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非常家庭 我已经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家庭了! 这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呢…… 记得小时候,我有一个十分温馨的家庭,英俊的爸爸,美丽的妈妈,帅气的哥哥,可爱的妹妹,咋一看,这是多么叫人羡慕的一个家庭啊…… 但在我十二岁那年开始,一切便悄悄地开始转变了…… 那一年,妈妈出国考察,却再也没有回来,然后国家安全局的人就时常来友好地访问我们的家庭,也是从那年开始,我常常发现有人在身后跟踪着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妈妈是一个国际间谍,现在身份已经被揭穿,她可能已经躲到地球某个角落去了吧。于是,美丽的妈妈原来是个美丽的间谍,她的名字也从此消失在了我们家庭名单中…… 那一年,爸爸仿佛苍老了二十年。 那一年,我仅仅十二岁。 到了我十六岁那年,我发现哥哥每天不用干活,只需要偶尔失踪一段时间,然后就躲在房间里玩游戏便有足够的钱来养活自己,对此我感到十分的疑惑,却不敢去问他原因。因为自从那一年之后,哥哥的帅气中总带着令人无法接近的冷酷。 有一天,哥哥消失了。然后国际刑警就时常来友好地访问我们的家庭,我发现本来已渐渐消失的跟踪者,又再次在我身后重现。后来才知道,原来哥哥是一个有名的国际杀手,现在他的线人出卖了他,他正在被多个国家通缉,他可能也躲到地球某个角落去了吧,说不定与妈妈能在天涯某处,不期而遇呢! 帅气的哥哥原来是个帅气的杀手,他的名字也从此消失在了我们的家庭名单中…… 这一年,爸爸仿佛又苍老了二十年。 这一年,我才十六岁。 时间静静地流逝,我们每个人都冲着死亡的终点冲刺着,我是跑得最努力的一位。只有这样,我才能偶尔摆脱心底的阴影与那沉重且无形的压力。英俊的爸爸变得十分苍老,六十岁没到就患上了老人痴呆症,堪称医学界的奇迹。可爱的妹妹已经是个俏丽的高中生,她深沉的眼神令我这个当哥哥的也看得心中一寒,这真的是花季少女的眼神吗? 在我二十二岁那年,妹妹的学校开家长会,爸爸因为他的老人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无法出席,我这个医学院的大三学生,只好代父上阵。 这样诡异的场景,我想,我此生也无法忘怀吧…… 记得那时,妹妹的班主任当着所有家长的面前,用最恶毒的形容词批评着我妹妹,我无言,我低下了头。 然后,班主任一声尖叫,像是承受着无尽的痛苦般,跪倒在地,紧紧地捂紧了头部,发生野兽般的呻吟,不单她,其余的家长也仿佛忽然受到了恶魔的诅咒般,个个像疯了一样,倒在地上咆哮着,嚎叫着。 我惊疑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只有我安然无恙地坐在座位上,忽然,我看到了妹妹正静静地站在窗外,用她深沉的眼神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我的直觉告诉我,是妹妹的力量令这一切发生的,我立刻冲了出去,我要制止她! 但窗外的走廊却空无一人,只有一阵寒风适时地吹过。 校方很快发觉到这里的不妥,赶来处理这一切。我也立刻赶回家中,我敢肯定,我看到窗外的那个人一定是妹妹。 但家里的仆人张老妈说,妹妹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温习,从未踏出家门一步。 我忽然感到背脊凉飕飕的。 我轻轻地推开妹妹的房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我不死心,打开了灯,发觉她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正甜,我轻轻走上前,帮她拉好被子,我坐到了床沿,静静地观察着她,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美丽了。 我们家在十五楼,排除了她从窗外爬出去的可能,那么,我在窗外看到的那个人是谁呢?那股可怕的力量又是什么呢? 我的背脊更凉了,我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一切皆有可能,但元神出窍加令人疯狂的力量也太过荒谬了吧,最重要的是,我不愿意这些荒谬的事情与我妹妹联系在一起。 忽然,我妹妹一下就将眼睛睁开了,她竟冷冷地注视着我,我心脏差点就跳出来了,不知是否带有畏惧的情绪,我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她一字一句的冷冷地说:“那件事,是我干的!” 我倒退了两步,心脏仿佛也停止跳动了,一股极度冰凉的感觉刺进了我的头皮。 她看到我的失措,冷冷的,愉快的笑了,那一刻,我感到她美丽的脸比魔鬼还要狰狞,我知道我这一生都无法将眼前这个可怕的笑脸忘记,她冰冷而深沉的眼神将永远和课室中疯狂的人们联系在一起。 原来,可爱的妹妹竟是可怕的超能力者,我对这个家庭开始失望,不,该说开始绝望了… 这年,爸爸已经是个无比苍老的老人痴呆症患者。 这年,我已经是个22岁的成年人。 爸爸已经记不起我是谁了,他令我感到生存的本身就是一种悲哀,他给我的感觉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我再也不敢和妹妹对视,她冰冷的眼神会令我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她常常能对着挂钟注视几个小时,她也爱对着楼下公路的车水马龙发呆,我隐隐约约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家外面的马路常常发生各种各样意外事件的原因,她令我感到一种锥心的痛苦,我记忆中那个善良可爱的妹妹已经死去了,或许,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就从这年开始,我筹备着如何离开这个家庭,我联系本市以外的全国各大医院,好毕业后找个栖身之所。对于这个家庭,我最后选择离开,选择了逃避,我曾经勇敢地去面对过这一切,但最后还是失败了,或许,我还不够坚强吧,我真的很害怕,这样下去,我也会走上一条像他们那样远远超出常人想象的道路。 今天,我已经二十三岁,我的学业到了实习的阶段,我选择了南方G市有名的精神病院作为实习的单位,如果可以,我不介意毕业之后也留在那里。爸爸,就拜托张老妈照顾了…… 我走到了爸爸的那个房间前,我明天就走了,今晚是前来道别的,尽管他常常想不起我是谁,常常质问我为什么闯进他家,但毕竟他是我的父亲,就让我好好地再看你一眼吧。 第二章 新来咋到 房间没有亮灯,昏沉沉的,靠着窗外依稀映进来的灯光才能勉强视物。我叹了口气,父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自从母亲走的那一年开始,便很少踏出屋子,他自闭,一蹶不振地生存着,所以,我认为他的灵魂早已丢失在了一个遗忘的角落里。 我有多少年没踏进这个房间了,唉,已经记不清了,老父倚在窗台边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我默默地将门掩上。 “是阿云吗?”没想到竟是父亲先说话了。 他的脑筋很久没清醒过,没想到今晚他稍稍清醒了,起码能记起我是谁。 “阿云,过来,坐到爸爸的身边来。”他始终没有回头。 我默默地坐在了他的身边,从窗外映进来的光芒静静地洒在他的脸上,这真的是五十多岁人应该有的脸吗?如此的苍老…… 他看着窗外的远方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算起来,你也快毕业了吧!” 我愕然了一下,父亲很清醒啊,连我快毕业都记得,我忙应道:“是啊,爸爸,明天我就南下到G市去实习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疑惑:“现在初中毕业就要去实习了吗?” 我扶了扶椅子,令自己坐稳,才轻轻地说:“爸爸,我是大学快毕业了!” 他“哦”了一声,一脸感慨,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原来你大学都快毕业了,你妹妹还在念幼儿园呢……” 我一阵心酸,无言以对,妹妹去年已经念高二了。 他又说:“说起G市,我有一个堂弟在G市工作的,我给个电话他,让他关照一下你吧。” 看着父亲在抽屉里搜索着,我苦笑,这么多年没联系的亲戚,谁认你啊? “找到了!”父亲把一张发黄了的纸条塞进我手里,“上面有他的住址和电话,你放好了,等会我会与他打个招呼的!” “爸,让我来就可以了!”我随手将纸条塞进了裤袋里,说不定人家早换电话了。 父亲想了想,点头说:“也好,爸的脑筋现在不太清醒,得罪了人家就不好,我这堂弟叫朱葛亮,他小时候发过次高烧,烧坏了脑子,所以有点轻度弱智的……” 我苦笑:“诸葛亮有轻度弱智……” 父亲肯定的回答:“对,这事我可没记错的!