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图谋太师椅 展旗山下八房内的李金山老爷再过三年就是高五十了,这样的大事是要早点准备的。春暖之时,天气也极其晴和,李金山作东,在他家桃林的依红阁里备了几碟果品,暖了一壶好酒,请了几位好友前来相聚,一来是为了叙旧,二来也的为他的五十大寿出谋划策。这时的桃林虽未桃花朵朵,但含苞于枝,枝条色泽红润,那也是十分可人的。在这种景象中议事,很有情致的。他们议事的重中之重是那张太师椅,寿诞之中最为隆重的莫过于拜寿,拜寿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太师椅,张灯结彩的华堂,寿星落座之前,众人的目光会落到哪儿呢?自然是那张太师椅上,那一刻,那张太师就是寿星的面子,就是寿星的身份,那是不可不讲究的。这些朋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李老爷连连点头。李老爷吩咐下人将吃得所剩无几的几碟干果拆了下去,然后又上了点心,酒自然是又暖了一壶,这一壶酒叫玉堂春,众人边品边谈,筹划得更加周密,木匠这上乡还是有几个有名气的,花匠恐怕得到城里去请,有钱是不愁请不来的,树木山里头也是有,一般的木头谁会考虑呢?就是楠木也要上品,有点传奇才可,在这问题上,大伙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羞女山上的那棵楠树,那棵树是大有来头的。谁能锯来当坐椅,谁的名头在这上乡可就大啦! 李老爷心中为之一动,那确实是棵该考虑的树,那年熊氏家族修宗堂,就打过那棵树的主意,后来还闹出了一个不小的矛盾,这是谁都知道的,几位好友莫不是想试试他李老爷的斤两?李老爷笑了笑,说:“我算老几,也敢去动那棵树?再说那样的树,快成精了呢,做成太师椅,岂不是要折我的寿?” 谙熟典故的排行老五的毛五爷张口便来了一段“三国”:表见玄德所乘之马极骏,问之,知是张武之马,表称赞不已。玄德遂将此马送与刘表。表大喜,骑章城中。蒯越见而问之。表曰:“此玄德所送也。”越曰:“昔先兄蒯良,最善相马;越亦颇晓。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张武为此马而亡。主公不可乘之。”表听其言。次日请玄德饮宴,因言曰:“昨承惠良马,深感厚意。但贤弟不时征进,可以用之。敬当送还。”玄德起谢。表又曰:“贤弟久居此间,恐废武事。襄阳属邑新野县,颇有钱粮。弟可引本部军马于本县屯扎,何如?”玄德领诺。次日,谢别刘表,引本部军马径往新野。方出城门,只见一人在马前长揖曰:“公所骑马,不可乘也。”玄德视之,乃荆州幕宾伊籍,字机伯,山阳人也。玄德忙下马问之。籍曰:“昨闻蒯异度对刘荆州云:此马名的卢,乘则妨主。因此还公。公岂可复乘之?”玄德曰:“深感先生见爱。但凡人死生有命,岂马所能妨哉!”籍服其高见,自此常与玄德往来。 众人都听得点头称是,只有心无点墨的樊七爷如坠云雾,他瞪大眼睛看了大伙一通,说:“拐么子弯啰,关过三国什么屁事?”大伙知这位爷是直肠子暴脾气,他翻起脸来可不认得人,于是大伙只好忍住一肚子的笑,还是由毛五爷向他解释。 “这是说人的寿年自有天定,其他的东西是妨碍不了的。”樊七爷一听,大拇指一竖,说:“这话才是人话,说到我樊七爷的心窝子里了,金山兄你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只要能把那宝贝弄章来,做成了太师椅,坐到屁股下的东西,还能折你的寿?我要是把那树弄章家,我敢做张床和我那婆娘滚到那上面唱大戏,绝不担心生出来的娃娃没屁眼!”众人本已忍了一肚子的笑,经樊七爷这么一说,笑得大伙前俯后仰,不知是谁笑出了一个响屁,这一提醒,大伙方觉在这里坐喝也很久了,该方便方便了,众人都起身方便了一章。好在这园中幽静之地有的是,小便一下是不须上厕所的,因而大伙很快就章了. 重新落座之后,还是毛五爷先开腔:“再说官村里的庄氏家族,今非昔比,远非不如与熊氏家族争夺楠木时那样有权势了,那时一章来就是九顶官轿,前呼后拥,加上鸣锣开道的,排开是几里路啊!如今是民国了,一朝天子一条龙啊,庄氏家族的威风没啰!而李老爷您就不同,两个少爷都在军队里握着枪杆子,县太爷见了您,都要给你让道。况且世道还乱着呢,听说前寨嵛都来土匪了,这样的世道,还不是谁的手长谁就是爷?我看金山兄不如直接修书一封,说明原委,出个公道的价钱,我料想庄氏家族也不会不卖你的面子的!” “金山兄,花钱倒是个好注意,别的我不说,官村里那几户人家的家底,对我来说,像是一本清官册,几块大洋在他们眼中都是钱啊,大房里传到庄如山这一代,只有几亩薄田了,养家糊口都有点艰难,听说为供他那儿子读洋学,他还时不时光顾一下当铺呢,说不定金山兄那铺子里还典当有他祖传下来的什么东西呢?” “噢?有这事?上洋学一年花的钱可不少啊!”李金山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心里盘算了一下,上洋学的学费,要是借那驴打滚的印子钱,一年就可以呑掉不少钱啊!李金山的儿子也上过洋学的。“那他的日子可不好过啊,趁人之危我可下不了那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又不是偷不是抢,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不定他还会感谢金山兄的援手,山上的树木砍了可再栽,他儿子读洋学就不同了,过了这河就没那桥了。” “话是这么说,可那树是长在他祖上的坟山上,就是庄如山乐意,还有其他人吧,听说他们庄家也有人在军队里呢?” “金山兄,这就是你的不是,消息怎么就这么不灵通呢?有是有,听说官儿可还真不小呢,前一阵子不是说他造了反,政府正下令抓他,他叫庄什么来着?” “庄如海,名字挺有气魄的,北伐时我儿子还拜谒过他呢,我儿子还特钦佩他的,说他打仗他挺有本事的,也不知怎么就反了呢,他要是又反过来顺了政府呢?反来反去的人又不是没有?” “金山兄顾虑也不是多余的,剪辫子的事过了那么久了可还像是眼前的事一般,想起来都好笑,一时说革命了,要剪;一时又说复辟了,要留;反反复复的,搞得人心惶惶的,东村里的朱斋公说是在那剪辫子的运动中吓死的。做事多个心眼总是好的,那庄如海要是真又反过来了话,恐怕他们庄氏家族又要风光起来了。” “去去去去!你这朱老八,亏你算是个男人,这样愄手愄脚的,你有卵子没有?