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婚 马领导一双眼睛直直的盯了小燕一会叹说:真个又好看又水灵又招人爱又惹人怜的美人胚儿 高福贵是朝阳镇上杂货店的小老板,因为他姓高,腰板又有些佝偻着,脸上皱巴巴的,虽然才五十七岁,却和七十五岁差不多了,所以人们又称他高老头。高老头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叫高大红,二十五岁,真个长得牛高马大,却是个游手好闲专喜寻花问柳之辈;女儿叫高小燕,二十二岁,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儿,她还是个大学生,装着一肚子儿墨水,可是毕业快一年了,因为家里没钱没势又不会找门路,至今还待业在家,帮爸看店。 有话说,财神多人拜,美女多人爱,小燕虽然整天蹲在爸的店里,但她的美她的学识是对着窗口吹笛子,名(鸣)声在外的,所以提亲的人一拨一拨的来,却又一拨一拨的走,因为小燕不爱,那怕是高官大贾,她也不嫁,小燕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更因为高老头也不爱,高老头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那些来提亲的人大多显得太寒酸了,有些甚至是空手而来,当然得让他空手而回,高老头是这样想的。 这天,又有人来了,这回来的居然是县上的马领导,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马领导是高老头所认识的最大的官,因为马领导是邻村人,他还有个叔父在省上当大官,逢年过节吃生日孩子过满月过周年等等时节,这一家人院内院外更是摆满了大车小车,镇上的县上的市上的乃至省上的上层人物一群一群进出,那个威风就算当初当了皇帝荣归故里的刘邦也自愧不如。方圆几十里的百姓谁都说马家风水好,马家成了方圆数十里人的骄傲。这样显赫辉煌的人物高老头就算再闭塞再无知他也听说也知道,何况高老头对富贵人家在心里头是一千个向往一万个敬仰呢!这时,高老头真个受宠若惊,他忙忙的把马领导让到了里屋,让到了上座,又叫小燕给马领导端茶,马领导接过茶,满有兴趣地在小燕又白晰又红润又娇美的脸儿上打量,在她又饱满又苗条又高挑的身儿上打量,马领导一面还眯眯笑着,不断的点头叹说: “真个又好看又水灵又招人爱又惹人怜的美人胚子……” 高老头有些纳闷,他不知马领导打什么主意。高老头想,这样显赫这样辉煌这样了不得的人物,马领导他是要来干什么呢?生意虽然不好,自个感觉各种税费每月也都交得清清楚楚,各种证照也齐全,店上绝无假冒产品和违法经营,再说,马领导不应该是管这些吧?最少也不应该要他亲自出马来管这些吧?自己可是和官场一些东瓜豆腐的瓜葛都没有的。对了,可能马领导是来提亲吧?他不会是为自己提亲吧?可那也是绝不可能的,虽然他也才三十不到的样子,年轻倜傥,而他还有了一个老婆啊!那么领导是不是想找情人找二奶?听说如今那有权有钱的人很兴这一套,但这也不可能吧,因为领导他老婆是县上的妇联主任,而且谁都知道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她一个大哥也在省上当大官,所以就算给个大水缸他做胆子,他也不敢吧。那么领导是来为人提亲吧,八成是的!高老头想到这,心里有些乐乐的,因为能劳动领导这么了不得人物的大驾,那人定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小燕这时似乎也纳纳闷闷的,她似乎也不知领导的来意,不,她是知道领导的来意,她昨天就知道了的。但她却做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领导一双贼贼的眼睛望得她脸发红,所以她一放下茶缸,就垂着头,也不说一句话,急急地转过身,急急的往屋外去。 领导还是含着笑,望得小燕不见了,就问高老头:“高伯,小燕有二十了吧?” “快二十二了。”高老头哈着腰说。 “啊,应该成家了。”领导点头说。 “还没讲人家吧?”领导又问。 “没有,”高老头还是哈着腰,他心里想,领导果然是要来提亲的,他想,要能攀上个权贵富豪人家,那真得烧高香了。 高老头脸上一直嘻嘻的笑,那双老眼直媚媚的望着领导。 这时,小燕妈进来道:“领导,你还没吃吧,在这吃。” 高老头喝道:“你还不快去弄些好酒好菜回来!” 小燕妈要出去,马领导却笑着说:“老嫂子,不用啦,吃饭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啊!” 小燕妈说:“我们这昏七杂八的地方,难得领导来一趟,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 领导说:“有的,有的,以后我一定会常来,对了,现在我是向你们送礼来啦!” 高老头夫妻见领导是送礼来,又有些吃惊,更多的是高兴,小燕妈叫着说:“啊哟,领导,你是拿我们小民穷开心吧?” 领导说:“老嫂子,我真给你们送礼来了。” 小燕妈说:“从来只见说小民给领导送礼,哪有领导给小民送礼啊,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高老头又对妻子喝道:“你懂什么,这是领导关心我们。” “就是嘛,”领导咧着嘴说,停了停,他又说,“不过,关心你们的还真另有其人,我是受人之托成人之美嘛!” “是谁啊?”高老头问,他知道这谜底要揭开了,心里说不出的兴奋。 “还是先看看都有些什么礼物吧。”领导说。 领导就拿出一个很小的手上电话,在那上面按了一会儿,又把这手上小电话放到了嘴上,说了句:“拉过来吧。” 一会儿,屋子外边就响起了一阵车子的喇叭声,就听到有人在大叫,“领导,领导,来了,拉来了。” 领导脸上透出红光,他笑着向高老头夫妻摆了一下手说:“我们出去看看。” 高老头想:有这么个又有钱又有势的女婿,想不发财都难了 屋子外边,停着一辆卡车,一个青年人正指挥五六个人从车上往下卸东西。 那是一些寻常百姓家很想有但也很难有的好东西! 先卸下的是一辆豪华踏板摩托车,接着下来的是一台二十九寸立式电视机,接着是电冰箱,接着是空调机,接着是音响,接着是一套极高档的家具,计有长短皮发椅,有组合柜,另还有一台电脑,还有皮箱,还有一个装着什么的大包。那些东西摆了满满一地,五颜六色,闪闪亮亮的,惹得许多人都驻足观看,不少人还啧啧赞叹着。 “好家伙啊!”有人惊呼。 “不知给谁的?”有人在问。 “还能给谁啊!给高家嘛!高老头这下可发啦,他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有人叫道,那声音又尖又长。 “那高老头女儿是嫁个大官吧?看领导都亲自出马了。”有人在低声说。 “我要有个漂亮女儿,也要让她嫁个大官。”有人说,这人还耸耸肩。 有人又叫道:“叫高老头不用开杂货店了,就这些东西,也够开个高档家具店啊!” 那许多人嘈嘈杂杂地说着,可是,领导和高老头他们却没听到,因为高老头正伸长脖子盯着那摆满地的宝贝儿笑,领导也正瞧着高老头笑。 “这些都是礼物?给我的?”一会儿高老头喃喃地问。 “这些都是礼物,都是给你的!”领导说,“好不好,你说。” “好,太好了!”高老头说。 “可是,谁对我们这么好,给我们这么多好礼物呢?”高老头的女人问,她的眼睛发着光,一双手在满地的宝贝上不断的摸摸这摸摸那。 “我说出这人来,你们听了一定笑得合不拢嘴的。”领导说,“那是县上德林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嘛,张德林总经理你们知道嘛?对了,他在B市还有个大公司,身家上亿,这大富翁他呀看上你们女儿啦!” 果真是了不得的人物!高老头心里说。张德林可是本县一大富,而且听说还很快就要到县上做副县长了,还听说他有个在香港的伯父,在B市有个极大的公司,有一大批财产等着他去继承,哎呀,实在不得了,有这么个不得了的女婿,想不发财都难了! 高老头想着心里就乐乐的,嘴上也乐乐的。 “张总经理真……真看上我女儿了?”大概是因为太快乐了,他居然有些结结巴巴的,还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真看上啦!”领导笑着说。 “张总经理说要娶了我家女儿小燕,是不是?”他又问。 “是啊,他是非你家小燕不娶的。”领导说。 “啊,我家女儿造化来啦!”高老头激动得脸红红的说。 “张总经理中不中啊?”领导问。 “中呀!中呀!”高老头连连说。 “我这个媒人做得中不中?”领导问。 “中呀!中呀!”高老头直哈腰说。 “哪这杯喜酒我是不是喝定了?”领导问。 “是喝定了!绝对的喝定了!”高老头说。 晚上,高老头和女儿却吵了一大架。 本来,高老头是喜滋滋的告诉女儿张总经理求婚事的,他满心里认为女儿听了一定也会喜从天降似的谢天谢地,可是,女儿没有听他说完,就大喊大叫道:“不,我不嫁给这个人。” 高老头见女儿这般说,也有些意外,但他以为女儿这是故作姿态呢! “他前途无量哪!快当副县长了。”爸说。 “就算他快当皇帝了,我也不嫁他。”小燕说。 “可是他还有上亿财产。”爸说。 “他就有全世界我也不嫁他!”小燕说。 “领导亲自来提的亲。”爸说。 “就算玉皇大帝来提的亲,我也不嫁他。”小燕说。 “你……你怎么能这样!”爸高老头很有些气,但是他不敢发火,他知道女儿的脾气,惹僵了更难办。 “领导说了,你要是答应嫁给张总经理,你想教书,就安排你到镇上中学工作,还要把你哥招进镇派出所治安队。”爸说,口气又软软的。 “你不为你自个着想也得为你哥着想啊!”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母亲也插口说。 小燕不说话。 “你是同意了?”爸问,他眼睛定定的瞧着女儿,那眼里有一丝光,谁知那是什么光呢! “你们不如让我去死!”小燕说,很大声,“我去死算了!” 小燕说着就往门外走,可是,却让大哥高大红堵了回来。 “你要出去也得说清楚了才能出去。”大哥说,他的眼色有些难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甚至他额上暴出几条青筋, “我没什么好说的,谁要嫁就自己嫁去。”小燕说。她把大哥的手甩开,自个又转回楼上房间里。 “告诉你,不许你再和姓陈的那小子来往,否则,先打断姓陈那小子的狗腿,再打断你的狗腿!”大哥在后面跺脚说。 屋里几个男人把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得老大,一个个色迷迷的瞧着她 小燕关上了自个的房门,大哥还在骂什么,她不听了,爸骂什么,她不听了,母亲嚷嚷着什么,她也不听了。她这时,真想哭,大哭一场。 她果然就趴在床上,果然就哭了,不是大哭,是咽咽地,泪水把被子浸湿了,她不知道,泪水把自己衣襟也浸湿了,她也不知道。她心里有恨,但不是恨哥,不是恨爸,不是恨妈,也不是恨马领导。她知道哥和爸和妈势利,贪图钱财富贵,她也知道爸妈和哥要自己嫁给那张总经理,一大半除了为他们,也有一小半是为了自己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可是,自己嫁上那姓张的,真能过上好日子么? 那姓张的前程远大,这是事实,姓张的有钱,这也是实事,而且,姓张的虽是肥头大脑,但总算也长得有斤有两,也年轻,不到三十岁吧,这样条件的人谁不想嫁?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可是,小燕不想嫁,她不是不想富贵不想出人头地,也不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实实在在那姓张的不算是人,起码在小燕心目中他不算人。 因为偏偏让小燕发现他不是人。 世间事就是巧,五天前,小燕到邻县城里高中的同学处,她同学也姓张,叫张慧梅,慧梅开着一个很有些规模的美容院,美容院里有十来个打工的漂亮妹子。 小燕不是要来美容院打工,她纯粹是因为感觉太无聊了,想找老同学聊聊。 那天,她只穿了一件新衣裳,也不事打扮,可是在美容院出现后,她就惹得院里六七个男人把脖子伸得老长,把眼睛瞪得老大,一个个都色迷迷的。 一个头发梳得油滑衣服穿得光亮脑满肠肥老板模样的人正左拥右抱着两个漂亮女孩,见了小燕,这老板就呀的张着大嘴,好一会合不上,就见口水直从那嘴上流出,忽然他就把左拥右抱的女孩一甩,向小燕伸出两只手笑嘻嘻的说:“来啊,美人,我刚让她们洗了大头,正想找个靓妹给我洗洗小头,你来得正是时候啊!” 小燕当然知道这些男人没怀好意,更知道这男人说的不是好话,但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一句:“洗啥小头啊,我不懂!” 屋里的人就都笑起来,一个男人还歪了一下嘴巴问:“美人儿,你该不会连打洞也不懂吧? “什么打洞啊?”小燕楞楞的张嘴问。 屋里那男人和女人这会儿都笑得前仰后翻,笑得小燕极不好意思,好在这时慧梅站起来喝声:“你们不要欺侮人,我小燕妹可是良家女,无暇美玉,你们要乱来这可是暴虐天物。” 慧梅又过去挽着小燕一只手臂说:“小燕,不要理他们,” 脑满肠肥的老板却拍着手说:“既是无暇美玉,该让我们把玩把玩,要自个只管藏起来,那才是暴虐天物啊!哈……” “对对,”另几个男人也哈哈笑道,“得让我们老板把玩把玩,暴虐天物可是有罪的。” “就是嘛,”那脑满肠肥老板这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小燕跟前,歪着脑袋看小燕,眯着眼睛色色地笑说,“见到香喷喷的肉不吃的,不是饱汉就是傻瓜,我不是饱汉吧?我也不是傻瓜吧?所以这块香喷喷的肉我一定得吃。见到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如果不爱那必是冷血动物或是性无能,我不是冷血动物吧!我不是性无能吧!所以这如花美人儿我一定要爱。而且要爱得贴心贴胆,爱得你死我活。美人儿,你开个价,多少?” 这老板嘴上不但喷出许多脏话令小燕讨厌,而且还有一股股的酒气,熏得小燕直想吐。 “你不要靠上来!”小燕瞪着眼,指着肥老板大声说。她向后退了一步。 那肥老板还是摇头晃脑说:“你开个价吧?刚才她们给我洗个大头,我给了一百,一会你给我洗小头吧,我给你一千,怎么样?不,五千,行不?一万,给你一万,总可以了吧?一万,够你干一两年了……” “是啊,”那几个男人又嚷嚷着叫,“洗个小头,轻轻松松舒舒服服就赚到一万,这生意太合算了,不干是傻瓜。” 小燕这时有些明白什么意思了,她就气得哆嗦,她想大骂几句,可是居然骂不出来,只是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而慧梅见小燕不说话,却以为她被一万块打动了,高兴得说不出话了呢。是啊,一下子就能赚这么多钱,谁不激动?这么多钱不要实在是大大的笨东西呢!而这样的笨东西恐怕还没出世吧!所以她居然就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老同学,一万块,要他的,这小子,每次干完事给我的最多也不过一千,太偏心了。” 小燕忽然就跺了跺脚,推了慧梅一下,什么也不说,就往美容院门外走,到了外边,她就吐了,可是,她却没能吐出东西来,就是一些水,有些苦苦的水。 美容院里那些男人女人还在说什么,她不听了,也不稍作停留,拦三轮车去了车站,乘车回到了镇上。 第2章 逃婚(二) 小燕说:这恶鬼,我对他只有恶心只有恨 她在家里足足气了三天,也足足恨了三天。 她不明白,人怎么能这样无耻,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那肥胖的老板简直是猪是狗,是猪狗不如!”