他是叫朱葛亮!” “……” 父亲又再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话,我静静地听着,直到挂钟打响十二点,我才静静地退了出去。 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无法入眠,直到天亮,才提起行李离开。 别了,我的家! ************************************************************** 南方的G市繁华热闹,空气里渗满了浮躁与虚荣。 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火车的我,疲惫地靠在计程车的后排上。塞车了!有人说,塞车现象是作为一个大都市的有力证明,我想让那种现象见鬼去吧,我只心疼车表上跳动的金钱。 折腾了半天,车终于驶出了市区,来到了坐立于近郊的精神病院——我实习的地方。 我拖着疲惫的步子来到他们的人事科,又折腾了半天,办妥了人事的暂时挂靠,才惊诧地发现,他们并没有安排我住宿的地方。 看到我神色不善,他们忙解释人谁无过,况且健忘是上帝赐给人类的特权呀,看到我脸上已经布满了乌云时,他们立刻表示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但一定要给他们几天时间。 我看着窗外渐渐沉下来的天色,想的是今晚该到哪里解决住宿的问题,他们想暂时让我到留院部的病房里面睡,但我没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睡到那里去的,谁愿意和一群精神病人住在一起呢? 这里是近郊,并没有旅馆之类,该怎么办呢?忽然,我想起了裤袋里那张发黄了的纸条。 地址刚好在这附近,是一个叫“伊甸园”的地方,我拼着不妨一试的心态,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到我快要死心的时候,终于有人接听了。 “喂!”这是一把温柔的嗓子。 “你好!请问朱葛亮先生在吗?”我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 “他出去了,”对方以相当标准的普通话来回答我,“你是朱先生的亲戚?” 南方人很少说国语说得这么标准的,这令我好感大生,我很爽快就答:“是的,你怎么知道……” “朱先生说他今天北方有亲戚来,应该是你吧,他还跑出去接你呢?”温柔的声音说。 我愕然,难道父亲真的和他联系了,这么久没联系的亲戚竟然这么热情,还跑到火车站接我…… “喂?”对方的声音令我从错愕中反应了过来。 “朱先生又没有见过我,他怎么接我呢?”我疑问。 “他有你三岁时的照片,他说一眼就能将你认出来,哈哈!”对方很愉快地笑了。 狂倒! “你现在的位置,我过来接你好了!”对方说。 我将精神病院的地址说了出来。 五分钟后,我就在医院的正门看到了她。我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发明惊为天人这种词汇了,因为我此刻便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词语的深刻涵义。 “你就是朱先生的亲戚吧?”美女温柔地问。 我将电话里那把温柔嗓子与现实中的她联系了在一起:“是的!”我对自己的镇定功夫感到满意,起码面对这样的绝色美女,我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平静。 “我叫林黛玉,怎么称呼?” “刘云。林黛玉是倬号还是真名?”我有点疑惑 她笑了:“姓林的,起名就不能叫黛玉的吗?曹雪芹没注册林黛玉这名字的专利权!林黛玉是我真名!” 我也笑了。 “上车吧!”她作了个手势。 我才注意到她是开着一部男装摩托车来的,我笨拙地坐到了她的身后,手也不知道放哪好。 她从倒后镜看到了我尴尬的举动,笑说:“既然是朱先生的亲戚,我让破例让你搂着我腰好了!” 我看着她的腰,立刻想到了纤纤细腰这个词汇,我笑,见到她之后,词语也变得文绉绉起来。 车猛地发动,差点将我从后座上甩了下来,我慌忙将她的腰抱紧,两旁的景物开始飞速地倒退,我喊:“为什么不给我安全帽啊?” 在动人的感觉与人身安全之间,我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安全。 我又喊了一声,见她没反应,终于放弃了这种徒劳的举动。 很快,车猛地刹停,我的身子顿时猛地撞到了她背上,我“对不起”刚出口,立刻便奇怪她的身子为什么没有惯性,由高速到停止,她的身体动也没动过。 “你刚才喊什么呀?”林黛玉温柔地问。 “我问为什么不给我安全帽啊?” “因为已经到了!”她的手指向了一栋三层高的独立别墅。 天啊!这么豪华的别墅!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自己有个这么有钱的亲戚啊! 我口瞪目呆地看着这栋叫“伊甸园”的别墅,林黛玉已经将车泊好,说:“你的房间朱先生已经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我呆呆地跟在她的身后,她柔声说:“伊甸园里有好几个租客,每个人都有点怪怪的,不过我相信你很快就会习惯的了!” 我笑:“包括你吗?” “对,包括我!” 第三章 入住伊甸园 “我已经给电话朱先生了,他该很快就回来!”林黛玉说。 大门是用刷卡的方式进入的,令我怀疑自己是否进入了某个特务机关的总部。大厅中央点着几根蜡烛,给人感觉昏沉沉的。 “不是吧,又停电了!”美女就是美女,就算是埋怨的时候,声音依然是这样的温柔。 我打量着周围,这里大概三百多平方吧,装饰典雅,别具匠心,这样的室内风格不是暴发户所能营造出来的,我对自己的这位远房亲戚不禁又多加了一分好奇心。 忽然,我发现厅中心的沙发坐着一个人,他正静静地坐在蜡烛旁看书,我心里打了个突兀,前一秒我视线停留在那里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个人存在的! 难道,我又看到那种不干净的东西…… 林黛玉看出我神色有异,柔声问:“你怎么了?” 我嗫嚅:“这个…沙发上…你看到了吗?” 林黛玉眼中闪过了惊诧,很快又转作了平静的微笑:“我来介绍,这位是宁采臣先生。” 沙发上那人礼貌地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深沉又愉悦的笑意,莫非是我眼花,自小养成的良好习惯令我立刻走上前,伸手微笑说:“你好,我叫刘云!” 宁采臣看着我的手,脸上现出了难色,从他穿着到他的神情举止,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为何竟这么吝啬与我握手? 我的手僵了半空,我转头看看林黛玉,希望她能说上两句来打破这种僵局,譬如说些什么宁先生的手今天有伤之类的谎言来让我下台,可是她静静地站着,脸上带着无奈的微笑。 终于,宁采臣将手伸了过来,与我紧握在一起,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他无比惊诧的神情一闪而逝,很快便转作了十分欢愉的笑:“很高兴见到你,刘云先生!” 我暗暗奇怪,握个手而已,他们的表现也太奇怪了吧! 宁采臣对我的态度明显的亲切了起来,林黛玉看起来也仿佛很高兴,还问了些古怪的问题,“你十指交叉时是怎么放的?”“你有没有试过梦游?”“你是不是常常能预知某些重大事件的发生?”“你盯着黑白两色画面经常能看出彩色?” 问得我一头雾水,但我都一一礼貌的作答,唉,怪不得她说自己有点怪了,但这个程度的怪,我想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们三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愉快地交谈着,话题渐渐不再围绕着我,他们很善解人意,知识也很渊博,时间竟这样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七点。 门开,一个神采飞扬的中年人闯了进来,扬着嗓子喊:“阿云呢?阿云在哪?” 这位就是我堂叔吗?厅里只有三个人,一眼就知道哪个是我了吧?我用眼神咨询了一下林黛玉,林黛玉对那中年人笑道:“朱先生,阿云在这里!” 我尽量让自己笑起来更亲切一点,站了起来,对那中年人说:“叔叔,我就是刘云!” 那中年人一把抢前,将我紧紧地搂进怀内,用力地感慨:“阿云,你为什么这么大了,还和叔叔当年一样的英俊!” “我什么长这么大了?”,多么奇怪的表达方式啊!我快要窒息了,他力气怎么这么大呀! 朱葛亮终于放开了我,我忙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黑白照片摆到我面前,嚷道:“阿云,你看,你看!这就是你,这就是我!你那时还这么小啊,像个大番薯似的,现在竟然长这么大这么帅了!” 看着他呵呵地笑着,好象真的是在称赞我啊,我只好也谦和地笑着,他一脸感慨的样子又说:“看到你的成长,我真感到欣慰啊!就像看到自己饲养的小宠物已经成年了一样!唉,这样的感觉啊,只有在二十年前,我重回乡下,看到旺才站起来竟有我高时,才能感受得到啊……” 我无奈地陪笑着,觑见林黛玉与宁采臣正同情地看着我。 