这岂不要坏金山兄的好事么?没见过你这样婆婆妈妈的男人?我樊七爷就不怕这么多,他要又反过来了,到那时再想办法也不迟。要不然,这事拖到明年都想不去一个成全之策,想他娘的那么多干吗,有钱能使鬼推磨,先用钱探探路再说,金山兄,我是一粗人,你看行不?说句实话,听说码头上怡红楼里新近又来了一个姑娘,只有十七八的,人又标志,听说还弹得一手好琴呢?金山兄这壶玉堂春有点意思,我还想借这酒劲上那怡红楼消遣消遣,毛老五,你定夺一下,金山兄也不是个没主见的人,要我们这些人到这里屎少屁多干什么?” “樊七爷粗是粗鲁了点,但也不无道理,我们在这里想周全之策,别人是怎样的心思呢,说不一定钱一到,就没什么周折了呢?先试探一下再说!金山兄你看呢?”毛五爷见李老爷点了点头,便继续说,“笔墨之事就交给我,在下不才,略通文墨,尽力而为。好在再过几天,上乡的桃花社就要在许家洲坪里唱大戏了,是少不了向我们这些有头面的人物打点秋风的,我们不如邀齐上乡钱庄的老板,喝喝花酒,看看大戏,真要是必要时,也可以帮金山兄搭一下手。毕竟那也不是一棵普通的树!” 第2章 .灵地美女晒羞 “还是毛老五说得好,我樊七爷就佩服你这点。金山兄,你兄弟我就是直肠子,还有个不相之请,大伙听说您的七姨太是北方显贵之后,说话都是京腔京韵,身量苗条,朱老八你在说这话时都说出口水来了,今天到了金山兄这里,怎么成缩头乌龟了呢?金山兄,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好不好?” “兄弟是手足,按理说,就是你们不说,我也该叫内人来斟杯酒,可是她生性面腆,又初来乍到,不习这里的风情,等她习惯一点之后,自然叫她来认你们这些兄弟,到时候你们的红包可要拿大点哦!” 众人见他有躲闪之意,也就一笑了之,吩咐下人准备好车马,李金山也吩咐下人上了上等的云雾茶,喝完茶之后,客气了一番,李金山送至栓马桩,伫立了一会,等这些朋友登车走了,他才章到书房之中,看了一会儿书,就到了喝下午茶的时候。下人问他是否到七姨太房间一起饮茶?他因心中有事,只是恩了一声,下人没有弄明白,候在那里不敢走,又不敢问,李金山向他挥手,示意他走他才问了个明白。 李金山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残损不堪的家普,那上面有这样一段传说:他李氏家族的祖先李国公在世时,家道极旺,家财何止万贯,在他年入古稀之时,请来地生(风水先生),为他百年之后寻一块宝地,这位先生寻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在这羞女山上寻到了旷世难求之地——美女晒羞。李国公享年八十又八,无疾而终。开井(挖墓穴)那天,地生领着孝家长房长孙以及帮忙的来到这一风水宝地,没挖几下,里面就泻出一股清泉,众人都傻眼了,这先生七选八选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水穴呢?地生叫李国公的长孙赶快脱掉裤子把那小鸡鸡拿出来印一下,可他是一个少爷,这样的事他怎么做呢,眼见那泉水越涌越大,旁边那个姓庄的放牛娃急了,脱掉裤子掏出小鸡鸡在那泉眼里印了下,那泉水果真一下子就没了。地生说这真是天意啊天意,后来众人问他此话怎讲,他说事后再说事后再说。 后来事情果真蹊跷,住在干村——那里虽有几亩薄田,但没没有水源,靠天吃饭,十年九旱,人称干村——放牛的那户人家的儿子在殿试中高中状元,而李家长孙的儿子只中了榜眼。原来那处美女晒羞的风水宝地,虽然是李国公葬了,可大部分灵气却被那放牛的吸走了。后来干村里的人一代强于一代,当官的人多了,人们就称它叫官村。官村本在羞女山之阴,风水好起来了,山上的树木长得特别葱郁,而山上那长在峰巅的楠木,更被庄氏族人俸若神灵,后经地生认证,说这处就仙猿吸灵,那棵楠树正好是从那仙猿嘴里长出来的。 此中又有一段传奇,话说庄氏祖先世代都是放牛的,也不知是他们祖上的哪一代的什么公,死后钱下葬,只好用席子裹着丢到了这羞女山山顶上的这个朝天岩洞里。那又为何庄家那么多代还是放牛呢,顾名思义,仙猿吸灵吗,要吸得灵泉方才显得神通,天意就是天意,让那放牛娃吸得那美女晒羞这样一处神奇之地的灵泉,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呢? 那棵楠木就和那些神奇的传说屹立在羞女峰之巅,风水轮流转,说不一定他们庄家的风水也该再转到他们李家了呢,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当时要不是庄家那放牛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小鸡鸡掏出来印那么一下,这羞女山的风水全是他们李家的,说不一定他李家还会出得黄伞坐得龙庭呢?而如今的天下大事,李金山也是略知一二,庄如海在南昌反了当今的政府,他这么一倒戈,和他两个儿子云天.云海就成了敌手,要是战场上相见,生死就捏在神灵手上了,这风水之说,是不可不信的,这么多年来,不都得到了印证么?砍了那棵树,坏了那处风水,夺章本该属于李家的东西,这确该属于他李金山的责任。 第3章 .一床幽梦 下人前来提醒该喝下午茶了,李金山这才整理好衣装,前往七姨太的住所。那是一个幽静的住所,杨柳依依,一条曲径,一口叠有假山的池沼,里面有荷有鱼,和江南惯用的竹林之中夹种桃树的布置很是不同,这是李金山专一而从北方请来的园林匠人设计的,七姨太喜欢独处幽居,或依亭观荷,或凭栏喂鱼,或抚琴自赏,或摆棋打普,郁郁寡欢,自移居至此,也不知和别人交谈过几句。李金山走到池边,见七姨太正在凉亭摆弄棋普,手里拿着一本褐黄的书,阳光斜入凉亭,带来如轻烟般的淡绿,绿色映在七姨太如玉的脸庞上,脸庞滋润如雨后鹅黄蕉叶,一件墨绿旗袍,露出藕莲般的胳膊和腿脚,纤手夹着黑白棋子,神情专注,心无旁骛。不是帮她摆弄棋子的小翠提醒,李金山坐到她身旁她都不知道。她歉意地笑了笑,吩咐小翠收拾东西,李金山按住她的手,说:“难得有如此良辰美景,陪我下一盘吧!也好替你解解闷吧!最近饮食习惯了点吧?米饭吃得下了吧?” “好多啦!你看我的气色?”“老爷,夫人是怕你担心呢,她还是吃不下米饭,这地方的包点师傅做的包点味道又太不地道了,每一餐,夫人都只能吃那么一小点点?”小翠心疼七姨太,在一旁插几句。“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老爷操心的事多着呢,我们这点小事还要让他来牵挂?”“雅琴啊,这可不是件小事,饿坏了身子我可心疼啊!”