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相传佛祖释加牟尼感众生之苦,常自省思苦难的根源,孜孜求索幸福的真谛。汉末年间,朝政失权,群雄割据,战火连绵。废弃三代仁义礼教,兴奉战国强权霸道。公元一九四年的徐州正值多事之秋。琅琊一少年,目睹家破人亡、城陷乡戮的种种惨况,幼小心灵埋下战乱苦种。后来少年背井离乡远徙南阳,师从名士。极目楚天,远眺荆水。和狂风对歌,与怒涛作赋。风声开导他治世用王道,涛声劝诫他乱世用霸道。少年惆怅,于是高卧茅庐,观天下成败,叹生不逢时。忽一日遇玄德公,感三顾恩,献隆中对,遂许百战以驱驰。 翌年冬。赤壁大江祝融下凡,华容小道魏武丧胆,三分天下鼎足势成。 正道魔门自古以来就是士人的心结。孰正孰邪无从考究。追溯起源同出一脉,至于如何分道扬镳一言难尽。泰山之巅天柱峰顶西北侧登封台自周以来就是历代帝王封禅告祭的宝地。传闻八年前世间两大高手许劭和于吉在此恶战三天三夜不分高低。之后许劭杳无音信。有人说他不敌于吉身死天柱峰,有人说他战败隐姓埋名。世间再无几人知道许劭的下落,巍巍泰山留下一段绝世高手的传说。 赤壁大战同年冬,南漳城南一里水镜庄。依山傍水,背倚苍翠巍峨、峭壁高耸的玉溪山。山中白马洞,洞庭幽深,可通后山。洞内深潭神秘莫测。洞外峭壁矗立二人。 长者束紫青发带,裹间云头巾。方脸包罗乾坤,浓眉收敛太阳;双目紧闭暗藏玄机,虬髯微挑凝聚精气。松形鹤背,一袭青袍随风荡起。对面灰衣客目光寸步不离青袍的卷角。似道冠似斗笠遮住额角,二曲淡眉主太阴。两眼凹陷神游太虚,鼻梁高耸富贵无限;胡须分三叉,仙缘定一生。体型矮小如洪钟,一身灰道袍不甚醒目。 “左先生光临寒舍,水镜不胜远迎!”青袍水镜、灰衣左慈。一位是荆襄大儒,代表正道儒家当世三大高手之一。一位是巴蜀仙人,道家魔门四大道主之一。 “来日荆州好大雪!”左慈无雪说有雪。水镜知道左慈口中的大雪暗喻一场战争。蜗居江夏立志卷土重来的刘备势力,在曹操大军兵败后必须抢占荆州立足。 “春夏秋冬四季更替。我辈山野隐士只需一壶浊酒闲看秋月春风。”水镜平淡一笑。 “冬去春来大地复苏。积压我道门数百年的坚冰也该消融。自古正道魔门势不两立。今日你我不分出高下绝不罢休!”左慈须发怒张,争斗之心显而易见。 “好!好!”水镜素来不喜欢得罪人因此被人惯以好好先生的别号,面临生死关头依旧泰然自若。两臂缓缓抬起,袖袍鼓得像充气的皮球。传说修炼先天真气达到无为境界的高人举手投足都异常恐怖,这也正是上乘武学不懈追求的化平庸为神奇。 左慈曲眉微蹙。水镜一出手即是三大绝技之一的“袖里乾坤”。峨眉山修炼遁甲天书的那些雕虫小技左慈不敢在水镜面前献丑。檀中运真气,任督二脉立时打通,进幽门穴牵动冲脉,过章门穴牵动带脉,左右分出阴维、阳维二脉,最后真气凝聚阴跤脉晴明穴,此穴一通双目神采奕奕,一股杀气贯穿十指。短短几秒工夫左慈的道门真气通过奇经八脉经历一次循环。 水镜喝声“起”。但见青袍呼呼作响,周围空气突然活跃。不多时气流猛烈滚动形成一股威力足以翻江倒海的飓风,风眼就是水镜。玉溪山腰飞沙走石、树木摇摆;白马洞前山涧翻腾水流倒转。正道三大高手之一的水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飓风愈发强烈,最可怕之处在于风向的漂浮不定。你无法想象飓风卷过的痕迹,水镜随便出手就能从各种角度攻向任何可以到达的位置。 左慈意由心生,强运号称巴蜀第一奇功的“五行法门”。五指控制五行真气:拇指掌木,食指主水,中指属土,无名指控火,小指属金。五指成拳五行循环不息。依照五行规律土能挡风。左慈狂笑三声,中指疾点,一道灰烟攻向水镜。水镜知道眼前这道灰烟便是传说中的“五行剑气”,单掌挥出,袖袍甩动,飓风夹带的乾坤真气迎向灰烟直至吞没。 左慈冷笑道:“袖里乾坤名不虚传!”念起遁土咒,眨眼间身形凭空消失。 “旁门左道何足挂齿!”水镜不屑地单手随意划条弧线,飓风顷刻沿着弧线刮得土石震动。左慈遁土法近不得飓风控制的范围,稍一接近就会露出蛛丝马迹。 “轰隆”一声闷响,左慈破土升空十指疾点,青碧灰赤白五色剑气大开大盍密如蛛网,每一道绚丽的彩烟足以摧山裂石。相传后世悟性极佳的人学得五行法门的一鳞半爪创出独步天下的“六脉神剑”,此是后话暂且一笔带过。 一时间玉溪山彩烟横空,飓风咆哮。从卯时战至申时不分胜负。 狂风怕日落。快到酉时,太阳下山,飓风逐渐减弱。左慈笑道:“天助我也!”喝声“疾”,口中念念有词,身后幻化七柄利剑腾空而起,同时袭击水镜。水镜舞动袖袍牵引周围空气促成一道屏障。左慈眼见七剑势弱怪吼一声,整个身体如离弦飞箭撞向水镜。完全摆出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水镜无意杀死一个和自己无怨无仇之人,见左慈破空袭来,稍微心软。高手过招哪里有闲暇时间思考,就在改变念头的一刹那被左慈趁虚而入。袖袍撕裂一道口子,真气外泻。水镜只觉得遭受一记重创,耳边回荡着左慈的笑声,脑子嗡嗡作响,意识渐渐模糊…… 第2章 大隐于野 日落西山红似火。幽静的竹林深处,一条小溪自北往南纵贯流出。潺潺的流水深处隐藏着一间带有小院性质的清雅竹屋。溪流与竹屋间横跨一座青石板桥,顿时把竹屋与溪流分开,仿佛竹屋主人与俗世的隔离。 竹屋内一人正倚窗眺望。窗户朝向竹林之西,透过竹林是一湾江水。这里属于江陵境内,地处湘江与长江交界处。湘江素来渔产富饶,号称鱼米之乡。广阔无际的江面,碧波荡漾的江水,夕阳大度地将最后几丝余晖倾洒江面。几声哨响,一排渔舟收帆徐徐靠岸。渔民们脸上写满丰收的喜悦,三三两两忙着收拾竹篓和渔网。一叶红白相间的帆船随波荡漾,船上的渔翁独自垂钓,长丝轻提,一尾鲜鱼落入竹篓。眼见夜幕来临,渔翁浑然不以为意,孤帆独影。江边的小村庄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又该到享受晚餐的时候。 “人贵于知足常乐。”倚窗观望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鹤发童颜的外表又给人历经沧桑之后突发的年青感觉。每日黄昏老人都会凭窗欣赏这幅浑然天成的“渔舟唱晚图”。对于身处乱世三国的人来说,眼前的美景是如此的和谐与宁静,远离俗世的纷争,更不会有兵荒马乱的惨况。老人数十年如一日地保持对“渔舟唱晚图”的喜爱,而数十年来那位渔翁总是夜幕不降临就舍不得收船。老人常常叹息渔翁的不知足。 “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划破竹林的寂静。拌着清脆的铃声,一位年过半白的老人骑着毛驴穿入林中。 “一定是黄老夫子光临寒舍。”竹屋的主人疾步出屋,打开院门,“老夫子,你调教的驴真是笨得出奇啊!是驴笨还是你笨?”驴、你音近,主人开玩笑暗指老夫子笨得出奇。 毛驴放着眼前平敞的青石板桥不走,偏偏要趟水过溪,深一脚浅一脚,左右摇晃。驴背上的老人提起鞭子却舍不得抽下去,笑着说道:“水镜先生别来无恙!我们都多年的老朋友,你还不知道我这脾气?我生性自由自在,不爱强迫自己,当然也不会强迫别人,包括这位多年老朋友。管它上桥还是趟水,它爱怎么走就由它的性子。反正路由它走,我是半分也懒得管。”说着抚摸胯下的毛驴,故意把“多年”二字提高音量,其意暗喻水镜先生是这头毛驴。言语间寸步必争,斗智斗巧。 水镜先生就是这位竹屋的主人,本名司马徽,许昌颖川人,以学识渊博名闻荆襄。水镜淡淡一笑,言语间的调亵丝毫不记心上。别说是这位隐居世外的高人,就是那些世俗井侩亦或达官贵人也时常在谈笑间对好友或褒或贬,斗智于宴会弄舌,取巧于酒席谈笑。 骑驴的老人名叫黄承彦。黄家是荆襄一带的名门望族,曹操南下荆州前黄家依附荆州牧刘表。自刘表灭亡,黄家选择仁义之名远扬的刘备。黄承彦不擅于结交权贵,倒喜欢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因此在家族中声望低微。不过其女婿乃是大名鼎鼎的诸葛亮,于是黄承彦在荆襄还是赫赫有名。 等毛驴趟过小溪,黄承彦才不紧不慢从驴背上跳下来,由水镜先生引入竹屋。“怎么不见你那傻呼呼的书童?”黄承彦一边观赏院内奇花异草,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问道。 水镜呵呵一笑,反问道:“夫子有多久没来游访我的水镜竹屋了?” 黄承彦轻拍后脑,会意一笑:“三、四年了吧。哈哈,三、四年前的小童如今长大了,也该离开啦。” 三、四年了,想起跟随女儿、女婿入川已经三、四年了。这几年来,刘备挟赤壁之战大胜的余威,不仅巩固了江夏的防御,夺取了荆州重地江陵,还新设了军事重镇公安,然后横渡湘江,一举攻陷荆南四郡—零陵、武陵、桂阳、长沙。荆襄九郡大半成为囊中之物。建安十八年十月,刘璋投降刘备,益州全境平定。踌躇满志的刘备重现当年汉高祖一统天下的第一步。这一切只花了短短四年。遥想刘备兵败汝南,仓皇投奔刘表,兵不满千,大将不过关张赵三人。其起点之低,势头之猛从黄巾战乱群雄割据以来,天下诸侯未曾有过。 水镜早就洞穿黄承彦的心思,自言自语道:“刘皇叔仅用不到五年时间就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真可谓奇迹!”称呼刘备为“刘皇叔”足见水镜先生对刘备的尊敬;同时也反映对汉室正统的尊重。当今天下仕人从理念上分为两种:第一类仕人受《左氏春秋》影响深远,力求改革重现汉室光武时期的兴盛;第二类仕人受《韩非子》的熏陶,坚信天下理应能者居之,汉室衰亡一去不复返。水镜因为身处远离战火的荆州,又受四书五经的影响,显然站在第一类仕人这边。 水镜竹屋共分七室一亭:正厅、寝室、客房、书房、厨房,另外两间是水镜先生引以为豪的乾坤屋和机关室,一亭名曰观星亭。一进门对着正厅,厅中央悬挂一幅孔子图。水镜是荆襄名儒,供奉儒家开山鼻祖无可厚非。孔子图下安置一张方桌,桌左一竹椅供主人居坐,桌右竹椅供宾客就坐。正厅左中一间厨房,供食膳用。厨房炉灶与食膳处仅以两扇竹制屏风相隔,看得出水镜饮食讲求清淡随意。厨房之左又分两室,左边乾坤屋,右面机关室。水镜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工匠技术非常精湛。乾坤屋和机关室就是其得意之处。正厅的面右也分两室,上首寝室,下首客房。再往右便是书房,各册经书数不胜数。在汉末书籍价格不菲,一时间有洛阳纸贵之说。纸制书籍更是物以稀为贵。虽然东汉年间宦官蔡伦改良造纸技术降低成本,但由于工艺上的讲究卖价非普通百姓承受得了。水镜祖辈曾在朝为官,家存金银享之不尽。大凡隐遁山林的贤士祖传颇丰,不愁衣食。而那些日出而耕、日落而栖的百姓终日劳碌奔波为生计发愁,并非没有雅闲的时间,而是没有雅闲的资本罢了。书房背后一凉亭美其名曰观星亭。夜间仰望星空,观天下局势于浩淼之长空,足不出户而知天下大事,非寻常凡人之所能。 分主客就坐,水镜亲自上茶。饮茶在汉代还是罕见的事情,茶叶的种植也只局限于云南、永昌一带,秦汉时期所饮都是未经加工的粗茶。随着贵族饮茶的需求,茶叶加工不断改良,传至三国时期饮用之茶味美得多。 黄承彦端起手心大小的银杯,闻着清淡沁脾的茶香,好奇地问道:“此乃何物?” 水镜轻轻呷了一口茶水,徐徐放下银杯:“此曰香茗。夫子学识渊博竟然不识香茗。一年前孟公威来访赠送一筒香茗。相传此物产自益州西南,种植者谓之茶,引用者称其香茗。” 黄承彦不懂饮茶宜慢的道理,只觉得茶越饮越爽,咕噜两口喝了大半,感到喉间无比畅快。水镜微笑道:“香茗不比美酒,需慢饮品位。香茗苦中回甜,佳酿甜中带苦,两者大相径庭!” 黄承彦也学水镜慢品香茗,问道:“看来先生开始对医术有研究?” 水镜抱以苦笑:“夫子难道不知道水镜对医学药理从无研究么?” “医者,悬壶济世!水镜先生胸怀济世之才,偏偏对这医术…”,黄承彦稍微停顿,“适才我进院见先生种植园艺,误以为先生开始专研医术。” 水镜站起身,走到厅门望着院中花草,脸上写满轻松愉悦:“我观农夫耕种觉得劳动很有趣味,故自己也种植花草仿效农夫耕作劳动,其乐融融!” 黄承彦微点下颚:“我那女婿孔明也喜爱耕种,常常夜晚独唱《梁甫吟》。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提起女婿诸葛亮,黄承彦就暗自得意。对于闲云野鹤的黄承彦而言功名利禄如同过眼云烟。诸葛亮是权倾一朝的丞相也好,是位尊九鼎的帝王也罢,亦或是名震天下的大将都不会让黄承彦有任何兴趣。黄承彦喜欢诸葛亮的大智大仁,从古自今大智大仁者屈指可数。得到这样的女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哦,是吗?孔明也有这种兴趣?在隆中可没听说过。”水镜既觉惊奇又感到高兴。 水镜最得意的三个弟子:徐庶、庞统、诸葛亮。徐庶因为误中曹操奸计身陷曹营,大好才能以至埋没,每提及此,水镜都会深深惋惜;庞统论智谋不在诸葛亮之下,可惜身死落凤坡,英年早逝,才华来不及展露;惟有诸葛亮活跃在三国舞台上,并逐渐展露其超人一等的才能。水镜知道他的这位得意门生胸怀大志,对于理想有着不懈追求。诸葛亮向往田园生活的性格反倒和自己的爱好相同!“难道我的这种隐遁性格不知不觉影响了孔明?”水镜清楚自己有着双重性格:隐居田园只是一种表象;向往出仕以实现平生所学,为天下苍生谋求福利的愿望久久压抑在心中。身处山林,心忧天下!表象的隐遁难掩心中的矛盾。这就是水镜!荆州第一奇才! 用过晚餐,江边的渔村早已灯火通明。今夜没有明月,满天繁星密布。水镜与黄承彦携手来到观星亭。一亭、一桌、四椅、二人、一酒。“繁星林间照,清溪石上流”。两位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边把酒痛饮,一边谈天论地。 谈及刘备即将北上汉中。黄承彦笑道:“曹操当年平定张鲁,不趁势攻打西川,而移师徐州,只委托夏侯渊镇守汉中。等到刘备反攻汉中,那时曹操必定后悔莫及!” 水镜摇摇头:“不是曹操失算,而是你的好女婿技高一筹。刘皇叔当真让出荆南二郡给予孙权?” “若不让出二郡,孙权岂会轻易出兵以倾国之力入侵徐州。”黄承彦对于让出二郡心有不甘。 水镜笑道:“孙权之所以起倾国之兵入侵徐州正是看准曹操主力滞留汉中相距徐州万里之遥。曹操若坚持南下益州,面对狭窄的蜀道,险峻的剑阁,精通谋略的诸葛亮,勇冠三军的张、赵、马、黄,能有十足的把握吗?” “西川虽然人心未定,但有险关可守。选用入川的荆州军作为骨干凭险固守问题不大。”黄承彦细细想来也认为“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剑阁将牢牢扼制曹军主力。 水镜给黄承彦斟满酒,接着说道:“徐州张辽的第三军团尽管能取得逍遥津的辉煌胜利,但要长期抵抗东吴三十多万大军绝不可能。徐州之东乃当年曹操起家的兖州,曹军精兵多出于此。若失徐州,则兖州、豫州难保,淮南的守军势必被分割包围。远隔万里的曹兵主力能不思乡,战斗力能不衰减?那时刘皇叔再命令第二军团的关羽北进襄阳,威胁宛、洛,牵制曹仁的第四军团。前线失利,朝中汉臣也会奋起于许昌、洛阳。外忧内患下,恐怕到时候曹操各军团首尾难顾全线崩溃。曹操回师徐州是求稳之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水镜先生不愧是奇才!刚才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看来曹操这只老狐狸还真是狡猾的很啊!”黄承彦呵呵大笑。 “天帝部署政局,房心合该治理参伐,参伐的分野是益州。”水镜指着西边上空的房星,表情严肃,“房宿三异常明亮,按《天官书》主益州兴盛。看来这次汉中战役将以刘皇叔的大胜而收场。”我国在周代以前古人把天空划分为星宿,后来演变为三垣二十八宿。西汉司马迁在《史记》中有一篇《天官书》记载星相变通。 “香茗出自益州西南一带,夫子不是最爱窥奇探险,难道进了西川就不去云南游玩?”水镜不解地问。 黄承彦一杯酒下肚才答道:“这次进川,我只能说到了川门。至于西川是什么样子,我都一无所知。” “夫子原来没进川?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能让云游四方的夫子流连往返?”水镜提起名胜奇景精神大振。 黄承彦很无奈地说道:“其实我是很想入川去看看巴蜀风光。还不是我那宝贝女儿,硬是要我和她留在一个叫‘鱼腹浦’的地方居住。鱼腹浦在夔关不远,那里地形异常玄妙,十分符合八卦排列。附近还有几个小村庄,地灵人和。我们父女也就在那里住下。” “哈哈哈,一定是你那好女婿出的主意吧!你倒说说这鱼腹浦怎么个奇特?”水镜哈哈大笑。 黄承彦苦笑着说:“什么事也瞒不过水镜先生?鱼腹浦临山傍江,天然有一股杀气回旋。孔明进川发现这里,就驱兵取石排成阵势于沙滩之上。” “诸葛亮一定是把我教他的八卦阵安置在鱼腹浦。亮对阵法能够活学活用,小小怪石胜过数万精兵。好!好!不枉我教他三年阵法韬略!”水镜为得意弟子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倍感兴慰。停顿一下,又问道:“夫子此次回荆州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只为探望老朋友而来!”黄承彦打个哈哈。 “探望老朋友?呵呵,”水镜摆摆手,遥望东南星空,“夫子此行定是为了江东和荆州的缘故。” 黄承彦淡淡一笑:“我这次前来还不是为了打探江东那边的动静。刘备即将北伐汉中,东吴一定不会风平浪静。本来这些军事上的事情,我一个闲云野鹤才懒得管呢。我那女儿向外,一定要我来荆州。没办法呀…那叫我生的女儿这么偏向孔明呢?”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接着又道:“人言益州水土不服,南中瘟疫病害繁多。我知道神医华佗隐居江东,因此顺路拜访,寻些治病偏方,以后进了西川就不用担心生病。”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是夫子想得周到!”水镜大笑。 突然间,笑声嘎然而止。水镜吃惊地凝视着西北天空,只见两道流星并排划过夜空,从星宿七直接穿入紫微垣,所过之处留下长长的尾巴。黄承彦也注意到这一天文奇观,哑口无言,本来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脸上呈现出的全是惊异和忧愁。 “流星,两颗流星自西北同时出现,同时消陨在西南,”水镜仍然仰望着刚才流星划过的轨迹,努力压制内心的不安,“不,那是将…星…将…星…”他的语音因为躁动变得断断续续。 黄承彦这才回过神来:“将星数百年才出现一次。古书云将星即灾星!” 水镜回头望着黄承彦,仿佛刚才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过了几十年一样漫长:“将星一出,天下又将陷入刀兵四起的战火之中。而且还是两颗将星,看来战争将延续数十年。唉,天意如此,人力难为!”长叹一口气,还在自言自语:“天下苍生还要持续数十年战乱!生灵涂炭,谁之过也?天下百姓有何过错?” “难道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化解吗?”黄承彦很快提及这个实质性问题。 “化解天意的办法?”水镜脑海里不断闪现着这个看上去非常滑稽的问题,始终找不出任何答案。想到自己心忧天下、满腹经纶,可是对改变天意束手无策,水镜心中如同火烤一样:唉,水镜呀!水镜!枉你有惊天动地之才、匡扶天下之志,面对将星你也一样无可奈何。“我一定要竭尽全力化解将星带来的灾难,一定要竭尽全力……”水镜默默的涌起这个念头。 第3章 小胡子 骄阳如火,大地生热。 一队快马掠过小村,马蹄肆意敲打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噪声。马背上全副武装的骑兵,手里锋利的斩马刀在烈日照耀下反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扬起的漫天尘土肆无忌惮地飘向村子敞开的木门。村里胆小的人关紧门窗,正在忙碌干活的人们不得不停止手里的工作,或望着奔驰而过的马匹,或转过头躲开扑面而来的尘土。 “叮叮铛铛”。两位少年正趴在二米多高的茅屋顶棚帮隔壁李大婶修补茅屋。姜火,十四岁,雍州天水人,幼时因战乱流离失所,逃到长安境内眉县的一个小村。邓宁,十六岁,荆北襄阳人,因一场可怕的瘟疫逃到这里。 大地在颤抖,茅屋开始有些摇摇晃晃的感觉。姜火努力压制心里的躁动不安,手里榔头的敲击已经不像平常那样轻松自然。“小火,别理会那些…”邓宁轻微的话声早已淹没在巨大的马蹄声中。 大地在不停颤抖,茅屋在经受震动。极限…极限… “轰”的一声,茅屋突然崩塌了一大半,木头摔得七零八落。姜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悬吊的横梁,大半个身子在半空中荡秋千。邓宁就没有那么幸运,整个人从屋顶直直摔了下来,“啪啦”一下震得全身散架了一样。屋下两鬓斑白的李大婶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欲哭无泪。 “哈哈哈哈”远去的骑兵发出刺耳的讥笑声,声音虽然越行越远,但是传入每个人的耳里是那样的恐怖与难受。 茅屋对面的房门眯开一条缝,一个脑袋探出来,左顾右盼。“都走了么?”这是胆小的张大爷的声音。姜火不顾自己悬着的身体,打趣地说:“还没走。正朝这边过来了呢!”“呜吱”门迅速关闭,紧接着是上门栓的响声。“哈哈哈!”姜火捧腹大笑,正好双手悬空,啪啦一声重重地摔在茅草上。邓宁和李大婶也呵呵苦笑。 门开了,大伙走出来继续先前的活。二牛哥朝着尘土漂浮的方向恨恨地淬了一口痰:“该死的匪兵!”满肚的怨愤随着这一吐象火山喷发一般。瘦瘦的村长凝视着尘土残留的痕迹,无可奈何的叹息:“哎,这兵荒马乱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有个尽头啊?”眼前漫漫无际的道路仿佛无休无止的战乱,所有在场的村民都显得无奈与茫然。 邓宁和姜火懒洋洋地爬起来,刚才的坠落让两个少年差点没骨折。“李大婶,别难过,我们两兄弟再去砍些木头来修补茅屋。”邓宁看着眼里噙着泪水的李大婶很想多安慰几句,但思前想后觉得只有这句最实在。“是啊是啊,我们两兄弟马上就去山上砍它娘的几千根木头,给您换成小木屋!”姜火说得轻松自在,其实明白人都知道是在安慰伤心的李大婶。 二牛哥一把拉住正要离开的姜火,指着村中央的日晷:“你都看看什么时辰了。等你们上山,太阳都下山了。天黑了山上野兽出没,太危险。” “算啦,好孩子!别去了!”李大婶忍住哭声,长叹道,“大婶命苦!住不得好房子…你们的好意,大婶都知道…别去了!” 战乱之中,有几个寻常百姓能不命苦?两个少年心里真不知是种什么滋味。邓宁很想帮李大婶擦去眼里的泪水,但心中的泪水能够擦掉吗?姜火向邓宁做个鬼脸,转身对李大婶说道:“大婶,我们明天保证给您盖个比以前更好的房屋!”说完拉走邓宁。 “小火,我们今晚说什么也要砍些木头。”邓宁提起靠在屋门的斧子和锯子,坚定地说。 “悄悄从村子后门溜出去。要是让大婶他们看见就不好了。”姜火扛起一捆结实的绳索,带上几个打火石,随手抓了两块饼。两人偷偷溜出村子。 村边玩耍的小丫拦住姜火:“姜火哥哥,陪我斗蛐蛐!小虎的蛐蛐太不经打!” 姜火平常疼爱小丫,也喜欢斗蛐蛐。被小丫缠住,没办法,只得向邓宁求助。 邓宁握着小丫的肩,望着旁边垂头丧气的小虎,呵呵一笑:“小丫,你的姜火哥哥今天有事。” “不嘛不嘛!姜火哥哥陪我斗蛐蛐!”小丫拽着姜火的手,天真活泼的表情让姜火有些为难。 姜火指着眼前的小山说:“姜火哥哥要去抓一只非常非常厉害的蛐蛐。哈哈,小丫敢不敢和我斗蛐蛐?” 小丫哈哈笑道:“原来姜火哥哥是去抓蛐蛐呀。” 邓宁顺水推舟:“是啊,你的姜火哥哥和我去抓蛐蛐,等我们回来再来场比赛。你想不想早点和我们比赛啊?” 小丫拍着小手,捧起她的蛐蛐,自信地说:“姜火哥哥快去抓只蛐蛐来和我的无敌将军比赛。” 小虎歪着脑袋望着邓宁:“邓宁哥哥,能不能帮我也抓一只蛐蛐?我还要和小丫比赛呢。” “没问题,包准给你抓个特大的蛐蛐!”邓宁乐哈哈地拉着姜火朝着小山飞奔而去。 夜幕降临。姜火瞧着刚砍的几根木头,只觉得浑身乏力,懒洋洋地靠在一棵大树旁坐下。“小火起来!继续砍!”邓宁擦拭满头大汗还不忘催促姜火。其实他明白自己也是强弩之末,从早上起床伐木到下午修补茅屋,没有片刻休息时间。“吃块饼,”姜火从怀里摸出两块湿漉漉的饼,一块递给邓宁,一块自己拿着,“我的肚子都在唱戏了!”邓宁看都不看一眼饼,边砍树边说:“你吃吧!我不饿!”在饥饿疲劳的时候,食物对人具有很强的诱惑力。邓宁不敢看饼,生怕控制不住食欲,耽搁手里的活。 树林里一片漆黑寂静,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衬托出一股古怪的氛围。姜火提着斧子给自己壮胆,邓宁砍树的节奏明显减慢。两个少年默默无语,越寂静心里就越害怕。 附近传来一阵打斗声,二人迅速蹲在树下杂草旁。三条黑影转灯般打斗正酣。漆黑的树林里即使相距不远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凭借淡淡的月光观察身形影子。凑近些才发现原来是两个人在林间打斗。 瘦高个左手挟着一个小女孩,右手握一柄短刀。刀光闪过,杀气逼人。较胖的持一把长剑,剑影虚点如蝴蝶飞舞。两人旗鼓相当,交手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负。瘦高个忽然卖个破绽,虚晃一刀;胖个子挺身进逼,脚下稍不留神被枯枝一绊,持剑的右臂袖口挂在树枝上。胖个子略一使劲挣脱树枝,“吱”袖子一角留在翘起的树枝尖上,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往前一滑。瘦高个抓住时机凝聚全力反身斜劈。“啊!”胖个子一声惨叫,“噗…”喷出一口血。“咣锒”长剑坠地,身子左右摇晃直到再也支持不住摊倒在地。“张叔叔…”小女孩刚叫出第一声就被瘦高个堵住嘴巴。“呼呼…”瘦高个气喘吁吁,双眼象鹰一样警觉地扫视周围,显然元气大伤。 姜火、邓宁见过乱军屠杀手无寸铁的贫民百姓,却没看过高手对决。适才的阵阵杀气吓得两人战战兢兢。不知谁慌乱中踏断树枝发出尖锐的响声。瘦高个立刻握紧短刀,左手牢牢挟住小女孩,厉声喝道:“谁?出来!”拨开树丛,只见两个憨头憨脑的少年哆嗦一团。 瘦高个轻蔑地笑道:“你们俩是钟繇派来的?” 姜火、邓宁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问道:“钟繇是谁?” “哈哈哈,问得好!”瘦高个狂笑三声,“钟繇算什么东西?”接着刀光一闪直劈向邓宁。邓宁毫无反应,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刀锋直达颈部,但力气全无。瘦高个哈哈大笑:“原来是山里的傻孩子!我还以为是钟繇派遣来的呢。”若当时邓宁表现出非常人一般的反应,瘦高个必然是刀锋至、人头落,小小邓宁也就一命呜呼。其实邓宁当时已经吓呆了,所以没有任何反应。 瘦高个收起刀,轻声说:“小孩别怕,有吃的没?” 姜火掏出剩下的那块饼,什么也没说。 “很好!很好!”瘦高个轻拍姜火稚嫩的肩看上去很亲切,实际是试探姜火是否会武功。接过饼眉头微微一皱,暗道:这一块饼哪够吃啊!望了望左手挟着的小女孩,把饼掰成两块,将大的一块塞到小女孩嘴里,小的一块自己三下五除二吃光。 小女孩才嚼一口忍不住吐出嘴里的饼:“什么饼这么难吃?一股怪怪的味道。” “哼!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有得吃就不错啦,还嫌弃什么?”瘦高个恶狠狠地骂了几句,拿起刀在小女孩脸上左右比划。 只有姜火知道烧饼早被汗水打湿,一边偷笑,一边朝小女孩做个鬼脸。接着说道:“你一个大人怎么还欺负一个小孩子呀?” “少罗嗦,你就不怕老子一刀先割下你的舌头?”瘦高个转过身,吓得姜火直发抖。 姜火苦笑道:“反正你爱欺负小孩子。” 瘦高个突然挥刀劈向小女孩,嘴里叫道:“你要再敢多言,老子一刀先割掉她的舌头。” 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姜火急忙说道:“你不问我什么,我再也不说一句话。” 瘦高个恨恨地道:“你小子别以为这个小女孩是什么好东西。和她爹一样都不是好人。” 稍微休息一会,瘦高个问道:“这么晚你们两个不回家,在山里干什么?” 一提到家,两位少年就垂头丧气。“家?哪有什么家?我俩都是孤儿。”姜火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原来你们两个是来山上砍伐木材啊。”瘦高个望着码好的木头说。 “我们要盖一间小木屋。”姜火胆子比邓宁大点,邓宁不敢开口只有他来回答。 瘦高个笑道:“你们两个小子不要命啦。夜晚还来砍木头,小心遇到豺狼野兽把你俩叼走。” “明天一早我们要拿这些木头为李大婶搭一间小木屋。今晚一定要砍到足够的木材。”姜火扛起斧子开始伐木。 “你俩原来不是为自己建房子?哈哈,两个小子心肠倒是不错!”瘦高个夸道。看姜火和邓宁砍得差不多,他指着胖个子的尸体,喝道:“尸体埋了跟我下山!” 瘦高个拾起长剑,仔细检查埋葬的情况,确保万无一失才让姜火、邓宁引路下山。姜火扛起工具,邓宁把几根木头用绳索扎好结成套。两个少年用略显稚嫩的肩膀拖着木头滑行,缓缓下山。瘦高个左手拿刀剑,右手抓过绳索往肩上一送:“我帮忙把木材拖回去。这个小丫头由你们好好照看!” 月光下,姜火看清小女孩年龄和自己相差无几,圆圆的小脸,长长的小辫,虽然衣着朴素,但细黑的柳眉、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白嫩的肤色难掩富贵子女的气质。小女孩双手被反绑,嘴里塞着桃核,极力想说话却挣脱不开。再看那个瘦高个:瘦削的长脸、锐利的双眼、扁平的下颚、下巴一搓小胡子格外引人注目。姜火暗骂:这个小胡子一定是个坏蛋,绑架小孩还杀人。 回到屋里,小胡子讨了两碗饭,一碗强逼姜火给小女孩喂食,自己抓过另一碗狼吞虎咽。饭后,把小女孩绑在柱上,挪来一张方桌,侧挡住门。布置妥当后,小胡子蹿到窗下透过木窗观察四周静悄悄的,村民们都已熟睡,转身瞟视开始入睡的小女孩。然后斜身倚靠方桌牢牢抵死大门,剑尖在脚跟旁边划出一道显眼的横线,厉声喝道:“我爱梦中杀人。明天天亮前,胆敢跨入横线十步以内,当心小命不保!”将刀剑藏于身后。姜火、邓宁“哦”了一声,揭开帏帐回里屋睡觉。 躺在床上,两人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一合计决定先解救被绑的小女孩。姜火蹑手蹑脚踱到里屋门口轻轻挑起帏帐露出一道细缝,探出脑袋。小胡子恐怕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倒头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姜火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两人猫着腰悄悄移到柱子后面。小女孩惊醒,一双求助的眼神投向两人。姜火示意千万不要发声,慢慢掐出小女孩口中的桃核;邓宁解开绳索。三个人猫着腰钻进里屋。 邓宁低声问道:“小妹子,你是哪里的人?为什么被绑到这里?” 小女孩手指凑近嘴唇示意邓宁不要作声,顺手拉过姜火的手,右手食指在姜火掌心中慢慢写道:“救我”二字。手指和肌肤相亲,姜火只觉得细嫩的皮肤在掌心滑过,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邓宁全神贯注盯着小女孩的一笔一划,点头示意明白。抬头望着姜火,问他有何办法可以想想。姜火扫视里屋,忽然眼前一亮,也学小女孩在她掌心写道:“狗洞”二字。小女孩一脸茫然,向邓宁投来疑惑的目光。邓宁指指墙后角落,揭开一堆茅草,取出几块方石。一个半个人高的小洞豁然眼前。邓宁毫不犹豫,第一个钻出去,小女孩紧接着钻出来,姜火掂后。三个少年从狗洞里爬出来,飞一般跑出村子。 “真是谢谢两位哥哥!”小女孩擦拭脸上的墙灰,有一种脱险的轻松愉快。 “不用谢!”姜火红着脸,“我叫姜火,他是我兄弟邓宁。”邓宁微笑着点点头。 小女孩活泼的笑容写满脸上:“我叫钟兰宁。谢谢姜火哥哥,谢谢邓宁哥哥!等我回去叫爷爷好好酬谢两位哥哥!” 姜火心里默默念着“钟兰宁”三个字,若有所思。 邓宁呵呵一笑:“没什么。不用谢!” 钟兰宁看着姜火,突然问道:“姜火哥哥,你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不舒服?”姜火红得更厉害,不敢再看钟兰宁,随口答道:“没事…没事…” 钟兰宁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件闪闪发光的链子递给姜火:“姜火哥哥,这条金链子送给你!”看姜火还楞在那里发呆,硬塞给他,笑嘻嘻地说道:“下次见面时一定要见到这条金链子哟。”向两人挥挥手,说声再见,消失在夜幕之中…… “哈哈,人家送礼物给你,还不好意思!”邓宁看着姜火逗笑道。 姜火仍然凝视着钟兰宁远去的背影,手里紧紧攥着这条漂亮的链子什么话也没说。 走回村口,姜火一把拉住邓宁道:“我俩还要回去不是找死啊?那个小胡子找不到钟姑娘一定会发疯的。” “哦,那小火先躲躲。我独自回去。”邓宁双手抱着姜火的肩膀,神情严肃。 “什么意思?你不会这么傻得可爱吧。一个人回去找死?”姜火大惑不解。 邓宁冷静地说道:“我想过如果我俩都躲起来。小胡子醒来发现人不在,一定会拿村子的人们出气。你想想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要是发起疯来伤及无辜怎么办?” “早知道救人会搭上大伙的性命,还不如…”姜火说了一半觉得惭愧,继续道:“小宁怕不怕死?” “从襄阳逃到长安我已经九死一生了。听说你从天水到这里十死一生。”邓宁显得无所谓。 姜火随便道:“管他娘的,反正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先回去睡他娘的一觉,我只希望不要伤及无辜的村民。” 回到床上。邓宁翻来覆去睡不着,扭头一瞧姜火手里拧起那条链子呆呆地发神,低声笑道:“还是金的呢?那个什么钟…宁的还真有钱!” 姜火补充了一句:“钟兰宁!”假装满不在乎地提起链子:“什么金链子?不就是一条铜链子嘛。说不准连铜的都不是。” “呵呵,那就怪了。既然是一条铜链子,你还拿在手里当块宝似的。老实说这个小女孩和你好象年纪差不多,再过几年一定是个大美人啊!”邓宁象在试探姜火的心思。 姜火呵呵笑笑,轻轻说道:“我才十四岁呢。别胡思乱想了。我刚才是在想明天把这条链子送给小丫,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希望明天小胡子比我们醒得晚。”说着把它随手扔在枕头边,转过头还在凝视着链子。 “哎呀!我答应小虎子给他抓蛐蛐的。这么一折腾都搞忘记了。明天小虎子找我要蛐蛐,我拿不出来,又要怪我说话不算数了!不知道有没有明天?”邓宁记起白天的承诺。 睡梦中被惊醒。小胡子一手提起绳索,一手拿刀,怒气冲冲地望着两人:“你们两个臭小子!”扬起手里锋利的短刀,指着姜火大吼:“快说是不是你放走了那个小丫头?”小胡子见邓宁憨厚老实,不爱多话,认定是姜火所为。 姜火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挺起胸脯,镇静地答道:“是我放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我兄弟无关。要杀就冲着我来吧!” 小胡子大吃一惊,先前那个树林里哆哆嗦嗦的小孩突然间这么有勇气。 “不!是我放的。要杀就杀我吧!反正我们兄弟是无依无靠的孤儿!”邓宁见兄弟这么勇敢,也勇气倍增。 “你们两个小子欺负我不敢杀你俩?我想不明白你俩不找个地方躲起来,还跑回来送死。”小胡子气急败坏。 邓宁平静地说道:“你凶神恶煞。我们担心你发现没人,找无辜的村民泄气。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就杀我,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小胡子望着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心想:乱世之中想不到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胸襟。枉我自命英雄豪杰。今天若是杀了两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还称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小胡子假装挥舞短刀,见两个少年仍是毫无惧色,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气得飞起一脚把方桌踢个粉碎,转身怒向二人:“你们两个臭小子!知不知道为了那个小丫头牺牲我多少兄弟?”说完,眼里全是泪花。小胡子咆哮着一刀将大门劈为两截,怒气冲冲消失在夜色里。 姜火、邓宁想不到刚才凶神恶煞的小胡子不但饶过他们,而且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还当着孩子的面流泪,一时茫然。 一下,两下,三下…姜火很有节奏地劈倒一棵大树;邓宁忙着将原始树木锯成木料。小孩就是小孩,昨夜发生的一切对于他们似乎从未发生。 突然山下人嘶马鸣。姜火、邓宁急忙伏在山坡上,居高临下俯视村子。村子里闯入一队骑兵,为首武将金盔银甲,肩被披风,手中利剑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身后整整齐齐几排骑兵,铜盔铁甲,肩被披风,手握弯刀,威风凛凛。姜火、邓宁觉得以往路过的骑兵和这支队伍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为首的将军打量村里开始起来忙碌的村民。这时从后排上来一名手臂缠着红带的小兵,毕恭毕敬地呈上一块衣服的布料:“报告将军,这是今天清晨从山上的树林里发现的。” “糟糕,那是骑兵的斥候。”不知什么时候小胡子出现在两个少年的背后,也趴着注视山下,“百密一疏。昨夜居然没注意到那块袖口的布。”小胡子说这话时异常沮丧和懊悔。 将军接过袖布,表情非常难受:“这是张将军的衣服。贼人一定就在附近。把全村人赶到中央的日晷处集合!”大手一挥,后面的骑兵蜂拥入村,砸门抓人。整个小村鸡犬不宁。村民们被集中在中央的日晷处,每个人既无奈也迷茫。将军扬起手里的袖布,高声吼叫道:“你们这帮刁民!快说贼人藏在哪里?”骑兵队齐声呵斥。村民们吓得惊恐无措。瘦瘦的村长钻出来,不敢站直腰板,恭恭敬敬地对将军说:“官爷,小村没有什么贼人呀!真的,没有贼人!” 将军愤怒地跳下马,一把楸住村长的前胸,把瘦弱的村长提起,双脚悬空。“官爷,真的…没有…,就是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不…不敢…”村长语音断断续续,显然受不住将军暗暗使力。将军狂啸一声,猛一使劲把村长重重地摔在众村民面前,村长当场口吐鲜血,五脏六腑都摔得粉碎。“给我挨家挨户地搜!不能放过半点蛛丝马迹!”将军暴跳如雷,吓得在场的所有村民魂飞魄散。 “可恶!”小胡子恨恨地骂道。姜火、邓宁看到村长身亡,又气愤又悲痛。 不一会,一名小兵拿着一件物事上前报告:“将军,在一家床前发现这条金链子!”将军接过链子,惊讶道:“这不是二小姐的项链吗?莫非二小姐她…愚昧的村民,胆敢欺骗本将军。”紧紧握着链子,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喝道:“杀光这帮愚蠢的村夫!一个不留!”所有骑兵挥动手里的弯刀,高吼道:“杀光!一个不留!” 人群开始骚乱,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大屠杀。