的磨着,那里很多街上的泥点也兴奋的跟着康德一涌而入。想到弄不干净一会儿准被一顿好骂,这女佣就恨不得这地毯是康德的脸,想到这她好象看到自己真得拿拖把在康德的脏脸上蹭着,不由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意。 这笑容使小康骑士信心大增:“我的两位可爱美丽的表妹呢?阿兹若亚和香其亚,哦,她们见到我一定非常开心,从小她们就一直爱跟着我屁股后面。” “可惜人是会长大的啊。”女佣心里冷笑着,嘴中说:“女主人去访友了,要晚上才能回来,两个小姐在楼上吃,你不应该打扰他们。” 听见楼上传来女孩隐隐说话声,康德心中发痒:“她们还不知道我来了吧。” “不,她们知道,可她们有事情。”女佣的声音硬的掉在地毯上叮当作响。 她们明知我来却都不肯下来见我,康德心中发冷,看来我的两位纯真无邪的表妹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剩下来的只有一个个被这世道改变得冷漠势利的壳而已,不知她的母亲和那些闲亲戚们在她们面前怎样轻蔑的把我说成一个好吃懒做只会蹭饭的流浪汉呢——虽然这也是事实——但他们就从来不曾看到一个人破旧的外套下那高傲而正直的心嘛——哦见鬼这我自己都觉得没用…… 坐在空荡荡的桌前,感受着世态炎凉人情淡泊,骑士不由心中奏起哀伤的乐曲,忽然想就这样走出来大步出门而去,不立下功业就再不回来。但是一听到女佣在厨房里丁当作响的弄着什么,他就又觉得世上还有一丝希望。这可怜的人就在这若有若无的憧憬中静坐,听着钟声的嘀答,默默体会着时间带给人的伤怀和腹中火烧还有眩晕感,他抬头看见那厅中祖父的画像,那老骑士挂满勋章,威武的望着他……祖父长得还真随我啊……康德这样想着,不觉站起身来到画像前,单膝跪下去默默祈祷: “祖父啊,我们这高贵称号的光荣呢,为何它也象那老橱铁盒中的勋章一样锈蚀没有了光亮,阿帕亚听说是过去骑士团中的豪门,但现在它的后人们却连一个骑上马的机会也没有呢。我不想再过这样终日混迹无着的生活,但我也不愿象我的伯父那样守着世袭的爵位变成酒桶饭袋坐吃山空,也不想去扛米袋或是作一个鱼贩渡过一生,先辈啊,以你的慈爱和威严指引我吧。” 他将额头靠上手背,无声抽泣。 背后一阵楼梯响,他大表妹阿兹若亚走了下来,看见这男人不落于人前的眼泪让她心软。 “亲爱的康德表哥,你还没有吃饭么?我让丽斯给你做。” 康德抹去眼泪回头,突然不愿再多在这里呆下去。 “我不去来吃饭的,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看看……祖父的画像,嗯,你们一切都好就好。我就要远行了?” “你要去哪?”阿兹若亚惊奇的问。 康德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脱口而出,他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再让人们看到他这个样子过活:“我……我要和几个朋友去开采金矿,很远……但我发誓,我会带着几大车的金银财宝回到这里来的。” 是的,我需要成为一个英雄,康德想。我必须去开始历险。只有战斗才能改变一个骑士的命运,美丽女孩只会投入勇士的怀抱。 当我成为一个英雄的骑士,我将要求所有败在我剑下的人承认云迪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并传颂她的名字。 …… 一路想着哪儿有魔巫与恶龙,康德发现自己的脚却走到了齐米丽亚的府园外。他知道他想来见到云迪。 齐米丽亚家族是他们家的世交。小时候康德经常与她在她们家大厅宽阔巨大的石阶梯上跑上跑下,在花园里追逐,但是孩子不会知觉时世的变换,两家的情分却早就随着康德家的败落而淡漠了。齐米丽亚长大后也及时学习了不要虚伪的道理,所以只对那些望族子弟投去微笑。康德经常成为舞会上的开心菜,人们喜欢看他穿着父亲的旧式不合身礼服却举手投足硬要摆出一副骑士架子的模样。康德知道他们在笑他却不明白为什么?向往骑士的道德与荣耀有错吗?还是这个时代只习惯向女孩子们炫耀赛马,打猎与收藏。 唉,骑士的年代已经过去了,魔族被打败已经三百年,剑与甲都锈蚀,伟大的神殿战争只有用戏剧和小说才能追寻了。 站在大厅中,康德不由觉得时光又回到与云迪相识的那个时刻。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舞会,齐米丽亚从康德的身边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康德觉得自己虽然穿得暗旧,可也不致于连面目也一起模糊了。 “齐米丽亚。”他喊。 “哦,是亲爱的康德啊。”齐米丽亚连脖子也不愿费力转回来似的挥挥手,“你先吃些点心,我现在很忙。” 是啊,她忙着要去谈论时装呢。 倒是旁边那个爱在姑娘们面前取笑他来显示自己不凡的费迪南德耳朵尖,觉得又找到了拿康德逗乐的好机会,过来亲热的和他碰杯。 “嘿,我们神奇的骑士康德,听说你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旁边女士们立刻捧场似的笑起来。可康德一点不觉得这谈话有什么好笑。 “是啊,我准备去学习马术和剑术,也许哪儿有人需要我去帮助。也许魔族正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一阵哄堂大笑。康德越发纳闷了,自己的话哪儿幽默么? “哦,正好。”费迪南德神色忽然变得一本正经,“我刚得到消息,富里斯海上有一位公主的船被巨龙击翻了,公主也被龙带去了龙岛,富里斯国王正与半个王国和公主本人来求取英雄相助。” “这是真的?” 一阵爆炸式的狂笑。康德都没有想到那些淑女们能笑出那么可怕的高音,有人都倒在地上快要打滚了。 康德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这舞会以后倒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当初是为了一份虚荣,觉得自己属于这个阶层,可现在既然自己要远行了,倒可以不必在社交圈与受轻视间为难了。只需要一匹马一把剑,高山的风雪和路边的羊群不会嘲笑他的。 可忽然笑声全部停了,大厅中变得安静无比。人们都望向一个方向,仿佛真有一个魔族从那儿冒出来似的。 康德也望过去,他看见那个女孩从门口走进来,象星辰忽然降临在人间,是她使所有的人鸦雀无声。所有的男士心无旁顾,所有的女士心生暗妒。她那褐金色的长发舒卷着,眼眸象蔚蓝的深湖,缓步走来,脚步轻盈的象走在云端。 事实证明,看到太不寻常的东西并不是好的征兆,但康德现在不知道。 这个女孩直接就向康德走来了。 “是什么这么好笑?” “我来介绍,”一位即将受勋的年轻准男爵跳了出来,“这位是云迪小姐,来自伟大的荷华德家族,西兹夫人的侄女,刚刚来到本城居住,她使我们的基洛岗城更加美丽了呵呵。” 齐米丽亚上前亲热的揽住云迪:“是啊,自从我们上次在西兹夫人家相遇,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们亲烈的讨论了当前的文艺与潮流。” 康德那一瞬间看见,这叫云迪女孩的笑容中闪过一瞬无奈。他忽然就觉得,这女孩应该不属于这群人,她是那么不同。不论是因为优越或是卑微,他们的孤独是一样的。 “你在谈论些什么?”云迪问。 “哦,关于历险。”不等康德张口,费迪南德抢着说,同时尽最大杀伤使劲微笑,“我们在讨论龙和魔族是否存在。” “怎么有人想去寻找魔族吗?”云迪说这话的时候,却只看着康德,这也许是因为他的衣装神色与周围格格不入。 “是的。”康德说,不知为何又充满了勇气,“我认为人应该去做点什么,而不是在闲聊与牌戏中度过一生。这个世界上的某处,也许就在那座山的背后,一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奇迹存在。” 所有人都在等着一场新的笑声,但是云迪说: “康德,如果你要去历险,请也通知我好吗?我愿意一路与你同行。” …… 康德一直觉得云迪的来到太象一个梦,因为太美好而变得不真实,不敢相信。 是的,几乎所有人都厌弃康德,补鞋匠、水果贩,修下水道的,门房,杀猪的,就因为他们是平民和他有世袭骑士的封号,可是他却不得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因为他破落的家世。当他们工作时,他穿着破衣在街上游荡,企图以自己的好吃懒做讨得一点骑士阶感的优越感,结果是换来更多的嘲笑和白眼。 但即使这世上所有人都抛弃他,却有一个人不会,那就是美丽的云迪,天主虽然剥夺了康德的荣誉与财运,却给了他一个美丽的奇迹:她的褐金色的长发和蓝色星辰般的眼眸。自从那次偶然的相逢,这女孩就总是对他投入热情与关切,她不嫌弃他居住在贫民区,经常坐着马车来邀他游玩。每当那白马的蹄声敲响石子路,康德就觉得心中变得明亮,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变得不同,云迪就是他的荣耀。 他们一起讨论骑士文学,谈论古代英雄的传说,去旧书店寻找难寻的古卷,把里面的诗歌当成魔法咒语来互相逗笑;他们去郊外骑马,云迪策马跑起来时就象草原上的轻风,她是那样与其他的娇气做作的贵族千金不同。康德相信云迪与他有着共同的兴趣——渴望冒险。也相信她对他有着暗中的好感。不论多少酸溜溜的家伙打击过他的妄想,康德仍然执着的相信云迪注定是属于自己的奇迹,为了云迪,他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位真正的英雄骑士,那时他将向她求婚,报偿她所给他的所有荣光与快乐。 所以即使他只有一件没有破洞的衣服,哪怕经受其他名门子弟们的再多白眼,他也要去参加云迪的舞会。象一个骑士一样! …… 那美丽白石大厅里,康德一人捧着酒不安的站着。除了云迪,没有多少会人愿意过来与他说话。而他也全不在乎,只等待着云迪。他知道她应酬完其他朋友之后一定会向他走来,热情的对他微笑,询问他今天的经历。她似乎永远对他的一举一动充满兴趣。他不知道是否该与云迪作一次道别,告诉她他决心做为一个骑士去历险,去为她立下丰功伟绩,向各国英雄传扬她的美丽。如果她坚持要和自己去,他会深情的说:“不,艰难的道路请让我来探寻,你只需要眺望远方,鹰会传来我新的功绩,而四方的人也将传诵你的名字。” 他想她一定感到高兴的,为他终于有了勇气。 可是当云迪真得向他走来,听到他这话时,眼中的星光却立刻蒙上了阴影。 她几乎是惊叫了起来:“别傻了,康德。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吧。你能做什么?一头城外的野狗也可能让你丧命,这么多人都平凡的生活,你为什么不能安份一点?我不在乎你天天游荡街头,但你能不能少一些这些幼稚的念头。” 她的声音如此之大,连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康德觉得所有人都在嘻笑着望着他,说,看啊,那个被女孩子教训的家伙。 康德忽然觉得很沮丧,原来他的梦想,他的动力……他一直以为唯一能理解他,欣赏他的人,也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分别。 “呃,我只是说说……我其实……呃……算了……如果你不喜欢这个主意,就让我没有说过。” 康德逃也似的走出了大厅,云迪却从背后追来了。 “康德……” 康德回过头。 “我们去广场上散散步吧……” …… 他们漫步在基洛岗城的广场上,黄昏给广场上洒满暗金色的光,霞光象是涂上去的一样不真实。这个时候,如果能牵上心爱人的手,一起远眺不说话,那是多么的好。可是他们只是低头默默的行走,能感到彼此间的距离。 “云迪,我要走了。” 