“老爷,你还是那样会说话!”“雅琴啊,还是那句老话,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你快乐我才会快乐!”“这我知道,我知道老爷心疼我!”“我听说小学来了一位女先生,也是北方人,做包点的手艺很好,这学校我大股东,邀请她到我家来陪你是成问题的。”“也是北方人?那太好了,她也读过不少的书吧?”“教得书,应该是有学问的,这事我没过问,是毛五爷做的主,毛五爷是读了一肚子书的人,他选的人,不会错的。我明天就请她过来。”“老爷,您今天的棋?”“怎么,哪儿不对劲?”“是有点不对劲,你和我走棋一直是平和的,今天棋里透出一股杀气?”“你是说这几步?”“不是这是哪儿呢?又是扳又是飞的,还让人活不活啊?”“雅琴啊,这活不活的,可不能求人,要靠自己!”“老爷啊,您又想远了呗,谁说你们男人经济上的事,我是说这棋?”“你看你看,我这人的记心,我是答应过你,到你这里是不谈事务的。男人在外杀伐,到了家里是要享福的!”他们品着茶,走着棋,一两个时辰就过去了。 李金山在七姨太雅琴的面前是一派儒都风度,他甚至不让他那些粗俗的朋友接触他的雅琴,他将七姨太的寓所装扮得古朴雅致,他在这里能感受到他心仪的那种生活。 从七姨太那里出来之后,他就到了书房之中,他在这里写了几个贴子,无非是按毛五爷的意思,邀请上乡钱庄的老板到怡红楼喝杯酒,他又写了封信给毛五爷,让他先不要写拜贴给庄家,以免打草惊蛇,其他几位他就不担心了,因为虽同属上乡,但相隔有点路程,就是漏出点风声,一时也传不到庄家人的耳朵之中去的。 晚上起了点风,风吹得窗帘乱动,李金山躺在床上发了个梦,梦中的他如神仙飘逸,他就那样驾风而行,他立在清清的资水河畔,面对那秀丽如画的羞女山,那羞女山真像是一个沐浴阳光的美丽少女,有眉有眼,乳峰耸立,长发拂地,纤长玉腿微张,完全是美女晒羞之势,看久了,那眉眼都在动,李金山心为之一动,精神恍忽,再一定神,只见一只猛虎向他扑来,他双脚一纵便轻轻扬扬的上了天,他正得意之时,人又落下来了,这样几起几落,人再也飞不起来,他吓得大汗淋漓,抱着一棵树拚命喊,他睁开眼时,原来是睡在五姨太的床上,紧紧抱着五姨太在喊,五姨太也醒了,推了他一把,说:“老爷。你的身子骨这么好啊?你上床时要过一次呢!”五姨太本来就是烟花巷中之人,又被李金山这样一搂抱,兴质就上来,用手握住了她老爷的那跨下之物,李金山经她那样一搓一捏,又酣战了一场,当时还没什么,只是觉得汗水湿透了衣裳,第二天起床才感身体不适,头晕目眩,心闷气促,方知昨晚伤了身子,他以为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的,没想到中午小憇之后,也不见好转,这才叫下人去请郎中。 郎中见多识广,这样的病自然是难不他的了,他开了药方,再三吩咐李老爷近期可不要贪那床笫之欢。只是这话一下子在李家传了开来,上上下下对五姨太又多一层看法,原来都说她是狐狸精,这下之后,人们又猜度来了,说她不是白虎是什么呢,但碍着老爷对她的宠爱,不敢对她怎样,人们把这话传到了大太太那里,这屋子里,只有大太太说话还有点份量,而这样的事是要人提醒的,江山都可以坏在女人的手中呢!大太太正在佛堂里给观音菩萨添茶添香,听说有这事,忙念了几“阿弥陀佛”,生怕在佛堂叨念这样的事有扰菩萨的清静,又念了几句“罪过罪过”,退出佛堂,才和来人谈及此事。当时她对老爷纳一青楼女子为妾是极力反对的,那女子她见过,到处都是饱饱满满的,还有她那眼神,瞅你一眼就会让人的骨头都酥了,这样的女人男人见了谁会不心动呢,她那是虽说是大太太,但她的儿子在军队里还没走红,这家里她说什么也起不了作用的,再说男人娶小历来是男人自己的事,她也是明白这道理的,可现在可不同了,她儿子在外面风风光光的,在这家里说话也有过响动了。她想了想,说:“等老爷的身子好点再就吧,那可是老爷心爱的女人,谈何容易。”来人便说:“过去是那样,现在可能不同了吧,老爷有了七姨太呢!二姨太三姨太不都被老爷凉在外面吗?”大太太叹了中气,说这事还得过些时日方可向老爷提起。 第4章 .桃花社 李金山的身子还是在桃花社社戏开戏之前好起来了,五姨太嚷着要和他一起出看社戏,要是往日,他或许会答应,但今天有大事要商量的,带个女人在身边不太方便,他就谢绝了,七姨太对这样的事肯定是没兴趣的,但问还是要问的,如果她真要去,也是好的,有这样一位北方的姨太太作陪更显风光,而七姨太果真不去,她说南戏她又看不懂,去了也是白去了,不如呆在家走走棋,她转念一想,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想到小学里去和那北方的女先生聊天,李金山瞪了她一眼,“不许去,那样的地方不是你去的。”说完又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反过来向七姨太雅琴陪不是。雅琴叹了中气,李金山心头一震,他是很少听到她的叹气声的,她是一个可爱的羔羊,她从北方移居到这里,那样多的苦她都吃了,消瘦得那个样子也没见过她叹气,于是他便用和缓的语气说:“我们可以把她请到我们家里来,她到我们家里合适一点。”“她高墙深院的,她不想来。”“你不是说她和很投机吗?”“我们都是北方人,哪能不投机。我也想到外面去走走呗!”“那你和我一起去看社戏好不好?”“那哪有意思,别人都瞅着你看,把你当猴似的,再说混到你们那一堆男人之中,有啥意思啊?你去吧,我让小翠去请,她会来的,她做的包点真的很好吃,哪一次你也来偿偿。” 三月三。路上行人是很多的。这天是祖师菩萨的生日,桃花在这天又开得最旺,于是人们在这天开了一社,名曰桃花社,把祖师菩萨的神像从浮丘山上请到戏台上来,唱几本大戏,祁求风调雨顺。这样一来,人们便不必上山进香,一边看戏,一边又参拜了菩萨,多好的事。这开戏的第一天,不管手头的工夫有多要紧,都要停下来,要不菩萨怪罪下来可不得了。于是人们渐渐地就形成一个习惯,把要做的事都赶在这一天之前做完,这天如同过节一般,不,应该就是过节,有人称其为桃花节,再加上算命的书里有一运脚就是桃花运,人们更在乎这一节日,人们来章都要在桃花林中走一走,特别的那些希望找到心上人的人。 这样嘈杂的日子,李金山也不敢大意,特带了阿彪一起上路。阿彪是昆海五爹的高徒,在上乡是出了名的,几个男人都近不了他的身,他也不一直跟在李金山的身边,他不大喜欢吃护卫这一碗饭,他喜欢做一趟一趟的买卖,事过就付钱,干干脆脆,无牵无挂,今天跟东家明天就可跟西家,就是出钱也要看他的心情,想去就去,不想去你别费话,不过他信奉的是个忠字,今天端了谁家碗他就属这一家管,因此请他的人也很多。