全村三十二户人家,无论男女老少全被肆意践踏在马蹄和弯刀之下,血流成河。哭泣声,喊杀声,求救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村子燃起熊熊烈火。 无辜的村民…无眼的弯刀…无情的士兵…这就是乱世的一场屠杀。 对于舞动屠刀的人来说只是微不足道地一场表演。 对于屠刀下呻吟的人而言以前听过,但一生只有一次,这一次就足够比任何苦难还可怕的经历。 生命的唯一性对于身处乱世的无辜百姓既可贵又可贱。 李大婶、张大伯、二牛哥、小丫、小虎子…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接二连三倒在血泊中,姜火和邓宁心如刀绞。 美丽平和的村庄,善良朴实的村民,还有急需修补的茅屋,比赛蛐蛐的承诺……一切如烟…… 两个少年泪如雨下,他们不敢再看,只有把头深深地埋在泥土里,双手捶着山坡硬实的泥土,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帮狗日的!”小胡子一冲动,内伤隐隐发作。这几天为逃避追兵,不知道杀死多少敌人,负过多少伤,即使昨晚发怒的时候内伤也没有发作,偏偏在这悲愤关头,内伤象针一样故意作弄。心伤?小胡子伸出宽大的臂膀遮住两个少年的视线,拽着姜火、邓宁从山坡后面离开。 远处燃起的烈火,升腾的黑烟。泪眼朦胧的姜火、邓宁眺望着渐行渐远的村子,一个生活了多年,转眼间化为灰烬的村子…… 第4章 管老头 熊熊烈火中,姜火拼命逃跑。身后一队骑兵咆哮着追赶他。四周充满凄厉的惨叫声。姜火身边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面容:李大婶,赵大叔,牛二哥,村长…小丫伸出一双稚嫩的小手紧紧抓住姜火的衣角,不住地大叫:姜火哥哥,救救我! 姜火只觉得两腿象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腿软无力,路越跑越长… “救命!救命!”姜火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又做恶梦了?”邓宁平静地问。 姜火擦擦额头的汗水:“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刚才又做恶梦了,已经是第三回了。”夜是那么的宁静,但姜火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邓宁苦笑道:“刚才我一直没睡。睡不着呀!一闭上眼睛,就闪现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还记得小胡子临走时说的话吗?” 姜火缓缓站起来,目视着远方,一字一句地说道:“生活还得继续!” “小胡子说得有道理。生活还得继续。可是我们现在该去哪里?何去何从?”邓宁情绪非常低落。 姜火拍拍怀里的银两,精神又振作了一点:“幸好小胡子临走时给了我们几十两银子,至少不会忍饥挨饿。有钱还怕没地方去吗?我们可以去大城市长长见识。对了,你不是经常说要去游遍七王都吗?” 游遍七王都一直以来是邓宁的心愿。自从读过《吕氏春秋》,邓宁就对七王都产生浓厚的兴趣。“七王都离这最近的就是长安。著名的张衡曾经写过《二京赋》,描写长安的繁华。我们就去长安瞧瞧!”一提起七王都邓宁就恢复了精神。 …… 姜火非常沮丧地看着邓宁:“小宁,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 “我们真要饿肚子了!呜呜…” “不会是掉了钱吧!” “我记起刚吃完饭被那个书生撞了一下,难道…?” “算了,小火。我们本来就一贫如洗,没有什么丢失的?生活还得继续!我们可以采野果,抓小鱼来充饥。天大地大,我就不信会饿死我们两兄弟!” “小宁,你真是想得开啊!没办法,生活还得继续!”姜火以一个苦笑结束一段对话。 长安城北十里有座送君亭。取自“送君千里,终需一别”之意。亭外大道旁全是紫竹林,竹林广阔幽静。当年赤眉军在长安外与新国君主王莽交战数日,箭支奇缺,遂伐紫竹造箭,大败新军。紫竹林外有座城隍庙,相传与黄巾起义领袖张角还有些渊源。 张角原是冀州邺城钜鹿一书生,少年时常游历长安。后来偶然得到一本《太平要术》。《太平要术》是一篇玄学奇书,共分上、下二卷。上卷主要记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之法;下卷乃登录画符治病,念咒降妖之术。此书原著作者不可考究,所载之法神奇玄妙,可谓天书。那张角学得该书的六成,便可呼风唤雨,画符治病,草木为兵。他游遍大江南北,为人治病,病者自愿酬谢,因此广施恩泽于民。百姓多有跟随其学医者,张角不论来学者资质如何一概收为弟子,弟子遍布天下。当时人皆称呼为“张天公”。张角在长安讲法时曾于城隍庙设立讲坛,后来张角弟子密谋起义,事情败露。长安官军围攻城隍庙,将一干人等一网打尽,然后把个庙宇砸得乱七八糟,禁止百姓到庙里进香拜神。城隍庙从此荒废多年,现在只剩下破破烂烂一尊神像,一个案台。几乎没有人来这城隍庙了。 一进紫竹林,姜火、邓宁就被眼前的景色所陶醉。邓宁抚摩着光滑的紫竹,赞叹道:“天底下竟有这么美丽的紫竹!”姜火哈哈大笑:“要是哪一天等我姜火有钱了,一定要在这里盖间大大的楼阁!”邓宁一拍姜火的脑袋,骂道:“少做梦了!你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居然想着盖大房子!”两人嬉笑着在竹林间流连往返。 突然姜火做出个小声说话的声音,然后以很低的声音说:“听,那边有动静。过去看看。”邓宁冷冷地说:“我现在厌恶打斗。要看你自己去看吧!”好奇心驱使姜火独自一人状着胆子,寻声悄悄跟去。 竹林中央一位40多岁年纪的中年人,头裹灰巾,衣着不甚整洁,眼睛闪现出怪异的目光,下巴不修边幅,胡子杂乱无章显得极为邋遢。另一位才20出头的青年,身着儒生打扮,气宇不凡,挥舞一把利剑和那中年人对峙。中年人脸上流露出一幅无关痛痒的神色,以鄙夷的目光死死锁住青年剑客,仿佛他身上的一尺一寸都在其掌握中。但是脚下丝毫不含糊,踏着八卦方位,内力由于步法而不断集中,周围的气场被他的雄浑内力所带起,气流也遵循着易经八卦的原理循环不休。青年虽然仗剑在手,但是脸上面无血色。对手强尽的气场正一步步朝他逼来,青年感到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只得左手划道圆弧,右脚后跨踏出一道弧线,同时右手收剑护住胸前,完全是一副防守反击态势。中年人嘴角微微挂起一道笑痕,仰头朝向竹林幽深的尽头,眼光转向其他位置,刚才通过内力牵动气场的比拼中已然掌握主动。对手的内力和战略已经逃不出自己的眼睛。青年于对手诡秘莫测的一笑无法判断虚实,晓得自己在临敌应变上处于被动,但一时间难以挽回局面,紧张得手心开始不停冒汗。 中年人没有进逼,而是送开气场,仰天长笑道:“年轻人,是谁派你来对付管某的?”透过笑声内力牵动气场,稳稳地把气场集中在一簇很小的范围内。 青年缓过神来,试图以内力重新收敛气场,扬声道:“曹丞相怕管先生到处奔波劳累,希望管先生能留在许都。”每说一句话,内力就恢复一分。 中年人名叫管辂。管辂又是一声狂笑:“你这小子准是北仕林荀或的门下弟子吧。北仕林三大高手——荀或、贾诩、钟瑶在管某眼中不屑一顾。你们掌门荀或见到我都要让我三分,你一个门生还敢这么大胆想在老虎口里拔牙。” 青年一听管辂如此狂妄,又害怕又愤怒。当时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应敌。青年是北仕林后辈中武功数一数二的人物,新近学得道家武学秘籍《乾坤诀》后以为天下没有几个敌手。因此独自追杀管辂,想立一奇功。口里骂道:“好狂妄的家伙!” 管辂笑着摇摇头:“管某向来都是这样狂妄。难道荀或没有给你们提起管仲。可惜可惜,荀或这家伙,天生奇才英年早逝。现在他的弟子就这么点能耐。也可惜了一代天才,武艺了得,教的弟子连他十分之一都没学到!”语气既带讥讽又含挑逗。 青年一时间无法保持冷静,怒火上冲:“你别诋毁我们门主。我师父荀攸要是亲自出马,你还有命在!”两大高手对决最忌讳心浮气躁,第一个回合中,青年就处于下风。 管辂重新凝聚内力,刹那间,气场带动,周围气流汹涌澎湃。飞身一跃,两脚如蜻蜓点水站在细细的竹叶上。轻功之奇,令人匪夷所思。居高临下左手一记绵绵掌力,气流如一道利剑破空袭来。青年纵身跃起,挥剑疾刺气流的边缘。这一纵身跃起是要躲避袭来的气流,一剑刺去是防止气流中夹杂后着。一退一守,大有名门武学讲究防守要有层次的道理。那知这一刺正好中计,先前气流忽然分为八股,上下左右前后,牢牢锁死对手任何退路,且沿着剑加速攻来。青年脸色巨变,根本没想到自己一跃看似躲避,其实是自投罗网,心里暗叹管辂武艺精妙。“叭”胸前,背心各吃了一掌,腰里一件东西悄然落地。青年顿感全身发麻,五脏六腑快要粉碎,口里喷出一彪血,身子往后一仰,一个筋斗栽倒在竹子下,周围竹子铿锵一声断为两半。 管辂凌空落下,站在青年旁边。看那件包裹的物事是本纸制书籍,左手轻轻一摆,一道气流打个旋,书哗哗翻起。“《乾坤诀》!看不明白,一本垃圾!”管辂袖子一甩,书裹着布巾呼噜滑进竹笋中。“哈哈哈哈”管辂狂笑三声,头发被风卷起,眨眼间消失在竹林中。 “哇,好厉害的…”姜火话还没说完就被邓宁堵住嘴,他立刻明白自己刚才的情不自禁会带来多大的麻烦。两眼只余下盯着管仲的背影。 邓宁也被刚才的对决所吸引,凑上前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小火,你刚才差点让管老头听到,那可就呵呵…” 姜火从竹子丛中串出来,跑到刚才打斗的地方,听到邓宁的话吃惊的回过头来:“管老头?这个称呼有创意。话说回来,他还真象个老头子呢。不过他的武功真是乖乖了不得!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青年就一命呜呼。我要是有管老头一半的武功就不得了了!” 邓宁呆坐在原地,冥思苦想着刚才的情景。姜火兴高采烈的拾起一件物事:“小宁,我们发财了。刚才那青年掉的宝贝!”一边嬉笑,一边打开表面的裹布。这是一本薄薄的书。单从封面上看只是一本很普通的书。东汉蔡伦发明纸以来,书还不是广泛流传,只有仕林、贵族们才买得起纸做材料的书。平常老百姓是买不起书的,尤其是战争年间,普通百姓连生活都没着落,更不论看书这种高雅的活动。姜火感觉自己从天上坠到地上,先时的兴奋劲一扫而空:“真倒霉,还以为是捡到什么金子一类的,原来是本破书!”连翻翻书的劲都免了,随手扔到地上。 “书?什么书?”爱书的邓宁一听说捡到一本书,如获至宝。从地上拾起书,慢慢阅读,还没读几页,脸上就流露出狂喜的神色:“小火,我们真的捡到宝贝了!” “一本破书亏你把它当宝贝。”姜火不相信地说。 “这是本《乾坤诀》。道家不密传的武学瑰宝。”邓宁没有再理会姜火,全神贯注的阅读《乾坤诀》。 姜火听得目瞪口呆:“真的?这本不起眼的书居然是武学秘籍?”快步上前友好的拍拍邓宁的肩膀说:“世上先有识马的人,然后才有宝马。这本书只有落到你这种读书人手里才是密宝,要是落到我姜火手中还不成了随地乱扔的垃圾。” 夏夜蛙鸣。城隍庙中,姜火、邓宁正烤着刚刚抓来的六条小鱼作为晚餐。两人一人一条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鱼一边谈论着乾坤诀上的深奥武学。熏香的烤鱼气味惹得屋梁上的管辂馋得口水直流。管辂心里暗骂:这两个小鬼口福不浅,居然凭着一堆火烤出这么香的鱼。管辂趴在梁上,随手捡个小石子瞄准姜火“艘”的一掷正中他的后背,力道掌握得恰如其分。“谁扔我?”姜火愤愤的站起来环顾四周。庙里没有任何动静,外面蛙声一片。管辂不禁暗笑,又抓颗小石子轻轻掷向庙门边。“什么响声?”邓宁、姜火惊叫起来。两人壮着胆子走到庙外想看个究竟。管辂捂着嘴偷笑,从梁上轻轻巧巧地跳下来,不发出半点响声。他一手提起一条烤熟的小鱼,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热烘烘的鱼烫得管辂直吹气。“真香啊!管某运气好遇到这两个傻小子,今晚有口福了!”他又抓起另一条烤熟的小鱼,飞身纵上屋梁,躲在梁上漆黑的角落大口大口享受着美味。 “真奇怪呀!外面没人,难道是…”两个少年喃喃说道,象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姜火最先发现烤鱼少了两条,吃惊地望着火堆旁:“奇怪!怎么少了两条小鱼。刚才明明还有四条。”“是啊!怎么少了两条鱼?难道是被野猫拖走了吗?”邓宁诧异地说。“喵喵”管辂压低嗓音假装猫叫,声音仿佛来自庙外。姜火恨恨地骂道:“还真是野猫偷了去!这该死的野猫!”“还好。这猫还不算太嘴馋!居然只偷了两条!”邓宁安慰着兄弟。 管辂吃完两条鱼觉得不过瘾,随手擦擦嘴,方兴未艾,将鱼骨头轻轻向下一扔,正巧掷到火边。两个少年不约而同站起身,盯着黑暗的屋梁。管辂趁两人望着屋上,轻轻从二人身后跳下来,伸手去摸正在烧烤的一条鱼。“什么人?”邓宁突然转身一眼发现有人偷鱼厉声惊叫。“管老头?”看清面容的姜火、邓宁几乎同一时间惊叫道。想到黄昏时管辂击杀荀门弟子,两人吓得战战兢兢。 管辂赶紧缩回手,右手支撑着头,身子斜歪,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火光照在管辂红红的脸上,不知道是否因为作为一代宗师的管辂被后辈发现偷鱼而脸红,还是因为火光的照射使其脸红。“两个小子不要害怕。我只是闻到鱼香味就跑来了!”管辂轻描淡写,好象只是刚刚出现的样子。 姜火壮着胆子问道:“管老头,鱼…”忽然想起老头这个称呼实在不雅,担心触怒管辂,话到嘴边咽了下去。管辂哈哈大笑:“管老头?这个称呼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呢。呵呵,我真的有你们两个小鬼说的这么老吗?”管辂这一笑把整个气氛变得轻松。“管老伯,鱼是你吃的吗?”邓宁指着火堆边的鱼骨头问。管辂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反说道:“管老头。这个叫法特别!我喜欢!你呀,干脆别叫我老伯,继续以前的叫法就是。”接着指指鱼骨头,说:“想不到你们的手艺还真不错。没有调料照样把小鱼烤得这么香啊!我刚才实在是忍不住我的嘴,嘿嘿!”已经承认身为一代宗师的管辂居然偷吃后辈的小鱼,如果传出去一定成为天下人饭后谈笑之资。 姜火其实非常好客,听说赞美自己的手艺高超,拍着胸脯说道:“这些小鱼是我烧的。要是有调料,我保准做得比现在好吃一百倍!”管辂伸起大拇指赞道:“生姜。你的手艺真是了不起,了不起!”邓宁拿起一条鱼,递给管辂:“老伯你请再尝尝。”管辂虽然嘴馋也不敢当着后辈再吃:“小凳子。以后再叫我老伯,小心我揍得你鼻青脸肿。”话语中全是和蔼。 管辂见两个少年发自内心的好客,心里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今晚吃了你们的鱼真是不好意思罗!明天我给你们些好玩的。”两个少年都拒绝不要。管辂心道:看来两个小子倒是有所求于我了,我倒试试他们是否真心不要。问道:“天下没有难倒我管辂的事!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吧!”姜火、邓宁觉得请人家吃条鱼算得了什么,不约而同答道:“吃条鱼算什么?我们兄弟不需要什么。” 管辂一听,呵呵笑道:“你们两个知道我管辂是何许人吗?”两人摇摇头。管辂顿时觉得大名鼎鼎的自己居然不为两个小孩所知,真是一大憾事。得意洋洋地说道:“天下人称‘算无遗漏,通晓过去未来。天下第一神算’的管辂就是我!” 姜火哪里相信:“你是天下第一神算?不会是信口开河吧?”说罢捧腹大笑。 管辂毫不发怒,对邓宁说道:“凳子,你信吗?” 邓宁不相信地回答:“你说是就是吧!” 管辂于是打开话匣子,从青年时为安平太守王基妻除病到诸葛原三物三盒的考验;从乡中老妇失牛复得到赵颜请南斗北斗添寿……将自己生平算的经典一一介绍。讲来滔滔不绝,神乎其神。姜火、邓宁半信半疑。管辂好胜心强,见二人不相信,问道:“你们要是不信。只需要报上姓名,我就能知道你们出自何方?” 姜火首先报了姓名。管辂微笑道:“其实梁上听你们说话就知道你们两个小子叫什么名字了。生姜,西北人…”管辂不直呼其名,只叫他外号,“我看是天水人氏。对不对?”姜火点点头。接着管辂又笑道:“小凳子,襄阳人。对不?我可没算错吧!”这一下不由得二人不信。 姜火心服口不服:“大概你事先知道我们兄弟的来历。我还是不信。除非你能算出最近发生的事。”管辂骂道:“你这生姜,简直是强词夺理。好吧,谁叫天底下没有能难倒我管辂的。”从姜火、邓宁上山砍材到解救钟家二小姐,直至村子惨遭屠戮,一一道来。如同管辂亲身经历一样。姜火、邓宁回想往事,都默默无语。心里的痛再一次刺激着两位少年。管辂安慰两人不要过于自责,这一下二人对管辂的神算佩服得五体投地。 管辂见两人这次心服口服,非常得意。姜火、邓宁毕竟少年好奇,都恳求管辂给自己预测未来。管辂本以为只是想吹捧自己,不料这下引火烧身。要知道给人算命对于管辂来说是违背“天机不可泄露”的大事,因此轻易不会出口担心道破天机。这下两个少年强拉着自己预测命运,要是不算于理上过意不去。管辂望着地下的鱼骨头,自言自语:“都怪自己嘴馋!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你们谁要先算?”管辂问道。 “我先!”“我先!”两人争着抢先。 管辂道:“嘿嘿!那可不行!所谓一心不可二用嘛。你们先讨论讨论,等我吃完鱼,你们也差不多讨论出结果了!”说完抓起一条鱼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等到一条鱼下肚,又问道“现在谁先来?” 姜火道:“小宁先算!” 邓宁道:“还是小火先来!” 管辂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刚才抢着自己算,现在抢着让别人算。真是怕了你们!这样吧,谁年长谁先!” 邓宁长姜火两岁,自然先算。管辂冲姜火道:“我算命关系一个人的终身命运,旁人先要回避。外面青蛙吵得人耳朵受不了,你去捉些青蛙来。明天烧了好充饥!”支开姜火。 等邓宁报上姓名和生辰八字。管辂双膝盘坐,两手托在膝上,双眼紧闭,深深运气。整个人刹时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对于周围的一举一动,一点也不去理会。邓宁看到管辂全身散发出一股惊人的灵气,不敢打扰,也就静静地坐着。 天人合一的境界,天下能晋入者寥寥无几,以管辂目前的境界实在是天下高手难望项背。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管辂挣开眼睛,双眸闪现着一道极其微弱不为人察知的金光,随即逝去。“小凳子。个人有命,不得强求!”管辂的开场白极含哲理。 第5章 野蛮女孩 管辂看着邓宁殷切期盼的眼神,慢慢站起来,望着漆黑的夜空。继续说道:“从你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测算,你的资质平平,要论将来的成就…”管辂顿了顿,因为他明白邓宁心里渴望将来成为出人头地的英雄好汉。 邓宁禁不起管辂这般慢慢吞吞地吊胃口:“管老伯,我将来是否能成为一个大名鼎鼎的英雄人物?”看来管辂算得没错,邓宁小小年纪就胸怀大志。 “小凳子。不要叫我老伯,我倒喜欢你们两个叫我管老头。哈哈!“管辂越发给人亲切和蔼与击杀荀门弟子时的狂妄正好相反。令人难以捉摸管辂的性格。 邓宁答道:“当初还是我起的这个外号。现在我觉得再叫你‘管老头’实在是很不妥当。” 管辂仰天长笑:“我生性放荡不羁。我觉得你们叫我管老头,听着舒服!你如果还叫我老伯什么的,我可真的要翻脸了!”字语间还带着童真。“小凳子。你这人生性憨厚朴实,善良和蔼,温文儒雅;言行间很有儒家弟子的潜质。