而云迪只是注视着他,象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样:“康德,你所相信的,你会一直这样坚持吗?” “当然。” “不,这世上一切都会变的。你也一样。” “为什么你对未来这么悲观?” “因为……未来本来就是希望消亡的过程,一切都将展现在你的眼前,再不会有悬念,不会有盼望,你以为你所能追寻到的一切,最后都消失在遥边的天际。” “云迪……”康德叹了口气,“你阻止不了我,也许未来真得和你说得一样糟,但对我来说,没有比呆在这里更糟。” 云迪勉强的微笑着,“别再乱胡思乱想了,明天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庄园骑马吧。” 不,康德想说,明天你不会再看到我,我会独自远走。 但他却说不出口。走出很远,回头云迪还站在那,一直望着他。霞光洒在她的身上。 …… 第二章看到未来的人 ————————————————————————————————————— 摸着口袋中可怜的八十个铜币,康德在集市上转了半天也没有敢掏一个子儿。思来想去只有一把铁片刀是他唯一买得起的含铁物体。不过一张小纸片标明着“常磨防锈”,使这外来人有些犹豫了。 兵器铺老板大胖子古拉恩费力的抬起眼皮,看了看对着店中最便宜商品思考了半个下午的康德,从鼻子中哼了一声:“没关系,你这样的家伙不用担心修兵器那么长远的事。” “那就给我最便宜而且又不用修理的,谢谢!”这布衣骑士一气之下说。 一分钟后康德拿着把木剑出了门,身上还剩下七十五个铜币。好心的老板想附赠他一个纸袋做剑鞘,高傲的康德扬了扬手果然的拒绝了,他不想让人觉得他抱着长条面包去与恶魔战斗。 药品店里,面对满柜注明“二十四小时迅速补充体力”的药瓶,康德想起了兵器店老板的话,但最便宜的药瓶也要二十个铜币。 “我觉得这只值二个铜币,这是用什么草汁捣的?我看着象红叶花不是么?” “从哪来的这么多?不要弄脏我的药。”瘦瘦高高的药店老板华指看着柜台上飞舞的苍蝇骂。 “这多少钱?”康德指着门口一叠布袋。 “那是给人买了药装药用的。” “也就是说不要钱罗?”康德说着抓了一把扬长而去。 装备铺的老板娘阿加莎象是哪个秘密帮会的成员,康德不说对暗号她就是不搭理,后来康德发现暗号就是——钱币落在桌上的声音。最便宜的布衣也要五十个铜币一件,腰带十五个,靴子三十个,“头盔……不好意思,”康德说,“我的意思是角落里那个太阳帽——这也要三十五个?那么……五十加十五加三十加三十五等于……七十,这答案绝对正确。不是我算数不好我就只有这些你收不收吧。” 老板娘看了看康德,发出一声叹息,把布衣的袖子扯下来后扔给了他。 康德穿着背心遮阳帽举着木剑在街上高兴的走着,现在一个游历战士该有的他全有了。接下来,他该象那样传说中的伟大骑士一样迈出第一步了。 他正要迈出第一步,忽然有个声音在康德的耳边响起来,是的,就在耳边。 “有人想知道命运吗?” 康德四下张望,可看到的是路边空地的一个老头,他无力的靠在树下,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袍,脸上泛着发青的病色,脚边还放着一个装了几个铜币的破碗,但看他的瘦弱身体,象是坐下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五个铜币,五个铜币就看自己的未来……”那老头看见康德望着他,立刻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喊了起来,周围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人喜欢五个铜币就能看到的廉价命运。 “嘿,年轻人……”他正要走开,那老头探身向他招手,象是想召唤一块会走路的面包。 康德有些盛情难却的移了过去。 “不想知道你的命运么……”老头打量康德象打量一颗长满金币的树。 “不妨说来听听。” “如果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要说呢?” “告诉我今后一周会发生什么?” “你会遇上来自远方的人,你要小心那些奇怪的出现在你身边的美女,尤其是她们对你表现出格外的兴趣时。” “然后呢?”康德听得很有兴趣。 “我饿了。” 康德抓了抓脑袋,拿出一个铜币丢在碗中,“我就只能给你一个铜币……” “真可惜啊……本来你可以成为这世界最强大的人,这下只能成为某个不知名的剑士了。”老人捡起那铜币研究着它的真假。 康德抓抓脑袋,“你,你说什么?” “天主本来准备让我给你以神示,告诉你到哪儿去取得无穷的力量,可是你太小气了,我决定另选别人。” “天主的嘱托你也能随便改?……那,那么成为最强大的人收多少钱?”康德瞪大眼睛。 “五个铜币。” “倒还挺便宜。如果我给你八十个铜币我会变成什么?” “如果你把身上所有的钱全给我,我就什么都不说,立刻收摊去找个地方吃顿饱的。” 这个坦白的老头使康德笑了,他又丢下了二个铜币:“这也够你今天的面包了。” “这下你升级成普通骑士了……”老头点着钱说。 这时一个金币丢在了老头的碗中,有个富家子把康德挤到了一边。 “你会成为圣骑士的。天主赐福给你。”老头点头哈腰的说。 “老兄,你亏了,一金币够当二百次圣骑士了。”康德对那浑身鲜亮的家伙说。 那富家子白了他一眼,弯腰凑近那老头:“我才不希罕什么圣骑士,我只想知道城里最美的比利娜会不会看上我?” “哦,这可比拯救世界难多了。”老头收起碗就想溜。 这时又一群人冲到了他面前:“混蛋老骗子,刚才我们老大丢了五个铜币当圣骑士,可刚出了城就被怪兽咬掉了腿,来,退钱!” 老头把碗死死护在怀里喊:“死人也能做圣骑士,断腿又有什么关系?” 可他还是被踢倒在地,碗中的钱散了一地,那些冒险者们把它们全部捡起来。 “嘿,其中有一个金币是我的!”那富家子喊着冲上去,可立刻挨了劈面一棒,晕倒在了地上。 当他们散去,老头哆嗦着在地面摸着有没有剩下的钱。 康德叹了一口气,蹲下去又把一个铜币放在老头手中:“好了,换一种安全点的职业吧。” “你刚才为什么不冲上去和他们博斗,帮我抢回那些钱!”老头气冲冲的问。 康德觉得好气又好笑:“我还不想在历险的前一天就倒在地上。” “真可惜,你怕什么?当你快要被打死那一刻,自然就会有一个美女来救你,她又碰巧是这个国家军队统帅之女,你便顺理成章的走上了圣骑士之路,可现在好了,你贪生怕死,机会没有了。” “你被打糊涂了吗?” “不,因为我有一双看到未来的眼睛。” 这时几匹骏马跑近他们身边,为首一位衣着华贵的美丽女子,神情高傲,后面跟着随从的军士。他们看也没看康德的跑了过去。可如果这时候康德正在与人搏斗…… “我不要神示了,我只要你那双眼睛就行!”康德扑向老头。 老头护住眼睛:“玩笑,玩笑而已,我只不过是碰巧看见他们跑过来。” “哼哼,我也是玩笑。”康德站起身转身走开。 …… 广场的一角上,康德听见一位弹唱者正在人群中卖力的唱着关于古代骑士历险的歌本: “那少女终于开启了她的玖瑰的嘴唇 低声低呤在夜行者的耳边 她的娇羞使那骑士心醉 把那沾着魔血的宝剑落在脚边 打败魔龙的手此刻拂上那柔弱双肩 那冰雪的肌肤儿在微微颤抖 这骑士再也不能抑制自己身上火焰 他一把抱起公主叫着她的名字 把那洁静玉体外的白纱扯落 哦……哦啦……啦啦……“ “别啦了,快接着唱下面的!”人群中有人喊。 康德皱起眉头,走上前去,喊起来:“不是这样的!” “别打岔,正唱到关键的时候!”人们回头瞪来。 “不是这样的,”康德喊,“这段《阿菲格》我听过两百遍,阿菲格骑士虽然是十二位骑士里第一个见到公主的,可是那时已经重伤了。一路把她送到巨鳍港,交给前来的赫兰骑士和静水骑士,就伤重而亡,一路上连碰她一下手也没有,所以后人才称他是骑士的典范,哪有他和公主那个……的一段啊,怎么给改成这样了?” 人群中的唱歌者一下冲了出来:“哪个混小子在依拉古王的雕像下面说疯话!我唱得是正宗的《若星汉史诗之范德尔王和他的十八骑士带领人类英雄们在这篇大地上的伟大而永不可磨灭的胜利》,卡休理大神官亲自修订的版本,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哦?这叫《若星汉史诗》么?我一直以为他叫十二骑士传,是我小时候我们村阿尔沁大爷讲给我听的。” 人群中发出笑声。 “快走,小子,别在这捣乱!”人群中有人向康德挥着拳头。 康德悻悻的从人群中走出来。“那故事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时一个小孩扯了扯康德的衣服。 那是一个戴尖帽的小孩,穿着不合身的捡来的成人衣服剪成的袍子,如果那也算袍子的话,破成一条条长须拖在脚边,手从衣服上的大洞里伸出来,一看就知道是他流浪者营地来城中心乞讨的。 “我没有钱了,小家伙。”康德说,“真的,我和你一样穷。” “不!我想告诉你,我听过一个人和你有一样的报怨。他也说:“‘现在真正的若星汉史诗已经失传了,要不就是被后人改的面目全非。’他也是一个游吟歌手。他叫罗恩。“ “哦?他会唱真正古卷版本的若星汉史诗么?” “不,他也知道的不全,他一直流浪各地就是想补足全本的史诗。上次他还为这事和其他的歌者打了一架。他就在广场的那一边,我可以带你去。” …… 康德走过广场,午后的阳光使楼塔上的石条发出乳白色的光。他看见了那个年轻人,抱着一把橙色的琴懒懒的躺在阳光下,仿佛世上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我看见你的帽子里没有半个钱。”康德说,“为什么来到一个游吟歌手面前却听不见歌声?” “我的歌曲里没有他们喜欢的东西,”罗恩说,“我不知道克德尔王曾经娶过十六个美女,也没法把他每夜如何求huan这些无聊的事编成歌来唱。” “那你的歌里有什么呢?” 罗恩手指懒懒的抚过琴弦,忽然一股音乐就涌了出来,象是光的泉冲洗了广场的喧闹,使那些早已破碎的古老大钟重新回荡鸣响。 “我的歌里有当路里兹走过教堂时的钟声……” 他又拂了一下琴,这回康德仿佛听见的风雪声和马啸。 “还有卡利尔带着军团翻过坎帕拉山……” 罗恩的手指飞快的拨动着,无数个音跳了出来,象火星,开始汇成火焰。 “依德尔人攻占了古都,他们的弯刀上血色焦黄,漫天大火烧了七十天。” 康德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从眼前的历史幻境中跳出来,他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有这样好的琴技,却没有人听你演奏。” “人们浑然梦游着,听不见我的呼唤。而我嗅到不好的气息,我在阳光明亮的大地上看到了黑暗,有些什么正躲在阴影里,等待夜的来临。” “真棒,你什么时候说话都和念诗一样吗?”康德说。 “不,这是《当黑夜从大地涌出》的经典唱词,你这白痴。”罗恩不满的瞪着他,“你或许该知道这段诗歌的典故。” “是指四百年前魔族从地下的涌出吗?” “是的,是战争的开始。”罗恩望着广场上的游动的人群,“太阳落下前一瞬,人们浑然不知,它将再不升起。”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倒希望魔族能再一次来,”康德忽然变得高兴了,“没有壮举的人生是多么乏味,我正是期待着这样的冒险。如果魔族再次涌出地下城,我正可以再一次的打败他们,成为新的英雄。” 罗恩怔怔看了眼前这个家伙好久:“成为新的英雄?你?我想你或许会在故事的第二十八页就死掉。” “至少我是一个剑士不是么?”康德挥舞着他的木剑,“而你呢?用你的歌声使恶魔流泪并理解和平与爱吗?” “看不起一个游吟者?”罗恩冷笑着,“你们都是些在白天行走的盲人。你们看不到我所看到的事情。” “等等,我呢?也许我才是未来的英雄。”那流浪儿说。 “你?哦对不起主角大人,我们把你忘了,呃……你叫什么?”康德问。 “柯斯丁——米泰尔。柯斯丁。” “哦,”康德的确有些惊讶了,“一个流浪儿居然有一个这么高贵的姓,柯斯丁?