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年答应的选择 仲冬的皇宫依然寒冷,冬雪尚未化去,早起给皇后请过安之后,便早早的回宫陪我的温仪。 其实宫里哪里都冷,若不是有温仪,我亦是不愿意回宫的。宫里冷冷的,渗到骨头里,今年的冬天更是冷的慌,大雪连续好几天了,宫人们说,早起扫雪,一脚踩下去几乎没到了小腿了。其实天冷也便罢了,心更是冷,前朝、后宫的一番大动荡,搅的人人都心存余悸,不得安生。 如今却也是一宫主位了,那日莞嫔的话尚在耳边“襄者,助也”只是,呵,多么的讽刺啊,我既是助了她,却也是害了华妃的,又如何能称之为“襄”呢?其实想来,这么多年,在华妃手下,日子虽说过的并不轻松,却也保得我和温仪能平安的活着,若非她那般的利用温仪,我亦是不会如此决绝的。如今这般的背叛,只怕那位心里多少是存着芥蒂了。且不论皇上是否多心,便是莞嫔,就是个棘手的,若来日她反咬我一口,我亦是百口莫辩的,到时,怕是下场还不如如今的年答应。别的倒也罢了,只是苦了温仪了,若是因着我,而累及她的一生,我便是死也不会放过甄嬛的。思及此,更是搂紧了温仪,如今这宫里,我也只剩下她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 正逗着温仪,音袖进来了,只是那神色似乎有话欲说还休,音袖虽不是个伶俐的,却也是见过些世面,寻常的事儿都是能处理的妥帖,甚少见着她如此神色,少不得的说道:“音袖,有话直说便是”说着,示意其余的人都退下,温仪也被奶娘一并带回去休息了,“你且放心说来便是了。” 音袖犹豫了片刻,仍旧是俯身于我耳边道“奴婢偶尔偷听到莞嫔吩咐温大人给娘娘…”她越是停顿,我便越是疑心,敦促其不得隐瞒,音袖更是压低了音量道“给娘娘下药,此药只会让人觉得乏力,夜里多梦魇,不日便憔悴而亡”心下不免震惊,好快的动作啊,她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除了我,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如此着急的下手,就不怕地位不稳么?甄嬛,既然上天让我知道了你的野心,那么你的算盘便是注定要落空了。 遣走了屋里所有的奴才,只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呆坐着,有时候我很是喜欢这样的寂寞,似乎整个皇宫里所有纷扰都与我无关了,只有我一个人存在着,实实在在的,唯有此时,我才是我,不只是一个附属的曹琴默。 果然,甄嬛这个贱人是不会放过我们母女的,如今怕是皇上和太后也深为忌惮,只道是我阴狠毒辣了。心下一番计较,便又唤了音袖“去备上上好的蟹粉酥,随本宫去翊坤宫走一趟吧。” 翊坤宫依然是那般的巍峨,只是全没有了曾经的那种俾睨天下的气势,随着华妃的陨落,翊坤宫更显出一种颓圮之势。走在熟悉的宫道,熟悉到连哪块砖有裂痕都一清二楚,只是时移世易,曾经她是高高在上的妃,我不过是个贵人,现如今,却是我为嫔,而她只是个答应,骤然的身份转换,倒叫我一时也不甚适应。她依旧端坐在主位,是了,依她的脾性,如何会屈就向我行礼,即便只是个答应,那种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却是不减半分的。罢了,我也不在乎这么些虚礼,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道“妹妹带了姐姐最爱吃的蟹粉酥来,姐姐尝尝吧”说罢,便将食盒交给颂芝。 颂芝方摆上茶案,年氏便素手轻扫,一碟子蟹粉酥便洒了一地。我也不怒,早就料到如此了,又怎会恼怒?年氏恨恨的盯着我,她鲜少如此看我,往日里能分给我一丝眼光便是荣幸,如今这般红了眼的瞪着我,到底还是升起了股寒意,只听她咬牙恨声道:“曹琴默,你个贱人!本宫真是瞎了眼!怎么?甄嬛迫不及待的就要本宫死么?竟让你来给本宫吃这些!” 知道她是断断不肯放下架子,原是嫔位掌一宫事后方可自称本宫,如今她虽为答应,却仍旧傲气不减,年家的女儿,本就该如此,不是么?徐徐的坐下,笑道“姐姐可莫要再如此不知避讳了,本宫二字在妹妹面前说说倒也无妨,若是传出去,只怕又要被抓了把柄了。” “传出去又如何,把柄,她们要来拿便来拿就是了,本宫还怕什么?”她几乎是吼出声来,旋即又哀戚的说“皇上已经不再来看本宫了,本宫还有什么可怕的?活着,也不过是为了看甄嬛的下场罢了!” “姐姐既然想要看甄嬛的下场,那么姐姐便再不可以如此的自怨自艾。”见她抬头看我,笑道“此次妹妹原也不想背叛了姐姐,可姐姐是知道的,温仪是妹妹的心头肉啊,那甄嬛以公主要挟,逼迫妹妹,妹妹也很是无奈,”环顾翊坤宫正殿,已全然不如往日奢华,想必她也是明白今时今日已大不如前了,轻笑道:“如今,妹妹再来瞧姐姐,并非如姐姐所想,而是要说与姐姐知道,妹妹,始终是会和姐姐在一起的。”顿了顿,续言,“现下,姐姐自然是不信妹妹的,只是姐姐是否想过,自姐姐成答应以来,从前往来的姐妹中,可还有谁来瞧过姐姐?即便不是为了自己,难道姐姐不想为了枉死的年氏一族报仇?”细瞧着她的表情,果然说到报仇,她眼神亮了,便也心里有数了,续言道“若是姐姐还想着要东山再起,那么如今也唯有妹妹愿意帮姐姐的了。该说的妹妹都已经说了,姐姐好生想想吧,若是明白了,便遣了颂芝来说一声,妹妹也好替姐姐筹谋着,也算是报了这么多年姐姐帮衬妹妹的恩情了。”末了那句话,说与她听也不过是增加了几分可信度罢了,宫里,谁不是为了自己,如此说来,这缘由她也能信上几分了。说罢,便起身,告了声安,便带着音袖离开了。 本也是孤注一掷的做法,如此高调的带着食盒在翊坤宫出现,不过也是做给皇上太后看的,便也是叫人不得再背后乱嚼舌根子,说本宫是那起子忘恩负义,背信弃主的人,到是甄嬛,只怕是要坐立不安了吧,如此也好,把你逼急了出手,必定会有漏洞,呵,甄嬛,往后的路,咱们还要走一步看一步吧,且看谁是活到最后的人。 从翊坤宫出来,也不着急着回去,便往御花园处走走,甄嬛即便是如今未曾动手,难保何时她不会动手,为今之计,首要的便是防着御药房送来的东西。包括……立时吩咐道:“这天倒是越发的寒了,屋子里成日的捂着,又燃着银炭,可是闷的慌,音袖,本宫屋里就别再焚香了,一股脑儿的都是味儿,没得更叫人烦闷了去。”香,最是能伤人于无形的,哪日真是因香而伤了自身,岂不是冤枉?今时今日,正是非常时期,断断是不可以大意了去的,本宫亦是不得不在甄嬛势败前好生提防着,“还有,温仪公主那边,着人好生照看着,若是公主有什么差池,本宫便要了他们的脑袋!” 不知不觉,便行至那日与端妃相遇的地方,积雪依然未化,那日端妃娘娘拼命护着温仪的样子,生生的叫人生出了一丝暖意,温仪可爱,又是宫里唯一的公主,加之皇上很是宠爱,阖宫上下倒也是无人不疼她的,倏地,心下一阵凉意,何以那日端妃会如此?即便是疼爱温仪也无需拿命相搏啊,那日莞嫔也在,难道是……不!我决不允许有人把我的温仪的夺走!不论是谁,即便是皇上也不可以!思及此,不禁冷哼出声,怪道呢,原是因着她了,甄嬛,你好手段,这一招借花献佛,顺水推舟倒真是玩的漂亮,只是我曹琴默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既然你已经打上了温仪的主意,那么便勿怪本宫不客气了!如今你圣宠优渥,本宫拿你没办法,只是如今景仁宫的那位可是瞧着你不舒坦了,既然有皇后娘娘在前,那么本宫也乐得在后面踩上几脚,待到你势败,本宫自是会好生回敬你的! “娘娘,回去吧,天冷,别寒气入体伤了身子。”音袖在旁边提醒着,是呢,若是伤了身子,不是正好给了你机会么? “嗯,回去吧!” 方行至宫中,便听廊下的小纪子的说,方才翊坤宫的颂芝姑姑来了。我心知她必定会来,只是未曾想如此之快,看来年氏比我想象的更恨甄嬛。“音袖,今儿个公主似乎万分思念皇阿玛,总嚷着要见皇阿玛。” 音袖虽然不似颂芝机灵,倒也不笨,“奴婢这就把公主带来”说罢,吩咐下去“小纪子,去告诉苏公公一声,说公主想皇上了,哭闹着要见皇阿玛呢。” 我赞赏的看着她,音袖是越发的能干了,如此我也便放心了,有个聪明人在身边帮衬着,又是自己的亲信,自然是极好的了。诚然本宫自知难以再得隆恩,只盼着年氏能有再起之时,虽说在她手下行事艰难,到底却也能保住性命无忧了,如今兵行险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若是时机成熟,自己上位也未尝不可,如此也能更好的护着我的温仪。 正文 第二章:翊坤宫留宿 不多时,便传进话来了,说皇上来用晚膳,了然的笑了笑,便吩咐下去准备着。温仪正好午睡醒来,便也就留在我这儿玩闹着。 “皇上驾到!”很熟悉的话,却也很陌生,多久了,皇上没来我这了,一个月还是半个月? 抛开如是思绪,整理了容妆,迎了出去,“嫔妾恭迎皇上。”在宫中,我从不肯轻易的放纵自己,且不论面对的皇上,即便是比我品级低的安答应,我仍然是不错一点的礼数。深深的一礼,却并不起身,只待皇上那声“免礼。” “温仪今日很是想朕?”说着便抱起温仪,逗弄着她,“来说给皇阿玛听听,你都想皇阿玛什么了啊?” 温仪很贴心,我的女儿,怎会不玲珑?“回皇阿玛,”脆生生的一句皇阿玛,我知道,皇上最是喜欢,“温仪想皇阿玛能常来瞧瞧额娘和温仪,还有,温仪想华娘娘了,皇阿玛好久没有带温仪去见华娘娘了。”温仪小,尚且不知她口中的华娘娘如今俨然只是是年答应了。 皇上仍然抱着温仪,却是顿了顿,这个动作很细微,却也不是不能发现。他敛了笑容,只是出神的看着温仪,我担心他会龙颜大怒,毕竟华妃是现下最大的忌讳了。只是童言无忌,且他如此的疼爱温仪,应是没事的吧。 良久,他抓着正摆弄他胡须的小手,道“嗯?温仪想华娘娘了么?为什么会想华娘娘?”他如是问,我怕温仪胡说,便抢先答道:“当初年答应对温仪疼爱有加……”话未完,“朕是问温仪!”生生的住了口,便是只能在旁伺候着。 “因为华娘娘对温仪好啊,额娘常说,华娘娘对温仪好,要温仪把华娘娘当成亲额娘孝敬,可是温仪好久没有看到华娘娘了,皇阿玛,你和温仪一起去见华娘娘好么?”说到最后,那委屈的口气,便是我听了,亦不得不动容。温仪果然聪慧,只是稍加点拨,便是明白其中缘由,且这话说的含蓄倒也是意思明了的。如今这番算计,只是想着皇上还能看着温仪的面子上去见见年氏。 “琴默,此次平定年氏,你也是有功的,只是给个嫔位,倒也是委屈你了。” 皇上果真是起了疑心,此话便是试探于我,我如何能顺着答,急急地跪下,垂目道:“嫔妾不敢居功,皇上平年家自是有皇上的道理,嫔妾此番说出年答应当年作为,却也是为了免去皇上难处,只是,到底年答应于嫔妾有恩,嫔妾亦不敢忘恩,如今腆居嫔位,嫔妾已是不安,如何还敢说委屈?”顿了顿,续言道:“虽说年答应曾经利用温仪争宠,可是说到底也是因为太爱皇上的缘故啊,温仪自小得年答应照顾方能出落的如此可爱,皇上,年答应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嫔妾不敢为她求情,只是恳请皇上给嫔妾机会报恩罢了。”说罢,深深的伏了下去,成败便是此举了。若是他带着温仪去看了年氏,那么年氏再起便不是没有机会,我也暂时摆脱了忘恩负义的恶名,若不然,只怕要另作筹谋了。 许久,皇上都不多时,便传进话来了,说皇上来用晚膳,了然的笑了笑,便吩咐下去准备着。温仪正好午睡醒来,便也就留在我这儿玩闹着。 “皇上驾到!”很熟悉的话,却也很陌生,多久了,皇上没来我这了,一个月还是半个月? 抛开如是思绪,整理了容妆,迎了出去,“嫔妾恭迎皇上。”在宫中,我从不肯轻易的放纵自己,且不论面对的皇上,即便是比我品级低的安答应,我仍然是不错一点的礼数。深深的一礼,却并不起身,只待皇上那声“免礼。” “温仪今日很是想朕?”说着便抱起温仪,逗弄着她,“来说给皇阿玛听听,你都想皇阿玛什么了啊?” 温仪很贴心,我的女儿,怎会不玲珑?“回皇阿玛,”脆生生的一句皇阿玛,我知道,皇上最是喜欢,“温仪想皇阿玛能常来瞧瞧额娘和温仪,还有,温仪想华娘娘了,皇阿玛好久没有带温仪去见华娘娘了。”温仪小,尚且不知她口中的华娘娘如今俨然只是是年答应了。 皇上仍然抱着温仪,却是顿了顿,这个动作很细微,却也不是不能发现。他敛了笑容,只是出神的看着温仪,我担心他会龙颜大怒,毕竟华妃是现下最大的忌讳了。只是童言无忌,且他如此的疼爱温仪,应是没事的吧。 良久,他抓着正摆弄他胡须的小手,道“嗯?温仪想华娘娘了么?为什么会想华娘娘?”他如是问,我怕温仪胡说,便抢先答道:“当初年答应对温仪疼爱有加……”话未完,“朕是问温仪!”生生的住了口,便是只能在旁伺候着。 “因为华娘娘对温仪好啊,额娘常说,华娘娘对温仪好,要温仪把华娘娘当成亲额娘孝敬,可是温仪好久没有看到华娘娘了,皇阿玛,你和温仪一起去见华娘娘好么?”说到最后,那委屈的口气,便是我听了,亦不得不动容。温仪果然聪慧,只是稍加点拨,便是明白其中缘由,且这话说的含蓄倒也是意思明了的。如今这番算计,只是想着皇上还能看着温仪的面子上去见见年氏。 “琴默,此次平定年氏,你也是有功的,只是给个嫔位,倒也是委屈你了。” 皇上果真是起了疑心,此话便是试探于我,我如何能顺着答,急急地跪下,垂目道:“嫔妾不敢居功,皇上平年家自是有皇上的道理,嫔妾此番说出年答应当年作为,却也是为了免去皇上难处,只是,到底年答应于嫔妾有恩,嫔妾亦不敢忘恩,如今腆居嫔位,嫔妾已是不安,如何还敢说委屈?”顿了顿,续言道:“虽说年答应曾经利用温仪争宠,可是说到底也是因为太爱皇上的缘故啊,温仪自小得年答应照顾方能出落的如此可爱,皇上,年答应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嫔妾不敢为她求情,只是恳请皇上给嫔妾机会报恩罢了。”说罢,深深的伏了下去,成败便是此举了。若是他带着温仪去看了年氏,那么年氏再起便不是没有机会,我也暂时摆脱了忘恩负义的恶名,若不然,只怕要另作筹谋了。 许久,皇上都未曾说一句话,正道糟糕,却听温仪糯糯的开口道:“皇阿玛,快让额娘起来吧,地上凉呢,那次温仪不小心摔在地上,华娘娘马上就抱起温仪,说地上凉,怕温仪生病呢。” “温仪很想去见你华娘娘么?那皇阿玛便陪温仪去吧。”说着便起身,“琴默一块去吧。”说罢便大步的朝翊坤宫走去。是呢,宠了这么多年,皇上又岂会不放一点感情? “嫔妾就不去了吧,嫔妾自知无颜面对年答应,还是在自己宫中诵经赎罪好了。”今日皇上会去,保不得便会留宿,我若去了,岂不是自寻尴尬?寻个由头避开便是了。 皇上也不多说,只吩咐好生伺候着便走了。宫里又回到的那股子冷清。 温仪被带走了,无事便拿了丝线打起缨络,左不过就是打发时间罢了。将要三更天,小纪子来回话说,送温仪公主回房休息后,皇上在翊坤宫留了许久,方才从翊坤宫出来回了养心殿。赏了银子,便也无心在打缨络,只歪着想着这其中诸多的关系。华妃定是把握这个机会的,位份不重要,只要宠爱到了即可,只是依着华妃的性子,怕是又要好生张扬了,少不得明儿个要去一趟,如今甄嬛那边恐怕也已经得知了消息,只怕要动手了也不定。如此这番的思量,一夜却是未曾安睡。 天方亮,去给皇后请安之后,往翊坤宫去。坐在轿辇上,想着方才在景仁宫的状况,不免皱眉。皇后嘴上虽说是皇上念及旧情,年氏造化,但却不是听不出来,皇后心里的愤恨,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却没有斩草除根,还似乎有死灰复燃的机会,怎能叫她不恨?甄嬛倒是一脸的平和,位置可否,只是那沈眉庄的眉目中隐隐的透着狠戾,也是,几次三番的差点命丧年氏之手,她如此想法亦是正常。倒是甄嬛如此平静倒有些捉摸不透了,甄嬛如此聪明,皇后并不好掌握,相反的,倒是安贵人要好控制的多了,也难怪皇后会把安贵人留下了说话了。既然他们已经生了嫌隙,倒不如借着皇后的手除了甄嬛,如今年氏不过是个答应,皇后应是不会再多顾虑,毕竟在她眼里,以皇后之尊对付一个小小的答应是足够的胜算了。 今日的翊坤宫较之昨日,果然多了分人气,昨夜皇上虽未留宿,但至三更天方才离开,这就足够了,足够让这个皇宫震动了。瞧着那年氏今日的脸色更是娇艳了不少:“姐姐好福气呢。” 年氏见是我来,也不似昨日的那般的倨傲,但是那常年的高位,让她习惯了居高临下,如今虽不热情,却也算是好的了:“颂芝,去上茶。襄嫔怕是才请安就来了吧,倒是不怕人知道。”闭口不提昨日之事,看来年氏经此一事,长进了不少,如此便好,到底是将门之后,有些谋略,若是她拿这事儿到处说,只怕我的苦心终究还是白费的。 “怕什么?昨日皇上在翊坤宫待到三更天才走的事儿已是合宫皆知的,妹妹念及旧情,头一个的来看看姐姐,谁还能说什么?何况甄嬛本就不曾真心信过我,我又何必太在意她?”言罢,只是笑颜相对,想来她是明白的。 “如今本宫还不是甄嬛的对手,但终有一日本宫要将今日的耻辱从甄嬛那个贱人的身上讨回来!”继而,笑道:“只是本宫还是需要有襄嫔的帮助,一如从前。” 和从前一样么?可是你已经和从前不同了,从前的你断不会说出帮助一词,你始终是那么的高傲,如今你竟然会放下身段,说出帮助这个词,我选择你,到底是对是错?面上未露情绪,只是笑道:“姐姐多虑了,今日前来便是有事与姐姐说来。” 年氏会意,颂芝更是会看眼色的,便带着那几个今日才从内务府送来的丫头奴才们出去了。 “昨日一事,是否再得圣宠这端看姐姐的,妹妹这儿要说的,便是姐姐身边的人可是要好生的管管?姐姐如今到底是宫妃,甄嬛不好明着下手,担保不齐就会背后动手脚。这起子奴才姐姐还不知道?都是些没心性儿的,姐姐可要仔细着些。再者便是如今形势对姐姐不利,姐姐目前还是要避了这锋芒的好,且不论昨日到底如何,这事儿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足够让她们眼红的了,若是姐姐借此便抢了风头,只怕是不妙。”说到这儿,不觉好笑,想你年氏入宫如许年,却真是树敌无数,如今你一倒,合宫里都在拍手称快。 一声冷哼,当年华妃那股子骄纵透体而出“本宫倒要瞧瞧,她甄嬛能把本宫如何?那起子奴才,本宫还不会放在眼里!那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法,本宫不屑也不怕,谁要是瞧着碍眼儿了,尽管给本宫来,本宫若是怕了一点儿,便不是年家的女儿!既然本宫昨日敢留皇上到深夜,自然就不会怕这些牛鬼蛇神的!” “姐姐如此说,那妹妹也不便多做叨扰,先回去了,只望姐姐能多想想妹妹方才的一番话”临走前,想来还是提醒一句的好“姐姐也还要多留意皇后。” 这声留意,不知她是否会放在心上,许是不会的,少不得我要多费些思量。 “音袖,留意着这几日碎玉轩和存菊堂的情况。”安贵人,你到底如今还是要依着甄嬛,皇后若有动作,必是让你与甄嬛协商,加之沈眉庄的关系,只怕碎玉轩不日便会有动作了。 忽又想起了什么,“音袖,拿了我房里的那支灵芝草,去端妃娘娘那儿,就说本宫若得空了,便去瞧瞧她,叫她好生的养着身子。”既然你甄嬛想要收买人心,那么这事儿不若就有我来做,端妃既然喜欢温仪,温仪能多一个人照拂自是好的,这个人情,我曹琴默要了。 正文 第三章:拜会端妃逃过一劫 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早一步的去拜会了端妃,犹记得那是腊月下旬,距离除夕年关不过十日许,想着日前便已经让音袖去端妃处送了灵芝,这么些时日了,也是该去走一走了,便也打点着精神去见见这个常年不出的娘娘。其实自己心里知道,能在华妃的打压下活到如今的端妃断断不会是个小角色,想要拉拢她,只怕不是朝夕的功夫。何况因着那些子陈年旧事,端妃与年氏断断不能和平相处,连带着,应是也忌讳着我呢,这个人情,我要送出去,看来还是需要多费思量的。 “端娘娘万福。”温仪从来不认生,加之那日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倒是对端妃多了些亲近,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脆生生的一声万福,让端妃初见我时淡然的脸上挂上了笑意。 “端妃娘娘万安,”跟着行礼后,笑道:“温仪自那日之后便总是说要来给她端娘娘请安,嫔妾唯恐扰了娘娘休息,这才一拖再拖,眼见着要到年关了,便想着带了温仪来,一来多谢娘娘那日相救,二来也是提前给娘娘拜个年。” 端妃在看到温仪的时候,眼角流露出来的那种慈爱让我心惊,若是甄嬛真的以温仪为条件,只怕端妃真是会应了甄嬛的。可是那般的在乎温仪,却也让我安心,温仪向来在我身边长大,对我的依赖超过一切,若是端妃真的爱温仪,便不舍的伤害温仪,如此我不仅能躲过这一劫,只怕日后还能多了端妃这个靠山。 “是襄嫔啊,坐吧,吉祥,上茶,”言罢,不再看我,只是朝温仪招招手“来,小温仪,到端娘娘这儿来。”