虽然我痛恨荀门那些无稽弟子,但是对于圣门儒家却是十分尊重的。” 邓宁没料到管辂居然对自己的性格评价如此之高。 “可惜啊!可惜!人的命运往往与性格不成正比。你生性不错,可是将来命运恐怕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平凡人罢了。”管辂也是心有不甘,“你的生辰八字是不是记错了?”连管辂都想推翻先前所算。 “我记得清清楚楚,不会出错。”邓宁斩钉截铁地回答,“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碌碌无为就…”邓宁提起碌碌无为,本来放松的心情还是忍不住绷起来。无意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失望之情。“要是自己努力奋斗能不能改变命运?”邓宁突然提出一个棘手的问题。 “难!很难!自古以来天命不可违,非人力之事!”管辂精通易经八卦,深晓一个人的命运是上天注定,要违背天命?他只觉得难于上青天。管辂仍旧远望着夜空,认真地说:“当今乱世,年轻人本应该有一种雄心壮志,为天下苍生寻找一条拯救之路。这样的想法很好,无可厚非。不过话又说回来,想在乱世中做一个丰衣足食的平凡人其实才是不少英雄豪杰最终所向往的。能成为这样的人真的也是不容易的事啊!” “天命注定。做一个平凡的人也算是我的福气。看看小时侯路过襄阳,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为了生存…”回忆小时见到的惨状,邓宁不想再说下去。乱世当真要丰衣足食其实很难。 管辂呵呵一笑:“人生就是如此。命运上天注定,个人有个人的生死富贵,最后看你自己怎么对待。如果能保持一种平常心去对待,命运似乎无所谓公平与否。”这些话需要有很强的领悟力,管辂不知道以邓宁的年纪能不能理解,象个读懂世事的老江湖不厌其烦。 邓宁点点头,似乎明白这一通道理,又似乎还考虑着什么。这次连算无遗漏的管辂也微微感觉他的点头自己也难以琢磨。 “还有一件事情…生姜这小子也该回来了吧!”管辂本想提及邓宁手里的乾坤诀,欲言又止。话音刚落,姜火提着一口袋青蛙欢天喜地的跑进庙。 管辂拧了拧口袋,喜道:“好小子,去了这么半天才抓回这点青蛙。你想想青蛙就那么点肉,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我可是付出沉重代价的,你还嫌少。真是‘坐着说话腰不疼’!”姜火伸出一双手指青肿的手,显是被青蛙毒液所伤。 “什么事大惊小怪。不就是被青蛙小弟咬了口么。”管辂抓起姜火的手,暗运内力,左手贴近青肿的皮肤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姜火体内。姜火感觉手不象先前痒痛,如浴春风。看那青肿的手逐渐恢复正常,只有指尖一团红黑。管辂拾起一根鱼刺火焰中消毒,往姜火十指一戳,说道:“忍住,别怕疼!”疾如闪电,刺穿指尖,挤出淤血,左手运功,伤口不片刻自然愈合。两位少年万料不到管辂还懂得运用先天真气排毒疗伤,心里更加钦佩。 姜火活动两手,惊喜道:“了不起呀,管老头!快给我算算未来,看我将来是做万人景仰的将军还是定世安邦的丞相。” “真是少年痴狂!”管辂让姜火报上姓名、生辰八字,默默沉思片刻才徐徐说道:“今日天色快到子时,正是阴阳交替之际。预测未来不准确,还是等明天清晨再算。”言毕飞身上梁,俯视二人道:“你们两个不要再来打扰我休息。” 姜火嘟着嘴,郁闷之极:“我一回来就到子时,早知道少抓些提前回来。”蹲下身见邓宁手持小竹棍拨弄火堆,笑问道:“小宁,管老头怎么评价你的?什么时候成为一个惊世骇俗的大英雄啊?”邓宁只顾盯着火焰,拨弄小棍,毫不理睬。姜火抬头再瞧梁上的管辂倒头横卧睡得真香,阵阵鼾声从梁上传来。姜火摇头咕哝:“这老头真奇怪,在屋梁上不粘天,下不着地,居然比在床上睡觉还舒服。”一边咕哝,一边选个干净的地面倒下大睡。 第二日清晨。两位少年挣开朦胧的两眼。姜火伸个懒腰,打个呵欠,仰视屋梁,轻声唤道:“管老头,该起床罗。起床了!”喊了一阵无人答应。邓宁仔细观察屋梁,哪里还有什么管老头的影子。 “好啊!管老头说话不算话。咦,这是什么…”姜火无意间瞥见庙墙上用尖物刻着几行小字。“管老头怎么会说话不算话。下面几句是生姜的未来命运,望本人看后擦掉。”姜火一字一句念道。邓宁转过头不屑偷看。姜火看了两遍垂头丧气:“我不信!管老头就会骗人。不相信,要不他怎么大清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墙上清晰地写着:生姜,天资一般。他日只是个小有名气的厨师。将军?丞相?英雄?难!天意如斯,何苦强求!生姜、凳子保重!你们手上的乾坤诀亦正亦邪,修炼无益。最后落款:管老头。 姜火恨恨地擦去字迹,拉着邓宁说:“别信管老头!他这个人颠三倒四,希奇古怪。傻子才会相信他是‘天下第一神算’。奇怪,他连我们捡到乾坤诀都知道,也够神的。走吧,忘记这些!长安在向我们招手呢!” 古都长安矗立眼前。长安,雄伟辉煌的宫城。四门大开,守卫全副武装,长枪在手威武雄壮,城内外车水马龙,极为热闹。长安自秦朝以来历经三朝,早已是名闻遐迩的帝王之都。当年刘邦建国询问朝中群臣迁都何地。留侯张良认为长安关中之地左有崤山、函谷关;右是陇蜀群山,卧野千里;南面有巴蜀之富饶;北面有胡宛之物产;三面险固,向东顺黄河、渭水而下可以控制中原诸侯。高屋建瓴之势可以北攻河内,东进洛阳,南向宛城。更兼经济繁华,人口众多,乃兵家必争之地。 “想当年秦始皇灭六国天下独尊,才有这盛世长安的由来。真不愧为天下第一都啊!”邓宁长嘘一口气,激动不已。姜火激起万千豪迈之情,高呼:“长安,我来了!”欢呼雀跃地冲进城门,引得四周的人上下打量两个乡下来的少年。 长安城里游逛了几条街,看看日落西山。肚子开始呱呱乱叫。两人漫步来到一家客栈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乞丐,脸上粘满灰土黑黑的,从客栈的一桌客人吃剩下的饭菜中偷了一个包子藏在怀里,老鼠般蹿出客栈。老板见了可怜小乞丐,也就不去理会。谁知小乞丐摸出包子,扔向客栈外的一条小狗,嘴里天真的召唤:“小狗吃吧,别浪费!”好心的老板看了以为小乞丐故意气他,火冒三丈,几步出门一把扭住小乞丐的瘦弱的胳膊。小乞丐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打人了!老板打人了!要出人命了!”这么古灵精怪的小乞丐老板对他无可奈何,只得苦笑。周围好事的人们全都挤上来瞧热闹。姜火、邓宁凑上前想看个究竟。小乞丐假装呜呜大哭,嘴里叫着:“有人欺负我!有人欺负我!”抓住老板的手死活不肯放。老板指着地下的包子,找众位围观者评评理。人群里有说小乞丐不对的,有说老板大惊小怪的。众说纷纭。 突然一双手出来,一把抓住小乞丐,一把抓住老板。“老板,你就放过这位小孩子吧。包子的钱我来负!”说话的是姜火,想起小时自己也做过几年乞丐的乞讨生活,称呼小乞丐为小孩。老板松开抓着小乞丐的手,扭住姜火:“一个包子两文钱,你有吗?”见姜火两手空空,反问道。“这个钱…”姜火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才记起自己是打肿脸冲胖子。小乞丐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老板,我们兄弟没有钱。帮你干活行吗?”邓宁上前勇敢地说出自己是身无分文。老板心肠不错,又见店里生意红火,再看两个少年憨厚老实,笑道:“那你们给我打打杂活,我管你们三顿饭。”招呼店里一位伙计带两人进去。两人喜出望外,跟着店伙计去了。人群里有赞老板热心的,一些本想用餐的客人就三三两两进店照顾生意。 姜火、邓宁做些端盘子,斟酒送菜的杂活,忙得不亦乐乎。只听得一间桌子几个客人谈论起管辂,引得两人竖起耳朵。其中一人道:“管辂听说算命看相好生了得。想当年诸葛原拿三个盒子考问他…”另一人笑道:“唉呀,我们运气不好没遇到他。要是有幸遇见找他算算未来,下半辈子的事都不用自己操心了。” “你以为管辂那么好遇见。听人说他一般给人算命几分钟就把一个人的过去未来全盘拖出。要是让他算上半个时辰,恐怕只有当朝皇上和曹丞相才有这个福气。”“酒楼客栈勿谈国事…”说到后来声音细小,怎么听也听不清楚。姜火、邓宁想到管老头“天资平平,碌碌之辈”的评价,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 客人全部离去,几个伙计才开始用饭,两人又累又饿,各吃了几大碗。老板安排一间窄窄的杂货房给二人睡觉。邓宁忙得多,累了躺在茅草铺的地上。姜火坐在门边仰望星空。 忽然白天那个小乞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脸上还是涂得黑黑,嘻嘻一笑:“你叫什么名字?刚才还要感谢你替我解困。” 姜火微微一笑:“我叫姜火。没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屁大点事却要把自己当成英雄,编谎话的功夫姜火一点也不差。 小乞丐上下打量姜火,又问:“你多大了?” “十四岁。你呢?”姜火不假思索。 小乞丐笑道:“我叫小乞丐。以后就叫你姜火哥哥了。” “叫我哥哥?”姜火有些不大习惯。 小乞丐眼睛眨巴一下:“难道你嫌弃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小乞丐?” “小乞丐算什么?乞丐以后还能成为万人景仰的英雄豪杰呢。我小时侯也做过乞丐。幸亏村长他们收留我。可惜…”提起伤心的往事,姜火忍不住热泪盈眶。 小乞丐惊奇地望着眼前这个憨厚的乡下小子,决不曾想到这么一个傻小子居然还要做英雄。换作其他人没准会笑掉大牙。“男子汉大丈夫还会哭鼻子。真是羞死人!走,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姜火毕竟是年轻人贪玩,进屋见邓宁熟睡,不好打扰他,轻轻掩上门和小乞丐钻出客栈。 长安城的晚上,街道很热闹。姜火和小乞丐穿了几条街来到永乐宫殿的护城河边。草丛中不时传来蛐蛐声,给这个宁静的河边增添无限音乐。“我们来抓蛐蛐比赛。姜火哥哥你会不会斗蛐蛐?”小乞丐停在草丛边上。说到抓蛐蛐,正是姜火的拿手好戏。姜火嘿嘿一笑表示同意。小乞丐在草丛里搜索。“抓到了!抓到了!好大的‘黑头将军’。”小乞丐兴奋得跳起来,正巧碰到姜火的手,头巾不小心滑落,露出一头清幽的绣发。分明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姜火见小乞丐突然变成一位细细脸,柳月眉的小女孩,惊得目瞪口呆:“小乞丐,你原来是女扮男装呀!”小女孩轻轻整理两肩披着的绣发,反问道:“难道规定不许女扮男装?我扮得不象?”“象极了!扮得真是逼真。”姜火不住赞道。小女孩转过身梳理头发,用头巾束好。再转身只见姜火站在小河边弯腰去捧着一手清水走过来。好奇地问他:“你这是做什么呀?”姜火傻傻地笑着说:“女孩子应该爱美才对。你看看你怎么把自己的脸搞得这么脏兮兮的。来,用河里的清水洗净脸。”小女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我喜欢把脸整这么脏。你管得着么?”姜火尴尬地笑笑,自己洗脸:“那我自己洗脸好了。”清水浇在脸上,感觉一天的疲劳渐渐消散。 小女孩扬起手里的黑蛐蛐,骄傲的说:“你敢和我的‘黑将军’比试比试吗?本小姐还从没输过呢。”姜火也是年少气盛,哪里经得起这种激将法,摸出一个大头蛐蛐,不服气道:“比就比!谁怕谁!” 小女孩歪着下巴,狡猾地说:“那好,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如果赌钱那我自认倒霉。谁叫我身无分文。”姜火猛然想起小女孩也是个小乞丐,想到自己说起赌钱,暗笑自己傻。 “赌钱。知道你没有还和你赌?”小女孩蹲下身,一只手在草丛的泥土上擦几下,伸出灰黑的手指,狡猾地笑着说:“谁要输了,就在谁的脸上涂成个大花脸。呵呵!”怕姜火反悔补充道:“看你刚才才把脸洗干净。八成你怕把脸弄脏,不敢来了吧。” 姜火乐道:“你要输了就在你脸上也抹得黑黑的,不许反悔。” “本小姐怎么会输?到时候看看你的脸就知道了!”小女孩充满自信。 谁知道姜火是斗蛐蛐的高手。在他调教下,大头蛐蛐频繁进攻最后打得黑头蛐蛐落花流水。 “斗蛐蛐也要讲究战略战术的。”姜火洋洋自得。左手学小女孩刚才的动作依样画葫芦,手指抹黑,伸向小女孩的脸,笑道:“对不起的很了!看来今天你的脸比天空还黑了。等会我帮你舀水洗干净。” “你敢!”小女孩一巴掌“啪”重重砸在姜火脸上,顿时打得姜火头冒金星。五根手指印深深地烙在姜火脸上。姜火只觉得脸上仿佛火灼烧一样痛。怒火上涌的姜火高高举起右手,准备回击。小女孩呜呜先发制人,好象受到委屈似的大哭起来。这下子姜火再也狠不下心来教训这个刁蛮的小女孩。“好男不跟恶女斗!”姜火松开手掌慢慢放下,心里觉得既委屈又生气。 “我,我…你还疼吗?”小女孩关切地问道。 姜火捂着火辣的脸,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奔向客栈。 第6章 虚竹的臭棋 天不亮老板就把姜火、邓宁催促起来干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客栈里走进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老板一见来了个衣着干净的小姑娘猜想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满脸堆笑,急忙吩咐姜火、邓宁好生招待。小女孩高声叫道:“老板,今天本小姐请两位小哥用餐。你快去多拿两盘点心,再来两瓶上等佳酿。”一位贵宾变成三位,这生意真的划算,管他是什么伙计不伙计的。老板一盘思,大喜过望,接过邓宁递上的果盘,夺过姜火手里的抹布,顺手塞给其他的伙计。然后亲切地帮两人整理衣服,笑呵呵地说:“人家小姐请客是你们天大的福分!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去坐好。”一面吩咐厨房再上两盘早点和两瓶好酒。 小女孩关切地问姜火:“都怪我不好!你的脸现在还痛吗?” 姜火抚摩着青肿的脸,淡淡地回答道:“没什么。不痛了!” 邓宁惊讶地望着姜火:“小火,你们俩认识?”再看小女孩感觉面熟,似乎哪里认识。姜火哪里也忘不了介绍自己的兄弟邓宁。 小女孩举起一杯酒,先敬姜火:“姜火哥哥,这杯酒我先敬你。昨晚真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对!”姜火虽然心里不服,还是假装坚强,一饮而尽。 接着小女孩又斟了一杯酒敬邓宁。邓宁推辞不会饮酒。小女孩哈哈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不饮酒呢?”姜火知道邓宁从不饮酒,但现在不喝点也说不过去,劝邓宁少喝一口。邓宁红着脸一口酒咕噜下喉,顿觉酒气上涌忍禁不住,“哇”的一口全吐出来。惹得周围伙计捧腹大笑。小女孩满脸怒气冲店里人嚷道:“笑什么笑?没看见不会喝酒的么?难道你们天生就会喝酒?”“不好意思,我真不会喝酒。”邓宁样子非常难堪。姜火夺过放在他面前的一瓶酒,豪气干云道:“我兄弟不会饮酒。这酒我代他喝。”小女孩似乎还想刁难:“这酒也能代替么?哪有男子汉不喝酒的?”姜火捧起酒瓶严肃地回答:“莫说是一瓶酒。就是为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也能代替得!”小女孩担心话说僵,笑道:“有这么好的兄弟,我不放过邓宁哥哥也不成了。” 两个少年哪里吃过这般美味可口的早点,一个个狼吞虎咽,两大盘点心一扫而光。小女孩又吩咐增添几样爱吃的点心。 酒足饭饱之后,小女孩开心地说道:“这几日大汉公主要出塞匈奴南单于呼厨泉。长安城就是出塞大漠的最后一座汉人的都市,等到西出阳关就进入传说中的大草原。所以这几日长安城很热闹。” “出塞匈奴?小宁,你读书多。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姜火现在后悔自己读书太少。 “当年汉高祖皇帝因为匈奴屡次犯境,头痛不已。后来采用‘和亲’政策,把宫里的公主远嫁到匈奴,给匈奴单于为妻…”邓宁还没说完,小女孩打断谈话,叫道:“快走。今天永乐宫前大名鼎鼎的‘智囊’荀攸伯伯…”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紧张得望着两人。两人没来得及反应,小女孩才松了口气:“匈奴单于手下的‘棋圣’要和荀攸对弈。我们也去瞧瞧是大汉的‘智囊’棋术精湛还是匈奴的什么圣的厉害。” 邓宁一听观看高手对弈,喜从天降,兴奋得跳起来,巴不得马上就到永乐宫。姜火本来没什么心思和刁蛮任性的小女孩去观棋,但晓得邓宁痴迷围棋,硬着头皮跟着小女孩奔向永乐宫。 永乐宫前早已人山人海。骄傲的匈奴单于为了在天下百姓面前显示其击败汉室拥有‘智囊’之称的荀仕林门主荀攸,特意请求当朝魏王将棋局设立在长安永乐宫,并且准允普通百姓观摩。因此三个孩子才得以挤进人群看个清清楚楚。 一声齐叹,匈奴代表所谓“棋圣”莫徒子庄严地走出来。莫徒子衣着华贵,气宇非同寻常。人群中微微有些骚乱,大家挣着想看清这位来自大漠草原的名人。莫徒子手一扬,人声顿时噶然而止,足见其魅力之高,气势之盛。 又是一阵欢呼,号称魏王帐下的‘智囊’荀攸在众人千呼万唤中徐徐出现。 荀攸字公达,颖川颖阴人。曹操起兵兖州时从其叔荀或一起投奔曹操。荀或天生聪颖,智谋无双,更兼治国有方,深得曹操器重。曹操曾赞其乃“吾之子房”,连曹操最为欣赏的郭嘉都没能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足见荀或之才。叔侄二人创立荀仕林,与贾诩、钟瑶的京都仕林,江东张昭、顾雍的江东仕林并列为当今儒家三大仕林。所谓仕林都是些精通礼义,在地方辅佐诸侯治国的一些儒家文人墨客。荀攸方正的脸庞,眉清目秀,胡子青幽不杂不乱,哪里看得出是五十开外的人。举手投足间,给人一股莫可明状的智者形象。邓宁凝视着荀攸,小小心灵油然而生一种崇敬之情。姜火不住赞叹眼前两位高手风采。小女孩却害怕被人发现一样,躲在人群里,跟在姜火后面,不时环顾四周。 当御赐官员宣读圣旨,所有在场人一齐跪下。惟有匈奴莫徒子及其随从高傲地站在原地,对汉朝的圣旨持有保留的权利。小女孩见匈奴人这般傲慢无理,有些生气,默默许愿让荀攸伯伯好好教训教训这位大漠“棋圣”。圣旨宣读完毕,一切礼仪结束。 棋局正式开始。宽大的棋盘上,横竖各十九条平行线,构成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但凡棋手无论水平高低都必须在这小小棋盘上对弈搏杀。棋盘虽小,但也如天下可再分为九个部分,行如天下九州:左上角凉州,左边雍州,左下角益州,上边冀州,中腹司隶、兖州、豫州,下边荆州,右上角青州,右边徐州,右下角扬州。棋盘九个黑点称为天元,如同九州中心都市,战略地理重要性不言而喻。 荀攸和莫徒子起手各占险要。一局棋仿佛两军对垒,于天下形势各藏谋略。方寸之地,弹指之间,攻防互见其效。莫徒子意定神闲,喜怒不闻于色,看上去胸有成竹。反观荀攸,如同一墩佛像,纹丝不动。全盘棋势了如指掌。两位高手相持中盘,旗鼓相当,各有攻守。 这棋局看得邓宁直叫爽。姜火不懂围棋看不出什么,小女孩只是初学者也窥不出门道,只有邓宁目不转睛盯着棋局变化,不时拉着姜火的手轻声喝彩。旁人有看热闹的,有慕名前来的,有欣赏棋艺的。络绎不绝。 中盘对峙,棋局呈现胶着态势。突然间,莫徒子狂笑三声:“荀先生行棋如波涛汹涌,大开大盍。不愧是魏王帐下的‘智囊’。”荀攸还是保持沉默。莫徒子道:“以目前的棋局看来,形势正如当年魏王大败袁绍的官渡之战。荀先生的行棋运子正如当年的袁绍,排山倒海,给人以千军万马,气吞中原的态势。”荀攸听到提起当年官渡之战觉得新鲜,淡淡答道:“我棋道向来如此,长于气势压倒对手。