我几乎以为你是三百年前那个最伟大王族的后裔了,以后别乱给自己起名字了好吗?” 罗恩忽然站了起来,“你们根本意识不到什么将来临,和你们在一起只是浪费我的时间。”他拔腿就往远处走去,把康德和流浪儿甩在原地。 “他就是这样。”小流浪儿柯斯丁说,“你得允许一个吟咏者有点脾气是不是?” “我倒希望他能允许我有点脾气,为什么他一听到别人想当个英雄就暴跳如雷?”康德说。 “我听说……事实是我猜的,他有个很了不起的老师,因为他懂很多东西,比如你看不出来的事他一眼能看出来,而且他懂古精灵语,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没有一个大师级的人物教授,肯本不可能学会。” “听起来倒是比我更有本事,可现在他只是在这里流落,怪不得会象一只开水壶上的锅盖,他所说的什么什么将要来临?那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或许他有预见或占星的能力。你也可以去找人推算一下命运,听说城中的法师史台比的水晶球就很灵验,可以看到到未来,不过算一次要五个金币。” “天哪,我身上只有五个,不,四个铜子,有没有便宜点的?” “当然,‘这世上有你所需要的一切,”流浪儿柯斯丁做出一副饱经世事的劝导者模样,“……只要你愿掏空你的口袋。’知道是哪位诗人说的?” “现在我的脑袋和我的肚子一样空,我现在得找个地方去弄点钱,再见,我的小王子殿下。”康德装模作样向他行了个礼。 “再见!我的首席骑士!” …… 游吟歌手罗恩回到了他的住所。 这不过是一个流浪者的营地,这样的营地在基洛这样的大城有好几个,但毁弃的破屋,临时的草棚,乱飞的苍蝇,连倒处窜的野狗看起来都是一样的。罗恩这个月已经把几个地方都住过了。他想找一个能月光下静静弹琴的地方,但这种地方老是臭气熏天,嘈杂不堪,半夜也常听见酒鬼的干嚎、斗殴的喊声和男女吵架的尖叫。看来只有城中心的花园区和城外的树林是安静的。但花园里警卫在巡逻不准流浪汉进入,而城外则潜伏着野兽和传说中的妖魔。 “这个时代是不需要歌手的。”罗恩在一件只有一半屋顶的破屋的一角叹了一口气,拨弄琴弦,听见了敲破锅般的声音,这琴算是修不好了。他一生气把琴狠狠甩了出去。但刚扔出手他又后悔了,于是他纵身窜出,在琴撞到墙上之时又把它接在了手里。 他警惕的看看周围,被人发现他有这样的速度总是一件可能招来麻烦的事,没准会招来卫队的审查,那会牵出很多事。但除了一个算命为生的老头儿傻傻的望着这边之外,没有人发现他刚才瞬间的动作。他觉得累了,靠坐在墙边沉沉的睡去。 …… “罗恩,你要拯救我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从魔王的手中。” 他似乎正站在一个无边的黑暗殿堂中。 殿头响起了脚步声,那个可怕的黑影正一步步走来。 “未来的魔王正在苏醒,快去从若星汉古卷中寻找到力量,你是唯一能与他抗衡的人。”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了,罗恩想使用魔法,却发现自己一个咒语也不会。 “我不会!”他大声喊着,“我的老师什么也没教给我。” 黑影越走越快,越来越近,大殿倒塌了,一切直压过来。 …… 罗恩醒来,忽然发现自己的眼前,有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 “罗恩失踪了,”小流浪汉柯斯丁匆匆来找康德,“哪儿也看不到他。” “是么?他去会哪里呢?也许只是吃早饭去了。”康德满脑子都是早饭。 “听说有人看见他被一个可怕的怪人拉入地下带走了,他的琴还落在地上。人们都说那可能是生活在城外森林中的魔怪干的。” “啊,看来是需要我出城历险的时候了。”康德挥舞着木剑。 “就你这么弱,我看你还是不要出去了……”柯斯丁一脸难色。 “哪个英雄没有经历风险?若是不从现在就开始锻炼,将来怎么与魔王的大军战斗呢?”康德壮志满怀。 “魔王?”柯斯丁抓着脑袋,“可三百年前就没有魔王了啊……” “不,只要魔族还在,他们终于不甘心失败的。不然我们怎么有机会成为英雄和拯救公主?” “可是那是因为骑士小说家们需要不停的出版小说的缘故吧,这世上,还有魔族这东西么?” 是啊,世界上,真的还存在魔族吗? 第三章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这是巨大而黑暗的地下城。 在地下数千里的地方,没有光与暗的交替,时间仿佛也失去了意义。城市与岩石结合为一体,在巨大的峭壁上无尽的延伸着,没有人知道这地下城邦的规模有多大,只知道如果所有的窗口都点起灯火,那么地下将变成赤红的星空。 是的,仍然有光,它们从巨大岩石的内部涌出来,从地心喷薄出来,带着无比的热度,让人激奋也让人恐惧,象生活在这里的民族一样。 在一面山壁上,一座巨大的建筑也正涌出光线,它有着旧纪元的古典风格,石柱,拱顶,廊顶和柱基上的石雕,看起来它本不应该在这里,倒象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按入了巨岩之中。可它却又的确是一石一砖在峭壁上建造起来的,虽然大部分都在石壁的内部,可建筑者还是把本该属于地面的风格高难度的展现在了垂直的岩壁上,这是为什么呢?在这黑暗的地下,一种观念却仍顽强的生长着,从坚硬中破壳而出。 而建筑的内部却是灯火通明的,炽热的熔岩被导入,在穹顶上沿故意造出的裂纹流动着,却不会滴落,的确是杰出的建筑技法。这使建筑内部变得温暖,抵消了地下那极黑处传来的刻骨寒意。 这里是死亡法则学院,魔人和亡灵们在这里接受教育——黑暗种族也需要知识,尽管和那些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所学的截然相反。 在这巨馆顶层的阁楼中,许多排书架几乎顶到了天花板,却蒙满灰尘,书也散落的到处都是,似乎很久没有人整理过了。 这里当然不是正规的藏书室,而是——可怕的禁书封存地。 可现在,禁书们正被两双手翻的七零八落,似乎一点不害怕书里跑出什么恶魔或死灵……也的确,翻着它们的本来就是两个魔族。 “嘿,我说难道。”一个声音响起来,“你在看什么?快帮我找《若星汉骑士传之阿菲格》的第四本,为什么这套书从来就不全呢?这帮死骷髅放书的时候从来不按次序和作者……我急着要看结局。” “别吵!如果,我好象又发现一本不错的,是骑士传 第四章拯救歌手罗恩—— 康德终于决心去寻找失踪的罗恩,作为一个英雄骑士的第一步,踏入可怕的魔境之地,然后遇上一系列的奇遇,救美女或被美女救,得到大法师的真传,或是上古英雄的宝剑,这些奇遇必然就象基洛岗城里的装备店一样满大街都是,康德深信不疑自己也能遇上二三十件。 这片黑暗的魔境森林中到处传来奇怪的声响,象笑声,象笛声。地下妖精从地洞中探出头来张开大口高唱,这声音在森林中四处回应,象多声部的大合唱。野兽与怪物搏斗的乱吠,巨足怪行走时低沉的吼叫。康德就在这怪兽的剧院中小心的走着。两个小时后,他听见前面传来很多乱哄哄的声音。 “我发现他们啦!” “向东,向右,向左,向四面八方,包围矮人们!” “包围圈组成了,现在所有的矮人都被我们包在了圈子外面!” “我们攻进矮人的小屋了,他们早就全被我们吓的跑到了外面,现在我们决定长期占领,让外面的矮人没有地方住感冒而死!” “啊!不准往屋子丢蜂窝,这是战争公约禁用的!” 这是那有人在进攻矮人村落想捉矮人去作奴隶?康德想,听起来他们并不走运。 …… 此时林外的另一处,矮人阿兹正在他的半地下的树洞屋中,看着墙上紫色的蘑菇象气泡一样一个又一个飞快的长出来。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忧郁气质的年轻人,那是被他从城中带来的游吟歌手罗恩。 “林子那边吵吵闹闹是为什么?奴隶和金钱?还是独居的生活好啊。”阿兹伸出黑胖的手指,用尖指甲划开蘑菇,津津有味的吸吮着流上指上的汁液。“我施过法术的蘑菇长得快不快?一会儿就有紫蘑菇炖肥虫汤喝了。” “一个喜欢魔法的矮人?真是稀有。我还以为你们都喜欢挥着大斧子。”歌手罗恩坐在潮湿的地面上缩着身体,这个树洞对他来说太小了,他试图伸一个懒腰,可是顶棚立刻格吱怪叫起来。 “我的同族不喜欢我,正如我不喜欢他人。我立志要改变矮人族只会蛮力的冲锋队形象,结果他们就不让我住在矮人村里,说我煮魔法药水的味道让他们吃不下饭。”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我在城中游吟弹唱为生,没有做过伤害矮人的事情。” “没有什么,我只是听说你是这世上少数知道真正原始的若星汉史诗版本的人,我说得是原始的,不是那些被改得面目全非无聊透顶的版本。” “看来我面前还是个热爱文化和考古的矮人?很少有人对什么原始版本感兴趣,人们喜欢被改得更传奇和香艳的版本不是么?诸如银子骑士得到了一头母龙的爱情,然后又得到了一山洞的财宝,最后他碰到过的女人全嫁给了他,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公主,于是他得到了十八个王国……” “好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愚蠢的人怎么知道真实的价值。我只要那失传的古精灵语的版本。” “你看,你也陷入了某个虚妄的幻想之中,你一定是又听某个人说原始的古精灵语版若星汉史诗中记载着伟大的咒语是吧。怎么会有人去信那些?我的老师一生致力于收集原版若星汉古卷和研究古精灵语,但他成为大法师了么?不,他连一根火柴都划不着。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对古文化执着的老学究而已。而我也不是他想要的好学生,我没法记下那几万行的诗歌。所以很绝望的跑了出来,你找错人了。” “唔……这没有关系。”矮人阿兹说,“你应该早遇上我,我可以让你能记下大图书馆里的所有东西,只要……你把这个喝下去。”他笑起来,脸上堆满皱纹,举起一杯冒泡的绿色药水。 “不,别想。你这变态混合狂,我刚看见你把粘虫放进去了。”罗恩大叫起来,他一挺身,头冲破了顶棚,从地下穿了出来。头上顶起一个树桩,脸上全是泥土与草根。 可是矮人阿兹却已站在地面上他的面前,把怪笑的脸凑到他的面前,捏住他的鼻子。把那杯绿色药汁全部给他灌了下去。罗恩只觉得一阵不断恶心,一股气体从腹中冲到脑里,他一阵眩晕,感觉脑袋一下大了几倍。不,不是感觉,是真的大了几倍,那个树桩已经从他的头上挤掉下去。 “哦,真好,这样再喝几杯,你的头脑就足够装下所有的若星汉史诗了。” “见鬼!你这个蹩脚三流巫师,这就是你的‘增强记忆’的方法?我走在路上,别人会以为我是个蘑菇的!”罗恩大叫。 阿兹把他从树洞中拉了出来,“唔,你现在开始回忆,看是不是能想起很多东西。” “哦……是的,我现在满脑袋的过去,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偷了古曼农庄的瓜,是五个,四个大的一个小的,我还记得和我一起去的小孩的名字,他们是史奇、华斯、阿德尔,阿德尔那时穿着一件大衬衫,有两个洞五个半扣子……” “想些有用的!你那个老师都教给你什么?” “哦,太多了,现在每一句都一清二楚。”罗恩情不自禁的去摸身边的琴,猛的大叫起来:“我的琴呢!被抓你的几个家伙给摔了。没有琴我怎么唱歌?” “你就不能清唱?或者念给我听就行。” “不,不不不不。我手上没有琴就张不开口,念不顺任何一句诗,这次我老师长期训练的缘故。” “哦,见鬼!”阿兹站起来在火堆边来回的转,“好吧,好吧,我去给你弄一把,不过你可别走远!这儿倒处都是树妖和鬼怪。” “好的,你认为我捧着这个见鬼的大头能跑步么?再说我也不想死在这恐怖的树林中某个地方。” 阿兹念动咒语,忽然跳起来,象跳水一样头朝下栽入了土中,而那地面也竟象水面一样收容了他。地表泛开如涟漪一般的波痕。