她想。 她决定今后再也不到老同学那美容院去了,她怕再见到那猪狗不如的肥胖老板,她甚至不想再见到老同学慧梅。 她觉得她也很恶心,那些男人都恶心,那些女孩也都恶心! 可是,她不想见的老同学梅却偏偏来了,打扮得有些花枝招展的来了。 小燕瞪着她,装不认识她。 “你是不是走错门了?”小燕问,很冷的样子。 梅笑说:“我没有走错门,我是为你做好事来了。” 梅也不管小燕欢迎不欢迎,就跨进屋来,就坐到椅子上,就放下一大包东西,就自个倒茶喝。 梅喝了茶,汁汁嘴说:“好茶,可是,我肚子也饿了,老同学,不请我吃饭吗?” 小燕努努嘴想说句什么,但终于没说。 “你不是那么小气吧?”梅还笑道,“要知道,我给你带来了多大的好事。” 梅接着就打开那个包,包里装着几套非常艳丽的女式服装。 “都是进口名牌货,”梅摆弄着那些服装,“这套法国大路易,价一万三千多啊,这套更了不得啊,听说是美国加州一个服装师花了九九八十一天时间才弄出来,你看那领上这五个扣子,闪闪发光,可都是纯金细琢而成,每颗扣少也值五六千,你想想,这服装要值多少?还有这套,这套……都价值不菲,唉,真的令人羡慕死了……对了,这还有一个金表,正宗瑞士大力表,听说市面上少也要二十万,这些都是给你的。” 梅把服装和一块金光闪闪的手表都推到小燕跟前,小燕的眼睛始终在瞪着,也不说话,她一时间也不知梅葫芦里卖什么药,她想,梅是不是疯了,或者梅是不是发财了,可是,不管梅是不是疯了,是不是发财了,她也绝不会送人这么多好东西的,小燕知道梅,她虽然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但她也绝不会大方到这个地步,再说,她也没这个能力。 “你到底想弄些什么?你是不是变态了?”她冷冷的斜了她一眼,终于问了。 “我不想弄什么,是别人想弄什么。”梅做了个鬼脸说。 “谁?” “那个人。” “哪人是谁?” “那天要给你一万块的人。” 小燕想到那个说了那么多令人恶心的话做了那么多令恶心举动的肥胖男人。 她又想吐。 “那男人想向你求婚,要你嫁给他。”梅说。 “你嫁给他好了,”小燕一顿脚说。 “我当然想嫁给她,”梅说,“很多女孩都想嫁给他。” “但是他都不要。”停了停,梅又说,她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要了你们吗?”小燕哼了声。 “那是逢场作戏,他的心不在我们身上。”梅再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一见到你就爱上你,他说从没一个女孩能这样给他来电,他表示一定要和你白头偕老,我们没你这样的福气。” “可是,我不希罕也不要这样的福气!”小燕又恨声道,“你回去对他说,我对他只有恶心只有恨,想到他都要吐三天,更别说要和他过一辈子。” 梅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他那天对你的不礼貌耿耿于怀,其实他那天也是因为喝多了。” 小燕瞪眼说:“我不管他因为什么,反正对这种人我就恨!你把这些东西拿回还他,叫他死了这份心,我就算一辈子嫁不出,也不会嫁给他!” “你何必呢!”梅劝说,“其实他这个人除了生活有些不检点,其他方面真不错的,他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听说还准备从政了,要当副县长呢!这样的人不嫁嫁谁?一辈子享不尽的福呀!至于他那些沾花惹草的风流事,如今有钱有权的谁个不是这样子?你嫁了他后给他个‘妻管炎’,看他还敢!” “你说什么都没用的,”小燕很坚决地道,“他在我眼里不是人,是猪狗不如,我是决不会嫁给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的,这些衣服这个表你要么拿回去还他,要么我就扔到垃圾堆去。” 梅见小燕铁了心似的,也不再劝了,其实她心里还暗暗有些庆幸,一方面,她觉得小燕真傻,一方面,她又觉得如果小燕真答应了,她会很失望甚至会恨,她一定会恨小燕的。因为她来找小燕,完全是受那老板的软硬兼施才来的,老板给了她五千元的劳务费,应许事成后给她十万,老板还说,她若不来,就叫人砸了她的美容院,所以,她就来了,有五千元,有十万元,她不来除非疯了。事成,她有十万块进项,事不成,那更好,也许那时她得到不止十万,可能是五十万甚至五百万。因为她心里有个打算,她自己那打算总不能落空。 医院门前,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人 梅把东西拿回去了,小燕有一会儿冷冷地笑着,后来心里又乱乱的,她真想去找宏生哥,宏生哥姓陈,是她的男朋友。想起男友,小燕心里就涌上了一股甜蜜。她和宏生相识说来既偶然又很有戏剧性,那是半年前,小燕到县城医院看因病住院的外婆,见医院门前倒着一个约五十来岁的大叔,这大叔恐怕病很重了,吃力的喘着气,还不时低声呻吟着,听旁边的人说他倒在这医院门口已有快一个小时了,其间也有医生出来问问,听说是得了盲肠炎,但不知怎么医院里就不让他进去医治,有知道内情的说,这老人姓张,叫张正芳,是个孤寡老人,他本来有个儿子的,都十七八岁了,不幸得了白血病,去年死了,也是死在这医院,听说因为医治儿子的病老人已债台高垒,现在还欠下医院一万来块没能付清。儿子死后,他老伴因为伤心过度,也很快去了,连番的打击,老人也变得有些神经错乱,常到山后妻儿的坟上呼喊妻儿的名字,饿了就捡路边的东西吃,清醒时也能干些活,但总是清醒的时候少疯的时候多,也没人理他,知道他没钱,医院也不理他。 “可是,总要想法先救人啊!”这时有个年青人说,他也刚好路过。他快步走到那大叔跟前,把大叔抱起来,就往医院里赶。小燕也跟在后面进去。 可是,在医院门上,一个医生却把那年青人挡住: “你是这老汉什么人?” 年青人说:“什么也不是。” “那么你不能抱他进去。”医生说。 “可是,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年青人说。 “我救了他,那谁救我!”医生显然有些不耐烦,停了停,医生终于又说,“当然,如果你同意为他付钱,你就抱进去吧。” 年青人咬了咬嘴唇说:“好,我付,但我身上现在只有两百块,我先交两百,你们把病人收治了,差多少回去我会设法弄来给你们。” 医生冷笑说:“两百?你不要说笑了,要治这老头的病,没有两千下不来,你现在最少也得先交来一千,否则免谈。” 医生说着拂袖要离开。 “医生,”年青人又叫了一声,因为急,他的脸上很红,“求你先给他治病,我会很快把钱筹来,总得给我个时间才行啊!” 医生说:“那你就把钱弄来后我们再收治他吧。” 年青人有些气愤了,他很大声地说:“可是,病怎么能等?盲肠炎,发作起来会痛死人的。” 医生说:“这我可管不了。” 这时,旁边的人也纷纷指责医生没良心没医德,医生只是冷笑,一付不在乎的样子,小燕也觉得医生真太过份了,她记起自己身上也有三百元,但那是准备给外婆和娘亲在这里的生活费。小燕一咬牙,就拿出两百块说,“这里两百,也算大叔的医药费。” 她把这两百块塞进了那年青人手里,年青人很感激地看了小燕一眼说:“姑娘,我会还你的。” 小燕摇摇头。 后来的事不用多说了,因为有了四百块钱,也因为怕受到更多指责,医院终于收治老人,后来年青人天天到医院看望老人,为他送吃的喝的还为他端屎端尿,并又弄到了两千三百块钱,付清了老人手术住院的种种费用。但是,在接老人出院时,又遇到了一些麻烦。医院说,过去为治老人儿子的白血病,老人还欠下一万三千三百多块,要年青人一并付清这笔欠款。年青人说,他和老人非亲非故,以前这笔欠款怎么能要他来付?医院说,如果你和老人非亲非故,怎么现在又帮老人付钱治病,像亲儿子一样?可见你一定是老人很亲的亲人。年青人见医院这样推理,很生气,就说,好,等我以后能弄到这笔钱,我一定来付清。医院说,那你得写一张字条,说明什么时候来偿付。年青人果然就写了一张欠医药费一万三千元的条子,写明五年后偿还,可是医院要求两年内一定要还清。年青人就跺脚说,我现在工作都还没有,你叫我如何两年内弄一万多块给你们?医院的人也只好作罢,但说明五年期一到,就算拆屋子也要偿清。 小燕也来和那年青人接老人出院,这时,她已知道年青人叫陈宏生,她就问他:“宏生哥,你真是老人的亲戚?” 陈宏生说:“不是,这之前我连老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也不知道呢。” “可是,你为什么要写那张欠条?”小燕问。接着她又说,“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理会他们的。” 陈宏生说:“医院这些只认钱的家伙,我是想让他们高兴高兴吧,反正五年时间我不会连一万来块钱也弄不到。” “你是个好人,”小燕说,一会儿,她又说,“我和你一块弄。” 说这话时,她不知怎么,脸有些红了。 陈宏生说:“小燕,不用你,我能行的。” 第3章 逃婚(三) 小燕拥着宏生说: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两辈子在一起,一百辈子也在一起。 张正芳老人出院后,一点也不疯了,非但不疯了,还把陈宏生认了干儿子,陈宏生知道老人悲苦身世,也由他认了。其实,陈宏生家景也非常不好,虽是住在县城里,父母亲原在一家糖厂工作,这糖厂原也有过几年辉煌日子,但这两年不知为什么,厂子败了,三千多职工全下了岗,现在每人每月发五十元生活费,这合起来一百块钱,不要说生活费,就是水电费也够不上,何况,就这一百元也不知能领几月!为宏生这几年读大学,又花了几万块,他们家可以说是倾家荡产,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本来,以为宏生毕业了,有了工作,日子慢慢会好转过来,那成想,宏生毕业也一年多了,工作的事还是镜中花水中月,为了还债和过日子,父亲买了辆三轮车在街上搭客,母亲一身病,但还拖着个病身子在街上摆个水果摊,宏生除了去找工作,不时去帮母亲做些搬运之类的活儿。一家人起早摸黑,粗菜淡饭的总算能填满肚皮,但要还债可远远谈不上。 “都是我,害家里穷的。”宏生有时总叹着气说。 “可是,你还要为张正芳大叔治病呢!”小燕说。 “他多可怜。”宏生说,接着又不说了。 “你说,我们多读那么几年书有什么用?”宏生忽然问,他紧盯着小燕,“你和我!我们除了多花了几万块,有什么用?” 小燕也楞楞的看着宏生,不用说,宏生心里苦,自己何偿不和宏生一样?宏生在U城大学读书,自己也在U城大学毕业,只是学的专业不同,宏生学的是文学,自己学的是化学,宏生早一年毕业了。可是,不管文学化学,这个世界似乎都不需要了,都没人要了。在学校时,他们都是天之娇子,都充满了幻想,可是,出到社会,好象他们又变成了天之弃子,幻想好象也破灭了。 “是的,当初我们为什么要去多读这么几年书,白花这几万块?”小燕也在心里说,“慧梅高中毕业后就出来闯,开美容店,现在少说也有十来万身家了。” 可是,小燕并没说出来,后来,她低声地说:“宏生哥,我们不如到广东闯闯。” 宏生默默了一会说:“我也想过到外面闯闯,可是,又见爸妈年纪这么大,妈又有病,我又放不下,不过,让我想想。” 几次来往,小燕就深深爱上宏生了,小燕好佩服宏生,因为他不但心地好,还又会写又会画,不过,虽然他写的文章真好,刊发率却很低,因为他总是写真话,那些报刊却不很喜欢真话,或者不敢喜欢真话。不过,他也偶然上一篇两篇,得个千儿八百的稿酬,那天给张正芳老人治病,他刚好得了一千五百块稿费,自个又去卖血得了三百,又借几百。小燕想,宏生哥这样的好人,一定有好日子的;她想,跟着宏生哥这样的好人,一定会幸福。 那是一天傍晚,小燕又来找宏生哥,他和宏生哥在一条乡间小路上走,两个人都默默的,好长时间都没说话,傍晚的风轻轻吹着,有些凉,小燕就把身子往宏生哥靠了靠,宏生微微退了一下,但终于让小燕靠着,两个人就那么有些相依相偎着慢慢地走。 “小燕,今天来找我,有事吗?”宏生终于问。 “我......”小燕有些结巴的说,“我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你,想和你......走走。” 宏生似乎明白小燕的心,但他也没说什么,嘴上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感觉有些凉,”宏生关切地问,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小燕身上。 “我不凉啊,”小燕说,“和你在一块,我心里都热的,只怕你会凉。” 小燕要把衣服还给宏生穿上,宏生不让,他说:“我是男人,身子能着哪!” 小燕就披着宏生的衣服,感觉暖和了许多,宏生衣服上那男人特有的气息,也让小燕心里好一阵激动,她一只手握着宏生一只手,紧紧的。 “宏生哥,你......你有了么?”一会儿,小燕又问,有些没头没脑的。 “我......有什么?”宏生楞了楞,问。 “是......女朋友,”小燕说,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宏生又怔了怔,终于摇摇头。 小燕见状很高兴似的:“这就好,这就好,”她直这样说,有些失态。 “你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从来都没有过?”她又问,大大的眼睛那么不顾忌的盯着宏生,宏生的脸有些红,但他不敢看小燕,眼睛就盯着树上一只小鸟,那小鸟也盯着他们,还吱吱唱着什么歌。 “我们坐一会儿,好吗?”宏生说。 宏生自己先坐了下来,小燕也坐在宏生身边,她还抓住他的手,她的大眼睛还在亮亮的看着他。 “你有心事,有很伤心的事,是吗?”小燕问。 “我没有,”宏生摇摇头。 “你真没有女朋友吗?”小燕又问了一句。 “唉,像我们这样穷的家庭,谁会看上我啊!”宏生叹了一口气,又说,“大学时,我曾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女朋友,可是,毕业后,她就不要我了,因为她家有钱,她也很快分到市上一家政府部门工作,也因为我家穷,因为我还找不到工作...... “她说她不会离开我,说海枯石烂也不离开我,可是,她还是离开了,毕业不久就离开了,什么爱情,不可靠,都不可靠!”宏生说,他把头垂下。 小燕静静地听宏生说,宏生说完,她就问他:“你很爱她,是不是?” 宏生点头,又喃喃的说:“可是,那没有用,穷人家不配有爱情。” “你现在还想她?”小燕问。 宏生不做声。 “如果她还回来,还和你好,你还接受她吗?”小燕又问。 宏生垂下头,低声说:“她不会再回来的,一定不会的,唉,算了,不提她了。” “是的,宏生哥,我们不提她了,不想她了,是不是?宏生哥,不要再想她了。”小燕说,她把自个身子又靠到宏生身上,“宏生哥,你抱抱我,好吗?我感觉有些凉。” 宏生轻轻的把小燕拢拢,说:“小燕,你如果感觉凉,我们还是回去吧,天也快黑了。” “不,我还不想回,你抱住我,我就不凉了,”小燕说。 “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宏生哥,你想听吗?”小燕又问。 “你说吧,”宏生说,不过他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就算你不想听,就算说出来你要讨厌我,我也要说的。”小燕说,停了停,她忽然紧紧的抱住宏生,“宏生哥,我爱你,好爱你啊!” 虽然宏生早有预感,但听了小燕的表白他还是有些惊,有些怔。