我低声问:“旺才是一条狗?” 他爽朗地笑:“正是我家的大黄狗啊,哈哈,阿云,你就和你当年的父亲一样的聪明,这都叫你猜到了!” 我想,我现在肯定笑得很难看。 “来,跟叔叔上楼,叔叔带你去看看叔叔为你安排的房间!”他抓起我的手,就拖着我上楼!” “叔叔,为什么我爸爸姓刘,你姓朱呢?”我被他拖得踉跄前进着,急忙要确认一下血缘关系。 他神色一下间变得黯然了起来,抓紧了我的手也放松了许多,摇头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往事不堪回首啊……” “昨晚深夜接到你父亲的电话,真叫人高兴啊!没想到他还能记得我……”他仿佛激动了起来,“他放心地将他儿子交给我,我朱葛亮准不叫他失望的!你叫他放心好了!” “唉,可是我本人不能放心啊!”我心里是这样说的。 他为我安排的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相当风雅,落地玻璃窗对着青山秀水,落日的余辉恰好在天边淡淡地抹过,不过最难得的还是,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拍着我的肩膀,呵呵地笑着说:“阿云,这是叔叔连夜为你打扫干净的房子啊!你看如何,还不错吧!” 一个数年没联系的远房亲戚竟这么热心的待我,这对于在这几年里历尽家庭变故,人情冷暖的我,可是久违了的温暖啊……我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眼眶也微微湿润了,这种亲人的感觉,我多少年没感受过了…… “阿云你怎么了?”叔叔看出我神情有异。 我忙擦擦眼角,装作四处观看。 他呵呵地又笑了:“阿云真是行家啊,连天花板也看得这么仔细,你放心好啦,我不会装针孔摄影机这么变态的!” 我哑然失笑,真诚地说:“谢谢你,叔叔!” 叔叔用力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呵呵笑道:“傻孩子,以后跟叔叔不用谢来谢去的,知道吗?对了,我只听你父亲说你实习,还不知道是什么工作呢?” “精神病医生!”我微笑,很多人对这个工作都带着某种程度的抗拒。 “呵呵,好工作,好工作!”叔叔很为我骄傲地用力点着头。 我笑了,叔叔真是非常人啊。 “那精神病医生是做什么的?”叔叔又问。 我咳嗽,叔叔果然是非常人啊,我想了想,说:“就是帮助一些心态不太正常的人恢复正常!” 叔叔高兴地说:“那就好!叔叔的几个租客的心态都有点不太正常的,你懂得和这种人相处真是太好了!呵呵……你先休息一下,叔叔等会和你去吃饭!” 看着叔叔离去的背影,心灵仍被那淡淡的温馨萦绕,同时开始奇怪,为什么林黛玉和叔叔都说住这里的人都有点怪怪的呢? 第四章 Z院 不知不觉,我已经入住伊甸园一个星期。 我一直想搞清楚他们所指“怪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叔叔的话可以略过不提,但林黛玉不像是无的放矢的人…… 叔叔豪迈非凡,他的热情常常能将我熔化掉,与他相处对话,我常常要花上不少时间来辨别他到底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因为有一次他真的是在损我,我还是一个劲的傻笑,他就勃然大怒,痛斥我连基本的自尊也欠奉了,真叫人欲哭无泪。 但总的来说,与他相处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他具备着一个非常闪亮的品质——真诚,只可惜这品质与现代人渐渐绝缘了。但他也有一大堆不想回答的问题,譬如我和他的血缘关系,又譬如他如何发家置富,遇上这些问题,他都会长叹一声,然后颂两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之类的诗词就搪了过去。 基本上,我觉得伊甸园里最怪的人算是他了,但他很认真地告诉我:“阿云,在这里住的人,只有你叔叔一个是正常的,当然,现在又多了你!” 不会吧?林黛玉,柔情似水,天生丽质,听说还是G市著名高校的校花,除了开着男装摩托上学,还爱问我些希奇古怪的问题外,其余绝对正常啊;宁采臣,温文尔雅,他整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除非停电都不会下来,是有点特别,但他学贯东西,知识渊博,该是个有名的学者吧,又怎会不正常呢;秦赢政,一个硬朗而有气度的警官,与他交谈虽然不多,但怎么看也都是个正常人。 他们的名字都很有特色,但名字取成这样不能说明名字的主人就是不正常的,这最多只能说明为他们起名的父母有点不正常。其余的人还没见过,所以我不敢妄下定论。 伊甸园的大门共有十张卡能打开,根据叔叔所说,这十张卡是根据紫微斗数中的天干排列的,他给我那张是深蓝色的庚卡,卡只发出了八张,也就是说,伊甸园的住客,有三个人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对这三人,抱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心,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就是那些“怪怪的”人,叔叔因为他们而认为自己是正常人的人。 但作为一个未来的精神病医生,我常常不能正确地区分开到底何谓正常,何谓不正常,曾经有一个行内的前辈对我说过:“我们每个人都不是正常人,我们每个人都有精神病,你的自我意识能控制住病情的时候,你就是正常人,你的病情战胜了自我意识的时候,你就是精神病!” 很有道理,不是吗?不过那位前辈现在正在某大型精神病院里定居着,作为危险的精神病人的身份定居着。 我去看望过他一次,他高喊:“刘云,你们都疯了!” 还能清晰地念出我的名字,这真的是病情严重的神经病吗?或许,全世界都疯了的时候,作为极少数的正常人就是疯子吧,这真的是件很可悲的事情。不过如果给我选择,我会毫无犹豫地选择当一个疯子,群众的力量大嘛,这叫适者生存!我从不希望“众人皆醉我独醒”这种深远的境界出现在自己身上。“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为了真理,我愿洒尽一身热血”,哦…这些话我曾经说过吗?那现在都让这些话见鬼去吧。 想着想着,我又走进了我实习的地方——深蓝精神病院。 在这几天里,我像一个小跟班那样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到处巡房,到资料库里找资料,应付一些突发事件,我的胸前飘摆着“实习医生”的牌子,咋一看与正式医生的牌子真没什么区别,这令病人们用同一种眼神看着我和其他的正式医生,这令我在心灵上相当的欣慰,当精神病医生就是有这个好处。 白胡子老头的能力与他胡子的颜色实在不成比例,他常常要翻书来帮助自己的诊断,美其名曰:宁可拖延千秒,不可误诊一人。我的出现大大地减少了他的翻书频率,所以他还是挺欣赏我的。 以至我直言不讳地问他:“王医生,为什么你六十没到,胡子就如此地雪白。”他也很爽快地回答我:“我用药水漂白的,嘘,别让人知道!” 我笑了,不过笑得很干涩。 虽然我才进院一个星期,但已被“委以重任”,我要从A院调到Z院去,我进来“深蓝”不久,却很清晰地记得这里没有一个叫Z院的地方,院长亲自向我解释,Z院是重病治疗院,里面病人的病情是最不可思议的,工作相当有挑战性,调过去之后,我的实习工资相应往上调整,我的实习评价会去到一个我梦寐以求的高度,在“深蓝”的Z院做过的医生,在行内可是一面旗帜啊…… 真有这么好的事吗?我感到非常疑惑,这么好的事竟会落到我这个新人的头上,坦白说,我想拒绝,但没有拒绝的借口,新人在工作中是不允许有借口的,所以我答应了。然后从院长的房间里出来后的一天,不少医生护士就在我身后指指点点,偷偷地笑着,仿佛比中了彩票头奖还要高兴似的。 白胡子偷偷地告诉我:“深蓝的Z院是精神病世界里最恐怖的地方,里面关的是最恐怖最具攻击性的病人……” 他见我惊疑地看着他,眼神中明显的带着不信,便加重语气说:“前天有一个人医生在病房里被病人掐死了……” 他将双手交叉放到自己的脖子上来加强说服力:“死状真恐怖啊!Z院里有一个医生被当时的情景吓傻了,还有两个医生立刻就请长假了。那边人手实在不足,才从我们这边调人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本来是不可能调你这新人过去的,都怪你前两天在院长面前剖析病情的时候太出风头了,把我的锋芒都掩盖住了,唉,你好自为之吧!真受不了就申请调回来,你是实习生,他们真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我走过了ABCD院,一个穿着鲜明制服的保安出现在我面前,他冷峻的神情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检查过我证件后,就在前面引领着我,走进了一条长长的通道,这条通道的另一边,就是传说中的Z院。 通道很昏暗,但透风设备做得不错,基本上还很干爽,我知道在这个通道中肯定有不止一个摄像头在监控着。 