温仪看了看我,然后手脚并用的爬到端妃身边,伸手拿了块点心,自己吃一口,剩下的送进了端妃的嘴里。温仪贴心,看着她如此,我何尝不心酸?宫中的勾心斗角终究还是影响到了我的孩子,皇宫里的孩子,又有谁是真的简单的? 接过茶水,只是浅尝了一口,收了收心神,笑道:“温仪和娘娘真是亲呢。”一个能在宫里浮沉这么多年的人,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说明白的,我也不指着她能和华妃相处,毕竟那壶红花横在中间,永远不能消弭,但是若是能让她依旧回到中立,便是大大的受益了。“温仪,以后常来陪陪你端娘娘好不好?” 温仪乖巧的点头:“那额娘要常带温仪来。”心中没来由的一暖,她是那么的依赖我,端妃如果真的爱温仪,又如何愿意杀母夺子伤害温仪呢?温仪的这句话,让端妃温柔的脸有一瞬间的诧异,旋即很快的有恢复了那种温柔,只是眼底多了一点释然。也许,在这件事情上,端妃不会干预了。离别时,我隐约听到端妃吩咐吉祥说:“让肃喜着手办吧。”肃喜,若是没有记错,那是在翊坤宫当差的人,还真是来得巧,肃喜办什么事不知道,但是一定和年氏有关系,看来端妃是想除了年氏,让我死心塌地的能跟着她们。前是狼后是虎,选择你们,倒不如还是选择年氏,与虎谋皮,只怕到头来还是难逃杀母夺子的结局。 果不其然,几日后的夜里,碎玉轩便着火了,说抓住放火的奴才就是肃喜。皇上震怒,着皇后与敬妃处理此事。如此一来,皇后敬妃与年氏宿敌已久,这件事想必定会栽在年氏的身上。幸而早前便提醒了年氏,提防着底下的人,又让她选择祠堂忏悔,随身只带着颂芝与周宁海,年氏倒也配合,果不其然,年氏才离开两日,便发生了此事。如今端看皇上如何看待此事了。所幸皇后没有把握好足够的证据,年氏只是得了个管教不善之罪,罚了半年俸禄。只要命还在,一切都有机会。 抬头看看天,入春之后,鲜少的晴天,干净透明的。过两日就是甄嬛封妃的日子了,皇后应是按耐不住了吧。唇角微翘,在心中盘算着皇后和甄嬛两个人之间的胜负,呵,枉你甄嬛一世聪明,却不知道替皇后办事,不过是为虎作伥,事成之时便是猛虎反噬的日子。虽不知皇后的计划,但是若是皇后此时不动手,等甄嬛坐稳了菀妃的位置,再要动手可就不容易了。 年氏低调了数日,终是难耐,那日去翊坤宫,更是问我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思及此,哂笑,快了,甄嬛与皇后狗咬狗之后,便是我们的崛起之时了。 年氏的倒台,原来身边的人倒是少了不少,虽说宫里生存不是人多便好,但是若是孤军奋战,只怕死的会更快。如今新入宫的都是此次平年羹尧的功臣之后,要联手是根本不可能,但是安陵容却的确是个好的选择。年氏虽说是给过安陵容难看,但是到底也不是深仇,何况皇后日日让她服下的汤药岂能不叫她含恨。若是能争取来,倒是个不错的。 “娘娘,碎玉轩出事了。”平静两天之后,小纪子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停下手上的缨络,示意音袖把其他人带下去。 “出什么事了?今日不是她封妃的日子么?会有什么事?”甄嬛向来谨慎,如此重要的日子,怎会真的让它出事?还是皇后终究是略胜一筹? “听说是大不敬呢,她误穿了纯元皇后以前的吉服,皇上龙颜大怒,将她禁足了。” 误穿,这晋封的吉服是内务府准备的,断断没有错的道理啊,“你说是误穿纯元皇后当年的吉服?”看到小纪子点头确认,不禁有些疑惑了,这纯元皇后的衣物向来都是皇后保管的,怎的会到内务府的手里?即便是皇后授意了,这调换吉服也是大罪啊,内务府如何敢怎么做?即便都成功了,那甄嬛难道就看不出这衣服并非新制的?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何皇后要用纯元皇后的旧服来加害甄嬛?似乎这其中有着我不知道的某种联系。想着自甄嬛入宫到现在所发生的每件事,似乎都透着股说不清的秘密,包括端妃的无端亲近,此事连年氏都不知道,只怕真和当年的纯元有莫大的关系。 “音袖,你去细细打听一下碎玉轩的消息,”瞧着音袖离开,我也收拾停当了,往存菊堂去。如今能和碎玉轩有直接联系的只有惠贵人了,愿意真心帮甄嬛的也只有惠贵人了,所谓关心则乱,如今要知道事情的始末,怕是只有去存菊堂了。 “惠贵人先莫着急着送客,听本宫把话说完也不迟。”不出所料的,沈眉庄此刻极是不愿意见着我,但是这确实是个好机会,“莞嫔既然是被禁足,你如今着急也无用,倒不如合计着如何救人,当初莞嫔也算是帮过本宫,如今权当本宫还她一个情。” 沉默良久,“既如此,那襄嫔娘娘请说,彩月,上茶。” “皇后的为人,与当年的华妃相较,惠贵人是明白人,其中的利害自然也知道。如今这大不敬的罪名,虽说是莞嫔自己的不慎,可这其中保不准便是人为,否则怎么如此凑巧?”说着,顿了顿,续言,“只是奇怪的是,到底纯元皇后的吉服怎么会变成莞嫔的吉服,难道惠贵人没有想想?其次,皇后之所以能稳居皇后的位置,左不过是因着她是纯元皇后的妹妹罢了,从来皇后对于纯元皇后的衣物都是谨慎保存的,为何她此次独独的将这保命的护身符拿出来,用来陷害莞嫔?这其中的隐情惠贵人难道没有琢磨?”看着沈眉庄因着我的话而略皱起的眉,笑道:“惠贵人若要救莞嫔,这才是真正的结症所在,只有清楚其中的关系了,才能一劳永逸啊。”说罢,只是含笑的看着沈眉庄,我相信她会听我的话,毕竟说这些,我也是出于真心,因为这些不仅仅能救甄嬛,同样以后也是对付甄嬛的利器。 “襄嫔如此说来,倒是有些蹊跷,只是这里面的道理,我如何能知道?如今莞嫔禁足,我亦是不得探望,其中曲折我也不十分清楚,如今能做的,也只能等皇上想明白罢了。” “虽说太后已经不管这后宫之事了,但是惠贵人还是可以一试啊,”言及于此,我也起身告辞,“惠贵人自己把握吧,本宫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也算是还了莞嫔的情了,本宫回去了。” 我相信,一定会有消息传出来的,宫里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让小纪子把温仪带来,一路便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正文 第四章:甄嬛离宫 和皇上用完了晚膳,便带着温仪回宫了,此时,皇上也许更需要空间来整理这些纷乱的后宫琐事,亦或者说是整理一下情绪。因着前朝的种种,后宫在这短短的几月间便发生了这如许多的事,原本皇后、华妃分治天下的状态变成了如今的皇后与甄嬛分庭抗礼,的确,太纷乱。 浅笑的由着音袖给我卸妆梳洗,看着镜中的自己,想着午后皇上对我说的那句不明不白的话。“襄嫔,是不是再相似的东西也永远替代不了曾经的那个?” 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觉得这个问题问的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勉强着只能说道:“再相似也终究只是相似啊。” 现在回想,甚是奇怪,皇上不是一个善言的人,与我更是鲜少有多余的话说,如今这般的问话,倒是着实让我有些意外,是什么让皇上发出这样的感慨?想着这么些许日子发生的诸多事情,似乎也只有今儿个甄嬛封妃的事情能牵动到皇上的情绪,是和纯元有关系么?如若不是,皇后又为何要用纯元皇后的旧吉服来陷害甄嬛?可是,那甄嬛与纯元皇后会是什么关系?且不说年龄,便是家世身份也差着甚远,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皇上把他们两个联系着?这其中的隐情皇后必定是知道,宫里那些和纯元皇后有过接触的人一定也是知道的,那么是不是端妃也知道其中的关系?听闻端妃的琵琶便是纯元皇后传授的,那么端妃与甄嬛亲厚也必然有着这么一层关系了?似乎这么多的疑点都串联起来了,可是却始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联系。 瞧着窗外,夜已深,宫里应该是宵禁了,自然是不方便外出了。也罢,即便出的去又如何,端妃也断断不会说与我知道。只要知道甄嬛和纯元是有关系的,便是了。甄嬛,怪到你入宫后能得皇上如许宠爱,却也不过只是个替代品。 如今要对付甄嬛的是皇后,我也乐得轻松,在旁边看着,此时并不适合我动手。倒不如好好瞧着皇后如何扳倒甄嬛。 “姐姐昨夜可睡的还好?”翊坤宫,我瞧着满脸笑意的华妃问道 “不成想她甄嬛也有今日,皇后那个毒妇果然不简单,如今瞧着我倒了,她的爪牙也就露出来了,想着那甄嬛再无利用价值了,趁着她羽翼为丰,先除了去,哈,枉费她甄嬛替他人做嫁衣裳。这宫里,能和皇后斗的,也只有我年世兰,从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华妃的话里,透着那股子神采,依旧张扬,却说的是事实。玩心计的确是玩不过皇后,但是遇上华妃这般的直肠子,皇后再多的诡计都无计可施。 “姐姐莫急,如今只要看着皇后把甄嬛彻底扳倒即可,咱们在旁边点些小火让她们烧的更旺便是了。甄嬛那心高气傲的脾气,只怕是皇上不怪罪,她自己也会不给自己退路的。” “此话怎讲?” 笑而不答,这些事的确不适合让华妃知道,她同样的心高气傲,若是让她知道皇上宠爱甄嬛,不过因为一个死了的纯元皇后,她一定会心痛,一个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心里始终都只有一个纯元,她会崩溃的,而如今不是她崩溃的时候。“这个姐姐不用在意,妹妹自是会办好的。” “恩,你办事一向细心,不然本宫亦不会如此信任你。” “既如此,那妹妹自当是为姐姐奔走一二了。”言罢,便起身告辞,此时能扰了甄嬛心的,只有沈眉庄了,若是把那个消息告知沈眉庄,她再告知甄嬛,那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只是这消息该如何传到沈眉庄耳朵里而不会被怀疑到我身上。如此秘密,若是风风雨雨的传出去,皇上面子自然不好看,一旦彻查,只怕我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呵,若是惠贵人自己猜出来呢?