因为了张大叔的病,他才和小燕相识相交,他也知道小燕是个很有同情心很有爱心的好女孩,他心里也对她很好感很好感,但那不能说是爱,虽然两个人也时时来来往往,虽然两个人有好几次亲密地在一块散步,亲密的在一块聊天,但他心里从没想过爱,不,他是不敢爱,因为小燕太优秀了,他觉得她不但人长得漂亮,比自己大学时的女友漂亮,而且,她还很博学,她学的是化学,但她对文学恐怕比自己这个文学系的高材生懂得还多,从雨果巴尔扎克等人的小说到泰柯尔的诗歌到鲁迅的杂文,她都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她甚至对当今一些政治现象也极有独到见解,常令宏生叹为观止,因为对一个女孩来说,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宏生就曾不时嗟叹:真是造化啊,上天不但给了她美如天仙的容貌,还让她有了斗装车载般的才华学识,可是,上天为什么不让她有个好的命运呢? 能和这么样一个女孩相知相识,宏生感到很满足,可是,他真不敢,一点也不敢想到和她相爱,现在,小燕自个提出来,宏生在惊了以后,在怔了以后,又有些喜了,可是,他喜了以后,又有些怕了。 “小燕,我感激你,可是……小燕,让我们做兄妹好吗?”宏生说,他又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宏生哥?你嫌弃我,因为我不好,是吗?”小燕有些急,“宏生哥,你要觉得我有那些不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我可以改的,都能改的。” “小燕,你很好,你都好,”宏生真诚地说,“我觉得世上像你这么好的姑娘不多,我…….” “可是,你都不要我,”小燕打断宏生的话,“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很丑,配不上你,是不是这样?” 宏生有些苦苦的笑了笑:“小燕,你也见到了,我家是个什么样子,嫁我,你以后要吃多少苦你想过了吗?你有条件有机会过好日子的,我怎么能害你!是的,以后一定要能遇上个有钱人,那时,你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那时,我做大哥的也能沾些光……” “不,宏生哥,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小燕又打断宏生的话,“不管多有钱的人,我都不嫁,我就嫁你!宏生哥,你就要我,好吗?跟了你,那怕下地狱我也心甘情愿,所以,又有什么苦好怕?苦就苦吧,我不怕的!宏生哥,如果你认为我真不好,就直说,你不爱我就直说,我知道你是个实在人,是个老实人,你不会说假话的,是不是?”小燕盯着宏生,她眼里泪水盈盈的。 “可是,我,我仍有些怕,”宏生说,有些结巴,“我怕我们好了,以后你……你会又离开我,因为好多事不由自己想的……” “不会,”小燕说,“宏生哥,只要你不嫌弃我不离开我,我就不会离开你,打死我都不会离开你的,真的,宏生哥。让我们在一起吧,宏生哥,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两辈子在一起,一百辈子也在一起!” 宏生很感动,他不由得就把小燕抱紧了,不由得就亲了亲她的前额,小燕闭着眼睛让他亲,可是,他不亲了,只是看着小燕那脸,那脸粉红粉红,就像一只刚熟的苹果,还那么水灵灵的,他终于又在那水灵灵的脸上又亲了一下。可是,小燕不让他抬起头,她紧搂着他的脖子了,她的嘴伸到他的嘴上了,他们就那么亲在一起了,直到好长好长时间。 高大红说:你若不和陈宏生那小子断了,我就去打断那小子的狗腿 虽然生活并不很如意,但爱情使小燕和宏生感到很欢乐,可是,他们的快乐恐怕快要结束了,因为一个又有钱又有势的人爱上了小燕,虽然小燕不会爱上他,虽然小燕把为那有钱有势老板来提亲的梅赶走了,把老板托送来的那些服装也退回了,但小燕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因为她不知道这事完了没有,如果那老板还不甘心还来缠怎么好?如果父母知道这事怎么好?不用说,父母是绝对要她答应这门亲事的,因为父母不会放过一个有钱有势的乘龙快婿的。而小燕就有个预感,她的灾难恐怕从此要来了,因为她知道那有钱有势的老板一定会再来纠缠的。 小燕这时真想去找宏生哥,向他讨个主意,可是,爸去进货了,外婆身体不好,妈也回娘家照应去了,大哥也不知在哪疯,店里只有小燕一人,虽然生意不景气,但也不能关门。 小燕心事重重的在店里看着,下午,她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高小燕收字样,后面署名是德林公司张德林敬上,小燕看了就吓一大跳,因为她知道这是县上一家最辉煌的公司,因为电视上报纸上常提这个公司,小燕更知道这个公司的老板张德林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非但钱多得没处放,还当着人大代表还到京都开过会。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给自己写信呢?自己和他非亲非故,甚至从没谋面。小燕心里有些吃惊,有些儿不安。 小燕把信拆开了,看了,她的一双眼睛就瞪得像铜铃似的了。 因为信上写着这么几句有些不伦不类的话: 我最最的心肝宝贝燕儿: 自从前几天在慧梅美容院见了你,我就日也想你夜也想你,你就是我这辈子的最爱,是我下辈子的最爱,我托慧梅小姐带上我的问候带上我的一片心向你致意,明天,我还要请一个很有地位的人把我全部的爱意带去给你,三天后,我们的婚礼将会是本县今后数十年最为人称道的盛事。燕,感激我吧,因为我会给你和你一家带来令所有人都羡慕的快乐和幸福…… 最最爱你的德林 7月20日 “嘿,”小燕看罢信冷冷的哼了一声,接着就把信搓了几搓,扔到垃圾箱里。 可是,那很有地位的人真来了,马领导来了,带了一大车礼物来了,爸妈和大哥都是喜从天降,小燕的感爱他们是不理会的,他们只想到的今后的富贵日子,他们知道没人愿意拒绝富贵日子,小燕也一样。 所以小燕生气的转回了楼上房里,他们也不很在意,他们只是在楼下数着那些礼物,数着数着心里就越是乐开了花。 “这丫头放着这么个好人儿不嫁,她犯什么神经!”父亲说。他正从一个大红包中掏出一大把老人头的钱,正把钱放在手上拍了又拍。“这钱恐怕有十万。”他说。 “是十五万。”母亲说,“我刚数过了,” “可是,我看才十万啊,是十捆。”父亲说。 “是十五捆。”母亲说,“我反复数了两次,绝不错。” “啊,你是以为我把五捆自个留下了,是不是?你再数数是不是十捆。”父亲有些不满地说。 “不用数了,是我拿了五捆。”大哥高大红说。 “你怎么就拿这么多钱?”父亲骂道,“你小子快交回来。” “我不交!”高大红说,“这是人家给妹子的钱,又不是你们的。” “给妹子的钱你也不能拿!”父亲吼道,“你要不交出来我就把你废了!” 父亲忽然拿起一条棍子。 可是,高大红也拿起一条椅子在手中。 “你要敢打我,别怪我也不客气!”高大红说。 “你反了!”父亲高老头脸绷得通红,他终于没敢动手,因为儿子比自己是矮了一点点,但他也知道这个不孝儿的脾气,这十足是个无赖的,惹了他,就算天王老子,他也会缠你到死的。对这么样一个不孝儿,在他小时,高老头没少打过,甚至好几次还往死里打,可是越打越出鬼,现在,他成了方圆十数里人见人怕的混混,高老头更无可奈何了,唯有不时叹气而已。 “总有一天,你会进牢房的,”他常这样对儿子高大红说。 高大红每次都只冷冷一笑而已。这次他更是连眼睛也不眨,连冷笑也不打一下,把那堆钱掖在怀里,就要往外走。 “大红,你不能这样!”母亲忽然拦在门口说,“这还不是我们的钱,如果你妹子死脑筋硬是不答应这门亲事,我们就得把这些都还回人家。” 见母亲拦在门口,高大红就皱了皱眉,似乎心里在生气,但他终于没把母亲拉开,因为在这个家里,他总算对母亲还有那么一点‘情’,因为从小父亲打他时,总是母亲护住他,要不是母亲,他也许真被父亲打死了。 “她不敢不答应!”高大红瞪了一下眼说,“她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让她答应!” 这时,小燕走下来,大声的说:“我就不答应,就不答应!” “你要是不答应,看我不把陈宏生那小子的腿打断!”高大红有些恶狠狠的说。 “你敢!”小燕眉头一横。 “你莫非还不了解你这个哥我吗?”高大红冷笑,“这世间没我高大红不敢做的事!你看着吧。你识相的就好好听话,嫁给这送了礼品来的有钱老板,这就你好我好陈宏生那小子也好大家好,否则,我非但要拧断他的腿,我还要拧断他的脑脖子!” 小燕听了气得哆嗦,她本想再说几句,但是她知道和这个大哥说不了理,这是个不可理喻的人,她还知道这个大哥说了真会干的,她就心里有些怕,怕宏生哥真会出事。她嘴唇抖动了一会儿就说:“你们要迫我,我就死了好了。” 小燕气气的又走回了楼上。 第4章 :恶谋(一) 高大红瞪眼道:你小子想和我妹子成亲,就拿十万块彩礼来 这一夜,小燕睡不着,母亲来叫她吃饭,她也不理,后来,母亲又劝她:我和你爸这辈子穷怕了,我们不希望你穷,女儿,你答应了吧。 小燕不理会,把背向着母亲。 母亲叹了一口气又说:“你要嫁给那个陈宏生,他那家庭还比不上我们,我和你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再说,你大哥的脾气你也知道,万一他真要干出什么,那我们家,还有陈宏生和他的家就都完了,又没人能劝你大哥,唯一可以让你大哥不干傻事的,就是你答应了马领导提的那门亲事。女儿,你要想想,今晚好好的想想。” 母亲走出去了,顺手又关上了门。 小燕趴在床上,也流了好一阵儿泪。 爸妈想她嫁给有钱人,想她过上好日子,她不怪爸妈,她甚至也不怪大哥,谁不想过好日子啊?谁不想有家财万贯啊!这些年,日子真的难呢!爸妈虽然开着个杂货店,可是生意一年不如一年,现在交了税交了管理费交各种捐款交了许多被迫订购的报刊费交了屋租,所乘无几,这样下去,恐怕连那些税费和屋租也交不起,只好关门。本来,还有几分田地的,只要出力,也不愁没饭吃,可是,早几年,搞大开发,偏偏他们家的田地都在开发区内,被征收了,他们的两亩三分地得了一万块,可是,他们的粮路从此也断了,如果杂货店也做不下去,一家就只好去喝西北风了。 是的,嫁给张德林,一切就能改变的,自己就能锦衣玉食,爸妈他们也不用为以后发愁了。 可是,谁知道小燕心里的苦?她怎能嫁给张德林啊!嫁给这样一个比畜牲还畜牲的人呢?她想到他的作为,她就作呕就恨,她怎么能和这么一个令人恶心令人恨的猪狗一样的人过日子?再说,她和宏生哥深深的爱着,她怎么能离开他?不能!决不能!死也不能! 小燕打算天一亮就去找宏生哥,干脆和他走了,走得远远的。 天才麻亮,小燕就起来了,可是,她打不开门,门被在外反锁着。 小燕扭了一下门扭不开,她也想到一定是爸妈和大哥干的好事,就冷冷笑了一下,心想你们锁不了我。 她来到窗边,这是二楼,只要有一根绳子,爬下去也不难。 屋里虽然没有绳子,但小燕找到了比绳子更牢固更好用的东西。 她把两张被单接起来,一头绑在窗边的一柱子上,一头刚好够到窗外的地上。 小燕简单收拾了一下,拿着个小包,顺着被单攀了下来,又一溜小跑出到镇外,她不敢到镇上车站,因为最早也要到九点才有前往县城的车,她不能到车站等车,爸妈和大哥发现她走了,一定追到车站来找的。 小燕只能走小路,走小路一两个小时可到达另一个小镇,从另一个小镇也可乘车到县城。小燕到那小镇时,正好是早上八点,也正好有一辆车到县城。 小燕是在中午十二点钟时赶到县城的,也刚好宏生哥在家,当宏生看到小燕,又惊又喜:“我正要去找你,”宏生说,“我决定了。” 小燕也不知宏生哥说什么,就抓住他双手,很急切的说:“宏生哥,我们快走,我们必须马上走。” 宏生有些惊讶说:“小燕,就算走,也不能这么急啊!” 小燕说:“再迟就来不及了。” 宏生问,瞪着眼睛:“出什么事了?” 小燕说:“我们得找个地方再说话,他们会很快赶来这里。” “他们,谁?”宏生还有些不明白。 “我哥他们。”小燕说。 宏生有些明白了,因为他早就知道小燕哥是个什么货色,他虽然和他妹子好,但和小燕这个哥没说过两句话,见面,那小燕哥对他也总是阴阴沉沉的。 是的,小燕这个哥只和他说过两句话。 一句是:“你要打我妹子的主意,我会打断你一双狗腿!” 一句是:“你若真爱我妹子,少也得拿十万块彩礼来,否则我会杀了你!” “你哥要来杀我了,是不是?”宏生问。 “不知道,他会很快来的。”小燕说,她的脸很红,她抓住宏生的手有些颤动。 宏生也明白事情很凶险,但他总算比小燕冷静:“我们先避避,过两天,我们就上广东。” “你同意去广东了?”小燕很高兴。 “是的,我决定去了,爸妈也同意了。”宏生说,“反正总困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到外面还可能找到一条路。” 这畜牲,他怎么能做得这样的缺德,我找他去!正芳大叔瞪眼说。 小燕和宏生先到张正芳大叔家。 张正芳大叔住在一个叫新柳村的地方,新柳村离县城不到五公里。张正芳大叔原也不是本地人,前些年因为老家遭水灾,才搬来的,正芳大叔有一个堂兄在这县城工作,混得也不错,他本是要投堂兄来的,堂兄帮他在新柳村落了户,可是,不久堂兄去世了,堂嫂视他们一家为灾星,直到正芳儿子得了白血病没钱医治死去,正芳妻子也悲伤过度死去,甚至正芳也患了重病,堂嫂一家非但不给一些援助,甚至看也没来看一眼。 “要不是宏生和小燕,我一定也死了。”正芳大叔常这样说。 自正芳大叔出院后,宏生常来看望大叔,大叔身体恢复许多了,虽然还不时为妻儿的事悲伤,但总算也慢慢想通了,这是命,谁也抗拒不了命运。再说宏生和小燕也让他感到安慰,他觉得他们就象自己的儿女。 小燕和宏生到正芳大叔家时,太阳已快下山了。 正芳大叔正干着活儿,他干的是木工活,为村前村后的人做个家具修个门窗什么的,因为正芳大叔干的活精细,所以活儿也不少,发不了财,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大叔见到宏生和小燕,别提多高兴,就忙着为他们两人做吃的,吃完饭后,小燕和宏生就把遇到的事告诉了大叔,大叔听了就瞪了一会儿眼。 “畜牲!那真是畜牲!”大叔忽然骂说。 他告诉小燕和宏生,那张德林正是自己堂兄的儿子,这侄儿,小时自己没少抱他,因为那时堂兄因罪进了监牢,原堂嫂也丢下不满周岁的儿子德林远走高飞,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侄儿拉扯到了八岁,七九年,堂兄出狱,才把侄儿接了回去。 “这畜牲,他怎么能干这缺德事?我得找他去!”正芳大叔很气地说,他还用力的跺了一下脚,“明天我就去!”他又有些狠狠的加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正芳大叔为宏生和小燕做了吃的,就想进城了,但宏生和小燕不让他去,他们说那张德林不会听你的话,正芳大叔说如果他不听我就打断他的腿,我堂兄去世了,没人管教他,我就要管教他!宏生和小燕说,大叔你还是不要去,让他知道我们在你这,会有许多麻烦。正芳大叔说,我不告诉他你们在这,他怎么知道?对了,他会知道的。大叔又说,那畜牲从小就鬼精灵,他会猜到的。小燕说,所以大叔你就不要去,下午我们就奔广东,他们也不能奈何我们了。 “也罢,不理他们了。”正芳大叔说。 正芳大叔又告诉宏生和小燕,在广东B市,他有一个同胞大哥在那开个大公司,听说有酒楼有厂子,他这同胞大哥原来的名字叫张正德,发了大财,前两年回来办厂,正芳大叔叫宏生他们不妨想法找到他大哥,到他大哥厂里去打工。 “可是,既然你大哥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来找你?”小燕提出疑问道。 “我也想不明白,照理,他一定来找我的,可是……对了,也许他并不知道我在这里,我们老家那村子的人因为水灾都早搬光了,谁也不知道谁到了那,大哥要找我们也无处找。”