我想象着通道的另一端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一个像十八层地狱一样的阴森恐怖场所,还是像恶魔堡垒一样的可怕古堡……像我经历过那样子人生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矛盾与忐忑的心情中,通道的出口已近在眼前。 Z院外的景象叫我意外了,这分明是一幅青山绿水的小卷轴,遍地是青翠欲滴的绿草,恰如其分地种植着奇花异草在其中,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人工小溪在上面巧夺天工地淌过,好秀美的岭南山水啊!我暗暗赞叹一句。 一个脸上挂着懒洋洋微笑的中年人代替了那个面容冷峻保安的位置,继续引领着我前进,这时我才留意到这幅山水画是有边框的,高墙将美丽的景色包围了起来,高墙上还有触目惊心的尖尖铁枝,我进来那个通道是Z院对外的唯一出口吧。 山水之间有三栋六、七层楼高的乳白色的房子,中年人带着我走进了其中一栋。 “学过跆拳道吗?”中年人边走边问。 “没有!”我摇头。 “学过散打吗?”中年人又问。 “也没有!”我继续摇头 “那你学过什么搏击之类的运动?”中年回头看了我一眼。 “都没有!”我无奈地继续摇头。 他认真地说:“以后要学一学,一个出色的精神病医生一定也是个出色的格斗家!” 他顿了一顿,又说:“我是跆拳道黑带四段!我办公室到了!” 第五章 灵异文件 办公室内,他掷了一份档案袋给我:“认真地读完它,我要听听你的读后感。” 看着他一脸郑重其事,我只好表现得很认真的样子,将档案袋打开,取出了一份文件,内容如下: 不知为何,今晚的感觉很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来。我看着一旁已熟睡的妻,意识终于也慢慢地进入了朦胧的深处。 “叮咚——” “叮咚——” 我被这阵可恶的门铃声惊醒了。 “叮咚——叮咚——”,到底谁这么急啊? 我连台灯都没亮,就凭方向感快步走出了房间,顺手打开了大厅的壁灯。大厅的钟刚好打响了三点,我走到门前,先探头到大门的“猫眼”看看到底是谁,我怔住了,是妻! 她什么时候跑到外面去啦?我忙打开门,将她迎进来。她浑身已经湿透了,我才发觉外面下着好大的雨。 我不禁拉着她,她的手好冰啊!我心痛地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到外面去啊?” 她“哇”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搂住了我:“我好冷,好怕!” 我轻拥着她,柔声说:“别怕,有我在呢。你先坐下,我倒杯热水给你!” 我将她扶到沙发坐下,正想到厨房倒水,妻又一把拉住我,深情地说:“Jack,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不禁笑道:“傻丫头,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啦!” 我轻轻地拍拍她的脸,转身走向厨房,妻的脸色好苍白啊! 倒了一杯热水,我走回厅,经过睡房时,里面竟传出了妻的声音:“Jack,这么晚了,是谁啊?” 我不禁一怔,向房内看去,妻已打开台灯,一身睡衣,睡眼朦胧的。我快速把头转过大厅,空无一人。 我满腹疑惑,只觉有一阵凉意正不断地袭击着我的背脊,我盯紧了妻,说:“你换衣服换得好快啊……” 妻向我走来,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她皱眉道:“你怎么啦?谁来了?” 我脑中乱成了一团,计算着一个人换一套衣服和把头发吹干的时间,同时在观察着妻子,她脸色很好,睡衣上轻微的皱纹,那是起码睡了半晚才可以形成的。 “Jack,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啦,神经兮兮的!”妻满脸不高兴。 我不知所措,把手上那杯热水递给她,说:“你先喝杯水,我想洗个脸。”碰到了妻的手,她的手很暖和啊! 洗手间中,我脑中更乱,拼命地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断地将水泼到脸上,用力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确定了这一切并不是梦! 我带着急促的呼吸看向镜子,但镜中人竟是妻!她浑身湿淋淋的,正彷徨无助地看着我。我的心灵一阵颤抖,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再看向镜子,镜中人是我,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一切正常。 “叮咚——” “叮咚——” 门铃声再次响起,我的心跳加速到了极点。 只听到妻在外面自言自语道:“谁会这么晚啊?” 我屏住了呼吸。 “啊——” 我的心差点跳了出来,是妻的尖叫声。我急转身冲到大厅,只见妻双手捂住嘴巴,盯住了大门。 我尽量将语气放轻松,说:“怎么了?” 妻一只手指着门上的猫眼,另一只手还是捂紧了嘴巴。我装作十分镇静地走到门前,将眼睛慢慢地靠向“猫眼”。 外面没人! 我舒了一口气,微笑说:“没人啊,不信你看看。看来,最近我们都有点神经兮兮的。” 妻的脸稍为从容了一点,但还是一脸的困惑。我乘机问:“是谁啊?或者,你看到了什么?” 妻马上又变得紧张起来,双眼盯紧了门,说:“一定是幻觉!” “是什么幻觉啊?”我感到背脊凉凉的。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自己……”妻缩作一团,坐到了沙发上。 我深呼吸,变得无言。 厅中一片死寂。 “呤呤——” 是电话响! 我慢慢走向电话,想起了某部恐怖片。 我一下就拿起了电话:“喂!” 没人回答,“呤呤——”,电话铃还在持续,我感到一阵昏眩! “是房间里的电话。”反而是妻提醒我。 我快步走进房间,房间那台是我的私人电话,只有挚友才会拥有的号码。 我迅速拿起电话,吼:“喂!” 电话另一端,还是没有人回答。 “呤呤——”,电话铃还在继续响,它是在大厅响了。我一阵愤怒,反把恐惧抛到脑后,冲出了大厅。咦,妻不见了? 我不作多想,先拿起了电话。 “是Jack吗?”对方先说话了,是细钟的声音,语气十分急促。 “废话!”我还没多说一句,他已抢道:“Jack快点来第一医院,快点!嫂子出事啦,你快点来!她正在急救中!” 我没好气道:“细钟,你嫂子在家啊!会出什么事啊?” “什么?不可能啊!阿Jack,嫂子在半小时前在临江大道发生了车祸,我刚好在附近当值。嫂子我会不认得吗?” “细钟,这不是个令人愉快的玩笑!她的确在家啊,我叫她来听!” “老婆!” “老——婆——” 没人回应。“细钟你等一下,别挂机!”我搁下电话,大声地叫唤着妻的名字,找遍了全屋,她竟不知所踪了! 没有开门声,屋子也不大,她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茫然无比地回到大厅,情不禁又大声地叫了两句:“DARLNG,别玩啦!出来吧!”连我自己也能感到,我的叫声更像是哭声! 我想起还没挂机,茫茫然地再次拿起电话:“喂!” 那边的细钟已是带着哭腔说话了:“嫂子,嫂子她抢救无效!刚去啦……” 我再也听不到什么,电话从我手中滑落,只觉有一盘冰冷无比的水慢慢地倒在我的头顶,再慢慢地流了下来。 第六章 灵力诅咒 我缓缓地将文件合上,企图要从那段文字中脱离出来,但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将我粘上了,视线范围内的一切竟变得朦胧了起来,当我疑为错觉,想把那片飘渺感晃去时,才惊恐地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就在此时,一道异常斑斓的光线在朦胧中一闪而过,某种力量似乎也随之烙进了我心灵深处。我的眼皮终于可以动了,忙将眼睛紧紧闭上,整整好几秒,才将那该死的感觉挥退。 那位医师平静地等待着我,他很有耐心,等我再次睁开眼,才问:“看完的感觉如何?我要的是第一感觉!” “情节非常紧张,想象力不错,但作者的文笔还有待加强!”我揉揉眼睛,很认真地回答。 他忽然收起了懒洋洋的笑容,面容变得冷峻无比,沉声说:“我不是叫你评价这份文件的文学价值!刘云先生!” 我为他的态度急速转变愕然了一下,他继续冷冷地说:“这是一个病人亲笔所写的手稿,请你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不要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乱使用幽默,谢谢!”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才说:“就这份文件来分析,我估计该病患是精神分裂导致的妄想症,这种病例最明显的行为是常产生幻觉、冷漠和不愿参加社交活动。该病患文中所描述的一切都是他错觉的表现,那些事情根本是些不存在的幻觉!” 