“音袖,去请惠贵人来吧,就说本宫这儿得了新鲜玩意儿,叫她来瞧瞧。” “惠贵人可算是来了,昨儿个皇上给了本宫这么些个东西,说是让本宫瞧瞧这其中是有什么不同,本宫瞧了半天,除了新旧的差别,到底是没有看出来差别。惠贵人向来聪慧,所以特意叫了贵人来帮忙瞧瞧。” 沈眉庄疑惑的看了我半晌,道,“襄嫔都不知道的,嫔妾如何可知?” “可不是么?本宫也是这么回皇上的,谁承想皇上丢下了这么句什么失去就失去了,再像也替代不了的话便走了,本宫瞧着皇上心里烦着,也没有多问。惠贵人曾经多得皇上眷顾,怕是对皇上的心思能猜测一二,所以请了惠贵人来,也好替本宫想想这其中的玄机不是?”言罢定定的看着她,神色中全是忧心,真真是一副对皇上心思摸不透的烦恼。 “皇上的心思岂是我一个小小的贵人能明白的?如今菀嫔还在禁足,我又如何有着心思去计较这么些许东西?襄嫔若是无事,那嫔妾告退了。” 沈眉庄的性子本就清冷,加之又有甄嬛一事,如此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让音袖送她出门,却不知道她是否会真的会细细想这其中的关系,以惠贵人的聪慧,这其中的联系她自会明白,依照她们姐妹情深,她亦是会去开导甄嬛,那接下去的事情便无需我多做担忧了。 谁承想,才过来两日,便传出来说甄嬛有孕了。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了身孕,是福是祸似乎如今都不好往下判断了。奇的是,皇上虽说是收回了禁足的旨意,却也只是准了甄嬛在花园行走,外出时候亦是要跟着侍卫看守。难道因着纯元皇后的吉服,皇上果真是断了对甄嬛的恩宠?皇上虽然薄情,但却到底不是无情,如此做法,除了为了护着孩子,似乎难做他想。皇上子嗣本就少,如今甄嬛有孕,更是加倍小心,宫里也因着她的孕期,想必是要平静些日子了,即便是要动手的,也除了景仁宫那位,再不会有旁人。的确,在这个节点上兴风作浪,若是惊了胎儿,莫说皇上,只怕太后也不会轻饶。 “甄嬛又有孕了?宫里的女人,每个人都能生,为何本宫就不行?当年本宫可说是独承恩露,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为何,为何!”年氏在得知甄嬛有孕后,那当年的丧子之痛再一次袭上她的心头,这么多年了,其实她只是想要有个孩子罢了。 “姐姐莫着急,这事儿本就是靠个缘分,许是姐姐的缘分还没到罢了。”再多的安慰都只是苍白的言语,这样的话,说了这么多年,她也知道这不过只是安慰罢了。“姐姐许久未曾点这欢宜香了吧?” “欢宜香?”年氏抬头,蹙着眉,幽幽的说,“皇上都不来了,还要这欢宜香作甚?徒惹伤心么?何况本宫现在如此境地,内务府怎会再给本宫送来这欢宜香?”声音渐渐低沉,到最后,竟似有一丝丝的哽咽。当年一缕欢宜香,羡煞了宫中所有人,如今,却也真如一缕幽香般的散去了。 “不点也罢,香用多了,总是觉得气闷,姐姐如今且放宽心,只待甄嬛生产后,瞧皇上的态度便可知了。”如今还能让她恢复的,只有对甄嬛的恨了。 日子便这般的过去,合宫上下似乎都在等待这那一天。可是真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结果却是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甄嬛生下公主之后的第三天,便提出送与敬妃抚养,自己却自请前往甘露寺,连月子也不愿在宫里养着。消息传来的时候,即便是期待的结局,到底还是惊了的,她竟然如此的刚烈,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听说那日皇上曾开口说既往不咎,若是换做他人,只怕早就点头了,却不料她仍然是坚持前往。难道她不知道,只要一出宫,便再无出头之日了么?到底是怎么样绝望她才会丢下孩子离开呢? 虽然计划成功了,只是心下却全无那份兴奋的感觉,皇上同意她离宫,并且严禁宫中再提及此人,甚至于废黜了她的封号和位分,如此决然的抹去她的一切,如此凉薄的人,是那个合宫上下都在期望的皇上,期盼被他宠,被他爱,可是即便是宠爱了又如何?该决然的时候,他依旧是寡情的人,这样的人,是否真的值得我们付出一生。看着坐在身边的温仪,庆幸自己还有温仪,那么,那些没有孩子的妃嫔该是怎样度过漫漫长夜的? 正文 第五章:华贵人 甄嬛出宫后,这后宫中便是皇后一人独大,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皇后踌躇满志的扮演着她的贤良,后宫渐渐的变得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很和谐。但是这看似的平静的背后,却又有着似乎让人无法喘息的压抑感。似乎再明媚的阳光都无法驱散这股心头的阴霾。 皇上更少来后宫了,几乎半月能来一次便是好的,即便是来了,也只是去那几个固定的那里,因着温仪的关系,倒是能每一两个月见着一次皇上,只是皇上除了和温仪玩闹,几乎不再与我多做交流。偶然的那次,也只说若是胧月能有温仪这般可爱便好了。胧月,皇上几乎给了她所有的爱,甚至超过了我的温仪,幸好只是个公主,且是敬妃在抚养,依照敬妃那性子,是断断不会威胁到我的温仪的。 瞧着已经沉寂了这大半年的皇宫,心下算着,该是年氏复宠的时候了。早前就买通了小夏子,得知皇上后日要去上林苑散心。上林苑离皇宫并不远,因着有个百兽园,皇上若是烦闷了,便上那去打猎。只是是否有随行的妃嫔,就端看皇上自己的意思了。 打点着往翊坤宫去,方进门,便问道:“姐姐可是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年氏有些恼怒的道,“这甄嬛都去了甘露寺大半年了,到底还要本宫等到什么时候?皇上现在沉默寡言,本宫却只能在这里干着急,你明明知道本宫最看不得皇上烦心了!你倒是给本宫说说,本宫还要等多久?你倒是说啊!”即便隔了这么许久,她身上的那股气势一如从前,仿佛位分的高低丝毫不能让这个女人明白今非昔比,似乎只要是她年世兰,那么便无需收敛的小心做人,即便是我为嫔,她为答应,她与我说话的时候,依旧是那般的不可一世,我也不恼,其实自己何尝不曾羡慕过她呢?能如此的快意生活。 只是端起杯子,抿了抿茶水,如今的翊坤宫,哪里还会有好茶?放下杯子,拂了拂衣袖,不紧不慢道:“姐姐莫急,妹妹这不是来叫姐姐准备着么?”听到我的话之后,年氏果然是平复了心里的怒气,不禁笑道,“姐姐还是这般的急性子。”顿了顿,续言:“入宫这么多年了,姐姐马上的功夫可有落下?” “虽说是入宫后便鲜少骑马,但是我们年家的儿女岂会忘记骑马?哥哥就是在马上给皇上打江山的,本宫当年也是因为赛马,才被皇上带回王府的!”说到骑马,华妃的眼睛亮了起来,那种倨傲的神情,真真是有那股子舍我其谁的英气,娇媚中带着飒爽,难怪皇上会宠她多年,当真不仅仅只是因为年羹尧的缘故啊。 “后日皇上会去上林苑,姐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皇上喜欢姐姐什么,姐姐应该比妹妹更清楚,妹妹先祝愿姐姐一切顺利。”说着道了声万福便离开了。如今后宫清一色的女红妆,年氏比我更明白,如今什么能让皇上眼前一亮,这一切都无需我多操心。 帮年氏,不过是为了让她替我挡掉诸多的风险,如今时机已是成熟,有年氏的复宠,方才能有我曹琴默的安生。她越是风光,越是吸引住所有的视线,我就越是能护住我的温仪成长,唯一担忧的便是她对温仪的爱还是一如从前,怕她再对温仪做出什么伤害,我不得不多为温仪寻找一份庇佑。找皇后,无疑是与虎谋皮,放眼宫里,那几个正得宠的祺嫔和安嫔更是不可能,齐妃向来都是个没主意的,更何况她们都是皇后一党的。敬妃更是一心一意只护着胧月,其他的万事不再过问,惠贵人是断断不会愿意与我结好,如今便只有端妃算是一个能说得上话了,只是端妃却不是那么好亲近的。 小夏子的消息果然没错,皇上下了早朝,便带领几个近臣和侍卫去了上林苑,年氏更是早早的买通了西华门的守卫,悄悄的离宫。这本是天大的事情,后宫女子怎可随意离宫,只是一来年氏沉寂了这么许久,宫里的注意力早就不在翊坤宫,二来便是年氏积威已久,况且这些守卫当初多少也受到了年家的照顾,如今能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当是报了当年的恩罢了。站在窗前,望着西华门的方向,成功与否就端看年氏你自己的造化了。 “主子,皇上回宫了,今天翻的是年氏的牌子。”音袖进来替我梳洗,也顺便带给我了这么个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的消息。皇上果然是个念旧的人,他会忘不了纯元皇后,自然也不会忘记当初年氏给他带来的心动,只是,如此一来,年氏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日子更加的要谨慎了,而我,许是也要更加费心了吧。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现在宫里难眠的恐怕绝不只有我一个,皇后必不用说,好不容易倒下的年氏居然在这个时候被翻了牌子,怕是她万万也想不到的,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安氏和瓜尔佳氏在如今尚且不能让皇上多进后宫,一个曾经势败的年氏,居然在皇上未曾踏足后宫半个月的时候,被翻了牌子。应该不久就会听到皇后头风发病的消息吧。皇后一党既然不得安睡,那么端妃呢?是否也在为着年氏的侍寝而谋算着什么?如此这般的思来想去,竟又是一夜未曾安睡。 既是睡不着,不若早起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才入殿内,便觉着这气氛似乎有些低沉,莞尔一笑,全然不顾这低沉的有些骇人的气氛,“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说罢,便往祺嫔旁边的位置走去。 “哟,襄嫔姐姐今儿个是怎么了,昨儿个夜里没睡好么?怎么眼睛有些红红的?想来自己的旧主再的圣宠,襄嫔姐姐高兴的睡不着吧?只是不知道人家是不是这么想,这得宠之后,是不是最先边想着要对付一个曾经背叛自己的人呢?”