正芳大叔说,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你大哥的消息呢?”小燕问,她似乎还有许多不明白。 “我也是昨天才听人说的,”正芳大叔说。 “听谁说?”小燕问。 “听我侄女儿小小说的,但也不很清楚,因为侄女儿说出一句后,就让她妈喝住了,她妈说是小孩子胡说,不让她再说下去,”说到这,大叔眼睛似乎皱了皱,又说,“可是,我又想这可能是真的,这里面有问题。” “是真的有问题!”小燕忽然说,“那张德林这两年大发了,还听说他继承一大笔财产,我想这些可能就和你大哥有关。” “你是说张德林继承的就是正芳叔大哥的财产?”一直不出声的宏生插嘴问。 “一定是的。”小燕说。 “可是正芳叔大哥既然在本县找到张德林,为什么不能找到正芳大叔?” “是的,这很令人费解,”正芳大叔说。 “我想,这可能是张德林的阴谋,是他不让正芳叔的哥知道正芳叔在这里,这样他就能独吞那些财产,我想八成是这样的。”小燕说,“一定是这样的,”她又加了一句。 正芳叔不再做声,因为他想到侄儿的为人,他要这样做是完全可能的,还有那个堂嫂,她的心也很黑,像锅底那样黑。他们两个人什么缺德事都能做出来的。 宏生也不做声,因为他也想到事情肯定是这样的,而且,他还想到更严重的问题,既然那张德林不想让正芳叔知道他大哥的事,既然不想让正芳叔知道财产的事,可是,现在正芳叔有些知道了,这会不会是好事? 小燕也想到了,而且,她想得更深,她认为正芳叔恐怕会有危险了,那些人恐怕不会让他安生的。凭直觉,她感到那张德林这类人是一定不会让正芳叔好过的。 “正芳叔,你干脆和我们一块到广东,”小燕道,“不要在这地方住了。” “是的,大叔你就跟我们走吧。”宏生也说。 正芳大叔见小燕和宏生忽然叫他也去广东,以为小燕和宏生是想叫他带去找大哥,就摇头道:“我可不知道大哥办的什么公司什么厂,也不知道他具体在什么地方。要不,现在我就去向侄女儿再细打听,她应该知道的。” 小燕说:“大叔你不用去,他们有心瞒你,就不会对你说真话,我们到了B市,再慢慢自己打听,你大哥如果真在B市,一定能打听到的,就算打听不到,或者你大哥并不在B市,我和宏生哥也能养活你。” 大叔感激地说:“我不知那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有你和宏生待我比亲生儿女还亲,这辈子我也无所求了,”停了停,他又说,“只是不打听清楚大哥的事,我心里也不踏实,我那侄女也不像她母亲和她大哥,对我还是不错的,她会给我说真话,我还是去问问她好。” 小燕见大叔执意要去问,望望宏生,见宏生也点点头,就说:“大叔,那你就去吧,如果他们不愿说也算了,你早去早回,我们等你回来。” “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消息。”宏生也加了一句。 正芳大叔点点头,就上路了,小燕和宏生直看到大叔有些单簿的身影转过一个弯不见了,才回过头来。 第5章 恶谋(二) 这两个狗东西,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们,打断他们的狗腿!高大红恶狠狠地说 下午,正芳大叔还不回来,小燕和宏生都有些焦急,他们担心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傍晚时,还是没见大叔的影子。 “我得去看看,”宏生说。 “我也和你一块去。”小燕说。 “你不能去,如果让他们见到你就麻烦了。”宏生说。 “如果他们见到你不也麻烦吗?”小燕说。 “我想他们不敢把我怎样的。”宏生说。 “你不知道我哥那人,他简直是个恶鬼。”小燕说。 “你要出了意外,叫我怎么办啊!”她又说。 宏生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也默默的。他感到自己真无用,自己和小燕明明是自由恋爱,可是却不得不躲起来。那是因为自己穷,穷人连爱情也不能自己主宰的。那些人虽然没爱,却能横行霸道,那是因为他们有钱,有钱就可以黑白颠倒为所欲为啊! “都是我害了你,”宏生说,他轻轻拥了一下小燕。 “你怎么害了我?”小燕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看宏生。 “我不能给你幸福,”宏生说。 “你爱我不就是给我幸福了吗?”小燕说。 “可是,我却要让你和我一块到外面奔波劳累,还要担惊受怕。”宏生说。 “我愿意,”小燕说,“再说,和你在一起,再苦再累我也感到快乐,感到幸福。” 小燕又钻到宏生怀里,宏生的胸怀很宽很暖,小燕心里就热热的,她不由就搂紧宏生:“宏生哥,我们不要想太多好吗?我们也不笨,我们也不怕苦,相信到了广东后,我们总能闯出一片天地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好天地。” 宏生那么感动,眼里甚至流下了热热的泪水,他也用力的把小燕抱住,那热热的泪水有几滴还流到了小燕的嘴上,又落到了她的胸怀里。 “小燕,我感激你,我好感激你!”宏生有些嚅嚅地说。 “我也感激你啊!宏生哥。”小燕说,“我感激你让我找到世界上一个最好最好的男人。” “可是,我哪里好呢?”宏生摇着头道。 “你那里都好,全都好!”小燕说。 “燕妹,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发誓定要干成一番事业,让你也能过上好日子。”宏生非常激动的说,“我们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的,燕妹,你相信吗?” “我相信,”小燕说,她一面还抚摸着宏生厚实的胸膛,“我们的未来一定会非常非常好!”她又加了一句。 可是,他们未来真的能好吗? 夜黑了一段时间,正芳大叔回来了,他还带来了宏生的爸,宏生的爸除了给宏生带来了几件衣服,还带来了一句叫小燕和宏生非常不安甚至心里有些发冷的话,这句话是小燕的哥说的: “这两个狗东西,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们,敲断他们的狗腿,看他们还逃还躲!” 原来,昨天小燕和宏生刚离开,小燕哥高大红就带着两三个人恶狠狠的赶到了宏生家,宏生家没人,小燕哥就想砸门,刚好宏生爸回来,问他们要干什么,高大红恶狠狠的问你的儿子陈宏生去哪了?宏生爸也不认识小燕哥,但知道这伙人没安好心,就问他你找我儿子有什么事?高大红说我找他叫他还我妹子来,宏生爸问你妹子是谁?高大红说我妹子就是高小燕,我妹子高小燕是有主的人,你那儿子拐走我妹子,他如果马上交回人来还罢,若不,我铲平了你这个家! 宏生爸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和小燕是真心相爱,也曾听说小燕的这个哥是极无赖的人,但总算宏生爸也是个曾在大厂里做个干部见过世面的人,也不怕无赖的威胁,他就说,我儿子和你妹儿他们的事我不管也不知道,但你如果要铲平我这个家,我就和你到法院上理论! 高大红见威胁起不了作用,就悻悻的走了,临走时就抛下了前面那一句话。 正芳大叔也说了今天去找侄女儿没找到,也许是侄女不敢见他,但他已证实大哥正德真的在B市,也曾到县里来打听过他。后来他在街上碰到了宏生爸,把宏生和小燕在自己家的事告诉了他,他就跟来了,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是很晚才回来的。 “我们还是快些走,”小燕说,“明天一早就走,我哥他们可能会找到这的,正芳大叔和我们一块走。” 宏生爸也认为正芳大叔应该和小燕宏生一块走,因为他也想到可能发生的一件很严重的事,虽然也可能不会发生,但总要防着些好,所以当正芳大叔怕麻烦宏生和小燕不想跟他们一起走时,宏生爸就劝说:“正芳哥,你就跟他们去吧,他们还年轻,有些事可能还得你常提醒他们才行。” 正芳大叔想了想,也就同意跟着去了,不过,他提出也不能去白吃饭,要把自己那套木工用具也带去,干些木活帮补一下。接着,他们又对到B市后做些什么进行了一番商讨,当然得先找个住的地方,旅馆肯定住不起的,最好能临时租个地方住,然后去找活,找到活后再租个固定的屋子,租金每月当然不能超过一百五十块,再然后就是想法找正芳叔的哥,必须暗中找,因为不能惊动张德林那些人,找到正芳叔的哥后许多事就好办了,还得注意不让小燕大哥这等无赖发现,总之,得处处小心才行。 宏生爸当晚就回去了,他给宏生留下五百块钱,正芳叔这几月给人干木工活也攒了近八百块,小燕也带了近七百块,合起来近两千块了,所以他们也很乐观,因为这些钱总能花一段日子,相信有了这么一段时间,总能找到活干。 这个晚上,小燕又睡不着了,毕竟明天就要离开,到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去谋生,虽然是和心爱的人在一块,但她心里仍不很踏实,因为她不知道那新的地方等着的是什么,能不能找到较理想的活干,毕竟都读了大学,她多么想自己的知识能学以至用,唉,谁知呢?也许非但没能找到理想的活儿,可能连挣口饭吃的活儿也找不到呢!可是,不管怎样,这条路是必定得走的,已经没有另一条路了。这时,她也想到自己好些同学毕业后都有工作了,不是她的那些同学特别有本事,是他们家里有钱,部分家里还有权;也不是因为她很差,不,她是班上的学习尖子,也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不,她是校花啊,在学校几乎所有的男同学都仰慕她都想爱她,只是不敢爱罢了,因为她的好她的优秀使得所有的男同学都自卑得生不出非分之想。不过,也不能说没单位要她,有的,还是很不错的单位,可是,那要她的单位提出要她先交六万块建房款,可是她弄不到六万块啊!她知道宏生哥也和自己的遭遇一样,所以,腥腥相惜,她更爱宏生哥了。 小燕也想到爸和妈,知道自己一走,他们会非常伤心的,他们也一定恨自己到死的,想到这,小燕也非常伤心。爸妈养自己这么大,爸妈想靠了女儿过上富贵日子无可厚非,可是,谁叫他们选择的是那么一个猪狗不如的“富贵人”呢?而且,自己早已爱上了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自己怎么能背弃一个好人却投进一个猪狗不如的人怀抱里呢?这是打死也不能做到的! “爸妈,请原谅女儿不孝,”小燕喃喃的说。 虽然如此,小燕还是非常非常为爸妈现在担心,他们现在怎么了? 张德林想,要做大事就得心狠手辣才行 小燕爸妈现在真的有些不好过。 一早起来,发现小燕不见了,这一惊,让小燕妈好一会张着嘴不说话,让小燕爸连连拍着胸说:“完了,完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让小燕哥高大红跺脚大骂:“这狗东西,一定是找那姓陈的狗杂种去了,看我不去打断他们的狗腿!” 高大红就去叫了两个臭味相投的烂仔就往县城上赶,他原本想定能把那两个狗东西手到拿来,他还想定要把姓陈的那杂种痛打一场,当然不能打死,高大红虽然混混,但也知道随便打死人要偿命,他想就把姓陈的那杂种打得跪地求饶,让他不敢再和小妹纠缠,然后就把自家那不识相的妹子小燕绑了,直送到张德林老板家,高大红想那时张老板一定会重赏自己的,他心里就乐了。可是,当他带着两个烂仔到陈宏生家时,陈宏生和妹子都不见了,他气得本要拆了陈宏生的家,但见宏生爸也不好惹,也只好作罢。但高大红并不甘休,在县城里又四处的钻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后来高大红就想应该到张老家板去,求老板宽限几日,他想就算挖个翻天覆地也要把妹子小燕挖出来,让他嫁给张老板。 说到那张老板,现在正有一件要命的事让他吃不好睡不好,甚至小燕那事他都放一边了,本来,他今天要发出大红请贴,明天就和高小燕拜堂进洞房,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件事会办不到。不过,和眼前遇到的那件要命大事相比,拜堂成亲这件事就是小儿科了。 这是一件什么要命事呢? 昨天下午,他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张小小居然把一件天大的秘密向人泄露了,向一个绝不能知道的人泄露了,这可关系着一大笔财产,是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财产。两年前,多年失踪的堂伯张正德忽然从海外回来了,还来到这个小县,找到了他这个堂侄儿,那时堂伯张正德问侄儿,你正芳叔一家搬哪了,你知道吗?张德林知道这个堂伯有上亿家产,也知道这堂伯在海外只有一个养子,还知道堂伯对那养子很有些不满,因为那养子平时除了寻花问柳什么也不干,张德林想到堂伯这上亿家产以后的去向,他就有了一个打算,一个很缺德很阴险的打算。本来,他堂叔正芳一家住在离县城不很远的一个村子,而且,正芳叔的儿子正患着白血病,一家正穷得叮当响,可是,张德林硬是不把这些告诉堂伯,还说不知道堂叔一家的下落,已经有近十年没音讯了。堂伯见没了兄弟一家的消息,很是失望。在县城里住了两天,就回去。因为张德林实在会讨人喜欢,堂伯离去时很高兴,一出手就给了张德林八百万,靠着这八百万,张德林成了本县最有名的企业家,再后来,堂伯又让张德林兼着他在B市一个大公司的副总经理,而且,堂伯还有意无意的表示,他百年后,一笔上亿的财产会放到他这侄儿的袋子里去的。本来,对这么一笔巨大的财产,张德林认为他已唾手可得了,特别是正芳叔的儿子得白血病因为没钱终于不治去世后,他的堂婶因伤心过度也去世后,甚至他的堂叔后来也得了精神分裂症几乎不治后,他是那么开心,认为是天助于他,认为那财产更是锅中的鱼,盘中的鸡,走不了飞不了啦。后来听说堂叔居然治好了病,他也曾有些担心,甚至还曾有过“把老家伙做了”的想法,但他终于没动手,因为他想那老家伙一个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内情。谁知呢,异母妹妹却把这天大的秘密捅了出来呢!他哪能不急不慌啊!如果正芳堂叔找到堂伯,那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堂伯在B市,找到不难,这将是多么可怕的事。因为那时他的谎话不但揭穿了,还因为堂叔一家在病危中,他甚至见死不救,这些要让堂伯知道,非但那财产的事要泡汤,以前的八百万一定也给堂伯追回去,那么,他就得一无所有,穷光蛋一个,他的所有前程甚至他眼下所有用钱买来的名呀地位呀等等,就会烟消云散了。不,万万不能没钱的,一定得想办法,想个好办法!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到这,张德林咬了咬牙,狠狠的说:无毒不丈夫,必须弄掉那老东西!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趁着他还不知道多少的时候,弄掉他!弄掉他了,才有安生日子。唉,前些日子老东西疯颠的时候我为什么不乘机弄掉他呢?如果当时弄掉他,就没今天的苦恼了,也容易得多,都怪我当时心不够狠,心不够狠往往就误大事,这是一个教训,做人就得要心狠手辣才行啊!以后一定要更心狠手辣才行! 可是,现在怎么才能弄掉这老东西呢?还要抓紧时间,还要人不知鬼不觉,而且自己还不能出面的。可是,自己若不出面,如何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如果请人去干,就多一个人知道了,就多一份危险,而且,这等事能交付给谁?张德林细细的把自己手下那些人都排了队,发现居然没一个能真正赤胆忠心为他办事的,他们无非都是为了他的钱才供他驱遣,真正的心腹死士是没有的,再说也不能派自己心腹手下去干那件事,这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勾当万万干不得的。 