他静静地盯了我一会,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奇峰突起地说:“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李华佗,职位是高级主任医师,以后你就是我的助手。” “好名字!”我衷心地赞赏,赞赏他的父母,起这种名字是需要勇气的。我的手与他紧握在了一起。 手伸回,懒洋洋的笑意又爬回了他的脸上,他微笑着说:“是我向院长推荐你到我身边当助手的!” “我们见过面吗?”意料之外的事情,好像还有被愚弄成分在里面,我的脸色顿时不太自然。 李华佗像是很陶醉我这种表情,有点得意地看着我笑了:“那天我到A院去找院长的时候,就见过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身上具有一种非常神奇的力量——灵力!” 我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观察着李华佗,思考着他会不会成为“深蓝”的下一个病号。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不好意思的!”李华佗笑着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解释的,其中就包括超自然的力量,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超能力,但超能力是一个非常笼统的说法,其实这种神奇的力量里面,它还分成了许多的流派,就像我们大学所学的哲学一样,因为思考方式的不同,分出了许多不同的支流,在超能力中,就分出了灵力、念力、幻术等等的流派,其中最为著名的一个流派,就是‘灵力’,十万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拥有灵力……” 我开始怀疑自己会否成为下一个病号,因为我正被一个疑为精神病患者的语言所吸引。 他的眼神严肃了起来:“这样特殊的人,其中有你,也有我,我很幸运地遇上了一次意外事件,让我发觉到我拥有着这种能力,你也很幸运,因为你遇上了我,我可以将你的力量发掘出来,或者说,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去使用这种力量。知道吗?有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洞察自己竟拥有灵力的!幸运,是少数人的专利!我可以帮助你拥有这种专利!” 他盯得我更深了,缓缓地说:“你还不相信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身边曾经出现过拥有这样力量的人……” 妹妹那冰冷而深沉的眼神在我脑海一闪而逝,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那种力量就是灵力吗? 李华佗又喝了一口茶,又再出人意表地说:“好!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你面前的这份文件一共有六个人看过……” 吊起别人好奇心后又不继续把话说下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很会说话的高手,另一种是不会说话的笨鸟。我很快将李华佗归类于前一种,我要沉住气,让他自己把话说出来。 “看过这份文件的人,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还活着了!”他不像是在吊我胃口啊,他似乎真的在很认真地陈述着,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但他努力使自己很平静地说下去,“第一个是我上司,他十天前在这里的女厕所上吊死了,第二个是本来坐在隔壁办公室的同僚,他在五天前,莫名其妙地在这座楼楼顶跳了下来,第三个是我助手,大前天,他被一个忽然发疯的病人掐死了,第四个是昨天下午请假离去的那个医生,他的车没开回市区,就翻下了悬崖……” 他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无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死者的共同特征是看过这份文件,并曾经照顾过这个叫JACK的病患!看过文件的幸存者只剩下我,当然,现在再加上你!” 我感到一阵无比的愤怒,这文件有这样恐怖的魔力,你他妈还叫我看,你还是不是人啊?我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被捏得“咯咯”地响着,但内心很快有另一把声音压下了这无名火,你真的相信他的鬼话吗?这极有可能是巧合而已!这些都只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剧情,我是活在现实中的! “李医生,这只是巧合吧!”我希望我的声音中并没带有太多的嘲讽。 “哈,你以为我是在讲午夜凶铃的故事?”他干涩地苦笑,“原谅我将你拖下水,我需要一个灵力者帮助我来对抗一股可怕的力量,刘云先生,你没得选择了,我们必须站在一起共同战斗!我们都被那力量诅咒了!” 我面无表情,精神病看来还具有传染性的,李华佗在Z院呆太久了。 他再次紧盯着我的眼睛,血丝开始爬上了他的眼球,他又再沉声问:“你看完那份文件时的感觉如何?我要的是第一感觉,看完之后第一时间的感觉!” 他已经不在正常状态下了,我正要站起离去,他抢前将我按了下来,急声说:“你看完的第一感觉是不是你的视觉系统中一片朦胧,然后一道斑斓的光线闪过,之后就仿佛有东西进入了你的脑袋里。” 我惊疑地看着他,背脊感到一阵莫名的凉意,这的确是当时的情形,难道这种情况并不是我一时间的错觉他激动了起来,抓得我肩膀隐隐作痛,急声问:“你也具备有灵力,你是一定能看到这些的!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我,我想知道的是,在闪过的那道斑斓的色彩中,你看清楚其中的文字了吗?” 第七章 灵力针灸 修 那斑斓的色彩中有文字吗?我尽力地回忆,但斑斓中却只有一片妖异的艳丽…… 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某些力量仿佛正在体内被诱发出来,我脑海中一阵恐慌,却无法再停止自己的思绪! “STOP!”李华佗一声冷喝将我从那可怕的迷惘中拉了出来,他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我知道自己肯定好不了他多少。 他喘着大气,紧紧按住我的肩膀,仿佛刚干完一场粗活,过了好一阵,他才渐渐平静下来,说:“想不到就别想了!小心灵力出轨!” “灵力出轨?” “就好像练武人的走火入魔,在精神力量的世界里,没有事情比灵力出轨更可怕的了!”李华佗严肃地说。 我带着复杂的神情地看了他一眼,刚才是他的力量将我挽救了出来。 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沉声说:“你拉开衣服看看自己心脏的位置!” 我解开那白大褂,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而混乱起来,我不断地叫自己镇静,但惊恐的情绪还是一浪接一浪地涌了上来,我左胸上,也就是心脏的位置处,长出了一个手指头大小的腐肉,形态极其的恶心,正有节奏地蠕动着。一想到这东西是自己身上长出来时,我就头皮发麻,仿佛有千万支小针刺进了我的头皮,我有点想吐的冲动了。 李华佗一下就将自己的衣服拉开,只见他的左胸上也长了一块腐肉,已有拳头般大小,形态更为恶心,蠕动的频率比我那块高很多,简直可用疯狂地蠕动着来形容,这样妖异的恶心,我再也忍不住了,冲到了墙角的垃圾桶处,狂吐了起来。 过了很久,我才稍稍平静,将自己的衣服紧紧拉好,我不想看到有这么恶心的东西长在自己的身体上。 李华佗的脸上又挂上了懒洋洋的笑意,我很佩服他的从容镇定,但这也不妨碍我有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这么邪异的事件,竟将我这大好青年拖了进来。 “那…那东西,是看完文件就有?”我一想起那恶心腐烂的肉块,又是一阵呕吐的冲动。 “对,这是被诅咒的标记!这块怪异的腐肉每天都在生长,它有种叫人疯狂的力量,到你控制不住它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你无法想象的事情,譬如自杀!”他平静地告诉我。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揍他无补于事,更何况他好像还是黑带四段,但相信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现在已经被我的目光熔化掉了。 “我们在和时间赛跑,不能让这腐肉生长下去,同意吗?让我们立刻进入正题吧!”他无视我仇恨的目光,微笑着说,“让我将整件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你!” 