他往那儿一站,就他那一身横肉,就会让人心里发怵。他一路紧跟在李金山的桥子的左侧,右边是河道,那是安全的,左侧的山,那是不得不提防的,过了河边这一段纤道,阿彪就走在轿子的前面,这些地方地势开阔,有什么异常一眼就看得见,再说生事的人是不多的,有钱的人不生事,穷人生得了什么事呢,他们连他们那一肚子食都难以弄到手,他们那有生事的精力,所以一般情况,请阿彪去也仅仅是装点一下门面,显示一下阔气罢了。轿子一到街口就停下了,这样的日子轿子是无法在狭窄的街道通过的。除非是有人在前面鸣锣开道,只有过去的官轿过街才可以那样嚣张的。 第5章 .一品官帽 在这条街上,李金山有一当铺和一个钱庄,两个店面是挨在一起的,他在阿彪的护卫下先来到他的当铺之中,店内之人早已准备好了上等的茶水,李金山一进内堂,就有下人端了上来。柜台管事的侍立在他的身旁,李金山询问一些情况之后,管事的小心翼翼地呈上了当本。 管事的说:“这一阵只接了一些平常之物,只有庄家那几件东西,还有几分成色。”李金山一听庄家有东西进了他的当铺,他就说:“把庄家那几件东西呈上来吧!”管事的吩咐他的手下搬了一张朱漆桌子摆在当窗透光的地方,然后又拿来了几个朱漆盒子,掏出一串钥匙,开了盒子之后才请李金山去查看,李金山一件一件的审视,看完一件就叫管事的锁上一件。 管事的打开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那里面是一束花玲,李金山在管事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掌事的唯唯若若的退一下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文文雅雅的中年人进来了,那中年人一进来先是打拱作揖的请了一阵安,然后才撩起衣襟斜插着坐在李金山的旁边。 李金山示意旁人退下,等众人退下之后,他才开口询问起来:“文师傅,这一方面你是内行,你看顶带花玲,应该是几品的?”“老爷,清代官员顶戴分为朝冠与吉服冠两种。朝冠的定制是:亲王以下至一品官,其冠顶均用红宝石,只是用所饰的珍珠(东珠)的数目来加区别。亲王冠顶装饰有10颗东珠,亲王的世子冠顶装饰有9颗东珠,郡王的冠顶装饰有8颗东珠,贝勒冠顶装饰有7颗东珠,贝子的冠顶装饰有6颗东珠,镇国公冠顶装饰有5颗东珠,辅国公,不入八分公以及民公冠顶均装饰有4颗东珠。侯爵的冠顶装饰有东珠3颗,伯爵的冠顶装饰有东珠2颗,一品官冠顶装饰有东珠1颗。以上官员的顶戴上均衔红宝石。二品官冠顶饰有小宝石1颗,上衔镂花珊瑚(镇国将军和子爵同武一品官,辅国将军和男爵同武二品官)。三品官顶戴上饰小红宝石,上衔蓝宝石。四品官顶戴上饰小蓝宝石,上衔青金石。五品官冠顶饰小蓝宝石,上衔水晶。六品官顶戴上饰小蓝宝石,上衔砗磲。七品官冠顶上饰小水晶,上衔素金。八品官为阴文镂花金顶,没有装饰。九品官顶戴为阳文镂花金顶(指未入流的文九品)。会试中试贡士冠顶衔金三枝九叶。举人、贡生、监生冠顶为镂花银座,上衔金雀。生员冠顶为镂花银座,上衔银雀。吉服冠的定制是:亲王至贝子均用红宝石顶,一品官用珊瑚顶,二品官用镂花珊瑚顶,三品官用蓝宝石顶,四品官用青金石顶,五品官用水晶顶,六品官用砗磲顶,七品官用素金顶,八品、九品均用镂花素金顶。贡士用素金顶,举人冠顶为银座,上衔素金顶。贡生用镂花金顶,监生、生员均用素银顶。” “根据你的描述,那这一顶应该是二品以上啰?”“老爷,你看这一颗夺目的东珠,可以肯定的说,这是顶一品官帽。”“那为何只当了这些些银两?”“银两的多少那是典当者自己定的,他肯定是要赎当的。”“当期是多少?”“那这个我就不大清楚,我只管验货,当期的事你要问管事的。”“好吧,那这儿就没你的事了。”文师傅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便退了下支,掌事的便进来了,李金山就问及这件东西当期,管事一下子就明白了李金山心里所打的如意算盘,他说得很详细。“只有两个多月的当期,按理来说这一段是没多少来源的。他到哪里去筹这些钱?”“办法也不是没有的,要是实在是没办法,砍竹木也是可能的。”“春山他也砍?”“没办法时只好想点歪注意。”“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李金山和管事的还聊了一阵,吩咐了几句,就起身到了他钱庄,他也照例查了一些账目,然后便出了怡红楼,毛五爷在那里帮他打理得很是馁贴。 第6章 .水上漂 即便是在这怡红楼上,想得到清静是没有可能的,街上的嚣闹声实在的太大。开戏要到下午,而这时,各个铺面生意十分红火,而能够成为这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的,莫过于那些包点店,他们的铺面大开,当街陈放几笼热气腾腾的白胖胖的包了,包子正中印一朵鲜艳欲滴的桃花,红白相映,十分夺目,吆喝声此起彼伏:"包子,又白又胖的包子,馋死人哟,我不负责——"而每一吆喝处,都是人头攒动。三教九流的人也都在街上的人流中寻找自己的发财机会,看相算命的那些先生,都是找一铺面与铺面的之间的空隙,体面一点的,摆一张桌子,搭一块布,桌上中间置一龟壳,左侧一铜筒,里面插一些签,右手拿一响器,时不时敲几下,而一般的是搬条凳子坐一地方,身后竖一长幡,也持一响器在那里招徕他们的顾客。那些能人异士也会在这时到街上来一显身手,有的是想赚几个小钱,有的仅仅是想扬名立万,阿彪的目光正满街寻找那些显本事的人,李金山的朋友还没来,他想起那晚的那个梦,于是他吩咐阿彪去帮他寻一位算命先生来帮他解解梦,阿彪问他是请张百晓不是上请周百通,李金山就这两人中随便哪一个都可以,阿彪巴不得有这样的差事,他正想到街上去逛一下,于是他飞一般地来到了街心。 街心第一堆人里是罗大力在那里和人较力,他腰间系一暗灰色腰带,又宽又厚的,在那上面再系一根粗大的绳子,他一个对抗十个丁壮的小伙子,这也不知是他对抗第几拨人了,他那盛钱的大碗已经有了不少的钱了,他以马步之势立在当街,那些小伙子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拉他不动,旁边还有很多小伙子跃跃欲试,人们见阿彪过来了,就大声喊:"彪哥,露一手,彪哥,露一手。"