这些事真让张老板感到危机重重,眼前有些黑,看不见摸不见的,他感到自己似乎正到了一个悬崖上,稍一不慎就会跌得粉身碎骨。可是,他又不能不动,但动了又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张德林这时又更恨起自己那同父异母妹妹张小小,恨她不知好歹乱说话,他觉得她也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若能够,他真的想把她一块干了! 第6章 恶谋(三) 也就在张德林很是惶惶不知所措时,高大红来了,高大红来向他报告妹子失踪的事,张老板见说,也很气,不过他终于没去把那些礼物要回来,因为他看小燕这大哥一付哈巴狗的样子,心想,这家伙虽然干不得什么大事,但能干见不得人的事,我得好好利用他。而且,他也真不甘心小燕就这样不见了,他对她似乎动了情,非得到她非占有她不可的那种情。 “你打算怎么去找回你的妹子?”张德林问,他眼睛斜斜的看着高大红。 “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回她!”高大红说,“董事长你放心,我绝不让他跟那姓陈的狗杂种。” “我看你没这等本事吧!”张德林冷冷地说。 “我若找不回妹子,就把我这一百多斤交给董事长,听凭董事长发落和差遣!那怕是做牛做马肝脑涂地。”高大红说。 “你能干什么?”张德林问。 “我什么都能干,杀人也能干!”高大红说,他又拍了一下胸,“只要董事长你发一声令,我都能干得让你满意!” “好,好。”张德林点头说,这时他心里想,真是天助我也!眼前这混混不是一个很理想的人物吗?他知道高大红这类人,是把钱看得比命更要紧的。 “我正有一件事要你很快去干,”张德林说,“若你干好这件事,将得五十万,我先问你,你想不想要五十万?” 高大红听说居然有这么大一笔钱等着自己拿,就又有些吃惊又非常高兴的伸长脖子道:“让我干什么?请董事长明示,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这可是买命钱,你敢不敢要?”张德林又问。 “不管什么钱,老子都敢要!”高大红瞪了一下眼睛。 “要我去杀什么人?董事长说一声,”高大红捋了捋手臂,又说,“我可以去干了,再拿董事长的钱,如何?” “我还是先给你一半钱,完事后全部兑现,”张德林说,“你必须发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干得神不知鬼不觉。” “我发誓。” “若捅出了漏洞,你必须一个人承担所有后果。” “我发誓,无论如何决不连累任何人!” “好,我相信你。”张德林说,他又冷笑,“其实,如果你捅出了漏子叫人家拿住,我也不怕你乱咬人,因为我有的是钱,官方里也都有很多哥们,我决不会有事的,相反,你会死得更难受,你知道不知道?” “反正是个死,我何必再乱咬人?”高大红耸了耸肩膀说,“董事长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杀手这一行我没干过,但行规我不用想也懂。那是要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不成功则成仁!” “要弄掉的那人是不是有些棘手?”高大红又问,“是不是官爷?” “不棘手更不是官爷,”张德林说,“是一个孤老头。” “是谁?” “我拿他的相片给你看,”张德林进去一会儿,果然拿出一张旧相片。 “这相片有些年头了。”高大红说。“我似乎认识这个人,他是不是叫张正芳?” 张德林有些吃惊,有些发怔地望着高大红。 “放心,我和他无亲无故,”高大红说,他看出张德林的心思,“再说,就算是自个老子,为了那五十万,我也干定了!” “可是,你怎么认识他?”张德林还是不放心。 “前次这老东西病危,是我小妹和一个叫陈宏生的混帐花钱治好了他,他曾到我家去过。”停了停,他又说,“如今也是那陈宏生把我妹子拐走了,听说去了广东。” “原来如此,”张德林皱着眉头,又有些恶狠狠的,“陈宏生那小子真是我的对头冤家。” “是不是也做了他?”高大红问。 张德林静了一会儿说:“先放下,干了那老头再说。” “那我今晚就让那老头升天!我知道他住那。”高大红说。 张德林想了想说:“今晚你可以行动,但一定要干得不露山不显水,不能出任何差错。若出差错你要知道如何做。” “董事长你完全不用忧,我办事你放心,决不会出错的,明天,你等着好消息吧。不过……”高大红略停了一下又说,“刚才董事长说先付一半钱,能不能现在就……给……” “好,”张德林拿出一个鼓鼓的大信封,说:“这里是二十万,你拿去,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高大红见那么多钱,笑得两个眼睛成了一条线,他哈着腰把钱接了,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今晚,那老东西升天定了,哈……” 忽然,一条鬼一样的影子飘进来,看得见那手上寒光一闪 许多的心事,让小燕睡不着,也不知为什么,半夜时,她居然爬起来,听了听,四面好静,宏生和正芳大叔睡在外屋,听得到他们轻轻的呼噜声。 小燕起来后,想了一会儿,就走出外屋,见宏生他们果真熟睡,为了不惊动她们,小燕很轻的走过他们床边,开了门走出来。 门外是一个院子,正芳大叔是外来户,住的是村头,几乎是单门独屋,院子也不大,由一道人那么高的围墙围着,又有一个门通往外边,院子里和院子外都长着树。今晚,天似乎特别黑,那院子和那树木就变得黑糊糊一片,不过,风倒挺大,出了门后,小燕就感到一阵清爽。 小燕站在门边,默默的望着黑魅魅的院子,又望着那黑魅魅的天空,她的思想有些空洞,因为她似乎什么也不想,不,是她想得太多了,才变得什么也不想的样子,所以,眼前的景物眼前的黑暗对她就好象不存在,甚至她都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后来,又有人站在她的身边,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膀上。 “睡不着?”那人轻轻地问。 她终于楞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宏生哥,你也睡不着?”她问。 “也睡不好,”宏生说。 “既然睡不好,我们就到院里那树下坐坐,好吗?”小燕说。 “我们去吧。”宏生说。 宏生轻轻的挽着小燕,小燕也轻轻的挽着宏生,两人相依着来到一棵树下,又相依的坐下来。 “你说,我们明天去广东能找到好工作么?”小燕问,她一只手紧捏着宏生的一只手。 宏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是轻轻地说:“我不知道。” 一会,他又说:“不管怎样,别人能活,我们也能活。” 小燕一会儿没说话。 “燕妹,跟了我,你会不会后悔?”宏生忽然问。 “不后悔!”小燕说。 “可能我真不能给你幸福啊!”宏生说。 “我都说过了,我们在一起,那就是幸福。”小燕说。 “我好感激!感激上天,更感激你。”宏生说。 “我不要你感激,我就要你对我好!”小燕说,她把宏生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怀上,宏生感到那胸怀好柔好软,还暖暖的。 宏生心里一阵激动,他忽的就紧紧抱住小燕,她的鼓鼓的胸就按在他厚实的胸怀里,两个人的心就那么激烈的跳着,而且跳在一起了。 有一忽儿他们不再说话,因为心都跳在一起了,一切的语言就变得多余了。 好黑啊,天,可是,在相爱的人心里没有黑暗。 好静啊,有微微的风吹着,有些凉,可是,在相爱的人心里只有温暖。 两个相爱的人儿很长时间都是紧紧的相拥着,好长时间都是默默的。 忽然,一声响,闷闷的响,在他们头上传来,接着,又一声响,一声闷闷的响,在他们身边传来。 接着,他们看到一个人,不,是一条影子,一条黑黑的鬼一样的影子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站起。 这鬼一样的影子手上提着一把尖刀,在黑夜中也闪着寒光的尖刀。 鬼一样的影子一步一步往那屋子摸去。 屋子里,正芳大叔正熟睡,屋子的门,正大开。 鬼影提着寒光闪闪的尖刀已经闪进了屋门。 忽然,宏生想起了什么,小燕也想起了什么。 “不要……”他们同时发出一声尖叫,而且,同时往那门上冲去。 鬼影一样的影子已经扑到了那床边,那闪着寒光的尖刀正要往床上扎去。 可是,宏生和小燕一声大叫让那鬼影楞了一楞,这时,小燕也拉亮了灯。 面前是一个蒙脸大汉,蒙脸大汉见灯亮,手上的刀忽然向着宏生晃了晃,宏生往边一闪,那蒙面大汉乘机钻出门外,又很快跳上围场,消失在一片黑暗中。这时,正芳大叔也醒了,他的眼睛有些迷惘。 “怎么回事?”他问。 “一个蒙面人,”小燕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也看到了,”正芳大叔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蒙面大汉光顾,我一个孤老头,或者,对了,可能那蒙面人的目标是对着你们来的?”正芳大叔眼中又有更多的不安。 “不是对着我们,”小燕说,“大叔,那蒙面人是冲你来的。” “他是想来要你的命。”宏生加了一句。 “冲我来?要我的命?”正芳大叔瞪着眼睛,摇着头,“他要来谋财吗?我没财可谋啊,我的命也不值钱,他拿去何用?我也没有仇人啊!令人费解,真令人费解。” 小燕和宏生也不说话,因为他们原本就有这个担心,只是不知道这个担心果然应验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恐怕他正是为了谋财呢!”小燕说。 正芳大叔见说楞了楞,接着忽然就笑了:“我看那人一定瞎了眼,居然来谋我的财,与青蛙谋毛一样的可笑。” “也许大叔真有很大的财吧。”小燕笑说。 “小燕你也笑我。”正芳大叔摇头。 宏生说:“大叔,你侄女不是对你说过你大哥的事吗?你大哥不是很有钱么?” “可是大哥的钱并不是我的钱啊!”正芳又摇头,“再说大哥甚至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兄弟。”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宏生说。“有人正是怕你们兄弟有相认的一天,才下此毒手。” 正芳大叔又怔,忽然他终于想到了什么似的,“莫非……”他说,但是他没说下去,眼睛望着那有些昏黄的灯出神。 “一切都还是猜测,”小燕说,“但得小心,看来,大叔是真的不能在这里住了,而且,我们必须赶快动身,现在我们就离开,我怕那个蒙面人还会来。” “不等到天亮么?”宏生问。 “不等了,”小燕说。 “你是说那蒙面人今晚还会来吗?”正芳问。 “不知道,”小燕说,略一沉思,她又说,“那蒙面人身形非常熟,我怀疑他是……” 小燕也不说了,因为她不敢想那如果是真的会怎么办,他居然做了杀手,他这一生可真彻底断送了,爸妈以后如何办?她又想到自己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能再见到爸妈。她的泪水也悄悄的流了下来。 好在宏生并没问她,因为他也想到或者说也猜到了那个杀手,特别是他看到小燕在悄悄擦眼泪,他更感到自己猜得不错。 正芳大叔也没问她,因为他知道也许小燕真认出了那个杀手,小燕自己既不说,她定有不想说的理由。 因为行装都早弄好了,所以他们决定走也就可以马上走,要做的就是把那木门锁起来,虽然锁上和不锁其实也没什么,因为那屋子所在的位置太能招贼了,也因为那小木门太残旧了,不过,屋子也空空,盗贼不会疯到要把这样的小破屋偷走。 好在天上有些月光,所以小燕和宏生和正芳大叔虽然背着大包小包,总算能在那乡间小路上一步一步的往外走,虽然前面的路更是黑蒙蒙的,也不知道那黑蒙蒙的路上还有些什么,但他们也顾不了,得走下去,走下去。 高大红说:我看这些狗东西一定走广东路了,我决不能放过他们 先不说小燕他们怎样到了广东,又怎样到了B市,我们回过头来看那个蒙面杀手。大概聪明的读者也知道那蒙面杀手是什么人,他果然就是小燕的大哥高大红,这高大红拿了钱离开张德林后,得意忘形的到城里一家大酒店花天酒地了一个下午,虽然喝得醉昏昏,但他毕竟没有忘记自己要去干的事,所以约三更天,他就驱车往新柳村,在他心中,弄掉张正芳这样的老东西,实在太容易了,而且月光蒙蒙,凉风凄凄,实在是杀人的好时机呢! 高大红把车放到新柳村边的一个破瓦窑里,就直扑张正芳家,可是,他没想到时运恐怕有些不济,他居然失手了,好在他也有一个新发现,他见到了妹子见到了那个勾拐妹子的陈宏生,他正愁不知到哪去寻找他们,却无意间撞上了,这正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没能把张正芳那老东西干掉,就让他多活些时候,他铁定是走不了的,能寻到妹子和陈宏生的踪迹,也是大功一件。本来,高大红当时猛一见陈宏生,就想把他干脆弄了的,又怕自己一个人单手难敌双拳,弄不好暴露了自己可误大事,他就只好逃,他相信没人能认出他来,而且他也打算天一亮就去找两个帮手,先把妹子和那陈宏生绑了,得便再把老东西了断。 果然,天才放亮,高大红就去找到了两名打手,一个叫猪头,一个叫狗乘,猪头狗乘也都是城里两个混混无赖,这两家伙平时只以聚赌和拐骗为生,手下也有一班兄弟,本来,这两混混也并不很买高大红的账,甚至还常给他白眼,可是这次不同,高大红一出手就给他们俩每人五千,说明事成后再加五千,猪头狗乘两无赖得了钱,居然把高大红视为祖宗老大,拍着胸说:高大哥你放心,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兄弟跟定你了。高大红微微一笑说:你们若跟定老哥我,今后不怕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高大红带着猪头和狗乘这两名无赖兴冲冲赶到新柳村正芳老人家时,却只看到门上一把锁头锁着,高大红把门踢开,只见屋里也空空如也。 “还是让这些狗东西走了!”高大红恶狠狠的说,“我非要把他们追回来,打断他们的狗腿!” “我们往哪追?”猪头问。 高大红想了想说:“我看这些狗东西一定是走广东路了,我们现在得赶到车站去,不能让他们离开。” “我们回城去,往广东的车一般都在中午以后才发车,我们现在去一定能抓住他们。” “他们不会在城里,我想最有可能的是在附近乡下的车站。”高大红说。 “附近有好几个乡,”狗乘摇头,“我看难找到他们了。” “先到最近的乡,”高大红很有些发急,他躲着脚。 最近的乡是新桥乡,这是个小乡,街上只有冷清清的几个人走着,车站是一间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小屋子,也像狗洞一样乱七八糟,可是也冷清清居然也没一个人。 “这里没有发往广东的车。”一个睡眼朦朦的胖女人有些厌有些懒的告诉高大红。 高大红几个又忙忙赶往新光乡,赶往桃源乡,赶往田旺乡,可是,连宏生和小燕他们的影子也不见。 “他们一定走了,”狗乘说。 “他们不会是搭乘广东的车,可能他们在别的地方转车。”猪头说。 高大红脸色铁青,气得身上也微微发抖,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想先向张德林说明,然后再作打算。 张德林听高大红说失手了,还说高小燕陈宏生甚至张正芳那老东西也失踪了,非常生气,骂了一通高大红,可是骂归骂,要干的事还得去干,而且还得高大红去干,因为干不成那事他张德林就没法安宁。 “这些狗东西一定是到了广东,而且一定是去了B市!”张德林说。 “我们就追到B市去。”高大红说。 “这是肯定得去的。”张德林点头。这张德林毕竟也是老谋深算的人,虽然现在他心里很慌,但却没乱了阵脚。 张德林又想了一下说:“B市这么大,要找几个人很难,好在我知道那些狗东西一定会设法打听我堂伯的,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来个引蛇出洞。” “怎么将计就计,怎么引蛇出洞?”高大红问。 “这些日子我堂伯刚好不在国内,我们干脆以堂伯的名义在B市的晚报上登个寻人启事,我想那老东西一定上勾的,到时乘机就把他干了。”张德林说。 “这很妙啊!”高大红拍手说。 “不,”张德林摇头说,“这不是最妙的办法,毕竟惊动太大了,最妙的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干了事,所以,这办法只能到不得已时再用。” “那现在我们该干什么?”高大红问。 “你今天就出发到B市,也可以带两个人去,只能再带两个人,还要可靠,而且,还不能让他们知道内情,这件事只能是你知我知。” “可是,若不登报,要找到那老东西他们恐怕很难。” “先看看吧,也许能找到,若找不到再登报。” 高大红想了想又问:“找到了那老东西怎么办?” “还怎么,干掉他,不知不觉的干掉他!”张德林跺脚说。 “就怕还有那两个小的碍手碍脚。” “如果方便你不妨也一块儿把他们做了。” “可是,有一个是我妹妹,你未来的妻子啊。” “反正你看着办吧,老东西是必死的,两个小的,能不弄就不弄,目标太大也不妥。” 第7章 遇险(一) 胖治安向他们伸出长长的一只手,喝道:把证件拿出来! 一路上,小燕都是忧心仲仲,因为她越想越肯定那杀手是大哥高大红,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虽然这个大哥本来也不是好东西,但也只是好喝好赌好浪荡,可是,做了杀手就不同了,那是在做伤天害理的事啊,还是要挨砍头的大罪啊,大哥要挨砍了头,高家不就完了吗?爸妈岂不也完了? 一路上,宏生也很少说话,因为他知道小燕的心,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如果自己不是那么穷如果自己有一份好工作,也许事情不会这样,因为那样自己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和小燕好,堂堂正正的和小燕成亲,小燕的哥也不用去讨好张德林,也不会沦为张德林的杀人工具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到了B市时,才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多,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路上车也很多,行人也不少,特别车站一带,已是一堆一堆的人,吵吵嚷嚷。因为是第一次到B市,所以他们出了车站后一时也不知往哪走,就在路边的空地坐下,本想等天亮后再去找个住的地方,然后再找工。 小燕感到真的很累,就靠在衣包上先躺了下来,宏生也累但他不敢睡,正芳大叔说:“你也睡会吧,我看着。” 宏生说:“大叔,还是你休息一会,我年轻。” 正芳大叔说:“你年轻才要多睡些,我睡不着的。” 宏生说:“既然不想睡,大叔能不能向我聊聊你堂哥的事。” 正芳大叔说:“我也不知道他啊,”停了一会儿,他又喃喃似的说,“这次来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他。” “能否找到他不很重要,只是我有些担心……”宏生默默一会又说,“我担心那杀手不罢休。” “你说他会追到B市来?”正芳大叔有些吃惊的问。 “如果我的推想不错,他一定会追来的。”宏生很忧心的说,“大叔,你得要处处小心才行。” 正芳大叔微微摇了一下头说:“我老了,死也罢了,”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怕连累你们,都是我那畜牲侄儿,他怎么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啊!本来,他若好好来和我说,我会成全他,可是,他这样缺德,我就要非找到大哥不可,让他的梦想落空。” “等我们找到了工作,再找你哥,”宏生说。 “我也得找份工作。”大叔说。 宏生笑笑,也没再说什么,天亮时,小燕还没醒,宏生知道她好几天没睡好觉,心想就让她多睡会儿吧。可是,这时却来了两个人,两个套着治安队袖章的人,一个胖的剪短发,一个瘦的留长发,两个治安队员一来到就吆喝:“起来,起来,”那留长发的瘦治安队员还在小燕脚上很用力的踹了一下,让小燕也痛得啊了一声。 “你们可不可以文明点?”宏生见了很不快,向那两治安员瞪了一下。 “我们哪不文明了?”瘦治安也瞪了瞪眼睛,“看你小子就有问题,”瘦治安又推了宏生一下说,“恐怕你是拐卖妇女吧。” “你……”见瘦治安居然胡说八道,宏生心里很气,他甚至也想给那治安一下,但他终于忍住,只是一双拳头紧握着。 这时,小燕走来,拉了拉宏生,宏生也坐下来,不再理那两个治安,正芳大叔则忙着掏烟要递给治安,治安却把烟打落。 “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这时那胖治安说,他的声音有些冷。 “什么证件?”小燕问。 “出路应该带什么证件你们都不知道吗?”瘦治安哼声问。 “身份证,计划生育证,务工证,临时居住证,把这几种证拿出来,”胖治安说,长长的伸着一只手。 他们拿出了身体证,可是其他几种证都没有,瘦治安冷笑道:“证件不全,看来只好麻烦你们走一趟了。” “我们才来啊!”宏生说。 “你们要说什么到了局里再说,我们没工夫。”瘦治安说。 “你们走不走呀!”瘦治安又推了宏生一下。 “可是,我们有证件,”小燕说,只见她站起来,手上拿着什么,并塞到了瘦治安手上。瘦治安把手上的东西搓了搓,又悄悄的瞧了瞧,就笑道,“啊,真是证件,怎么早不拿出来?好了,好了,误会误会。” 瘦治安就挥了一下手,和胖治安一摇一晃的走了,宏生问小燕:“你给什么他们?钱,是不是?” 小燕点点头:“两百,”她低声说。 “唉,”宏生摇头,“这两个治安本就是假的,给他钱真冤。” 小燕说:“正知道他们是假的,才不得不用此下策。” 他们看到那晚报上登着一则寻人启事 虽然花了整一天时间,他们终于在郊外的一个小村里租到一个两房一厅一厨的屋子,屋子还不错,价钱也不很高,只一百五十块一月,这么便宜,他们也想不到。可是,屋子有一股霉气,像好长时间没人住了,但宏生他们还是高兴,也没想到这里面会有什么不妥。 家安下后,他们开始找工作,为了防便万一,正芳大叔被要求留在家里,大叔也乐意,他每天做好饭菜等小燕和宏生回来吃,他们就像一个家子。 小燕和宏生先去了人才市场找工,可是,人才市场可说是人山人海,每个招工点前都堆满了人,有的招工点只指明要一两个名额,去争的却有几十上百人,宏生和小燕先是两个人一块儿在各招工点挤,招工的人也看他们的证件,但要么是摇着头说:“对不起,满了,满了,”要么就说,“谁知你们这毕业证书是真是假啊,现在只要舍得几十一百块,多高级的毕业证都能弄到,”要么就说,“现在的大学生多的是,撒尿都能撞上,出去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是这样,一连十多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来,他们又一个厂一个厂子的去问,也问了十来个厂子,可是也没有结果,因为那些厂子大多不是不要人,而是不要他们这样的大学生,他们说池塘太小活不了大鱼。不过,终于还是有一个厂子答应要他们,那是一家五金厂,交了三百块钱押金后,宏生招进厂办公室做资料员,试用工资是五百元,小燕做文员,试用工资四百五十元,明天上班。而且,真是双喜临门,这天下午,宏生在一家书报摊点买了一份晚报,忽然发现上面居然登着一则寻人启事,那启事上写着: 寻三十五年没有见面的兄弟张正芳,张正芳某省某市某县某乡某村人,今年五十三岁,你哥张正德找你,见报请即联系电话:138536386666。 “这报上写的不就是大叔吗?”宏生说,他显得很高兴。 “应该是的,”小燕说。 “我们快些回去告诉大叔,”宏生说。 两人回到出租屋,天也黑了,却见灯光下大叔面色白白,手脚有些颤抖,小燕和宏生忙问大叔是不是病,大叔摇摇头,说他不是病,还说这屋子恐怕住不了,不干净。小燕问大叔怎么不干净,大叔起先不肯说,后来才说刚才天渐黑时,他看到厅堂的正墙上显出一个人,又一下子不见了,大叔甚至没看清那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是不是看眼花了?”宏生问,他还笑了笑。 “应该不是眼花啊,”大叔说,“我明明看到的。” “我看多数是眼花的。”小燕说。 大叔低了头想了想说:“也许是眼花了。” “大叔,都是你这段日子忧心太多,休息不好,精神不好,我们找到工作了,大叔你不用为我们担忧了。”小燕说。 “真的?找到工作了?”大叔也非常高兴地。 “是啊,”宏生说,“我们还有了你大哥的消息。” 宏生说着就把报纸拿出来,正芳看了那则启事,也很激动:“我们现在就去打电话,”他说,“现在就去。” 宏生点点头,就想陪大叔去,可是小燕却叫他们先不要忙,还说她感到事情有些不好理解。 宏生问为什么不好理解。 小燕说你想想这么多年没听说有这寻人启事,怎么现在就有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呢? 宏生说也许现在大叔的兄长知道了大叔的消息,就登报找了。 小燕问现在他怎么就知道了呢? 宏生楞了楞,也不知如何回答,后来是正芳大叔说,也许是我那侄女儿把我的事情说给大哥听了。 小燕心想也有这个可能,就说,那就去打电话吧,但暂时千万不让对方知道我们在哪。 他们乘公交车到十来里外另一个区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先是宏生和对方说,对方问是谁,宏生说是看了报上寻人启事想了解一下,对方又问你是谁?宏生只问那寻人启事是你打吗?对方说是他们董事长打的。宏生问你们董事长是谁?对方说他们董事长叫张正德。宏生说能够叫你们董事长听电话吗?对方问你是不是知道我们所寻的人的消息。宏生说知道。对方说你就和我说吧,董事长很忙。宏生说一定得董事长亲自接电话,否则我不说。对方问我们所寻的人在不在?宏生说,就在我身边。对方说你们现在哪,我去接你们,董事长正和几个要人商议事情,我不能打扰他,你们到来后会见到他的。宏生说我们商议一下。 宏生挂了机,对小燕和正芳大叔:“他们说要叫车来接,要不要他们来?” 小燕看了正芳大叔一眼问:“大叔,你说呢?” 正芳大叔说:“我还是希望先和我哥通通电话再作决定。” 宏生又拨通电话,对方有些急地问,怎么样,你们在哪?宏生说,还是想先和你们张董事长说几句。对方说,好,董事长刚好回来了,让他和你们说。一会就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你是谁?叫我兄弟接电话。宏生问你是不是张正德张董事长,对方说正是。宏生忙把电话交给正芳大叔,正芳大叔说我是正芳,你是我哥正德?对方很有些激动地说,你真是我兄弟?我找你好多年,你快说你在哪,我马上叫秘书去接你,我很忙,你到后我们再聊,好吗?正芳说好吧。正芳大叔又回过头来低声问小燕和宏生,告诉他们吗?小燕问,你听清了,是你大哥的声音么?正芳大叔说,有些像,只是几十年没听他说话了,也拿不准,再说电话上也不大好辨。小燕不作声,一会,宏生把小燕拉到一边,几乎是耳语的对她说,还是告诉他们吧,应该没假的,再说,好象大叔的疯病要犯了,他不是说见到鬼吗?要是现在见到他哥,他开心了,病不会再犯的。小燕说,我心里总不踏实,不过,怎么就怎么吧。宏生说,那就告诉他们,让他们叫车来,我陪大叔去,你也暂时不要露面,我会很快回来的。小燕说,也好,只是你们一定要小心。宏生说我们会的。 大概半个钟后,来了一辆很高档的小车,车上只有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司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年轻人说他是董事长的秘书,姓马。小燕躲在暗处,把车牌号记下了。宏生和正芳大叔上了车,那车一溜烟的又离开了,到了很远很远,都看不到了,小燕的眼睛还是盯着那前面,盯着。 她的心非常不自在,总有一种跳跳的感觉,她忽然想,我为什么要同意他们去呢?可是,又怎么能不让他们去?不让大叔去认大哥,这不合适呀!应该没有什么吧?不会是一个阴谋吧?怎么会呢? 小燕怎么回到出租屋,她甚至没半点感觉,因为等了有一个多钟也没见宏生回来,也没见再来电话,又等了一个钟也没见人影没见电话,她忽然感觉他们有些不妙了,甚至凶多吉少了,心想,就算正芳大叔不回来,宏生也会回来啊,就算他不回来,也会打个电话回来啊!怎么能够几个钟都不打电话回来呢?她就感到有些恍恍惚惚的。不过她又想,也许宏生回了出租屋吧。 可是,出租屋里没有宏生的影子,小燕打开灯光,灯光黄黄的,屋里有些阴阴沉沉。 小燕很累很累的瘫在床上,很粗很粗地喘着气。 “他们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真出事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真叫人揪心啊!”小燕轻轻地拍着胸,叹着气。 “我为啥要让他们去呢?明知道事情很蹊跷,为什么要让他们去?他们要真出事了该怎么办?”小燕只感到头脑里嗡嗡的响着。 “不,我得打个电话去问问,我不放心。”小燕心里又说,她又爬起来,又脚高脚低的走出去,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她按了那个号码,那个寻人启事上的号码,可是接不上,关机了,按了几次,都关机了。 “也许他们休息了,那么就等明天,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小燕在安慰自己。不过,她没法睡,坐不安立不安的等天亮,天也终于亮了,大亮了,小燕想他们该起床了吧,又很快的奔电话亭,又按那个号码,可是,还关机,到了十点钟了还关机,到了十一点了还关机。 “出事了,真出事了!”小燕觉得天似乎在转,地似乎在转。 第8章 遇险(二) 那人狞笑说:我们老板深谋远虑,他要算计谁,谁就倒霉 是的,宏生和正芳大叔真的出事了,出大事了。 上了那小车后,马秘书叫正芳大叔坐在前排,宏生和马秘书坐在后排,马秘书很健谈,他问宏生住在哪?宏生说住在郊外出租屋里。马秘书问郊外什么地方?宏生说才住下不久,也搞不清个东南西北,就知道是郊外,什么地名也不知道。马秘书问还有谁一块住?宏生说没谁了。马秘书问没有女朋友?宏生说有。马秘书说不叫她一块来?宏生说她不想来。马秘书说你们帮忙找到董事长兄弟,你们要发财了。宏生说我们不是图发财来的。马秘书说不管你们图不图,都发定了。马秘书又说你们发了财不要忘了小弟,要多多提携小弟。宏生不说话,他也不知说什么,他眼有些困,就想睡一会,可是,他的头才靠在椅上,就忽然被什么东西猛击一下,他就感到眼前一黑。我们可以非常容易就知道是谁给了他猛的一下,那是马秘书,也很容易就知道正芳大叔也被猛击了一下,他也眼前一黑。我们非常容易就知道,他们两个人眼前一黑后恐怕难以清醒过来了,因为他们遇上了死神。 后来,死神把他们带到海边,死神又把他们扛到一只船上,他们被用个麻包袋子装了起来,塞到一个船角上。