波痕平静下来后,阿兹不见了。 “这就是精灵族的地行术?嗯看来他给我喝的药水还真有点用,他念的咒语每个音我都记的明白。可惜我没有魔力来驱动这个咒语。不过这并不是我不逃走的理由,在我看来这片树林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地方。”罗恩说着,四下看看,忽的箭一般射入了森林,他的行动竟比豹子还要敏捷。 …… “歌手罗恩究竟在会哪儿呢?”康德正在林中东张西望,忽然树从中什么东西冲了出来,一张比常人宽两倍的脸伸到了他面前。 “啊!蘑菇怪!”康德大叫起来。 “叫什么?少见多怪。不就是头大了一点么?”罗恩气恼的说,现在他脸上身上全挂满了草和树叶。 “这个蘑菇会说话?”康德伸过头来张望。 罗恩用大头狠狠的撞了康德一下:“插路标的,注意你在和一个艺术家说话。” “艺术家,你为什么戴着这个大头面具在树林里走,不过它真是匠心独具,你怎么能把这张脸弄的这么好笑?哈哈哈。”康德笑地倒在地上。罗恩无奈的瞪着他。 康德忽然反应过来立刻停止了笑跳起来:“我不是插路标的。” “你不是插路标的,为什么手里拿一块路牌!” “天哪!你难道认不出来这是一把剑么?”康德气恼的说,“是木剑骑士康德,并且是未来可能成为圣骑士康德。我没时间和你费话,我还有很重大的使命要完成。” “骑士康德!”罗恩冷笑了,“一个拿木牌子的徒步骑士?” 正说到康德的痛处…… “我承认,你在蘑菇怪中算是相当英俊的……”康德决定安慰一下罗恩,“但我认为没有一本作者精神还正常的小说会以大头蘑菇为主角,当然,烹饪书除外。” 正说到罗恩的痛处…… “这是历险者的奇遇明白吗?如果一个人一生没有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那么他一定是个碌碌无为的庸夫,是不是,插路标的先生?”罗恩奋起还击。 “奇遇?我倒知道那些骑士小说中一个骑士在成为英雄之前总会先遇上几个美女,这样他就有了无穷的斗志,但没有听过会先变成蘑菇的。” “那么你的美女在哪里呢?未来的骑士?”罗恩冷笑着。 “不过我倒知道会有女人在等着你,因为主妇们正需要蘑菇做汤。” 两个未来的大英雄,今天的刻薄鬼哼了一声,各自走开。 …… “该死,我要救的歌手罗恩到底会在哪呢?”当康德在林子里转了五十多圈后,他开始纳闷。这个任务的难度也太高了吧。 …… 第五章罗恩与康德的美丽奇遇—— 罗恩穿行于密林之间,他极敏捷的穿过树枝间的缝隙,在重重交错树根间跳跃,跑动带起的风牵动了草叶,这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速度。照这个速度,他天亮之前就可以跑出密林了。当然——如果他认识路的话。 一声大吼,就在罗恩的身边,一只长爪兽从树从中猛的探出,将巨爪扫来。但罗恩的奔跑是如此之快,使它扑了空。罗恩刚有点后怕,面前很近的地方忽然土地分开了,这次是一只几十英尺高的长毛巨兽从地下拱出,狂吼着,在他面前象山耸立起来。 罗恩冲的太快,已停不下自己的脚步,慌忙之中从巨兽的身下钻了过去,正回头张望着,身子却悬空了,前面的树从后却藏着一个陡坡。罗恩大叫一声就踩空摔下坡去,扑一声落进落叶堆里。 长毛巨兽吼着从坡上露头了,罗恩拼命挣扎着,却在极厚的落叶堆里连地面也踩不到。 忽然巨兽停止了吼声,它象看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缩低了身子,慢慢的转过头,忽然飞也似的跑了。 罗恩好不容易从落叶堆里爬了出来,忽然抬头,看见了一个让人吃惊的景象。 他前方的坡上,一个金红相间的极绚丽的光环正在慢慢缩小。 “天哪?好惊人的魔法光环,象是……象是一个空间门?这是高等法师才能用的法术,有大法师来过这里了?” 忽然扑得一声,一个什么从他身边的落叶堆里冒了出来。罗恩吓得跳了开去。 “什么怪物?” 那东西拍抖去身上的落叶,罗恩却更瞪大了眼睛,他看清楚了,那不是怪物,而是一个人……是一个女人……是一个女孩……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孩! 当落叶从她身上片片飘落,一个纤巧秀美的身影显露了出来,紫色的长发,银色的轻甲,她就象是当风吹过草从,突然显出的一朵奇葩。 罗恩不由精神振作,觉得这是显示男人的优雅风度的时候了。他伸出手去:“可爱的姑娘,你怎么会从落叶坑里冒出来的呢,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那女孩边拍着落叶边伸出手去:“谢谢……”她这时抬起头看了罗恩一眼,忽然吓得一抽手,把罗恩又给拉得一头倒栽回了落叶坑里。 女孩在罗恩头顶上一通乱踩,“好吓人,大白天也有蘑菇怪!”女孩踏着他跳上坡去,转眼消失了。只剩罗恩愣愣在站在落叶堆里。 “我不是蘑菇怪!”罗恩愤恨的喊。他恨自己的大头,下次抓到那个矮人阿兹,一定要给他灌一百瓶自己做的记忆药水。 忽然他身边扑的又有一个东西冒了出来。 “啊?又长出美女来了,这可真是个奇妙的落叶坑啊。” 可是这回是——矮人阿兹,他咧开大嘴,露出长期喝魔法汤汁而染得紫一块黄一块的牙齿,冲罗恩怪笑着。 “我亲爱的小蘑菇,你的记忆力好些了吗?” “不!救命啊~~~~~~~~” …… 可怜的康德在森林中迷路了,而黑夜兴灾乐祸一般很快的赶来了。他摸黑跌跌撞撞的走了很久,撕破了衣服撞起了大包后,康德忽然停下了。 脚下的土地似乎有了一些什么不同。他抬起头,眼前突然一片豁然,漫天的星光象是突然扑下来的,一下洒在他的身上,天穹尽收眼中,半透明的淡彩色星云在天空飘移变幻着,象是海中的发光水母。 康德抬头望了好久,才想起疑惑为什么密林中能突然看到星河的。 那是一片空旷焦黑的土地,就这样在密林中毫无迹象的突然展开了,象是有一颗巨大的火陨星降临过这里,或是十条火龙在这发泄过暴怒。 许多焦黑的躯干倒伏着,不知道是人的还是树的。而在这黑暗的中心,似乎有什么仍立着。 康德努力的聚了眼神去看,却仍然不敢确定。有什么不容怀疑的存在着,它却与周围的夜色溶为一体。如果那是一个人影,不可能会那样幽暗,象是吸引了所有的光。 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正在向那黑影靠近,象是受到了某种诱惑。即使他停住脚步,他仍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正移向它,或者说,它正在逼入他的内心。 突然,一个女孩子象是凭空冒了出来,“当当当当!吓着了吧!” 康德大叫着倒摔了出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你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女孩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黑色纱披:“隐身斗篷……可是……我不明白……我躲在隐身斗篷里,你是怎么看见我的呢?还凑得那么近傻看傻看,鼻子都要伸到我脸上了。” 康德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的紫色长发在星光下发出的水纹般的光泽,眼眸中仿佛也和淡彩色的星云一样深幽,象是一个和环境格格不入的幻影。 “你?你为什么大半夜站在这里啊?” “我在睡觉啊。” “站着睡觉么?” “我平常还喜欢倒吊着睡觉呢。” “真是奇怪的习性,听起来有点象蝙蝠……” “啊,既然你把我吵醒了,就把你的血作为我的夜宵吧……你去哪?” 康德刚转身想走,女孩的手已经搭在他的肩头了。 “我去……我去帮你找点别的动物,你不挑食的吧?” “你倒挺聪明,这样吧,不吸你血也行,做我的奴隶吧!” “凭什么啊?” “我需要很多的奴仆来供我驱使,因为我要找一个人。” “你要找谁?” “一个叫康德的人。” “康德?你为什么也要找他?” “因为……他将成为我的主人……” “主人?为?为什么?” “咳!你少多问!烦了用魔法把你的嘴巴变到屁股上!” “呃……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你要找的康德,长什么样?” “这……我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从来都戴着厚重可怕的甲胄,连脸都罩了起来。” “原来她说得不是我……”康德心想,如果让她知道我也叫康德,她也许会生气把我变成一只兔子什么的,“好吧……你答应不吃我……我就帮你找这个人……” “做我的奴仆可没那么简单,”女孩手一点,一样什么冰凉的东西嵌在了康德的脑门上,“这样才算是作了标志。” “这是什么?”康德伸手去摸,额头上象是被嵌了一颗小小的钻石,不痛却怎么也拿不下来。 “这是魔族使者的标志,你是最低一级,所以是灰色的晶石,看我额头上这颗,比你的漂亮吧,是紫色的,这说明我是地位很高的魔使,仅仅比最高的红钻魔使差一级呢。” “魔……魔族?”康德叫起来,“你是魔族?” “叫什么叫什么叫?没见过吧,稀罕吧,别再傻盯着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睛变到脚丫子上去。” 康德一心想遇见作恶的魔族大打一仗然后成为英雄,可是魔族真得出现了,他却傻眼了。 “我……我没想到魔族是这个样子的。你要找的康德?也是魔族?” 女孩的神情忽然暗淡了:“我的主人……他已经死了。他也许是世上最奇特的一代魔王,也是最失败的,但我仍然尊敬他,因为我了解他的与众不同……没有人真正了解过他……人们只想打败他成为英雄……我恨所有自以为光明的法师和骑士们!” “他死了?”康德开始摸不着头脑,“那你还要找他?” “叫你不要多问!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奴仆了,去帮我找一个叫康德的人,一发现就立刻告诉我,你按着额头上的灰晶石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听到了。” “好的,再见!”康德完全没有了战斗的意志,只想快点逃开去拧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 “再见个鬼!回来!你知道要我的名字吗就再见?” “对不起……请问主人……你的名字?” “我叫百亚!百亚!你要是忘了,就去死吧。记住!见到叫康德的就通知我,按着额头上的晶石呼唤我的名字。” “知道啦!烦不烦啦!”康德象上学要迟到一样逃也似不见了。 …… 康德正狂奔着,忽然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不要再用你那隐身披风啦,很容易出交通事故的你不知道吗?”康德对着黑暗中骂。 “康德?你……你在说什么?” “云迪?”康德听出了这声音,睁大了眼睛。 云迪从树林的月光阴影下走了出来,“康德,我一直在找你,一整天了。你怎么了,你半夜跑到树林来做什么。快和我回去吧。” “我……我在历险啊……你怎么能找到这么深的密林中来。” “你现在离城外只有五百米啊。你抬头看看,那边就是城墙……” “啊……真的……”康德有点沮丧,可忽然想起了什么,“云迪,我刚才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一定是幻觉。”云迪手抚住他的胳膊,“你知道这晚上林中的雾气会结成很多幻妖,让人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比如你想有钱你就会看到一个藏满财宝小屋,你想成为英雄就会看到魔鬼正在作恶,但是天一亮起来,一切都会消失,什么都不是真的……” “也许吧……”康德想刚才的事的确太不真实了,“可是……” 可是地面就在这个时候裂开了。 