尖锐又讥讽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祺嫔,她不过只是皇后的马前卒,不足为患,更不值得和她计较。 笑道:“多谢祺嫔妹妹替本宫打算,昨日因着温仪公主闹腾,才没睡好。”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道:“年答应亦是宫妃,被皇上宠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本宫何必因此而有喜有忧?”说罢,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波一扫,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 “祺嫔你也真是的,这年氏只是个答应,又没了年家撑腰,皇上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何必计较。”齐妃皱着眉头说到,“皇后娘娘向来宽厚,不喜欢后宫争宠不断,哦?”说罢陪着笑朝皇后看去。 “年答应到!”宫外江福海的声音传来,殿内顿时安静,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个掀起波澜的年答应。 “给皇后娘娘请安。”年氏依然不改当年的傲慢,只是微微了屈了屈膝。 “恩,坐吧。” “年答应可真是来得早啊,还当自己是华妃?”说话的是齐妃,似乎从很早开始,她总是喜欢与年氏对着,却从来都未曾赢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皇上不让嫔妾早起,说是昨儿个累着了,让嫔妾好生休息着,这才来晚了,齐妃姐姐若是不信,断可以去问皇上啊,哦,瞧嫔妾的记性,齐妃姐姐应该是许久都未曾见过皇上了吧。”没有了华贵的首饰,却更显得年氏娇媚,那份天然生成的美,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的点缀。如此这般的嫣然一笑,却生生的叫齐妃说不出话来。不觉心下哂笑,齐妃你何苦自讨没趣呢? “年答应是否该解释一下昨日为何会出现在上林苑?宫妃私自出宫可是大罪啊!”皇后严厉的开口问道,指着抓住这么个错能再次压住华妃。 “皇上都未曾怪罪,皇后娘娘何必抓住不放?”年氏始终能抓住皇后的弱点。 皇后被年氏的一句皇上未曾怪罪给灭了气焰,脸色更是难看。 “年答应这话就不对了,皇后娘娘统领六宫,这后宫的大小事,娘娘自是应该过问的,私自出宫是大罪,皇上不计较,那是皇上仁慈,皇后娘娘若是连问都不能问,那便是皇后娘娘的失职了。”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的安嫔淡淡的开口了,不疾不徐的说来,也听不出是讽或者是质问,似乎说这些,不过只是接待年氏的问题罢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自己是嫔了就了不起了,会唱两首小曲儿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只要皇上不追究,那么这事儿便不是事儿,还是安嫔你觉得是皇上昏庸?置规矩于不理?”年氏向来嘴利,何况句句扣着皇上,到底也叫底下人没话说。 只是奇怪的是惠贵人,按理说,她该对年氏恨入骨髓,如今不帮衬着皇后来扳倒年氏,反而是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倒真是一时想不明白了。 还未等其他人插嘴,苏培盛却带着皇上的口谕来了,擢升年氏为贵人,复赐封号华。一时间满店的人都有些怔住了,答应到贵人,连跳两级已是违了规矩,更是赐下封号,华,难道暗示着皇上又将独宠她一人了? 跟着谢了恩,皇后铁青着脸,一句乏了,便叫我们都散了去。 “恭喜华贵人了。”颂芝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专门在宫里候着了,我亦是随了他们道了声恭喜。 年氏春风满面,笑道,“急什么?该恭喜还在后头呢?现如今只是个贵人,本宫日后有的是你们恭喜的时候!” 正文 第六章:拉拢端妃 年氏便如此高调的回到了众人的眼中,有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有人愤愤不平,更有人嫉妒的红了眼睛。这祺嫔便是红了眼的一个。 我只坐着打着缨络,音袖在旁边不咸不淡的和我说着才发生的事情,“皇上今儿个翻了华贵人的牌子,正在华贵人处用晚膳呢,谁知道祺嫔身边的丫头去了,说祺嫔病了,晚膳没怎么用就给吐出来了,皇上一听是吐了,还道是祺嫔有孕了呢,便急急的去了,这不?宣了太医来瞧,才发现是下午的点心吃多了。但是这么一来,皇上也就留在了祺嫔那里,华贵人气的脸都青了。” 听罢,轻笑出声:“呵,看来之前皇上是把祺嫔宠昏头了,向来只有年氏抢人的道理,这次年氏吃了亏,指不定什么时候祺嫔就得还上了。”最后一个收尾,整了整,一个双心梅花络便是完成了,让音袖收拾着,接着说,“年氏的性子你也知道的,这么大的屈辱,她岂会受下了?祺嫔怕是以为自己是嫔位了,年氏只是个答应,会让她三分,殊不知当年华妃是抢了多少次皇后的日子。位分,她从来不会放在眼里的。” 音袖收拾了手上的活,问我:“娘娘,恕奴婢多嘴,奴婢始终不明白,娘娘您为何要帮华贵人?您自己得宠不是更好么?” “本宫若得宠了,不是就把自己放在了人家的刀剑之下么?你且看如今得宠的几个,不是家世背景便是有个靠山的,本宫既然没了这么些倚靠,如何敢争宠?只怕不宠反而获得更久些。何况本宫又是有子嗣的,虽说不是阿哥,但也到底是个保障,若是本宫得宠,难保不会有人对本宫的温仪下手,那本宫便得不偿失了。”笑了笑,续言道,“在年氏之下,虽说多少会受点气,但是却能挡去诸多的锋芒,年氏专横,若是一朝的宠,自然是锋芒毕露,那些子女人,多半不是对手,你说,有年氏在前,本宫不就能在夹缝中得着点安稳?这对本宫,对公主都好,更何况宫里的孩子本就早熟,我也只能尽力给温仪一个相对单纯的世界,不想她太早的卷入到这个纷乱的斗争中去,只是……”想到之前温仪的贴心,既温暖又有些心酸,宫里的孩子,总是不能单纯的过啊,即便我保护得再好,到底还是不能避免让她接触到这宫里的尔虞我诈,小小年纪,竟要去耗费这么多的心思,说不心疼是假的。都是额娘没用,是额娘不够强大保护你,才让你早早便要学会这宫里生存的算计,额娘会变强的,额娘要好好护着你,想着,不禁便泪流满面。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华贵人无限的风光,皇上渐渐的多进后宫了,但是十有八九都是去了翊坤宫,祺嫔许是那日抢了华贵人的恩宠之后,更加得意了,但凡皇上去了别的妃子那里,她都要闹上一番,让我奇怪的是,年氏居然忍了这么些天。看着天到不是太热,初秋的天,微微有些凉风,便带着温仪常常去端妃娘娘那里坐坐。 端妃娘娘没有孩子,而宫中统共就这么几个孩子,胧月太小,敬妃更是不愿意带来端妃这儿,怕沾了病气,三阿哥在皇后手里,自然是不会来了,于是她把爱几乎都倾注在了温仪的身上,甚至不少于我这个额娘,温仪和她也亲,因着温仪的关系,她待我倒也不在冰凉。其实端妃也可怜,若不是年氏,她亦是也有了一儿半女的,如今只能看着温仪,宠着温仪,可是,再疼,再宠,也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啊。 “娘娘,嫔妾想到个事儿,不知道娘娘可有兴趣一听?” “愿闻其详。” “娘娘膝下无子,可是这宫里头,没有额娘的公主阿哥却是有的,娘娘何不去求了皇上?那四阿哥,虽说虽说因着生母的事情,不得皇上厚爱,可是,娘娘可曾想过,如此才是最适合娘娘的?嫔妾私以为,那四阿哥即便再不得皇上喜爱,却也到底是个阿哥啊,常年无人照管的在园子里,也不得入宫来,若是娘娘球了皇上,这孩子一下子得到了缺失多年的母爱,岂能不亲近娘娘?再者,娘娘本也不是个爱争爱夺的性子,如今便是有了这么个四阿哥,一来可以免了膝下无子的孤苦,二来四阿哥不得皇上喜爱,也自然就少了许多的麻烦,娘娘也自然可以少了那份儿争夺的烦恼,再者,没了那么些争夺,娘娘不也就能看着他健康的长大?嫔妾想娘娘也自是不愿自己的孩子为了争权丢了性命吧?如此一来,娘娘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四阿哥也有了额娘,岂不是皆大欢喜?” 端妃沉静了许久,只是看着温仪微笑,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但我知道我的话,一定让她心动,对于一个始终没有孩子的女人,能有个孩子,是无可抗拒的诱惑。 “襄嫔果然是好打算,难怪华贵人当初那么倚重你,这事儿,既然是襄嫔提出来的,本宫也就烦了襄嫔去替本宫筹谋吧,只是怕皇上会不高兴。”说罢,便只是逗弄着温仪,不再看我。 “哪能儿啊,只怕皇上也恼着呢,这每次去园子里四阿哥都闹腾,如今有个人能管着些,皇上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罢,便了笑了起来,端妃这是接受我的示好,那么是否表示端妃起码不会再来算计我呢? 从端妃那里出来,一路上便在想,我在皇上面前本就说不上话,如今端妃将这么个棘手的问题丢给我,算不算是自找烦恼?若是皇上不允,那么不是好好的便失了这份保障?似乎走不完的长廊,没的升起了股烦闷。奶娘抱着温仪,跟在我身后,“额娘,温仪想见皇阿玛了。” 抱过温仪,笑道“那额娘带温仪去见皇阿玛吧。”笑里有的是无奈和感慨,其实我何尝不明白温仪此时去见皇上的意愿呢?她不过只是想要帮我罢了。紧了紧抱着温仪的手,这深宫中,暗潮涌动,而我们母女,是彼此拥有的唯一了。 “皇上在和果亲王下棋呢,不见人,还请娘娘先回宫吧。” “那有劳苏公公替本宫向皇上说一声,温仪想皇阿玛了。”见苏培盛点头称是,便笑着,微微颔首,对于苏培盛,礼遇一点自然是好的。 皇上但凡是有什么心事,多半会传了果亲王来下棋品画,朝堂上的事情我自是不知,即便是知道也无用,家里已经落寞,也指不上在前朝能有个家族靠山。