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袋子有些动了,这袋子里装的是宏生,他已经有些知觉,已经能听到些声音了,他先是感觉满身有些麻木,后来又感觉自己好象被什么东西困着,还那么黑,后来他就知道是被一个袋子困住了,再后来就听有人在说话,一个是那马秘书,一个是那司机,一个声音也有些熟,但想不起是谁,一个是陌生人。看样子这四个人在喝酒。 一个说:“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不让我们在陆地上结果这两个人,要到那么远的海上来干什么!”说这话的是那司机。 一个说:“你懂什么,在陆地上结果了他们当然可以,但要让人发现了怎么办?在海上,只要那么一扔,很快就喂鱼了,要找,他们就到鱼肚子里找,哈。”这说话这狂笑的是那马秘书。 另一个也笑着说:“对,我们老板深谋远虑,他要算计谁,谁就等着倒霉了,嘿,”这狞笑的是那有些耳熟的人。 “那我们现在干脆把他们弄下去,回去找个娘们抱着睡一觉。”陌生的人说。 “我赞成,”马秘书说。 “还是远一点,”有点耳熟的声音,“万一那鱼儿来不及光顾他们,海浪又把他们的尸体冲到岸上来,岂不坏事!” 那司机说,“老板叫我们把人送到死亡岛附近,那周围的海域都是鲨鱼出没,我们到那地方再下手,让他们喂鲨鱼。” “好,让他们喂鲨鱼去!”马秘书说,“来,我们继续喝酒。” 不说这几个人如何呼三呼五的喝酒,但说袋子里宏生听了他们的话,先是惊得几乎要走了三魂去了七魄,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没命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遭此暗算和大难,但他很快就想到其实不是冲他来的,是冲正芳大叔来的,那个寻人启事其实是个圈套,那么正芳大叔是不是也在这船上?他是不是遇难了?他心里此时又急,但终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他觉得必须想法钻出袋子,出了袋子就有活命的可能,从那海浪的呼叫声中,从一起一伏的波动中,宏生知道这真是在海中,他本是个游泳好手,他相信自己在海中一定死不了。 不过,他感觉自己头有些重,手脚也不大灵活,要想钻出这个袋子恐怕比登天还难。 “可是,就这样等死吗?不能,不能!”他心里说,“再说,小燕也一定等得我很焦急,我得活着回去,一定活着回去。” 宏生这样想就着就用牙咬那麻袋,很用力的咬着,可是,他咬得满嘴都是血了,那麻袋才开了一个手指那么大的口子。宏生忽然想到身上有一把小刀,是和钥匙在一块的,他就艰难的转动手去摸了摸,钥匙和小刀都还在,他就把小刀拿了出来,用力的割着麻袋,虽然割得很费力,但总比用牙咬好多了。这时,那几个恶人还在大声的猜拳行令喝酒,在宏生把那袋子割得一个大口子时,在他刚把一个头伸出来时,在他刚看到身边也黑糊糊放着一个大麻袋并且猜出里面定是正芳大叔时,忽然有个恶人站起来,说声,“到地方了,我们先把这两袋东西扔到海里去。” 接着几个恶人都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宏生见状心里很急,他除了头钻了出来,那手和脚和整个身子都还在袋子里,眼看那些恶人来到了,宏生心想怎样都是死,就猛的站起来,刚好一个恶徒正蹲下来要搬动他,他就把那个恶人的下巴撞了个正着,那恶人呀的叫了声就给撞个四脚朝天,幸得另一个恶人给挽了一把,才没跌入海中。几个恶人此时先是一惊,接着就扑上来,宏生双脚还不能自由活动,但他也顾不了许多,猛的往起一跳,滚入海中。那些恶人见宏生落了海中,就在船沿上看,可是,只见黑黑的一片,海浪击打在船帮上拍拍的响着。 “他自己跳进去了,也免得我们动手,”马秘书冷笑说。 “在这个海域,他十条命也不会有了,”那司机也哼声说。 “这个我们也赶快扔进去!”陌生声音说。 “来,出力,一二三扔。”就听扑声响,一包东西又从船上扔下。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找个漂亮娘们好好亲热亲热。”陌生声音说。“这两个狗东西让他们和鲨鱼亲热去。” 那船又转头了,一会儿去了,在一块小礁石上,宏生正扯着一个大包大声喘气。 原来,他滚进海里后,就很快的割开了袋子,把手和脚都伸出来了,正这时,另一个麻包也扔了下来,宏生也是有心人,他很快又把那麻包拉住了,并托在自己个肩上,在那黑黑的海面游,也是他的运气,他很快碰到一块焦石上,那礁石不很大,刚好能坐下两个人。 宏生费了不少力才把那麻袋打开,里面果真是正芳大叔,可是,大叔一动也不动,宏生很急,就摸了摸他的鼻子,还有气,知道他是昏过去了,就呼叫他:“大叔,大叔……”叫了一会儿,就见大叔动了动,宏生很高兴,又叫,“大叔,大叔,你醒了,大叔……”正芳大叔睁开了眼睛,可是他什么也没看到,除了听到宏生的呼唤,就只听到海浪的啸声。 “这是哪?”大叔问。 “我们在海上。”宏生说。 “我们怎么在海上啊?”大叔问。 “是他们把我们送来的。”宏生说。 “他们?谁啊?”大叔问。 “就是马秘书他们。”宏生说。 大叔这时想起了晚间发生的事,马秘书把他们接上了车,说是送去和哥会面,车在路上走得真快,两旁的高楼大厦飞了似的往后退,两旁的车也飞似的往后退,大叔还感到不够快,他在想着哥,三十多年没和哥见面了,不知他瘦了还是胖了,不知他身子骨好不好,他真想马上见到他,想到能很快和哥见面了,他心里又那么激动。其实,他还有个大哥正仁,也是为了逃避迫害和正德哥同时走的,大哥正仁至今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活着还是死了。可是,能见到二哥正德,也是大乐事啊!可是,这时他忽然感到头上被什么东西很重的撞了一下,就眼前一黑,一会,他就感到自己身子飘起来,四面还是那么黑,他飘啊飘,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飘了多少时候,后来他又感觉忽的被什么又猛推一下,他就往下跌了,跌得又那么快,他想喊,可是喊不出来,后来他就深到自己摔到了一个极深的地方,摔得很重,跟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也不能想了。 “我们是不是死了?”他问。 “我们是差点儿死了,可是天不让我们死。”宏生说。他就把刚才听到那几个恶人说话的情况和自己如何割开麻袋如何跳进海中的事说了,正芳大叔听后,沉默一会儿说:“我知道了,那些人又想来杀我,是我又把你连累了。” 宏生说:“大叔,都是那些人太恶毒了。” 大叔说:“那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 宏生说:“一切还不好说,但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大叔说:“可是,我们还会见到那一天吗?” 宏生说:“我们会的,这一带也不是很边远的海域,会常有船只来的,我们就能回去了。” “现在小燕一定在为我们着急,”大叔说,他又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们太轻信了。” “我们一定要想法回去,快些回去。”宏生心里说,“希望明天就有船来,老天,求你,明天有船来。” 几乎极目之处都是这些丑陋的东西,在阳光下,它们嘴上的长牙不时闪出一排排白色的光 天渐渐亮了,海面上,也渐渐的变得有些灰暗,又渐渐变得有些淡红,远方,有一条白白的带子,那白带子也渐渐加大,一会儿,整个海面就变得一片白了。这时,宏生他们终于看清自己居然在一个小岛的边沿,岛上,怪石林立,那怪石就一直延伸到岛边,在岛子周围的海面上,就形成了一堆一堆礁石,宏生和正芳大叔坐的那块礁石显然也是岛子上伸出来的,只是要真正蹬上海岛还得经过十来米水面,这十来米水面当然不值一提,可是,当他们看到水面那些张着血口露出大牙正在一上一下翻滚游动的丑陋东西时,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知道这些丑陋东西就是鲨鱼,而且知道这些丑陋的鲨鱼决不是善物,而且恐怕有几百条上千条,黑压压的一大片。这么多这么凶狠的丑恶东西,就算是一头大象,如果落到它们中间,倾刻间也要尸骨无存的。 最可怕的是这些恶物居然都围在宏生他们那块礁石周围,不断的往那礁石上碰撞着,有的还忽然一口就把那礁石咬住,只听那好一阵鲨鱼的牙齿和礁石相撞时发出的格格声,好在宏生和正芳大叔站到了礁石上面,也好在那礁石也够硬,要不,他们一定真成了鲨鱼群的口中之食。可是,鲨鱼群每一次在礁石上的碰撞和撕咬,都让他们好一阵心惊肉跳。而且,那鲨鱼群居然越来越多,几乎极目之处耸动的都是这些丑陋的东西,在太阳光下,这些丑陋东西嘴上的长牙不时闪出一排一排的白光。 鲨鱼群似乎是越来越疯狂了,有些鲨鱼居然撞得头破血流,后来那受伤的鲨鱼就成了其他鲨鱼美食了,每当这时,会在水面上引起更大的涌动,因为血腥味使得鲨鱼群更激动了,有些鲨鱼甚至又飞起来,有一条很大的鲨鱼还飞到了宏生的脚下,并卡在礁石里回不了海中,尽管如此,那巨形鲨鱼还是拼命扭着身躯乱拍乱打,那獠牙也乱咬着,而且居然把一拳头那么大的一块礁石咬下了,咬碎了,真个触目惊心。直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宏生和正芳大叔满身也给巨鲨飞溅的血染红了,整个礁石也给染红了,那巨鲨才不渐渐不动了,可是血腥气熏得宏生和正芳大叔要头昏。血腥味也惹得鲨鱼群一个个成了飞鱼,一个个飞跃到礁石上,又在礁石上扑腾撕咬,有的带着遍体粼伤落回海上,又引起海上一阵你争我夺的撕咬,只见海面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更多的是卡在礁石上,死在礁石上,鲨鱼的尸骸几乎堆到了宏生他们的脚下,幸运的是,这已成了鲨鱼群飞跃和堆积的极限,飞上来的鲨鱼再也不被卡住,一阵扑腾后总落回海中,当然又成群鱼的腹中美食,海面上已分不出哪是血哪是鲨鱼,都是红红的一片。 宏生和正芳大叔站在一块最高的礁石上,烈日暴晒,他们顾不了,手脚麻木,他们顾不了,累极饿极,他们顾不了,虽然群鲨的攻击其实也威胁不了他们,但是那血肉纷飞的情状令他们目瞪口呆。好在他们也是很有意志的男人,群鲨的凶残和暴虐是令他们惊心不可名状,但他们也没有被吓倒,到中午时,他们渐渐不把鲨群的暴怒攻击当一回事了,他们开始想到另一回事,为什么没有出现一个船只呢? 他们放目四望,只见一望无际都是白亮亮的海,没有船,怎么能回大陆?没有船,甚至要爬到近在咫尺的小岛上去都难,总不成就都呆在这块礁石上天天的看着鲨群肆虐,天天的这样血肉横飞啊!在这样一片无遮无挡的礁石上,风来了怎么办?雨来了怎么办?而且一个人总不能不吃不喝。想到吃和喝,宏生就感觉肚子饿得真厉害,先是他还撑着,可是,后来就有些撑不住了,满身冒着虚汗,他看了看大叔,见大叔紧闭着眼,就问:“大叔,你肚子饿吗?” 大叔把眼睛微微睁开来,说:“有些饿,可是,到哪去找吃的呢?” 宏生望了望那些撞死在礁石的鲨鱼,说:“没法子,只好吃它们了。” 他把一条巨形鲨鱼拖上来,用刀割了一块,血淋淋的,就塞进嘴里。 “难吃吗?”大叔问他。 “不难吃,还很甜。”宏生说,他又割一块递给大叔,“你也吃吧,现在顾不了了,填满肚子再说。” 大叔也吃了一块,还说了声“味道果然不错。” 吃饱了,他们也不再理会那些鲨群如何的疯狂,他们又想到一些令他们更加不安的事情。 “小燕现在不知怎样了?”宏生说,他微微叹着气。 “她会不会也落到那些恶人的手中?”大叔说, “小燕这么聪明机灵,不会的。”宏生说,其实,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第9章 遇险(三) 警察说:你能大义灭亲,很好,等查实,给你记功 小燕虽然还没有落到恶人手中,但她现在的心情比让人一刀一刀的割着还难受。 电话打不通,她就知道宏生和大叔凶多吉少,到了下午,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完全绝望了,连忙去报了警,警察听了报案就问她: “你们到B市来多久了?” 她说:“来了二十多天。” 警察问:“你们来干什么?” 她说:“来打工?” 警察问:“在哪打工?” 她说:“还没找到。” 警察问:“你们在这里可得罪了什么人?” 她说:“没有。” 警察问:“以前呢?” 她说:“以前也没有,不过……” 她没说下去。 “不过什么?”警察问。 她想了想说:“在我们来前的那个晚上,正芳大叔曾遭到一个蒙面杀手的袭击。” 警察问:“那蒙面杀手只是袭击张正芳吗?不袭击你们吗?” 她说:“看样子蒙面人只是冲着正芳大叔来的。” 警察问:“蒙面人为什么要杀张正芳?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她说:“说不准。” 警察问:“怎么说不准?” 她说:“我们有所怀疑,但还不能证实。” 警察问:“你们怀疑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说:“我们怀疑张德林和这件事有关系。” 警察问:“张德林是谁?” 她说:“张德林是A县德林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警察问:“他为什么要谋杀张正芳?” 她说:“我只说怀疑,还没说谋杀。” 警察问:“你为什么怀疑他?” 她说:“因为正芳大叔是他堂叔。” 警察说:“越发令人糊涂了,他干嘛要谋他堂叔?” 她说:“为了一笔很大的财产。” 警察笑了:“张正芳有一笔很大的财产吗?哪他一把年纪了为什么出来打工?” 她说:“是他大哥有。” 警察说:“那应该谋他大哥才行啊!” 她说:“少了一个人财产就多了一份,再说这里面还有见不得人的事。” 警察问:“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说:“他大哥曾回A县找正芳大叔,可是他堂侄张德林却对他大哥说他不在了,一家人都没踪迹了。” 警察点头说:“我明白了,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我们一定彻查的。” 她说:“感激警察同志,感激!” 一会,她又说:“我还有一个情况。” 警察问:“什么情况?” 她说:“那个蒙面杀手我觉得很熟悉,很像我大哥。” 警察瞪了一下眼问:“你看准了?你肯定吗?” 她说:“他蒙着面,我不能肯定,只是像。” 警察又点头:“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她说:“高大红。” 警察问:“他的职业是什么?” 她说:“无业。” 警察说:“你能大义灭亲,很好,若查定了,要给你记功。” 她一路垂着头,有些神魂颠倒了似的,后来,差点撞到一个漂亮姑娘的车上 小燕有气无力的回出租屋,她心里又累又乱,她本不想把哥说出来,但是,她又不能说假话,如果那真是哥,是他咎由自取,谁叫他不学好,谁叫他干伤天害理的事啊! 因为小燕一路都垂着头,在靠近出租屋的小路,差点撞到一位很漂亮姑娘的很漂亮的踏板车上,那姑娘就骂了一声:“你想找死啊!” 小燕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姑娘皱了皱眉,也没再说什么,一按发动机,那车就一溜烟的去了,留下一路飞杨的灰尘。 待那姑娘的车消失在很远的地方,路上的灰尘也消散了,小燕才从怔怔中回过神来,她刚要抬脚赶回,忽然发现脚下有一个皮夹子,小燕把皮夹子拿起,打开一看,见里面居然满满的都是钱,很新的钱,少说也有一两万块,还有三张存折,一张存单八万,一张存单三万,一张五万,有一个小巧的手机,还有身份证,身份证上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名字叫白兰。