康德和云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从地下钻出来的……人。 他们穿着黑色的不知名金属的战甲,戴着黑色巨兽骨的头盔,拿着巨大的武器,盔甲上到处都是骨刺,脸藏在巨兽的骷髅中,黑洞洞的眼眶令人感到死亡的冷酷。 这种穿着的只会让人想到一种人。 这个种族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出现在地面上了,但没有人会忘记他们,多少代来,他们在史书戏剧小说中布下了无数可怖的阴影。现在的人们也只在图画和露天剧场里见过魔族的装束,但正和眼前这两个人穿的一样。这个三百年来没有再出现在地面上的种族,今天就这样的突然的一而再的冒出来了。 两个魔族战士走到了他们面前。双方互相对峙着,空气象要凝滞了…… 可忽然其个一个叫了起来: “原来人族是这个样子啊,这回终于见到活的了。” “不要大惊小怪,难道,准备战斗。”另一个魔人喊。 那个名叫“难道”的魔人对着云迪上前一步,“嘿,很高兴遇见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难道。” “你还想对敌人行吻手礼吗?”他的同伴气的大叫。 “嘿,如果,对丑陋敌人当然不用,可是这么美丽的敌人……” “叫你少看些女作者写得骑士小说!她们通篇就会写舞会啊王子啊骑士风度啊什么的,遇到战争场面就一下子跳过去,然后就是女人们哭哭啼啼的有想念啊相思啊,写上几百行的诗,腻烦死人了。”魔人如果暴跳着说。 “难道魔族就不需要骑士精神吗?”难道反驳。 “那又有什么用?反正最后还是要砍得谁也不认识谁!” “如果你们真是魔族,那么到地面上来做什么!”康德想,他应该显示出勇气。虽然如果没有女孩在身边,他会逃跑。 “如果,大祭司说魔王灵魂被封印之处就在这片森林中,是吗?”难道想起来什么似的问。 “别说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 “有什么好瞒的,但凡看过骑士小说的都能猜到了,魔族来到地面上除了复生魔王还能做什么?” 如果在难道的头上狠狠拍下去,“和你这个军团最笨最不知所谓的家伙出来一起执行任务真是我的不幸!刚才在地下你又撞在石头上了吧。” “你也不怎么样,运气值为负的家伙,六翼神龙军团第一倒霉蛋。有你在的任务没一个能完成的,难怕是最简单的到隔壁打壶开水的任务你也肯定会在路上把碗打掉!” “你们真得是魔族?太出乎我的想象了。”云迪嘟囔着。 她的话被难道听见了,他放弃了和如果的撕打,“怎么你以为魔族就是只穿清一色一身黑没有个性的民族么?那是老一辈了,我们也是有艺术审美力的,比如我现在这身战甲,我就把它改成夜光的,晚上会发出七色光芒……” “哇!怪不得我们上回夜袭血族堡会被发现,原来是你这个笨蛋……我说怎么那时城堡上所有的箭向一个发光的东西射过去。”如果向他扑去。 “还说呢,我帮战友们吸引了几万支骨箭,你们才能顺利攻进去。不过可惜身为军团第一倒霉蛋的你进门的时候被吊桥掉下来给砸了……” “够了!你们这些黑怪物!”云迪喊,“回地下再去争吵吧。” “她叫我们什么?”如果问。 “怪物啊!”难道说,“地面上的女人和地下的审美观竟截然相反?” “那是因为我们戴了这头盔。”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头盔摘下来让她瞧瞧咱们的英俊相貌……” “那也不必,反正她很快就要死了,看了也没用。” “可是她很漂亮,她死后我能不能把她做成标本带回地下去?” “你居然喜欢这种的?皮肤这么苍白,身子又细……” “两个家伙闭嘴!”云迪气的脸色发白。 “嘿,我们可是有名字的,能死在六翼神龙军团难道与如果的剑下是你的幸运。”难道说。 康德忽然想到,在若星汉史诗黑雪篇中曾这样记载: 六翼的神龙接受了魔王的命令/飞上天空/无边的风暴从它的翼中涌出/一对翼是毒雨的箭/一对翼是火焰/还有一对翼鼓出让人窒息的黑雪/魔族战士看见了它/发出狂热的呐喊/连东方骑士也挡不住他们的冲击/凡奥里斯城被一片黑色所吞没/日月无光/只有六翼神龙在天空狂啸 传说中的故事是真的么? 康德这时才反应过来战争已经开始了,他愤怒的扬起木剑:“可恶的魔人,你们胆敢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哦,现在是晚上,但是也一样必遭……那个……呃……正义之剑的惩罚!” 难道定睛看了一看康德的剑,然后就忽然倒了下去。因为他笑得在地上打滚。 “我被打败了……哈哈哈哈……”他用手捶着地,“正义之剑……一把木楸……啊哈哈哈……” 他的同伴如果恼火的在一边盯着他。 “我们是让人族恐惧的魔族喂,你也好歹象个可怕家伙的样子吧。” 康德觉得身体正在分裂,他想自己也许连这魔人的一根手指头也对付不了,想战斗的热血和面对可怕的魔人的恐惧把他向两边撕开。那一瞬间他心中涌现出许多骑士小说中的英雄形象,他们都是因为勇敢的为了美女而和邪恶战斗而成为了英雄,看着一边无助的云迪,康德终于选择了大吼一声向前扑去。 可胸口就挨了重重一下,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苦痛的颤抖着。 “为什么我们都遇不上一个象样的对手啊。”如果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康德,“你该庆幸战士的道德使我不杀没有武器的人。” “我有武器……”康德挣扎着,“你可以嘲笑我……但是不能……嘲笑我的剑……” 可是如果一脚踢来,康德晕了过去。 魔人抬起头看了看云迪:“美丽的小姐,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 第六章冒险组队—— 康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将亮了。 他在林中疯狂的跑着,却没有能找到被魔族带走的云迪,心中充满悲凉。 那么可爱的姑娘现在已经被利刀所切开了么?他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他想狂奔,可眼前的无数树从枝叶挡着他,拉扯着他,他连这些树枝也战胜不了,甚至连一从灌木也可以嘲笑他的无力。 天大亮起来后,疲惫的康德终于找到了回城的路,他急切的冲进了战士们的行会。 “我需要帮助!有几个魔族带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有没有志愿的勇敢者,我们需要去森林中搜寻。” “魔族?三百年前就没有魔族了。”倚靠在桌边模样粗野的剑士们嘲笑着。 “这是个要看着墙上的戏剧海报去救龙爪下的公主的家伙吗?” “你能出多少钱请我们?” “我想他有一龙窟的宝藏呢。” 然后是一阵疯狂的大笑,人们总是为所有能笑的事情尽量的发笑,因为他们是如此强壮,如此的富有精力。 康德愣了愣,转身慢慢向外走去,背后的笑声还在响着,康德忽然转过头来大骂:“你们这些猪圈里的猪,你们也算是剑士?” 剑士们很快证明了他们是强大不可辱的,康德被暴打一顿扔到了街上。 他仰躺着,看到城市中的人流从身边走过,看着蓝天上云流缓缓。忽然有什么在手中动了一下,原来有车轮压在了它那把还死死握着的木剑上,木剑跳了一下从他的手中滑开了,接着被行人踢了开去。康德艰难的爬起来去拿那剑,它却被越踢越远了。 笑声又在街头响了起来。 木剑被踢到了一双赤着的双脚边,那人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来到康德身边递回给他。 康德猛的抓过剑,忽然发觉它已经变成了一块裂开的碎木片,挥手想把它狠狠的抛出去,却又慢慢收了回来。紧紧的握着那木柄,象是要把它捏碎似的。 那人蹲了下来,他是小流浪汉柯斯丁,向康德递出半个面包。 “吃吧,这可是好东西。上面沾了黄油呢,我好不容易从街边那只狗嘴里抢下一半。” “我不能吃你的口粮,我不饿。”康德说,他的肚子饿的要命,但现在他没有胃口。 “你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以后就跟着我混吧,向你这样无依无靠的外来汉在这座城里往往是这样的,不必难过,适应了就好了。” “我可以养活自己,我还要去从林救出那女孩。” “你又陷入幻想了吧,这许那些都是你的幻想,你去那女孩子家一看,也许她正好好坐在家里呢。赶着那些幻想,好好去找份工作吧。” 工作?康德闭上眼,眼前出现了挑水的康德,卖柴的康德,修果园的康德,拉车的康德,挖沟的康德,耍猴的康德……他晃晃脑袋,把这些景象全从自己头脑里赶走,他想起了一个骑着踏着火焰的飞马,金色战甲,身后飞着几只龙的康德,那是他小时候在一册发黄的没有封面的古书上看来的骑士形象,他把那人像换成了自己。村中老人就是照着那书讲的克德王的飞骑士的故事,可惜那本书的名字他并不知道,他一直管那么故事叫若星汉骑士传。 这时,一阵琴声响了起来,有人开始唱起了歌谣: “这一天我终于要象个骑士一样上战场 心爱的姑娘她的泪掉在我的剑鞘上 我将要去四方传颂她的美丽啊 她的名字闪耀在我走过的大地四方……” …… “哦,若星汉古卷中里凤凰骑士的出征唱段,很少能听到有人把这唱得这么好。”康德想着,觉得伤痛也减了许多。 他支撑起身体慢慢走向吟唱者:“游吟歌手,现在只有你的歌能给我力量……” “啊?插路标的?”那歌手叫起来。 “你是……大头蘑菇?” “我受的恶魔法消失了。”罗恩气呼呼的说,“而你呢?路标插完了?” 康德忍着痛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遇到了很多事……现在,我需要帮手去救一位姑娘,可是没有人相信我。” “你遇到了什么?” “一个美丽却娇蛮的魔族,说要寻找一个叫康德的人做他的主人。然后是两个凶恶却贫嘴魔族,他们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姑娘。” “得了吧,妄想狂!这些不是那些三流骑士小说里最常用的情节吗?你一定是在租书摊看到走火入魔了。我最看不起说谎的家伙?你的美女呢?在哪儿?我倒是遇上了一个从落叶中长出来的美女……”罗恩忽然想起被狂踩的经历,发现自己很想哭,“唉,不说也罢,我才不喜欢把一点小事四处炫耀。” “连你也不相信我?你看看我额头上的晶石!” “嗯,是挺好看的……你哪捡的?” “我……我干嘛要骗你?”康德急得乱跳。 罗恩望了康德的眼睛一会,说:“好吧,等我唱完这支歌,我们也许需要一些钱去请几个佣兵。” 康德才疲惫的倒在歌手的身边,他坐着,身体冰冷而麻木,饥饿象一种毒药从腹中渐渐浸透了全身,他有些恍惚,只有眼睛还闪着希冀,这时他听到清扬的琴声,罗恩又唱起了歌谣: “哦我从来不知明天将怎样 劳累永无止境高贵我也曾向往 但却偏偏走向那寂静荒凉 只为采一朵世上无双的玫瑰给那姑娘 可四季轮转那美丽人儿是否已将我遗忘 在这个黑夜里我只能抬头仰望 唯有星辰闪亮 ……” …… “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酒馆里,一群人围在了康德和罗恩的旁边,“那么金发女孩代表你对纯洁爱情的向往,而魔女代表你的放纵yu望,至于那两个凶恶魔族抢走了你的女孩,这代你对自己的魅力没有自信。” “你们到底都听了些什么?我们现在是在找人去和魔族战斗,搭救一位从未来来的女子。”康德恼火的喊。 “怎么你们不是在做心理测试题的吗?” “是啊,快公布答案吧!” “走开!你们这些穷极无聊的酒鬼!”罗恩恼火的骂。 当人群散开,康德叹道:“真的没有人相信我们吗?” “这个年头,没有钱,没有人会为了你几句话就跟你去卖命的。” “那么请一支佣兵队伍要多少钱?” “这个,据你所描述的那两个魔族战士的能力,我想他们至少相当于我们战士行会所评出的四十级战士吧。这样的话,请两个同样四十级战士需要大概八千左右的金币……” “八千金币?