他的手指又在无规律地敲击起桌子,缓缓地说:“事情该从半个月前说起,一个叫JACK的病患因为妻子的车祸而导致神经失常,他非常具有攻击性,送他进来医院的时候,就有一个强壮的警卫被他在挣扎中扭断了手腕,因为他的危险度非常高,所以他被送到了这里!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拥有灵力,非常强大的灵力!而且,他的灵力已经出轨了!我们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份手稿,也就是你面前那份文件……” 李华佗将眼镜脱了下来,递给我,淡淡地说:“把眼镜带上来看这份文件,保持镇定!” 我接过眼镜,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他眼里露出了鼓励的神情,我缓缓地,缓缓地将眼镜带上,那叫窒息的恐惧再次刺进了我的心脏,那文件上竟蒸发着袅袅黑烟,浓而不散,古怪而妖异! 我猛地将眼镜摘下,扔到桌子,又粗喘起了大气! 李华佗将眼镜拿回,平静地带上,说:“我第一次看到那份文件就知道带有诅咒的力量,但还是忍不住看了,非常玄妙的一种感觉,或许是灵力相吸吧!JACK来了之后这里可真是天下大乱啊,才第一晚,与他相邻病房的病人就病情发作,拼命地自残了起来,第二天,看护他的护士发疯了,到了第三天,我不得不将他隔离到了大厦的顶层,腾空了他周围的病房,平静地过了两天,本来以为已经没事了,就出现诊断过他的医生相继自杀的意外事件……” “你是说,JACK用他的灵力诅咒着他人,导致这些可怕的事情发生?”我问。 “嗯,基本上可以这样说……”李华佗沉吟着。 “那为什么他有灵力,你也有灵力,你就不能解除那些诅咒?”我问。 “灵力也分高低的,我跟他的力量就好像荧火与星光的差距一样!而且,我的灵力是洞察系,他是攻击系的?” “洞察系?攻击系?”我忽然涌起了极其荒谬的感觉,昨天的这个时间,我还是A院里一个正常的实习医生,今天的这个时间,却卷入了一件可怕的事件,还和一个Z院里的一个疯子医生认真地讨论着超能力。 李华佗喝了口茶,解释说:“灵力里也分成了许多体系,如洞察系,攻击系,冥想系,创造系等等,洞察力说简单点就是能发觉别人无法发觉的事物,就好像有人有阴阳眼,有人偶尔能梦到第二天甚至未来发生的事情,这都是属于洞察力,最低级的洞察力……” 我打断他,问:“我偶尔也能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样说,我也是属于洞察系的?” 李华佗淡淡地笑了,说:“你说阴阳眼吗?这是每个灵力者都基本具备的,离真正的洞察力太远了!真正的洞察力能看到时间的扭曲,空间的黑洞,甚至别的世界!知道吗?我们生存的空间不是唯一存在的,在我们的空间中,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有三维,长,宽,高,所能感受的还有第四维,时间!但,真实的世界是由无数维组成的!我现在坐这个位置,说不定刚刚有另一个空间的人竖着走过呢!” “那么,你已经能看到真实的世界了?”我就像一个无知的孩童突然被人带进了一个从未踏足的领域,只懂得用力地眨着眼睛。 他苦笑地摇摇头,说:“我差太远了!我只能看到六维空间!” “那是怎么样的?”我的好奇心将恐惧暂时压下了。 “你叫我如何向你说明呢?这已经超出了人类语言范畴了!就像你无法向夏天的虫解释冬天的雪!”他耸耸肩,表示无法解释。 我涌起了被伤害的情绪,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又问:“那我的灵力到底是什么类型的?” 李华佗收起了笑意,深深地看进了我的眼里,渐渐迷惘,说:“我无法将你看清楚,你具有迷一样的气质……但我可以用专家研究出的灵力针灸释放你的力量!” 他从抽屉出取出了一盒大小不一的针灸专用针,摆到桌上,然后静静地看着我。 看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架势,被愚弄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我语气又冰冷起来:“我有可能存在的力量释放出来就能摆脱我身上的诅咒!” “该这样说,你存在的力量释放出来就有可能摆脱你身上的诅咒!”他微笑,并补充,“灵力攻击系的诅咒,一定有死穴的,斑斓色彩中的文字就是它的死穴,可惜我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你力量释放出来后,可能就能看清这个诅咒了!同意让我为做灵力你针灸吗?”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苦笑。 我脱掉了上衣,李华佗站到我身后,细细比划着,不时还拿起特殊的笔在我身上写下记号,我有种肉在砧板上的窝囊感。 他终于把针拿起来了,微微颤抖着的针,我看着他那不太熟练的手势,忍不住问:“灵力针灸是哪位专家研究出来的?” “华佗!” “三国那个?” “深蓝精神病院那个,他姓李!”李华佗微笑作答,针也随之扎进了我的身体。 第八章 多了一根 针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痛,时间也没有我想象中的久,但效果也绝对没有我想象中的明显。 “怎么样?”李华佗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没什么感觉!”我坦言,“或者你告诉我,灵力被释放出来时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很难回答你,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他沉吟了一会,给了我这个答案。 我忽然发觉李华佗手中已经没有针了,我大惊,几十支针都全刺到我身体上去了,不禁轻轻触摸了一下穴道被刺的位置。 “不用摸了,那些针全部没进你身体内了!”李华佗微笑告诉我。 那些针游走我奇经八脉的恐怖情形顿时浮上了我的脑海,我低骂:“快拿磁石把它们吸出来,诅咒没咒死我,我先被你的针扎死了!” “用人们所理解的方式去治疗,失败了叫庸医;用人们知识之外的方式去治疗,失败了叫骗子!”他保持着微笑,“我不介意当一个骗子,当那些针顺着血液流进你的心脏,再已一个神奇的角度狠狠刺进去的时候,说不定你的力量就被释放了!” “靠!不用说得这么传神了!我不想死得这么莫名其妙啊……”我情急下吐出了一串国人常常拿来问候别人的方言。 “开玩笑啦!”李华佗“呵呵”两声,已拿着磁石将我身体内的针一一吸出,他声音里渐渐没有了笑意,冷酷得有点呆板地说:“我们的时间很紧迫,那块腐肉的生长速度因人而异,它代表了你对诅咒的抵抗力!当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是你完蛋那一刻了!” 我看着他为我细心地将针吸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没理会我的不满,继续说:“你的力量说不定已经被释放了出来,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对于灵力者来说,每天的凌晨三点是灵力最强的时候,下午我放你假,你回去好好休息,到了今夜三点,你好好地将这份文件再看一次!如果还是看不出来,你明天就要去面对那个叫JACK的男子,找找感觉吧!” 想起要再读一次那份文件,我便涌起胆战心惊的感觉,但一提到要面对那个叫JACK的男子,我全身竟一片冰凉,就像忽然身陷了在冰窟之中。 他将针一根根地放回盒子里,猛地怔住了。 “怎么回事?”我发觉他的不妥。 “多出了一根针!”他凝视着那个盒子,非常疑惑地说。 “你记错了吧!”我凝重地看着他,缓缓穿上衣服。 “不可能记错的!明明是五十六根的,怎么会变成五十七根呢?”他的手指无规律地敲击了几下桌面,猛地转脸看向我,眼神里的疑惑渐渐变成了恐惧,“你身体里本来就有针!” 那种莫名的冰冷再次狂袭而来,我努力叫自己镇定下来,说:“这有可能吗?” 他眼里的恐惧又变回了疑惑,说:“的确没可能!”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仿佛想甩去那疑惑的阴影。过了好一会,才叹息一声,将那盒针暂时放下。他递了张纸条给我,说:“你的精神状态很差,先回去休息吧!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事立即与我联系!”他又将那份可怕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放进档案袋里,塞到我手上,沉声说:“小心保管,丢失了会死人的!记住,是今夜三点,对着镜子看效果会更好!” 我点了点头,才发觉自己的头很沉重。 走出他的办公室,关门离去时,我看到他仍在喃喃自语:“真的是我记错吗?