不过比起好谋寡断的袁绍,真是抬举荀某!”官渡之战曹操以弱胜强堪称经典。荀攸说起袁绍不屑与之相提并论。莫徒子白子在手,成竹在胸:“荀先生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无论攻与守给人一种压迫感。然而百密必有一疏,战线太长难免露出破绽。”言毕,白子落下,稳稳钉死在中腹一块犄角之处。口中念道:“哈哈,你的乌巢恐怕不保。”棋局如同战场,对弈仿佛对决。一子的失算就会影响整个棋局,所谓“一着错,满盘皆输”。荀攸知晓莫徒子的鬼蜮把戏。原来莫徒子深知荀攸叔侄当年曾经跟随曹操经历过官渡之战,因此言语中把荀攸比喻为袁绍,把自己比做曹操。显然这位来自南匈奴的“棋圣”对于“心战为上,攻战次之”的兵家哲理运用起来随心所欲。荀攸具有大家风范,这点刁虫小技哪里能起作用。 但是眼前的局面不容乐观,荀攸紧皱双眉,额心上越微开始出汗。邓宁在台下全神贯注盯着棋局的一举一动,见荀攸忽然眉头变化,也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荀攸亲身参与过官渡之战,且身处曹操这边。官渡之战胜负的转折点就是夜袭乌巢,兵贵神速,只一夜间扭转乾坤。棋局也正如此,匈奴棋手的白子成功突破中腹地带,几乎给予荀攸黑子致命一击。“怎么办?乌巢失守!乌巢!”荀攸将棋局形势联系到当年官渡之战时正巧中了莫徒子的诡计。越想到夜袭乌巢,荀攸就越没有应策之法。沉默…沉默… “哈哈哈!”莫徒子得意地大笑,丝毫不把汉室朝臣放在眼里。荀攸只觉得这盘棋赋予太大的压力,面对匈奴人的挑衅,心理包袱渐渐加重。脸色开始发青,万般无奈之下,长叹一声,持着黑子的手不是朝向棋盘,而是慢慢朝向棋盒。这是弃子认输的前兆。 邓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喊道:“中腹九退,四进!”声音不大,但对于内力深厚的荀攸来说如铜钟告警,听得一清二楚。莫徒子脸色大变,眼光狠狠地瞪向邓宁,充满杀气的眼神稍纵即逝,嘴里忍不住骂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发现原来声音只是从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孩子口中发出,不禁暗暗惊奇。荀攸随即会意,再观棋局,眼前豁然开朗。官渡之战时,若袁绍有优秀的谋士献策以张合、高览急急救援乌巢,调动其他部队对深入重地乌巢,孤立无援的曹操精兵给予联纵合围,层层掩杀。曹操纵然夜袭乌巢成功,其精兵猛将也要付出惨重代价。袁绍只需稍微退回黄河以北,积聚补给再图东山再起,曹操依然难逃失败下场。当年曹操只对荀攸叔侄和郭嘉、贾诩四人说起夜袭乌巢之险,年代久远,荀攸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对夜袭乌巢的辉煌战斗推崇若至。刚才邓宁所说棋路正仿佛乌巢战斗,荀攸转悲为喜,微微一笑道:“莫先生下棋如天马行空,给人捉摸不透。如今被我抓住行踪,倒要看看你如何逃脱。”黑子落盘,步步杀机要给白子层层围歼决不留情。 败势已定,莫徒子收起狂傲的嘴脸,弃子认输。不甘心道:“中原果然藏龙卧虎。小小少年便难倒我这大漠…。”“棋圣”两字不敢提起。荀攸得势且饶人:“今日荀某侥幸取胜。这小小方寸争胜,不过游戏一场。还望莫先生不要记在心上。”莫徒子哪里服气:“来日再向先生领教棋艺!”荀攸平心静气地说:“先生光临寒舍,荀某万分荣幸。人闻先生深明大义,这次和亲表明我家魏王与你家大单于永结秦晋百年之好的决心。如今西川刘备,江东孙权受汉帝恩泽,不思回报,反而兴兵作乱。大有谋图大漠草原,分裂匈奴兄弟的野心。我家魏王与大单于结盟正是希望借助大单于力量剪除反贼,共创海内和平。希望先生在大单于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此先生之盖世之功。”语气极尽赞美之辞,给足莫徒子天大的面子。 人群散去。姜火、邓宁和小女孩回到客栈。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进来寻找邓宁,吓得小女孩赶紧躲起来,害怕被荀攸发现。不多时,荀攸出现在邓宁和姜火面前。荀攸面带喜色,刚才的转败为胜令他扬眉吐气。荀攸气度风采都不同凡响,邓宁深深崇拜。如果说城隍庙的管辂是无比钦佩的话,那么对于荀攸邓宁则是发自内心中一种对偶像的崇拜之情。人也许一瞬间就会深深崇拜一位名人,情感的变化之快确实难以预料。 荀攸望着邓宁和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人?” “我叫邓宁,荆州襄阳人。这是我的兄弟姜火。”邓宁激动地回答,即使面对自己的偶像也不忘记提及好兄弟姜火。 “你今年多大?可有亲戚在长安么?” “十六。我自幼就成了孤儿,没爹没娘。”邓宁提起家人,万般感慨。 荀攸捋着胡须,微笑道:“今日要不是你解了困。恐怕我早已败给那位匈奴‘棋圣’手里。看来你对围棋造诣不小啊。” 面对偶像,本来就谦恭憨厚的邓宁更加谦虚:“我只是略懂棋艺。适才都是误打误撞。算不得什么。”邓宁六岁学棋,一晃已有十载寒窗。兼之其酷爱围棋,但凡有空必用木棍画棋盘,捡小石子做棋子,自己和自己下棋。围棋上造诣小有成就。但是面对“智囊”荀攸不得不谦虚。 荀攸为人有些自负,哪里想到小小一个少年居然能破解对手棋路,听到邓宁这般谦虚的说法,仰天祷告:天意借一少年之口助我荀攸大败匈奴“棋圣”。上天助我!天意所致。 “你可知道荀仕林吗?”荀攸假装无意间提及荀仕林。 邓宁摇摇头表示闻所未闻。 荀攸眯着眼睛,了望天空,缓缓说道:“当今魏王求贤若渴,天下有志之士皆纷纷投效魏王,为的是施展平生所学,为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其中文人志士就分为两派。我和叔父创立荀仕林,招收天资聪颖,好学上进的年轻人,教他们儒家文化,治国之术和军事韬略。为了将来把他们培养成为对国家,对社稷有用的栋梁之才。另一派以洛阳,长安为中心,以贾大夫和钟太傅为首创立京都仕林。我们两派共同辅佐魏王平定战乱。” 邓宁聚精会神地凝听这段历史。 荀攸不再讲下去,问道:“刚才我说这么多,你明不明白?” 邓宁点点头:“荀大人的意思是要求我们年轻人奋发上进,做一个有用于国家,有用于社稷的栋梁之才!” “孺子可教!”荀攸呵呵一笑。 邓宁鼓足勇气,跪拜道:“弟子邓宁愿拜荀大人为师,愿投效荀仕林,为国家为天下尽一份微薄之力!”姜火看得热血澎湃,若不是性格上有些好强,姜火也早就拜师了。 “很好!很好!起来吧,刚才我一番激励其意正是如此。”荀攸高兴得抚摩邓宁的头。依照荀仕林招收弟子的规矩,凡新弟子入门,身为门主都要表示长辈呵护晚辈要抚摩其头。真正意图是为了摸清弟子的根骨,判断其资质好坏。荀攸叔侄最擅长察言观色,看相卜卦。对人的资质洞察力之强,普天之下难出其二。 突然荀攸脸色大变,万万不曾料到邓宁根骨如此之差,再上下打量邓宁,的确资质平平。荀攸陷入沉思:这孩子资质之差,荀仕林自创立以来从未遇过。叔父有言,但凡荀仕林入门弟子,根骨差则废弃。我岂能违背叔父誓言!当即起身,冷冷地对邓宁说道:“我荀仕林招收弟子都要看其资质。若是资质平平,即使费心培养也是劳而无功,不仅浪费光阴,也害了所招弟子。小宁你资质平平,将来要想出人投地恐怕…” 邓宁闻听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脑子里翁翁作响。荀攸连忙运功才使他缓过神来,想到管老头的诚恳评价,心有不甘。但是倔强的邓宁还是咬咬牙,坚强的说道:“不管你们怎么看待我邓宁,不管我资质真的如同你们说的那样,我都不会灰心丧气。总有一天我邓宁会做一位对国家,对天下有用的人才。” 荀攸已经走远,邓宁的话依旧触动着他的心,想到这位少年很有志气,但天命难违。这番话进入荀攸耳里只不过感觉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天真的孩子话罢了。 望着荀攸的背影,邓宁默默立下誓言他日一定成为惊世骇俗的英雄豪杰。无意间,邓宁的手触摸到什么东西… 第7章 绝世武学 任凭姜火和小女孩磨破嘴皮如何安慰,邓宁的情绪都低落至谷底。先前管老头的预言已经令人垂头丧气,如今“智囊”荀攸的拒绝收徒则火上加油。难道资质平平将来就注定碌碌无为么?邓宁倔强的性格并不认输,现在只是非常迷惘。十六岁,一个不大不小的年龄。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象这样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流么?心有灵犀的姜火也捕捉到邓宁的感受,顿时产生同样的迷茫,默默无语。 无意间邓宁的手触摸到一件东西。书,乾坤诀!从手指接触乾坤诀的那一瞬间,一种莫可明状的奇妙感觉突发而至,那是一种人与书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以邓宁目前的资质感受不到乾坤诀的震撼力量,但是从书抽出怀里的时刻,邓宁仿佛感到从自己身体抽出了一小部分。 乾坤诀的神气力量… “小宁,这本书似乎怪怪的!”姜火也感应到这种奇妙力量,一时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乾坤诀的感应。 小女孩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乾坤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曾数次听父亲谈及这本武学宝典。乾坤诀相传起源于先秦,其后失传。直至东汉年间一位玄学高人将其抄录而成。三大仕林把此书奉若神明,天下多少人对其垂涎三尺。后来不知为什么传闻荀仕林门主荀或偶得此书,因为修炼神功导致走火入魔,不几年也就仙逝。临终时感叹自己资质不是最佳才导致走火入魔,故遗言该书需独传门下资质最佳的弟子。荀攸有叔父的前车之鉴,知道凭自己的资质修炼乾坤诀难免重蹈覆辙,不敢自己修炼。这才选择门下天资最为聪颖的弟子传授此书,时时督促习练。殊不知乾坤诀如何落到两位少年手中。 “这是一本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绝世宝典!”小女孩知道只有乾坤诀才是令姜火、邓宁精神振奋的唯一法宝,灵机一动干脆大吹特吹,把乾坤诀吹得天花乱坠才能让两人能够重新焕发活力。 “你怎么知道?”姜火半信半疑。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天下人都是这么评价的!”小女孩比姜火聪明得多。这句话无疑比任何解释都令人信服。看邓宁和姜火情绪恢复,小女孩建议明日去游玩秦始皇陵。听说始皇陵就在长安城外往西不远,又有小女孩作为向导,两位少年喜出望外,当即表示明日清晨就去仰拜平定六国的历史第一位皇帝。 参观完秦始皇陵,失落的情绪逐渐消散,三个孩子有说有笑,尽力忘记管老头的预言和荀攸的评价。 “以后两位哥哥有什么打算?”小女孩问。 姜火一时豪情涌发,充满希望地回答:“我要从军。将来沙场上建功立业,做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姜火性格外向,直言快语,有什么理想绝不会憋在心里。 “有志气!”小女孩由衷地竖起大拇指看着一本正经的邓宁又问:“邓宁哥哥,你有什么志向呢?” “我,我不喜欢刀光剑影的生活!”邓宁似乎准备不足,又似乎考虑太多,没有单刀直入地回答,而是给出与姜火迥然不同的答案。 姜火关切地问:“那你以后怎么办?难道我们两兄弟要分开吗?”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真的不想和小火你分开。如果你决定好做什么,我就跟你一起做!只要我们兄弟不分离就好!”尽管邓宁年长姜火两岁,但立场却不如姜火坚定。只是为了难以割舍的兄弟情义放弃自己的不同志向,处于被动的位置,无所谓喜不喜欢。 “邓宁哥哥,难道你忘记荀攸先生临走前,你说过的话吗?当今乱世要想出人投地就应该象姜火哥哥那样立志报国!”小女孩的成熟与她年龄毫不相称,或许是受到教育的熏陶,才展示出一种成熟。 小女孩的鼓励正合姜火心意。姜火紧紧握住邓宁的手,豪情万丈地说:“小宁,让我们兄弟一起参军,将来当个将军!” 邓宁只觉手心一热,点头同意:“好!可是现在军队比比皆是,我们要去投奔哪里呢?” 小女孩高兴地说道:“如果你们要去从军,那就去襄阳投奔曹仁叔叔吧。”一说道“叔叔”二字,小女孩知道露馅,话到中途收了回去。 “你叔叔是曹仁将军?”邓宁惊奇地问道,“那你是谁?”小女孩聪明伶俐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姜火诚恳地说道:“我们一直都把你当作好朋友,对吗?好朋友之间能欺骗对方吗?” 什么话也没有姜火的这句话厉害,小女孩惭愧地低下头,轻声说:“要是我说了。你们还会当我是好朋友吗?” 邓宁热诚地回答:“只要你没有做欺骗朋友的事。我们为什么不把你当作好朋友?” “我叫钟兰清,家父就是长安太守钟瑶。”小女孩还没说完。两个少年就异口同声尖叫道:“什么,你是钟瑶的女儿。”钟兰清羞涩地点点头。 姜火问道:“那钟兰宁是你妹妹?” “恩。我妹妹回来经常提到你们。真的要谢谢两位救了我妹妹!”钟兰清感激地说。 想到村里发生的惨案如今历历在目,姜火、邓宁不知道此刻的心情。“要不是为了救你妹妹,全村的人都不会…”姜火再也说不下去,眼泪突然顺着眼眶流下。邓宁拉住姜火劝道:“这些事与钟姑娘无关,男子汉大丈夫要恩怨分明。” “到底怎么回事?”钟兰清一头雾水,刚才姜火愤怒的脸想起来还心惊胆战。 “没什么。不关钟姑娘的事。”邓宁抹了一把眼泪。村里的惨案的确给小小少年带来难以磨灭的阴影。 “小宁,襄阳不是你的家乡吗?”姜火惊喜地发现自己兄弟如果能回家乡,也替他感到万分高兴。 襄阳曹仁。曹操的第四军团军团长,管辖荆北的襄阳、新野和宛。面对咄咄逼人的关羽部队,曹仁率领引以为荣的青州兵肩负着遏制关羽北上,趁虚南下江陵的重任。邓宁对家乡的英雄自然是仰慕已久。 “钟姑娘,你呢?你能和我们一起去襄阳吗?”姜火热情地问道。 这还是姜火第一次发自肺腑的邀请同往。钟兰清高兴得心花怒放,羞涩地转过红润的脸,不置可否。 “小火,钟姑娘家住长安。怎么可能跟我们两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同路?再说路上也不安全,还是劝她先回家去吧。”想起钟兰宁被绑架,邓宁的想法更加合理。 钟兰清提起回家就生气:“都怪我爹爹要留下匈奴单于的九子做质子,还说人家将来是大草原的真命天子。我看那家伙总是言行古怪,还有…总之是说不出的讨厌。我这次就是瞒着爹爹偷偷溜出来玩,然后去襄阳找曹仁叔叔。曹仁叔叔最疼我了!你们放心,有我在,曹仁叔叔怎么也要收留你们!再说你们拥有武学宝典乾坤诀,只要勤加练习,一定会大有成就!”冲着姜火嫣然一笑:“姜火哥哥好好努力。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就叫我兰清妹妹。” 姜火哪里明白一个小姑娘的心思,傻傻地说道:“乾坤诀那么难练,我和小宁只有尽力而为。你可不要对我期望太高。” 行至半途,忽闻大道上锣鼓震天。钟兰清天真地拍手欢呼:“那是公主出塞和亲的队伍!”三人驻足路边观望。一队结彩的骑兵护卫着公主的花轿,前后簇拥着送亲的乐队吹锣打鼓,两旁夹道欢送的长安百姓。金孪佩,红地毯,鲜花彩旗直送到长安城外十里。耗费巨资无数,其热闹场景可想而知。 “哇,真热闹啊!”钟兰清惊呼,要是有一天我能有这么热闹的送亲仪仗队该多么幸福啊!呀,不好!我可不想去什么大漠。但是有这么漂亮的七彩花轿迎送,哪一位做新娘的能不喜欢。钟兰清瞥了一眼姜火,这傻小子望着热闹的队伍目不转睛差点没掉口水。“这个傻子,没见过大场面。”钟兰清心里暗骂,一个出身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穷小子一个个象傻子一样羡慕繁华的都市和漂亮的仪仗队。 “兰清妹妹,你见多识广。这和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火毕竟输读得少,想知道的多。 钟兰清微笑地说:“和亲就是把我们汉朝的公主嫁到匈奴。然后两朝联姻结为盟友。好多政治上的,我爹爹说过。不过我不喜欢,听起来厌烦。” 姜火还想知道更多,不得不求教邓宁。邓宁呵呵一笑:“叫你跟我看书,你不学,这下要来请教我了吧!”姜火吐个舌头:“个人爱好嘛。谁叫我笨,看不懂书。” 于是邓宁从秦朝到东汉把和亲的来由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姜火闻言愤怒地说道:“这不是不公平吗?为什么总要我们汉朝的女子远嫁匈奴。难道因为我们美女多?”钟兰清想不到姜火小小年纪,想法居然与众不同。在爹爹和她眼里,和亲本就是一种政治手段,双方都有各自利益,无所谓公与不公。邓宁无奈的说:“和亲本就是一种妥协。为的是和匈奴结盟,好致力于国内政治稳定,经济发展。至于不公平,那是没办法的呀!”身处下层的穷苦百姓或许会对和亲产生这种不公平的想法,但是上流社会却更加看重和亲带来的利益。因此,钟兰清疑惑地问姜火:“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做?”姜火眺望北方,斩钉截铁地回答:“要是我,一定会身先士卒,策马扬鞭,驰骋草原。扫平入侵的匈奴,让边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说这话的时候,姜火只觉有万千豪气盖心胸。“不错,秦时蒙恬,汉时的李广、霍去病。他们都是抵御外辱的大英雄!”邓宁望着远去的送亲队伍豪气干云地补充道,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个名垂青史的英雄的名字。 长安距离襄阳万里之遥。一路上穿城过巷,翻山越岭,全凭钟兰清拥有银两不愁食宿。遇到荒郊野外,姜火烧烤鱼虾的拿手好戏充分展示出来。钟兰清平常在家吃的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哪里吃过这种原汁原味的野味,食欲大增,不停地夸奖姜火厨艺精湛。即使风餐露宿,三人也总能保持轻松的心情。姜火、邓宁每日勤加修炼乾坤诀,加上钟兰清略懂武学遇到二人不明白的地方就从旁指点。开始时,只觉一股真气在体内乱窜。到得熟练后,体内真气从小腹至头顶循环往复,连绵不绝。姜火、邓宁感到身体轻巧,精神旺盛,感官知觉比以前更加灵敏,力气也比从前更大。 出武关进入荆北宛城境内,约莫花费一个月时间。这天姜火、邓宁在小河边的一块光滑大石头上打坐练功。起初一股真气自小腹流至头顶而下,不多时小腹又产生一道真气直往上冲。于是两股真气积压在胸口处,上面的真气欲下不能;下面的真气欲上还休。在胸口处,两股如同两支交锋的军兵相持不下。姜火大吼一声,胸口处的郁闷感觉消失许多。两人但觉胸闷便大吼一声发泄积压之气。钟兰清见此情景心知不妙。到后来任凭如何喧嚣发泄都无济于事。姜火脸色通红,感到全身如烈火灼烧一般奇热难耐,脱去上衣光着膀子,还是忍耐不住,高声吼叫,身子朝小河一斜,浸泡在清凉的河水中,周围河水因高温冒泡蒸发。邓宁脸色惨白,如坠冰窖,全身冰凉,抓过地面的衣服披在身上还是喊冷,身体哆嗦发抖,牙关咯咯打颤。 “姜火哥哥,你怎么了?”钟兰清知道两人走火入魔,心如刀绞。左手搭在姜火肩头,只觉一片火热灼烧手心;右手不知什么时候被邓宁牢牢抓住,冰冷刺骨。两股真气通过左右臂冲入钟兰清体内,如同天然搭建一座桥。开始时感觉忽冷忽热,渐渐真气融合。钟兰清松开双手,真气立刻消失。她天生聪慧,明白惟有二人自救才能阻止走火入魔,当下竭尽全力把姜火拖到石头上,让二人手掌紧帖,双臂相对。此时真气互通,阴阳交融。姜火、邓宁逐渐恢复神智,脸色正常。一场危险消弭于无形。钟兰清如释重负,长舒口气。 原来修炼乾坤诀汇聚天地之灵气。