用金子铸两个人也够了!” “当然,你知道要能达到四十级战士的标准是多么不容易吗?有些人苦苦锻炼了十几年也才就能评到二十几级而已。” “那我们怎么办呢?等我们赚到钱,那女孩的孩子都该长大娶妻了吧。” “看来,我们只有换一种讲故事的方式了……” “嘿!你们,先把酒钱付了!”忽然酒店老板的声音传来。 康德吓得立刻腰到了桌子底下。 “好象不是说我们呢?”罗恩望着另一边。 “老板,不要这样,我们很快就会有钱了。”墙角的桌边,几个剑士模样的人正坐着,其中一个金发年轻男子正陪笑着。 “昨天你们也是这样说的……” “里德,你说基洛岗城这个地方有很多赏金任务可接,我们才跟着你来的,现在可好!住店的钱也没了。”一个大个子掐着那金发男子摇晃着,他一人坐着三张椅子,手掌比那金发男子里德的脸还要大。 “亚漠斯,你掐他也没有用啊。”一位剑比他的人还要高的矮个子剑士说。 “还是西坦懂道理啊。”里德在大个子亚漠斯掌心中翻着白眼。 “我们应该把里德卖到矿山去当苦力,让他还我们路费!”懂道理的西坦接着提议。 “我可是你们的队长……咳……咳……”里德喊。 “不能带大家赚到钱的队长就是出气的对象!” “唉,这年头魔族也不出现了,龙也找不着了,连吸血鬼都见不着一个,当剑士真是没得混啊,魔法师至少还可以去变戏法赚戏,我们剑士就只能去挖煤和修路了。” 罗恩向康德使了个眼色,大声说道:“朋友,你刚才提到的魔王的宝藏是怎么回事?” “啊?”康德一愣,也立刻会意,“这个……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位女孩告诉我,她知道魔王的宝藏在哪?可是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可怕的家伙抓走了,我想还有另外的人也在要争夺这些宝藏吧。” 角落里的吵得正热闹那一桌人忽然不说话了,罗恩知道他们的耳朵都正竖着向这边呢。 “唉,可惜啊,要是我们能找到打败那两个魔族,就能得到这宝藏了,可惜我们都没有这本领啊。” “要是有人能帮我们夺到这宝藏,情愿和他们对半分都行啊。”康德大声叹气。 那边的大个子忍不住就要站起身走过来了,可是金发里德却拉住示意他坐下沉住气。 这时忽然另一张桌上有人说话了:“请问你们所说的魔族来到地面上是怎么回事?” 康德向说话人的方向看去,一张木桌边坐着一位灰衣的剑士,他脸形瘦削,看起来个子很高,却总是似乎不肯抬起头来看人,牛皮的护肩与护腕泛出一种奇异的青色,那是因为用药水浸泡过,这似乎是来自西北多斯维亚猎人的装束。 “终于有人肯相信我了么?”康德高兴的说,“我见到了两个魔族,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魔族三百年没有出现在地面上过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地底下活着,但我确定看到了两个魔人。” “你知不知道他们来要做些什么?”那猎装剑士问。 “不知道,但他们好象自称来自什么魔族六翼神龙军团?” “哦?这倒是三百年前的神殿战争中相当有名的魔族军团啊,你确信不是有人在恶作剧么?” “那两个人的举止和格斗术,的确相当特别。他们的战甲也不象是粗劣伪造的。” “如果你愿意用人格担保你所说的是真的,我愿意帮你们去找那两个魔人,我叫都里斯。”那猎装者说。 “这太好了……”康德兴奋的站了起来。 另一张桌上的落魄佣兵团们沉不住气了,大个子亚漠斯跳了过来,地板都震动了:“那你刚才说,只要有人帮你找到那两个魔人,得到的魔王宝藏就对半分是不是真的?” “笨蛋亚漠斯,至少得要七成!”金发里德在后面喊。 “我只要救出被他们捉走那个姑娘,宝藏你们分吧。”康德喊。 另一张桌上的都里斯冷笑着站了起来:“我也对宝藏没什么兴趣,我只是很想看看那两个出现的魔族。” 于是一个临时的守宝救美军团成立了,成员有木剑骑士康德,吟游歌手罗恩,猎装独行者都里斯,还有落魄佣兵团的金发里德,大酒桶亚漠斯,小个子短刀猎人西坦。 “可我们到哪里去找那几个魔人呢?”西坦问,“站到广场中央去喊他们吗?还是贴寻人启事?” “如果那真得是魔族,在漫长的时间后重新来到地面上一定不不寻常的任务吧。”都里斯说。 “是的,”康德说,“他们提到了任务,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当时我们正在谈论魔族,而那两个魔人就象变戏法似的出现了。” 都里斯似乎在想着什么。 “好吧,”金发里德说,“既然这样,我们也来预言一下,也许那两个魔人立刻就会从酒馆外走进来呢。” 忽然酒馆的门砰被撞开了,大家全吓了一跳。可是冲进来的是一位女箭手。 “我是斯马拉古骑士城堡的琼娜,我需要人手!有可怕的黑暗力量侵入了那里!” 看着大家都望着她,这女箭手气恼的喊:“有人在听我说话吗?” 的确没有人注意听她说了什么,大家都在忙着欣赏她那一双小巧的红色鹿皮靴,然后是上面有着阳光下良好肤色的修长的腿,然后上面是一条皮短裙,系着红色的丝带挂着镶铜飞鸟纹的箭壶,然后上面是短箭士装所无法遮盖的曲线与柔韧的腰部,然后上面是…… “哎呀!干嘛打我!”康德捂着眼睛叫。 “傻看什么?”女箭士已经跳到了他面前,又指向众人,“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这事很紧急!” “你说的黑暗力量入侵了斯马拉古城堡是什么意思?”黑袍剑士都里斯饶有兴趣的问。 “不知道,象是遭到了某个可怕的诅咒或是被某个黑暗的星宿力量笼罩了一样,整个城堡都变成十分的可怕了,各种本来在邪恶之地才能看得到的妖花与魔藤吞没了那里,有恶灵在各个无人的角落游荡,蝙蝠,还有各种奇异的怪东西……一下全涌出来了。” “这和你说到的什么魔王的宝藏有关吗?”金发里德一把揪过康德。 “我想,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康德开始兴奋而又不安。 “好了,驱除魔物,是我们剑士义不容辞的责任!”,里德跳了起来,“但等等……报酬不高可不行。” “如果你们能驱走城堡中的魔物,报酬……五十个金币!”琼娜喊。 “好,先说定了,这份我们也要收七成。”里德看向康德和罗恩。 都里斯开始冷笑。 “你有什么意见吗?”里德恼火的问。 “五十个金币?能引发某个地方如此黑暗力量暴涨的东西,也许是英雄骑士和大法师都无法打败的呢……”都里斯握紧了他黑袍中的刀。 这时,他们没有注意,桌子下面,地板漾着奇异的魔法波纹,那个曾绑架罗恩的矮人阿兹从地下探出了头,津津有味的听着,露出怪异的笑容。 第七章看见了魔王—— 斯马拉古的城堡很大,叮当的声音响在这里,死人的灵魂正升上天堂。云迪累了,心里茫然一片。她靠着石栏,想着过去的事,她的手比石栏还凉。但是夜了,她要等的还没有来。 忽然大钟响起来了。午夜来临。所有的灵魂都望着城堡大门外。 那里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听的见。这时所有动着的人都凝固了,云迪知道时间已停止,这一天将不可能过去了。 …… 康德一行走进了斯马拉古城堡,并没有想象中的魔怪扑面而来,城堡现在象是一座大的原始雨林,各种奇异的植物吞没了这里,只能隐约看见石雕的衣纹。格格作响的生长声蔓延在每个地方。 “怎么办?”琼娜焦急的说,“斯马拉古骑士还在城堡里和魔物们战斗,但愿他没事。” “我只关心魔王的宝藏在什么地方?”里德在怪树从中翻找着,“哇,这些东西会咬人。” “离它们远儿点。”亚漠斯说,“这些东西吃人可不吐骨头。” “我发现了一个怪物!”西坦忽然大叫着把一个什么东西从树从中拽了出来。 “你才是怪物!”那东西咆哮着,“我是来帮你们的……那个歌手可以做证!” 罗恩忽然很想躲到树从中去,因为他看见那正是那个逼他背若星汉史诗古精灵语版本的矮人阿兹。 “这矮人你认识?”西坦问罗恩。 “请把这垃圾丢回食人花从中去吧!”罗恩一偏头。 “嘿!我给了你那么珍贵的增智药水,你却这样对待我!” “不要提增智药水!”罗恩一听就有气。 “好吧,也许你能对我们有用。”亚漠斯说,“这时候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尤其是碰上怪物时可以冲在前面当肉盾的矮人……” “你才象个肉盾!”阿兹反击道,“我可是个伟大的魔法师!” “矮人用魔法?”所有的人一起大叫。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阿兹暴叫着。 “那么看来我们剑士该去学驯兽或是召唤元素什么的。”里德嘲笑着。 “楼梯都被树藤长满了,我们要怎么才能到城堡二层去?”西坦望着高处发愁的说。 灰衣剑士都里斯独自站在队伍的最后,打量着四周,他看着高顶上,那些植物正慢慢伸延下来。 “我们的空间越来越小了。它们正在围过来。”都里斯说。 “这时候有个魔法师就好了。”里德嘟囔着说,“可以放把火什么的,用剑来对付这些东西真是太麻烦了。” “这个矮人据说是!”西坦往阿兹一指。 “我是土系大师,放火不归我管!”阿兹抱着手一歪头。 “所以说法师有什么用啊,这事面包师都能做呢……”小个子西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桔黄色的药粉,将它摔向楼梯,轰轰的火焰立刻燃烧了起来,魔藤在火焰中发出吱吱的叫声。 “不,你惹怒它们了。”都里斯大声说着,他按住剑,“它们的生长加快了!” “好了,现在楼梯上全是火,我们更加上不去了。”里德抱怨说。 “当初是谁吵着要放把火的?”西坦气的大叫。 “谁让你只会放不会灭……哇,火烧过来了……”里德踩着火苗。 “接住这根藤。”忽然一根被斩断的藤条从上面甩了下来。 众人抬起头,“都里斯,你什么时候上去的?”亚漠斯惊奇的问。 “只要你们的动作足够快,在它们缠住你之前攀上来。”都里斯将藤条系在楼栏上,自己向城堡二层的深处走去。 “嘿!他怎么跑得那么快?是想独吞宝藏么?快跟上!”里德大叫着领着落魄佣兵团们向上攀去。 罗恩看了看康德,“你先请吧。” “还算是有一个人懂得风度的。”康德说,“不,还是你先请吧。” “可你的裤脚烧着了。”罗恩说。 冒着烟的康德大叫着从藤上的亚漠斯,西坦,里德的头上踩了过去。 当所有的人都攀上二楼,他们看见,前面已经有都里斯开出的一条通路直通向长廊深处。 “那个家伙一定是在从林中长大的野人吧。”西坦说,“他到了这儿好象老鼠进了水管一样。” “那是因为有魔王宝藏在前面!”里德从后面踢了西坦一脚,“还不快追上去!” “有本事去踢亚漠斯啊。”西坦恼火的回踢过去。 “啊,亚漠斯卡在洞口了。”里德看着正在长廊入口上乱挣的大个子亚漠斯嘲笑着。 “那是因为它们在生长,洞口又缩小了。”罗恩说。 一行人连砍带钻的好不容易来到走廊的另一头,一个个衣破脸伤,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顾不得这些了。 “这里似乎完全被改造成魔境了。”里德望着那弥漫的雾惊叹到。 “小心,这雾气往往是能使人迷幻的。”西坦说。 雾气中,有隐隐的女子歌声传来了。 “怨灵的歌声么?听了会丧失心智的。”里德说,“来,亚漠斯,唱两嗓子对抗一下。” “哦不!那我宁愿丧失心智。”西坦痛苦的说。 他们走入了雾中,这雾果然是有魔力的,雾中的空间仿佛被无限的伸展了,大家本来紧挨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康德忽然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叫喊也听不到回应,仿佛浓雾把声音也隔绝了。 康德忽然看见,雾深处有隐约有一个影子站着。 “是谁?” 没有回答,雾忽浓忽淡,那影子似乎有,似乎又是幻觉,而雾稍薄些时,那影子恍然又移近了不少! 康德害怕的向另一处奔去,忽然被什么绊倒了,一些湿滑的东西立刻卷上了他的手臂,他吓得猛力一挣,一头撞在了厚重的板壁,竟然有一扇门被撞开了,他一下摔入了黑暗中。 