明明是五十六根……” 我默默地走下楼梯,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时不时就袭来一阵冰寒,尤其想到自己的身体上长了这样一块腐肉,那种妖异的恶心就能叫我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我只是想当一个平凡的人,可是命运却老爱和我开玩笑,总要我接触一些古怪的人和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走下了楼,踏着柔软的草坪,全身依然冰凉冰凉的,头顶毒辣的太阳未能给我半点的温暖。 忽然,大地跳动了一下,当我疑为错觉的时候,眼前的色彩刹地艳丽了起来,又猛地转成黑白色,天地变成了黑白的世界!远方的天际升起了巨大的蘑菇云,强烈的气流从那个方向狂涌而来,让人疯狂的窒息感扑面而至,数之不尽的人们,穿着从未见过的服装,向我的方向狂奔而来。 震撼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我呆住了,这是幻觉吗? 我猛地闭上眼睛,希望睁开的时候这一切都会消失,可是叫我失望了,那些满脸恐惧的人们向我越跑越近,我涌起了荒谬至极的感觉,我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还是我的想象力丰富至瞬间就能制造出画面这么大气的幻觉? 那些人们将会和我互不接触地穿体而过吗?我神经兮兮地笑了,这是精神崩溃的先兆。 事实再次让我意外了,跑在最前面那个人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急喝:“跑啊,别发呆!” 我被他拖得踉跄前行,身后本是Z院的位置变作了一个科幻片中也不多见的大型军事堡垒。 我再也无法忍耐,无比恐惧地尖叫了起来,但我的声音分贝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几乎每个人都在绝望的叫着喊着。 眼看我就要被拖进堡垒了,眼前忽然一花,大地再次强烈地震动了一下,这个可怕的黑白世界消失了,毒辣的太阳仍在头上,周围又变回了那可爱的奇花异草的彩色世界。 当我确定东方的天际没升起蘑菇云时,才发觉是一只苍老的手臂紧紧地按住了我的肩膀,是他阻止了我继续前进。 “司徒先生,这是我们的医生啊,你快放开他啊……”这时我才能再次听清周围的声音,一个站在一侧的护士惊慌地喊着。 我看到警卫正掏出电棍,急急忙忙地赶来时,忙举手示意没事。 “刘医生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啊!”护士在一旁关心地问。 我挤了一个笑容,说:“谢谢你,我没事!这位老先生是……”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年迈的老者,这样的老人你可以在茶楼中随手就能抓出一大把,但他有一点是与众不同的,他的眼神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看到你灵魂深处去。 “这是司徒先生,住在这里的,以后你有机会了解到的!”那老人没作声,倒是那护士小姐代为介绍了,住在这里就代表了他在某方面是个极其危险的病人。 我对那老人深深鞠躬,诚恳道:“刚才真是谢谢您,司徒先生!” 老人坦然接受了我的鞠躬,深深地看了我一会,才缓缓地说:“你半小时前做了一件影响你一生的事情,你很困惑,也很危险!明天下午来找我,我住2栋503房,到时我和你好好谈谈!”他的语气就像是约我去洽谈某宗大单的生意,一点也不像是个病情严重的精神病人。 “是!”我又再微微鞠了一躬。 深蓝的Z院,藏龙卧虎! 我为自己竟冒出这样的想法而打了个冷战。 第九章 末日幻像 走进那长长的通道,那两个警卫仍在后面对着我的背影交头接耳,毕竟对着精神病人恭敬鞠躬的医生并不多见。 我已无暇顾及他们的感受,只懂紧紧握住手中那份致命的文件。那阵强力的震撼依然在我脑海中回荡,我沉重地呼吸着,害怕那叫人绝望的黑白世界再次出现。 如果走在我前面领路的那个警卫忽然回头对我诡异一笑,然后和我大谈马列主义与灵力体系的深层关系,我想我都能坦然接受的,由此可见我此刻正处于多么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下。站在一个精神病医生的角度来进行理智分析,我知道自己正站在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从小的离奇经历将我的心志磨练得如此麻木不仁,我想我此刻很有可能已经住到刚才那位老者的隔壁去了。 回到伊甸园,我谨慎地将文件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然后就重重地跌到了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是那黑白的世界,那与斑斓交错的瞬间,所以我选择睁大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想着今天上午光怪陆离的事情,却始终理不出一条线索…… 我不远千里来到G市寻找平凡的生活,没想到才一个星期就卷进了这么怪异的事情当中去,而且这次的主角竟是自己,我不禁逸出一丝苦笑,我的这个家庭是否被诅咒,每个人都不能够正常的生活。 有人说:生活是一宗强奸案,如果抗拒不了,那就闭上眼睛享受吧! 我想我还是勇敢地去面对现实吧,生活必须继续啊…… 正胡思乱想间,楼下大厅的电话“呤——,呤——”的响了起来,印象中这里的电话好像还没响过,但我毫无反应,如果伊甸园里有人,那不需要我接,如果只有我在,更不用去接,因为我从没有留过这里的电话给任何人。无奈铃声一直响个不停,我不禁暗暗钦佩打电话这人的耐性,为了表达我的钦佩,我撑起了身子,快步往楼下走去。 一身素白的林黛玉亭亭玉立地站在大厅中心,手中拿着手机,看到我下来,甜甜地笑了,说:“我就知道家里有人,不想逐个房间去拍门,只好用这个方法啦!”她摇了摇手中的手机。 我苦笑,原来是她打这里的电话来召唤人下来啊! 她笑了:“别这样的表情嘛,人家有事需要找人帮忙,不知……”她没说下去,只是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想说“不”,但说不出口,所以只好苦着脸答应了。 “你的脸色很难看呀,是不是……”她忽然皱起眉头看着我。 “我很好啊……”我忙挤出笑容。 “是不是藏了个MM在房间里,干了什么坏事,导致脸色苍白,心肌衰竭,疲劳过度……”她说话间,已快速地越过了我,直冲我房间跑去。 “没有啊!”我慌忙追在她身后,这个时候我在心理上不希望有人进入我的房间。 我猜她一定是个田径好手,因为我楼梯才跑到一半,她已经冲进了我的房间。 当我跑到门口时,正好看到她凝神向四周打量着,她一向给我的感觉是柔情似水,这样凝重的神态实在前所未见。不知是否做贼心虚,我觉得她非常留心地观察了我藏那份灵异文件的地方,而且还不止一次。 她盈盈向我走来,嫣然一笑,说:“原来你真没藏着MM呀,是我误会你啦!嘻嘻……” 倒,你看了这么久才发觉啊! 看着她走下楼梯,低着头发短信,我轻轻舒了口气,忙将门反锁上。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下午放假?” “哦,不是…嗯,是的,放假!”我不想解释“不是”的理由。 她温柔地笑了,说:“我们系的学生会今晚要办一个晚会,筹备得比较仓促,现在还有很多装饰品还没买啊,陪我一起去吧,担当一个英俊的苦力好了!” 看着这么温柔的笑容,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英俊的苦力”与“苦力”之间除了多了个形容词修饰外,实在没太大的区别就是了。 出门前,我情不自禁回头看了自己房间一眼,发觉身旁的林黛玉也同时回头,与我看的仿佛是同一个地方。 坐上了林黛玉那辆酷似未来战士阿诺版的男装摩托车,便在浑噩中开始了这个本该静下来好好思考的下午。 G市市中心的空气一如既往的令人窒息,渗满浮躁与虚荣,林黛玉将车停好后,便领着我走进了闹市,汹涌的人头令我的思绪更混乱了,只懂得紧紧跟在她身后,好几回她和我说话,我都走神了,但她都体谅地笑笑。我们穿过大大小小十多间装饰店、精品店后,我的两手已经拿满了与店铺对等数量的大包小包。 与这样一个绝色美女走在街上,本是一件相当愉悦的事情,无奈我脑海里想的全是如何延续自己的小命,连一点基本的聊天情绪都欠奉,无法享受身旁走过男子们的嫉妒目光。 在G市过马路是一件既危险又安全的事情,危险的是大车小车实在太多了,每次过马路都有一种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回的错觉,安全的是这里的人们常常不看红绿灯,一看到空隙就一窝蜂地涌过去,只要你夹在人群当中,基本上是安全的。 此时,我和林黛玉就是就夹在人群中,无视绿灯的存在,随着人流涌过大马路。 一个不耐烦的司机故意打亮了车头灯,射向我们这群勇敢的人们,凑巧我刚好将头转向了那个方向,那刺眼的光芒刺进了我的眼里,体内某种力量仿佛也随之骚动了起来,这叫整个大地都跳动了! 令人恐惧的斑斓再次出现,一闪而过后,又是那片叫人窒息的黑白世界,我喉咙干涩起来,艰难的呼吸中,我发出了绝望的呻吟,周围已经没有了人群,我站在了一片生机全无的废墟中,触目所及处都是层叠在一起的尸体,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死状极为恐怖,这简直是末日的修罗场啊! 