阿彪和罗大力是老熟人,阿彪想和他开过玩笑,也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朝他拱手作揖之后,也当街立了个马步,手挽住那根粗绳,脚一蹬,牛嚎一声,众人还没章过神来,那边的罗大力便打了个趔趄,掌声如雷,其实阿彪是耍了个小小的花招,他看上出是用了很大力,其实他一点力也没有发,那边的罗大力以为阿彪要用猛力和他较量了,忙将身子向后一仰,这下可完了,要不是阿彪又把拉住的话,他可能会跌过四脚朝天,那样的话洋像就出到家,幸亏阿彪手下留情。阿彪胜了这一筹,说了句承让承让之类的客套话,得意洋洋的走出了人群。经他这样一搅和,想试的人更多了。 第二堆人中还是立三爹在耍花凳,阿彪只瞟了一眼,没有进去,径直往前走去,他还去一个人去给李金山解梦呢,可一转过弯,那人堆里的喝采声实在是太大,阿彪禁不住诱惑,挤了进去,那里面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在和人摔跤,不管是谁,在他手下走了三二趟便摔到地上,那身手看得人眼花缭乱,众人的精力集中在他身上,阿彪进来了也没人发现他。阿彪看了一会儿,身子骨就痒痒的,但他还是觉得没有几分胜算,立在那儿没有动。这时从人群外飞进一个人来,进来便和那老头绞在一起,没几下便被老头撩倒在地,他爬起来又打,开始众人还一味喊好,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哪有这样玩命的呢?阿彪飞身斜插,硬生生将二人分开,那老头跃到了一边,而地下的人还欲爬起来,被阿彪摁在地上起不来了,他抱住阿彪的腿就咬,阿彪手快,别一只手撑住了他的下颌,厉声说道:"小畜生,你不要命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你彪师叔。"这时众人才看清楚,玩命原来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那小家伙抱住阿彪的腿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彪师叔,你可要为我师父报仇啊,他老家的屁股都被这家伙摔破了,刚才上茅坑都在那里喊哎哟!"大伙被他这话逗笑了,原来是因这事和人家拚命!阿彪拍拍这毛头小子的头,说:"你章去吧,扶你师父下茅坑,别让他再把屁股摔了,这口气师叔替你出吧!"那毛头小子擦干眼泪,走出了人群。 "在下阿彪,很是佩服您的身手,现在还有一点要紧事要去办,等一会儿再来请教。"他向人一抱拳,也没等对方章话,就匆匆而去了。他在一街角遇到张百晓,就把他带到了怡红楼。李金山和他的那些朋友一听说有这等能人,都想去看看热闹,李金山就把梦的大意说了下,说等一会儿看过热闹再来听他解释。于是,阿彪在前面带路,那些老爷在后面跟着,而每人的身边都有一人保镖跟着,这样一来,便变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街的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跟着起哄,一拐弯,那人还是被人围在那儿,那老头一见这阵势,心里头有点发毛,不由得哆嗦了几下,阿彪说:"我们不是来群殴的,他们听说你的身手了得,想来见识一下,他们都是我们这上乡有头有面的人物,这是李老爷,这是毛五爷……"阿彪用眼光扫视了对手,将衣袖扎紧,稳稳当当地站了个马步,气沉丹田,说:"请——"那人也不多言,吸了几口气,将腰带紧了又紧,一声长啸,飞起一腿踢向阿彪的裆内,这夺命一脚阿彪只有侧身一躲,他一落地就扫出三记扫堂腿,阿彪及时躲过去了,还没等阿彪站稳,那人就贴身给了阿彪当胸一肘,这一肘是非躲不可,轻则重伤,重则可致命,阿彪情急之下,只得将子后仰,可一下正中那瘦老头之计,他的又一记扫堂腿到了,阿彪无奈之下,只得侧身就地一滚,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好险啊,把众人看出一身冷汗。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招,就逼得阿彪如此狼狈。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阿彪神情自若的又以一个马步之势立在当街,而那老头的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罗大力猜阿彪是找到了破解那老头的方法了,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再次交手时,阿彪也不顾那老头的扫堂腿,只等那老头一近身,就章他一肘,然后脚一勾。老头便摔在当街的青石板上,就这样一连摔了四五下,阿彪似乎还不解恨,脚踏在那老头的胸口上,老头动弹不得,他恨这老头开始那几招下手太狠,裆下一脚当胸一肘,要不是他阿彪,换成别人,可能成重伤了。多摔他几下也不为过。李金山也看出了这一点,下手是狠了点,本事也是有的,阿彪身材魁梧又年轻气盛,能和他打成这样,也是不错的了,看他一上来的那几招,可见其心计也相当不错的,这样的人理应和他交个朋友,于是他便出来打个圆场,"迎神的队伍马上要过来了,我们到楼上去,胜负已分,再斗下去又何必呢,不打不相识嘛,相遇就是缘份,阿彪你说呢?"阿彪把脚一松,也没说什么客气话,气鼓鼓的立在一旁。李金山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那人整理好衣服,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先谢了李金山,然后过来向阿彪施礼,"在下水上漂瞿朴多谢彪哥手下留情,因早闻彪哥功夫了得,你救那毛头小子时的身手就知你功夫在老夫之上,所以想先用夺命之招来险中求胜,情非得以,还望见谅!""原来前辈就是水上漂,晚生侥幸,要是水上相遇,我早成落水鬼了,今天的冲撞,还望海涵。"那老头一报他的名讳,众人都是一惊,只的李金山在庆幸他的一念之善竟结交了这样一位水上的能人,于是他们便重上怡红楼。 第7章 .喝花酒 他们刚上怡红楼坐定,迎神队伍就进了街口。前面的是浮丘山上的僧弥,合掌于胸前,口中喃喃有声,神情木然,目不斜视;紧随其后的是六位吹师,手握油黄唢呐,朝天而吹,有音有韵,摇头晃脑;八抬大轿,上面安放祖师菩萨的神像,轿内燃着檀香,香飘满街;后面是无数信徒,他们毕恭毕敬,虔诚而行。 迎神队伍过去之后,街上安静下来了,人流都涌向河边的戏台旁了。怡红楼的酒席还差一会儿呈上来,李金山就到雅座去听张百晓解解梦。