黑暗中有人大叫着:“啊,还是被发现了……” “你这个笨蛋,我早说躲在这儿不如躲到房顶上。” 康德听出了那两个声音:“难道,如果!你们这两个可恶的魔人,快把云迪交出来!” “嘘……”难道一把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能小声点儿吗?不要让她听见了。” 看着两个魔人紧张的样子,康德有点纳闷了。 远处,黑暗的雾中,有什么声音传来了。 可两个魔人立刻象听到了喷火龙的啸声似的向另一边跑去,把康德带的转了两个圈摔在地上。 康德奇怪的向前走去。 …… 穿过漫长的黑暗,他看见两个身影正相对而站,他竟然都认识,站在左侧的是他要找的云迪,而站在右面的是那个娇小姐脾气的魔使百亚。 “没想到你居然提前几年来拦截我,但你无法阻止我的。也无法阻止命运。”百亚手中握着一把紫色的水晶之剑。 “百亚,无法改变命运的是你,魔王必然被打败,你把他带入黑暗,他仍然会走向那个结局的。” “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当然不是!” “难道作为敌人的你会比我更了解他?” “这些年我一直在他身旁!” 百亚冷笑着:“那么现在你的使命结束了。”她慢慢举起了她的剑。 “不!”康德从一旁冲了出来:“不要伤害她!”他转头对云迪喊着:“你快逃走啊!” 两个女孩子都吃惊的望着他,那眼神好象他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物。 “你……”百亚吃惊的用手指着,“你不是……” “康德!快走!”云迪尖叫着。 “康德?”百亚发出了更高的喊声。 云迪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这女孩抬起手,忽然一道电光在她的指间闪过,拍的击向百亚。将措不及防的魔使击倒在地。 康德张大了嘴巴,他和云迪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谈过无数关于魔法师的传奇,可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竟就会魔法。 云迪紧接又念动着什么,许多冰刺在百亚身边凭空的凝洁了出来,悬浮在空中,这魔使一动就可能被冰刺所刺伤。而云迪冲过来拉了康德就跑。 康德觉得自己就象被一阵风扯着,脚都不能沾地。他看到自己脚下的滚动着光环,那是云迪给两人施了加速的魔法。他们的背后,冰刺飞散开去,百亚挥动水晶剑击打着围追她的冰刺,不顾它们在她身上划出血痕,疾追了过来。 云迪手向后一挥,一道火墙在他们身后燃烧起来。可魔使百亚用披风一罩自己,从火焰中冲出。 但火墙后,一道光华闪耀的魔法门打开了,百亚一下撞进门去,云迪立刻把这魔法门关上了。 “你把她送去哪了?”康德惊问。 “真可惜我没有制造时间门的魔力,我只能把她先送到远方某处去,但她也有开启空间门的力量,所以立刻就会回来的……哎呀……” 云迪只顾边说话边往后看,没想到一道橙色的空间门也她的面前展开了。她和康德一头撞了进去。 云迪立刻想回头,可空间门却拒绝了他们。 “橙门?这门是不可逆的,能进不能出。”云迪摇头无奈的说。 “这……这是什么地方啊?”康德惊望着四周。 天空是紫色的,星辰仿佛被什么强风撕扯成了长缕,高远的群山在远处连绵着,泛出青色的光,象是龙的脊背。而脚下的大地是蓝黑色的,没有植物,只有远处的如鳞的冰苔,在天光下如波浪推进而闪耀着。 “是一个魔法创造的异空间,那是在过去由伟大的魔法师们按自己的想象创造出来的,为了隐居或是修行,或是藏匿珍宝,我们只有希望这是一个隐居地了,不然就可能遇上那些魔法师们创造出来的许多可怕的东西。”云迪四下张望着,可手只是紧紧的不放开康德。 “我们不能再开扇空间门回去吗?” “我刚才开启过一扇了,我的魔法力还没恢复,不足以短时间内再开启一个新门的。” “那你需要多久?” “一会儿……只要一会儿的时间……” “可惜你不会再有时间了。”魔使百亚从远处的冰苔上走了过来,她的背后,还跟着两只扑翼悬飞的奇怪魔兽,它们的翅膀象是半透明的,有着蝴蝶般的幻彩,却又长着毛发和利爪。 康德能感受到云迪的紧张,因为她抓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了。 “喜欢这个地方吗?”百亚望着康德问,“当年你曾带我来过这里。不,应该说……是多年后……” 康德不敢多望她的眼睛,因为那里象是有无尽之海会让他深陷。她痴痴的仿佛已经忘记了要战斗。康德能感到云迪握住他的手心中渗出了汗,这女孩一定在担心他会受到这语言的诱惑,走回到百亚那边去。 “我不明白这魔女在对我说什么,似乎在她的心中有另外的一个我,那也许是她自己的想象,也许是她故意的幻惑。”康德想,“虽然我能感受到她深深的忧伤,但我不能让这侵入我的心灵。” 云迪紧抓住康德的手,把他挡在了自己身后。康德忽然能感觉到一丝幸福,虽然这太象个不可思议的梦境,但是在梦中能感觉到所爱的姑娘也是如此的在乎他是多么的好。 “不,云迪,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康德想把云迪拉向身后,可云迪坚决的推开了他。 百亚对云迪冷笑着:“怎么,你想保护魔王,你有这个资格么?” “他在未来的命运也许是魔王,但现在他是有选择的!” “不……”百亚摇摇头,神情有些凄然,“没有选择,我们都没有选择。” 那两只幻兽忽然尖啸着冲来,云迪抬手用电光魔法击打着它们。而百亚趁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了过来,把剑插入了云迪的身体。 “不!”康德尖叫起来,他抱住倒下的云迪。将木剑挥向百亚,木剑砸在魔使的头上破碎了,百亚竟然没有躲闪。只是怔怔的望着康德。 “为什么要用剑对我?主人?是你要求我来到这个时代帮助你。”百亚伤心的说,因为完全没有防御,她的头被木剑划破了,血顺着额头流下来。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康德?” “我……你为什么要找康德?” “因为他将成为我的主人。未来的魔王。” “魔王?”康德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来自于未来的时代,在魔王被打败的最后一刻,他不甘心这样的结局,让我回到过去,重新帮助这个时代的他,改变魔王终将失败的宿命。而你怀中的云迪,是你在未来的敌人,她用魔法回到了更早的时间,一直呆在你的身边,可她居然没有舍得动手杀你,这也许是宿命的力量。” “这不可能!” 百亚蹲了下来,凑到康德面前极近处,睁大双眼注视着他。康德能感到她的气息吹到自己脸上,她的眼眸中淡蓝的星云无限深远,能使注视的人迷失。 “吃下去!”百亚手中多了一个东西。 “什么?” “吃心虫。它到你肚子里以后,你要是说谎,它就会吃掉你的心脏的一部分,到你说第三次谎的时候,你的心就会完全被吃掉了。” 康德看了看那小黑球,一横心把它吞进了肚里。 “好,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叫康德?” “你说我在未来是你的主人,你却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我说过了,未来我成为你的属下时,你总是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盔甲中,没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好吧。我……是康德。” 百亚紧盯着康德,康德觉得那目光都要把他烧穿了。 “真……真的?你没有事?”百亚抬起头来怔怔望着康德,康德看见她眼中的光乱了,象落入石子的水面。 忽然百亚一把的抱住了康德:“呜呜呜呜呜……魔王大人……终于重新见到你了……呜呜呜呜……我一个人好孤单啊。” 康德怔怔愣在这女孩儿的怀中,不知道是拥抱是温暖还是刺痛。 百亚抬起头来:“这下好了,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等我们找到了封存着魔王力量的神器,这世上就再没有人能打败我们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征服世界……” “等等……”康德打断她,“百亚,我不想什么征服世界,你的说得魔王,我想他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主人,你只听我的命令吗?” 百亚愣在了那里,她的眼神让康德不忍对视,象是感觉到了将要发生的,只在怔怔的等着一个答案。 好半天,百亚才说:“是的……” “那么,如果这是真的,你救救云迪。” 百亚怔怔望着康德,“如果……她醒来之后要杀死我,你也会允许吗?”她眼中闪着泪。 康德垂下眼:“我……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死。” “这是战争!关系到你的将来和整个世界的将来!我可以死!但是你不能这样糊涂!”百亚愤恨的喊着。 “百亚……我不明白我在你所说的未来中是怎么成为魔王的,但是我一点也不想成为他,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位英雄的骑士,你明白吗?我……就算那未来是真的,我也不希望它是注定的宿命……” 百亚呆望着康德:“你想不想知道……未来的你……在将被打败的时刻,把我送入那个时间之门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不……”康德怀中的云迪握紧了康德的手,“离开她……康德……立刻……” 康德感到她抓痛了自己的手,那魔王的最后一句话是否这么的可怕?将成为影响他灵魂与命运的预言? 康德长呼了一口气,望向百亚:“你不要告诉我了,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他。十年后的我是什么样,要由我自己来把握,百亚,你如果真得把我看作主人,就请象一个梦一样,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吧,我希望再回到现实世界的时侯,一切又都恢复原样了……” “恢复原样……”百亚木然的摇摇头,“不……永远不可能恢复原样了……”她又望向康德,象是最后的希望。 “就留在这儿,百亚。好吗?” “你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吗?孤独的,一个人?”百亚的目光中的悲怆让谁看了也会心伤。 康德沉默了。 百亚也不再说话,康德扶着云迪慢慢站起来,云迪咬牙用最后的魔法力打开了一扇可离开的门。当他们向门走去时,康德回头看着百亚,她仍然那样半跪着的姿式,眼睛呆呆的望着前方的地面,象一尊塑像。 …… 康德和云迪摔出了光门之外,光门在他们身后合上了。 “你还好么?”康德扶起云迪,她的身体柔软却冰凉,康德只觉得身体里的热量全都被吸去了。 “这样也好,至少她能暖和一些。”康德想着,没有放开手。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渐渐亮了起来,他们竟然是在冰冷的野外。 …… 第八章云迪的心事 —————————————————————————————————— 好不容易,康德背着云迪回到了基洛岗城中。可是城中的医生和法师却摇着头,说这种剑伤十分奇怪,象是夹有魔法的力量,一般的治疗药剂效果低微,只有看这女孩自己是不是生命力够强,能支撑多久了。 身上没有一分钱的康德连店也住不起,他只好背着云迪来到了广场边的草地上。 “我现在忽然希望我是魔王了,因为魔王不会这么无能的看着你躺在草地上什么也做不了的。” 云迪抖着苍白的嘴唇苦笑:“如果你真是魔王,我现在就要开始喊救命了……” 康德也笑了起来,多么奇怪的相遇,两个多么奇怪的女子,想把他带向不同的未来。 可云迪的愁容比她的脸色更让人忧心,她似乎总是有着很重的心事。 眼见城市的黄昏又来临了,广场上人马喧嚷,可这繁华又显得那么遥远,他们身边只有静寂的光线和摇动的细草。 “多好啊……”云迪眼神迷蒙的望着远处,象是留恋又象是怀想,“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战争就要来了……” “你们都有看到未来的眼睛么?” “我们,本来就是自未来而来。” “奇怪,我曾是那么热切的希望一场战争,让魔族涌出大地,这样我就好去成为一个英雄,可当突然一切就这样发生,我忽然觉得无比害怕了。” “这是对的……如果你见过未来有多可怕,你就会留恋这宁静的每一秒钟,可以静静躺在草地上的每一秒钟。” “你们不是说,在未来,魔王还是被打败了么。” “是的。这是魔王的必然命运吧。” “也会是我的吗?” 云迪叹了口气,望向远方。 过了很久,她才说:“我其实,也很希望知道魔王在最后一刻和百亚说了什么呢……” 她转眼注视着康德:“康德,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是什么?” “永远,不要变成魔王。” 康德愣了愣:“好啊。” “唉,我真傻。”云迪翻了一个身,“这个诺言有什么用呢?我为什么会让自己去相信呢?” “可我既然说了,我就会遵守的。” 云迪却自己冷笑了起来:“没有用的……你也把握不了自己,没有人可以预言自己未来会怎样。”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 “天要黑下来了,风冷了,我先找个旅店让你住下吧,然后我会去想办法弄钱的。” 云迪不说话,只一直看着康德。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康德。” “什么?” “康德?” “嗯?” “康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问我吗?” 云迪却又把身翻了过去,自己想着什么心事。 “你好象有很多东西闷在心里啊,我倒宁愿你象那个百亚,什么都全部说出来,写在脸上。” “那你去找她啊!”云迪竟然急了,她一下子坐起来了,因为气急使她伤口疼痛,她而色苍白,剧烈的喘息着。 康德怔怔望着失态的她,云迪也垂下了眼帘,重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 “诺言是不能信的,未来是不注定的,康德,告诉我,有什么是可以依靠的呢?” 夜风中,云迪坐在草地上,望着远方天际的最后一抹深色说。 “你想那么多干吗啊?今天的晚饭还不知道在哪才是真的呢。”康德枕着手靠在草地上,觉得自己又饿又困。 “可惜我受伤了,不然以我的魔法,想弄些钱还是很容易的。” “对了,你会变钱吗?复制总会吧!”康德一下子精神振作,两眼放光。 “不会……”云迪拨弄着指头,“我们是正规魔法学院生,不能学这些违反道德的魔法。” “好吧,那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去想办法的。”康德忽然把云迪抱了起来。 “啊!你干嘛?” “我先把你找个旅店放下,然后我去想办法弄钱和吃的,我们总不能就睡在草地上啊。” “唉,如果我还有力量开启空间门,我倒是知道有个异空间是烤火鸡满地乱跑,香肠在空中飞来飞去的……” “那你倒是有没有力量开门啊?” “我连合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那么有没有满地财宝的异空间啊?”康德不由起了小小的贪念。 “有啊,不过那种财宝要么只是魔法变出的虚幻物,一带回现实中就消失了,要么就是有主人创造出的无数可怕的怪物守着,不然岂不是人人都发财了。” “那还是没钱来买面包,活着真不容易啊……”康德抱着云迪,脚步发沉的向城中走去。 …… 康德终于把云迪安顿在了旅店的床上:“好了,你好好休息养伤吧,我去帮你找些吃的。” 云迪忽然一把拉住了康德:“不,不要离开我身边……” 这女孩子竟然已经这么依恋了我吗?康德想,或许她只是怕我重新遇到百亚变成什么魔王吧。 他挣开了云迪的手,笑着:“想和我同归于尽,一齐饿死吗,我才不干。要死也一起撑死嘛。” 康德走在城市的夜中,肚子一直咕噜作响,上哪去弄钱和吃的呢?那块木剑也卖不出钱啊。现在又没有力气也没时间去接任务了。罗恩,里德他们在哪儿呢?难道还迷失在城堡中吗?不会碰上那两个可怕的魔人难道如果了吧。 …… 忽然骑兵们的马蹄击碎了街巷的宁静,他们从康德身边奔过,差点撞翻了他。 “这是怎么了?”康德想,“全部戒备的样子,是因为城堡中魔族的出现么?” 果然,城中倒处都是士兵,似乎正在进行全城的大搜查。 在路口,士兵也设起了路岗打量着这夜中的行人。康德刚走过去,就被叫住了。 “你是做什么的?这么晚还在城里逛?” “现在晚么?才刚天黑一小时啊。” “魔族重新出现在地面上了,而且袭击了斯马拉古骑士的城堡,所以圣佑骑士团发布了宵禁令,你不知道吗?” “我今天才刚从城堡回来……所以不知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从斯拉马古城堡回来的……你怎么会在那儿?” “我……”康德心想,我要跟他们说什么魔女魔王还有未来之类的,这些士兵哪听得明白啊。 忽然一个士兵大叫起来:“看他的头顶,那是魔人的标志!” 康德吓的跳了起来,他想起来了头上的魔晶,忙捂住头转身就跑。 “抓住那个魔族!”士兵们在后面紧紧追着。康德想:回去一定要向云迪学她那个加速魔法才行。 奔到旅馆门口,那里却也正在进行搜查。旅客全被赶下了楼来,康德看见云迪被两个士兵拉了出来,粗暴的推到在地,急得立刻冲了过去:“你们放开她!” 士兵们冲上前,把康德和云迪围了起来。 一匹高头大马奔来,上面坐着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可康德一眼看见了后面跟从的一位女箭士,正是那天带他们去城堡的琼娜。 “琼娜!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康德,你带我们去城堡救斯马拉古骑士的,我不是什么魔族,你可以做证的是吧。” 琼娜看看康德,靠近那位骑士:“尊敬的斯马拉古骑士阁下,这个人的确是我带去的佣兵战士之一啊。” 那骑士策马靠近了康德:“你头上为什么会有魔使徽记?” “那是一个魔族女孩给我安上的,可我没有听从她的命令。” “把那可恶的魔徽从他头上抠下来!”骑士回头命令士兵。 “不!”云迪惊喊着,“硬抠下来的话,他会死的。” 骑士斯马拉古冷冷看了云迪一眼:“做了魔族的仆从,难道还能饶过吗?” 他抽出了剑,“看我斩除邪恶的骑士之剑。” 骑士挥剑向康德砍来,康德举起他的木剑一档,可木剑啪的一下就折断了,康德被剑砍的旋转了一圈摔倒在地上,剧痛包围了他。云迪的惊呼声响起,可已经象在极远处了…… …… 云迪扑过去抱住了康德,手中泛起白色光芒,想用魔法支撑他的生命,可那一瞬间,她又犹豫了。 如果就让他这样死去,是否未来就不会再有魔王康德了呢? 可是他还没有做任何邪恶的事,也没有成为魔王,他有什么罪应该死呢? 犹豫间斯马拉古的马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有一个身影直冲了过来,架起了斯马拉古的剑,另一只手拉起云迪冲出了人群之外。 是跟着康德他们一起进城堡的那个黑袍剑士都里斯。 接着一个大个子从士兵们背后冲了进来,把七八个士兵撞得翻出去老远,那是落魄佣兵团的亚漠斯,坏嘴里德、小个猎手西坦也跟着跑了进来,后面是罗恩和矮人阿兹。 “你们想干什么?”斯马拉古暴跳着,“你们难道是魔族同伙吗?” 可佣兵团们没功夫答理他,他们从士兵围圈的这头冲进来,又从另一头冲了出去,好象被什么东西在后面不要命的追着似的。 只有里德百忙之中回了一下头:“魔族?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士兵们的喊叫声又响了起来,这回队列被更加凶狠的冲开了。斯马拉古回过头去,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两个家伙。 …… “这里人真多啊。”难道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我们好象一不小心冲进包围圈来了。” “看,”如果发现了地上的康德,“那个女魔使正在找的人。” “那小丫头说他是什么未来的魔王?一心想要把我们魔王被封存的力量给他呢。” “他看起来快死了……不论如何,戴着魔徽的人,先救活再说。”难道取出一个黑色小药瓶,将药水倒入康德的口中。 “笨蛋!他是人族,我们的药水对他们来说就是毒药!”如果气得猛击自己的头盔。 康德的身子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黑血从他的口鼻中涌了出来。难道吓得把他一把推开。 “两个魔族,消灭他们!”骑士斯马拉古挥剑指着,士兵们涌了上来。 “战争爆发了吗?”如果兴奋的喊:“六翼神龙军团全体,列阵,应战!” “就两个人列什么阵!你病得不轻。”难道一点也不想听指挥。 魔箭手琼娜搭上箭,一道白光射向如果,箭扎在如果的盔甲上,忽然变得赤红,一个附着在箭上的魔法发动了,火焰爆开裹住了如果。 难道一个飞步跳到了琼娜的马前,琼娜忙一个翻身从马背上倒翻了下去,马已经被砍倒了,琼娜脚刚落地就又已经发出了箭,这次一箭扎在难道的头盔上,难道翻着眼睛,不安的期待着这次会箭上会有什么样的魔法,忽然扑得一团烟雾炸开,一群魔法蜂冲了出来,魔人难道暴叫着乱蹦起来。 琼娜回头喊着:“趁机进攻吧,骑士!骑士?” 斯马拉古骑士早骑着马跑远了。 这时如果恼怒的从火焰中走了出来,“这用这种小火苗来对付在溶岩瀑中修炼的魔族精英战士吗?太可笑了?是不是,难道。难道!你在乱蹦什么?” 人群外,云迪甩开都里斯的手,挣扎着扑向康德:“我们不能让他留在魔族人手中!” 如果冷笑着:“女法师,我们又见面了。”举刀走来。 都里斯却猛得跳到了他面前,挥刀向他砍去,如果发现这位黑衣武士力量居然不大,刀术却十分出众,不由也惊讶了。他自来到地面后,第一次有人可以把他逼得后退了。 “那个黑衣武士开始反击了,”落魄兵团们在远处看见了,亚漠斯大喊:“我们也冲回去吧。”他和里德,西坦一起高呼着杀回来,和琼娜汇合在一起。 云迪试图运用治疗法术救活康德,可她受伤后太虚弱,一下昏伏在了康德的身上。都里斯逼开如果,一纵身跳到云迪身边,抱了她又飞奔而去了。 “啊?我们刚冲回来,他又跑了?”亚漠斯和里德,西坦互相望着。 “这个人眼里从来没有别人的吗?”西坦恼火的骂着。 “有,他不是把漂亮的女法师扛跑了吗?”里德无奈的说。 “那我们怎么办?”三个人互相望着,又看着逼上来的难道与如果,一齐撒腿又跑了。 琼娜愣着看着他们跑远,又回头看看走近的魔人:“我……他们……这个……刚才不小心射了你们两箭,痛吗?”她眨巴着大眼睛。 “不小心射了两箭?”如果正要举刀上前,忽然脚抬不起来了,扑的摔倒在地。回头一看,自己的脚不知什么时候被土堆埋住了。另一边,地上的泥土也象会生长一般涨起,包住了难道的半个身子。 矮人阿兹从土中探出头来:“还是要靠我的土系法术啊。趁他们还没有挣脱,快跑吧!” 琼娜和士兵们转身逃去,阿兹也消失在了土里,如果和难道愤怒的踢开土堆,追了上去。 纷乱的街口突然变得安静了,只有康德倒在那里,偶尔身体还抽动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