天地灵气分为阴阳二气,阳气如火刚烈无比,阴气如水阴柔无双。全凭修炼之人的性格驱使。姜火性急刚烈,故体内以阳气为主,邓宁性情柔和冷静,故体内以阴气为主。适才练功走火入魔,体内真气失控导致阴阳失调。幸亏两人各以真气互补才捡回小命。 历经此次修行,姜火、邓宁已经成功地突破修炼乾坤诀的第一重障碍,迈入乾坤诀的第一层境界。现如今邓宁、姜火可以驾驭阴、阳先天真气,只不过还显得不够熟练罢了。 “小火,刚才我们是否如钟姑娘所言走火入魔。看来这本《乾坤诀》诡邪怪异,连‘智囊’荀攸都不敢修炼。我二人资质远不及荀攸,如果再修炼下去恐怕还会走火入魔。”邓宁浑然不知自己练成乾坤诀的第一重境界,对适才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怵。 姜火性格刚猛,对于生死也没多加考虑,凭一时热血沸腾高声说道:“管老头预言我们兄弟资质平平,他日难成大器。如果放弃修炼乾坤诀,我们还能做什么。我姜火就是不信邪!只要能练成乾坤诀的盖世神功,就有希望打破管老头的预言!” “可是你曾考虑过继续修炼的不可预测的后果吗?适才你们走火入魔快把我吓死了。你们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化险为夷。”钟兰清眼里噙着晶莹的泪花。她也同意邓宁的观点:如果时时都存在走火入魔的潜在危险,修炼这盖世武功又有多大意义。道理很简单:如果生存都存在问题,那么幻想锦衣玉食,高楼华辔也毫无意义。可恨姜火偏偏想不明白。 “我只是凭着一时激动,没有考虑那么多!”姜火的回答证实自己论冷静较之邓宁逊色很多。姜火一字一句坚定地说:“但是我只相信一种感觉!小宁,你还记得最初摸出乾坤诀的那种感觉吗?” 人书合一的感觉,邓宁深信自己毕生难忘。姜火那坚定的眼神无疑是最好的鼓励。而这种人书合一的感觉只有他们两兄弟才感应得到。士为兄弟者死!邓宁心里毅然抛开危险的念头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此时此刻兄弟俩执意修炼乾坤诀,只因为这种感觉,只因为打破个人宿命。 继续修炼乾坤诀的第二层境界时,二人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书上密密麻麻的穴位令人头疼,三个孩子对医术一窍不通面对这些穴位修行只好望洋兴叹。钟兰清只盼望姜火兄弟俩平安无事,劝导二人温故知新,不断巩固第一层境界所学。邓宁也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和姜火一起熟练掌握第一重所修炼的内容。渐渐地两人能够比较自由地驾驭体内真气。 一日睡至半夜,姜火忽然惊呼失色。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姜火、邓宁被人倒吊在树上,钟兰清却安然无恙地坐在树下靠火堆旁。钟兰清机警,立刻明白周围有人故意所为,吓得惊慌失措。 “兰清妹妹,你可真顽皮,还和我们开这种玩笑!”姜火呵呵笑道。 钟兰清心里骂他太傻,正要上前解救。突然林中传来一阵怒骂:“臭下子不知道尊卑贵贱。我家大小姐的芳名是你喊得的么?”人影一闪,一个矮瘦书生打扮的人赫然出现。 “程叔叔原来是你!”钟兰清欢喜地招呼,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来人。 来者正是钟瑶府中四家臣之一的程节。程节上下打量钟兰清,微笑道:“这一个月来老夫生怕大小姐有什么闪失,谁想到大小姐比在府上精神更好,一点也没瘦啊!” “要不是那日遇到程叔叔,我都没机会溜出来。”钟兰清嬉嬉一笑。 程节佯装生气:“老夫真后悔私放大小姐出府。这一个月来,主人四处探寻大小姐下落,累得我们这些下人好生辛苦!” 钟兰清小嘴一翘:“都怪那个单于九王子。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喂!喂!你们讲完了没有?我们兄弟倒吊着够辛苦的了!”姜火喊道。 程节一把掐住姜火的嘴:“你这小子不分贵贱。我和大小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再罗嗦,信不信我一下捏去你的下巴。”程节白天跟踪三人,见大小姐对姜火关怀备至,恼恨姜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他说不出的讨厌。 “你敢动小火一根头发,我邓宁就算粉身碎骨也决饶不了你!”邓宁替兄弟捏了把汗。 钟兰清拉着程节的手,非常认真地请求:“程叔叔,快放过姜火哥哥吧!” 程节松开五指,恶狠狠地警告道:“哼!你小子给我家大小姐提鞋都不配!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后再喊叫‘兰清妹妹’四个字,我程节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钟兰清脸生红霞,侧过头低声道:“程叔叔,你可别乱说哟。姜火哥哥憨厚朴实!” 程节转身道:“大小姐,老爷十分挂念你。快随老夫回长安去吧!” 钟兰清月余未归,心里早已惦记家人,让程节给二人松绑。程节嘿嘿一笑,袖口一甩,两粒石子喀嚓割断绳索。姜火、邓宁重重地摔在地上。钟兰清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捧出装有许多银两的包袱送给二人做盘缠。姜火谢绝道:“兰清妹妹,小火当你是我们的好朋友。你的钱我们兄弟说什么也不要!”邓宁也再三推辞。钟兰清心有不甘:他们二人还要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才到襄阳,一路上没有银两那还了得,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两人挨饿。她知道程节主意多,转头求助于程叔叔,要他想个万全之策。程节也知道小姐性格,低声在钟兰清耳边咕侬几句。钟兰清眉头一皱:“这能行吗?他会不会责怪我?”程节微微一笑:“程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保准让大小姐放心!”于是程节转身对着姜火、邓宁骂道:“你们两个傻小子,居然不识抬举。我家大小姐送钱都不收。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言毕,又把两人倒吊树上,假装说道:“大小姐,我看这两个家伙脑子不开窍,让他们再好好开窍。你要劝我放过他们,我程节说什么也不会听从了。”钟兰清偷笑:程叔叔你可真会演戏哟!程节带着钟兰清消失在夜色里,任凭二人怎么求救呼喊都不理睬。 没走出多远,一阵悦耳的音乐传来。钟兰清忍不住随着音乐昏睡过去。程节心知遇上高手,惊慌失措。音乐声暂停,眼前一个白影晃过。 “快把乾坤诀交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程节大吃一惊,刚才倒吊邓宁时趁机把他怀里的乾坤诀偷到手。不知为何会被眼前的白衣女子发觉。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衣女再次吹奏起适才的音乐。原来靠嘴里一片薄薄的树叶发出怪异的乐声,内力之高叫人恐惧。程节明白自己远不是白衣女的对手。 “你和我的武功简直有天壤之别。乾坤诀对于你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白衣女暂时没有露出杀气。 如果遇到这样的高手,程节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他明白乾坤诀在手里只是一道催命符。“书在这里,你拿去吧!”程节像抛弃死神一样把乾坤诀掷给对手。 白衣女武功如此深不可测也不免对乾坤诀饶有兴趣。只翻看几页,她知难而退地摇摇头,书里的武功太过怪异和常理往往格格不入。“钟瑶手下的家臣还算明白人。没你们的事了,还不快离开这里!”听口气白衣女似乎没有继续为难程节的意思。 程节如临大赦,带着昏迷的钟兰清上马飞快地离去。 白衣女走到沉睡的姜火和邓宁面前,仔细凝视两人。半晌喃喃道:“这两个傻小子论资质实在稀疏平常,居然可以修炼深奥如斯的乾坤诀。难道他俩就是乾坤诀传说中的有缘人?”白衣女微微一笑,依旧把书原壁归赵。 第二天清晨,姜火、邓宁只觉得先天真气汇聚脑门与大地的自然灵气不断交融,全身内力充沛,精气旺盛,说不出的爽。忽然林中飞来两粒石子不偏不倚正好击断绑着两人的绳索。姜火、邓宁摔落在地竟然不知疼痛。身边有个包袱正是昨夜钟兰清赠送拒收之物。环顾四周毫无人影。邓宁恍然大悟道:“钟姑娘为了赠送我们盘缠一番苦心啊!日后有缘再会,定要好好报答!”其实两人哪里知道这段时间有高人暗中相助。 姜火手握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惊喜地说:“这是什么?难道又是送给我的?” “这条项链好生眼熟,似乎哪里见过。哦,对了。以前兰宁姑娘也…这纸条上的确写着送给你的!”邓宁惊诧道。 姜火小心翼翼地攥着金项链口中自言自语:“她妹妹送给我一条项链,现在兰清也送给我一模一样的项链。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想起钟兰宁送的项链给村子带来的灭顶之灾,不知道兰清的项链会带来什么?是福?还是祸?此刻的兰清妹妹在做什么… 第8章 做人要有志气 钟兰清和程节骑马赶回长安。 “程叔叔,他们会收下包袱吗?”钟兰清仍旧不放心。 程节笑道:“大小姐请放心。那两个傻子身无分文,包袱里光是银两。嘿嘿,天底下没有对金银不动心的人!”旋即埋怨道:“大小姐为了写几个字,累得老夫昨夜花费好大工夫才弄到笔墨纸砚,大小姐写完几个字就扔了。唉…”后来程节耐不过钟兰清的苦求,回去把包袱塞给昏睡的姜火,这回不敢再打乾坤诀的主意。 姜火哥哥哟,你是否收下了那条链子?你是否明白兰清的一片苦心?如果有缘再会,你依旧是那个傻傻的你么?姜火时而聪明过人,时而笨的出奇,叫人难以捉摸。钟兰清脑子里满是无法向他人倾述的问题,想到这些脸颊微微红润。 程节早已看出大小姐少女思春,哈哈笑道:“我家大小姐是不是对那姓姜的小子动了芳心?” 钟兰清羞得俏脸如同桃花一样粉红,娇嗔道:“程叔叔净爱瞎说,我以后不理你了!”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再说姜火、邓宁徒步前行。无论烈日炎炎还是狂风暴雨,两人坚持勤练乾坤诀。这一日于树下盘膝而坐,闭目练功。忽闻马蹄声起,两骑迎面弛来。仇人想见分外眼红。正是当日屠村的银甲骑兵。一兵跳下马怒喝道:“你们两个小子在这里鬼鬼祟祟修炼什么邪门武功?”邓宁毫不理睬,拾起身边的乾坤诀揣入怀里。马上那人眼尖,惊叫道:“乾坤诀!”两人同时大吃一惊,想不到两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居然修炼盖世神功乾坤诀。顿时贪婪之心大盛,抽刀欲抢夺此书。姜火、邓宁虽然此刻内力绝不在这两骑兵之下,但苦于不会运用,只得左躲右闪,几次险些跌掉性命。 危急之际,突然传出一声高吼:“光天化日竟然欺负两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林中人影闪过,一位瘦高的人挥刀杀出,手里提着一颗湿淋淋的头颅。“小胡子!”“贼人孟达!”四人几乎同时惊呼。 孟达,字子庆,右扶风郿人。现任刘备麾下葭萌关守将。孟达发现是姜火、邓宁二人喜出望外。两骑兵威吓道:“贼人孟达,我家将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这次你是插翅难飞。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孟达轻蔑笑道:“我孟达走不走,你家将军能奈我何?“手中头颅一掷:“你家将军早已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了!”姜火、邓宁见小胡子诛杀仇人,齐声喝道“杀得好”。两兵见首领已亡,心生畏惧。孟达大喝一声,径直一刀先劈倒最近一人。剩下那兵拔腿便逃。孟达短刀如箭掷出,那人背后中刀闷喝一声,扑地就倒。孟达抽出刀,转向两个少年,和蔼地笑道:“两位小兄弟别来无恙!这将军一个多月来不回长安,紧紧跟踪搜捕我。适才林中一场血战终于取了他首级。总算苍天有眼,当日无辜惨死的村民们得以报了这血海深仇!”姜火、邓宁只觉得孟达是他们认识不多的好人之一,感觉有如亲人,回想起离别以来这一个多月经历的遭遇,搂着孟达热泪盈眶。 孟达哪里想到离别之后两位少年竟然把他当作亲人一般,一时激动,呵呵微笑:“小火、小宁,你们以后要是不嫌弃我这个小胡子就叫我一声‘孟大哥’。”“孟大哥!”两人非常自然地认定孟达为自己的大哥哥。 孟达觉察二人体内一股真气,暗暗惊奇,遂问原因。邓宁把如何遇见管老头,如何得到乾坤诀,又如何遇到钟兰清以及过去一个月来的经历毫无保留的告诉孟达。孟达闻知二人修炼乾坤诀,十分好奇:“小宁,你把乾坤诀给我看看。好吗?” 姜火、邓宁忽然想到乾坤诀这神奇武功乃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绝学,孟达要求借书若是占为己有,那…当下忧郁不决。孟达笑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此书,别无他意。”越是不给看就越好奇。邓宁摸出书,小心翼翼地递给孟达。二人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生怕发生意外。孟达接过书,翻了几页,摇摇头说:“这书介绍的武功真是诡异。呵呵,我孟达资质差,看不懂。”说完交还邓宁。二人长舒口气,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孟达对乾坤诀的态度更加令二人觉得孟大哥是个值得信赖的兄长。孟达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书听说有人修炼走火入魔。小火、小宁你们修炼乾坤诀一定要千万小心。” “对了,你们二人现在要去投奔曹仁?”孟达关心地问。两人点点头。 孟达沉思半晌,说道:“说实话,你们兄弟俩我是非常喜欢。如果你们能随大哥一起为刘皇叔效力,大哥就更加高兴了。这里离新野不远,再往下就是襄阳、江陵。关羽二将军如今屯兵江陵,镇守荆州。你们两兄弟何不随我去关将军处从军。” “就是那个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的关羽将军吗?”一提起关羽的威名,两位少年心花怒放。邓宁祖籍襄阳对关羽的大名自用不说;姜火远在天水,对关羽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又是孟大哥引路,二人觉得喜从天降,想到能参加名震华夏的关羽的军队,那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不假思索当即答应。 自新野顺江起帆转襄阳,不数日进入江陵境内。正是夏末秋初,眺望广阔无垠的稻田,孟达喜上眉梢:“今年又是个大丰收年。江陵百姓除了缴足军粮,算来自家也可以衣食无忧。好,实在是皇叔之德,百姓之福啊!”姜火、邓宁不懂这些深奥的道理,只觉得丰收是件天大的喜事。姜火回想家乡天水从未有过这般欣欣向荣的景象,如今江陵丰收在即,眼前浮现出收割的热闹场景。 孟达遥指东方扬尘而至的一小队军马,惊喊道:“一定是银屏来了!”但见马上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头束红绫插翠玉凤钗,俏脸并绣发,明眸挂柳眉。肩着锦披风,身穿银锁甲,臂挽画眉弓,手挥金丝鞭,腰缠蛮狮带,脚蹬铜马鞍。胯下冰雪马,奔驰疾如电。邓宁一声喝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知是谁家小姐这么威风?” 军马近前。少女飞身下马,向孟达抱拳施礼:“孟叔叔好!你怎么到江陵来了?”孟达不急答复,首先首先介绍身边的姜火、邓宁:“这是孟叔叔新交的两位小兄弟:姜火、邓宁。姜兄弟小你一岁,邓兄弟年长你一岁。”少女连忙抱拳施礼:“姜兄弟,邓大哥!银屏这厢有礼了!”二人见少女身为将军却对自己这样身份低微的人如此客气,心里不禁油然钦佩。 孟达转头向姜火、邓宁介绍道:“这是关将军的女儿关银屏,排行第四。你们可以称呼为四小姐。” 关银屏咯咯一笑:“两位不必称呼我四小姐。如果两位看得起我的话,就叫我银屏好了!” 邓宁见关银屏不仅没摆架子,而且性格豪迈,高声赞道:“银屏小姐英姿飒爽,豪气干云。实在是女中豪杰!” 姜火轻拍邓宁的肩膀打诨道:“刚才赞人家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又夸女中豪杰。小宁,你几时学会油嘴滑舌?”关银屏淡淡一笑。 邓宁被说得不好意思,苦于不善言辞,只得轻声答道:“我是实话实说,真心赞美银屏小姐!” 孟达问起为何见银屏出来打猎。关银屏一挥手指着大片的稻田,得意洋洋:“今年江陵眼见又迎来大丰收,银屏担心鸟兽偷吃庄稼,故经常率领童子军在野外狩猎。一则保护庄稼,二则练习射术。” 姜火指着关银屏身后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士兵,惊讶地问:“这些就是童子军?真了不起!” 关银屏点头示意:“童子军本是我二哥三年前创建的。他们大都在十四至十八岁之间,多是些因战乱失去亲人的孤儿。后来由三哥接替,在征讨江贼的战斗中屡立奇功。前不久征讨江贼失利,父亲一怒之下将三哥革职,交由银屏管理。” 孟达笑道:“关将军对江贼多次征讨。听说如今江陵和荆南四郡治安大为改善。江贼提起关将军大名闻风丧胆,不敢出江骚扰过往船只。” “父亲将征讨江贼视为保民练兵的大事。孟叔叔不在葭萌关,来江陵有何要事?”关银屏第二次问起。 孟达遂说起二人从军之事。关银屏充满期望地看着姜火和邓宁说道:“原来孟叔叔放弃守御葭萌关的重任,就为了两位兄弟从军之事,若是父亲知道了…近日三哥在招募新兵。两位兄弟先去新兵招募处报名登记,然后直接来银屏这里报道。银屏保证不出两年把你们培养成年轻的优秀将领。”说得二人热血沸腾。 “可是如今丰收在即。为什么你们选择这个时候募兵?等到秋收,许多家庭不是缺乏男丁,浪费劳力吗?”邓宁考虑问题倒是细心。 关银屏道:“招兵之事全是父亲的主意。荆州每年缴纳军粮按人口计算。父亲称此次招兵为了减轻荆州百姓负担,军队到时候派人协助百姓收割粮食,颗粒不取。邓大哥思考问题真是仔细,银屏却未想过这些,只是常来野外狩猎卫田。” 听关银屏夸奖自己,邓宁心里喜滋滋的。姜火、邓宁感到关羽处处为民着想,心里即崇拜又迫切希望见到这位名震天下的大英雄。 关银屏命令副将率队狩猎,亲自领着三人来到新兵招募处。新兵招募处其实就是在新兵大营门口设立一桌,营寨栅栏上张贴募兵榜文若干。应征者早已连成一条长蛇,看得出关羽在荆州百姓中的号召力很强。 透过栅栏可以清晰窥视新兵大营的全貌:圆形的大营象征庄严,正应了那句“无规矩不成方圆”;营寨按东南西北四方位设置四道大门,门上按方位插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面彩旗;大营中央一个宽阔广场,广场正中筑台,台上一面红旗,两面大鼓,场内新兵进行队列训练;广场最里面是主将大营,营帐上空飘着象征主将的黄旗;主将大营左边是马棚、炊事班营房和仓库,右边是新兵宿营,各有旌旗若干。 招募处登记将官一边在堆积如山的竹简上记录备案,一边耐心寻问应征者身份和来历。 “叫什么名字?” “大牛。” “大牛?姓什么?” “我就叫大牛。姓什么从来就不知道。” “哪个人没爹没娘,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姓名。” “我父母早亡,一直流落至今。” “多大了?” “好象二十了吧。