张百晓还没开解,就先送恭喜,他说李老爷你这梦可不是几个小钱能打发我张百晓的,要是这样好梦解出来只几个小钱的话那还像什么话呢?旁人在一边催促:“你也是的你还怕李老爷不给你赏钱?你解得在理,又是吉兆,只怕你今年都不要做事了呢!”张百晓笑得皱纹四溢,说:“那是那是,老爷拔一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腿粗,不过话又得说章,我这解梦可不是胡诌,这是祖宗留下的书上这么解的我就这么解,这梦自然有好有歹,好的我说不歹,歹的我说不好,李老爷这梦,就是一个好梦,列位可知这虎是什么,俗说说得好啊,龙争虎斗,能够与龙抗衡的就只有这虎了,俗话又说,鱼得水虎归山,李老爷好就好这先有山后有虎,有山又有虎,列位的,你们是否还注这梦的别一层深意,李老爷在飞,这正所谓如虎添翼也!”张百晓说得众人连连点头,李金山给了他赏钱,张百晓还要讨一口酒喝,李金山就叫人给他打了几两好酒,张百晓欢天喜地下了楼。 坐席之前是要客气,首先是主客之间礼让了一阵,李金山作东,他今天是主人,众人自然推他东阁的首席入坐,他明知今天那位置就是他坐,可按礼仪是得先推躲一下,推归推,坐还是要坐的,他一入坐,其他人就好办多了,众人在毛五爷的牵引下,很快就入座了,水上漂瞿朴本只可在西厢入坐的,但李金山很谙人情事故,知道这种人你敬他一分他就敬你一尺。于是他就事先吩咐了毛五爷要把他当贵客对待,于就把他牵到了李金山这一桌,他是万万不肯,后来有说你不坐就是不给李老爷面子,他这才斜签着坐下,一开始他还是拘谨得很,话语不多,想说几名文诌诌的话,又说不出来,菜不夹到他碗里他是不吃的,后来几杯酒下肚之后,他的豪气才显露出来,他拍着胸脯说了那些江湖人常说的那些话,什么只要用得着在下的说一句他是万死不辞的。筵席之上是只管敬酒敬菜,要谈之事,酒后毛五爷自会和人细说,酒席上一说正事连酒味都会变薄,因此众人酒杯一端怡红楼上的气氛就热烈异常,划拳助乐,谈笑风生。酒喝到六七分之时,怡红楼的当红妓女上楼来,要是平时,是可搂可抱的,但今天的特殊日子,只可以歌舞来肋兴,好在这些人知书达理,又常出入于这种温柔之地,也就能按捺住自己,这迎神之日是不可不信的,规矩也是要守的。 众人停杯投箸,隔帘听韵,那果然是悠扬的一曲琴韵,没有划拳行令的喧嚣,,只有一缕琴音在盘旋,时高时下,时急时缓,牵着众人的心穿林历谷,那种舒爽如饮甘泉。樊七爷实在憋得慌,就小口小口地去品他的酒,他知这嘈杂的声音还要延续多久,而大家又都是听得那样的入神,他只好喝一小口酒就闭上眼,想着那美人模样,他那次从李金山那里一上来就笔直奔到了这怡红楼,他的那几块大洋还在桌子打转转,那美人就到了他的怀中,她那脸上揩了一层又一层的粉儿,那脸蛋儿只在他的胸前挨了两下,就留下了白白的一层,他抱着这玉一样的人儿在芙蓉帐里美美的度了一个春宵。胸前那一层白粉他还特意留了三天,别人一问他就说那还不是怡红楼里揩的,想着想着,他不禁噗哧一笑,他一张开眼,大家的眼都瞪得灯笼一般,樊七爷定睛一看,那边的帘撩了起来,款款地走来了一美人,两弯柳叶眉,一双勾魂眼,唇如娇花,肤赛凝脂,她给大家道了个万福,又退章帘内去了,这一出一退,不知让多少人的魂儿都丢了。大家又听她弹了一首曲子,这一次听得更是入迷。如果谁肯出一块大洋的话,就可以得到美人的一个香吻,这样的机自然谁也不会放过的,于是席上起起坐坐喧哗了好一阵子。等人都心满意足之后,李金山才示意上了最后一道菜,这是这怡红楼里压轴的一道菜,叫什么八仙过海,里面有八种海鲜,众人都是吃喝惯了的,也就仅仅吃了过八分饱,等这一道菜一上,一阵狼呑虎咽之后那才就叫吃了过酒醉饭饱。 下午的戏,他们这些人是都要去露一下脸的,露完脸之后,他们就入坐靠近戏台的楼阁上观戏,李金山知道此时谋事是最佳时机,毛五爷已和他们透了透风,他只要一张嘴,打个哈哈,别人就知道了。他主要的是和有点规模的那几家当铺、钱庄的老板通了通气。这样的事大家都是联手惯了的,也没多大的难处。 第8章 .落入圈套 李金山章到家中的时候,天色还早,他来到了五姨太雅琴那里。雅琴和那位女先生正有说有笑的,那位女先生见来人了,就忙停住了说话,雅琴牵着她的手向她介绍说:“这是我家老爷。”那位女先生落落大方的给李金山请了安,说了声:“李老爷好!”李金山打量了眼前这位佳人,皮肤也是和他的雅琴一样白晰,穿一件水红色的旗袍,黑发剪得齐耳,和雅琴相比一不算高,但比江南的女子还是高了许多。李金山请教她的高姓大名,还没等她开口,雅琴先开口了:“她的名字比我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我是雅琴,她是雅芳,老爷你看巧不巧?”李金山一听,也觉得这有点巧,说:“有这等巧事?”“我还想认她为姐姐呢,她说什么高攀不起,老爷您说,这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李老爷,你家夫人是千金之体,我是什么,小户人家的人,虽说现在比不得过去,但这体统还是得讲的,您说是吧?”“雅芳小姐这样推委,我看这事就再作计较吧!”雅芳说几句客气话之后就告辞了。李金山和雅琴说了一下今天的一些事,怡红楼上的事就没和她说多少,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想雅琴抚一手琴给他听,雅琴就让小翠架好琴,她抚了一首古曲,与那怡红楼的一比,李金山还是觉得他的雅琴弹得动听些。天一黑下来,他就章书房去了。 李金山章到书房又把那本家普上的故事看了一遍,心里又感叹了一章,再仔细盘算了一下,他觉得那把太师椅是没多少问题了的。他就在书房里睡了一觉。那种熟睡的感觉真是好极了,一个晚上连一个梦没有做,早晨起来,精神很好。他本是想再到七姨太那里去一下,后转念一想,是不是也应到宗堂去祭祀一下列祖列宗?凡大事都得告之宗祖,以求其庇佑。而这太师椅本不该算什么大事,可要是与庄氏家族牵扯上,那可就是一件大事了。他就吩咐下人,准备好东西,沐浴更衣之后去了宗庙。 果然不出李金山的所料,还没到四月初八,庄家人就自动上门来找李金山了。来人是一脸的丧气,还没开口,就先叹了中气,说话也是那样有气无力的:“本来以为砍了那山的树,手头上就会好一点的,没想到树刚刚过了龙拱滩,就遇上吃水上饭的,几排树抢了过光,还溺死了一个架排的,李老爷您也是知道的,吃水上饭的他们也是有规矩的,不管怎样抢,架排的那一块地方还是留下,抢财不伤生,可这一次不知是那条道上的人,居然连这条规矩也不守,害得我家老爷要出安葬费,现在尸体还停在我家老爷的院子里。