小燕心想,这白兰是不是刚才那位姑娘呢?是不是那姑娘丢下的呢?刚才,她没注意看那姑娘,所以她的长相也没什么印象,但是她想,如果是那姑娘的,她会回来找的,也不管是谁的,都一定会回来找的。小燕就把皮夹拿在手中,就在原地站着,等着。 因为不是主路,行人并不很多,有几个奔来的,也不像丢失东西的样子,他们只是看看小燕,就很快过去了。大概一刻钟时间,忽然那手机响了,小燕忙接听,只见一个女音在很慌很急地问:“喂,我……我的小包是在你处吗?” 小燕听了就忙说:“我是捡到一个小包,你是谁?” 那女子说:“我叫白兰,你在哪,你在哪啊?求你把包给还我,求你了。” 小燕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个人差点撞上你的车了?” 白兰说:“是啊?那是你吗?” 小燕说:“是啊,是我,我还在刚才那地方,你来吧,我在这等你。” 白兰很激动地说:“啊,谢谢你,真谢谢你,我就去。” 一会,白兰心急火燎似的驱车来到了,她见小燕果然还在,见那包子果然在她手上,就连连说:“大姐,你是好人,是好人呀!” 小燕把皮包递过去问:“是这个?” 白兰忙不迭的接过皮包,忙不迭的说:“是这个,是这个。” 白兰打开包,就拿出一捆钱递给小燕说:“大姐,这是一万块,给你。” 小燕推开说:“不,我不要你的钱,你拿回去。” 白兰说:“你不是不嫌少?”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小燕很生气。 白兰见小燕真不要,感动得泪水盈盈的,她一双手紧握着小燕一双手,颤声说:“姐,让我叫你一声姐可以吗?” 小燕点点头,这时,她看到白兰又笑了,哭着笑了:“我有姐了,我有姐了,”白兰喃喃的说,我再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姐,来,跟我去,到我那去,我要好好款待你。”她把小燕一双手又按在自己手上说,“姐,去吧!” 小燕微微摇头说:“白兰,下次吧,下次我去,今天我不想去,再说我住的地方也到了。” 白兰问:“你住哪?反正我现在也有空,我到你那去,可以吗?” 小燕说:“我那很脏很乱,你不怕就去吧。” 白兰笑说:“姐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第10章 遇险(四) 白兰说:这是一间凶屋子 小燕带白兰回到出租屋,可是在屋门口,白兰有些不愿进去,她又拉着小燕两手,有些颤抖地说:“你......你就住在这屋子里啊?” “是的,有什么不妥吗?”小燕见白兰神情有异,很奇怪。 “啊,”白兰想说什么,但终于摇头,“没事,我们进去。” 进了屋子,白兰瞪大了眼,因为真的乱,不象个女孩子住的地方,她又望了望小燕说:“姐,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一看到你我就感到不对头,你的脸色这么青这么白。” 小燕痛苦的呻吟一下说:“这屋子原来住着我和我的男朋友,还有一个叫正芳的大叔,可是,他们不见了。” “真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白兰瞪大眼睛问。 小燕就把昨晚的事说了,白兰听罢说:“那寻人启事莫非是一个圈套?谁要害你们?” 小燕不说话,她心里很苦,不知说什么。 “都是这间屋子,”白兰忽然又说,“这是一间凶屋子啊!” “凶屋子?是凶屋子?”小燕抬眼盯着白兰问,“你是说这是一间凶屋子?” “是的!”白兰说,“以前,住在这屋子的人不是说见鬼了就是失踪了,后来就好长时间没人敢住这屋子。”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传言?”小燕吃惊地问。 “这不是传言,也是我亲身经历。”白兰说。 “你,你也在这屋子住过?” “住过。” “你也见过鬼啦?” “不是见鬼,是有人失踪了。” “谁失踪了?” “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也是住这屋子后失踪的?” “是的,”接着白兰就告诉小燕,一年前她和男朋友租住在这屋子里,当时他们多么高兴,认为自己走运了,这么便宜的租金,住到这么好的屋子,可是,十来天后,她的男朋友突然不见了,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踪影。白兰又告诉小燕,男朋友和她的感情非常好,不可能抛她而去,而且,男朋友在一家大公司工作,收入也不错,他一定不会舍弃那份工作的。男朋友失踪后,那家公司也很着急寻人,后来还报了案,可就是一点踪影也没有。 “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是一间凶屋子,住到这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出事的。”白兰说。 小燕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她问白兰,她男朋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白兰说,应该不是,她男朋友人缘很好,在单位里,谁都喜欢他。小燕问,你男朋友失踪前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白兰说没有啊。小燕问,一点异常都没有?白兰想了想说,好象没有啊,对了,失踪前一天,我是听他说过这样一句话: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他当时是自言自语说的,我也不大放在心上。 “这句话有问题!”小燕说,“你男朋友的失踪和他这句话大有关连。” “他这句话会有什么问题呢?”白兰微微摇头。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秘密,也许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那些人为了不让秘密泄露,就让他失踪了。”停了停,小燕又说,“所以,你男朋友的失踪和我男朋友还有正芳大叔的失踪一样,都是人为的,决不是因为这间屋子。” “照你这么说,岂不更可怕?”白兰说,她咬了一下嘴唇又说,“我男朋友看来真不在人世了,他们一定把他害了。” “他们是谁,你有所察觉吗?”小燕问。 “我想都没想过事实会这样复杂,”白兰说,“不过,要真和你说的一样,我怕凶手可能是他单位里的人。” “那是什么单位?” “海天实业有限公司辖下的海天电子厂。” “这公司一般都做些什么生意?” “谁知道呢?这公司规模不算小,有一个大酒楼,有几个厂子我不知道,只知道是香港人办的。” “警察去查过这公司么?” “警察去查过,但没见后文。” “对你男朋友的失踪,警方有什么说法?” “半年前我去问过,警方说还在查,我知道那是警方推托之辞,因为他们根本没法查。” “你现在就放弃了?” “不放弃又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干得了什么?”白兰叹气,“再说,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不能放弃,”小燕说,“我也一样,一定要查个明明白白的。” “姐你认为不应该放弃,我就不放弃。”白兰说,“不过,这屋子总不吉利,姐你搬去和我住,我那里屋子很大。” 小燕说:“我还是住这吧,万一他们回来也能找到我。” 白兰说:“可以留几个字呀,他们若回来就打我的电话。” 小燕想了想说:“我再住几天,如果他们还不回来,就搬你那里,只是要麻烦你。” 白兰说,显得很高兴:“你住我那,我也有伴了,麻烦什么呀!也好,过几天我接你。” 白兰给小燕留下自己的电话,说是要办点事,先去了,小燕一个人在屋子里呆呆了一会,又想,这屋子真的是凶屋么?又想他们失踪真和住这屋子有关吗?又想不会的,那些恶人早有了算计,白兰的男朋友也一样,他们都一定是遭恶人算计的。又想无论如何要找到这些恶人,又想如果要找这些恶人恐怕得回A县去,回家里去,因为那张德林有很大的嫌疑,自己大哥也有很大的嫌疑。又想他们是决不会承认的,他们非但不承认,如果那姓张的还纠缠自己甚至对自己下毒手怎么办? 唉,都行不通,怎么办?宏生哥,正芳大叔,现在叫我怎么办?真想你们,你们现在如何了……我好担心啊! 正芳大叔一扑,落到海中,那些鲨群一下子就围上他,在他身上扑腾,海面,变得一片红 宏生和正芳大叔还在那块礁石上,太阳都快下山了,他们此时也已经很累很累,他们知道这样下去他们就算不饿死也会累死担惊受怕死的,鲨群还一堆一堆的在礁石边的海上钻来钻去,海面上变得更红了,血腥弥漫着,怆得宏生他们头更昏昏的。 是的,只有等死,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都是我,是我连累了你,宏生,”正芳大叔说。 “你这话都说了十次了,大叔。”宏生说。 正芳大叔摇头:“还有小燕,我好担心她。” 宏生咬着牙说:“我们一定要想法离开这里,一定得回陆上去,一定得找到小燕,还要一定找到那些害我们的人,讨回公道!” “可是,我们甚至不能离开这里,更不要说回陆上了。”正芳大叔说,他望着那些还在张着血盘大嘴还在乱扑乱咬的鲨群,长长的叹气。 宏生说:“我想我们总找到机会,或者,我们设法先到那小岛上,慢慢再作打算,事已至此急也不行。” “可是,这些鲨鱼,我们就算想到那小岛上也难啊!”正芳大叔说 宏生不再说话,他不知说什么好,这些鲨鱼,如果不把礁石上这两个人吞到肚子里去,肯定不会离开的,要想离开,也只是梦想。 夜幕,慢慢降临了,在海面上,在那岛子,落下了一片灰暗,只见许多的鸟类动物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回,掠过海面,一群一群的,喳喳叫着,飞落到那荒岛上。这时,宏生就想,这些鲨鱼也该回去了吧?可是,能够看得到的海面,这些丑恶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多。 随着夜晚的到来,风也来了,越来越大的海风给人带来了一阵一阵的凉意,那海面也更不安静了,海浪似乎也要来凑热闹,也和那鲨群一样,一阵比一阵更狂烈的扑击着嘶咬着那片礁石,那礁石在摇晃着,因为那片礁石已被鲨群攻击了一整天,宏生知道,只要海浪再大一些,这礁石恐怕会烟消云散,那时,他和正芳大叔就只有藏在鲨鱼肚子里了。 又一阵狂风吹来,海面上涌起一堆山一样的海浪,把礁石拍得一阵摇晃。宏生忙伸出一只手,想抓住正芳大叔,他怕他会被狂风卷到海里去,可是,他却抓不着。 “大叔,”宏生吃惊的叫了一声。 “我在这,”大叔说。 “你没事吧?”宏生问。 “我没事,”大叔说,他的话语显得出奇的平静。 “你要抓牢啊,”宏生说。 “我会,只是你,”大叔说。 “我没什么,”宏生说,“我年轻力气大,要不你把手伸给我。” “不用,”大叔说。 虽然近在咫尺,但他们的声音还是不时被狂风吹断,有时,他们甚至辩不出各自在什么地方。 忽然,呼的一股极大的海浪又漫天盖地而来,几乎把整块礁石淹没,宏生双手虽然抓牢一个石墩,却也几乎给卷进了海里。 “大叔,”他又大叫。 没有回声,风浪吞灭了一切,黑暗吞灭了一切,天地好象都不存在了。 “大叔,”宏生又狂叫一声,也许是老天开眼,他叫这一声时风忽然小了些,浪忽然小了些,天上还掠过一道闪光。 宏生借着那道闪光,看到礁石另一面,站起一个人,他知道那是正芳大叔,宏生也松了一口气,他就说:“来,大叔,我拉住你。” 正芳大叔说:“不,我不能拖累你,现在海浪小了,但很快就会又来的,我去引开鲨群,你要抓时间到那岛子上吧。” “不……”宏生知道大叔的打算,就叫一声,接着就扑上来,可是正芳大叔话语才落,忽然就往海上跳了。 又一道闪电掠过,海面上一片银白,只见数米外,正芳大叔正用力往外游动,疯了的鲨群在大叔周围和身上扑腾,正芳却全然不顾,还是往外拼命游着,一面还大叫:“生儿,你要想法上岛子去,要想法活下来,要想法找到小燕……” 声音越来越远,也越叫越小,最后就没声音了,远处的海面,上千的鲨鱼还在涌动着。 宏生的泪水流了出来,象珠子似的,一串串落下,他知道,大叔没了,一定没了,但愿大叔的在天之灵早登极乐早超生。 这时,礁石附近,果没了群鲨的喧嚣,天边,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闪电照出天上一堆一堆越积越重的黑黑乌云,有很大的雨滴掉下,打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痛。 不用说,更大的狂风暴雨要来了,如果不很快游到小岛上去,就算不葬身鲨群肚子也要葬身海底,那大叔的死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就为了大叔,我也要活下去!”宏生默默的在心里说。 他借着又一道闪电,纵身跃进滚滚的海涛中,虽然离那小岛不过十来米,但因为风浪又很大了,他几次快攀到岛边的石头上了,又被浪涛卷了回来,有一次,几乎又卷回了原来那礁石边,幸好那些鲨群已被大叔引出数十米外,否则他就算有十条命,也玩完了。 幸好那风浪既能把人卷回来,也能把人卷回去,而且,这次宏生居然非常晓幸的抓住了一条绳子,虽然那海浪又想把他卷走,但他紧紧的抓着了,他的身体又被那海浪推得撞到两边的岩石上,满身都撞得血淋淋的,两只手也都是血淋淋的,不过,他终于扯着绳子攀到了石涯上,在他后面一只脚刚从海中爬上来,一大群鲨鱼也来到了,而且,有两只鲨鱼还随着海浪飞跃起来撞到他的腿上,把他撞了个四脚朝天。 这时,他那么累,躺在地上,也不想动了,大滴大滴的雨打在他身上,他满身的痛,他也不想动了,他的眼睛就那么大瞪着,望着黑黑的天,望着不时飞掠过天边的一道道闪电,心想,那是一条条在天上长长飞舞的银蛇吗,不,那是一条条在狠狠抽打在天地间的长鞭啊,因为这天地罪孽深重啊! 那长鞭每一次抽打下来,那天地就一阵猛烈的抖动,那大海就一阵扯人心肺般的呜咽。 不知怎么,宏生也呜咽了,可是,他已经没有眼泪,他只是心里很悲很苦,因为大叔为了救自己,葬身鲨鱼肚子,还有小燕,也不知生死,现在,自己流落荒岛,别说能不能回去,甚至也不知明日是生是死。 好在他也明白,人只要有一口气,就要想法把这口气延续下去,何况,正芳大叔要他活下去,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啊! 宏生又爬起来,很艰难的爬起来,他必须借着闪电,在暴雨到来前找到一个山洞或石岩,否则,就算攀到岛上来,也仍然熬不过今晚。 谁也不能在狂风暴雨下熬过一个晚上,何况他已是满身伤痕累累,肚子也饿得呱呱直叫。 他在一块块石头上爬着跌着,幸好这岛子在靠海处树木很少草也很少,他虽然跌跌撞撞,总算爬到了一块石壁上,而且,借着一道闪光,他看到石壁后面有一个洞,那洞不大,却能避风雨,而且,洞里还有一张石头垒搭成的石床,石床上还有软软的草,不用说,这是有人所为。那是谁呢? 宏生此时也没想那么多,他就爬到床上,一会,就睡着了,洞外,狂风暴雨他不知道了,洞外,电闪雷鸣他也不知道了。不过,他还做梦,梦见了小燕,小燕正被一个人追杀,那人拿着刀,刀口上还有血,那血很红,一滴一滴掉下来,忽然,小燕被那个人追上了,那人的刀向小燕砍下去了。 “不要……”宏生惊惧得大叫一声,他就醒过来了,他才知道这是一场梦,但是,他的心还剧烈的跳着,心想,小燕到底怎样了?现在她怎样了?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