还是去年别人说我二十出头。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保一天命算一天,还管它活了多少岁?” “那你为什么参军?” “为了讨口饭吃。听说从军后有饭吃还有钱发。嘿嘿,好事呀!” “你投军就为了吃饭?知不知道打仗要死人的吗?” “管他的。饿死也是死,战场上早晚也是死。当个饱死鬼,不做饿死人!” “你的名字登记了,先下去吧。下一个…” 寥寥几句对话,一个人的性命就自觉地交给了生死未卜的战争,即使他明知送死。 “三哥办事就是粗心。这么多人居然只安排一个登记官。唉,真急死人了。两位兄弟先到队伍后面排好队。”关银屏对着这么多人也敢直言不惟地批评兄长。尽管贵为江陵太守、荆州提督关羽的女儿,但是她根本没有滥用权利插队破坏军队次序的意识,足见关羽平常对子女要求极为严厉。 太阳西下,姜火和邓宁还是没能排上号。两人怏怏不乐。关银屏安慰明天再来,孟达坚持道:“我此行江陵就是为了两位小兄弟的从军一事。干脆今晚直接面见关将军,关将军一定会收留你们的。” 关银屏深深担忧:“我父亲的脾气,孟叔叔难道不知道么?他平日里最不喜欢靠关系通门路的。孟叔叔还是不要着急,等明日一早报名。” 孟达道:“要不是我得赶紧回葭萌关守关,多呆几天又有何妨。我本来打算今晚动身回去的。一则来江陵不去拜访你父亲,道理上说不过去;二则我对两位小兄弟实在放心不下,我要亲眼看到他们有了着落才能放心离去。” “孟大哥!你对我们真好!”姜火、邓宁其实也是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位刚刚认识不久,比亲人还亲的好大哥。 中军大营各营帐如梅花纷飞错落有致。花芯处青龙旗下主帅营帐。帐内案几帅椅上端坐一人。枣红脸,美须髯,目迥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威风凛凛,仪表胜天神。义胆忠肝贯日,吐虹猊志凌云。三国中期论虎将,武艺超群独关羽。关羽眯着两眼望着漆黑的帐外,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气势。油灯下火光随风闪动。关平温酒入内置酒于案,退回下首左侧候命。但见关平睛如点漆,白面方唇,头戴青皂顶巾,身着绿衫银甲,气宇不凡,不愧为关羽义子。 “平儿,近日索儿招募新兵进展如何?”关羽斟酒问道。 关平恭敬地回答:“这几日,儿去兵营巡视见应征者络绎不绝,秩序良好。想是大家闻父亲威名都慕名前来。” 正说间,大将廖化、糜芳,参军王莆风尘仆仆踏步入帐。 关羽问道:“诸公访察前线军情如何?” 廖化回答:“主公日前夺取硌城,新斩敌将张任,报庞军师一箭之仇。不数日又招降蜀将李严,攻占绵竹。不日大军可推进到成都城外。” 关羽喜行不露于色,似乎前线军情早已了如指掌:“大哥有孔明军师辅助,谅刘璋小儿不足为虑。王参军打探曹军军情如何?” 王莆面带忧色:“曹仁驻扎襄阳按兵不动,曹操现在许昌暂时也没有南侵荆州的企图。只是下官探听到汉中张鲁与西川刘璋勾结,正选择大将南下葭萌关,准备援救刘璋。” 关羽淡淡一笑,轻蔑的说道:“张鲁不就是那个以‘五斗米教’出家的黄巾余党么?嘿嘿,这帮贼人敢割据一方,尚不知足。葭萌关有孟达防守,汉中碌碌之辈何足道哉。” 糜芳禀道:“汉中张鲁之辈都不足虑。惟有新近投奔的西凉马超,此人英勇,若为主将,则孟将军恐非敌手。” “孔明军师足智多谋,我三弟翼德武艺天下无敌。谅区区马超,不在话下!”关羽对大哥的军队信心爆棚。 一阵银铃般爽朗的声音传入帐内。关银屏引孟达、姜火、邓宁徐徐进帐。关羽见孟达突然出现江陵,面有不愠之色,惊问道:“孟将军不在葭萌关,来江陵有何贵干?”孟达向关羽请安后退到关平下首回答:“末将奉主公之命探察长安军情。归途中结识这两位小兄弟,特地送他们来关将军处从军入伍。” “哼!竟为这区区小事就置职责于不顾么?”关羽谈起公事丝毫没有人情。 众人见关羽发怒都不敢做声。倒是姜火初生牛犊不知虎,拉着邓宁诚恳地说道:“小火、小宁久闻关将军大名如雷贯耳。我们兄弟视关将军为心中英雄偶像,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前来投奔将军。”众人愕然。 姜火一席话真心诚挚,关羽平日里虽闻赞声,但不如姜火这般动听。当下怒气稍微消散,昂首阔步,走到两位少年身边。邓宁和姜火再也忍耐不住对心中大英雄的崇拜之情,跪拜在地。大家都心里暗赞两位少年的热忱。 “小兄弟请起来!”关羽伸出左右手各扶二人,手上稍微用力,试探是否有诈。姜火、邓宁这一月来修炼乾坤诀小有所成,竟然于无意间,身上真气运转对外界的应力有所抵御。关羽接触二人时,突然感觉一冷一热两股真气往外抵抗,不觉大惊失色,心里暗笑:此二人小小年纪莫非要考验我。手中加力掺扶两人,但越用力所感应的真气就越强,竟然一下没能扶起。众人虽见三人长时间相持,但个中玄妙哪里明白,忍不住笑两位少年不知情理。岂料关羽近年来心高气傲,看一下居然没能扶起两位少年,倘若传出去颜面扫地,又以为众人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心里无名火腾起,勃然大怒,只是脸上仍然保持先前笑容。手上已经使出五分力道,姜火、邓宁毕竟修炼乾坤诀时日不多,哪里能和三国一等一的高手较量内力,当下被关羽提起,双足悬空。 孟达见次情景,知道不妙,关怀心切,高声叫道:“关将军手下留情!”跪拜在地说道:“两位小兄弟有什么过错?关将军大人大量,请不要与小孩子计较,手下留情!” 关银屏深知父亲脾气,知道他发怒,也跪拜为两位少年求情:“父亲为何跟两位兄弟过意不去?请手下留情!” 关羽俯视跪拜的女儿和孟达,又瞥见众将都有求情的意思,把姜火、邓宁狠狠地向地上一掷,怒笑道:“狂妄小儿,竟然和本将军暗比内力!哈哈哈哈!” 这一摔早把两人震得差点全身散架,屁股疼痛,也不知道为什么触怒关羽,只好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关羽觉得适才有些失态,但向来高傲自负,即使自己做错也不会当中认罪,便将怒火转移到孟达头上:“孟将军从长安来,可知道近日军情吗?” 孟达跪拜道:“末将从长安回来,打探到曹操并无南征之意。” “曹操!哼,曹操算什么!近日探马来报,汉中张鲁勾结刘璋有入侵葭萌关的野心。葭萌关乃军事重地,将军不在那里,却为个人私事来江陵。你我同为皇叔效力,理应竭其忠,尽其力。”关羽说话时显得义正言辞。 孟达听说张鲁犯境,大为惊讶,在关羽面前不好说什么,只得老实地说道:“孟达知罪。孟达一定听从关将军教诲,忠心耿耿为刘皇叔效犬马之力。” 关羽适才饶过姜火、邓宁,那是因为他们年少,不屑与孩子计较;现在当然不肯放过孟达。怒喝道:“孟将军擅离职守该当何罪!来人,给我拖下去先重打五十大板!”营外守卫应声而入。 孟达心道:我属于主公军团,你关羽只是二军军团长,没道理拿我治罪。但转念想到主公是关羽义兄,论到主公那里理亏的仍旧是自己。一时无可奈何。默默叹道:“打吧。在这里被打总比回主公那里问罪的好。不过为了两位小兄弟,吃点棍棒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关银屏苦苦哀求:“父亲,孟叔叔都是为了小兄弟一时心切才触怒军法。他是伯父那边的将领,还请父亲重轻发落饶过孟叔叔!” 关平也说道:“孟叔叔是伯父器重的大将,父亲看在伯父面上,请饶过孟叔叔!” 廖化、糜芳、王莆都跪下为孟达求情。关羽怒气未消,呵斥道:“我大哥与我情同手足,大哥的将领也是关某的将领。我替大哥整治军法,你们不必再求情。守卫,将孟达拖出去重打五十军棍,少一次就拿你们试问!”语气坚决,再无回转之意。 姜火、邓宁还以为自己给孟大哥闯下大祸,跟着守卫出去。其余人也都关心地出帐。惟有关羽独立帐中,怒火未平。 军棍一五一十打得孟达皮开肉绽。孟达见两位小兄弟在旁边流泪,咬咬牙怕自己喊痛令两人更加悲伤,强颜欢笑:“小火、小宁,你们别为我难过。都是孟大哥自己触犯军法。”苦笑道:“该打!该打!”越是如此,众人见了就越替他委屈。 好不容易挨完这五十大板,孟达虽腰酸背痛,但精神还是如平常一样好。关银屏和关平把他抬进一间空着的营帐,背身躺下。孟达只疼得难受,依然保持笑脸安慰哭泣的姜火、邓宁。关银屏找到关索送来治伤的金疮药,姜火和邓宁给孟达默默敷药。关银屏和关索安慰了三人,然后让他们早点休息。 夜深了,两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关羽刚才的言行,觉得十分伤感。本想从军,如今又怕看到关羽高傲的眼神。突然听到孟大哥独自偷偷流泪,起床安慰孟达。孟达叹道:“小火、小宁,孟大哥本来指望能送你们来关将军处投军。没想到啊…关羽英雄盖世,怎么这般心胸,连你们两个孩子都…看来江陵是不可能再留下来的了!”邓宁轻松的回答:“天大地大,何处无我家?我就不相信天下没有我们兄弟容身的地方!”姜火豪迈地说:“我们兄弟虽然资质平平,但是只要勤加修炼乾坤诀,他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孟达心中不由得对那个忠肝义胆,豪气万丈的关羽重新审量:想不到如今的关羽变得这般刚愎自用,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令孟达万分仰慕的英雄豪杰了!后来关羽败走麦城,孟达拒不发兵救援,追思祸根源于此事。 突然间,营帐幕布揭开。关银屏轻轻走进来,泪痕还残留在俏脸上,一定是此前哭过。“银屏小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邓宁看见关银屏哭过的样子楚楚动人。 关银屏递给邓宁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邓大哥,这是从神医华佗那里得来的上好金疮药,快给孟叔叔敷上吧!孟叔叔,不要恨我父亲。其实这药是父亲让我拿来的!” “什么?这是你父亲的?”孟达疑惑不解。 关银屏点点头:“父亲让将军火速返回葭萌关防御外敌。” 孟达望着两位少年,依依不舍道:“其实我最放心不下他们两个。唉…江陵看来是没法呆下去了!可是又能去哪里呢?” 关银屏转向两人:“二位兄弟留在银屏这里吧。我一定能好好培养你们,将来肯定能够出人头地!” 邓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去留难定,只好把期望的目光投向姜火。姜火意气风发的说道:“银屏姐姐的好意,我们兄弟俩心领了!不过人各有志,我们想换个地方。只要我们努力,相信走到哪里都能出人头地的!你说呢,小宁?”转而将烫手的山芋扔给邓宁。其实姜火自己对前途也很迷茫,但是他倔强地不想投奔高傲的关羽,即使现在关羽在他们心中还占据着高大英武的形象。 邓宁搂住姜火的肩膀:“好兄弟!走到哪里我们都要在一起!天生我才必有用!天涯海角,无论哪里我们都能实现心中的梦想!” 关银屏忽然想起一个人,兴奋地说道:“银屏知道留不住两位。我知道有个高人,就住在江陵境内。如果孟叔叔你们去了,相信他能收留两位兄弟的。” “那位高人是谁呀?”三个人异口同声问道。 关银屏拿起这瓶金疮药,笑道:“这位高人就是神医华佗。” 第9章 向张无忌学习 手术麻沸良方,针灸推拿巧手。养身五禽健操,扁鹊再世难比。 这四句民谣单道三国神医华佗的医术精华。 麻沸散即后世麻药的祖宗。在汉末时期以前,动手术通常只是用烈酒刺激病者,令其昏醉,然后开刀。然酒对病人绝非良药,病人一般忍痛挨刀。或剖腹,或刮骨,血肉迷糊,常有剧痛致命者。麻沸散一出现,手术就发生质的飞跃。这正是华佗为医学界创立的不世之功。加上华佗精通药理和健身之术,被当世誉为“神医”。 在关银屏的推荐下,孟达忍着棍责的剧痛,带着姜火、邓宁到江陵参城一带探寻华佗踪影。华佗本就着治病救人的目的,在当地连三岁的孩童都知晓大名。这一日,山中小村找到华佗驻地。岂料华佗家门紧锁,经邻居打听才知道数日前华佗出诊治病,或一二日,或三五日方归。姜火劝孟达早早返回葭萌关,孟达不肯独自抛下两位少年,而且考虑到葭萌关地处巴蜀以北,环境艰苦又是战争的是非之地,不利于二人成长,打消领二人回葭萌关的念头。幸亏山中村民朴实好客,不仅招呼三人用餐,还帮忙安排住宿。看到山中一派平和景象,遥想长安至江陵沿途来自雍州战乱的难民无数,姜火、邓宁开始向往这种平静的生活。 两日后,华佗归来。孟达三人登门拜访。华佗,字元化,沛国谯郡人。因为受好友所托不辞劳苦独自居住江陵参城。华佗六十多岁,发须雪白如银,额头饱满,两眼炯炯有神。方巾阔服,臂挽青囊。 孟达见华佗发须花白,不禁感叹:人言华佗精通养身正气之道。不料想这般苍白。可恨人生苦短如白马过隙,稍纵即逝。孟达啊孟达,今年你也三十有六,从刘璋投效皇叔帐下为将,至今未立大功。难怪关羽都瞧不起你。 邓宁善于思考,看见华佗虽然发须苍白,但精神矍铄,与其年龄毫不相称,暗叹道:人重于外表形体,但论其实质离不开精气神。华佗不注重养颜,却重视养身。知道华佗医术高超果然名不虚传。 华佗见三人迫切等待,以为是来问疹,问道:“你们三位是看病会诊吗?”孟达摇摇头说:“华神医医术高明。达带两位小兄弟要拜华神医为师,学习医术。”言罢,两腿跪拜于地。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姜火和邓宁想不到孟大哥这么热心,齐声惊呼:“孟大哥,你…”。一左一右去扶孟达起来,却哪里扶得动,干脆一齐跪下。华佗慌忙起身扶孟达起来:“孟大侠快请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华佗不认识孟达,所以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见孟达身型魁梧,有武人遗风,冒昧地称呼为“孟大侠”。 “若是神医不肯收留我的两位小兄弟,孟达情愿常跪不起!”孟达一番诚意开始拨动华佗原本平静的心弦。后来孟达每次想起此事便心生矛盾:自己贵为一关大将,又值前线军情紧急。为了两位新交的小弟竟能说出这句话。该是不该?但当时孟达看着眼前的姜火、邓宁无依无靠,不加犹豫话自肺腑。 华佗一挥手说:“老夫不过比寻常医师略胜一筹,‘神医’二字愧不敢当。老夫从不收徒,也无意收徒。你们看看,我连小童仆人都没有啊。唉,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说起与寻常医师的比较,华佗自信数十年寒暑勤加钻研医术,绝不在他们之下;但说无意收徒却是言不由衷,自己一生精妙医术若不能流传后世深为可惜。后来狱中将《青囊书》赠送吴押狱,正是不想浪费自己毕生心血。 姜火调皮地顺梯上屋道:“华神医没有小童。就让我和小宁来服侍您老人家。”没点中华佗的心意,自然就无法打动华佗的心。 “华神医,小宁愿拜您为师,勤加钻研医术,为一方百姓除病去灾!”严肃的表情,诚恳的语气,真诚的心。邓宁这三件法宝让华佗本已动摇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 华佗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手在颤抖,久久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孟达惊喜地站起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眼光锁住邓宁,似乎觉得邓宁换了个人。从认识邓宁起,只感到邓宁与姜火有着共同的理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业。如今那“为一方百姓”而不说出“为天下百姓”,显然不是大话。行医治病本来就是诊治一方,扬名天下。邓宁说话时的真诚令在场三人都能深深体会。如果以前的姜火、邓宁给孟达感觉有小弟一样的亲切,那么现在的邓宁令他明白是一个真诚挚意的少年。姜火也是同样惊喜。八岁那年流落到眉县小村时被邓宁解困,一晃六年,两位孤儿变成无话不说的最知心的朋友。对方想什么,都或多或少有一种感应。正如邓宁手握乾坤诀时的感觉,姜火一样都能从心里捕捉到。长久以来,邓宁大事上对姜火从未表示过异议。很多时候姜火希望做哥哥的邓宁能表达自己的主见,这次邓宁自主学医终于实现。 “起来吧!你们只要真心学医,一定会为百姓造福!”华佗已经答应了二人。“真心学医”四个字似乎在鞭策姜火,因为邓宁刚才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诚意。 孟达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松。在村旁的小路上,三人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前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十字路口是最后的分手地点。 “哈哈哈!小火、小宁,孟大哥得偿所愿。希望你俩好好跟随华神医学习医术,将来做个对天下有用之人!到时候孟大哥就心满意足了!”孟达轻轻拍着两人的肩头,不断激励二人,对他们的期望看来不小。 “孟大哥,我们俩真的舍不得离开你呀!”这些天的经历使姜火、邓宁把孟达视为亲人,泪水夺眶而下。 “你们两个不要难过。我们终究是要分手的!天若有缘,他日必定再会!”孟达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弯道边,只余下有缘再会的留言。 一种依依不舍的亲情…分别似乎是必然的。 两位少年坐在村外的青石上休息。 “小宁,孟大哥这么快就走了。我真是舍不得啊!” “我们能幸运地拜华先生为师,总算了结了孟大哥的一桩心愿。相信日后定能与孟大哥再相见。小火,我今天太高兴啦!” “哎,学医…” “怎么啦?小火,难道你不喜欢学医?” “我反正是个孤儿。可是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干一番大事业。然后拥有花不完的钱,经常享用山珍海味。嘿嘿,如果运气好,还要娶个漂亮老婆。哈哈!”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一个穷小子还想着富有,还奢念抱得美人归!” “如果学医的话…哎!真的只有做梦罗!” “小火,学医不好么?” “你瞧华先生住所简直一贫如洗。人家华先生可是从医数十年啊,家境仍然贫寒。我们就算以后医术达到华先生那种境界,等到须发斑白又能如何?到时候才真是被那个管老头给算准了!” “学医乃是悬壶济世。你以为是用来挣大钱娶漂亮老婆的么?” “小宁,天下第一神医都没能娶到漂亮老婆。其他大夫不是更没戏。唉,从医只能治病不能治国。” “这倒也是!只好先治人啦!” 回到华佗住所,华佗非常高兴招待二人食宿。姜火、邓宁胃口极佳,各撑了三大碗,差点吃得华佗皱眉头为五斗米折腰。华佗取出两本医书说:“小火、小宁,这里有两套医书。一套是《子午经》,专门研究人体各经络穴位的书;另一套是《百草经》,主要讲述药材及药方。你们二人各选一套,务必勤加修炼,他日必成大器!” 姜火正为修炼乾坤诀第二重苦费心思,听说有研究穴位的书,当即大喜,抢先接过《子午经》。邓宁一笑而置,接过《百草经》。 华佗道:“《子午经》运用于外科手术针灸之法,修炼时须谨慎,千万不能记错任何一处穴位。《百草经》则需要博闻强识,相比《子午经》是看易记难。相传当年神农氏为了研究各种草药,不惜牺牲生命遍尝百草,结果误尝毒草导致五脏六腑腐烂而慢慢折磨痛死。神农氏这种舍己为民的大无畏精神向来被医界传颂。我辈从医理当以此为榜样!” 两位少年闻知“神农尝百草”的典故,心里无不震动。 从此二人每日清晨修炼乾坤诀,白天或苦读医书或整理药材,晚上华佗指导迷津,教诲医德医理。姜火为了解决乾坤诀中关于人体经脉穴位的疑难,整日里埋头苦读,适凡医学术语必请教华佗。不到一个月工夫,把个《子午经》背得滚瓜烂熟,连邓宁和华佗都暗暗称奇。相反邓宁看书不求贪多,每种药材找到实物对照,察色闻味摸手感甚至亲自尝试甘苦。