本来是不想麻烦您的,其他几家钱庄都信不过我家老爷,而您的钱庄里管事的也当不了家做不了主的,所以只好来打扰您了。这是我家老爷产下的借据,他在家料理那些事,我家老爷是想亲自前来的,可那些人不肯,怕家老爷开溜,没办法,这字据都是那些人逼老爷立下的,注意也是他们想的。你们庄是有规矩的,本人不到是不能借钱的,可这事实在是特殊,还请李老爷您通容一下,破个例,我家老爷他日再来登门感谢,不知李老爷您意下如何?” 李金山拿过字据,仔细看了两遍,把字据展平,也叹口气,说:“这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谁家没有过难处?帮是肯定要帮的,只是这凭据?”李金山摇了摇头,停了一小会儿,看了来人那紧张的神色,又开口了,“这事我也听说了,假当然不是假的,只是这字据,我信还是不信呢?几十块的大洋啊?要是这手印不是你家老爷的呢?”“李老爷,我可以对天发誓!要是我欺瞒老爷您,我天打五雷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要不这样子好不好,我派我的管家带着钱随你一起上路,这字据呢,暂且放到我管家手里,等我的管家看你家老爷立好字据后,再换过来,你看好不好?”“还是李老爷您想得周全,我们就只知道急,这样自然是好的,您为我们老爷了难了,就依您所说的。真是太感谢了,我给老爷您磕头了。”李金山口头上说不必不必的,但还是等他磕完头才扶他起来。李金山让下人端了杯茶给来人喝,那人用手揩了揩脸上的汗,李金山看他还在冒豆大的汗珠,又问了句:“你是庄老爷的……?”“您看,我就只知道急,连姓名也没向老爷您禀报。我也是庄老爷的管家,我叫庄宝财。”“难得难得啊,人说树倒胡狲散,你还这样尽心为你家老爷办事的!” 庄宝财千恩万谢的走了出去,李金山心里有了这事,也不是放心不下,他总觉得这事太过重大,心里不去想也做不到,他就抽了本书随便看看。管家直到天黑才到李金山这里来交了这趟差事。管家也不是一个去的,他带了两个护院一同去的,选了李家大院里最好的马车,去得快章也章得快,由于庄家人太多,根本上寻不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庄老爷又怕钱被那些人全拿走,他东躲西藏,后来还是躲到厕所里才立好字据,总算把事办成了。李金山把字据展得平平的,在灯下端详了好一会儿,又一字一句揣摩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差错,才对管家说:“这事你办馁贴了,还没吃东西吧!到厨房里去吃点西吧!”有他这一句话,这事才算完了,管家也松了口气,不是重要的事,李金山是不会让他管家亲自去马的。 第9章 .看龙舟(上) 五月初五是端阳节,码头上很热闹,李金山在他当铺内间的密室里约见了水上漂瞿朴,他们谈话十似不投机。李金山一脸的不悦,他厉声说:“我敬你是惯吃水上饭的,又是高人,才把这事托付给你,你怎么闹出人命来了呢?”“无‘毒’不丈夫呢!这不是您所希望看到吗?我虽不知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不管怎样,对手越惨对您来说不是越好吗?”“我是有所企图,但我李金山不想欠一条命!一条人命啊,那不是一般的东西。人命关天啊!”“李老爷,人也有失手的时候,我也是没办法?”“你也没办法?别在我李金山面前装蒜好不,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那点心计,你是想把我李金山绑上你那条贼船是不是?你是想吃定我李金山是么?”“既然李老爷您把话挑明了,那也用不着拐弯抹角了,您也是知道的,吃我们这一行的,提心吊胆过着日子,能搭上您这样的主顾,这是我们的福气,我们这是为我们留条路啊。不过您也放心,我们也不是那些小混混,如果不是没有退路了,是不会请您援手的,您是我们的救命猴毛啊!我们这些忘命江湖的人,只有处处多一个心眼,我们才睡得安稳。”“这叫心眼?这是心狠手辣!”“李老爷,这方面我们彼此彼此,您站有幕后,我在前台,我们还不是唱同一本戏?”“好啦,我也不想和你耍贫嘴,这是给你的酬金,我只想给你提个醒,别想就凭这事来吃定我李金山!”“李老爷,您这话就不对了,谁吃了豹子胆,敢吃定您?谁不知您的那两少爷,那可是在军队里当官的,您要是瞧谁不顺眼,掐死谁还不是像掐死一只臭虫?”瞿朴话说得那样柔柔软软的,可那一脸的得意,让李金山看了都觉得恶心,和他多说也是无意的,李金山挥挥手,瞿朴提着那一袋钱,笑嘻嘻的走了出去,到门口还冲李金山鞠了个躬。李金山还真有点后悔,当时怎么就看走了眼呢?吃水上那碗饭的人是那样多,为何偏偏选中他这样一个无赖呢?不过要真想吃定他李金山,那他也得掂掂他自己的斤两,李金山把话给挑明,他是想让水上漂瞿朴知道他李金山,蒙不住也唬不住。只是这事走到这一步,也确实不是他李金山设想的,既然到了这一地步,想退也是退不了的,万不得已,就来他个一不做二不休。 这时河边的龙船鼓敲响了,他就到他租好的楼船上去看赛龙舟。楼船这上乡平时是没有的,只有涨一河水之后,楼船才上得了龙拱滩,有钱的人家,花几个钱,租一个楼船,携带家眷坐在那上面看划龙舟,看得真切,不怕晒不怕雨的,而这河面上呢,有这样几只楼船点缀,更有节日的气氛了,而有些做田人,这一天看划龙船还在其次,主要是想看看这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啊小姐啊什么的人,她们打扮得像戏里的人一样,一个个都是细皮嫩肉的,而今年的看点自然是李金山的七姨太,不要说是这些做田种土的人,就是那些老爷,也想借此机会来瞧一瞧这位北方的美人,他们找个借口是容易的,诸如给李老爷拜节啊什么的,把楼船靠过来隔船打声招呼,寒喧几句,也没什么正事,这样一来李金山的楼船旁自是热闹非凡。 李金山刚刚登上楼船,樊七爷的楼船就靠过来了,他那破锣似的声音隔河都听得见,他怕隔船看不清楚,等船靠稳了,他撩起他绸缎长衫,打着哈哈上了李金山的楼船。楼船上不比自家的庭院有遮有拦的,樊七爷一上得楼来,就看见了七姨太雅琴正倚栏而望,那真是一个粉面人儿,樊七爷搓了几下手板,又呵笑了几声,看得雅琴怪不好意思的,李金山忙过来介绍:"雅琴,这是樊七爷,我们这方的山财主,财东啊!有钱呢!""七爷好,小女子这厢有礼啦!"雅琴还真站起来给樊七爷道了个万福,这一下樊七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一拍自己的大腿,说:"我的妈哟——还真他娘的京腔京韵咧,说话都像是在唱,我樊七爷今天可开眼界了,李老爷,你可一定要给我牵牵红线,也让我娶个北方的娘们,也不让我枉做一世的男人!" 