其实何必呢,年氏,成也哥哥败也哥哥,倒不如干干净净的不问庙堂,反倒是活的安稳些。 “额娘,你说皇阿玛会答应温仪所有的要求吗?”温仪拉着我的衣袖道。 笑着点了点头,“你皇阿玛最疼爱温仪了。”皇上子嗣少,三阿哥不成器,皇上恨铁不成钢,四阿哥生母低贱,胧月还小,要说起来,皇上这些儿女里面,也只有我的温仪最得圣宠了。 翌日,年氏邀了我去翊坤宫坐坐,心里也明白,不过就是为了那么点子事情罢了,连续被抢了几次恩宠,年氏终究是忍不住了。 “好一个祺嫔,竟敢在本宫的头上撒野!总有一天,我叫她死在我手上!”愤恨的说罢,便狠狠的盯着我,道:“曹琴默,你是哪根筋坏掉了,居然去拜访了端妃!” “姐姐息怒,妹妹不仅仅去拜访了端妃,还要给端妃个孩子,”抢在年氏发火之前,接着请示,“妹妹这么做,也是为了姐姐啊。” “为了我?你在说什么胡话!那端妃当年害的本宫小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竟然还要给她个孩子,你是嫌我得麻烦不够是不是!要再找个人出来和本宫做对吗?” “其实姐姐何必发怒呢?姐姐你好好想想,这宫里,除了妹妹,还有谁能帮姐姐?当年姐姐在宫里树敌,以至于出事了也没人能说上句话,难道姐姐还想一直这样下去?虽说如今甄嬛出宫了,已是没有什么大碍,那么皇后呢?姐姐可曾想过,依照姐姐今时今日的处境,真的能斗得过皇后?而端妃,皇上对她礼待有加,即便是当年娘娘那般的打压,仍然能活到现在,凭着这点能耐,就值得我们去争取,何况,端妃娘娘侍奉皇上最早,这就是皇后也要忌惮三分的,难道姐姐不明白,这宫里,人多不一定赢,但是人少一定会死的道理么?” “哼,那本宫也不需要她的帮忙!”嘴上如是说,到底还是底气不足,年氏聪明,她不会看不明白如今的形式的,其实就算是甄嬛已经出宫了,这其中亦是有许多算不得准的事儿,凭借着她和纯元皇后的那股子联系,再加上皇上对纯元皇后的感情,若是她想,亦不是不可翻身的。 “那本宫便不再多问了,你且好生安排着,现在本宫要做的是好好收拾祺嫔那个贱人!否则还真是以为本宫是个好性子的了!” 正文 第七章:华贵人对抗祺嫔 才入夏,天气特别闷热难受,是夜,许是三更天的时候,本就因着闷热辗转难眠,更加之窗外的吵嚷,少不得起身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闹得竟是如此厉害?”那日回了皇后,搬回了翊坤宫,仍旧与年氏同住,虽说未入住主殿,但是到底是一宫位分最高的,其实那些虚名我本不在意,回来也不过只是为了能就近的帮年氏一把罢了。这会儿子外面如此吵闹,听着像是在翊坤宫的宫门外,皱了皱眉,便开口唤来音袖问道。 音袖掀了帘子进来,停在帐子外,答道:“回主子话,是祺嫔又在闹梦魇了,皇上无奈从咸福宫赶过去的当口上,正巧路过咱翊坤宫,瞧见华贵人痴痴地站在宫门口望着他,于是改变了主意进了翊坤宫华贵人的屋里,祺嫔知道了,岂肯罢休?便闹得更厉害了。可是华贵人的性子,主子是知道的,哪里还容得她再把皇上找去?这不?祺嫔的侍女自以为自己的主子是嫔位,便可以压制颂芝了,正在宫门口和颂芝闹呢。” “祺嫔的侍女?哼,她哪里是颂芝的对手?颂芝的小嘴,只怕是当年甄嬛手底下的流朱也比不过吧,”顿了顿,枉自己在这儿忧虑了半晌,如此的好法子怎就未曾想到?遂吩咐道:“你且打发人去瞧瞧,这会子闹成这样,只怕是惊动了皇上了。若是皇上在,你就别出声,只等着事情差不多了,皇上和华贵人也回去了,你就悄悄的去给本宫把颂芝找来,有人瞧见就说听闻颂芝受了委屈,华贵人又正在气头上,所以本宫让她来这儿的。”年氏终于是忍不住了,只是今儿个她这么一手,阖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该拍手称快了,祺嫔恃宠而骄多时了,那档子事儿谁都遇到过,今儿个也终于有人敢给她点教训了。 不多时,颂芝来了,许是没来得及收拾,头发略有些凌乱,脸上隐约可见红肿,像是被打了,瞧着有些狼狈,只是瞧着她那神情,倒是不像受了委屈的:“音袖,替颂芝姑姑把头发理理吧。” 须臾,洗漱了一番后,倒也是清爽,忍不住问道:“这是被打了?” 哪知颂芝笑着回答,语气中有着浓浓的骄傲:“那个小蹄子被她主子调教的好,这两年趾高气昂的怕是没了个天了,奴婢说了才没两句话,她就恼了,说着扬手便要打,她哪里能打着奴婢?奴婢虽然只是个丫头,可是到底也是武将家出来的,那个小蹄子的耳光都躲不过,岂不是没了主子的颜面?本来想躲了去,哪知道皇上和娘娘这时候出来了,遂想着,皇上素来不喜骄纵之人,若是叫皇上瞧见了,只怕她的主子也讨不了好去,这也就咬着牙受了,这不,皇上瞧见了,果真是恼了,说是一个奴才尚且如此猖狂,那么身为她主子的又该是何等的轻狂,于是当场就下了旨,叫那祺嫔禁足了。” 看着颂芝满脸的笑,她对年氏的忠诚着实让人感动,这么多年,再多的委屈也依然是陪在年氏身边,当年即便是冒着被诛连的危险,都守着年氏,何况这小小的一耳光。笑着拉着她的手:“好颂芝,你家主子有你,是她的福气。”顿了顿笑着说:“本宫今儿个叫你来,为的是另一件事儿,到底本宫与你家主子隔着远,不如你与你家主子亲近,有些事儿,你去说,比本宫去说要来的好,你可明白?” “奴婢不敢,但是只要是对我家主子好的,颂芝愿意做任何事情。”说着便跪在了地上。 将她拉了起来,笑道:“本宫如今见不着皇上,阖宫里也就你家主子能见着皇上了。有一事,本宫思来想去的,不若将这个人情给你家主子做。”顿了顿,续言道:“依旧是端妃娘娘的事儿,你应该也听你家主子说起过了,虽说你家主子与端妃娘娘素来不和,可是你也见着了,皇上对端妃虽说无爱,却是敬重的很,若是你家主子能帮端妃娘娘完成了这个夙愿,如此天大的人情,端妃怎能不还?你只管和你主子说,让她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半句的,就说自从礼佛回来,对当年的事甚是愧疚,只想着能补偿一二,如今四阿哥也有这么大了,总没有个母妃管教不好,想来端妃娘娘是会善待的。”顿了顿,续言“而且,这事儿,你家主子做了,就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如此一来,即便端妃日后不帮忙,也断不会在背后落井下石不是?此其一,其二,皇上素来喜欢后宫和睦,保不齐因着这事儿,你家主子又晋了位分了。”如此絮絮叨叨的说与颂芝听,指望着她能说服端妃。 “恕奴婢愚钝,娘娘为何不自己卖这个人情?”颂芝小心谨慎的问 “本宫无意争宠,只想我的温仪公主平安长大,何况,如今,除了你家主子,还有谁能时时见到皇上?”如此好事,谁不想留给自己去做?也难怪颂芝会有疑问,只是,若是年氏够强,我便安心的在她之下又如何,只要能护着我的温仪便足够了。 颂芝若有所思的道了声万福便回去了,这么一闹腾,更是睡意全无,便也就倚着窗边等天亮。年氏,我如此为你,你是否真能如我所愿庇护我们母女? 翌日,景仁宫中,气氛似乎又有些低沉,皇后心里自然是不好过的吧,祺嫔虽说无脑,但是到底也是有着家世和皇宠撑腰,算得上是皇后手里的一张不大不小的牌,如今这么因着一个曾经被她打败的女人而被禁足,皇后心里的感觉可想而知了。 “皇后娘娘真是贤德,为了一个小小的祺嫔被禁足也如此的担心,真是后宫的典范。”含笑的看着齐妃歌功颂德,也许除了她自己,大家都知道,皇后之所以厚待她,不过只是因为她有一个阿哥罢了。也只有她,傻傻的迎合着皇后,指不定何时皇后便杀母夺子了。抬眼瞧了瞧上座的皇后娘娘,果然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不屑与厌烦。 “大家都是姐妹,本宫身为皇后,自然是要担心的。祺嫔服侍皇上素来妥帖,这回只是争风吃醋的事情,到底是祺嫔的不是,也难为她年纪还小,哪里懂得这些,只是一味的爱着皇上罢了。过些日子本宫求了皇上,给放出来便是了。”遂转向安陵容,道:“你伺候皇上细心,祺嫔被禁足了,你可就要多费心了。” 安陵容乖巧的道谢,却不曾想年氏此时开口道:“皇上那儿,就不牢安嫔费心了,皇上爱来我的翊坤宫,安嫔到底也不方便来翊坤宫伺候啊,何况,安嫔若是来了,岂不是说我没有伺候好皇上?”颇具挑衅的语气,着实让在座的每个人都脸色一变,皇后与安嫔那一瞬的僵硬如此明显,以至于即便是齐妃这样的人,也同样是噤声了,再不敢多说一句。 “那就有劳华贵人了,有你们照顾皇上,本宫自是放心的。”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皇后开口说道。只是那重重的“华贵人”三个字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年氏起身,端端正正的行礼,道:“嫔妾自当好生伺候皇上,那嫔妾先告退了,今儿个皇上约了嫔妾去骑马,嫔妾就先回翊坤宫准备去了。” 看着年氏如此端正的行礼,心下觉得好笑,可不是么?年氏她何时如此认真对除了皇上太后以外的人行礼过?如此,不过只是给皇后娘娘添堵罢了。 不知道是该说颂芝的说服力强,还是年氏想明白了这宫里生存的道理,总之在第二天,皇上依照惯例带着后妃去了园子里,同时将四阿哥送去了端妃的屋子里,说是以后四阿哥由端妃抚养。 那日去请安,皇后的脸色比之上次更是铁青,原想着有个三阿哥,自己能顺利的做皇太后是十拿九稳的,如今皇上一下子将四阿哥给了端妃抚养,如何能叫她安心?当时我只是想着能稳住端妃,倒是未曾想到,如此一来皇后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了端妃那儿了,都是省了我们的许多烦恼。向来储位之争是最惨烈的,然而也是皇上最厌恶的,皇后和端妃,哼,权且看着便是了。 “皇上驾到!”皇后正在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皇上来了,也着实叫我们惊讶,在座的除了那几个真正的平淡性子的,几乎都几不可见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总是希望能被皇上注意到。 “都起来吧,皇后也坐吧,朕来,是想宣布个事情,华贵人,自从礼佛归来,礼待众人,更是不计前嫌,念端妃无子,特求了朕将四阿哥给了端妃,其情可嘉,特晋为嫔。”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我看到沈眉庄的指关节,因捏着帕子过紧而泛白。