华佗赞他心细。 冬至气候寒冷。江陵百姓时常感染风寒,华佗经常隔三岔五出门治病,留下二人看家。临行前再三叮嘱,归来反复考察,见二人学医认真勤奋,心里倍感安慰,也更加喜欢二人。 大雁北归,万物复苏,春天如期而至。正是采集药材的大好时光!华佗每日带着邓宁去深山里采药,让姜火独自在家。有时附近村民前来看病。若遇腰酸骨疼的病人,姜火大胆针灸治疗竟然能治愈这些小病小痛。周围居民好评如潮。等到华佗归来,赞叹姜火医术小有成就。在这些激励声中,姜火不仅没有沾沾自喜,反而更加勤奋好学。邓宁和姜火修炼乾坤诀第二重突飞猛进,功力大增尚且不知。两个傻小子如今功力比平常武师高出许多。 这一日华佗单人前往彝陵治病。姜火、邓宁在家研习医术。忽然闯进一位病人。 那人四十多岁,见了姜火便问:“请问华神医是否住在此处?”姜火点头道是。 那人扑地便拜:“小人姓张,吴郡人氏,世代经商。因到江陵贩卖瓷器不幸被江贼劫掠,随从伙计四处逃散。如今我又患了怪病,看了好多大夫都药石无效。经人打听原来华佗神医居住此地,于是跋山涉水来此求医。” 姜火道:“张先生来得真是不巧!今日清晨华先生外出诊治。” 张客商问道:“华神医几时回来?” 姜火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或一二日或三五日甚至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 张客商又问:“小兄弟知不知道华神医去哪里了?” 姜火仍旧摇摇头:“华先生今早只说是去彝陵,具体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小宁,你经常跟随华先生外出采药,知不知道先生去彝陵什么地方吗?” 邓宁端着一簸箕草药拿出来晒,说道:“彝陵地区穷山恶水。我猜华先生一定是给山里的穷苦村民治病去了!彝陵深山老林,上哪里能找到华先生的踪影。” “唉,我命休矣!”张客商捂着头,愁眉苦脸。 “张先生患的什么病?”邓宁问。 张客商边说边哭:“一个月前,小人顺江来江陵。不料行至半途遇到一伙江贼,抢劫了船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小人精通水性先溺水逃生,方才捡回一条性命!不料没两天就患这头痛的怪病。可怜小人做了半世商贾,不想却要客死异乡!” “头痛?你找大夫看病,他们怎么医治的?”姜火不停打量着张客商的头顶。 张客商叹道:“唉,这些大夫看后都不明原因却胡乱开药。小人吃过药,不仅浪费身上不多的盘缠,反而越治越糟。现在头痛得快要炸裂。唉,若是医不好不如找块巨石一头撞死,省得这般折磨!” “不会吧!不明病因就先开药。这真是一帮庸医!”姜火生气地骂道。 “不是庸医。简直是缺乏医德!若是华先生知道,必要破口大骂!”邓宁接着说。 姜火轻轻触碰张客商的头部,问道:“是不是这里疼痛?” “是,是!哎哟!”张客商连声答道。 姜火微笑道:“你要信得过我,我来试试!” “你?行不行?”张客商见姜火也就十五六岁的孩子,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姜火转身道:“你这小病对于寻常大夫是疑难杂症,但是遇上神医华佗的徒弟。嘿嘿,小菜一碟!” “真的?你可不能开玩笑啊!要是真能医好我的病。我一定重金酬谢!”张客商犹如黑暗中发现一丝曙光。 “要是真能治好,我们不会要什么酬谢的!”邓宁淡淡地说。 姜火呵呵笑道:“看你身无分文,还谈什么重金酬谢。” 张客商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罢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这是一块辟邪麒麟玉佩,价值连城。若是小兄弟能医治好我的病,这块玉佩就赠送给你。” “哇,好精美的玉佩呀!”姜火和邓宁望着小指般大的玉佩,惊叹制作玉匠手艺巧夺天工。 “小宁,为了这块玉佩说什么也要治好张先生!”姜火半开玩笑半当真。 邓宁坚决反对:“华先生平常如何教导我们的?治病救人乃是积德行善,不可以收受病人贵重的财物。张先生如今一贫如洗,难道我们还忍心收受人家的玉佩,落井下石吗?” “好,听你的!只当是检验我俩的医术。哈哈,有趣!”姜火拿得起放得下,一块玉佩还不能让他放弃原则。 于是邓宁扶张客商进屋,姜火准备好银针、工具和其他药材。在张客商头部几处穴位试探之后,姜火说道:“若我猜得不错,先生头部有异物。必须割去肉取出异物,再上药,方可痊愈。” 张客商听说要从头部割肉,又惊奇又害怕:“这头部也能开刀?” 邓宁笑道:“莫说从头部割下块肉,就是用利斧砍破头颅也使得!” “到时候血流如柱,剧痛不止怎么办?”张客商疑惑不解。 姜火轻抛手中一包药材,笑道:“有麻沸散在此,这点小痛算得了什么。” 待张客商安心服饮麻沸汤,不久昏昏入睡。姜火操刀小心翼翼割开脑部皮肉,果然有几条红色小虫藏于肉中。姜火以银针挑出小虫,邓宁将草药敷在伤口表面止血,又用纱布缠好伤口。两人长吁一口气,宣告大功告成。 张客商苏醒后摸着脑袋感觉不再疼痛,大喜拜谢:“两位小兄弟请问高姓大名?你们救了我一条性命,他日我必当重谢!” 姜火道:“我叫姜火,他是我大哥邓宁。嘿嘿,我们连你的辟邪麒麟玉佩都不要,还要重谢干嘛!” 邓宁道:“张先生只需调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这期间注意伤口处切莫沾水,饮食方面忌生辣食物。” 张客商再三拜谢,第二日离去。 半个月后华佗归来闻知二人救治张客商的经过,认为二人医术初窥门道,又见二人医德甚佳,大喜道:“我这次去彝陵遇到黄老夫子才知道原来名闻天下的水镜先生司马徽也住在参城境内。老夫久仰水镜先生大名。你们二人这次表现很令我满意,过两日我便领你们兄弟去拜访这位世外高人,也好见见世面!”姜火和邓宁闻听拜访世外高人,兴奋不已。这两日心痒难耐,就连吃饭睡觉也把这事挂在心上。 第10章 高人水镜 水镜独坐观星亭,凝望漫天星斗。他的眉头紧锁,表情严肃。昨夜星空,将星又一次起于西北和东南。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啦!上一次追溯到黄承彦来访时。将星出现,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水镜想到此不寒而怵。 “将星…”水镜心中默念,思绪转到八年前的冬季的一个夜晚。那晚荆襄忽然出现一颗将星。那是水镜生平第一次观察到天书里所谓的“将星殒动”,至今历历在目。那夜东南风来得猛烈也来得蹊跷。水镜倚靠在离江不远的山坡一块巨石下,看着一艘轻帆逆江而上。水镜才知道原来东风是爱徒诸葛亮设坛所求。若非赤壁火攻,诸葛亮必不会设置七星坛,运用奇门遁甲,违背自然规律,强借东风,折损三年阳寿。回忆“借东风”一事,水镜骇然不语,惟有迷惑:为了获得事业上的成功,不惜放弃对生命的珍视,是否值得?找到答案实在太难;即使找到答案又能如何? 二十只轻舟快帆悄悄从江南驶向江北。虽然距离江北遥远,但是凭借水镜过人的眼力和居高临下的地势,赤壁火攻从头至尾的全过程暴露无疑。那年水镜五十五岁。 小舟上一员老将矗立船头:藏龙头盔,武者铠甲,勇者披风,手握龙泉宝剑,凝神注视江北灯火通明的曹军水寨。风狂吼,披风抖动;剑在手,欲立奇功。从老将的身行和传闻推测,必是江东三朝重臣黄盖黄公覆。老当益壮,雄风远胜廉颇。江东第一虎黄盖将军。但见轻舟急行,吃水身浅。一条长龙疾进,大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舟行浅,非粮船,恐其有诈!”参军程昱话音刚落,二十只小舟顿时化为四条火龙。如同祝融从天而降,巧借风力,挟着熊熊烈焰,径直撞向铁索横江连成一片的曹军水师。风助火势,火借舟驶,流星赶月般冲破敌阵。 江北乱作一团。东吴先锋水师借夜幕掩护,如幽灵一样突然出现江中。火箭层层推进,暴风雨般射向曹军阵营。咆哮的东风,恐怖的烈火,可怕的箭阵,愚蠢的连环木船。一夜之间,樯橹灰飞湮灭,八十万曹军将士化为争霸天下的焦土。八十万人口锐减!数十万家庭破灭!这一夜赤壁战场给目睹一切的水镜极大的震撼。将星殒动,寒风凛冽,心在滴血。这就是战争!惨烈而凄凉! 从回忆转入现实,水镜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八年前将星殒动,那时的我隔岸观火,坐看成败。八年后的今天,难道我还要袖手旁观。水镜意气风发,信手拈来桂花枝,以枝作剑,亭下剑舞,虎虎生风。 青山壁立,峰高插天。山坡上一大块平地,开垦成百多亩山田,栽着禾稻。两、三个农夫扛着锄头有说有笑往山背后转去。唯有一柄锄头抛在田边,一位老农光身赤膊,腿脚泥污及膝,劳动之后一时兴起,放声高唱:“盘古开天兮,天地明。女娲造人兮,万物灵。竹林有贤兮,名水镜。胸怀经纶兮,天下定。乱世隐遁兮,心忧民。”歌声远远飘入华佗等三人耳中。 姜火喜道:“莫非这引亢高歌的老农正是我们要拜访的水镜先生?” 华佗摇摇头:“传闻水镜先生内力深不可测。以此农夫歌声来看中气不足,更别提后继之气,必非水镜先生。你二人学医应该注意活学活用,将医理运用于生活。” 姜火飞身上前,不想这一年多来修炼乾坤诀后内力大有精进,连走路也轻松敏捷,问道:“老伯可知水镜先生居住此间何处?” 老农遥指盘山小路:“顺着山路转过坡后,临江山腰下一片竹林,林深处水镜竹屋便是。” 姜火答谢又问:“刚才老伯所唱之歌大有深意。不知是何人所作?” 老农笑答:“我等山野村夫哪里懂得什么音律诗词。这首歌是水镜先生常于山顶高唱。我等听后感觉精神振奋,闲暇时也哼唱两句。呵呵,让你们见笑了!” 邓宁也凑上前来说道:“歌词中将自己升华到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的境界,看来这位水镜先生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老农伸出大拇指:“水镜先生岂止了不起,简直就是当今一位盖世高人啊!你们瞧这大片稻田,从前全是乱石荒地,经过水镜先生指点迷津,我们把它开垦为良田。我等山野村夫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是我们坚信若是水镜先生出仕,一定能够功盖姜子牙,计胜张子房。哈哈哈哈!”老农扛起锄头大笑着走下山坡,口中仍高唱此歌,回荡山谷。 三人满怀激动心情顺着崎岖山路转到背后。山腰处树林郁郁葱葱,一帘飞瀑直挂山间。钻过水帘瀑布,眼前一条小溪。沿溪流走出二里路,一片翠竹林映入眼前,令人心旷神怡。竹林中偶尔传来杜鹃鸟鸣衬托出林中的寂静。“宁静而致远,淡泊以明志”。华佗叹道:“居住在这般宁静平和的竹林里的人,哪里还有理由出仕天下。纵然满腔雄心壮志,随着岁月蹉跎,也会一点一滴地融合在这片和谐的自然中!”姜火笑道:“若是我就不会被这种宁静所征服!”邓宁笑而不语,也不相信华佗所叹。 青石桥上。水镜悠闲垂钓。见华佗等三人有远及近,淡淡微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想必先生就是神医华佗吧!” 华佗呵呵笑道:“老夫只是医术上比寻常大夫高明一点,神医二字愧不敢当。先生为何知道华佗要来拜访?难道你就是名闻天下的水镜先生?” 水镜捋着胡须,收起渔竿,谦虚地说道:“都是老朽的那帮朋友器重我,走到哪里都要把水镜赞扬一番。结果我足不出户就被天下人知晓。” “水镜先生居然能算到我们要来。小子非常佩服!”姜火一向不自称“小子”,今日在水镜面前算得上破例一次。 水镜道:“昨日夜观天象,就知道今天有贵客来临!” “观天象就能知道客人来访?”姜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水镜点头道:“华先生是当世神医,天象才会感应。倘若换作普通人,老朽也猜不到他是谁了。” 华佗笑道:“小火,水镜先生是当今神算。这点事情哪里难得倒他。” 水镜捋着胡须,呵呵道:“说起当今神算,华神医是否记得一个人?” “神算管辂?”华佗对视欣然一笑。 水镜道:“正是管辂!管辂精通易经八卦,相术上极有成就。老朽若论易经八卦自然远远不及;相术上各有千秋;若论星象学,管辂应该略逊一筹吧。” “那么先生和管老头相比,谁是天下第一神算呢?小子越听越糊涂!”邓宁也破例一次。 “管老头?你这孩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称呼管辂为管老头!”水镜不怒反笑,“管辂性格孤僻,桀骜不逊,脾气古怪异常。武功高深莫测,普天之下能与其匹敌者不出五人。” 姜火得意地说道:“我们兄弟就是当着管老头的面也敢这么称呼他。他又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什么吃人的魔头!” “啊,你们两个见过管辂?相处一年半怎么没听你们俩提起。呵呵,真是好运气啊!管辂自成名后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幸运的人才会见到他。”华佗羡慕不已。 “见到了又有什么幸运的?管老头评价我们兄弟资质平平,将来必是两个庸才!”姜火哀叹道。 管辂算命从未算错。因此水镜不得不重新仔细大量眼前这两个少年,发现两人命相怪异难测,只觉得两人内力奇特,邓宁温文儒雅,姜火胆大心细。从二人根骨来看,确实和凡人一样。但从精气神看来,却又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当今三国,善于知人察相者中,尤其以三位高人是佼佼者。许诏,祢衡和水镜。三人不仅精通识人,最厉害的是对人物的评价各有千秋。许诏喜欢从政治仕途上评价一个人的未来得失。祢衡喜欢讥讽别人的短处缺点。水镜评价人物采取客观态度。因此世人认为许诏攻于权谋和名利;祢衡过于偏激,结果导致杀身之祸;水镜倒得到世人的好评。 知人方能善任,知人又谈何容易!俗语说:“人心隔肚皮”。汉光武帝刘秀是很善于听其言知其人的明主,却被庞萌迷惑;曹操是知人善任的高手,还是给张邈蒙蔽。足见知人之难!水镜知人的方法无非观诚、听气、察色、考志、测隐和揆德,加上自己思考人的一种灵感达到客观评价一个人物的境界。 “你们年纪轻轻内力充沛,精气神有一种内在的收敛。莫非你们在修炼道家最神秘的秘籍‘乾坤诀’?”水镜通过自己的灵感推测。 姜火做个鬼脸:“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先生您!” 水镜眼里闪现出惊奇的目光:“修炼乾坤诀困难重重。传闻北仕林荀门主因为修炼乾坤诀走火入魔。你们怎么得到乾坤诀,修炼多久了?” “我记性比不上小宁。还是让他来说吧,他记性好得很!”姜火冲邓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有所保留。要知道在水镜这种高人面前想要保留点什么谈何容易,只有邓宁说话的表情和语气都非常平静,说的话可信度较高,让他来说效果比自己好许多。 邓宁一口气把如何在紫竹林遇见管辂,如何得到这本乾坤诀,以及管辂在庙里给他们算命,还有如何修炼乾坤诀九死一生的种种经历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气得姜火连瞪眼的工夫都没敢使。邓宁讲完后摊开双手,默认自己有意毫无保留。两兄弟心意相通。姜火只得无奈的接受和谅解邓宁。 华佗一边听一边微笑。水镜表情平静得象一潭死水,内心波涛澎湃。管辂算命之准连水镜都不得不承认,但是水镜此刻好胜之心突起。如果能改造这两个少年的命运,岂不是对管辂的天命论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想到这里水镜心里一乐,说不出的有趣。暗道:我试探这两个少年对于命运的态度,看看是否有希望。 水镜呵呵一笑:“管辂算无失误,他说你们将来不行,八成也就没多大希望了。唉,可惜呀!可惜!”这一招叫做“抛砖引玉”,试探虚实。 姜火心里老大的不服气,精力骤然间表现出来,愤愤地说道:“谁说我们兄弟俩就是碌碌之才。我们兄弟偏偏要封住管老头的嘴,好好干一番事业给他瞧瞧。”语气极其坚定。 邓宁也不服气地说:“我想没有任何人都算准任何事情吧。管老头神机妙算也应该有出错的时候。如果一个人的命运早就注定,那为什么还要奋斗?我觉得命运也是由自己来掌握,配合天地环境,不断更新,不断改变,就象星河长空,哪有一尘不变的?我们兄弟就是要挑战自己。” 水镜心中大叫一个“好”字。长期以来,管辂算命从未出错,所有算过的人都把管辂拜为神明,又敬又畏。想不到从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口中竟然说出这样鼓舞人心的话。如果自己都对命运失去信心,那即便别人千方百计帮助你也是于事无补。姜火和邓宁有这种改变命运的雄心壮志,那么要调教起来容易得多。水镜从谈话中了解到突破乾坤诀第一重的经历感到这两人确实与众不同,决定花费一番工夫好好改变两人的命运,即使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要付诸实践。 水镜热情款待华佗三人。华佗说明来意:“老夫行医数十年,治病救人无数,恐怕阎王爷对我恨之入骨。当今乱世,凭老夫行医的经验医治病痛不难,但要抹平战争给劳苦百姓带来的心里疮痍难上加难。” 水镜注视着华佗,没想到一向行医的华佗居然说出这种敏感的政治问题,不可谓不是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华先生忧国忧民,难能可贵!不知道华先生找水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水镜一来言辞谦卑承袭儒家风格,二来敬佩关心天下的神医华佗。 华佗取出一个青囊,摸出一本小书,镇重地说道:“水镜先生精通天文地理、军事政经、工艺农渔,真是天下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老夫听说先生惟有医术未学,不怕献丑,特地将所学医术倾囊相赠。这是老夫数十年行医总结的一点一滴的经验全写在小书上,取名《青囊书》。希望能对先生有所帮助!” “这书是华先生多年的心血结晶,水镜决不会接受。斗胆问先生一个问题,华先生难道要弃医从政?”水镜被华佗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左右为难。 华佗点点头:“老夫认为学医只能救人无法济世。如今面对无休的战乱,心灰意冷。若是年轻十年,必定弃医从政。可目前,我也有这个打算却犹豫不决。”姜火、邓宁闻言色变,连教导他们的华神医都无意继续从医,对自己而言也算得上很大的打击。 水镜问道:“华先生如果从政,打算投靠何人?” “曹操!”华佗回答得干净利落。 水镜对曹操不大看好,尤其是他的人品。“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水镜默默沉思片刻,徐徐说道:“当今天下逐渐显露出三足鼎立的局面。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九州坐拥三分之二,能够知人善任,帐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有天时之利!但是据说曹操官渡之战进攻河北时,杀人如麻。河北无辜居民多死于战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尤其是引漳河水淹冀州,死伤多少无辜平民。还有此前曹操攻打徐州,扬言要血洗徐州。再加上曹操自河北统一后,喜欢耀武扬威,持强凌弱。连刘璋本来打算归降曹操,后来张松宁可把西蜀地形图送给势单力薄的刘备也没交给曹操。个人觉得因为曹操实行霸道而不是王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道?霸道?到底什么才能完成天下的统一,结束这漫长的战争?”华佗哀叹一声,陷入一片迷茫中。