在这片只有黑白两色的人间地狱中,我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急促,远方闪电地扑来几只巨大的野狗,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我靠近,我被恐惧震慑在了原地,当那些野狗渐渐靠近,我看清楚它们的模样时,锥心的冰凉从我脊骨尾节直直冲上了脑际,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同类啊,但那狰狞的面目和手脚共用的前进方式,却令他们看起来如同凶悍的饿狗一般,看来我已经被它们锁定为猎物了,它们忽然加速,猛地扑到我身上。 当我以为我要被它们撕成碎片时,眼前忽然一花,我又回到了马路的中间,周围缤纷依然,我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才发觉林黛玉将手探进了我的臂弯内,她就像温柔的情人一样,整个人都挨在了我的身上,接着我才发现周围的人流已经不见了,我和她异常突兀地站在马路的正中间,拦住了车流,引出众司机的咒骂和不少违规的喇叭声。 她抬头对我嫣然一笑,又对那群愤怒的司机作了个鬼脸,才俯下身子收拾被我掉得满地都是的装饰品。 慌乱的收拾中,我依然无法从那个人间地狱脱离出来,那令人窒息的黑白世界比圣经预言的人类末日还要恐怖,还要惨烈的,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真的仅仅是幻觉吗…… 第十章 灵力出轨 林黛玉将手深深地探进了我的臂弯,紧紧地靠在我的手臂上,整个人也向着我微微倾斜,在路人看来,我们该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吧。 我却如同死灵一样,失去了一切的触觉,她这么令人惊艳的身体靠在我身上,我竟连丝毫的兴奋感也欠奉,两手提着的大袋小袋装饰品,仿佛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根本感觉不到它们的重量。 我害怕周围忽然又会变回那个黑白的世界,那个令人惨不忍睹的废墟,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我都害怕他们会突然趴下,变成那种饿狗一样的生物,然后凶狠地向我扑来…… 林黛玉呵气如兰地在我耳边说着各种各样的笑话,说到好笑的地方,她自己就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大笑起来,开始,我只是出于礼貌地牵动嘴角,渐渐地,她靠着我的身体越来越热,这股热量迫使我认真去捕抓她话里的笑意,我慢慢抛开了那灰暗的阴影,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能改变天气好坏,但可以改变我的心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开心地笑一笑,事情就一定会有转机的!”她又开始低下头发短信了,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地说着。 明明一个一分钟电话就可以顶几十条短信,但女孩子就爱乐此不疲地玩着这个,我没太过在意,淡淡笑着说:“不能改变我的命运,但可以改变我个性,对吗?呵呵……你好老套呀!”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忽然抬起头,双眼闪闪地看着我,说:“英俊的苦力,今天你这么辛苦,我该给你一点奖励呀!你想要精神方面的,还是物质方面的呢?”说到最后,她的眼神也调皮了起来,一个温柔动人的美女忽然出现这种眼神是最具杀伤力的。 我想,连呆子都知道如何回答了吧!所以我毫不犹豫就说:“像我这样的唯物主义者,更愿意接受物质奖励!” “你去死吧,大白痴!”她重重地给了我一拳。 有人说,美女打人是不疼的。我笨拙地抚mo着痛处,只想让那个人来受这一拳。 那一拳之后,她的手便很自然地滑出了我的臂弯。 然后我发觉我们又走回了离原来过马路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去取车,我忍不住喃喃地表示不满:“欺负外地人不认识路呀,走两步就到了,干嘛还要绕一个大圈呢?” 想着自己竟走了这么远的路,手臂终于传来了阵阵酸痛。咦,我的感觉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难道她知道我正处于什么情况,故意这样做的?应该不会吧……情感上我希望眼前这位绝色的美女真的仅仅是位美女而已…… “发什么呆呀!上车!”她将车开到我身边,温柔地笑说。 与美女同乘一车本该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但那该死的风不要命地吹进我眼里,渗过头盔吹进我头皮的深处,吹进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冰凉冰凉的,我第一次感觉到夏日的风也是入骨的,强烈的昏眩感狂袭而至,我提着大袋小袋的双手也颤抖了起来,我紧紧闭上双眼,咬着牙,用意志苦苦支撑着。 忽然感觉到风停了,我不禁茫然地睁开了双眼,只见车已停在了公路边,林黛玉正回头看着我,她的眼神从未试过如此的深沉,仿佛带着悲伤,怜悯,无奈…… “你怎么了,不舒服?”她柔声问,忽然发觉她的眼神中只有诧异,前面只是我的错觉吗? “没有啊,我很精神,”我强撑,“只是不太习惯有女孩子坐在我前面而已,这样会令我觉得很没面子!” “那你会开车吗?”林黛玉笑了。 “不会!”我很理直气壮。 “嗯……好吧,我让你坐前面好了!”她嫣然一笑。 摩托车重新发动,我侧着身子坐到了前面,但车依然由她来驾驶,我必须缩着身体,微微靠在她怀内才能坐稳。 我抗议:“这样我更没面子了!” 她却将车开得更快了。 闻着她身体淡淡的芬芳,感觉着她轻轻的呼吸,昏眩感竟渐渐消失了,风不再刺骨,柔柔地拂过,就像情人的呼吸,我停止了抗议,也不理会路人和过往司机诧异的目光,静静地享受着这温馨的一刻,这种久违了的平静感,我有多少年没感觉过了…… “到了!大白痴!”林黛玉推了我一下。 “哦……”我叹气,怎么这么快的,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她就读的高校果有名校风范,绿树成荫,过往的学子们身上都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不时有人偷偷地看过来我们这个方向,但却不像是对一般美女的注目礼,我从他们眼神中读到了畏惧。这实在令我疑惑,像她这样一个温柔可爱的美女怎么会惹来这样的眼神呢?等等,我为何能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恐惧呢?莫非我被那可恶的李华佗扎了几针之后,所谓的灵力真的从我身体内释放出来了…… “走吧!大白痴!”她泊好车,拉着我就向活动中心走去。 “叫一个精神病医生作大白痴是一件非常不健康的事情呀,以前你不是叫我刘云的吗?”我不满地抗议。 “呵呵,跟健康能扯上什么关系呀?当一个名字更适合你本名的时候,大家就会用那个名字来称呼你,那个称谓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倬号!坦然接受吧,大白痴!” “……” 她们系的晚会前夕,成为了我和其余一干人等的劳动场所,爬高爬低,装这装那,我感到自己连一个奴役都不如,除了在晚饭时间发了一个廉价饭盒给我,其余时间都被一个叉着腰的女子尽情地指使着,林黛玉轻声告诉我:“那个是她死党陈梦娜,她的倬号和你的倬号一样的贴切,叫梦娜丽纱!” 大白痴和我的形象很贴切吗?这令我在余下的时间干得更郁闷了。 在我将一个气球挂到天花板后,令人窒息的昏眩感再次出现,这几乎令我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林黛玉不知跑哪去了,陈梦娜丝毫没体谅我的情况,还骂了句“笨手笨脚”,然后继续指手画脚地叫我干这干那。 我曾经试过因40度的高烧而处于半昏迷状态,也曾经因为赌气与人斗白酒而天昏地转,却从未试过像现在如此的浑浑噩噩,灵魂仿佛出窍了一样,不辨东西南北,自己明明在干着某种事情,却感到那个仿佛不是自己,周围的事物明明清晰无比,又仿佛是朦胧一片,叫人摸不着边际。 茫茫然中,我忽然发觉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被人紧紧握住了,感觉仿佛又悄悄回来了,我发觉自己正坐在大厅一角,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渗透了,身旁坐着林黛玉,她的手与我紧握在一起,台上晚会已进行得如火如荼,一个稍有姿色的女子正在忘情的独舞,四周不时传来阵阵叫好声。 我侧过头去看林黛玉,她也刚好转过了头,甜甜一笑:“晚会都进行大半了,你才发完呆呀,大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