心下莞尔一笑,年氏岂会错过如此的一个机会?不过是个顺水人情,对自己更是百利无一害,年氏自然是做的漂亮极了。其实没有了家世的撑腰,对于年氏来说,却不一定是憾事,没了家世,皇上对她也不会诸多的防备,宠爱上自是不再过多顾忌,如今看来,反倒也是极好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华嫔春风得意的等待着册封,而音袖却带回来一个绝妙的消息。 正文 第八章 逼迫敬妃 心里盘算着音袖带来的消息该不该让华嫔知道?或者说还是直接告诉皇上?让华嫔知道了,依着她的性子,这事儿必然闹大了,那么少不得在甘露寺的眼线就会被查出来,从而牵连到我。若是直接告诉皇上,且不说皇上会不会相信吧,就是我如今想要见着皇上的面都难,一个多月一次的见面,基本上也都是因着温仪的面子,温仪睡下了,皇上也就离开了,如何有机会说这事儿?再说如今虽是和端妃少了冲突,但是却也难说端妃心里是否依然是偏向甄嬛,这话若是告知端妃难保她不会告知甄嬛,白白的也就浪费了这么个好消息了。难道告诉皇后?依照如今的形式,皇后虽说是恨毒了甄嬛,却也恨毒了我和华嫔,若是叫抓住了这么个机会,连消带打的,把我自己也搭进去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思来想去,却是没有一个好的,真真是个麻烦事。 音袖许是看出我的忧郁,一边伺候着茶水,一边说:“这事儿,主子为何不将此事禀告太后娘娘呢?让太后娘娘和皇上说不是更好么?” 接过茶碗,细细的抿了抿,若有所思道:“若是禀告太后,依着太后的性子,太后必定不会告诉皇上,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兄弟因着一个女人反目,但是太后也不会同意她和果亲王在一起,为了皇家颜面,如此丑事更是不会声张开来,那么太后必定就是秘密的处理了甄嬛,如此虽说是除了甄嬛这个祸害了。但是难道果亲王和皇上就不会过问?甄嬛莫名的死了,果亲王难道不会怀疑?只要着手一查,便知道是太后所为,若是太后说出此事是我禀告的,凭他和皇上的关系,只怕我们也未必能落着什么好,若是太后不说,母子关系便有可能僵化,太后岂会放过我?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午后太阳大,便倚在榻上出神,虽说甄嬛已然是废妃,但是终究还是皇上的女人,如此公然的挑战皇上的权威,皇上必定大怒,可是是否会波及旁人,却实在是不敢说,可是如此的机会,就这么放过了,若是皇上日后再要念及旧情,那么甄嬛东山再起,怕是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已近傍晚,暑气渐散,叫音袖上库房里拿了攒金丝多宝如意玉佩便往敬妃娘娘那边去了,自从有了胧月公主,敬妃几乎就不再管后宫之事,除了和惠贵人有来往,便鲜少与他人打交道,一如从前。若不是和我这般因着胧月公主每月能见着皇上一两面,估摸着后宫里的人该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娘娘。 “参见敬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由小丫头通报之后,带进了主殿。这么些许年了,胧月公主也长大了,敬妃的眉目中,似乎更多了份为人母的慈爱。 “襄嫔坐吧,今儿个襄嫔来本宫这里,不知所为何事?”敬妃的声音依旧软软的,即便身居高位,但因着她避世这么些年,倒是没有华嫔的那股子慑人的霸气,反倒是因着母爱的原因,更多了一种温雅。 “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来瞧瞧胧月公主,我家温仪总是吵闹着要和胧月玩儿,少不得我这个做额娘的要为她来走一趟了。” “公主之间感情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温仪公主要是想咱们胧月了,襄嫔只管差人来找胧月或者带着温仪公主来也一样。胧月在这宫里,也就温仪这么一个姐姐,两个孩子玩在一处也好,宫里的孩子本来就少真正的玩伴,成日里和那起子奴才们在一块也不好。”听她说的温和,句句皆是替胧月考虑,这么些年,她对胧月的爱,是大家都看到的。 “娘娘真是替公主考虑的周到呢,我这个做亲额娘的都未曾想到。”顿了顿,续言“娘娘这么多年真是费心了,将公主抚养得如此水灵乖巧,不知道的,还只当娘娘是胧月公主的亲额娘呢。”话及此,匆忙掩口,只装作是多嘴说错话,“哎哟,瞧嫔妾嘴快,娘娘您可不就是胧月公主的亲身额娘么?”眼光流转间,示意其将婢女们都遣了出去。 敬妃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能安然的将胧月抚养长大,我如此这番眼色,她必定明白我有话对她说,“襄嫔有话直说吧。”瞧着这大殿里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了,方才开口。 “娘娘,嫔妾也不和您绕弯子了,您到底不是胧月的亲额娘,她现在小不知道,难保大了也不知道,这宫里知道这事儿的人并不在少数,当初不也有因为说漏嘴被杖毙的事儿么?胧月小给糊弄过去了,若是胧月懂事了,还有人和她说这么些话,难道胧月不会起疑?到时候只怕真是要和娘娘生分了去,如今若要真的绝了这后患,唯有将那个亲额娘真正的抹去了,没了这个亲额娘,就算是再言之凿凿,胧月也不会相信,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不存在的人是自己的亲额娘啊,这样才能让这个真正的成为无稽之谈啊。” 敬妃沉吟片刻,笑道“本宫与你素来无瓜葛,缘何你要对我说这些?” 知其必有此问,答道:“娘娘,嫔妾也是个母亲,也知道你为了胧月付出了多少,或许她再无机会回来了,但是这也不过只是或许,一切不过只是皇上一念之间的事情,若是她真的回来了,你又该如何?将胧月还回去么?娘娘你可舍得?嫔妾与她之间的恩怨已非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如今更是有了个好的机会给娘娘,娘娘若是不把握,来日她回来了,您难道还要再过回从前那种毫无所托的日子么?”得到过再失去的那种滋味,是多难熬,所以,敬妃她不会不为所动,差的只是诱惑的大小罢了。 “可是她已然被废,断断没有可能再回来的道理了。” “若是真的没有这个可能,娘娘你为何会如此犹豫不定?为何要听嫔妾说如此多闲话?其实娘娘你也知道这个可能是存在的,皇上对她的感情,或许不是完全对她吧,但是因着那个原因,皇上便不会真的忘记了她。娘娘你确定要冒这个险么?” 说完这些,我便不再多话,只是静静的品着手里的茶,敬妃需要时间来考虑,我不逼她。良久,敬妃终于开口道:“这事儿,本宫还是不能答应你,毕竟是她把胧月给了我。” 她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笑着起身,道了安便带着音袖回宫了,敬妃动摇了,唯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她今日会拒绝,是相信没人能再夺走她的胧月,是不知道失去胧月她会有多痛苦,那么这种痛苦,只要她尝过了,便再不会动摇了。 “音袖,你去找一下御膳房的小杜子,就说按照之前说过的做便是了,切记,分量别太大,她到底只是个孩子,略微有些症状便可了。”想到当初的温仪,我实在是不想对胧月动手,只是,若不如此,敬妃不会狠下心来的。闭了闭目,叹一声无奈。 正文 第九章:害胧月琴默禁足 胧月公主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略微的有些炎症,听太医说,只是人还小,肠胃太弱的缘故,故而才会有呕吐和腹泻的现象。虽说无甚大碍,但是到底听着心里也是难受的,若是这次换做是温仪,我更是不知道该如何的心疼了。 闭了闭眼,定了定神道:“音袖,去取了库房里那些温和肠胃的药材并了那山药糕随本宫走一趟吧。”终究是去说服敬妃,还是真的心疼胧月想去瞧瞧她,这其中的真假,我自己亦是难辨。奈何这宫闱中,最容不得的便是这多情,不论是对谁,总是能生出个事端来。因着温仪的缘故,我不得不在后宫中逐渐的狠下心来,唯恐会因着自己的软弱而牵连到温仪,同为人母,现下胧月多少是因着我而有了这么个病魇折磨,敬妃如今的心痛,将心比心我如何会不知?原本那些子食材,一般人吃了自是无害的,这初秋的暑热反到是吃了好的,只是胧月尚且年幼,难以承受那些子寒凉的食物,因着受了这么些苦,这心里总是不好过的,若不去瞧上一瞧,到底心里过不去。 “敬妃娘娘,公主可还好?嫔妾昨日便想来,只是想着太医尚在诊治,嫔妾来了,也是图添麻烦,只是这一夜都睡得不安稳,这不今儿个一早给皇后请了安,便匆匆来瞧瞧了。” 敬妃见着是我,擦了擦眼角的泪,道:“胧月这会子睡了,你且同本宫来,本宫有话和你说。” “襄嫔,本宫也不与你兜圈子了,胧月还小,我不希望她沾染上宫里这些污秽不堪的东西。虽然说只是这么点子食材上的问题,但是本宫不会不明白是你让人动了手脚,你做的虽然隐秘,甚至可以辩说是一番好意,但是,这阖宫上下都知道胧月体弱,那些子寒凉的食物本就该少食,御膳房怎会出这个纰漏?诚然,你是想让本宫知道,失去胧月是怎样的一种痛,但是此番做法,却是本宫难以接受的,本宫如今虽无证据,但是襄嫔,本宫一定会查出来的!”向来平和的敬妃难得的如此严厉,看来此次因着胧月触动了她的底线。 顿了顿,敬妃接着说:“你很聪明,但是即便如此,旁的皇上或许不会追究,可是襄嫔,胧月是皇上的心头的肉,当年因着木薯粉事件,即便是莞嫔也差一点被禁足,襄嫔,你觉得你能逃得过么?太医已经推断胧月是从你来我宫里这天开始服用那些食物的,虽然量小,但是积到如今,终究还是胧月受不住的,襄嫔,若是本宫把这些告诉皇上,你觉得你会怎样?” “娘娘,当年虽说是嫁祸,但是到底一时也是有人证物证的,娘娘若是此次想要嫁祸于嫔妾,也断断不能信口开河,不能凭着那日嫔妾来拜访了娘娘便料定这是嫔妾所为,若是如此,那么日后谁还敢再来娘娘宫里?再说,那日只有嫔妾一人来过么?惠贵人呢?其他妃嫔呢?”