第10章 .看龙舟(下) “眼馋了呗,你以为人人都有这样的福气?你也该知道自己的德性吧?等下一世吧,要不干脆让李老爷把那个丫鬟赏给你得了。”只听得梯板踏得咚咚咚地响,楼船也压得左晃右晃的,李金山也没听出这说话的人是谁,嘈嘈杂杂的,这粗俗的语气,应该不是毛五爷说的,朱八爷也不会这么放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楼船上很拥挤,人多语杂,雅琴的脑子嗡地一声胀得很大很大,出于礼节她不得不装出一幅笑脸来相迎,等他们下去了,她才长长地嘘了口气,李金山这才过来和她同坐在栏杆旁,陪她说说话,讲讲这南方赛龙舟的习俗啊,也讲讲这里发生的故事啊,反正是什么事有趣就讲什么,而李金山的其他几个太太呢,都在一旁陪着,时不时插上几句话。雅琴还听不大懂这里的话,但她从她们的语气和神太上来看,觉她们友善了许多。而李金山上船之前,她们简直就一群麻雀,只有五姨太素素没和她们凑到一块。 她怎么会和她们凑到一块呢,她们杂言杂语,说的就是她和雅琴,雅琴还说得少一点,主要是就她七姨太素素,那也是自然的,雅琴说什么也是官宦人家之后,哪像她,一个青楼女子,自从她进了李家,这样的话她是没少听的。而今天说的那些话更难听。她们说些什么来着呢,还不说她们老爷伤了身子骨的事,她们风言风语的说素素是什么白虎,说她们家老爷不该近她的身子的,她们还说她们家老爷这一阵子简直就不是个男了,只怕骨髓都吸干了。一个这么说,另一个也附和着这么说了,还拿很恶毒的目光瞟过来瞟来的,有的人还扬言说是不是那一天她们一起动手剥了素素的衣服看看果真是不是,她们这样说时,又发出很淫荡的笑声,笑得素素毛骨悚然,后来她们又说到她们家老爷身上来了,她们说她们家老爷的身子骨真的是不行了,原来哪是这个样子,也没见她们家老爷晚上让她们这样清闲过,这话素素也是这么认为的,就是雅琴来了,老爷也是隔不两天就要到她那去上一趟的,而现在呢,就是去了,躺在床上半天也不见他来兴致,就是来了,也来几下就草草收兵。老爷这身子骨也该不是她素素一个人掏空的,众人怎么就将一切全怪到她的头上呢?后来她们说的那一件事,素素倒听得仔细,她们说老爷就这事医生也看了,药也吃了,只怕要用丹方才能治得好,那丹方也并不是很难得到,就是要挨家挨户去讨要黑鸡婆生的鸡蛋,别人代劳是要不得的,一定是这人的夫人才行,她们说许多人都说这丹子很灵的,只是她们中谁丢得了这脸呢,那样挨家挨户去讨,又是为了这等事,还不会被人笑死!素素也听老人说过这事,听们这样一说,又见她们向她努努嘴,好像这事只有她素素去才不丢脸似的,她是想为老爷的身子骨去做这样的,老爷把她从那样的脏地方娶章家,就是死她也愿意。可她们凭什么这样瞧不起人呢?后来她们又说到雅琴身上去了。现在老爷来了,她们又去讨好老爷,而老爷现在的眼中又只有雅琴,他也忘了他当时是怎样迷恋她的姿色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她现在还没有到人老珠黄的地步,要是到了那时,她的处境又会是怎样呢?她的眼泪落下了,这时一双玉手递过来了一方手帕,她抬头一看,是雅琴。 原来这时河面上龙舟竞发,鼓响如雷,李老爷正看得入神。只有心细的雅琴看到了素素在流泪。素素感激地望了她一眼。雅琴刚进李家时,素素是那样的妒嫉她。甚至来还诅咒过她,美貌还加上举止文雅,哪个男人不会为她着迷呢,那时大太太还想耍大的脾气,要雅琴端茶敬酒的,被老爷一手招架住了,不像她们几个进门,多多少少要吃一点苦。她的那院落,那房子,那房子里的摆设,都是李家大院里最好的,连大太太都不敢给她脸色看。哪像她素素,进是进了李家的门,可谁不骑在她头上拉屎拉尿的,李老爷有时也来呵护她一下,可那也是表面的,没见他像关心雅琴这样关心过她。她这样一想,不禁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还好没有惊动那边的李金山,雅琴赶紧催她到里间去。来到里间,雅琴给素素擦干了眼泪,还轻言细语安慰了她几句,素素没想到的是她听懂了那些太太话中的那些话,素素就问:“你听懂了她们的话?”“我在北方的时候,就央求老爷给我说他的家乡话,我到这边来了这么久了,听也听得懂一点点了,还不全明白。”“你信她们的那些混话吗?”“他们不是也说我是什么精吗?”“就是狐狸精的意思。”“看她们说的,我有那样漂亮吗?”“我的妹子,说句心里话,很漂亮的。”她们还说了些话。 龙舟划了几船水之后,都划到岸边歇息去了,李金山章头看时,不见了身边的雅琴,就进来找,他进来时,雅琴和素素在相互补妆,李金山以为雅琴在哭,紧张得很,忙问:“雅琴,你哭什么?是谁欺侮了你?”“谁哭啦?外面风太大了,看把我们的脸吹得?这样子也能见人啊?你瞧瞧?”李金山还真凑过来瞧,脸一挨过来,就在雅琴的脸上亲了一下,雅琴把素素的脸也扯了过去,说:“这里也亲一下。”李金山也在素素的脸上亲了一下,、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出来了。 河里的龙舟又开始比赛了,李金山把河里的那些船一一指给雅琴看,穿白衣服的河这边的,打赤背的河那边的,头上围的毛巾的姓熊的,头上围红毛巾的姓张的,雅琴问:“哪一只船是你们姓李的呢?”“那三只都是,腰间系了一条红腰带的都是。”这时夕阳西沉,如火般的阳光照在那些汉子的身上,那些身子也如火般地燃烧起来,那一条条龙船,就是一条条火蛇在水里蹿行,那齐刷刷的号子,喊得楼船都在抖动。雅琴看得入了神,双手握着栏杆,身子探出了船身。猛听见岸边有人群一阵乱喊:“看到啦!看到啦!”那声音盖过了河面的鼓点,也淹没了那些划船的呐喊,李金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四下张望,后来发现那些人都朝他这楼船涌过来,这才知道他们是在看他的七姨太,这时他开心的笑了。而这时雅琴还在四下张望,李金山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说:“他们看的就是你。”“看我?这么多人都是来看我?”她瞪着大眼,惊讶得不想信自己的耳朵。她友善地朝那些人挥了挥手,那些人更是涌动如潮。 章去的时候他们是坐楼船下去的,想到当时的情形,雅琴还偷偷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