笑了笑,道:“娘娘爱护胧月,嫔妾知道,可笑的是娘娘您难道不明白,子嗣在宫里本就是个禁忌,会想要害胧月的人何止嫔妾一人?那甄嬛在甘露寺如今回不来?难道她不会想着把胧月给她的好姐妹惠贵人?再者,若是她有幸回来呢?娘娘你又该如何自处?那是即便不是害胧月。但是也到底把胧月从你手里抢走了啊。你依然是孤独的一个人在这深宫中数着这些墙砖。” 或许是我太乐观了,当初选择对胧月出手本就是兵行险招,原想着既然不是什么毒物,自然是不会查出分毫,竟不成想敬妃细心如斯,虽不至于真的查出些什么证据,但是到底是这个嫌疑,皇上本就与我无甚情谊,只怕禁足已是好的。果不其然,翌日,苏培盛便来传旨,说,皇上只留下一句,温仪不适合再在我身边抚养,便一旨给了华嫔。所幸华嫔对温仪好,我也稍得放心,只是镇日里关在这寝宫之中,寂寞倒是惯了,唯独念着温仪,甚是难耐。到底也只是有些子嫌疑,所幸皇上虽不许我出门,倒是也没有不许人来瞧我,如此便也不算太差,只是几日都没见着音袖,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那日敬妃来我宫里,旁的话我是记不得了,只是那句“如今你可知道失去的痛了?”生生的叫我落泪。 犹记得那日我和敬妃之间的那番话,虽是赔了自己禁足,到底还是达成了目标,禁足也好,渐渐的隐于人后,倒也能求个安生。 “娘娘,嫔妾自是明白这其中的苦痛,然,娘娘若是未曾体会过这般痛,又如何能明白公主被夺走后的感觉?诚然嫔妾是有私心在里面,然,嫔妾也是为了娘娘你啊。” 只记得那日,敬妃说她自会处理这事儿,我便也把那事儿说与她知道,敬妃有些惊讶,但是到底还是很快的收回了心神,离开后不多时,华嫔便带着温仪来了。 温仪小小的身躯冲进我的怀里,声声唤着额娘。华嫔自顾自的找了个位子坐下,“襄嫔,本宫不知道你背着本宫在做什么,但是你该明白,这宫里,除了本宫,没有人会如本宫这般的信任你,即便是端妃,你给她了个儿子。你不告知本宫,本宫也无意多做计较,只要你还记得当初你和本宫说的那些话便是。”撇了撇茶末子,华嫔斜倚在榻上,续言道:“这事儿,本宫已经替你查清楚了,敬妃去找了皇后,因着你为端妃和四阿哥做的这么些许事,皇后早就对你不满了,逮着这个机会,她自是不会放过,因着人查到了小杜子,所以就禀告到了皇上那里。”顿了顿,她继续说,“这个小杜子虽说是没有供出你,但是他与你的贴身宫女音袖走的近,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音袖也是个有心性的,一力替你担下了这个罪,皇上已经处死了音袖,你是主子,未曾管教好下人,才有了这么一遭。皇后见着目的没达到,到底是气的。所幸这端妃,还记着你为她寻了个儿子,求了皇上,所以才没有禁了人来瞧你。” 抱着温仪道:“本也就没指着端妃能做什么,只是不希望她来坏了娘娘的事罢了,却不成想她倒是也能为我奔走这么一遭。只是我如今不能亲自照看温仪了,倒是要劳娘娘费心了。娘娘的其他事,嫔妾自是不会忘记的。”她已然是嫔,称声娘娘也不为过。虽说品级相同,但是我本就无意争,也就顺着人情做了,何况此番,若不是她,只怕我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她的手段我自是清楚,太监都是没根的东西,没有供出我来,左不过是有人拿了他家人作威胁,此人除了华嫔不作他想。现下宫里会如此想要保住我的人,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娘娘,嫔妾如今出不去,娘娘且留意着皇上是否会去甘露寺吧,若是去,娘娘便也央了皇上跟着,然后找机会带皇上往凌云峰走一遭,若是顺利,只怕甄嬛是再回不来了。” “这其中的事,本宫也不问了,你且先这么着,本宫自会处理其他的事情。找个时候,本宫去和皇上说说,也就把你放出来了。”说罢,华嫔便带着温仪离开了。 正文 第十章:运筹帷幄之中 其实禁足,若是自己不觉得焦心烦闷,那么日子倒是也过得并不难耐,或许也是因着虽不能出去倒也有人能来,所以不觉得烦闷罢了。想着近日在后宫走动的多了,锋芒太露总是不好的,多番的举动难免不会引起皇上太后的注意,到不若借着这事儿,渐渐的隐在华嫔之后,避了这风头的好。如今华嫔已经渐渐起色了,皇上虽说从外头又带了个女子回来,听说是封了宁贵人,但是到底华嫔的宫里还是去的最多的,虽不似当年独宠,但是却也称得上是冲冠后宫,这其中诸多事情若是由着她出面,许是能事半功倍。 音袖死了,可叹她跟着我这么多年,到死了我却连个像样的棺材都不能给她。音袖虽比不上颂芝伶俐,但却贴心,如今她走了,身边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了。端妃念我一个人,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不方便,便叫内务府给我送了个过来,因嫌内务府给拟定的名字俗气,便换做弦音,一方面也念着音袖服侍我多年的情分。所幸的是,端妃没有指定人来,到底也还是我自己挑的,用着也放心些。 “娘娘,”小纪子进来了,“娘娘,敬妃娘娘被皇上大斥了一顿,如今叫她去佛堂思过呢。” “为了什么事情?” “奴才不知,只听说是和以前的莞嫔有关系。” 挥了挥手,让小纪子下去,果然皇上还是在意她的,想来是敬妃将那事儿告诉了皇上,原本想着敬妃能用别的什么法子,谁承想她竟然直接说与皇上知道,如此直接,皇上乍一听,自然是会大怒的。 这会子皇上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但是皇上多疑,即便一时说不信,却难保背后不会多想,或许只要再推一把,皇上便会去亲自查看,只是苏培盛素来与那瑾汐交好,若是叫这么透露出去了,让甄嬛知道了,她自然是能逃得过的,只是要如何来个措手不及,着实需要一番筹谋。 “弦音,你去把你颂芝姐姐找来,就说你烦了她来给你看看绣的花样子。” 这事儿少不得要华嫔帮忙了,眼见着快中秋了,那凌云峰最是一个赏月的好去处,况且离开果亲王的清凉台不远,依着皇上的性子,必然会邀果亲王同赏,若是能哄的皇上亲自去清凉台坐坐,自然会瞧见他们在一处,如此一来皇上必然相信,只是要华嫔能做的不露破绽的好。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颂芝便来了,我略略的将事情说与她知道,颂芝伶俐,自然明白该怎么回禀她的主子。经过那场变故,华嫔也不再是一味的耍横要强,背地里那些委婉的事情,倒也是学会了不少,只是这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变过,骨子里的气质始终还是如当年,那份高高在上的气势始终不变。只是,如今仅仅是一个嫔,要想如从前那般的趾高气昂到底还是差了火候。有了这么个机会,既可以报仇,又可以在皇上表现的温柔如水,于她,自是极好的。 “奴婢自是会转告我们娘娘的,请娘娘放心,温仪公主在翊坤宫很好,有我们娘娘照拂着,公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如果娘娘没别的事了,奴婢就先回去了,娘娘最近凤体违和,总是恶心想吐的,奴婢要回去伺候着了” “可有请太医?是不是娘娘最近操心太多了?”华嫔向来身体好,许是将门出生的缘故,身子骨自是要硬朗些,再加之早些年那般的养着,鲜少听闻其身体不适,怎的如今会突然这般? “娘娘不让叫太医,说是病着便不能伺候皇上了,所以不需奴婢们去找太医,只是自己一个人扛着,几番皇上来了,娘娘倒还好,所以皇上倒也不知道。” “糊涂!不瞧太医,如何知道病因?若是因此误了大事如何是好?”我特特的将重音咬在大事二字之上,颂芝应该明白其中的含义,这般恶心呕吐,岂不是与一般女子怀胎的症状无二?许是太久没有怀孕了吧,翊坤宫上下皆以为华嫔不能再有孕了,故而都忽略了这一点。 果然颂芝了悟后,道了声万福便赶回翊坤宫去了。送走了颂芝,便又歪着出了会儿神。音袖进来传话说端妃娘娘来了。 这么许久了,谁承想她这时候到来了,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少不得要起身相迎:“这秋天干燥的很,娘娘怎么来了?弦音,快去取了蜂王浆水来给娘娘润润。” “不必忙,本宫只是今儿个身子骨舒服些,四阿哥又去了书房,左右无聊,便来你这儿坐坐。” “四阿哥用功,宫里人都知道,娘娘倒是省心了,哪日四阿哥得空了,嫔妾便带着温仪去瞧瞧娘娘和四阿哥,温仪成日里闹着要见四哥。”四阿哥到底是个阿哥,日后即便不能继承大统,也能是个王爷,若能得他照拂,对温仪来说也是极好的。端妃喜欢温仪,让温仪与四阿哥多接触,端妃自然也是不会反对的。 端妃只是笑笑,却并不回答,“皇上昨日来瞧四阿哥的时候同本宫说了,中秋节了,你是温仪的生母,总不能不让温仪和你这个亲额娘团聚,便有意要赦了你。”她说的那般的波澜不惊,但我心知这是她劝说的缘故。“只是你何苦要对付那已经被赶出宫的人呢?何苦赶尽杀绝?” 到底她的心里还是向着甄嬛的,只因为甄嬛与纯元皇后的那么点联系?“娘娘,您如此的偏爱她,可是有什么缘由?娘娘您别多心,嫔妾也只是问问,想娘娘您谪仙般的人品都如此的厚待她,嫔妾自是好奇这其中的原委。” “华嫔近日生子不适,听说常有呕吐的显现,若无甚要紧的事情,还是莫要去烦她的好。襄嫔,本宫很感谢你给了本宫个孩子,所以本宫在这里提醒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逼得太紧也许会适得其反的。”应是不想回答我吧,的确,这其中的原委怕也是这宫中的忌讳吧。皇上皇后尚且不说,那端妃又岂是个不会看形势的人?岂会看不出这其中需要隐瞒的原因。遂也不问,只是端妃那末了的几句话,叫我心下咯噔一跳,一时间也理不清其中的头绪,便丢开不想,只和端妃话着家常,聊了片刻,瞧着端妃神思有些倦怠,便让弦音将端妃送回宫了。 难道端妃她知道了什么?那般明显的提醒我,听着并不像是一味的护着甄嬛,到有几分是为着我着想,只是却不甚明白,因何会有那番说辞?若是就此放手,我如何甘心,华嫔也未必能丢开手,既如此,便少不得一搏,成,则日后可安睡无忧,败,不过就是这条贱命罢了。思来想去,竟就这般的歪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